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宁凝神定志，全神贯注观察院长手背上歪歪扭扭的字体。
没看一会儿，她就感觉头晕目眩，想要干呕的感觉怎么都止不住，跟在封闭的大巴车上晕车一样。
一连串怪诞的事件如流水一样穿过她的脑子，闪现、消失、重复。
院长倒是很贴心地旁边讲解：
“这是神赐下的谕旨，你这样还没有开悟的凡人阅读起来会有精神影响。你要坚持住，不能松懈。”
司宁捂着嘴闭上眼，深呼吸企图让自已舒服一点。
“过来，把这个药丸服下，”院长从一个漆黑的葫芦里倒出两粒不断蠕动的粉色触须，“这能让你舒服一点，把神谕阅读完整。”
强忍着恶心，司宁戒备地问道：“这是什么？”
“理智丸，吃下去能让你的精神稳定，不至于变成疯子。神的语言对普通人类来说是致命的毒药，除了神的语言，神的声音、存在形式、影像都是凡人不可轻易观摩的，亵渎就是死罪。”
“那我们还敢神游蟠桃园？去神的地盘吗？”
“富贵险中求，你先服用理智丸，别真的疯掉了。”老院长满是嫌弃地要把手里的理智丸拿给司宁。
“我要新的两颗，你直接倒我手上，”司宁淡淡说道。
院长：“……”
忍，再忍几天，让这小崽子嚣张，到时候有她好果子吃。
司宁拿着新的两颗理智丸，余光看清院长憋屈又无处发泄的表情。
她就喜欢院长现在这种看不惯她，又干不掉她的样子。
两颗理智丸吃下去，见效很快。
司宁顿感神清气爽，那种头昏脑胀，眼睛突突跳痛的感觉减弱了。
“呵呵，我这的理智丸算是上乘的，主要是原材料好。”
司宁不想去细思“原材料”是什么，她重新看向那些所谓的神的谕旨。
老院长一下就得意起来：
“我告诉你，一众妄图修成正果的人类里，只有我是最接近神的，连调查局的大官都不如我。”
“院长，您老人家居然这么厉害？”司宁揉揉额角，漫不经心地套话。
“蟠桃园的确是神的属地，我们要变成神，去神的属地，就是最快的，这是得多亏了你们穿越者。”
和穿越者有关吗？
司宁耐着性子，采取重复对方尾句的方式求证：
“穿越者？”
“我现在不过是重复一位穿越者做过的事情罢了，成神之路亦能模仿，我将成就至高。”
司宁心底巨大震动，穿越者也建造一座医院，靠人命炼制针剂，做梦成神吗？
“这个穿越者真的成神了吗？”
老院长戒备地撇了司宁一眼：
“质疑我？我从通天塔的……你不用知道那么多，等我成神了，你自然也有好处。”
这个老东西精得很，说的话未必是真的，需要自己认真甄别，司宁压下心里的波澜，告诉自己来日方长，先解决眼下的生存危机。
“那我先看神谕到底写了什么吧。”
【每日三次祭拜，上供品可用人脑两粒、眼球若干、鲜鱼取其腮、孔雀心与胆，最后辅以人的食指，聊表敬意。】
这到底是神还是猪八戒，搁这吃人参果，想得美呢。
都是什么邪神，和吃小儿心肝的怪物没两样，司宁心底满是嫌恶。
不过，她再次看了看桌上的供品，除了小圆盘，就是树皮和草根。
这郑秘书不老实，哄骗院长呢，估计也不想让院长得到好处，互相耍着小聪明。
“怎么样，你看出来没有，上面供品的要求是什么？”
“院长，不对劲啊，尊神们要求的供品怎么和桌上的都不一样呢？”
院长瞳孔放大，双手扶着供品桌防止自己肥胖的身躯摇摇欲坠。
“你说什么？”
“郑秘书告诉您供品要的是小圆盘和树根树皮，但明明尊神们要的是水泥三斤，虫窝三个，锅底灰一捧。并且每隔三日再上供一次。”
“每隔三日才一次，之前尊神们要求一日三次的，”院长狐疑地问道。
“尊神们说祂们要闭关修炼，不得打扰，且要我们侍奉祂们以诚心，而非供品。信仰才是一切。”
“是这么个道理，”院长忽然喜出望外，如果自己敬奉的神们实力再增，那自己到时候能得到的力量岂不是更强大，“好啊好啊，你给我带来个好消息啊，祂们越强意味着我也会越强。”
“祂们强，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司宁发现院长忽然就癫狂起来，飘飘欲仙那样子，不知道的以为中了彩票头奖。
“当然有关系了，你以为什么谁是蟠桃？就是祂们啊，吃得越多，我就越强。”
司宁抱着双臂，薄薄的眼皮低垂：
“怎么吃，红烧还是清蒸？”
院长没有理会她的话，而是继续癫狂地振臂高呼：
“这个世界就是弱肉强食的，你不吃别人，别人就把你吃掉，只有不停吃，什么都吃。你不吃的话，就只能沦落为食物。”
