路姜用沉默表达了自己的抵抗。
路妁不想再逼她一次，只说了一句“好”。又告诉她：“你十一要是打算回来，让随从之也跟着你回来见我一面。”
“他要有时间的话。”
路妁语调里又出现那种轻蔑的嘲讽，她“呵”了一声。“他会有的。”
“那今天先聊到这儿，你要是有事随时联系我，没事就去联系你秦姐。”
“嗯，好。”
打完电话进宿舍，营叶已经爬上了床；路姜先关了灯，然后拿着洗漱用品去洗了澡，回来也上了床。
不知道是不是今天跟两个人都回忆了过去，她晚上梦到了小时候。
她感冒还发高烧，自己窝在房间里的床上。
很空、很大，很黑。
她一个人。
门外是母亲在和父亲吵架，吵得声音特别大，扰得她不得安宁。
好像是母亲回来的时候身上沾了其它Alpha的气息，惹得父亲不爽。
“你为什么不能离那些Alpha远一点？！”
“你够了顾淮！”母亲的声音也带着烦躁和疲惫，“我没和他们做！”
“我让你离他们远一点，你听不懂我的意思吗？”
“你易感期我不想和你闹。”路妁冷声道，“谁身上不会沾点别人的信息素？实验室里也有Omega，你不过是仗着我闻不到信息素没办法借题发挥罢了。”
“我倒希望你跟我闹。”顾淮声音嘶哑，“一天天的搞得像只有我在爱你，当初跟我提结婚的人是你！”
“只有你在爱我？顾淮你长了眼睛不会看是吗？我每周坐飞机来回两个国家，我不是为了这个家我有病周末赶飞机？”
“为了你女儿罢了。没有这个孩子，你早出轨了吧。”
“你敢说这种话！我在你眼里是这种人！”
顾淮说，“你要是个Omega该多好。”
啪。
路妁甩了他一巴掌。
她们之后依然在吵。
小时候的路姜不知道她们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吵，长大后的路姜知道了。
AO配对靠着天然的唯一性，可以确认伴侣是否出轨，可以用最简单的方式标记彼此，增强安全感。但AB配对不行，无法被标记的Beta，只会给Alpha带来更强的不安感。
她的父亲患得患失，无法在亲密关系里找准位置；而她的母亲太忙，没有那么多时间来照顾父亲的情绪。
小路姜还小了，不知道那么多道理，她只能窝在床里静静地流泪。
后面迷迷糊糊睡着了，有人进她的房间，擦拭走她的眼泪。来人静静的叹息一声，喊她阿辛。
路姜依然在流泪。
大家都说，孩子是妈妈爸爸爱情的结晶。
可姜味辛辣，她总觉得自己是结出来的苦果。
对于母亲来说，对于父亲来说，她就是那个苦果。
-
第二天路姜醒的时候，几乎还能感觉到自己在梦中的痛苦。
她抬手去摸自己的眼睛，却没有摸到眼泪。
她没立刻起身，继续静静在床上躺了一会儿。
后来，她父亲走入极端。两人离婚后，母亲不允许他再来见她。
一直到现在，她已经十余年没见过自己的父亲。
也不曾听闻任何有关他的消息。
她父亲彻底在她的人生中消失了。
她缓了一会儿，去抓自己的手机。按常理来说她一般不会有什么未读消息——
随从之的聊天框，红点显示22条未读消息。
路姜：“……”
随从之：【今天要开始军训了[可怜]】
随从之：【Omega和Beta都休息了，就我们Alpha连的还在训[微笑]】
随从之：【感觉教官脑子不太好】
随从之：【竟然有人开学第一天就处对象了】
随从之：【他女友专门抱了西瓜想给我们吃，然后被教官无情驱赶】
他消息全是隔了一个半小时到两个小时发过来好多条，路姜猜他是趁着教官放人喝水的时候偷摸给她发消息，看下来内容的中心论点以学校不应该按ABO三性别划分连而应该按班级分展开。
再间或责怪一句她怎么这个点了还在睡懒觉。
路姜：【醒】
随从之没回，可能正在苦哈哈地挨训。
她窸窸窣窣开始翻身下床，床下坐位置上打单机小游戏的应答闻声看她：“哟，醒啦。”
“你今天怎么回来那么早？”
她印象里应答夜不归宿的第二天往往会到下午上课才能见着人。
“我男友今天上午有个组会，不得不提前跟他返校咯。”应答暂停游戏，“你现在要出门吃饭不？一起。”
“好。”路姜应声，“我洗个脸换衣服，去食堂还是去外面？”
“食堂吧。”应答理由很充分，“去食堂路上可以看到军训的大一新生。”
今天阳光很灿烂，但是没风，有种闷热感。军训的大部分都被安排在林荫道上，听应答说只有少部分Alpha连队是被放在了操场。
