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楹茉对梁嘉现的第一印象算不上多好。
来北城的第一天，沈楹茉去过她妈那一趟，撞见过她妈那位据说身份地位不俗的男人。
就在她妈公寓门口，面对面碰个正着。
然后，京大开学报到那天，沈楹茉再次看见了那个男人，他出现在梁嘉现身边，而梁嘉现叫他：爸
因此，在第一次见到梁嘉现时，沈楹茉就先入为主，受影响对他很难产生好感。
同时也不可避免地会多关注他点。
沈楹茉对着那行字看了会儿，说不上来什么心情，但总体上没有太大波澜，没有多失望。
这天傍晚有新生军训结束晚会，可以学生自由决定去不去。
沈楹茉没去凑热闹，呆宿舍里打算把大一的各类课程教材大致了解下。
夏乐瑶和柯曼宁倒是兴致盎然，化了淡妆，换上小裙子出门。
晚上俩人回来时，推开宿舍门嘴上还激动交谈着八卦。
“可惜了梁嘉现今晚没来，不然可真有好戏看了，那女生胆子也太大了吧。”
“可不是嘛，梁嘉现不在她都敢跑来我们叉院这边说要请我们智班全体喝奶茶，梁嘉现要来了那还得了，不得直接当场表白啊。”
夏乐瑶不知怎么突然唉声叹气起来，“好羡慕这么大胆的女生，不像我，光看到梁嘉现我都犯怵。”
柯曼宁奇怪地问：“为什么？”
夏乐瑶想了想，“应该是来自学神光环的威慑吧。”
柯曼宁赞同，“他不是人，咱不跟他比。”
沈楹茉本来在看编程教材，注意力分散了下，怎么都集中不了了。
她嘴唇抿了下，干脆拿起手机，想打开京大论坛，不小心点进微信里，点开了置顶消息免打扰的新生大群。
要退出的前一秒，瞥见有人分享的论坛链接标题——
【/京大论坛/日常注水/14:31-禁杠，ljx权威不必多说哈ps：内附三张抓拍图［照片］［照片］［照片］】
沈楹茉要切屏的手指一停，点进链接。
不到半天时间，帖子底下留言四百多条，直接打上了HOT标签。
-这么顶的帅哥谁家的？哦，原来是我们大家的，我们京大帅哥长相就是如此权威（害羞）（呲牙）
-恨不在我好友列表，要联系方式从来都手机没电，教养很好，但大可不必
-这哥我真服了，长这么牛逼不要命了？能不能放广大男同胞一条活路，学长们还没找到女朋友啊
-哈哈，别忘记这哥们儿智班的，那金光闪闪的履历，ssr传说级别，谁看谁自闭
京大作为top名校，毫无疑问是天才大佬云集的地方，京大交叉信息院，更是被领域内外戏称：“专门孕育顶牛IT的摇篮”，是所有学信息技术学生梦寐以求朝圣的天堂。
“梁嘉现”这个名字，曾在新生入学报道那几天，在京大论坛短暂掀起来一阵捞人热潮，因为长得帅。
后来发现不仅长得帅，脑子还特别好——他的过往战绩实在是太亮眼了，各种国赛国奖，专利论文，履历漂亮得不像一个刚上大学的大一新生，比大部分大二大三的还要优秀。越扒越有，简直堪称京大这群学术慕强批女生心目中天菜级别的理想型。
哪怕今天学校论坛上讨论起他反响都十分热烈。
看起来是真挺厉害的。
沈楹茉脸色挺平静地想着，一条一条往下翻，心底对梁嘉现的认知，更清晰了点。
隔天，九月四号京大正式上课。
早上七点半，夏乐瑶懵懵地从床上坐起来，一看课表都想死了。
“怎么一上午专业课啊，杀了我算了。”
刚打阳台洗漱回来的柯曼宁听到这话，很共情地点头，“高中的时候都说上了大学就好了，结果现在上了大学，发现大学其实一点不轻松，还更累。”
她们智班课程量大且复杂，涉及面很广，核心课程包括计算机基础、数学与统计学、机器学习与深度学习、自然语言处理与计算机视觉、数据科学及伦理法律等。强调跨学科融合和实践，需要经常往返教室和实验室。（1）
“学这么多东西就算了，还得早起上早八，烦死了，哪天不想活了我一定手搓炸弹，把学校给炸了，我势必跟京大同归于尽。”
夏乐瑶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嘴里骂骂咧咧着，一边认命地爬下床。
沈楹茉起得最早，都收拾好了，坐书桌前等她俩，抱着课本提醒：“教室有点远，我们得快点出门了。”
夏乐瑶闻言，崩溃地尖叫一声，“师父别念了。”说完跟身后有鬼在追一样，火速奔向阳台去洗漱。动作快出残影，只留下怨念极深的重复：“我恨早八我恨早八我恨早八。”
出门时7：43分，早餐是肯定来不及吃了。
仨人一路狂跑，到叉院主教学楼下，第一节编程课在17层。
刚进教室，都没找座位坐下，上课铃先响了起来。
上课的老师踩着点走进门，拿名单册随机点了几个名字后，便开启了内容深奥的快节奏讲课模式。
沈楹茉不太能跟上，五十分钟下来头昏脑胀。
课间休息期间，她揉着太阳穴，低头整理自己做的笔记。
夏乐瑶凑过来看了两眼，满脸震惊，“楹茉你一节课记这么密密麻麻啊。”
“嗯，我以前没系统学习过这方面知识，想从头到尾梳理一遍。”
说实话她有点挫败，长这么大，她受过的挫折很多，在学业上的却基本没有。
但老师讲课节奏太快了，课上理论部分过得飞快，一转眼就是下一part。
