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旧移开枪口。她只是为他们创造了一个机会,把握机会的是他们自己。
她的注意力立刻回到主战场。
蝮蛇帮的疯狂付出了惨烈的代价。地上横七竖八躺满了穿着破烂夹克的尸体,鲜血混着雨水肆意流淌,将整个码头染成淡淡的粉红色。
但他们的疯狂也取得了成功。
在“疯狗”维克多声嘶力竭的咆哮下,那巨大的集装箱终于被高温激光切开了一条缝。
“吱呀——”
沉重的箱门被几名幸存的成员用撬棍强行撬开一道缝隙,足以让叉车货臂进入,里面隐约可见码放整齐的金属箱体。
“货!老子的货!”
维克多脸上混合着雨水和溅射的血沫,状若癫狂。他跳上一辆抢来的叉车,亲自操作,将货臂狠狠插入缝隙。
鬣狗们欢呼着,粗暴地用叉车将整个集装箱拖出,轰隆一声架上一辆重型运输货车。
“哈哈哈!”
维克多站在车顶,挥舞着双臂,发出胜利的狂笑,仿佛已经看到了无尽的财富和权力。他们甚至没心思去查看集装箱里到底是什么,贪婪和幸存的本能驱使着他们只想立刻离开这里。
无人留意处,一个瘦小的身影,趁着这片混乱,手脚并用地爬进了那个刚被撬开的集装箱内部。
维克多跨进重型货车的驾驶室,猛踩油门。引擎发出咆哮,货车如同脱缰的野马,撞开挡路的一切,载着战利品和意外的偷渡客,颠簸着驶离这片码头,冲向四通八达的公路。
螳螂捕蝉,似乎得手了。
吊塔顶端,李旧缓缓收起狙击枪,看了一眼光脑地图上闪烁的蓝点。
“安塔莉娅,准备行动。”
雨水顺着她的睫毛滴落。
远处,一栋摩天大楼的顶层,巨大的落地窗后。
一个长发白袍的身影静立,手中昂贵的高倍率望远镜清晰地捕捉着码头发生的一切。
看到货物被那群鬣狗劫走,他无怒无惊,放下望远镜,对身后的影子轻声说了一句,语气平淡:
“撤了生物优化吧。”
说完,他转身,下摆翻飞,身影融入阴影,仿佛从未出现过。
而真正的风暴,才随着那辆驶向未知黑暗的重载货车,刚刚开始。
车厢内一片漆黑,只有外面隐约透入的路灯在不断晃动。
一股混合着福尔马林的腐烂气味直冲脑门。
肖恩颤抖着摸出手电,按亮。
光扫过之处,令人骇然。
光束最先落在正前方一个巨大的圆柱形培养舱上。透明的舱体内,浑浊的淡黄色液体中,悬浮着一具……东西。它依稀保留着人类的轮廓,但全身的皮肤似乎被完全剥离,裸露出的肌肉组织呈现出一种浸泡过的暗红色,像一块巨大的、正在缓缓蠕动的变质生肉。而它的腰部以下……腰部以下,躯体如同高温下的蜡像般融化,延伸出数十根苍白中透着青紫血管的,水母触须般的软组织,在粘稠的液体中缓缓地飘动、蜷缩。
肖恩的呼吸一窒,手电光抖动起来,险些拿不稳。
他将光柱扫向右侧。
另一个稍小的舱体里,是一具只剩骨架的躯体,中空的肋骨里,一颗由齿轮和模糊血肉组合在一起的心脏,正通过透明的管路连接着骨架,一下,一下,缓慢而顽强地搏动着。
左侧的阴影里,某个实验体的头盖骨被完全移除,暴露出的灰白色大脑皮层上,密密麻麻地镶嵌某种虫卵。金属脊柱从断裂的颈骨中扭曲地延伸出来,六只蜘蛛腿般的机械臂肢破开背部,狰狞地张开。
肖恩的牙齿不受控制地磕碰在一起。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寒意从脚底瞬间窜升至头顶。
他不敢再看,转身想要逃离这个地狱。他手脚发软,连滚带爬,扑向那道缝隙。
一个摇晃。
“砰!”
手电筒从手中滑落,砸在车厢,发出一声脆响,滚落到角落,光线向上——
照亮了车厢最深处的景象。
那里堆叠着更多的小型容器,有些里面的生物组织已经彻底失去形态,像融化的蜡像与机械元件纠缠在一起。另一些则呈现出动物与人的恐怖融合,长着鳞片的肢体、覆盖羽毛的胸腔、昆虫状的复眼,都以违背自然的方式强行拼接。
而在最角落的一个舱体内,
一个看起来大约十五六岁的少年蜷缩着。他有着一张称得上清秀的脸庞,皮肤苍白得透明,感应到了光线,缓缓抬头。
那少年有一双清澈湛蓝的眼睛,像未被污染的天空。此刻,这双美丽的眼睛里充满了无法言说的痛苦和绝望,大颗大颗的眼泪滚落。
他的嘴唇无声开合,似乎在重复着某个单词,某个名字。
肖恩鬼使神差地,向前爬了一步,凑近去看。
下一秒,他看到了。
那少年的嘴里,没有舌头。
取而代之的,是密密麻麻的眼球。
那些眼球似乎感应到他的靠近,齐刷刷转动,看向了那张因恐惧而扭曲的脸。
呕吐物混合着胆汁冲破喉咙,但他什么也吐不出来。视野开始天旋地转,黑暗中那些舱体里的轮廓仿佛都在蠕动,要突破束缚。
在手电彻底熄灭前,他看见自己呼出的白气。看见舱内那些血肉模糊的怪物。看见很多年前的春天,父亲抱着他和姐姐登上普瑞森墙,姐姐拉着他的手,兴奋地指着远方的荒原,眼眸清澈湛蓝。
玻璃出现了一道裂痕。
黑暗彻底吞噬了他。
“咔——”
“干杯!”
