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一夜
一眨眼, 高三开学。
由于沈矜迟个子高,成绩再好也只能往后坐。
徐石冶和滕越两个开学第一天就磨着班主任,把位置换到了舒香浓背后一排。他俩一来, 上课睡觉下课找舒香浓说话, 周围这一团变吵闹。
不时还有一群外班的往他们这吆喝, 找抽烟、上网啥都有。
中午12点刚打铃,教学楼里涌出第一批动作最快的学生往食堂奔跑。
到舒香浓和沈矜迟慢慢走出来, 人已经很多了。徐石冶和滕越跟着他们身后。
“冶哥,你不说食堂是喂猪的么?”滕越打趣, “今儿咋那么想不开啊。”
徐石冶手机挠挠脖子,吊儿郎当:“这不刚舒懒懒说请客么?面子必须给。猪饲料我也吃!”
舒香浓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我给我滚吧!两个傻逼,你们不用吃了!”
滕越:“嘿,好凶。”
徐石冶:“可不。”
舒香浓踹了徐石冶小腿一脚,懒得理, 去挨着一路没搭话的沈矜迟。
路上学生喧哗追打, 争先恐后往食堂涌。沈矜迟却一点不饿的样子,走路如常, 特别与世无争。
“沈矜迟。”
他转头。
舒香浓自然而然挽住他胳膊,一笑, “生日礼物我给你补上了, 今天中午这顿饭我请, 就当给你过生日,怎么样?”
沈矜迟表情微微意外。因为她说得太突然,而且开学已经好几天。
徐石冶和滕越一听都闭了嘴。回想刚才说的话太不合适。
沈矜迟没在意,嘴角上扬。“好啊。”
路上又遇到了别班的几个朋友,熟或一般熟的, 舒香浓都叫上了。其中还有徐石冶和滕越的朋友来充数的。
给沈矜迟吃生日饭,她本来就是走出楼门时临时起意。
一路随随便便也凑了十多个人,前往男生宿舍楼挨着的三食堂。
这个食堂没大锅菜,全是小吃、小炒,价格跟校外的小馆子持平。
十几个人拼了两张桌。舒香浓大方地把菜单递给沈矜迟,“随便点!爱吃什么吃什么!嗯?”
有人调侃:“舒姐,你这一脸包养架势啊。”
徐石冶“嘁”了那人一眼,有个男孩儿脸色明显不太好。沈矜迟当没听到,低头看菜单,点了一个菜就给别人了。
舒香浓回怼了那人一句“少胡说八道”,回头对沈矜迟笑眯眯,看他就点了个便宜得素菜。
“所以你就是不贪吃才这么瘦吗?”说完她用手指一点沈矜迟的胳膊,“真会给我省钱啊。”
年级里两个相当出名的人物。桌上外班的人认识沈矜迟也知道舒香浓,但没想到两人关系这么好。偷偷问滕越才得知他们是青梅竹马。
都是不太学习又混的学生。一群人烦烦闹闹,主角完全淹没,舒香浓跟其他人兴致勃勃说着话,注意力也没在沈矜迟身上。
长条日光灯在头顶照射。
沈矜迟给她夹了菜,然后自己吃自己的。偶尔舒香浓也会回头来跟说两句,只是转头又投入别的话题。
声音很甜。
仓促又敷衍。
吃完,沈矜迟放下筷子,用餐巾纸清洁了嘴唇。这些人他都不太认识,所以也没有话可说,而且一般人也不太敢跟他多聊,毕竟学霸就是坐着不动都自带气场。
两桌人闹到快一点半,食堂赶人了才收场,各自散去。
舒香浓跟朋友挥别。闹一中午也放松够了,她心满意足地舒口气,跟上前头两步的沈矜迟。
“怎么样,开心吗?”她一拍他肩膀。
沈矜迟目光侧过来,“嗯。”
“啊,乌鱼真好吃!就是有点辣,胃热热的……”舒香浓揉着胃,面前就递来一杯酸奶。她一喜,“哈,你什么时候买的?”
“你和他们说话的时候,我出去了一趟。”
“是吗?”
舒香浓回忆了下,完全没印象什么时候沈矜迟离开过。然后良心发现的想想,这个生日似乎过得有点凑合,而且吃饭时也没跟沈矜迟说几句话。就一堆人七零八落唱了首生日歌。
“沈矜迟。”
沈矜迟看向她。
舒香浓笑,认真说:“等明年,我再给重新你过!”
白皙的眼尾下眯,沈矜迟也没说什么,点头。尽管心里很清楚舒香浓的下次、明年,和两分钟是差不多的效果。
他看看手表,抽走她手里正播电影的手机:“今天到时间了,不能再玩手机。”
“哎——”
舒香浓不撒手,“干嘛这么严格嘛。才给你过了生日,让我多玩两分钟嘛~~正看到精彩的时候。”
“高三了,舒香浓,每天一个半小时已经很多。”
“哎呀~”舒香浓不肯,“不~~~让我玩会儿嘛~~~”
沈矜迟不为所动,手机放裤兜里。
“……”
舒香浓不高兴地叹气,垂头跟了一段路,又能屈能伸地小跑上前,拉沈矜迟胳膊小弧度甩着嘻嘻讨好:“沈矜迟,再借我玩会儿嘛,嗯?我知道你对我最好了,快点嘛~嗯、嗯、嗯?沈矜迟~”
步履一停,沈矜迟看左臂。
舒香浓挂在他臂膀,脸蛋扬着。水汪汪的眼睛像小狗,嘴角小梨涡满是讨好。丝毫不见刚才在食堂对着别人意气风发、心气高傲的样子。
他眼睛荡漾了细小的波纹,泄露了柔和。回过神时,手掌已经落在她脸上。
舒香浓疑惑地看看脸边、沈矜迟的手掌,虽对他行为不解,但也没躲开。
看他要干嘛。
只是短暂两秒,沈矜迟收回手。淡一笑。“求我,也没用。”
淡声说完就往前走。
“……”
舒香浓气得叉腰!
沈矜迟这个人,最擅长用温和的脸干最狠的事。
可恨!
太讨厌了真是……
背后传来舒香浓恼羞成怒的跺脚抱怨。他那只手掌缓缓收拢,指腹和掌心变得敏感、灼热。忍了很久,他还是回头看了眼。
舒香浓却没跟上来,她被个高高帅帅、夹着篮球的男生喊走了。
微风徐徐穿过他衣服。
沈矜迟站在教学楼前,看着舒香浓跟男生有说有笑走远。淡白的日光一束束像穿过身体,刺入心里。
一点微末的渴望和想法,在寂静无声里掀动。
又无法引起一丝风的动静,让人注意。
归于平息…
最终他还是转身,独自走进教学楼-
下午第一节 体育课舒香浓称病翘了,老师也懒得管那几个,本来上高三了体育也不是重点。课间舒香浓才回来,惊起地发现,沈矜迟居然还在做上午那道数学题。
她扯起本子,一边嚼口香糖、一边觉得神奇地调侃:“我天!我看见了什么?大学神居然也有被题目难倒的时候!”
后面徐石冶几个要看是什么题。毕竟这事放沈矜迟身上是够稀奇的。
季夏初抱着作业本路过,歪头瞄滕越手里沈矜迟的练习册。“这道几何不是很难啊~”
她疑惑地瞧坐位置上,白色校服短袖穿身上略微空荡的沈矜迟,“班长会做不出来吗?不会吧。”
舒香浓幸灾乐祸,不肯放过。
从小她可没少在父母跟前被沈矜迟的优秀光环碾压,多少还是有点酸。
她手指拎着练习册晃,促狭:“哎呀呀,沈矜迟也有做不出题目的时候。稀奇稀奇真稀奇。等等,让我拍个视频,晚上给我爸妈看看……”
沈矜迟垂着眼眸,手心捏紧。在她手机对准时一下站起,快步走出了教室。
“唉?别跑啊……”
他步子加快,只想赶紧逃离-
水龙头冲着水流,沈矜迟捧着洗了把冷水脸,摁下开关。双臂撑着洗手台,面无表情地看着洗手槽,呼吸起伏。脸颊滴水。
整个中午和自习课,他根本没写下去几道题。
满脑子,都是那个男生和舒香浓并肩走的背影,又或者吃饭时总看她的、长相帅气的男孩。在脑海晃过许辰风和她在树下接吻的画面时,所有影像都被搅碎在一起……
驱赶不散。
余洋和林小锐从隔间叼着半截烟出来洗手,就见沈矜迟在那撑着洗手台边沿不知在出什么神。
“咋了班长?”
“不舒服啊,脸色这么差。”
沈矜迟侧过脸,就看见他们嘴里袅绕的烟,以及余洋正揣兜里的打火机-
也不知道沈矜迟课间干什么去了。
班主任的课居然迟到了十多分钟,陈静沉着脸,看在是优等生才没当面批评。
沈矜迟路过讲台边,她格外多看了他一眼,似是有什么不确定。
舒香浓好奇又担心,英语书立着挡脸,在他拉凳子坐下时小声问:“干嘛去啦?迟到这么久。”
然而没得到回答。
沈矜迟没听到似的,低着薄而白的眼皮,抽出书。
“喂?问你呐……啧!”
他只是写字,专心听课。
“……”
舒香浓郁闷,斜瞥他。
又来了!
莫名其妙的。
中午强硬收走她手机的气她还没消呢,又冷落她-
今天周五,憋到打了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舒香浓就掏出小包,和一纸袋带回家洗的衣服站起来。
“走啦!”
她冲莫名冷落她的人一吼,擦着沈矜迟背后出去,大步走出教室后门。也不等他。
沈矜迟站起来收拾好书本,顺便把舒香浓桌上应该带回去的练习册、作业本拿了装进去。单肩挂上书包。
从高二开始,舒香浓的学习就是他在安排监督,每天看哪儿写哪儿,她已经完全依赖他。
九月份,放学后207人多又没空调,即将下雨,一个个人闷热黏腻。
舒香浓心情差,气瞥一眼与她隔着几个人距离的沈矜迟。
忍无可忍。
大声说话时身体跟着一晃:“沈矜迟!你又干嘛啊,过来啊?”
少年却不动。
“嘿你——我——”舒香浓真生气了,想起这三四个月,他时不时毫无理由地疏远、冷淡,觉得自己受了很大委屈。
“我又哪儿惹你了?搞不懂你,莫名其妙对我冷暴力。”她胸口起伏,“把你忍够了都……行!你不过来就永远别过来了!!”
气头上,她揪了身上东西往地上一摔,也没看是什么。
被宠坏的人脾气总是可以肆无忌惮地发,就像对父母那样,因为不管你生气的样子多坏、吵架的话多难听,他们也不会抛弃你-
就是仗着对方对你的宽容。
一车厢人安静,看着两个人吵架。
不合时宜,司机一个刹车,注意力不在线的一群人都跟着往前倒。舒香浓一屁股坐下去、火更大了,正憋得想大爆发,就感觉肩膀被一握,一条手臂擦过她后背,把她揽起。
是沈矜迟。
这结果在舒香浓意料之中,也是她所期望的,但嘴里相反地气愤道:“哼!要扶我要合好你就别跟我闹啊?这算什么……”
她推开沈矜迟站起来,拍拍裙子的灰。“不要你管!走开!”说是这样说,但注意力还是凝在背后,注意力还是集中在背后。
沈矜迟捡起她的小包,拿着,手臂一左一右撑在她身侧的座椅。
这片是紫光大道中段,在修路,车厢颠簸摇晃成常态。
舒香浓不是没脑子,见好就收。也不敢真的无止境地对沈矜迟发火,既然他服软了,就算了。
不是不想发,是说不清的,她有那么一点敬畏他。
可能从小被他光环碾压太狠。
车速慢了,车厢空气更闷。舒香浓偶尔胳膊碰到沈矜迟手臂,但他皮肤干爽,还有点凉,丝毫不粘。
难道真心静自然凉?舒香浓暗自疑惑着,就嗅点气味。
她往后侧脸。
是沈矜迟的白色衣襟,游离着几丝淡烟气。夹杂在衣领的肥皂香味里-
舒香浓气性大,忘性也大。
到家门口她已经火气消得差不多了,语气强撑着点怒意:“一会儿找你写作业!下午翘课了……”
说着推门就跑进去。
沈矜迟看着她,眼瞳无光,拿起钥匙开门。
周清致在备教案,没听到他回来的声音。
沈矜迟回到房间,放下包,关好门。呈大字倒在床上,呆滞地看着天花板。
回想着中午吃饭,那两个男生看舒香浓的眼神,想到她和人说笑走远的背影,想到,她回教室后前三分钟都在于徐石冶开心说笑,没看他一眼
想到她的唇,那么湿润而鲜红。
舒香浓本来天生的肤白唇红,那像是天气热走路体温升高导致,又像是和人热吻过。
他知道舒香浓的性格,感兴趣就会玩玩
最后他所有的思绪,都化成在教学楼前、白色日光里他孤身站着,无所遁形的心思。
沈矜迟不是感情迟钝的人。只是想不明白,也不敢相信。
但他不可能会喜欢舒香浓,就像知道,舒香浓也不会喜欢他一样。
第22章 第二十二夜
第二十二夜
周清致正收拾茶几, 舒香浓就带着自己作业来了:“奶奶晚上好!啊,擦桌子呢,我帮您啊!”
“不用了小浓, 学习那么累, 好不容易周末回家休息。”
“不累不累!我妈说老人家腰不好要少弯, 我来我来。”
隐约说话声从门缝传进来,台灯前, 沈矜迟写字的笔一顿,墨点晕开。听见奶奶周清致笑吟吟说了句“阿了在里面看书”, 几乎立刻,他的房门就被推开——
“沈矜迟!”
