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光微亮,空气中还带着些许凉意。
黎昭妍端坐镜前,连猩正站在她身后,手里拿着一柄玉梳。
紫露站在一旁,手脚有些局促。她今日已经按时来了,可谁知连猩比她更早,似乎天没亮便守在这里,殿下刚醒,他就先自己一步进去了。
看紫露脸色的不自然,黎昭妍找个借口,支使她出去了。
镜中的连猩低垂着眼睫,目光专注,修长的指尖拂过发丝,细致温柔。
他天不亮就来了。
按理来说,紫露已经回来,这些伺候人的活计完全不用他来做。可他还是来了,一如既往的勤勉、敬业,仿佛天生就是她的侍从。
支走紫露,黎昭妍忍不住开口:“你是想当我的侍女了?”
镜中少年的嘴角轻微一翘,他掀起浓密的长睫,绿莹莹的眸子看向她,“可以吗?”
“不行。”黎昭妍一口拒绝。
连猩一边梳头,一边问:“殿下明明知道她有问题,为什么还留着她?”
黎昭妍微微挑眉,不答反问:“你怎么看出来的?”
“殿下每次见她,神色都有些冷淡。”连猩垂下眼睫,“不像是对待多年的心腹。”
黎昭妍沉默片刻。
紫露的确有问题,但她还不想处理。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不值得大动干戈。
她知道连猩有一些小心思,不过在她身边的人大多都有各自的小心思,只要不涉及到她,就当没看见。
“遵命。”少年嗓音低柔,带着笑意,“殿下,我学了其它发式,要试试吗?”
黎昭妍看着镜中少年平静的神色,微微蹙眉。
这个人……总是这样。无论她说什么,他都能轻描淡写地接住,然后继续做自己的事。
黎昭妍随意地“嗯”了一声,正要说话,忽然听到殿外一阵喧哗声。
“殿下,有人硬闯丹霞峰!”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喧嚣声,隐约夹杂着一阵剑鸣之音。
“什么?”
石阶之下,顾衡身形狼狈,衣衫凌乱,手中提剑,被几个侍卫死死拦着。
他从昨夜等到现在,早已耗尽耐心,一听到通报说黎昭妍还没醒,顿时怒气上涌,索性提剑闯了进来。
“顾衡?你做什么!”
听到那上扬的傲慢语调,顾衡抬头,终于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却是一怔。
少女站在殿台之上,一袭白色中衣,外搭一件长披帛,未束的乌发如云瀑般垂落肩前。
她紧抿着唇,那双漆黑的眸子清冷而凌厉,俯瞰着他。
明明连御剑都不会,却偏要摆出这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顾衡心头涌上一阵烦躁。
越是这样,越显得虚伪做作,沈姑娘从不需要用这些排场来证明自己。
而眼前这个人,不过是靠着黎山的灵石,在九霄剑宗作威作福的草包。
他长眉皱起,语气凌厉,“黎昭妍,你陷害我入狱,让我损失了一大笔灵石,我是来找你要赔偿。”
最兴奋的自然是系统:【宿主,现在给他一笔钱,他对你的好感度一定会上升!】
黎昭妍轻嗤了一声,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
“我有那么大的能耐,让戒律堂抓你?”她摩挲着手指,忍住不耐。
明明已经疏远他了,为什么他还是向自己身前凑?
难道真是什么所谓的命运?
她目光淡漠一扫,“再说,你既然能从戒律堂出来,想必是贿赂了他们,你损失了钱,与我有何干系?”
顾衡握紧手中的剑,咬牙道:“还不承认?当日你就是故意给我设局!”
“你嫉妒沈青岚与我结交,所以想尽办法设计我!”
黎昭妍:“……”
她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先震惊“嫉妒沈青岚”这句话,还是该震惊“设计我”这句话。
不过,他毕竟也是说对了一半,她当时的确是设计了他。
系统惊慌失措:【完了宿主,计划被发现了。】
“不是吗?”
提到沈青岚,顾衡的目光越发炽烈,带着毫不掩饰的坚定和执拗。
这些日子,他成了宗门里的异类,所有人都疏远他,唯恐避之不及。唯独沈姑娘没有嫌弃他,还愿意绕路来看他,关心他的伤势,问他是否需要帮助。
她不曾因流言而疏远他,反而时常关切他的伤势,问他是否需要帮助。同样是黎山出来的人,一个如沈青岚,出身旁门却坚韧不拔,凭借自身努力一步步踏入这仙门至高之地;另一个,便是眼前的黎昭妍,骄纵任性,分明毫无根骨,全靠灵丹宝器堆砌才勉强入门,连御剑都不会,却占尽了最好的资源,终日作威作福。
沈姑娘曾温言劝他,言道苦难终将过去。她心性质朴清澈,不因外界污浊而改变分毫。
他深信这世间总有光明,而沈青岚便是那束光。
反观黎昭妍?天生傲慢,锱铢必较,这样的人,怎会懂得何为真心?
她不过是虚伪地享受着沈青岚带来的一切,转过身,便在阴影里嫉妒着对方的天资与努力。
虚伪,自私,卑鄙。
顾衡胸中一股浊气翻涌,几乎要冲破喉咙。
他盯着黎昭妍,一字一句道:“你嫉妒沈姑娘的修为,嫉妒她的名声,嫉妒她靠自己赢得的尊重。”
“你连她的一个手指头都比不上!”
空气陡然安静。
黎昭妍顿时觉得荒唐。
原来他是这样理解的?
