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你们在做什么？”
宿云微侧过头，是爱丽西斯。
视线交错的瞬间，宿云微看见爱丽西斯不自然地抖了一下。
她无声地作出一个“秘密”的口型，后退一步，行了一个礼：“那我便先退下了，艾尔殿下。你们聊。”
拉上玛莎，宿云微转身离开了客厅。
艾尔望着她的背影，一时有些恍惚。
“殿下。”
他回过神，目光落在她发上的一根芒草上。
“怎么这么狼狈。”
-
宿云微揣着那一兜子玩意，带着玛莎回了房间，清点了里面的东西。
这个魔法袋有点像修真界的储物法宝，看着小巧，实则其中空间很大，宿云微从里面翻出了一堆奇形怪状的药水，都有文字标明用途。
也亏得宿云微现在能认字了，不然死到临头都不知道该吃哪瓶药。
将推荐信一起塞回去，宿云微拿起了那根黑色的法杖。
玛莎：“……您是要试验这把魔杖吗？”
宿云微点点头。
魔杖算是魔法师使用魔法时最常见、也最好用的辅助工具。
借以魔法杖，或许能够实施许多空手难以实现的法术。
因此魔法力量高深的大法师们一般是不使用法杖的。
宿云微翻开了那本法术书，挑挑拣拣，找到一个中级魔法咒语。
【召唤动物-初级：
施法范围内，你能召唤出一只低级魔法动物。】
宿云微的魔杖随意挥舞了两下，一只浑身洁白的库内利出现在了玛莎的怀中。
它似乎是未能明白自己的处境，扑朔朔动了动长耳朵，在玛莎的怀里蹭了蹭。
玛莎笑了笑：“看来今天中午可以加餐了。”
宿云微也笑了笑。
库内利味道确实不错，她前不久才尝过。
“不过明天就是考试了。”
玛莎的声音里略带着担忧。
“玛莎，你听过一句话吗？”
“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玛莎：“……那是什么意思？”
“唔，你等下就知道了。”
于是接下来玛莎就看着宿云微在无人的后院，用那把黑色的法杖，把风火雷电冰雪各种属性的魔法挨个试了试，还照着咒语书试验了其他各种稀奇古怪的咒语。
玛莎：原来“临时抱佛脚”是这个意思啊。
五彩斑斓的魔法能量球让人目不暇接，玛莎只觉得从前王城众人简直是脑子里泡满了毒蘑菇汤。
你们管这叫废物？
宿云微捋了捋额前掉落的碎发：“应该差不多了，话说起来，伊斯圣索入学考试都考什么啊。”
“不知道。”玛莎摇摇头，“伊斯圣索和光明神殿一向神秘。”
总不能跟朝天宗一样，找个秘境把他们丢进去，谁能活着出来录取谁吧。
此刻的宿云微，还没意识到自己有点乌鸦嘴的天赋在身上的。
考试当天，她和爱丽西斯乘马车前往光明殿。
然而行至半路，车窗外却弥漫起了茫茫大雾。
宿云微已经看不到爱丽西斯的马车了，身旁的玛莎也不知何时昏迷了过去。
她暗叹了一声真是不得安生。
马车停滞在大雾中，车夫则是不知所踪。
还是大意了。
她还以为这样的日子，公爵府会密切关注着，不至于出现这样简单粗暴的设陷。
宿云微在玛莎身上留了张符纸——她到底没学两天魔法，以防万一，符箓她也准备了不少。
挑开纱帘跳下马车，宿云微抬眼望向雾中数个瘦长可怖的鬼影。
那是……缚灵。
一种不死的邪恶黑暗生物。
“想要扑灭所有生命的缚灵，是恶意凝聚而成的一种虚体形态。”
她想起书里对这种黑暗生物简短而抽象的介绍，不由攥紧了手中的魔杖与符箓。
不是说黑暗生物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吗？
爱丽西斯又是用了什么邪门的手段召唤出了这一批亡灵生物？
倒也真是舍得下手笔。
来不及思考，裹挟着腐臭味的缚灵已经要离开茫然大雾，来到宿云微的身前。
它们所经之地所有拥有生灵接续枯萎死亡，皆是被缚灵吸食了生命。
宿云微手中符箓纷飞，在怪物与她之间筑起了一道咒法的围墙。
缚灵的动作显而易见地迟疑了下来。
明光符对他们有用。
但宿云微从前作为一个粗使弟子，只学会了最基础简单的符箓。
而且他们的数量实在太多，宿云微只有一个人。
她只是一个废柴法修，元素魔法也只学了不到几天。
宿云微眼睁睁地看着一只缚灵撞碎了符箓，头上的触角就要贴近她的头颅——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
好像浑身的力量都被抽走了，所有的情绪都被剥离，宿云微只觉得浑身冰凉，无法动弹。
绝望、恐惧、痛苦与悲伤几乎是如水一般包围了她。
“睡吧。”
她听见空虚中传来一个声音。
“黑暗才是你的归宿。”
“睡吧——”
她的世界开始变得混沌黑暗，黑暗中有人向她伸出了一双手。
“……格……蕾丝？”
“是我，格蕾丝，请跟我离开这里吧。”
“离开这个为你我带来无限痛苦的世界。”
“你想回家吗？我会送你回到原来的世界……”
……
在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刻，宿云微猛地睁开了眼睛，反手抽出了一瓶金色的圣水，用力朝前一洒。
那是洛利安国王赏赐的光明圣水，缚灵一接触到金色的液体，便宛若人类的肉身没入硫酸，形容惨烈无比。
宿云微喘了一口气。
不够。
这样还远远不足以将她自己从死亡的境地脱离出来。
什么可以驱逐缚灵？
又有什么可以杀死缚灵？
黑色的术法书悬在宿云微的眼前，书页飞速翻动。