也不难理解，毕竟智班是京大人才培养计划重点试验班之一，每年录取人数不超过30人，个顶个的天之骄子。
招生途径就三个，竞赛保送、自主选拔和高考选拔。不过这是对外说法。事实上智班设立八年来，收的学生大都前两者出身。
几乎都是数学、物理及信息学竞赛的金牌选手。
沈楹茉泄气了一会儿，又很快打起精神，她想去洗手间洗把脸清醒一下大脑，刚起身，和后座的男生对上视线。
对方偷听被当场抓包个正着，表情讪讪一秒，随即立马冲她露出一个灿烂笑容。
“你好啊妹妹，我叫赵森言，认识一下，你叫什么？”
“沈楹茉，红花楹，茉莉的茉。”
她目光瞥到赵森言脸上，后知后觉，眼睛往赵森言的身旁移了移。
果然，看见了趴桌上补觉的梁嘉现。
教室一片吵闹讨论声里，他丝毫不受影响，一动不动睡着。旁边就是一扇大玻璃窗，日光透过窗户照到他身上，给他周身镀上一层浅浅光晕。他一只手搭着后颈，长指微弯，腕骨突出，按着颈后冷白的皮肤。
如果没记错的话，进教室找坐那会儿，她们身后的座位，是没有人的。
所以他是迟到了吗？
论坛都吹他好厉害，可他连大学生涯第一节专业课都迟到。好像也不是那么厉害。
沈楹茉扶着椅背，转念又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好没道理，她不喜欢产生这样想法的自己，不自觉轻拧了下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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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看着她的赵森言，敏锐捕捉到她这一点神色变化，“妹妹你认识梁嘉现啊？”
沈楹茉回过神来，摇了摇头，“不认识。”
赵森言挑眉，半开玩笑地试探，“那看来梁嘉现距离人民币还是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还是有很多女生不认识他，更对他不感兴趣的。
沈楹茉听出来这话意思，抿唇礼貌性地笑了下，没有说话。
她转身出教室去洗手间洗脸。
身后赵森言的目光，在她背影与身旁趴着睡觉的梁嘉现之间，来回转了两圈，眼神若有所思。
后来下半节编程课，沈楹茉偶尔让大脑喘息的短暂空档，会分神去关注身后。
赵森言在小声叫他名字。
“这个怎么用NumPy手动实现矩阵的加法乘法转置啊？”
赵森言大概是推了他一下，他声音很沉，倦懒地应了一声，“别碰。”
“你别他妈睡了，救命行不行，我这儿听天书呢。”
“你代码画个正弦函数图像。”
他隔了几秒，低哑的嗓音不耐烦响了起来，又没了动静。
这时一节课已经要接近尾声。
沈楹茉眼睛盯着面前电脑屏幕听见这话，鬼使神差的，用他说的方法做了。
等她电脑上绘制完成，下课铃恰巧打响，教室内骚动起来。
沉浸在Python和Matplotlib中的沈楹茉，思绪在骤然被拉回现实。
望着屏幕上控制台，没来得及试运行的代码，她大脑放空了一瞬，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她像是被惊烫到，迅速敛起眼睫，懊恼咬了下下唇。
“咦？妹妹你也用的梁嘉现这个方法啊？哈哈哈我们可真有缘分，真是心有灵犀。”
很突兀的，赵森言美滋滋的话语从后方传来，“看来梁嘉现这狗除了睡觉敷衍我还是有点用的。”
沈楹茉下意识回头，视线跟赵森言对上之前，先撞进另一双困倦冷淡的黑眸。
梁嘉现在座位间站着，没太清醒的样子，睡眼惺忪，和她对视了一下。
略微刺眼的阳光照在他侧脸上，他眯起眼，偏头躲了下，脖颈在空气中拉出的线条利落干净。
沈楹茉不知道做什么反应，维持着上身转过的姿势，仰着脸，目光无意识落到他脖子上。他偏头时颈侧筋脉有点明显，喉结滚动跟着一起一伏。
“看够没啊？”
有些轻懒的语调，漫不经心很随性。
沈楹茉猛地心口一跳，再次和他倦怠的双眸对上。
他没精打采抓了抓黑色短发，很是潦草，打着哈欠手指力道重重的搓了下眼尾，薄薄的眼皮耷拉着，视线往下移，落到她身前电脑屏幕上。
沈楹茉顺着他视线转身看了下，反应过来，伸手就要去关电脑。
谁知下秒——
“做的不错。”
那道声音语速缓慢，懒腔懒调地落了下来。
她一怔，动作顿住又回过头。
梁嘉现捞起桌上课本，男生瘦高劲长的身体，在桌上地面上投映大片阴影。
一阵闷沉的热风通过没关严的窗户缝隙袭卷入教室内，沈楹茉好像闻到了他身上那股清幽微沉的气味。很好闻，混着浅淡的冷檀香，像寺庙里香火的香味。
赵森言不出声，保持安静。
眼睛却格外忙碌，滴溜溜地在他俩身上来回转悠。
在赵森言微妙的神情里，梁嘉现侧眸扫了他一眼，语气淡淡地说：“你少碰瓷了，人这水平完全够给你做指导老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