他皮肤周围的空气被带动, 指关节握笔微用力。
几本书落桌上,凳子被拉开,舒香浓一屁股坐下、挨他趴着。就几乎是一瞬间的事,她的来到, 靠近, 没有丝毫间隙地并肩挨他坐下。
哪怕傍晚他们刚吵过架。
舒香浓睁着双大眼睛,直直瞧沈矜迟侧脸眨巴, 神态些许骄纵,手肘重重捅捅他手臂:“喂!我叫你呢, 没点反应啊。”
沈矜迟不动。
她咂了下嘴, 两只手心快速遮住他作业本, 沈矜迟眼神移动,落在她没挡住的地方。舒香浓眼神机敏地发觉,他看哪她手心盖哪。“说句话嘛!”
沈矜迟眼睛撇开,干脆不看书。
舒香浓语顺了下气,一脸思绪转动又小心翼翼地表情, 她语气软了点,手指捉住沈矜迟的衣袖:“好嘛,对不起嘛,我也不是故意当众凶你的……我跟你道歉!别生我气啦~嗯?最好的沈矜迟,善良的沈先生?”
目光克制不住波动,沈矜迟转回脸,看她。
舒香浓立刻笑,从短裤兜里拿出两张电影票献宝,“我爸朋友送的,我们明天去看啊!”
临清的夏天要持续到十月初,今夜窗外依旧响着空调的嗡嗡和滴水声,窗台墨水瓶的水仙花□□裂弯曲了枝干。沈矜迟从她手里拿起电影票:“你要跟我去看。”
“当然!”
舒香浓托腮,“不是你是谁,这儿有第二个沈矜迟吗?”
他不说答应也没提拒绝,但舒香浓直接当同意处理:“来吧!我们先一起做作业啊,做完明天好出去玩!”
说着就翻开书。
因为才吵了架,舒香浓表现得特别听话,主动上门写作业不说,还没拖拖拉拉,主动挨着写题。虽然错得一塌糊涂,没多会儿又趴着睡着了,但和好的态度还是有的。
门外客厅安静了,沈矜迟做完最后一题,合上笔帽。
旁边舒香浓小脸搁在手臂上,已经睡熟了。洗完澡后她的头发微湿,松软地落肩上,几缕盖住眼睛。
她今晚自觉地没占床,可见平时还是知道这行为对他有点欺负,就是故意不想退让而已。而今天出于愧疚稍微收敛。
沈矜迟目光变复杂,手指落在她脸蛋,指尖摩擦红唇-
很软嫩。
舒香浓身上是他熟悉的沐浴露香味,贪睡的容貌,也是他从小熟悉的。甚至他能回想起小学时,她趴在这位置,用同样姿势睡觉的模样。
她喜欢偷看他的解题答案,天太热会丢开拖鞋、赤着小脚。
她心里藏着对他的嫉妒,还以为他不知道
沈矜迟手指从舒香浓嘴唇移开,隔着距离,抚过少女柔软绵密的长发。纤细的背和腰-
陪伴他的女孩,也长大了。
沈矜迟站起来,弯腰,手臂将舒香浓打横抱起,放在自己床上。
开上空调,盖好被子。
而后拿了椅子上自己的外套掩上门出去,房间归于黑暗。
夜晚宁谧。
客厅的阳台,沈矜迟懒懒背靠着栏杆,手指从唇上夹下烟蒂打量一眼。背后的夜空星光那么少,他面颊在夜色里清隽阴郁的白,像微微发光。
他指腹间磋磨,还能回忆刚才抚摸的嘴唇和身体。
对一个人好可以,珍惜身边的人,他做得到。但不打算去爱谁!
爱到最后都是痛苦。
结果注定是分手。
被一方抛弃,或者生离死别。
既然知道结局再尝试就没有意义。
沈矜迟有一搭没一搭地抽烟,闻到股焦油味时一股灼热迫近手指。他低头,看着烧到头的烟蒂。火星烧在骨骼有力而分明的手指间
他能回想起,舒香浓的手腕被他握住时多细,手掌只有他一小半
沈矜迟抬头吐出一口雾。
他可能,只是被男人的欲所勾引。在那个下午。
对舒香浓产生了不该有的注意。
仅此而已。
……
月亮沉入灰雾。
沈矜迟摁灭烟走进屋,曲腿躺上沙发。寡欲地闭眼——
第二天阳光晴好。舒香浓换了最凉快的装备:吊带和短裤,头发也不在乎造型地挽成一团。脚下一双人字拖。
沈矜迟也换了短袖短裤,一双洗得柔软干净的白色帆布鞋,头发剪得短短。简单素净的打扮。
“快点快点!要开始了。”舒香浓吃着雪糕回头催促,招手。
沈矜迟长腿一拉,跟上去。
两人一起进电梯上楼。
电影院冷气很强,舒香浓扛不住地歪头,轻声问:“沈矜迟,你里面穿背心了吗?我好冷~”
大荧幕光亮变换,微暗里舒香浓看见沈矜迟手指搭在衬衫领口,一颗一颗解扣子。
里面果然是白色背心。
她接过衣服穿上,顺势一巴掌摸过去一揉。“哟,看不出来,瘦瘦的还是有点肌肉呢!”满嘴坏坏调侃。
沈矜迟面部紧绷,低眼移开脸颊。不去看她。
细软的手掌很快从他胸口抽离,带走了一丝体温,对他没一点眷恋。
余光里舒香浓已经专心看电影,沈矜迟才抬头,平静地看着不断转换的画面。已心无杂念-
看完电影,舒香浓临时起意约了两个初中同学去水上乐园。她电话里简单跟父母报备过就得到了允许——只要跟沈迟一块儿,唐芸和舒展都很放心,不会管。
从音乐造浪池起来,舒香浓和唐小雨坐在旁边的休息区吃东西。
唐小雨看一眼那边小卖店,听舒香浓口渴就立刻去买水的沈矜迟。“浓浓,你跟沈矜迟真没谈恋爱啊。”
听这一句,舒香浓差点被土豆噎到。“哈?!”
唐小雨不信地瞟她:“沈矜迟那么帅,对你又好,你真不心动?”
舒香浓回头。
——阳光下,沈矜迟穿着宽松保守的黑色短裤,身体修长洁白。皮肤比旁边站立的几个女孩子的还好。
“他长得也就还行吧。”舒香浓转回来,咬住一粒肉丸子,“也就有点点帅。”
唐小雨脸一皱:“这叫还行?”
舒香浓耸耸肩,没觉察正在靠近的人。“可能很帅吧,但我看不出来了。”她摇摇头,“实在太熟了,我看他就跟看我爸一样。”
舒香浓光认真地说:“想想跟你爸谈恋爱什么感觉?啊,会吐的!”
沈矜迟脚步一停。
唐小雨才看见舒香浓背后的沈矜迟,噗嗤笑出来。“矜迟,舒香浓说假如跟你恋爱她得吐。哈哈。”
她一拍舒香浓的额头:“亏你说得出口。矜迟可是我们三中初中部至今还在传送的男神好不好?超越林思忱的年级第一帅!”
舒香浓笑一声,“是是是,他最帅。”
说着她打趣唐小雨,“你怎么老提沈矜迟啊,是不是有点意思啊?”
她瞟瞟沈矜迟,又瞟瞟唐小雨,一脸撮合的暧昧笑意,“来啊,姐姐今天给你们做主了。”
唐小雨矢口否认,却掩饰不住微微脸红。
沈矜迟捏紧矿泉水。
瓶身水珠打湿手掌,沿着淡色指尖滴下——
傍晚,舒香浓才跟唐小雨和周安阳挥别,和沈矜迟走路回家。反正不远。
在路过实验一小时,舒香浓往里看了眼小学母校大门,又继续往前走。对于小学的事她已经记不多了。
九年前的马路翻修过,但路旁的草丛还在。夕阳斜落,他们影子落进一片狗尾巴草里。
“啊,舒服。好久没玩这么畅快了!”下午舒香浓肩膀扛着小背包,步子愉快,回头,“沈矜迟,你开心吗?”
“嗯。”
“多说几个字嘛!难道你生活都没点感想吗?”舒香浓凝眉。从早上出门,沈矜迟就很少正眼看她。
沈矜迟淡然与舒香浓擦肩走过。“没有。”
舒香浓一脸不可思议,然后觉得沈矜迟在杠她。
“你这家伙真是……活人咋可能没点感想?开心不开心你不知道吗?”舒香浓背手围着沈矜迟,“沈矜迟,你能不能别老这么闷啊,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你说啊……本来今天就是想陪你玩的,你也不笑,弄得我都不知道怎么办。”
舒香浓忍了忍,说,“真的,我有时候觉得一点都不了解你……你最近几个月一会儿对我好一会儿冷淡,我真的很莫名。”
想起昨天才吵过架,她还是强撑着耐心,哄道:“你有什么看不惯我的就说,我要是能改,就改改”
变小的声音显得诚意略不足。
沈矜迟停下来,过了一秒,看她脸。“舒香浓。”
她一脸等待吩咐,亮着眼。
“别试图了解我。”他俯视她,表情极淡,显得不容置喙,“不管现在还是以后。听我话,就够了。”
舒香浓怔在原地,没有发火,因为敏锐地感觉沈矜迟这会儿是认真的。
夕阳落在身上微热,她手指在唇上放了放。
看着少年瘦瘦高高的背影,很茫然——
入秋后阳光薄淡,雨水连绵。
舒香浓觉得和气温一道急转直下的 ,还有她和沈矜迟的关系。
沈矜迟似乎更深沉了,课间回来经常身上有烟味。他整天只埋头学习,对她丝毫不感兴趣。个性像成熟很多。
他们虽然同桌,却时常一天都说不了两句话。
过去的事情他还是照做,借她手机、监督作业、周末一起回家,但每次的交流他连一个眼神都缺乏。对她,明显比对班上其它女生还淡薄。
舒香浓也很不平衡了一阵子。
但慢慢也算了。
她背后就是徐石冶、滕越和程玲雅,在班上不缺朋友玩,班外就不更说。只有别人追着她的份儿。
他们的关系,像又回到了高一的时候,甚至比高一更淡。
但舒香浓没太放心上。
这种变化就像去年气温热、今年气温冷,于她没太大影响。
——沈矜迟照样在她身边、在她家旁边。这仿佛是永远不会改变的事。
期末舒香浓考得不太好,被父母训了,但是她也是弄不懂,为什么沈矜迟也一副抱歉、低沉的样子。
介于他们关系第一次达到这么疏远地步。
她也没问。
烟花在天空炸开,新年又到了。
周清致每年和舒家一起过年,还有同楼的别的关系好的老师。大人们在客厅闲聊着工作生活。
舒香浓偷摸拔下充好电的手机,往阳台去,反身拉上玻璃门后吓一跳。黑暗里一朵橘红的火星子,颀长的黑影漫不经心地靠在墙边,手指夹着烟。
“沈矜迟?”她细声问。
影子侧脸,隐约可见他冷白的皮肤,料峭清冽的面颊。
“嗯。”
低沉的嗓音,像浮冰滑过喉咙,音质镇静。
“吓我一跳,就说怎么有个黑影子……你小心别被他们看到,会挨骂的。”舒香浓瞥他一眼,也不如过去那样肆无忌惮地开玩笑。毕竟现在的沈矜迟实在有点距离感。她也不敢随便惹他。
“谢谢。”他简单道。
舒香浓知趣地趴在阳台,愉悦地玩着自己手机,不打扰他。
少年就在她背后,靠着墙,在黑暗里缓慢抽烟。
舒香浓把手机贴近耳朵听语音。环境□□静,泄露了个“玫瑰花收到了吗”的男声出来。舒香浓笑,回复对方。
昏暗里火星子被烟灰覆盖,很久没亮。少年的影也很久没动,过了一阵才问:“你谈恋爱了?”
舒香浓手指点着手机屏幕。“还没。”
她嗓音轻快,显然心情不错。
“还在考察?”
“嗯哼。”舒香浓如实说,“还在想要不要谈,长得挺帅的。一直追我也挺可怜的,反正高中就剩半年了,要不成全他?”
她说着就感觉有气息靠近,转身吓一跳。
沈矜迟手撑着她身侧,俯身。
舒香浓懵了下,因为两个人已经很久没这么近距离接触。间隔些许陌生。
她能感觉到眼皮上,少年温热的呼吸洒下。他眼神似乎落在她嘴唇,在认真打量、研究什么。一瞬的强势。
舒香浓莫名:“怎么了……”
沈矜迟没答,抽身,手从她背后栏杆拿走了只打火机。他刚放的。
“没什么。”
“……”
舒香浓心跳咚咚,看着他进屋。
黑色薄毛衣勾勒清瘦背影,空气里,余留着一种薄荷与烟草的气息。
作者有话要说: 稳住~
第23章 第二十三夜
年夜饭吃过后, 大人们在屋里打牌。
舒香浓想放烟花找不到人陪,周清致就让沈矜迟跟她去。
他们下楼时又碰上几个邻居家的小孩。
整栋楼的孩子们都喜欢沈矜迟,崇拜他成绩, 喜欢他性格。温柔大哥哥人设稳得一批!
他们非要跟着去。
城里不许随便点烟花, 燃放地点只能在实验一小旁的狗尾巴草地。
一帮大小人围着烟花, 就舒香浓害怕地手塞耳、远远站着喊:“沈矜迟!”
他回头,眼睛在昏暗里有细微光亮。
舒香浓心又跳了一下, 想起在阳台他拿打火机的动作。磕巴了下:“你、你小心点啊!炸到你…”
他似乎笑了下,神态有点摸不着疏远。“没事。”
“……”
舒香浓默默地看着他被几个小孩围住, 在烟花筒边蹲下。嗓音低沉而耐心,让孩子们走开一些, 说要点引线。
“矜迟哥哥你点哪儿。”
“矜迟哥哥你挨个点还是点一个。”
“矜迟哥!你点了跑得了吗?我们要不找个竹竿吧!”
