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
现在是白天,窗外阳光正灿。
但兴许就是太灿了,照得邬知子有些晕眩,也在抬手遮挡时发现窗帘的颜色不是蓝。
她试图又把形容具体了一点,目光始终没能从窗帘上移开:“就是一个......会弹钢琴的医生,我之前听他在C栋的琴室里弹过一首曲子。”
老医生的表情更狐疑了,“琴室的确有,不过不在C栋,在A栋,而且上个月那架旧的钢琴坏了,新的还没送来,你是不是记错了?”
也就是说,现在的琴室里是没有钢琴的。
那股阴冷又窜上脊骨,邬知子咬着手指静默了一阵,突然想到什么,身体前倾着撑上桌,急迫得像是抓住唯一的稻草:“那张心理测评问卷呢?”
“什么测评问卷?”
“我来时填过的那一张,找给我。”
那个医生曾在那张问卷上写过字的,当时她的视线恰好聚焦在那支笔上。
虽然没看清到底写了什么,但那支笔一定动过,一定会有字迹留下。
老医生盯着她瞧了半天,神态些许不自然。
问卷翻找出来,邬知子的脸色在一瞬变得难看。
纸面空空荡荡,只有姓名栏上写着三个字,是她的笔迹。
往下看,每一道没有被回答的问题都特别寻常,是那种最寻常不过的测评表。
这发展让整个事件彻底变得诡异,邬知子死死盯着那张纸,像是要看出个洞来。
“这里有多少个医生?”
“大概……一百左右。”
“给我一份职员表,包括保洁员在内,一个人都不落的那种,一个人都不能落!”
她的脸变得狰狞,脑袋也已经乱掉了,行为固执又偏执,可是究竟想要证明什么连她自己也说不清。
同时,她颤着指尖摸出手机,打开了这一周里极力忽视掉的短信。
其实一开始还能勉强算作正常,但在发现她连看都懒得看时,就逐渐癫狂了起来。
「宝宝,你离开我以后就变得不会开心了^^」
「我们回到从前的温馨里去不好吗?为什么总是躲着我呢……是因为我还没实现你的愿望吗?是不是只要把你的愿望实现掉我们就和好如初了?」
「为什么无视我?我很快就会帮你实现了,只要你答应永远留在我身边,发誓你的世界里永远只有我一个,我保证我们还会像从前那样——」
……
「为什么你在听他弹琴?为什么要跟他讲话?你又打算要因为他而抛弃我吗???」
「10,3,1,20,34……你为什么要跟他讲这么多的字?是他影响了我们的感情吗?因为他的出现你才会离开我是不是?!」
「知子,邬知子!只有我会永远爱你,只有我会每天盯着你关注你的一举一动,只有我聚精会神地爱着你的每一处,包括你的劣性你的身体你的******」
……
「你的手好软好香,好想把它放到***“咕叽咕叽”*****」
「颈项好细好脆弱,想吻着掐断像撕开洋娃娃****细弱呜咽*****」
……
他像个越得不到就越癫狂的恶童,几乎想尽一切办法来吸引她的注意。
更像一条无能为力的丧家犬,只能通过这种拙劣的吠叫来留住主人的眼睛。
屏幕上的一个个字眼仿佛生出触角,扭曲着钻进邬知子眼中。
让她眼前不禁眩晕起来,急速涌升一股恶寒。
忽然,“砰——”的一道震响从背后传来,打断她正在阅读的信件。
藤诀叼着烟出现在门前:“所以你这次是准备告诉我,你不仅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还有一整个院的证人?”