不是这个。
也不是这个。
不是、不是、不是。
缚灵从圣水的攻击里恢复过来，就要再一次挨近宿云微。
同一瞬间，术法书停止了翻页。
【神圣颂歌-中级：
至高无上的光明神啊，请聆听我的祈愿吧。
为我驱散无尽的黑暗与绝望，用圣光照亮我前行的道路。
庇佑我，救护我，我永远都会是您最诚挚的信徒。】
同样金色的代表着光明的光辉从宿云微的身上涌现出来，像是随风飘散的蒲公英一般，笼罩住了形容可怖的缚灵怪们。
缚灵怪们像蜡烛一样融化在了金色的光芒里，发出某种令人牙酸的滋滋作响的声音，其余尚未消亡的缚灵企图逃跑，迅速地转身没入了他们来时的茫茫大雾。
宿云微又喘了口气。
她摸出一瓶恢复药水，仰头灌下去，然后再次施展神圣颂歌。
当最后一只缚灵怪也被杀死时，四周带着腐朽气息的大雾顷刻散去，露出一派枯焦的森林与草地。
尚未消散的圣光触碰到那些死亡的生灵，奇迹般地令其恢复了生机。
就是残余的圣光只能恢复很小的部分。
宿云微浑身一松，然后跪坐在了地上。
结束了。
她的法师袍已经变得残破不堪，形容颇有些狼狈。
最要命的是。
光明殿的魔法钟已经敲响了。
她要在下一次钟响前赶到光明神殿，负责就会失去报名考试的资格。
“格蕾丝小姐？！这是怎么回事，您受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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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莎悠悠转醒后看见周遭的情景，震惊得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她将宿云微从地上拉了起来：“您……还去光明殿考试吗？”
宿云微遥望着远处繁华富丽的街道与殿堂，并没有把握自己能够在下一次钟响前赶到那个地方。
所有能够进行空间转移的魔法或者法阵难度系数都不是宿云微这样的初学者能够驾驭的。
这个世界的参差大得近乎诡异，高级魔法师们凭借殿堂法阵便可在顷刻间完成位移，矮人的魔法列车能够穿越广袤的大陆，魔法扫把与狮鹫天马一类的魔法载具同样十分高速。
然而没有魔法的普通人类仍旧只能依靠一双腿或是四轮的马车缓慢前行。
世界是割裂的。
当然，宿云微当下没有空闲去思考这么深奥的哲学问题。
他们的车夫不知所踪，马匹也已经死在了缚灵的爪下，成了一具阴森的马骨。
就在这时——
“芬蒂斯魔法扫帚租赁服务开始啦！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只需要五个银币就可以租用当今最精美的扫帚三天！”
身穿西装的小矮人从宿云微与玛莎的身边吆喝着经过。
他只到宿云微的膝盖左右，戴了顶尖尖的魔术帽，几乎只能看见一只圆圆的大红鼻头。
玛莎忽然涌上一丝不好的预感：“格蕾丝小姐，你不会是想……”
宿云微拍拍玛莎的肩膀：“真聪明，现在都会卜卦了？”
玛莎：“可是您从来没有用过魔法扫帚啊。”
温特沃斯公爵与公爵夫人惯常乘魔法生物，公爵府里还没谁是喜欢骑着扫把上蹿下跳的。
顺嘴一提，公爵本人认为会骑扫帚上蹿下跳的都是买不起魔法生物坐骑的穷鬼。
宿云微：“没有人是一开始就会用扫帚的。”
她径直走到兜售魔法扫帚的矮人面前，问：“两个银币行不行？我只租一天。”
矮人不解。
矮人震惊。
但他仍是下意识地还价道：“最低三个银币。这是起步价。”
宿云微：“好，成交。”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宿云微在小矮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把银币塞到了他手里，伸手取过了扫帚。
要不是时间紧迫，应该是可以还到两个银币的。
宿云微无不可惜地想。
矮人：“……行。租期到了之后去双叶街的芬蒂斯商行归还，超过租期按一天两个银币算。”
好黑心。
宿云微感慨道。
小矮人给他简单示范了一下这柄魔法扫帚的功能与属性，一瞬间让宿云微想起了修仙界的仙人们御剑出行的情景。
区别大概在于，这里的人是骑在扫帚上的，而非踩在脚下。
宿云微记下了操控魔法扫帚的口诀，抬腿跨了上去，然后一飞冲天，摇摇晃晃而又十分迅速地远离了玛莎和小矮人的视线，朝着双叶街飞驰而去了。
小矮人：“……哇哦，她还真是我见过骑魔法扫帚最猛的。”
“该不该告诉她，其实双叶街是不允许骑行扫帚的。”
也不允许乘坐魔法生物。
因此前些时日玛莎与宿云微看见的学院老师们，才会牵着坐骑前行。
玛莎：“比起这个，有一个更重要的事情。其实，这是她第一次骑魔法扫帚。”
玛莎感到些许担忧。
她只希望她的小姐不要因为扫帚失控从天上摔下来。
也不知道这矮人的扫帚质量过不过关。
而小矮人的神色则是由惊叹变成了惊恐。
“你说什么？？！”
没有骑过魔法扫帚的人怎么能够上天呢？！
坏了，不会出人命吧？
伟大的光明神在上，这和他一个无辜又可怜的小矮人可没有任何关系啊！
他果然该听信女巫的预言——今天不宜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