“不用,你傻吗?矜持哥哥跑步运动会第一名。”
叽叽喳喳一顿闹。
舒香浓不喜欢小孩,吵得头疼,恨不能让他们赶紧别说了。要不是沈矜迟对他们好, 她才不让这些烦人精跟着。
沈矜迟却不生气, 把他们一个一个哄开后,才动作娴熟地从兜里掏出打火机, 打燃。
舒香浓伸着脖子看,就见他埋头专注的背影。认真的样子说不出的……有点好看?
猝不及防他利落起身回头, 目光相对时舒香浓移开, 略有些心虚。但想想, 她又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什么!
“呲——”
烟花冲上天空,“邦”地炸裂。
五彩绽放。
可接着火/药渣粒就沙沙不停掉落,雨一样,一波接一波!就没那么舒服了。
“啊!我头发!我头发淋到了!”舒香浓抱头鼠窜,大喊了声:“沈矜迟——”
沈矜迟没反应过来怀里就被一撞, 脚下一个趔趄。
舒香浓使劲把脑袋塞他大羽绒服衣摆下,手慌乱地摸索他拉链:“把拉链弄开点啊!我肩膀放不进去!快点快点。”
沈矜迟一僵。
“你磨蹭什么?快,我头发都弄脏了!”往年都这样,舒香浓会到他身边躲灰。
烟花明灭,沈矜迟无措了两三秒,脸颊有点红,还是解开自己外套。
舒香浓一下钻进去。小鸡躲翅膀似的,就探了个脸出来看天空。
沈矜迟盖上帽子,阴影遮住眼睛。砂砾不断落身上。
舒香浓手丈量着他腰抬头,“沈矜迟你腰这是瘦啊!你吃得也不少啊怎么就不胖呢?像鸭脖子似的——”她故意用丑化搞笑的形容,“太细了我的哥。”
沈矜迟忍了忍,握住她手腕。
“别动”
瞬间头顶炸裂,声音冲淡沈矜迟嗓音。舒香浓立刻被天空吸引,所以也没觉察他嗓音异样。
她嘴里半开玩笑地感叹,“哇,真漂亮,要是每天都能看就好了……啧,我以后可得多挣点钱,实在挣不了我就嫁个有钱的,让他给我天天放。”
她自言自语没觉察,沈矜迟手掌握住她手腕,一直没放开。掌心烫得厉害。阴影里的目光,也不在天上。
幸好天色暗。
羞涩被遮掩,因为无人会珍惜,他不愿意让人看见-
一群人放完烟花,小孩子走在前面,沈矜迟和舒香浓走在后。回家的街道挂满红灯笼,在风里摇曳。
舒香浓心情好,也觉今晚气氛不错、适合谈谈心里话。她就背手探身,歪着头:“沈矜迟,新一年又开始了,我觉得我们是不是该好好沟通下?”
“沟通什么。”
“就是我们关系啊?”
舒香浓顿了下,注意措辞地说:“你难道不觉我们现在……很少交流吗?关系有点……疏远了吗?”
他不答。
舒香浓小心翼翼,带了份谄媚讨好:“沈矜迟,是不是我这半年做了什么让你不高兴的事,你才不想理我?你说吧,只要我做错的我都可以考虑改改。”她顿了下,“真的!”
舒香浓大多数时候都懒懒散散,有点痞气。难得这么认。
其实从小到大,她还是很心疼沈矜迟这孩子的。
如果能顺手给他点幸福感,稍微牺牲点,她也是可以接受的。
然而沈矜迟下一句,差点把舒香浓气死,让她什么同情心都没了!
“我没有不理你,是你想多了。”
“…………”
舒香浓冷冷抽抽嘴角:“你是觉得我瞎么?”
这还叫没有不理?
今晚放烟花,他就连一个正眼都没给……对那些小屁孩,都比对她好!凭什么!难道,他们认识这么多年还不如他跟那些小屁孩的关系么?
舒香浓又气又酸。
越想越觉得不平衡。沈矜迟这家伙,就是别扭的很、孤僻得很。一点都不好接近!她陪他那么多年,还比不上几个烦人的小屁孩,说不理就不理。
“是,你没有不理我,你就是讨厌我而已!遮遮掩掩你干嘛,不喜欢我就直说呗!”
舒香浓耐心向来不多,而且越长大越稀少。既然对方没沟通的诚意,她也懒得继续了,边说边一个人往前走。
“不沟通算了!谁稀罕跟你沟通!闷葫芦……少了你我还过不了了?我跟你说沈矜迟,你不说我还高兴点呢!冷冰冰的,一点都不舒服。”
沈矜迟步子慢下来。看着舒香浓掏出了手机,和人愉悦地发信息、讲电话的背影。眼睫垂落。
他看着自己空荡的掌心。少女肌肤的触感慢慢散去。
她确实是不稀罕的。
这几个月,他的疏远似乎只证明了一件事:缺了他的参与,舒香浓一样过得很开心。徐石冶,滕越,还有今晚那个即将成为她男友的男生,或者别的
他一个沈矜迟,算得了什么。
可有可无。
一个普通朋友-
晚上家里有亲戚,床不够睡,舒香浓把床让给了年纪大的亲戚,如往年一样到隔壁周老师家睡沈矜迟的床。
周清致家她熟的跟自家一样,直接拿了睡衣就钻进浴室洗澡。烟花炸了满头灰,不洗难受!
沈矜迟在卧室拿走自己的物品,出来路过卫生间时身形一顿。
门没锁。
水声从开着门缝不断传来,随洗澡的动作强弱变化。门边的粘钩上,挂着少女贴身穿的内衣物。
他眼神波动,脸朝另一个方向转开,握住门把手。
“吭哧。”
门悄声锁上。
旖旎被关住,而里面的人一无所觉。
墙上的钟指向凌晨,指针轻微的走动声在屋里清晰。桌上的茶冷掉,在瓷杯里晕开淡褐色茶渍。
沈矜迟合上阳台的门,在外头抽烟。
寒冬腊月的风冷吹得头皮一阵清醒。他慢慢抽完又站了会儿,慢慢想了些事,看看手表时间差不多才回到客厅,然而却一怔。
“你怎么抽那么久?你站那不冷吗沈矜迟。”
舒香浓盘腿坐在铺好被子的沙发上,看着电视,觉察阳台动静抽空瞥一眼进来的人。
沈矜迟茫然地站在门边,手指缓缓曲起、又松开。看舒香浓窝在自己被子里,舒适又放肆的样子,衣衫单薄松垮,外面罩着他的外套。
“你盯着我干嘛?”舒香浓边吃东西边看他,因为鼓了很久的勇气却沟通失败,嗓音有点不耐烦:“过来坐啊!站那看不起谁呢?我身上是臭吗?”
“没有。”
“没有就过来啊你!”
舒香浓湿着一头长发,薄薄的棉睡衣外面套着沈矜迟的羽绒服。她就是图方便暖和,能一下包住腿,而且大大的一件宽松舒适还有点中性风的潮。而且沈矜迟衣服上一点味道没有,比她的还干净。
“来,这儿我坐暖和了,让你了!”舒香浓让开地方,“看你脸冻得像红苹果一样。”
沈矜迟埋头沉默了两秒,走过来,屈膝坐下。
舒香浓就不管他了。在她看来这很往年没差别,自然没注意别的。
电视机吵吵嚷嚷,毕竟半夜,0点过后没多久,舒香浓就睁不开眼,打着瞌睡,盯着电视屏幕有一句没一句叨叨,“你说你,老是不说话,是不知道……我有点害怕你不讲话的样子吗?真的很严肃,吓唬谁啊……”
她困得歪在沙发上,呼吸逐渐平稳。
沈矜迟站起来,把人抱进自己房间的床,放床上时没立刻起腰,近近打量熟睡的人儿。她唇像含着两片海棠花瓣,淬着小剂量甜味的毒。
“你什么时候能意识到,我也是个普通男人。别一再来靠近我。”
这半年,他严格将所有接触恪守在朋友的范围。然而只有自己知道,舒香浓仍是舒香浓,而他已经回不去曾经。
那个可以对她赤/裸双腿毫无想法的沈矜迟,纯洁爱护她的青梅竹马。
永远回不来了。
熄灭客厅的灯,沈矜迟躺在沙发上却睡不着。
他强迫自己闭上眼,不去注意被子里残留的,少女发梢滴落的水珠,和人体特有带奶味的香气。
努力去忽略它。
尊重她。
第24章 第二十四夜
夜雾蒙着红绿灯, 颜色闪烁交换。
灯下舒香浓从斑马线走过,裹着件圣诞红的薄毛衣开衫,黑短裙, 过膝袜, 抄着手, 不时回头瞥一眼。又很不高兴,努努嘴继续往前走。
绿灯倒数。
沈矜迟和她走到马路对面。
5班的一群同学在饭店门口聊天等着, 滕越看见他俩走来,立刻嬉皮笑脸:“哟, 还说这靓女是谁呢!原来是舒懒懒啊!”
“寒假才几天,记性就喂了狗?脑白金该吃得吃啊。”舒香浓抱着胳膊调侃滕越, 眼神又带过滕越旁边的徐石冶,“看什么,你也不认识了?”
徐石冶穿着一身运动奢侈品牌,手插兜里, 笑眯眯瞧着她, “我是看你光腿冷不冷。”
他拍拍胳膊,“专程穿了过膝羽绒服, 要不一会儿借你?”
“用不着,烟臭!”舒香浓唾弃。
“嘁。”徐石冶目光落在她身后, 在听见“烟臭”时脸上闪过细微情绪, 离舒香浓远了几步的沈矜迟。
话却是对舒香浓说的:“你就自己出来玩儿不喊赵觉予啊?人家要死要活追着你一年, 你心太铁了吧舒懒懒。”
“你们想跟他玩就喊呗,我无所谓。”
“牛!I really 服了you!”徐石冶从沈矜迟那收回目光,对舒香浓竖起了大拇指。
舒香浓在小包里找着手机抬头:“拽什么英语?也不嫌丢人。”
滕越:“是啊冶哥,瞧我多有自知之明。人学神都没炫呢。”
舒香浓回头,见沈矜迟已离她远远的了。
他被几个平时比较乖的学生围着, 在聊什么。
舒香浓一下脸臭。
过年那晚沟通无果的气,她还没散呢!这家伙,对楼里的邻居小孩好,对同班同学好,对所有人都好,就对她,越来越冷淡、爱答不理的!
舒香浓想着就来气!徐石冶和滕越跟她说抄寒假作业的事她也没理。
那种感觉很难形容。
就像自己养了一条大狗,它一向对自己言听计从、关心有加,但有天突然它反叛了,去热情地舔别人了。
感觉被背叛、遗弃。
在以前家里养了棕棕,母亲特别爱它、对它特别好,她也出现过这种心情。
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嫉妒一条狗。
就是感觉,被人分走了属于自己的关心、宠爱。
今晚是徐石冶小爷提出来的聚会,来了十七八个人。
马上高三下期,大家多少有点按捺不住。女生穿了小高跟鞋,卷了头发,男生就放开了喝酒、抽烟。
入座时,舒香浓习惯性地找到沈矜迟。
低着的视线突然撞进交叠的双腿,纤细白腻。沈矜迟短暂一凝
舒香浓跟人聊了几句回头,才发现沈矜迟不知何时换了位置。现在坐她旁边的是个女生。
她直接愣了!
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当众、明明白白地被沈矜迟严重嫌弃??
舒香浓一股火憋在心口,人多又没法发作。瞪着某处。
“舒懒懒,你要不介意我可喊了啊?”徐石冶举起手机,界面是赵觉予的电话。
舒香浓不知道徐石冶反常地一直提赵觉予干嘛,给了个斜瞥的眼神,“说了随你。老问我干嘛?”
“啧,这不怕万一您老人家不想理,把人喊来了伤人家心么?”徐石冶带着点调侃,“乖乖仔还是要温柔点对待嘛。”
滕越在一边想笑不敢笑。
这个赵觉予,跟其它暗恋舒香浓的男生不一样,4班的三好学生,成绩在年级也排得上号。性格单纯,一心一意就是喜欢舒香浓,死心塌地地追,不管在哪玩,随叫随到。
分明以前高一高二看着还有点傲气的人啊。
有时舒香浓这姑娘,真是令人不得不服。
从来无情得明明白白。
大多数时候眼高于顶,谁也看不上,偶尔心情好会赏脸,却毫不掩饰、明目张胆告诉你就是谈着玩。爱来不来。
她的爱情劣质廉价。
别人的爱情在她眼里,更廉价。
她不玩弄感情,是感情于她就有那么点分量。
也许比起很多女孩憧憬爱情,舒香浓可能更喜欢自由,喜欢尝试新鲜的、别的东西。
无论你多高贵矜持。
想得到她。
都得把尊严踩在脚下犯贱!——
吃完饭去KTV唱歌,有第一场气氛铺垫,房间里抽烟喝酒的乌烟瘴气。
舒香浓坐在最热闹的那堆人中央。
赵觉予来得比想象的还快。
干干净净一个大男生,被调侃着,红着脸坐在舒香浓旁边的位置。而舒香浓只是托着腮,似笑非笑偶尔瞟他,有一搭没一搭地理他两句。
沈矜迟坐在人群边上,旁边是感觉与氛围格格不入的季夏初。
季夏初很少跟舒香浓这群人交谈,不喜欢,也有点害怕舒香浓那种自信张扬的气场。许多次接触,也都是因为沈矜迟在她才来。怀着微末不敢说的希望。
“班长,你今天为什么来玩啊?看你不喝酒不抽烟,又不唱歌。”
沈矜迟看是她。简单答:“没事干。”
“哦。你应该寒假作业都做完了吧。”
“差不多。”
“难怪你成绩那么好……对了,你大学想填哪儿呢?六月就考了。”
这个句子长,沈矜迟没听清,侧头,耳朵靠近一点。季夏初呼吸一滞。嗅到沈矜迟身上,类似花香的干净味道,好像是洗衣液的
心跳砰砰,她嗓子眼都烫,“我、我是问,你大学想填哪?”
