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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第 19 章

作者:耳鬼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事情是这样的。


    我生来带着一圈红绳,在一众兔子里格格不入。灵力也与日俱增,终于在一百岁那年有了幻化人形的水平。


    嫦娥姐发觉不对,给我送到了天庭。


    天帝探到我红绳上的灵气,与前些任月老气息一致,认定我是月老转世,待我幻化人形后,找了个好师父教我。


    当年我比现在要胆怯,谁的话也不听,只听师父的话。


    往往一闲下来,我便坐在师父脚下,捧着一卷看不懂的书,比小兔子还要温顺。


    某日,师父突然拍板,说他明白我这红绳来意何为。


    我睁大眼睛望着他。


    “你这红绳,与生俱来,割不断拆不下,不似邪物胜似邪物。”


    我听到这一个哆嗦,兔耳朵躲在发丝后面发颤。


    师父便摸着我的头,道:“只要稳住心性就不用担心,我有一计,可将你自己姻缘红绳绑定在身上。姻缘红绳乃大吉之物,跟你颈上红绳相克,维持你平衡。”


    我听得半懵。


    后来我手脚上各颤了一圈红绳,我才知道什么意思——


    说白了就是一个镇压作用。


    我脖子上的红绳确实不吉利,但没关系,我姻缘红绳吉利啊,两个互相压制,我堪堪能活。


    但日子久了,两百年都过去了,这五只红绳已经跟我融为一体,再不是相生相克的关系,而是都为我所控。


    我修为也够维持我自己平衡,只是不愿意卸下来罢了。


    没想到今日。


    这隐患没出息地冒出来了。


    我压住耳朵,尾巴又弹了出来,左右支绌。


    邬启看笑话似的看我半天,最后走到我身前,摘下我的一只手问:“有这么开心?”


    我不用看都知道我脸有多红,“周围有人么?”


    邬启唇角勾起,“什么好人大晚上来这儿。”


    我:“……”


    话音刚落,我俩就听见了一声脚步,踩在落叶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我和邬启默契地一僵。


    “哇哦,这里真的好多枫叶!”


    “抓紧拍照吧,明天就有小和尚扫了……”


    “对对对,我赶紧去找角度。”


    ……


    “不是好人”的游客往这边走,脚步声越来越近。我的目光惶惶,忐忑地说不出来话,脑袋里闪过了无数隐了身形的咒。


    周围怎么连个躲的地方都没有?


    破庙!


    我掐诀掐了一半,邬启抓着我的手腕,骤地把我的身体朝他带了下。


    他力气很大,陡一用力,我措不及防地被他拉进怀里,继而我感觉到抱住我的腰,将我的身形紧紧地藏起来。


    我脑袋空白了一瞬。


    只剩下游人的声音空响。


    “前面怎么样?”


    “可以欸……啊,这有人!咱一会儿再来吧!”


    “是小情侣吗?”


    “肯定是啊!抱那么紧!”


    我已经来不及去辩解了,满世界只剩下邬启身上的味道,有雨后的泥土味,还有一路上的风尘仆仆。


    这人偷偷携了一身清爽,我有幸……窃得一口。


    咚。


    不知道是我俩谁的心跳声。


    好明显。


    我一时忘了大白话怎么说,我脑袋一团乱码,塞进电脑里估计能成最大的病毒。


    邬启倒是淡定多了,不知道有意无意,在我尾巴上夹了一下。


    “……”


    大白话没想出来,先想出来了一个脏话。我还没说出口,邬启就恶人先告状:“多久了,还抱?”


    我:“?”


    邬启:“也不用这么感谢我吧?”


    我抬头瞪他。


    邬启:“哟,恼羞成怒。”


    我真是。


    我猛地踢出正义一脚,“能不能滚!”


    邬启也有点得意忘形了我看,竟然正正好好接住我这一腿,咣地装在了树上。


    枫树经不起这撞击,扑簌簌地掉下来了一片的枫叶,挡住了我俩之间的视线。


    我没有任何时间,比现在更清楚,这是秋天。


    可我心跳不止,恍如一声乱了季节的惊蝉。


    红叶悠然落了满地,我终于认清现实,不是季节出问题了。


    是我出问题了。


    邬启揉了揉后腰,嘴上还不忘怨我:“真是一点救命之恩不讲,月老殿下好狠的心。”


    我怔着。


    邬启又走在我面前,脱下校服,朝我靠近。


    我避开他的目光。


    就在马上靠近时,我眼前突然一黑,被邬启外套遮了个彻头彻尾。


    我愣了愣,扒出来一张脸:“你干什么?”


    “热了。”邬启把手揣进兜里,闲闲道,“看你挺冷的。”


    “……”


    我哪冷了?


    他不会以为我脸这么红是冻得吧?