喧闹的摇滚音乐宣泄在驾驶室,玻璃瓶碰在一起,酒液喷射而出。
随即是一阵大声哄笑。
重型货车在无人的公路上疾驰。
驾驶室里,几个刚劫后余生的蝮蛇帮成员正兴奋地喝着啤酒,庆祝着胜利。
中控台上所有的屏幕一闪,幽蓝的数据流如瀑布落下,传出一个柔和的女性机械音。
“嘀——车辆控制系统接管中,安塔莉娅为您服务。”
“什么鬼?!”
维克多脸上的狂笑僵住,他转动方向盘,猛踩刹车和油门,但所有操控完全失灵。
重型货车像生了灵魂,无比平稳地减速,然后优雅地拐了一个弯,偏离了通往下层区的路线,转而驶向一条未知道路。
“不!不!怎么回事!停下!”
维克多用力捶打着中控台,但毫无用处。车窗外的景色飞速后退,他透过模糊的后视镜,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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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无边无际的大雨。
黄雀动了。
货车载着这一车超越人类理解极限的恐怖造物,驶向命中注定的终局。
李旧带上兜帽,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滑入下方的黑暗之中。
码头区的枪声逐渐变得稀疏,最终被永恒不变的雨声吞没。只有那扇巨大的内墙侧门,在雨夜中注视着一切。
雨,还在下着,冲刷着满地的狼藉。火焰逐渐熄灭,只剩下焦黑的残骸和报废的金属冒着青烟。血腥味和硝烟味被雨水压进泥土。
尸体遍布各处,穿着各异,姿态扭曲,无声地诉说着刚才的惨烈。
仅剩两名的机械蔷薇员工开始打扫战场,回收同伴的遗体,仿佛刚才只是一次不太顺利的日常作业。
幸存下来的监察官们,互相搀扶着,脸上带着茫然、痛苦和劫后余生的虚脱。
乔·卡特拄着枪,站在雨中,看着眼前的景象,一动不动。
安德森拍拍他的肩,没有说话。
一辆通体漆黑线的军用浮空车,无声驶入码头,停在空中。
车门开启。
德米尔·菲茨杰拉德走了下来。他穿着那身笔挺的黑色监察官制服,金发精致,仿佛准备出席一场高级会议。
他没有打伞,雨水落在他宽大的帽檐和肩章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扫过满地狼藉。
他的目光在装甲车上停留了片刻,戴着白色手套的手,抹过一辆装甲车上被子弹刮出的崭新凹痕。
接着,他蹲下身,从一滩血水中,拈起了一枚变形的黄铜色弹壳。
军用狙击枪。
菲茨杰拉德缓缓站起身,将弹壳握入手心。
“有安排狙击手吗?”他目光扫过四周高处,最终投向那座寂静矗立的废弃吊塔。
“没有。”乔·卡特哑着嗓子回答。
“清理现场。封锁所有出口。所有幸存者,带回局里问话。”
菲茨杰拉德的声音冷漠,在淅沥的雨声中清晰地传开。
“仔细检查,”他顿了顿,补充道,“那座吊塔。”
……
雨下的愈发大了。
新维兰德城郊的雨声,与码头区的截然不同。
雨声嘈嘈切切,李旧站在集装箱前,身影在空旷的仓库里显得格外单薄。雨衣已经脱下,搭在一旁管道上,露出被雨水和汗水浸透后紧贴在身上的深色背心。
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将码头上的一切都抛之脑后。
安塔莉娅正在做最后的环境扫描和信号屏蔽确认。
“周边五百米内无生命体征。通讯干扰持续中。预计目标抵达时间:三分钟后。”人工智能冷静的女声在耳机中响起。
李旧深吸一口气,从口袋摸出一块被压得有些变形的薄荷糖,剥开,放入口中。甜味和冰凉瞬间在口腔中炸开,让她维持着清醒。
时间,在雨声的包裹,仓库的尘埃浮动中,一分一秒地流逝。
一缕淡雅清冷的白檀与苦杏仁香气,悄然穿透了仓库中原有的腐朽气息,丝丝缕缕地弥散开来。
紧接着,仓库侧门,无声推开。
没有引擎声,没有脚步声。仿佛她一直就站在那里。
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