沈矜迟听清后直起身。“可能涔清大学。”
季夏初震住。看沈矜迟的侧脸云淡风轻,说考top1的大学就跟说要喝水一样,崇拜在心底荡漾。
“那不是要离开临清很远吗?在很北方呢。”
“嗯。”
沈矜迟回答总很简洁,不带情绪的淡,但每一个问题都会态度认真地回答。长相好,性格好,真是没缺点的一个人。
季夏初忍不住看向舒香浓。眼神无比羡慕。
她可望不可即的男孩子,对她却像一只舔狗一样。她甚至都不用付出感情,就能享受他所有。
上天怎么能这么偏心一个人?
给她漂亮的容貌。
给她那么大幸运。
什么都不做,生下来就能在他身边长大。
被保护,被偏袒,从幼小的时候到长大肆无忌惮。
她乱换位置,被罚作业,考试前复习,什么都有沈矜迟为她做。
季夏初暗暗的不平衡,但想起晚上吃饭沈矜迟主动把位置换开,又萦绕上些微希望。这种有内涵的男生,不可能只看脸。
——舒香浓美是美,男朋友交那么多个。多少有点轻浮。
女孩子这样直白,说好听点是洒脱,不好听点就是太廉价。季夏初在心里想——
一群人起哄之下,舒香浓勉强和赵觉予唱了一首歌。
灯光闪烁里,骰子酒瓶都甩了起来。舒香浓到底是教师子女,对赌博的东西都不爱,就有一杯没一杯地尝洋酒。
徐石冶摁住她手背:“行了,这酒后劲大。一会儿醉趴下又送诊所,我可不想被你青梅竹马劈。”
“啥?”舒香浓没反应过来,慢一拍才明白过来,“哦。”
她瞟一眼边上,正与人说话的沈矜迟。
“都在绝交边缘了,劈你什么?他已经打算不管我了”舒香浓回头来,有点闷地托腮。
“啥?”徐石冶没听清,偏头。
舒香浓烦躁地推开他脑袋,“烟味熏死了!别离我太近。”
听见有娇声斥责,沈矜迟敏锐地本能抬起头——舒香浓心情不太好的样子,那堆人还是乱糟糟,她旁边有高高瘦瘦、白白净净,有点害羞的男孩。
赵觉予。
他认识。
4班的,成绩很好,一个比较清高的人,和他搭档去过物理竞赛。他被舒香浓晾在一边,又卑微地等待或许存在的希望
沈矜迟低眸,耳边旁人的说话声缥缈。像赵觉予这样,让自己失去控制、失去理智是很愚蠢的事。
他了解舒香浓。
她最不喜欢别人卑微求着。
越缠,她越烦,越看不起——
毕竟还是高中生,一群人没闹太久。徐石冶吆喝着走了一批人,去酒店开房间打游戏、睡觉。滕越走之前看撑头坐沙发上的舒香浓:“舒懒懒,你真不跟我们一块儿?要不我送你回家?”
第一次喝洋酒,舒香浓头晕的厉害,耷拉着眼皮瞅他:“想被我爸妈打死,你就送我!”
滕越也是三中初中部上来的,想起当年的铁面年级主任还腿打哆嗦。“嘶~怕!”
赵觉予抿抿唇,声音不大:“我送你!”
舒香浓托着面颊,歪向另一侧:“你送我?不怕挨打啊。”
她带着几分调戏的笑,“我爸妈可是老师,特凶。而且我们那一栋楼,都是老师!”
赵觉予正想说,她就摇摇晃晃站起来,手直接一指边上——“沈矜迟!还泡妞呢……走了回家了!”
季夏初脸一红。
沈矜迟抬起眼睛。
舒香浓说完就提上小挎包,没给他个商量的眼神,像发号施令的女王。踉踉跄跄地走了,根本不管背后的人有没有跟上来——
徐石冶真没撒谎,那洋酒后劲大得厉害!走出KTV,舒香浓轻飘飘踩着马路刮来的风,脑袋一凉,就想吐。
她扶着灯柱子,快站不住。风吹得牙齿打哆嗦。
跟在背后的人迟疑着,还是上前,握住她肩。
身上突然一暖,是件大羽绒服盖上来,有人拉了帽子罩住她头,舒香浓抬脸,眼前一个两个三个人影在晃动:“赵觉予?”
对方似乎说了什么话,但她听不懂,因为脑子在酒精作用下神智混乱。摇摇晃晃,被人扶着鼓捣了半天,隐约看清楚来人——
瘦高净白的男生面孔,像蒙着一层薄纱,有点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
“沈矜迟。”她准确地喊出来。
“嗯。”
酒精在脑中发酵,舒香浓第一次喝醉,逻辑混乱得厉害。
“你为什么不理我呀……嗯??”她突然情绪波动,一反常态地突然感觉很委屈,眼睛通红,拍沈矜迟胸口。“浓浓好生气,好嫉妒!你管别人都不管我!”
沈矜迟被她这样子搞懵了,手脚僵硬。
没见过舒香浓这种模样。
“我没有不管你。今晚这么无聊的聚会,我也来了。”
“那你管得不够。”舒香浓趴在他胸口呜呜,有气无力,脸去蹭,“你要管多一点。你管少了!”
“……”
沈矜迟手心捏紧。“你……喜欢我管你?”
舒香浓摇头。“不喜欢,我讨厌人管我。”
“……”
“可是,我更讨厌你不管我。”
她扬起脸,嘴角一抽一抽,眼泪蒙蒙就下来,“你不疼我了。你喜欢楼下的小孩,喜欢班上的同学,你谁都喜欢,就不喜欢我。你说,我是不是已经失宠了?你喜新厌旧,不喜欢旧玩具。”
如果舒香浓醒着,一定会抽自己几巴掌。这沙雕的蠢样子,足够丢一辈子脸的!
不过真要细数的话,在这个男生跟前,她早已把接下来八辈子的脸都丢光了……
沈矜迟目光紧紧锁定她,知道她是醉话,但呼吸还是轻微起伏。手指在血液的热沸而微麻。
他俯视她头顶干净的发根,喉咙吞动。
弯腰。
把人抱起来。
“别说了……我不想听!”
“我要说,我要说~~”舒香浓呜呜哭,像个小孩,挣扎,“浓浓不开心,浓浓很不开心!”
作者有话要说: 舒香浓(醒后):这傻逼居然是我!-
高傲冷艳撒娇精。
大浓浓
谢谢貳 T_T、超级无敌霹雳尔 和吖吖的营养液。 每人发一个织织的“么么哒”=3
第25章 第二十五夜
这样子回去, 舒香浓一定会挨打。
沈矜迟打了个电话回家,给周清致报了备,就带她去了离家近的一个招待所。
招待所房间小, 设施陈旧, 不太干净。
沈矜迟把外套铺在床上, 才把舒香浓放上去。又转身去烧水,拧热毛巾来给她擦脸。被她一口一个“浓浓”搞得手足无措。
她娇得厉害。
沈矜迟摁住她两只腕子, 哑着嗓音:“别闹了!”
舒香浓才稍微消停,可过会儿, 她又跃跃欲试试探他底线,小弧度挣扎捣乱。
扯他衣服、拽他头发。像个孩子。
沈矜迟耐着性子给她擦完脸, 发现少女表情变得怪怪的,盯着他,一直笑。
他被看得浑身不自在。
“怎么了?一直看我。”
舒香浓笑容绵绵,用手指去摸他唇形, “你的嘴巴真好看!看着薄薄的却有肉。”
沈矜迟怔住。
就在这一怔之间, 她突然揪住他衣领一扯!
沈矜迟猝不及防。
毛巾掉地。
他趔趄着手撑住床沿,被勒得险些扑她身上。
——“不知道, 亲起来味道好不好。”
沈矜迟惊住!
这么多年一块儿长大,他从没在舒香浓嘴里听过这么轻浮的口吻、话语。
像对着玩物。
“舒香浓!你醉了!”
他感觉到一种侮辱, 想掰开她手指, 可一碰她抓得更紧。
“这么纯情啊, 一碰就害羞。”
“快……放开我!”
她语言令人难堪。他呼吸不稳,盯着她。
舒香浓拽着他衣领,嗅他下巴、嘴唇,眼睛像小钩子挠着他。“你不喜欢我亲你,那你亲我啊。但这样我可不会负责哦?”
沈矜迟脑子轰一声。“舒香浓, 不要胡说……看清楚我是谁。”
她根本不在意他说什么,似乎动作熟练,拽着一扯、一推。他被推摁在床上。
而她极强势。
沈矜迟手臂垂在身侧,心跳加速,盯着少女长发从两颊垂落他胸膛,手儿也撑在那。这双他熟悉的眼睛里,是无比陌生的轻佻。
分明推开很容易,可他就是没有。
脑海闪过那个夏日,树下,舒香浓对许辰风做过的事。他偷窥到的每一个动作,和她细微的神情
手指热麻。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好像是一场恩赐。
舒香浓头一埋,嘴唇落在他下颚,初初长出胡须印的地方。胡乱没有章法。
她没有他想象的那么擅长亲吻。甚至有点笨拙。
沈矜迟闭上眼,十指紧紧揪住了床单
但很快胸口一重,下巴上的软唇抽离,还来不及和他接吻。
沈矜迟睁开视线,是舒香浓干净的头顶,她整个人趴在他胸膛上醉了过去。
房间那么静。
过几秒,他松出口气。又些许怅然若失-
这旅店有些年头了。
沈矜迟合上门,在走廊抽烟。想起小学那几年,每天和舒香浓背着书包,从门前路过。
深夜上楼管理房间的老板娘瞧瞧他,刚就觉得眼熟,这下终于想起来是谁,可不就是附近的孩子么。于是忍不住说:“学生仔少抽点烟,大半夜抽这么凶,以后怎么办。”
沈矜迟点头,在旁边垃圾桶摁灭烟头,正要回房间,老板娘又下巴朝房间一点问:“小姑娘睡了?”
沈矜迟看看她。“睡了。”
老板娘笑:“瞧你们小时候就登对,天天一起上学,长大还真在一块儿了。真好,青梅竹马。”
沈矜迟愣住。
“好好对人家,啊?别辜负了。”
阿姨说完离开,留沈矜迟站在门口,不知如何解释这个误会。又似乎不太想去解释。
回到屋内,舒香浓夹着被子睡得正香。
沈矜迟坐在椅子上,肘膝盖望着床上的人。脸颊红热未消。
“所以你刚才把我当成了谁?林思忱,许辰风,还是赵觉予。”
他咬得脸颊鼓动,嗓音低到骨子里。“舒香浓,别玩我”
明明他是旁观的,守护她的,现在却变成了局中人。
他冷静了几个月。
也不知道自己问题出在哪。
回想起来,一切都是从半年前那个初夏的榕树偏离了轨道。对她接吻的模样,忘却不掉-
第二天阴雨绵绵。
舒香浓睡个大上午才醒,入目是沈矜迟在书桌背对坐着。在玩手机。
“是沈矜迟啊……”
听到她醒来,他微微侧头,浅白的日光照着转头时脖侧的一朵红痕。嗓音淡。“赶紧去洗漱,回家,不然我瞒不住。”
“哦。”舒香浓头疼欲裂,下床。
她趿着拖鞋,去卫生间,带着起床的懒气说:“那你等我一会儿啊,我尿尿。别过来。”
他低眸。“嗯。”
片刻传来洗漱的声音,沈矜迟盯着变黑的手机屏幕出神。注意力根本没在手机。
往家走的路上细雨漓漓。
沈矜迟撑着伞,舒香浓躲在旁边。
她只记得昨晚到马路边想吐,后面完全断篇了。第一次醉酒就这么厉害,也不愧是她。舒香浓歪头打量沈矜迟脖子,“你脖子被蚊子叮了?这么大个红点。”
沈矜迟拢了拢衣领。过了两秒。“嗯。”
“冬天还有蚊子啊!”舒香浓觉得奇怪,回头瞟一眼招待所。“小时候还觉得那家蛮干净,挺想进去住的,现在怎么又脏又破,成这样了。失望。”
水洼映着他们一路走过的影子,被落下的水珠砸碎。
“不管怎样昨晚谢啦!我没给你添太多麻烦吧?我也不知道我酒量那么差。唉,还好是你,要是别人看见我出洋相,就简直了……不敢想象!”
沈矜迟眼神淡然,只往前走。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舒香浓自言自语说了一会儿,就到家楼下。
冬天的石榴园叶子落尽,麦冬草深翠,噙满露珠。
沈矜迟收伞,上楼。
舒香浓觉察到他低气压,想昨晚害得人在桌上趴一晚,难免不高兴。她也还是有感恩之心的。所以,既然沈矜迟不想理她,她也不去讨他嫌了!
