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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琞都篇:淮雨(五)

作者:映水聆澜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二姑娘你做什么!郎君沐浴的热汤岂能用来喂这牲畜!”


    玉簪见状大声嚷了一句,赶忙揪住兔子的双耳,便要将其夺来。


    小泱忍无可忍,倏地将手中茶盏摔在地上,冷冷扫了她一眼。


    玉簪被脚下四溅的碎瓷片骇得松了手,却见那兔子竟骤然被小泱一把扔进了浴缶。


    “你疯了吗?”


    她瞪着眼睛大喊,见身旁的人不为所动,思忖片刻,扭头便跑了出去。


    高高溅起的水花将小泱青绿色的粗布裙洇出一大片水渍,刺骨的凉意很快从腰间蔓延至她的四肢百骸。


    兔子扑棱几下便没了生息,口中却不断溢出黑血,很快将那一缶水染成了诡异的殷红色。


    果然。


    “小泱,怎么了?”


    纪允樑见玉簪又气急败坏地离开,心中更觉抑塞,拢紧衣裳大步走到小泱身侧,却骤然被眼前的景象骇了一跳。


    “这、这是何故?”


    “哥哥看,”小泱蹙起眉头,伸手指了指,“我不过给这兔子喂了一小口水,它便呕出如此多的黑血,中毒而亡。若是哥哥身上有未愈的伤口,经这水一染,只怕即刻就要受害。便是没有,人在里面浸得久了,这剧毒也会渗透肌理,侵入骨血,害人于无形。”


    *


    是夜大雨虽歇,乌云却仍未散去,遮星蔽月,使本就萧索的长街愈发望不到头,两边琉璃瓦上未干透的雨珠时不时往下一坠,跌进青石砖上积起的小水洼里,发出悚人的声响。


    芳慧有些害怕,便从后头的小宫婢手上接过一盏八角宫灯,肚子里那颗七上八下的心这才稍稍平复。


    “王后,我们当真要将六公子送出去么?”


    她往凤辇旁凑近了些,低声问道:“这岂不是顺了太后的意?”


    来时她想了一路也没想通,为何今日六公子来了一趟长乐宫,王后便忽而改了主意,不趁这大好机缘将真正的绊脚石铲除,反倒要帮着太后,推六公子出去做质子。


    好歹六公子也在王后膝下养过一段时日,又目不能视,断断做不了储君之选,不比那三公子的威胁要小得多?


    冷风一掠,她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而后接着道:“奴听闻今日三公子出了宫,只怕是偷偷去赵府密谋对策了。”


    莫非——


    芳慧骤然灵光一动,转头十分倾佩地对凤辇中的妇人颔了颔首,“奴懂了!还是王后神机妙算!”


    王后定是知晓王上多疑,若她一反常态,不与太后抗衡,反与之一条心,王上再得知三公子出宫之事,定会生疑,一旦如此,王上便更不会遂太后所愿了。


    当真是好计谋!


    郑王后本就心绪不佳,又听芳慧在她身侧嘀咕个不停,一惊一乍的,便沉声斥了一句:“蠢物!一会儿到了章台宫你便在外头侯着,莫要多嘴多舌坏了予的事!”


    她疲倦地抚了抚额角,叹道:“若是你姐姐在,定不会叫予如此心烦。”


    自芳菲死后,便再也没有一个人能知她懂她,时时为她排忧解难了。


    当年就不该叫芳菲出去顶罪。


    思及此处,她又想起今日蔺鹤知对她的大不敬之举,还有他所言那骇人听闻的怪梦,心里便愈发恼怒。


    “王后,前面好像是太后的轿辇,她不会是在等您吧?”


    芳慧挨了骂,声音更低了些,生怕又惹她不悦。


    “太后还真是会挑时候。”


    郑王后掀帘望了望,见此处距正阳门还有十步之远,冷笑一声,“落轿吧。”


    她舒了口气,端起和善的笑容,步履优雅地走到太后轿前,朝对她行礼的众人颔了颔首,旋即在紧闭的轿帘前福身道:“妾给母后请安。”


    太后冷哼一声,声腔之中自带几分不容置喙的气势:“今夜有淮儿侍疾,吾看,就不必劳王后费心了。既得了闲,王后更要记得自己是做母亲的人,心思多放在桓儿身上,才是要紧。”


    “母后教训得是,不过……”


    郑王后亲自俯身撩起帘子,扶太后出来,“不过妾今夜,是来助母后的,母后您的心思,才是妾的心思。”


    *


    “邺人的确蛮横,然琞国如今无力应战,百姓安定已久,亦承不住烽火硝烟,故而孤虽不愿,却也不得不应下。”


    明黄的绸帐里,鸠形鹄面的鹤发男人侧卧在榻上,淡漠地望向纱帘外跪着的青年,接着道:“只需一个公子,孤便可保边疆无恙。淮儿,若是孤要你前去,你可愿?”