早上已经受过毒辣太阳之苦的应答非常机智地带了个随身小风扇给她俩吹，嘴上问路姜：“你这周末打算出门吗？”
“周六打算跟山野社的几个一起出门爬山，周日打算去逛商场。”路姜顿了一会儿跟她说起来昨天校友圈的事，并说明自己是想给营叶买个礼物。
应答点点头表示了解，问：“你们那个爬山的活动能带外人吗？”
“当然可以啊，本来就是报名参加的，两百一十八一个人，你想参加？”路姜说，“不过当天要跨省，早上六七点出发，晚上七八点回来。”
应答弯唇：“两个人有优惠吗？”
“你想带男友一起？”路姜立刻反应过来，随后摇头说，“我们社两个人没有优惠，得满三个人才有，三个人可以六百拿下。”
“你不是人吗？”
“我已经提前报了，这种不给优惠。”路姜想了想，“这次领队跟我不熟，但我可以帮你问问能不能开后门。”
“你说我邀请营叶或者万代，她俩会有时间跟我一起不？”
“包没有的。”
“……能不能给人点希望了——我的老天奶，帅哥！学校里还有这种极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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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拿下吗？”
应答责怪的声音半途变调，狂扯路姜衣角让她欣赏美人。
路姜顺着应答指的方向看过去，果不其然，是随从之。
他现在在休息，盘腿坐在林荫处，旁边另一个Alpha在跟他聊天说着什么；随从之头低垂着，约莫在看地上的蚂蚁，嘴巴微微开合，像是在应和。
路姜跟他一起长大，知道他帅但是也脱敏了；更别说她们站的这个角度其实看不到随从之正脸，只能看见他没被头发遮住的下半张脸，以及耳垂和脖颈。
最漂亮的翡翠眼睛都看不到，路姜下意识诋毁三连道：“这能看到个啥？Alpha不都长这样吗？你咋知道人家帅？”
“唇瓣很性感，耳垂下方的脖颈有痣——”
随从之似有所感，头朝她们这边侧了侧，抬起头。
翡翠一样的眼睛摄人心魂，直直地朝路姜看过来。
应答吹了声口哨，“这不就看到正脸了？”
路姜舔了舔唇，没立刻说话。
随从之弯起眸子，朝她笑了笑。
应答：“咦？”
她终于意识到不对劲，探究似的看了看路姜，又看了看随从之。这次随从之也专门朝她礼貌笑了笑。她挑眉：“你俩认识？”
她的识人雷达响了起来，恍然大悟道：“哦——那是你弟。”
难得遇上对胃口的，应答e人属性大爆发，“要上去打声招呼吗？”
“——不。”路姜前脚背后说人坏话后脚就被抓包，匆匆道，“我饿死了，快去食堂吧。”
男人当然比不过姐妹重要。应答耸肩，“好好，走。”
目送人逃一般远去，随从之懒散笑了笑，掏出手机给人发消息。
旁边目睹全程的Alpha也听到了路姜的话——她们站的那个地方对Alpha来说，称不上远。
他揶揄：“你姐姐貌似对你的脸不是很满意。”
随从之呵笑，“嘴硬罢了。”
那个Alpha又说：“但你姐姐长得也很漂亮。”他回想刚刚惊鸿一瞥的人，简单的白色短袖加牛仔裤，跟朋友说话时脸上表情的幅度不大，有种清冷感；但是等她对上随从之的视线，仓皇逃离时又显出一种狼狈来。
都是Alpha，谁不知道彼此斤两。随从之脸立刻冷了下来，他指尖点了点没回应的手机，强调：“不是亲姐姐。”
另一边应答一边被拉着走得飞快，一边道：“你弟超乎我想象的帅。能带来我们宿舍认认人不？”
路姜等走到确定随从之听不到的地方了才说，“你又看上了？”
她本意只是开个玩笑，结果应答沉吟一会儿真说：“你介意我朝你弟弟下手吗？”
路姜震惊回眸，应答脸上竟然没有太多开玩笑的意思，还透出几分严肃。她噎得慌：“……你认真的？”
应答笑意盈盈，避而不答道：“你弟确实很帅，是个Alpha就更加分了。你没看到么？你弟弟在的那个连，附近停留的人都多一些。”
路姜努力回忆刚刚站附近的人，她没太想起来。
她跟应答说：“你要是真想和我弟谈，我倒是可以帮你牵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