一路闭嘴跟他背后上楼。
临进门,舒香浓突然想起,贴心地转头:“你好好睡吧,晚上我就不找你写作业了。”她顿一顿,“提前给你说个晚安。拜。”
沈矜迟看着她进去。“拜”
推开家门。
沈矜迟随意和周清致答了几句昨晚的情况,便回到房间,合上门,倒在床上。
指腹碰到细腻的床单布料,眼前浮现数个小时前,在招待所的场景。
他闭上眼,似乎又躺在了那个狭窄、脏污的房间。有淡黄污渍的床单。皮肤上还有少女发梢滑过的痒
他竭力挥开那些画面。
又难以控制内心。
沉迷。
直到渐渐疲惫袭来,投入睡梦。
这个梦境冗长。
每一幅画面都有个女孩,看着她一点点长大。从矮小到窈窕。
她哭,她笑,她生气,总陪在他身边,在最黑暗的岁月。
他是那么心疼她,当做为数不多、重要的人。
风总带有夜来香的气味,天上不时一片繁星。
一转眼,是榕树下,她娇俏迷离的笑脸。他心跳剧烈,转身逃离,画面又是站在自己卧室门口。
窗台是绽放的墨水瓶水仙花,日光微微,床被揉乱。少女躺在那,红唇微张。
她平坦的胸脯不知何时变得成熟。
双腿细美。
他忘记了去看她的脸,去想她是谁。完全被她漂亮的身体迷得转不开眼
门开着。
传来奶奶在厨房炒菜,催促他作业快点写好,准备吃饭的声音。他没回应,眼睛在少女/优美扬起的脖颈。冷汗从他太阳穴滑落,沿着脖颈没入胸膛的骨骼沟壑
他拳头捏得爆裂,走过去,抽出皮带把她绑在床头。
顾不上看她脸。
也不在乎她的脸。
“谁要你教,我也会。”
“我喜欢你管我。”
“许辰风。”
她主动得让人满意。
他发现自己变成许辰风,与她纠缠热吻,一会儿在这,一会儿在枫山公园的大榕树下。难舍难分。
她揪住他领子,但是,他会用更粗暴的力气让她认乖。
她脾气时坏时好。
一会儿吻他,一会儿让他滚。令他在粗暴与温柔间苦恼徘徊。
他爱思考。
因为父母早逝,过早认识死亡和生活的现实,他喜欢保持清醒。对所有理智。
清晰地计算得到和失去。
计算付出的爱和同时可能受到的伤害。谨慎地闭着心,不与任何人牵绊。
可这一刻,所有枷锁、恐慌甚至喜怒哀乐全部被她抽走!他直白地沦为感官的奴隶,没理智和情感地对她宣泄。
轻松。
简单。
自律不存在。
他终于感觉到自己活着,有血有肉。疯狂地追逐迷恋着她。
可少女始终在笑。
最后她白净的手儿撑着他的床单,用脚尖抬起他疲惫的下巴,腿弯一颗小痣,红唇开合地夸赞。“沈黏黏,你真是黏人精。可爱。”
——舒香浓!
沈矜迟双目猛一睁,满头大汗,人躺在床上。
入目是傍晚的天花板。
房门关着,四周安静,没有奶奶周清致的炒菜声。
……是梦。
沈矜迟掌心撑着一只眼睛坐起,喘着气。
他脸颊和喉咙干炙,忍了会儿,起身。打开衣柜拿了干净的裤子,去卫生间。
淋浴打开。
是冷水他也没注意。
梦境历历在目,那么短。轻松和自由已转瞬散到摸不着边沿。
——现在才是现实。
沈矜迟手撑着墙壁,陷入迷茫。
“舒香浓……”-
舒香浓吃饭洗完澡,趴床上看着漫画,太投入也没注意有人进入房间。直到觉察一道被窗光打落在床上的人影,移动过来。
她抬头一诧:“沈矜迟?你怎么来了,不是说休息吗?”
少年不知何时走进来的。眼神干净迟钝,衣衫不整,头发和皮肤湿漉漉滴着水。
舒香浓吓得有些担心,这半年再疏远,她和沈矜迟也是一起长大的,深厚的感情是刻在骨子里的,不会轻易淡。
她忙踩着拖鞋下地,牵牵他单薄的衣服。“你淋雨了还是?咋弄成这样!”
他看着她好一会儿,不说话。
手伸往背后,关上门。
舒香浓不明所以,“关门干嘛。这么神秘出什么事啦?”
沈矜迟紧抿嘴唇,脸颊浮着些微害羞的红晕。
“你快说啊,怎么跟棵含羞草似的……”
“没什么。”他声音哑得厉害,“突然想起,该给你补习。”
“啊?”
舒香浓看看他淋了冷水,整个人苍白,还有点狼狈的模样。“你,你湿哒哒来找我就为说这个??”
“嗯。”
“……”
舒香浓正想无语地吐槽点什么,手腕便被扼住。
他手心湿凉,攥得很紧。手掌宽大又瘦。
“干嘛啊……你力气好大,有点痛!”
沈矜迟眼神直接,声音淡弱而笃定:“我想早点告诉你,高三学业忙。赵觉予,以后别联系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迟迟正式开启,挂羊头卖狗肉模式。:)
第26章 第二十六夜
舒香浓去浴室拿了毛巾, 递给沈矜迟擦干了头发。
他湿着一身不走,眼神黏着她,被她看到又转开。
“沈矜迟, 你真不回家换件衣服吗?你会感冒的。”舒香浓托腮肘着张卷子, 手拿着笔, 瞄着沈矜迟,感觉一阵奇怪。
台灯照着两人, 因为这半年沈矜迟很少过来,她书桌有点乱。
“不用。”
沈矜迟低着脸, 拿着她的数学练习册大概翻了翻。“你哪里不懂,我给你讲。”
舒香浓大概翻翻了, 实话在心口盘旋,眼瞥他,不是很好意思说。
“没关系。”
“……你说的啊?”她翻到第一页,“我其实, 都不大懂。”
他眼睛讶异一浮。
舒香浓忙挽救面子的补充, “我是说不大懂,不是不懂!”
“……”
沈矜迟翻到第一页, 拿起笔,挑选了几个重点题目一勾, 挨着讲。在作业本上写熟记于心的公式。白光晕着他指骨, 纸上有浅影。
舒香浓看着他侧脸, 短短的刘海下额头洁净,表情那么专注。想其实大概讲讲就好了,沈矜迟可真是干什么都认真啊。
唉。
“我们这就算合好了,是吧?”她试探着问。
笔一停,沈矜迟侧脸来, 目光触及她变得湿润,又收回。很轻地“嗯”一声。
舒香浓一笑:“那下次吃饭,你还会不会把座位换走啊?”
“不会。”
“这可说定了啊?不许再拉着脸了!”她手指凑过去,螃蟹似的夹他衣袖扯了几扯,“你这半年一脸生人勿进,你都不知道我多无聊啊……讨厌!”她笑嘻嘻。
“你还没答应我。”
“嗯?什么?”
“不和赵觉予联系。”
“哦,这事啊。”
沈矜迟余光注意旁边,等待答案时握笔的手会稍微用力。
舒香浓打开一盒巧克力,嗖嗖嗖通通倒垃圾桶,盒子一扔,拍拍手抬脸笑:“好啊!这有什么问题。”
沈矜迟目光从垃圾桶里,贴有赵觉予表白字迹的巧克力盒子抬头,微微诧异。没想到舒香浓这么爽快。
他心情有一瞬复杂。
既高兴她答应,又有点心寒她应得如此轻易。
“沈矜迟我饿了。”舒香浓站起来,“陪我下去吃点烧烤啊?我请你。当做我们合好的庆祝啊!”
她拽他手腕往外走。
舒家父母在客厅,她大概打了声招呼。
沈矜迟被拽着下楼,一直看着她背影。长发在背心摇曳的轮廓与梦中重叠。恍惚中嘴角上扬了一点。
舒香浓啰啰嗦嗦吃完烧烤,已经快十点。他们从学校后门进去,走过操场,到围墙边缘的楼房,一起上楼时沈矜迟突然喊住她:“舒香浓。”
舒香浓在楼梯回头。“怎么啦又?”
钨丝灯杏黄的光里,少年站着,看着她。“我以后会对你很好。”
“哦”舒香浓点点头,“谢谢啊。”
他嘴唇抿了下,眼神在光里明亮,“你能也对我好一点点吗?”-
关上家门,舒香浓打了个哈欠。父母正在沙发看电视。
“上哪去了,呆这么晚。”唐芸严肃质疑。
舒香浓左右脚一踩,换掉鞋子。“跟你们教出来的大高材生去校门口吃烧烤了,瞎怀疑啥呢。”
二老这才放心,又询问她作业情况,她搪塞了几句,进屋关上卧室门。
房间静幽幽,深冬窗台上的夜来香叶片掉光了,酝酿着细芽,开花还早。
舒香浓塞耳机躺在床上,跟徐石冶几个聊完天手机一丢。盯着天花板凝了凝眉。
“难道沈矜迟这小子觉得我对他不够好吗?”
可她觉得她对他已经很好了呀!
他半年莫名冷冰冰的,她都没绝交,这还不好吗?
舒香浓思来想去,觉得对沈矜迟还是很可以的!没什么需要改进-
寒假的末尾在舒香浓疯狂补作业中结束。
近几个月沈矜迟监督没那么严格,她又是一把懒骨头,被人管理监督惯了,突然放开就极其散漫。学业落下一堆。
开学这天她睡了个大上午,母亲留在桌上的早饭也顾不上吃,拿上住校行李匆匆拉开家门,就见门边站着沈矜迟。
他已经规矩地穿好校服,最大号的,侧影硕长挺拔。
见她出来,沈矜迟背离开墙,站直身。
“你怎么不进来等我啊!”
舒香浓边说边把行李箱从门口拖出来,他弯腰替她拿。“不知道舒老师和唐老师在不在,怕你挨骂。”
“哦哦,那倒是。”
舒香浓直起腰,笑着一拍他背,“行啊!越来越体贴了啊机灵鬼!”
沈矜迟瞧她,脸颊有一点笑意。
由于他们双方家长都是老师,开学走不开,从小学起每学期报道就是他们俩一块儿。
公交车人挺多的。
有人嫌闷开着窗,冷风唰唰扑面。舒香浓爱美穿得少,冻得受不了。
沈矜迟:“站过来。”
她侧头见沈矜迟拉开外套拉链,愣了下。但下一秒冷风吹来,她还是凑去他怀里,把他衣襟扯起来挡住风。抬头。“你衣服可真大!一八零就是废布料。”
大多数乘客拉着吊环,沈矜迟个子高,拉着吊环上方的栏杆。他一低头,从上往下地看见她两弯清美的睫毛。犹豫后很低的说了一句:“以后,不要穿这么短的裙子。”
舒香浓拉拉自己百褶裙,“不好看吗。”
他眼睛移开,不说话的样子舒香浓觉得像是心虚,但想想沈矜迟从小到大看着谦虚实际很高傲,毕竟他不瞎又不傻,自己聪明帅气难道不知道吗?
所以,他没啥理由心虚。
沈矜迟从兜里拿出个菠萝面包,小盒绿色包装的酸奶。“先吃点,到学校得中午了。”
“哇!”
舒香浓惊喜地接过来。酸奶摸着还带了点体温,“你怎么知道我没吃早饭?沈矜迟你真的聪明。”
她撕开面包专心吃,沈矜迟才重新低下视线,打量她吃东西的样子。还是熟悉的神态,和梦里……丝毫不沾边。
有一丝丝的期待,在心底蔓延。转瞬又被敛走。
拥挤的公交车厢。
隔这么近。
她就在他怀里。毫无防备-
广播里欢快的音乐在校园跳动,5班教室荡漾着活跃话语声。但多少不能与之前的开学相比,毕竟高中最后一学期。
舒香浓在位置上耍沈矜迟的手机,旁边是徐石冶几个趁午休时间在教室偷摸打牌。
后黑板,沈矜迟正夹着粉笔写“争分夺秒 风雨兼程”几个字。
季夏初在旁边画旗帜和白鸽,不时偷看高高的少年一眼。想说话,但鼓了几次勇气又都没说出口。每个女孩在青春期都会倾慕的少年。
他优秀耀眼,安静骄傲,光站在他身边就足够让人自卑。
一周前小聚那晚后,季夏初想了很久,终于分辨出沈矜迟身上洗衣皂香味是薰衣草。柔和清新。
她手心有些汗,蠕蠕嘴正想请教点这学期的复习计划,后门就来了个人。
“喂,你的乖仔来了。”徐石冶瞟一眼门口对舒香浓道。
舒香浓正紧张玩着手机游戏,没抬头。“谁。”
“赵觉予。”
赵觉予站在门口,脸色很差,或者叫低落。看见一圈人中慵懒靠着墙打游戏的舒香浓,目光颤动。
“舒香浓,你能出来下吗?”
她当没听到,一对拇指点着手机屏幕。懒懒肘着沈矜迟的桌子,一条细腿放在自己椅子上。赵觉予又低低喊了一声。
滕越看不下去,碰碰她胳膊。“别打了,多少给点面子还是。”
“啧。”手被碰得一抖,挂了,舒香浓白他一眼,“好不容易快通关。你癫痫呢直哆嗦。”
“这不人家站好久了都。”
赵觉予站在5班后门,被教室很多人看着,脸红得快挂不住。就看着舒香浓和人慢慢聊天,就是不看他一眼。
他紧咬唇:“舒香浓,请你出来一下。”
被徐石冶几个推推手肘,舒香浓才将手机搁桌上,懒懒站起来。瞥向他。手抄兜里擦身走过,从后门走了。
赵觉予没说话,自觉跟在她背后。
季夏初看着这一幕,眼神闪过对舒香浓作风的鄙夷。就算没有正式谈,这样对待真心爱自己的人,也太渣了。文理分班前赵觉予是她同桌,是个很内秀的优等生。
她心里不耻,回头见沈矜迟粉笔停落,一直没写字。
“沈矜迟?”