邬知子这会儿根本没有应付他的余力,浑身汗毛倒竖,脑袋乱做一团,手也不停发颤。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猛地撞开藤诀,捂着嘴冲向门外,直奔盥洗室,双手撑住池边干呕个没完,心都快被吐出来。
几分钟后再抬头,面前的镜中映出一张苍白的脸,那双飘扬的狐眼里泪花闪烁,楚楚可怜。
就连眼睫都还在颤,像蝴蝶振翅那瞬间。
此时此刻,邬知子的身体仍在抑制不住地发抖,但藤诀的出现让她没有时间。
要知道,现在的她可根本没有试错机会,只要显露出一丁点失态,那么整场戏就全部玩完。
她缓缓闭上眼,深深呼吸,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渐渐的,水流变小,邬知子看见镜里的人唇角再次提起,眼尾聚拢半分傲慢。
又变回从前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既可恨,又可怜。
那瞬间她莫名感到一种诡异的解离感,好像灵魂从肉身里分割出来,远远看着这副躯壳摆出各种姿态,像参观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再次走入室内,邬知子已经把所有翻覆的情绪收整起来,开口时语调平静冷淡:“是啊,我不仅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还有一整个院的证人。”
“所以,你还有什么想问的?”
仿佛前一刻那个狰狞着冲出去的人不是她,又重新回归进完美躯壳。
然而就是这份完美,恰恰成为藤诀眼中最瑕疵的地方。
只有假象才会无瑕。
他心中刹时被某种不自然的诡异感占满,几乎按捺不住应用审讯的那一套厉声质问她到底有什么好隐藏。
可是在他张口之前,却被邬知子用看似不经意的态度轻飘飘地掀过去,轻飘飘地揭过了:“走吧,我需要跟你到警署去一趟,没错吧?”
她甚至有闲心确认一遍时间:“我之后还约了其他的事,我们速战速决吧?”
藤诀凝视她良久,欲言又止。
许久才终于说服自己暂时妥协:“你没有什么要问的?”
邬知子支起下巴,陷入一段诡奇的沉思。
半晌过去,十分惋惜地摇了摇头,“我想我直接利用‘配合调查’的身份坐进警署对我们两个人来说都方便一点,毕竟可以节省去你是否说谎套话的时间。”
“我猜有人死了,死的是我熟悉的人,兴许就在我悠哉住院时他咽下最后一口气,原本他打算在最近对我告白?”
邬知子缓缓抬头,日光在她眼中像烧起的烛花般炸开。
就像她无数个遗留在镜头里的美丽时刻一样,没人能从她的一颦一笑里窥见复杂。
即使她现在相当可惜。
很可惜再次见到藤诀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份激动与欢愉,反而让她怀疑之前为了见他的那些布局有些多余。
如果可以她真想问问那个故事里的主角,死亡换来的相遇是否有些空虚?
原来异性之间的欣赏难免会像恋情一样,初见因新鲜感惊艳,再见便不那么拘谨,第三次恐怕就是公事公办了。
“而且他也像学长一样,把所有的财产都留给我了?”
她脸上无瑕的笑容一直维系到转身以后才彻底拉下,“那还真是个既幸运又不幸的消息啊。”
**
案发现场的照片没有出乎邬知子的预料,血淋得像灵异片演绎现场,只不过比起「死者」她更喜欢「羔羊」这个代号。
有那么一时间,她忽然庆幸早在走出疗养院之前就将手机里的信件进行了删减,只留下对自己有利的那部分。
想想看,有谁会为难一个被匿名短信持续骚扰到神经衰弱的可怜女孩?
她都已经这样可怜了,难道还忍心将一些没有证据的猜测当作压死她的最后一根稻草吗?
死掉的人已经死去了,她的生命可是还在继续。
至于为什么他们会如此痴狂地迷恋于她......
哈,这张脸还不足以说明全部吗?
真是抱歉长成这样,连死掉的人都如此狂热地爱慕她,可以的话能不能帮她把那只讨嫌的恶鬼一起解决掉?这难道不算警官的分内之事吗?
赶快把怀疑的目光从她身上移开好不好?真是烦死了,凭什么她要坐在这里听这些无聊的唠叨,不是应该感激涕零才对吗?
有多少艺术家都在死后才会飞黄腾达,明明就应该感谢她为那种无聊人生增添价值才对吧?