司宁暗暗心惊，她以为神游蟠桃园，最多是个好听的名字，可能吃点仙果喝点仙酒，万万想不到是把神灵吃掉。
这个看着肥胖的院长，竟然像强者一样窥伺着“食物”，这食物是至高无上的神灵。
虽然司宁对这个世界还不是很了解，但见识过这里的诡异，所谓的神绝不是简单的生物。
“把神当食物，会不会有点重口味？一般太肥太腻的食物，我都爱油炸。”她打了个哈欠，插科打诨地和院长聊天。
一介凡人想要吃掉神，不知道是愚蠢，还是勇气可嘉。
那个穿越者也真的吃掉了神吗？
“陈护士长，这可是我精心摸索百来年，最快的成神方法，你只要跟着我，有享之不尽的福气。”
这种话司宁都听腻了，这糟老头子满肚子坏水，花言巧语哄骗她。
“院长，那我们什么时候神游蟠桃园？”
“再等等，下一个月圆之夜就是好时候。你要学会蛰伏，跟我一样，懂吗？”
“那我就耐心等待了。”司宁见院长没有别的吩咐，便转身离开。
她边走边观察着这间屋子，企图找出通风口的位置，等那天老家伙一升天，她们这批人就能逃出生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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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看起来那三个神像后面的墙，是可以移动的……
“等等。”
院长含糊不清的声音突然从背后响起，司宁莫名出了一身冷汗。
“院长，怎么了？”司宁在楼梯口前站定，没有立刻转过身。
“陈护士长，”院长用一撮头发丝搅拌着一个蛊里粘稠的血液，“我那天杀的干儿子骗了我，你不会也学他这个小畜.生吧？”
司宁缓缓转身，勾着唇微笑：
“您不是说要带着我一起神游蟠桃园吗？”
院长怔愣了一秒，连忙笑着说：
“你这么乖，我当然会带着你。等我先去神游了蟠桃园，给你探好路，第二个就是你。”
“这话您可没和郑秘书说过吧，”司宁阴郁锋利的脸上，带出一抹惨白的光彩，“他自然和您不是一条心的，而我可不一样，我要和您一起吃掉神呢。”
“好好好，有这份心气，你做什么都会成功的。”院长想要大力地拍拍司宁的肩膀，又被对方敏锐躲过。
“那我还得仰仗您多多提携。”司宁皮笑肉不笑，但偏偏语气又谄媚得很，搞得院长想发作也不能。
“这些日子你多多服用洗髓液，等着飞升的那天吧。”
“好哟，院长。”
院长假装满意地点头：“好了，你先回去吧。”
“是。”司宁沿着窄小的楼梯往上走。
各怀鬼胎的一老一少，在暗道的门彻底关上后，脸上的笑容同时消失殆尽。
“哼，等我神游蟠桃园之后，第一个让你魂飞魄散，那具根骨奇佳的躯体就是你唯一的作用。”院长盯着司宁离开的方向冷哼一声。
现在是下午六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供品被换成水泥、锅底灰的缘故，司宁一路下楼的时候，莫名感受到医院的躁动。
墙壁好像有生命般在呻.吟，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咯吱声，地板也自己在往前行走。
往常只需要三分钟左右就能到达一楼，今天硬生生花了十分钟。
食堂里缭绕着古怪的烟火气，属于饭菜的独特香味。
大家看见司宁进来，纷纷起身喊了句“大佬”。
本来她以为这针剂和仙丹差不多，没想到是进食堂的通行证，匪夷所思。
等神游蟠桃园那天，不管她生死与否，成功或者失败，都可以让莫子语带着大家逃出这个不见天日的医院。
也算是对他们有个交待，不枉他们叫自己一声大佬。
“莫子语，你过来。”
“大佬，有什么吩咐？”
司宁把她带到无人的角落，把院长房间里暗道的事情说了出来。
“到了神游蟠桃园那天，我会给你打信号，你带上所有人，拿好工具和家伙事，务必在那儿找到出口。”
“大佬，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大家，他们最近都很绝望，情绪很低落。”
“这个时候更不能说，如果有人按耐不住自己跑去院长那儿想要逃走怎么办？”
“是是是，还是您想得比较周到。”
“你们要做的是干掉监工，然后逃跑，”司宁严肃地问，“你们现在有多少水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