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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琞都篇:乱云(一)

作者:映水聆澜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近来因了亓州战乱,琞都夜间的管控愈发严苛,无符传而夜行城者,当受八十笞刑,因而现下虽将将黄昏,都城却已万籁俱寂,坊市百姓皆早早关门闭户,街上几乎不见人影。


    小泱在淮鼓巷一个隐蔽处放了布条,便匆匆忙忙地往回赶,既忧心那几个人追上来,又怕误了时辰,叫夜里巡逻的亭卒抓去,因而一路疾行,半刻也未敢停歇。


    然而,在这紧张的局势下,半道却遇上一个人。


    一个如何也不该出现在此处的人。


    玉簪。


    平日将她的大郎君视作眼珠子、半刻也不肯离开的人,如今不在他跟前侍奉汤药便也罢了,竟还欣欣喜喜地领着二十余人往逆旅去了。


    那群人中老弱妇孺皆有,还有零星几个壮丁,瞧着都不似是都城中人,一个个风尘仆仆,像是赶了许久的路,一入了逆旅的门塾,便听有男子吆喝道:“店主,多上些好酒好菜来啊!我们可有二十多号人嘞!”


    言罢,众人嘻笑间似是在堂屋落了座,隐隐约约又听有人道:“姑娘辛苦了,快些回去吧,请千万替我们谢谢郎君啊!”


    闻言,小泱动作猛然一滞,一股莫名的不安之感涌上心头。


    哥哥到底在谋算何事?


    思忖须臾,小泱紧紧贴着这间逆旅的院墙一路靠近,想要再听清楚些,腰间却倏尔被一尖锐之物狠狠抵住,随后脖颈亦被人攥在了手心,一时间竟是完全受制于人,根本来不及反应。


    身后之人与她身量差不太多,身前柔软起伏,指节上有薄茧,步履无声,腕劲很大,是个武功极高的女子,这人若是铁了心要杀她,只恐难以脱逃。


    小泱强行定下心神,试着去取袖中的银针,身后的人却寒声开了口:“里面的人,你可认识?”


    言罢,手中力更重了几分,“若敢扯谎,我立刻拧断你的脖颈。”


    这人比方才那女子凶多了。


    小泱心知此事骗不过去,只得艰难地道:“……我只认识那个领头的女子……旁的什么也不知道……”


    说话间,院墙内的嘈杂之声弱了些,听着像是玉簪开口发了话:“你们好好歇着,通关符节郎君会先替你们收着,届时购置府院总要便利些。”


    一群人连连称是,没有不应的。


    小泱听见身后女子冷笑一声,“连通关符节都扣下了,能有什么好事,一群无知蠢物!”


    讽完,转头又不容置喙地对她下了令:“你去把他们的符节偷来给我。”


    小泱:“……”


    虽是霸道无理,但好歹说明她还有点价值,不至于平白死于非命,于是她梗着脖子反问道:“那你总得先告诉我,屋里这群人究竟从何而来,是何身份吧?”


    身后的人听了这话倒未发怒,淡淡答了一句:“他们是栄郡云氏仅剩的族人,不过是寻常百姓罢了。”


    说完,又道:“他们不属于这里,最迟明日,他们必须出城。”


    小泱大惊,前世云氏一族确实因叛国一罪被尽数缉拿,最终在菜市口被施以斩刑,连稚童亦不曾放过。她那时虽因哥哥的死悲痛至极,却也听闻那叛国之人云翮早在永明五年便已身死,时隔十七年之久,他叛国的罪状却又被翻到了明面之上,硬是将一群无辜的老弱妇孺牵扯了进来。


    而这一切,竟与纪允樑有着颇深的联系。


    察觉到她卸了些力,小泱猛地缓了几口气,爽快地应了下来:“好。待寻得了符节,我定送到此处来。”


    “不可。今夜我便要将他们全部转移,届时我会在此处留下标记,你见机行事即可。”


    言罢,两处桎梏终于松了开来,那女子握住她的肩头,将她猛地转了过来,又往她口中强塞了一枚药丸,逼着她吞了进去,小泱控制不住地咳了两声,那女子推她一把,沉声道:“动作快点!若是拿不到符节,不出三日,这毒会叫你死无全尸!”


    “……”


    小泱默默将袖口的针收了回去,好不容易稳住步子,回首匆匆一瞥,那人见她看来,残影一掠,便没了踪迹。


    只一眼,她便双腿一软,心跳都停了一瞬。


    回想起那人朦胧的样貌,小泱只觉一阵胆寒,胃里翻江倒海,身子一僵,便就倚着墙止不住地干呕起来。


    *


    逆旅内,一群人吃饱喝足,便三五成群地进了庑房,预备早些歇息。栄郡距琞都有千里之远,他们足足赶了半个月的路,根本没睡过一个好觉,如今总算到了琞都落脚,进房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便已响起了此起彼伏的鼾声。