顾衡盯着她,目含讥诮,似乎觉得自己终于道破了她的真面目。
但少女却神色不变,连半点被戳中心事的狼狈都没有。
反倒是一直站在她身后的连猩,忍不住勾起唇角,嗤笑出声。
少年上前一步,居高临下,绿眸里满是嘲弄。
“殿下,您先去梳洗,对这种人不必浪费时间,我来收拾就好。”
黎昭妍侧过头,诧异于连猩的举动。
顾衡怎么说也救了他一命,他不求情也就罢了,怎么还要亲自动手。
不过,随便了。
“动作快点。”她应了一句,转身离开。
青色身影快得像一抹闪电,顷刻间便逼近身前。
顾衡眼神一凝,还没来得及反应,剑风已至!
连猩的速度快得不可思议,一抬手便封住了顾衡的去路,剑风凌厉地刮过他的脸颊。
顾衡被逼迫着后退两步。
“那日你会被捆妖绳攻击,就是她的设计。”
浓黑的睫毛掀起,连猩眼里带着嘲弄,“那我还要多谢你救我。”
顾衡瞳孔骤缩,还来不及反应,连猩的脚风已经扫过来!
轰!地面碎石炸起!
他猛地向后退几步,腿伤未愈,被碎石一击,直接疼得脸色惨白,额头冒出冷汗!
连猩低头扫了一眼,眸子向下扫过,忽然轻笑:“你的腿骨……还没长好?”
话音刚落,下一击便已经逼近!
这一脚正中右腿!
顾衡闷哼一声,脸色惨白,他支着剑,半跪在地,鲜血迅速浸透了衣裤。
连猩收手,语气轻慢:“来人,把他请出去。”
见人被扔出去,他慢悠悠转过身。
寝殿内安静而空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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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背对镜子坐下,身后黑发如瀑布垂下。
连猩拿起湿帕擦了擦手,“殿下久等了。”
“连猩。”黎昭妍背对着他,声音也轻飘飘的,不着力道,“你没有什么想要和我说的?”
周围突然变得空寥寥的,仿佛能风穿堂而过的呼声。
清晨的光束下,短发的少年碧眸微眯,黑睫在雪白的脸上投出长短不一的阴影,像是毒蛛的肢节。
他没有半点犹豫,掀起袍角,膝盖点地跪下。
声音稳稳传来:“如果是季舟的事,还请殿下原谅。”
黎昭妍侧过身,垂眸望着他冷削的下颌线,语气冷淡:“你是觉得,只要跪下我就能原谅你?”
黎昭妍方才收到消息时,心便沉了下去。
季舟因赌石欠下巨债,连容身之所都丢了。而顾衡能出狱,全靠他这位好师兄凑来的赎金。那笔钱,正是季舟在赌石场里“侥幸”赢来的。
她想起连猩不久前向她讨要灵石时说,需要打点,好让顾衡少受些苦。如今看来,他何曾“打点”过半分?他分明是用她的灵石作饵,布下了这个请君入瓮的局。
他竟敢将她也算计进去,把她蒙在鼓里,当作他棋盘上的一枚棋子!
黎昭妍凝视着他,声音里淬着冰:“解释。”
连猩并未立刻回答。他垂首沉默片刻,才缓缓抬眼,神色平静无波。
“我醒来后,便听说了殿下与顾衡的种种。殿下是我的恩人,他与您作对,便是我的敌人。”
“所以你就设局害他?为何要用这种方式?”黎昭妍冷声追问。
连猩抬起头,绿眸幽深:“捆妖绳乃荆阳余氏不传之秘,他能解开,自然也不无辜。”
黎昭妍一时语塞。他说的确是事实,捆妖绳解法乃余氏秘辛,从无外泄。
只是他猜错了一点——顾衡与余氏并无关联,那解法,是他师父太渊真人教的。这其中渊源复杂,她无从解释,也无法解释。
他说得理所当然,目光澄澈坦然,坦然得让黎昭妍都觉他是一片赤心。
黎昭妍微微皱眉,语气不自觉变得更冷:“可你应该知道,是他帮你解开了捆妖绳,是他救了你。你对他没有一点感激之情?”
连猩闻言,忽然轻轻勾唇,笑意淡淡的,不达眼底:“没有,殿下。”
“如果说要感激,我只谢殿下一人,谢殿下愿意让我在这宗门有个落脚之地。至于其余的人,我并不在乎。”
少年的绿瞳深沉幽暗,黎昭妍微微一怔。
在修真界,灵石是最有用,也是最无用的一种东西,尤其是对她而言,虽然有灵石,但却因自身所困无法修炼。
所以她资助沈青岚,希望她能飞得更高,成为黎山的助力;她帮顾衡,也是想最大发挥灵石的价值。
她清楚自己的目的,所以不求感恩,只求交换。
但即便如此,他们还是只把她当垫脚石。
而眼前这个少年,她不过施舍一个容身之所,他却由衷地心怀感恩。
一时间,她竟无法苛责他。
更何况,若不是他“帮忙”,自己未必能达成目标。
黎昭妍沉默片刻,最终只是叹了口气,道:“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连猩立刻低头应声:“是。”
细碎的黑发下,少年的脸上浮现笑意。
这么多年没见了,殿下的心还是一如既往的软,轻轻一握就能淌出怜悯。
他从善如流地站起身,硕长的阴影完全遮住侧坐的少女,他垂眸,视线扫过她的头顶,那里有一个洁白柔软的发旋。
“殿下,要换个发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