    其实琞王的病并无那般严重,然他不过在章台宫放出了一丁点风声,一个时辰都不到,他的几位好夫人、好儿子们便通通假惺惺地涌了上来。


    他冷眼瞧着,只觉他的枕边人,甚至他的骨肉至亲浮于表面的悲伤都是那么的虚伪,他们不经意间显露出的磅礴野心,更是令他作呕。


    他对蔺朝澜的这一问,几个时辰前皆也问过最得他心的蔺旭川与蔺承泽二人。


    蔺旭川哭得泪眼朦胧,恳切非常:“儿臣为长子,当为父王分忧。然而如今君父寝疾,为人子者安能不侍奉在侧?”


    蔺承泽则以事推脱:“都水台连日事忙,儿臣实有心无力,望父王恕罪。”


    琞王知道,他二人不过是想死死守在宫中,好待他一驾崩,便争着坐上他的位置罢了。


    他等着蔺朝澜的回答,却见他迟迟未发一言,须臾,又重重伏跪下来。


    “儿臣一生庸碌,无以报君上重恩,如今国难当前,儿臣自当效力。”


    蔺朝澜哑声道,“求父王下旨,许儿臣为质。”


    其实去与不去,他皆有应对之策,但琞王一向厌恶于他,他今夜只能应下,否则,他将彻底失去翻身之日。


    “慢着——”


    太后刚至门前,听得这样一句,登时便心惊肉跳地推门而入,大步走向榻前,都未来得及压下声腔中的微颤,只急道:“王上莫要听朝澜胡言。”


    琞王刚欣慰些许的心又被这一句浇得冰冷,他坐起身,浅浅笑了一声,“母后来了。”


    太后示意两旁的婢子退去,径自掀开纱帘,在榻边坐下。


    她顺了顺胸口的闷气,看向自己憔悴不已的儿子,关切地问:“王上身子如何了?”


    琞王并不看她,一双鹰眼直直盯着仍旧跪地的青年,里面并没有太多情绪,须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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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冷不丁地问了一句:“母后方才说淮儿他胡言,是何意啊?”


    他将视线缓缓挪到太后脸上,望见她僵住的神色,笑意更浓:“母后将淮儿教导得很好,不似蔺旴与蔺渊那般狼心狗肺。淮儿既有心求孤下旨,孤自当成全他的忠义与孝道。”


    太后听了这话,狠狠瞪了蔺朝澜一眼,旋即正色道:“邺国猖獗不堪,屡次无礼于琞国,我琞国又岂能事事顺从于那蛮国,将淮儿好好一个全须全尾儿的公子送与他们折辱?王上本就子息稀薄,若确是下定了决心要送质子平战乱,还请另择合适人选。”


    “不要全须全尾儿的——”


    琞王似有所思地颔了颔首,“依母后的意思,是要蔺霄去了?”


    太后语重心长地道,“蔺霄早就尽失民心,已然于国祚无益,若他愿赴邺国为质,总能赎几分罪孽。”


    琞王挑眉,并未如她的愿直接应下,只是轻飘飘地问,“母后就不怕,他再叛一次国么?”


    *


    郑王后并未跟着太后一同贸然闯入殿中,她知道琞王与太后素来没什么话讲,便独自立在檐下等候,思忖着对策。


    果然,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太后便面色不善地出来了。


    “母后,王上可答应了?”


    郑王后恭谨地迎了上去,转瞬又见蔺朝澜垂着头紧跟着出来,心下不禁有些讶异,面上却未显分毫。她柔声笑笑:“淮儿也在啊。”


    “母后。”


    蔺朝澜敛眸应声,拱手行了个礼。


    他的声音愈发暗哑,双唇早已没了什么血色,昏暗的灯下,他清瘦的面颊显得更为苍白,身形也不似从前挺拔。


    “淮儿脸色怎么这般不好?可是身子不适?”


    郑王后瞧清他的脸,不由得蹙了蹙眉,上前一探他的额际,便察觉到一阵烫意,她为他拢了拢氅衣,担忧道:“淮儿,你着凉了,早些回去吧。”


    言罢,她又扭头吩咐身后婢子,“去抬轿辇来,将三公子送回掬月殿。芳慧,你去唤医官来为三公子诊治。”


    蔺朝澜咳了两声,浅笑道:“多谢母后关心,儿臣……”


    太后眼风扫来,凛声打断他们:“吾的王孙,就不劳王后费心了。”


    她并没有因了王后那三两句奉承而改变对她的看法,反倒因她的反常愈发疑心。


    这个郑氏,分明做出一副与那蔺霄母子情深的样子,暗中又几次三番地离间淮儿与王上的关系,害得淮儿不得看重,如今又怎会帮着他留在琞国?


    可惜她那不孝子一点也不亲近她这个母后,对她的劝谏置若未闻,否则怎用得着那个两面三刀的郑氏!


    思及此处,太后语气中不由添了几分警告的意味:“王上如今只听得进王后的话,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王后可莫要忘了。”


    言罢,她侧首斥了一句:“蔺淮,跟予回去!”


    蔺朝澜见太后生了怒,轻轻一叹,朝王后颔了颔首便跟上前去。


    “妾恭送母后。”


    郑王后冷眸望了眼他们离开的背影,面上并没有太多波澜。


    中常侍陈平躬身迎了出来,笑道:“王后,王上有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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