他余光一侧。
“黑板有问题吗?”季夏初看他停顿出。
沈矜迟手指紧了下粉笔,继续写字。“没有。”
只是写几笔就停一下,速度越来越慢。左手的一根新粉笔捏断了,被他紧攥在手心。
这期板报是迎接高考为主题。
沈矜迟写完回到位置坐下,看看手表时间。半小时过去了舒香浓还没回来。
他翻开书,眼睛迟钝地在上面移动。
又十多分钟。
身边位置仍空着。
搭在书页的手指缓缓紧缩,一些过去的回忆,关于舒香浓和林思忱,许辰风,或者别的面孔……一起相处的画面,不可控制地浮现在沈矜迟眼前。
过去他毫不在乎的情节。
现在使劲往他眼前钻。
透不过气。
“你手心怎么啦?”
陡然的微香扑入呼吸,沈矜迟怔看面前,女孩儿站在过道、垂着的侧脸看他手的模样。长发从耳后垂落。他手被握住、掌心掰开。
舒香浓转头,笑盈盈:“你在生谁气呐?手都掐红了!”
“……”
她直起腰,转身时短裙一摆,从他背后进去拉开椅子坐下。掏出兜里的块巧克力,拿起他手放在破皮的掌心。“看你写了一中午板报,饭都来不及吃,给你买了块巧克力。”
沈矜迟愣了下。
“怎么啦,感动吗?”舒香浓等待被感激。
“你。”沈矜迟握住巧克力,“刚才是去买东西?”
“不然呢?”
舒香浓把兜里其它零食拿出来,放桌上,还有瓶营养快线,放他桌面。“快点吃,马上上课了。”
教室喧闹,谈笑、探讨、翻书……各种声音混杂。沈矜迟手指收拢,把巧克力拨开吃。舒香浓动作麻利地替他拧开营养快线的瓶盖,放桌上。动作轻快得像只小仓鼠。“大口吃啊,你是姑娘吗?”
她不光说,还要上手,把巧克力往他嘴巴塞。
看沈矜迟被噎到,她就笑得特别开心。
虽然被噎到,沈矜迟还是吃得大口了。闭着嘴唇,在牙齿间咀嚼,看着她转回去、拿他手机偷摸玩。
狠心绝情的舒香浓,真一点没变。
小学三年级就能把垃圾桶砸在追慕她的小男孩头上的人。
对于她不稀罕的真心,可以不留恋地踩脚下。
只是太多人过分自信,以为自己会是那个例外。
她可能天生就是不太沉迷爱情的人。
打铃后陈静抱着一沓英语周报进来,为节约时间没喊上课,直接让课代表发卷子随堂考。
沈矜迟把吃完后巧克力的包装纸摊平,夹在字典里,又摸了几下,才放好。
作者有话要说: 大浓浓这个渣女!
哼-
谢谢见短见小仙女的10瓶营养液 =3
么!十!下!
第27章 第二十七夜【修】
那天的巧克力纸, 沈矜迟珍藏了很久。
偶尔会随手在字典里面再夹一些舒香浓送的别的东西。到慢慢放不下。他专门买了个小抽屉,把字典装进去,另外准备了几只大小盒子, 分门别类地保存。
她遗落的铅笔, 丢三落四放在他书桌的黑色皮筋、手链、耳钉……到每一根不小心沾在他手臂上的头发。
可能是心中悲观寂寞的人总爱收藏的原因, 等到失去之后,可以留作念想。
沈矜迟自知不是很会爱别人, 也没有把自己的感情理得很清楚。只能去模仿别人恋爱的样子。
但他做得很认真。
因为想当那个“例外”。
等待少女眼里出现星光。
对她说:我喜欢你。尽管我也不信——
上了高三下期,体育课改自由活动, 课间操取消,周六也要补全天的课。时间一拥挤, 晃眼就步入初夏。
距离高考还有最后三十天。
周六下午补课完放学,天色细雨蒙蒙。
舒香浓靠在走廊栏杆,戴着副白色耳机听着歌儿,旁边是用购物袋装着准备带回家的东西。
蓦地一股凉气。
是沈矜迟在楼顶抽完烟下来, 衣服有浸泡在雾气里的一点寒湿, 游离着点新鲜烟草。舒香浓提起地上的东西递给他:“其实你可以跟我出学校之后在抽,我不介意。”
沈矜迟拿着杂物, 跟她身后下楼。“不习惯。”
其实是他记得舒香浓说过徐石冶的烟味问题。
他们一道往校门口走。
毕竟最后几个星期就要高考,在学校生活了三年, 杂物不少。宿舍多余的东西都需要往家里搬, 到时毕业就能少拿点。
舒香浓拿起他的手, 嗅到指缝里有残留的尼古丁:“你下次能不能带上我?”
沈矜迟凝眉。“带你干什么。”
“我也想试试!”
他抽回手,步子往前。“不行。”
舒香浓追上去。“为什么呀?”
“抽烟对身体不好。”
“嘁,那你为什么要抽?”舒香浓来气,“这不是双重标准么。”
舒香浓本来不喜欢抽烟,因为徐石冶和滕越抽烟特熏人。直到沈矜迟抽烟以后, 她有点爱上这种,淡淡的,又偶尔靠近时刺激的味道。混在衣领或者头发的皂香里。清爽舒服。
很独特的味道。
马路车来车往。
沈矜迟把她护在靠人行道那边,不让她走外面。怕车碰到她。
舒香浓窝在他手臂边,等车来了,沈矜迟让她先上车,跟在她背后上去。无论何时,他总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站着。
公交上人多,到半路才稍微松懈。
沈矜迟把仅剩的一个位置给了舒香浓,提走她腿上的书包。免得压到她。
一路上舒香浓听歌,玩手机,沈矜迟在旁边站着,手抓着她前后的座椅,撑着小空间。所以虽然车拥挤,舒香浓却还是坐得挺轻松的-
回家刚好吃晚饭。
这学期沈矜迟跟初三那年一样,早中晚都会给舒香浓补习。
吃过饭,趁沈矜迟在客厅跟父母说话,不知聊什么非要避过她,舒香浓在房间无聊,偷偷拿出沈矜迟的语文课本,用黑色笔把插图的人物画成小狗,一对熊猫眼。
瞧沈矜迟进来,她献宝一样推过去:“给你画的肖像,帅不?”
沈矜迟对着“画”凝眉。但没生气,坐下来。
“哎呀,越大脾气越好了。”
恶作剧失败,舒香浓有点寡然无味地合上书,丢桌上,在椅子坐下,“小时候我弄脏你课本你至少要生一小时的气。现在都没得逗了……”
她托腮,些许无趣,“所以,我们又要开始学习了吗?”
觉察到她近来跟他在一起,语气越来越无力,沈矜迟侧目,“再坚持一个月,高考完就是暑假了。”
“是……我爸妈也这么说。”她拖着声音。
沈矜迟抿抿唇。
他是敏感的性格,对她的情绪感知很清晰。稍微一想,拿起笔,翻开自己语文课本舒香浓乱画的地方,又添了几笔。推过去。笨拙的讨人欢心。
“回赠给你。”
舒香浓下巴耷拉在桌上,一瞧,脸蛋瞬间一亮。拿起来看。“呀,难得。”她嘴里啧啧,“沈矜迟居然会在自己书上乱写乱画”
见她重新开心起来,沈矜迟轻轻笑。
而看他笑,舒香浓就有点想使坏。“既然是回赠给我的,那我可撕走了啊!”
说着哗啦一撕,拿了桌面立着的相框。
“我可得裱起来放着。”
沈矜迟略心疼抚了抚书页锯齿,还是没责怪。
为了气沈矜迟,舒香浓把撕下来的书页用剪子一剪,塞到两人初中毕业合照里。在桌面找了个明显的地方放。
“好了!沈矜迟,摆这儿怎么样?”
“好。”
“好什么好,你看一眼啊倒是!”
他抬头。
舒香浓看见他灯下的睫毛黑密,眼神淡柔。她笑了下。大力地捏捏他鼻子。“怎么看你这么可爱!你被我欺负了啊!没点反抗精神。”
“既然你开心,我为什么要反抗。”
他说得理所当然,舒香浓说了句“傻子”,然后回味一下,又觉得温暖。
这家伙,有时看着冷漠到极点,她也很不了解他内心想法,可是偶尔窥视一角,就觉得他整个内心都是镇静冷感的温柔。
这学期,沈矜迟跟上学期的冷淡态度不同,特别耐心。
虽然以前他对她也好,但舒香浓总感觉有些地方不一样。
有时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但他还是不生气。虽然管人也不手软,可偶尔居然会向她退让。以及时常在她看过去时,低下薄薄的眼皮避开对视。
弄得她也无法像过去那样肆无忌惮跟他玩闹。
放好相框,舒香浓顺手拿出抽屉里的相册。
从小学到高中,一页一页地翻。
部分老照片已泛黄褪色。除家人的照片之外,还有很多她和沈矜迟的。过生日,过年,以及学校文娱活动画着红嘴唇眉心一颗红的照片。
那时候特别流行白色棉衬衫,白网鞋,红领巾的装扮。
舒香浓翻到中间某张,停下来。
时间是八岁那年,在这房间堆积木的。窗台上的夜来香植株还小,很奇怪,枝干被折断,所剩无几。
她托腮想想,也记不起来这花怎么断的。
舒香浓翻完合上相册,回忆童年,只有稀少的几幕记忆。脑海闪过一个画面。大雨,电闪雷鸣,她穿着白色棉衬衫和白网鞋,被人罩在卷帘门下……
“专心看书。”沈矜迟摁住她相册,合上,“复习完再看。”
舒香浓回神,吐吐舌尖,露出一对小梨涡。“哦,知道啦!”-
他们写完作业接近十一点。
唐芸做了宵夜。
舒香浓说不想吃,嫌胖,被唐芸咕哝念叨了一顿“小姑娘家家胖什么胖”,顺便把舒香浓买了放茶几上没来得及藏的化妆品扔掉。
舒香浓不高兴,呆在房间里又不敢跟母亲反抗。
沈矜迟不擅长安慰人,因为他难过的时候通常一个人,没有被人安慰的经验,说不出漂亮的话。只好看着她,在深沉的眼眸里藏着心疼和着急。
“别生气,他们只是在用自己觉得好的方式爱你。”
舒香浓叹气:“这我知道。”
“可你明白吗沈矜迟。”她托着腮,“我不喜欢跟我爸妈呆一块儿,也许他们是爱我,但这种爱我感觉不舒服,他们从来没有真的站在我的角度、考虑过我的感受,就是一味逼迫我成为他们要的样子……”
小时候也是努力过,但就是达不到。慢慢就失去了兴趣,到后来越管越叛逆。
“唉,终于要高考了,上大学我得跑远点!让他们再也管不着我!”
舒香浓郑重其事。
沈矜迟看她倔强的样子,没有说他从小最羡慕她有人管,羡慕她从小被父母细致的担心着。
她羡慕他成绩。
其实,他更羡慕她。与生俱来,不需要努力就能得到东西——亲情。
“你开心就好。”
“我感觉他们爱的是他们的女儿。不是我,舒香浓这个人。”舒香浓自言自语说完,也不知道自己在表达什么。心里有点烦。
“我跟你讲!下次我挨骂你再说他们是爱我,我可不理你了!我觉得,你根本不懂我的感受。”
因为心情不好,沈矜迟又向来对她忍让,所以舒香浓说话多少迁怒于他。
因为她的抵触,沈矜迟眼眸微微触动,不再说这话题。免得她烦。
唐芸撑不住睡了,睡前交代舒香浓吃完把碗洗掉。
吃完宵夜,沈矜迟洗了碗。窗外吹了阵风,天空出现几颗星子。
舒香浓提议去屋顶看看星空。
接近12点。
楼顶凌晨的空气微凉。
以前那盏昏黄的钨丝灯还在,换过几次灯泡,灯罩被雨侵蚀破旧。
舒香浓一摸地面。“好凉啊,还有点湿。”
沈矜迟脱下衣服铺上,“现在试试。”
她坐上去,点点头。“好点了。你下次能不能买厚些的外套,这么薄,又不好看又没用。”
“我不会挑。”沈矜迟看看他,“你下次帮我看。”
她随意挥挥手:“行吧~下次你买衣服叫我。”
他们之间的话题,经常是这些跟柴米油盐相关的,毕竟在同学之上,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琐碎感情。
沈矜迟还记得初中,舒香浓是一点不怕冷的,现在她瘦瘦的,变得很怕冷。
一晃眼,就觉时间过得太快。
他记性很好,记得刚来临清,她第一次出现在面前的画面。一套鹅黄的短裙,两只马尾,脸和眼睛都很圆。
喜欢偷看他。
“舒香浓。”
“嗯。”
他们一道看着天空。“大学跟我考一块儿,怎么样。”
“啊?”
舒香浓眼睛斜他,觉得自己被讽刺了。“你是多看得起我啊沈矜迟!我能跟你考到一块儿?你跟我去一个学校还差不多。”
“……”
沈矜迟目光从天空落在她脸上。“也不是不可以。”
舒香浓呆,一时竟不知道他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但这怎么可能是认真!
所以她哈哈笑起来,一巴掌拍沈矜迟肩膀上。“行啊沈矜迟!你冷幽默起来是真冷。”
沈矜迟望着虚空的昏暗,过了一分钟。“我是觉得有比这个更好的方法,如果到时候情况不好,我就找你附近的学校。”
“哪个学校,你重说一遍。”舒香浓转头,拨开被风吹得挡眼的乌发丝,“沈矜迟,你最近说话怎么老低低沉沉的,我没听清。”
沈矜迟看她没心没肺看星星的样子,眼神下沉。
他在等一天。
在等她眼里对他的优秀有一点点崇拜,看他的眼神不再是平静无波的时候,就告诉她。
虽然,也可能那一天并不会存在。
在经年累月,彼此熟悉磨合得成干枯灰烬的土壤里,期待一朵花开——
第二十八夜
接近高考的前一周,沈矜迟这种头牌优等生成了重点关注对象。
舒爸舒妈都不让他给自家女儿早晚辅导了,免得累到他。
但沈矜迟还是坚持。
舒香浓也是蛮感动的。患难见真情!这么重要的时刻他也没放弃她这个成绩辣鸡的好朋友,可不令人感动么?