    他们都非士族,住不得都城客馆,也住不起高级逆旅,又不好让郎君破费,因而只能择了眼下这家,低调简陋,只有一间大些的客舍,也就顺理成章地留给了云家几位举足轻重的老叔伯,以及唯一长大成人的孙辈,云策。


    一排通铺上,几位银发老者已经钻进了棉被之中,唯独云策坐在榻边,一边静静擦拭着手中匕首,一边听他们闲谈道:“这都城之中寸土寸金,我们若要盘下一间商铺,只怕最少也要八十刀币。以我们这些年的积蓄,也不知撑得了几时。”


    “诶,大哥说笑了,虽说策儿他爹不知所踪,好歹还留了策儿这根好苗子,就凭策儿铸剑的本事,我们还怕赚不到刀币么?我看这些士族子弟个个都爱装模作样地佩把刀剑匕首,还愁买不到呢!”


    “大哥多虑了,二哥说得才在理,再不济,纪家郎君可说过要帮衬我云氏的,怵什么?”


    那长者翻了个身,叹道:“云驷这个逆子,这十几年也不知如何了。”


    云策听到父亲的名字,眸色一暗,正想宽慰祖父几句,却听二叔祖嗤道:“大抵替阿翮寻仇去了吧,在他心里,他大哥可比谁都重要,若不报了仇,怎愿回来!”


    话音未落,木门忽地发出声响,转瞬之间,便见一黑衣人闪身进了屋,而后轻轻关上了门。


    云策率先起了身,斥道:“谁!”


    见来者不似善茬,三个老者不由得惊呼一阵,瑟瑟发抖地坐了起来,云策迅速挪身挡在榻前,蹙着眉又喝了一句:“摘下面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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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黑衣人身姿高挑纤瘦,显然是个女子,黑纱覆面,双眸微微上挑,凌厉的眉间一颗鲜红的小痣,无端为她添了几丝媚色。


    打量他几眼后,她开门见山地道:“不想云家自此在这都城销声匿迹,断了根基,便速速收拾好细软,跟我离开!”


    几人闻言皆是大惊失色,云二愤愤道:“什么意思!”


    他们不过来了趟都城,如何就要销声匿迹了?这不存心诅咒他们么?!


    云二是个一点就炸的,心觉自己素来行得端坐得正,在这昭昭天理之下便不会被人加害,因而也就对那女子不明所以的行径感到愈加不忿,这便兀自掀开被子起了身,脖子一梗,瞪着眼斥道:“凭何听你的!我云家从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谁会对我们不利?倒是你一个女儿家,如鸡鸣狗盗之徒一般凶神恶煞的,当我们会信你?!”


    话音未落,那女子的目光便冷冷地落到了他头上,漆黑的瞳眸之中怒气翻涌,仿佛下一刻便要将他剥皮抽筋泄愤。


    云二还在怒视着她,云三却只觉毛骨悚然,不动声色地扯扯云二的衣角,低声道:“二哥,她是个会武的,且先别同她犟,过不了几刻夜里巡视的亭卒就要来了,届时我们叫嚷起来,她又能将我们如何?”


    云大见那女子一身杀气,云二又十分硬气不肯退让,几番踌躇竟急出来一背的冷汗,他攥紧了被角,哆嗦着道:“姑娘……我们素日栖居乡野,姑娘何必与我们这些粗人为难呐……”


    拂葭一忍再忍,听到此话终于再按捺不住,毫不留情地出口讽道:“一个个胡子都已花白了,却根本是虚长了这么多年岁,遇事竟全然不知留个心眼!你们可知在这都城若没有通关符节,必是寸步难行,怎能随意就交与他人!”


    边说着,她的额角都隐隐生起痛来,缓了片刻方继续沉声道:“云翮是怎么死的,你们难道半点都不清楚?不夹着尾巴做人也就罢了,如今还大张旗鼓地奔来琞都,当真以为琞都高门这般慈悲,不求回报地帮你们一家老小在此生根么?!”


    未想,这话却使几位老者陡然沉默下来。


    云翮自出了栄郡以后便再也不曾归过家,一直以来在外游历,连家书都只有寥寥数封。他们也是十数年前偶然从旁人口中得知,云翮不知如何得了雍国世族谢氏的青眼,竟上门做了赘婿,再后来,却是上将军从亓州遣人传来了讣告,只说云翮突发重病身亡,尸首已在亓州入土为安了,再多旁的,他们却是当真不知了。


    可纪家郎君派人接他们来时,早便言明,上将军与云翮为多年挚友,将他们一行人接来琞都,亦是上将军之意,只为帮扶一二,也算不负与故人的多年情谊。


    云二绞尽脑汁也想不出纪家郎君尽心尽力地将他们接来琞都究竟有何可图谋,垂首看云大和云三皆是沉默不言,便长叹一声,捋了捋胡子,拧眉道:“怎么,云翮擅自与雍人通婚,莫非连带着我云家都成了罪徒不成!天下何曾有这般道理!再者,他如今不过是一抔黄土,与我云家何干?你想以此来唬人,岂不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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