“我听说,死神唯一接受的证明就只有违背本能。”
邬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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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坐在警署的座椅上,平静地勾着一绺发绕在指上,轻浅的笑容下是无尽的滔天恶浪。
翻来覆去的问话她已经听得够腻了,还不如由她来讲一讲飞虫与死神的故事吧。
玩笑,当然只是玩笑啦,不然要她明白直说其实这些死去的人在她眼里都不过仅是一只无足轻重的虫子罢了?
好了,故事讲完了,接下来就看看骚扰的证据吧?别再继续往下问了怎么样?
毕竟她知道全部的嘛,总也不可能坦白告诉大家:我曾经杀了一个人,现在他变成索命的厉鬼了,他平等地妒忌着所有出现在我身边的异性,他热切希望我的世界里面有且只有他。
可是人的一生那样漫长,怎么可能只情有独钟地爱着一个人呢?
不可以的,因为那样的话,她也就会死掉了。
只爱一个人是会死掉的。
**
“还没有说,又见面了,藤警官。”
藤诀倚在咨询台,眯眼看着面前刚刚把外衣扯上肩的邬知子,态度并不算友善。
这是他们的第三次见面,可却并不无聊,反而新鲜。
再没有一个异性可以因为两起不同的死亡案件而与他见上三次面了。
警惕的直觉告诉他这个女孩并不简单,还提醒他那些案件与她脱不开关系。
按照以往的经验来看,他总是支配着罪恶真相,哪怕无理的怀疑也从未出过错,一直被赞誉为天生的执法者。
所以他会对她多加冒犯。
因为他眼里的罪犯从来剥夺人权,而他又刚好拥有一双可以验证罪与罚的眼睛。
局长犯了贪污罪,同僚也不干净,但这并不算他的管辖范围。
也许他的行事作风是有些鲁莽过分,可那又如何?
「特行部」是个极其特殊的存在,拿到这张入场券的他不需要学会与人类打交道,主场通常在于「非人」、「死人」,或者说「鬼魂」。
更何况就算在特行部里,他也绝对站在金字塔尖,破案率永远稳定百分之百。
不过凡事总有意外,这个意外就在最近发生了,发生在这两场有关于她的案件里。
藤诀那向来引以为傲的直觉突然不再是绝对正确,频繁出错了四次。
其中有两次在于对现场的判断,他固执认为这两次的事件都与「非人」有直接关联。
然而就在严谨的现场勘测后,案件却被轻飘飘地归进了普通分类里,像是有更高维的能力抹消掉了那不自然的一切。
而另外两次无疑就出在面前的这个女孩身上,她已经被宣判过两次「无罪」,其中甚至有一次是他亲自做了不在场证明。
藤诀对此烦躁至极,也搞不懂为什么她即便是数次面对他这种恶劣态度,也依然可以笑脸相迎。
“只有你的这份是黑咖。”
她甚至特地压低了声音来彰显他的不同。
藤诀很难诉说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等回过神来,他的手已经伸出去了,帮她把过低的衣领拉上去。
不然他总是会忍不住往她藏了一缕发的胸前瞥,就像是潜意识对她身体存在某种天生的迷恋,尽管他已经十分克制。
这种克制耗费掉他大半心神,只能避开她的视线才能维持,以至于那恶劣的态度都仿佛成了某种掩饰。
明明在此之前他眼中的所有人都只用罪名替代,连性别都分不清。
真要命。
她向他投来一个不太友善的眼神,其中兴许涵盖几分高人一等的轻蔑。
可他竟会觉得正常,也许女孩就是这样,何况在此之前他对她也算不上多好。
“怎么了?”
“没怎么,再见了。”
“还是别见了。”
如果他们每次见面都要伴随一桩诡异的死亡案件,那的确没什么必要。
不过如果是他主动约她,是不是就可以避免了?
藤诀这样想着,跟随她离开的背影转身,笑容霎时僵在嘴角。
总共有两个疑点值得细思。
第一,他看见的她是黑色的。
第二,他忽然想到一个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