以至于那几天她态度都格外好,对他嘘寒问暖。
其实她成绩也就那样了。比起来,这场考试对沈矜迟就重要多了。
作为当年初中联考状元,高中三年的尖子生,三中能不能在高考中挣一把名声,他责任重大呢!
所有教过沈矜迟的老师,都在关注他的情况。
舒香浓也第一次开始审视沈矜迟:这家伙,不也就成绩好点么,原来这么多人崇拜他?
她脑子有点稀里糊涂。
其实对于沈矜迟的很多方面,她都有点迟钝。
就像某个汉字。
你熟悉到一眼就知道它,但闭眼又写不下来它细节。某个时刻,你一遍遍去仔细看,反而发现像不认识了。
那种在极度熟悉里,滋生的反向陌生感。
8号最后一科英语考完,舒香浓拖拖拉拉收拾好纸笔,出考场。
远远就见沈矜迟在楼下花坛边等。
他没穿三中校服了,黑色T恤和长裤,侧脸清俊料峭,眼神深沉而冷静,偶尔落在往来的行人身上。根本不像刚经历了一场大考的人。
“沈矜迟!”隔着一段人/流,舒香浓开心地挥挥手,“我在这儿!”
少年侧目。深黑的眼眸有了光。
作者有话要说: 给每个留评的小仙女一个么么!
第28章 第二十八夜
等考试结果的日子晃得挺快。
高考成绩下来, 舒香浓勉强上本科线,沈矜迟以总分717,夺得临清市理科高考状元。语文131, 数学146, 外语147, 综合293。
化用舒香浓的评价:再次完美炫技!
他变得忙碌,接受电视台和报纸采访, 三中内外拉着有他名字的红色横幅宣传,学校网站、手机新闻、微博……都有他采访和照片。
其实吧, 全国各省各市高考理科状元加一块儿也有二十多个,沈矜迟之所以这么受关注, 舒香浓觉得,主要是因为他采访那天恰好穿了件白色T恤,和浅色牛仔裤吧。
沈矜迟这人,不能穿白衣服, 一穿就衬得人很纯。
把他那一丁点儿帅气又放大了一丁点儿。
在一票黑框眼镜、满嘴细胡茬的学神里, 就被衬托成了新闻里吹的“神颜”!
舒香浓想起小学,自己厌学前也是第一第二名, 就酸酸地偷想:呵,他们是没采访她!她可比沈矜迟好看多了啊。
沈矜迟也就, 一丢丢的好看而已。
到处都是关于他的消息。
某天, 舒香浓吃着雪糕翻到学校贴吧, 看见一条沈矜迟的采访视频。
背景是三中校门,林木阴翳、阳光在水泥地打下光斑。少年身形挺拔如松,树影在他头发上摇晃,他眼神很淡。
记者:“矜迟这个名字有什么含义吗?很有书香气质啊。”
沈矜迟:“我父亲希望我慎重内敛,记住大器晚成, 戒骄戒躁。”
“真是位有心的父亲,父亲今年有用什么特别的方法给你鼓励吗?”
“去世了。”
记者讶然,说了抱歉,忙转移话题,“有首歌的词叫没有人能随随便便成功,状元能给我们分享下对挫折的看法吗?”
话筒递他。
沈矜迟公式化地叙述:“我认为,挫折教育是成长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经历挫折,内心强大,才是真的强大。”
“那你经历过挫折吗?比如竞赛失利、考试失败。”
他短暂停顿了下。“没有。”
记者:……
舒香浓一口雪糕噎在喉咙,差点笑死。
这一本正经,说话真实又呆愣。
可爱。
对比起来,她考得平平无奇甚至有些差。
父母都是极其好面子、怕丢人的人。
舒香浓自觉地呆家里,少出门被人看见。更没像往年那样回老家亲戚间去转。
高考结束后,班上很多同学放飞自我。有的长途旅游,有的箍牙,有的整容,染发,高跟鞋,谈恋爱……干着高中不敢干的事。
可舒香浓反而有点静下来。
妆她化过了,漂亮她有了,恋爱也不再新鲜。网游、打牌她也腻了。
她似乎高中就干完了大学生喜欢干的事。
她就时常躺在床边,头发从床沿垂落触地,双腿交叠搁在墙上,盯着天花板沉思、发呆。
——她的大学,一定不能再干这些腻味的老几样。
——她得干点别的,更加有趣、更精彩有意义的事!
舒香浓用半个夏天思考出这结果,并铭记在心。准备在大学实施-
沈矜迟除去出名带来的各种活动,自己又要学驾照,又要带家教赚大学的生活费,忙得很难见到人。等舒香浓再在家里见到沈矜迟,已经是八月下旬。
窗外知了吵闹。
舒香浓躺在凉席上午睡。
空调滤芯脏了,吹出的空气呛喉,她个子低擦洗不了,就吹着电扇睡的。竹席子被她汗湿出个纤细的印子,梦里也觉得热得厉害。
直到皮肤渗透凉爽,舒香浓在一阵突然的舒适里悠悠转醒。
睁开的模糊视野中,一个修长直挺的后背轮廓,在窗户刺目的白光里边缘晕染。空气里有空调送凉风的呼呼声。
“你来啦,沈矜迟。”她迷糊地坐起来。
沈矜迟回头。
舒香浓坐在床上,黑色吊带和短裤,头发凌乱蓬松,唇瓣红润。有点刚睡醒的娇憨,像小时候。
“嗯。”
他把擦过手的湿纸巾丢进垃圾桶,“起来收拾下,一会儿该出门了。”
“空调你擦了?”
“顺便弄了,看搭着凳子。”
舒香浓刚睡醒,精神恹恹地点点头,“谢谢啊。”
见她起身,沈矜迟去客厅。片刻卧室门稍微一掩,舒香浓换了衣服出来。头发还散着。
晚上班聚,上个月就定好的。
他们切了西瓜,打算在客厅吹空调吃完休息下,再出门。
扇叶凉风习习,阳台外蝉鸣依旧在白热的阳光里汹涌。舒香浓听着、吃着,看旁边。沈矜迟已经吃完,在用手机联络班里同学,通知地点和交通方式。
他微垂侧脸,轮廓比初三毕业时成熟了。
舒香浓托着腮,回想小学,初中,高中……身边形形色色的人陪她一段路最后都避免不了分道扬镳。只有沈矜迟,无论多少次聚散,他一直在。
在某个瞬间,舒香浓回忆起小学时,沈矜迟穿着实验一小校服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下。
从小就跟采访视频里一样,干净严肃又有点呆愣。
“对了,明天25号,是你十八岁生日了!想怎么过啊?”
“都可以。”
“你好好想,十八岁成/人礼呢!而且马上大学咱们就分开了。虽然涔清大学离京平翻译不远,但也有几个小时车程。以后咱们见面没那么方便了。”
沈矜迟转头。“我不读涔清。”
“啊?你、你是状元,不去第一学府吗?”
沈矜迟视线回到手机,“我选了京大,医学部。”
舒香浓立刻用手机搜京平大学医学部,然后,惊得西瓜掉地上!
“不会吧……这么巧……”
她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眨眼睛,“咱们大学好像前门对后门!”
“这么巧吗。”
“对啊!!”
沈矜迟瞧她,一笑-
这是高中最后一场班聚,再过几天开学就真各奔东西了。
四五十个学生,在环境宽敞明亮的火锅店。班主任也和颜悦色,陪大家吃饭唱歌,一直在KTV闹到很晚。
舒香浓收到了班上一个暗恋她男生的表白。但其实印象里这男孩子跟她就没说过两句话。
舒香浓喝多了想上卫生间,就跟程玲雅去厕所,出来就见厕所过去的走廊,季夏初和沈矜迟站着。在说什么。
季夏初羞怯地低着头,递出一分丝带系着的小礼物。
程玲雅:“啧啧,看来今晚班长收到的表白比你多啊。”
“还有谁吗?”
“刚看见李菲然和高媛也找班长了。”
舒香浓瞥一眼。沈矜迟站在窗边,在她微醺的视野里,清瘦的侧影略晃动、模糊。
陈静走得早,沈矜迟负责安排班级解散、结账目的后续事情,所以只喝了一点点酒。到12点人散完,他摇醒醉倒在沙发上的舒香浓。
“还能走吗?”
舒香浓软哒哒地坐着。
见她眼神窝在睫毛下迷迷离离,沈矜迟有不好预感!果然——
“浓浓走不了了。”
舒香浓摇头,嘴委屈地一扁,“浓浓醉了。”
沈矜迟:“坚持一下呢?”
“不行。”
“半下。”
“唔。”她摇头,“不……”
沈矜迟后悔刚才没把她盯紧点,醉得现在东南西比都分不清。“不怕,醉了我还在。”-
沈矜迟扶着人从KTV出来,舒香浓又说饿,好在旁边就是24h便利店。
买好关东煮,她又要去河边的“老地方”,要边看星星边吃。
他们坐在河边的石阶上,舒香浓软软靠着沈矜迟肩膀咕哝,“怎么还不日出啊。浓浓都累了。
“现在才凌晨。”
“可是浓浓想看日出啊”
舒香浓一脸认真的惆怅,是醉了又不像醉了,挺逗的。
沈矜迟忍笑的嘴唇抿着点抽动,呼吸也轻松了许多:“那浓浓再等等,再过几个小时就日出了。”
舒香浓摇摇晃晃,歪下头,去看发出声音的地方——洁净的下巴,两瓣抿在一起、淡色的唇,上扬弧度明显。
她眼神逐渐凝聚,觉得好看,就用手指去摸。
嘴角痒了下,沈矜迟刚侧脸,面前阴影袭来。
他只来得及睁眼,唇一下被贴住!
柔软微香的东西。
与他一触即分。
“你的嘴巴,真好看。”舒香浓坐好,傻笑时,手指一扫他唇形。
沈矜迟大脑空白,望着她。
他嘴唇被她抚着,偶尔抿动,眼眸转深,耳朵逐渐红得滴血。“这次亲完你又会忘,是不是。”
舒香浓手放耳边,像个老太太,“嗯?”
“……”
沈矜迟紧抿嘴唇,视线低垂看脚边,看她穿着凉鞋露出的圆润小脚趾。“算了,没什么。”
舒香浓手搭在他背上,醉醺醺地,又去看他脸。
沈矜迟看她意识不清晰的眼眸。“还想亲我?”
她点头。
沈矜迟手指握住她脸颊,轻柔抚摸。“好吧,你亲。”
他闭上了眼,被倾过来的重量推在石梯上。
嘴唇被攻占。
这次他尝到她唇上唇彩的淡甜味,和脸上脂粉的微香。像深夜迷雾里的夜来香,麻痹了神经
和最熟悉的舒香浓接吻。
没有他预想的浪漫。
甚至有一点本能的抗拒,不适应。一想到是她,心中就涌动许多复杂的情绪。
沈矜迟呼吸错乱,颈线绷紧,描摹少女两只小手掌细腻熟稔的纹路。十指相扣。
吻过,就不能再是朋友。
如果有天不能成为恋人,就只能永远失去彼此。
他手臂放在她腰上紧箍住,拥抱。
“一点点爱上我,好吗。”
第29章 第二十九夜
作为超一线大都市, 京平无处不弥漫繁华。
舒香浓跟两个大学室友从公交下来,抵达商圈,在喷泉边坐着乘凉休息, 用小扇子扇风。
留了头短发的徐柠檬看看太阳, 转脸问:“舒仙女, 一会儿要来的那个大帅比,真不是你男朋友啊?”
正透过墨镜在看天空彩色气球的舒香浓转头, 先重叹了一口气。“都解释多少遍了,不、是、啊!”
她直摇头, “拜托别问了。你问我一年了姐姐。”
“不是,我就是觉得。”
“嘘——”
舒香浓食指从自己涂了牛血色口红的唇, 移到徐柠檬嘴上,“别说了,再说一会儿看见沈矜迟都要犯恶心了。”
徐柠檬跟她戴着同款墨镜,嘴一嘟, “叭”地亲了她手指。
舒香浓“咦”着把手指甩了甩。
旁边是不分场合打瞌睡的林晓鸽。她老家在藏区高原, 每学期下来读书老是醉氧。上大学这一年多,她几乎就是跟在舒香浓两个身边睡觉。
“对了, 你青梅竹马是京平大学的?”
“对啊。”
“你知不知道最近有个事儿,特别震惊!”
舒香浓咬着吸管, 从墨镜缝隙看她:“别说我火到京大请我代言了。那我是不会震惊的。”
徐柠檬略无语, “这事儿肯定会有, 但暂时还没发生。我没说这个。”
“嗯哼?”
“就是京大博士生约3P,你知道吗?”
小鸡啄米的林晓鸽猛地一醒,迷糊问:“去看电影吗?”
舒香浓转头。
徐柠檬转头。
“啧。”
“啧。”
“没说3D!”舒香浓把她衣服帽子拉起来盖住头,让她继续睡。
徐柠檬:“知道吧,京大的一对情侣约咱们学校的妹子多人py, 闹矛盾在论坛撕开了。这些高材生,学习压力重压抑太狠,玩起来比普通人还大胆!”
舒香浓无言:“是么??”
“就你青梅竹马那个系。”
舒香浓点点头。
“你竹马有没有这种倾向?他成绩那么好。”
舒香浓噗嗤笑出来:“他?”