    我刚想跟他理论一下,就听见脚步声又回来了。邬启扯着校服给我包了起来。


    我在又闷又黑的环境下,听见他说:“跟你的小兔子耳朵商量一下,别丢人丢到山下。”


    “……”


    行。


    我当他给我披校服是好意,不是觉得我丢人。


    天色不早了,我俩原路返回。


    小道上多出了好多脚印,几乎看不出我和邬启来时的那一双。看来行人不止刚才那一对。


    其实应该照两张相留念一下。


    但我转念一想,这景色又没什么特别,待我回到月老庙,每年都会见一次红枫。


    想到这,我回头望了眼。


    还是有点不舍,我开始留恋人间了。


    邬启察觉到我的情绪,在前面低声道:“以后想来再来便是,但你最好注意一下情绪,我下次可不热。”


    我刚要出声,就在透过他校服,看到他小臂一层鸡皮疙瘩。


    我只好将声音咽下去,蒙住校服,小声嘟囔了一声。


    “……骗子。”


    -


    回到山脚下,有工作人员发放木牌,他们称今天为枫叶节,可以在木牌上刻字,做个留念。


    那木牌是深红色的,五裂型,一个枫叶的形状。


    旁边还有发小刀的,一排人在桌子上一点一点地刻。


    我和邬启一人拿了一个,等了半天没等到空座,终于给我旁边邬大少爷等烦了。


    “这东西有什么好刻的。”他皱了下眉,又烦躁道,“哥不用小刀也能刻。”


    我偏头看他。


    只见他做出了一个提袖的动作,以指为刀,冲我道:“还能刻出瘦金体,信不信?”


    我:“……”


    此时我耳朵已经隐去,果然是太过激动,念了一道的道德经,终于恢复了正常人模样。


    我捏着跟我一样的枫叶木牌,问邬启:“你想好刻什么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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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没——”


    邬启笔划了一下格式,心中似乎已经有腹稿:“——天下第一帅?如何?”


    我无语:“……不怎么如何。”


    旁边圆桌又走了一个游客,没等我俩发现,那个位置又被占了。


    我们好像两摆设。


    邬启好像全然没在意,我没话找话:“你怎么想到带我来这?”


    他终于准备落笔,没抬头看我,“你不是最喜欢红色么?”


    说完,他手在木牌上行云流水,力道不轻,写得认真,木屑飞溅,不一会儿就刻完了。


    我十分好奇,踮脚想看。


    邬启瞥了我一眼,然后不等我看到个皮毛,他抬手扔进了框里,跟一众木牌混在一起。


    我的目光就这么追随着那张木牌。


    有一种,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的错觉。


    算了。


    估计是什么“天下第一帅邬某人”“帅得无法无天我姓邬”这种,屁话。


    邬某人问我:“你写不写?”


    “我没想好。”


    “那回去慢慢想。”


    “……哦。”


    邬启说完就走了,天黑得彻底,我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但我总感觉。


    他好像很担心我看到那张木牌。


    不会写了什么家族机密吧?


    害,我也没什么兴趣。


    姓邬的好小气。


    走到来时的公交站,我弯腰查着要坐多少站,听见邬启打了个哈欠。不知道是困了,还是走了一趟累了。


    有可能这一路对他来说就很无聊。


    上了车,人明显少了很多,我和邬启坐在公交车最后一排,路灯从侧面洒了进来。


    邬启坐在我旁边看了会儿手机,又把界面一个一个划出去,最后留下一个微信界面,似乎在和余远互相骂。


    骂累了锁屏,跟着手一起垂在校服上。


    他好像看了看我,又兀自收回目光。我装做没看见,余光也不敢多给。


    校服袖子宽厚,偶尔能擦在一处。


    距离好近。


    “喂,阿月。”邬启声音低哑,“坐直,肩借我靠会儿。”


    “……”


    像是被蛊惑了。


    我屁股跟狠狠一靠,肩膀挺得又高又直。两手都听话地放在大腿上,坐得板正。


    邬启好像愣了一下。


    我也特么愣了。


    什么时候我这么听话了?


    我刚想为我的人设扳回一局,邬启就若无其事地靠了过来。他无意地蹭了下头发,在我肩窝里寻找一个舒服的姿势。


    我一时忘了呼吸。


    偏头一看,邬启鸦羽长的睫毛近在咫尺,灯光把玻璃窗上的水渍印在他脸上,触手可及一般。


    一双淡薄的唇翕张,一缕缕热气喷吐在我颈侧。


    有点疯。


    我竟然有点分不清,是谁在趁人之危。


    左手还窝着木牌,我不敢乱动,在良久后才缓缓抬了起来。


    邬启似乎已经睡着了,呼吸均匀。


    我抬起右手,脑子里一片乱糟糟。我在这一团混乱里终于理清了头绪,伸出食指,刻下了几行字。


    歪歪扭扭,又小心翼翼——


    两个坏消息。


    第一个,邬启在我肩上睡着了。


    第二个。


    我喜欢上邬启了。


    ……


    好喜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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