她顿了顿,对这种猜疑感到好笑,“走在路上连女孩子都不看的人,电脑上从没有小电影,可乖了。”
说完引来朋友一片惊叹,但舒香浓习以为常。
沈矜迟,可能是世界上为数不多的纯洁男生吧。舒香浓想。
就是她和他在一块儿,都会不自禁注意点言辞,过滤掉露骨、不正经的话题。而沈矜迟也从不聊这些。
等了阵儿,舒香浓手挡着额头,看步行街路口。终于在异地他乡的阳光与城市路口,看见期待中的熟悉身影。
男生穿着黑T恤和长裤,包裹严实,皮肤又净白,愈发衬得人清瘦修长。
她身边又换了一批新朋友,只有沈矜迟还是沈矜迟。
来京平上大学这一年,肉眼可见沈矜迟的鼻梁骨骼,包括手臂、手指,都更硬朗料峭。夏天小臂和手背的血管略微明显。
谁看见都会忍不住说一句:多吃点啊,学习别太辛苦。
但舒香浓知道,其实沈矜迟身体很好,所以……
她腰将地上的购物袋哗啦一提,一递:“你修马路去了吗沈矜迟?我等你好半天了!”
沈矜迟接过来的同时,把路上买的草莓奶茶递给她。“没加糖。”
“哦。”
她自然而然地拿过来喝,连吸管都已插好,什么都不需要她动。小纸袋里还有一块糕点,是怕她逛街饿而准备的。
沈矜迟简单和另外两个女生礼貌性地点了下头。
舒香浓挥手跟室友拜拜,然后在她们八卦又暧昧猜疑的目光里,两人朝步行街的超市走。
来京平上学一年了。
今天8.31号,大二上期报道。舒香浓想趁开学上课前来买点东西,嫌沉,就让沈矜迟来充当苦力。
尽管沈矜迟瘦,可手臂和背不多的肉却全是肌肉!稍一用力就会有形状那种。薄浅,不油腻,清爽少年感十足。
“怎么办啊沈矜迟。”
人行道投落着两旁建筑倒影,舒香浓走在前面,背着手,黑色吊带裙,墨镜夹在胸口衣领上,蓬松长发染了深黑偏桃木红的颜色。“他们都以为你是我男朋友,这样搞下去,我觉得你可能交不到女朋友了。”
“无所谓。”
听他声音淡得出奇,舒香浓回头,歪着脸看了沈矜迟一会儿,目光噙上笑,口吻藏着点深层意味:“沈矜迟,你懂3P吗?”
她停顿的这两秒,他走上来与她并肩。“知道。”
舒香浓眼神来劲:“那说说、说说!”
沈矜迟略微思考,道:“Position Evaluation System、Performance Appraisal System、Pay Administration System,合称3P,是人力资源管理的模式。”
“……”
舒香浓脸一冷,再是二冷,三冷,到无语。
——沈矜迟单身19年,绝对不是因为她的关系,根本是他自己的问题!哪有这种男的!
在心里嘀咕完,舒香浓抬头,却发现沈矜迟黑眸深静,直直看着她。
“你想干什么?”沈矜迟目不转睛,“突然问我这个。”
“就随便问问增加点知识面呗!”
舒香浓背手扬下巴,从他跟前进超市大门,“不然呢,你以为我去学人力资源吗?”
沈矜迟看着她背影捉摸,后一步,跟进去。
舒香浓先进去逛着了,沈矜迟在门口存东西,柜员一直打量他,想这男孩子长得是真端正干净。
给钥匙时她和颜悦色地问:”小伙子,交女朋友了吗?”
沈矜迟拿过的动作顿一下,在短暂的时间里晃过思考。“交了。”
阿姨惋惜了几句。
沈矜迟往里走。
他觉得,自己应该是属于舒香浓的。
如果恋爱是两个人拥有彼此,那想想,他已经完成了一半。
他寻找着舒香浓。
超市很大,负一层手机信号不好,手机打不通,而舒香浓又没留个消息、没说在哪等。
沈矜迟只好挨着找,终于在洗衣用品拐过去的地方,看见舒香浓走进女性卫生用品区域。他收回目光,在原地等。
夏末的暴雨说来就来。
舒香浓和沈矜迟买完东西往学校走,到半路就被浇了头。
舒香浓“啊啊”着手挡住脑袋,钻到路边便利店的屋檐下,抹掉脸上水滴、拍拍衣服:“啊,怎么说下就下!一点准备都没有。”
沈矜迟也没比她好。头发湿漉漉,站她旁边。
积水在白球鞋边流淌。
马路溅起水雾。
天空闪现雷电时,舒香浓在害怕中脑海涌现了个被半遗忘的画面。似乎很小的时候,她也曾这样在个小卖店的卷帘门前躲大雨……
她看着站跟前、潜意识为她挡雨的少年郎的背影。
“沈矜迟,你能转过来吗。”
沈矜迟先侧头听她讲完了话,再转过来与她面对面。“害怕吗?”
四周光芒暗淡,舒香浓看他背着闪电瞬间的光芒而面部陷入昏暗,脖子上的水滴滑入领口,像汗流浃背的样子。
她摇摇头。“还好。”
少女发丝被雨沾在面颊、锁骨、肩膀……沈矜迟移开眼睛,看着地面。
舒香浓嗅到他身上,混在常年不变的薰衣草肥皂香里的轻微消毒水味。“你白天还做了实验吗?”
“嗯。”
她一下躲开,害怕得很。
“不是人体局解,你不用怕。”
舒香浓才哦了下,但还是隔着一定距离。
“沈矜迟,你为什么想学医呢,医生那么辛苦。”
“我告诉过你。”
“啊?什么时候。”
“初三,你说想报答我帮你复习,问过我愿望。”
舒香浓讪笑,她真完全没印象了!“那你说了什么?”
沈矜迟不提。
“说说嘛。”
他顿了一秒,“不可能实现。”
“说下嘛,我不是故意忘的。”
他仍不提。
他想要,这世界再没有死亡。
“生老病死”从此少一个字。
在八岁经历父母在地震后等待救援中双亡,他便开始害怕、憎恨那个字。突如其来的失去,比死亡本身更可怕。
舒香浓还缠着问,沈矜迟没办法,低头。看她讨好的笑脸浮着一对梨涡,想起八岁那年,她害羞的捂脸微笑。
“我的愿望是,你一直活着。”——
雨去得快,半小时就停了。
雨后气温低。
京平气候比临清冷,舒香浓哆嗦着靠着沈矜迟,用他挡风御寒。
“什么叫我一直活着。沈矜迟,你开玩笑的时候能不能别这么一本正经!哈,我真的被你逗到了。”
沈矜迟送她到女生宿舍楼下,才把手里的购物袋递给她。“走了。有时间看看书,别出去乱喝酒。”
舒香浓没认真听,“知道啦……好啰嗦。”
他抿抿嘴。
“我上去啦沈矜迟,拜拜!”舒香浓潇洒一挥手,上楼。
京平翻译学院是个末流私立本科,学校挺有钱,楼修得很好。舒香浓一路走上去,一路吸引目光。
在女生里,她算是漂亮会打扮那类,很潮。鹤立鸡群。又是冷艳的长相,一般女孩儿不敢跟她做朋友。
在高三毕业那个暑假,舒香浓思考的结果在大学一一实施了。
她想了自己不自由的原因,觉得是没钱。
所以上大学的第一年,在别的女孩热衷网游、化妆、逛街的时候,她把那些干了还自己鼓捣了东西。做平面模特,给乐队主唱,开了自媒体V,小有流量,从家里经济独立了。
父母管不着她,也就沈矜迟时而提醒她不许喝酒、不许玩深夜。
看在他对她好、又是个没什么人疼的小可怜,她能答应他的都会答应。不想答应的也能骗一骗,让他以为自己答应了并且在照做。
舒香浓推开宿舍门,跟室友打过招呼,在书桌前坐下。桌上放着自拍架和补光灯。她放下购物袋才猛然想起,在超市好多东西忘了买!
紧接着又发现,忘记的东西沈矜迟都替她买了。包括红糖。
她算了算钱,从微信发了个红包过去。
【谢谢你啦】
【[心心].jpg】
往上滑,还有几个超时退回来的红包。
“唉,要不要这么好啊我以后还怎么忍心骗你。”
徐柠檬在床上探头问,“你的青梅竹马又送你到楼下啦?”
“是啊。”舒香浓给舍友一个人丢了几个大白兔奶糖。
“你们这都还不是男女朋友啊。”徐柠檬拔掉耳机,趴在床沿,认真道,“香浓,我感觉……你们关系是不是有点过于亲近了。”
“有吗?”
张倩倩立刻接话:“当然有啊。正常朋友哪有这么体贴的。”
“可我们从小就这样。”舒香浓不以为然,回到书桌前,看沈矜迟有没有发消息过来。
徐柠檬:“但你们这样迟早是不行的啊。”
舒香浓回头,觉得奇怪。“为什么不行。”
“你们迟早是会各自谈恋爱成家的,到时候另一半难道不介意吗?”
徐柠檬忽然想到一种可能。但是随即又觉得不会。
到底是什么样的男孩子,才能忍受喜欢的人一次次谈恋爱,还继续陪着她。
太残忍了。
舒香浓随便答了两句,宿舍熄灯安静下来。
她点开微信,看见沈矜迟发过来一张照片。
是他的书桌,台灯开着,整齐地排列着各种医学专业的书籍。贴着几张写着日程的纸卡。从早上6:30到夜晚11:30入睡,每天要做的各种事以及需耗时间。
舒香浓放大照片,看见了今天的日程表——
“陪小浓逛街·时间不限”
在他零碎且极其忙碌的日程里,很明显。
舒香浓又看过他明日的计划表,忍不住笑。发:
【傻瓜,你一天给我报告行踪干嘛。】
【我有时间会叫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迟迟:看,我今晚有时间。比如散步那半小时-
大家最近考试完了吗?OvO
第30章 第三十夜
“香浓, 那个男生又来啦!”
舒香浓正对着宿舍门后的穿衣镜整理衣服头发,打算去京大,就听徐柠檬趴在阳台、手往后招地喊她。
张倩倩跑过去:“是江远帆吗?”
正洗袜子的林晓鸽一关水龙头, 挨着她俩去瞧, “好有勇气哦。”
又回头, “香浓你不来看看吗?京平体院那大三的帅比在楼下喊你。”
舒香浓扶着宿舍门一停,因为“喊”这个行为而凝眉, 折进屋。“喊什么?”
楼下聚集了一小片人,分分散散还有些边走边瞧的, 宿管阿姨在楼门口坐镇。京平体院那十来个牛高马大的男生很显眼,中间自动隔离出个区域, 只有一个捧着大束红玫瑰的男生。地上用鲜花摆着个“浓”字。
他声嘶力竭喊着舒香浓的名字,说“我爱你”。
“啊,体院的肺活量真大!”徐柠檬感叹。
林晓鸽点头赞同。
张倩倩一拍手,托着下巴:“浪漫啊, 这种勇气不是谁都有啊。香浓你要不考虑下嘛。香浓, 香。”
听没人应,三个女孩儿先转头看旁边刚才舒香浓站的位置, 空空如也,再回头——刚好宿舍门合上。
“……”
“……”
“……”
从楼门口挤出去, 舒香浓压低了黑色棒球帽。
“不好意思让让。”
体院来助威的高壮男生之一低头, 见是个压着黑帽子的女孩儿, 只露着白净的下巴、一张红润的嘴唇,染了发,耳朵很白。
手拍他手臂的动作很轻,漫不经心又丝毫不把他的大个子放在眼里的样子。
他“哦哦”着忙让道。
舒香浓没一丝慌张,慢慢穿过人群, 摁了颗口香糖在嘴里一嚼。
京平大学医学部的男生宿舍。
301寝室四人间,通往阳台的门旁立着一具仿真人骨架。宿舍没开灯,晦暗的光线里白森森的轮廓略惊悚。
沈矜迟刚洗完澡,在衣柜前穿上衣。陈甸、赵飞在一起开黑打网游。
在阳台抽烟的李蔚蓝突然“卧槽”了一声,往楼下盯得直直的——
“咱们学校居然还有这种level的美女!”
他叭了口烟,边往下目不转睛、生怕人走了地瞧着,边喊兄弟们来看。陈甸和赵飞摘下耳机,将信将疑地过去看,都脸色一变。
“我去,正啊。”
“不是咱们学校的吧?这种级别见过肯定记得,要么就是新生。”
“矜迟!你不来看?”
沈矜迟拿上黑色背包,“不了。出去一趟。”
在室友感叹他之绝情声中,他关掉桌面台灯,出门。
门合上带动的微风撞击着他桌面的日程表:
“和小浓吃饭·时间不限”-
因为嫌热,舒香浓把帽子摘了,抱着胳膊在树下靠着等,不时看看左右,嘴里口香糖有点嚼没味。
终于看见沈矜迟走来。
他穿着白色棉布衬衫和干净的牛仔裤,风穿过衣服有点空荡。
手腕上一块款式普通的银色机械手表。
很常见的大学男生打扮。
她正要开口就听旁边路过的女生兴奋交谈——“沈矜迟唉!”“噢妈呀,也太纯了吧!!”
舒香浓歪头,打量她们激动的对象,怎么也看不出来纯在哪里。
“干嘛去了啊这么久。”舒香努嘴叉腰。
“对不起,刚洗澡没接到你电话,不知道你提前来了。”沈矜迟站定。
他背后,男生宿舍楼上301寝室的阳台,三个人目瞪口呆!李蔚蓝的烟从3楼掉到1楼。
“哼!”舒香浓哼一声转身。
两人一道往京大食堂走。
“我怎么感觉你每次跟我出来都要洗澡。”
沈矜迟头发还是湿的,走在她旁边,“我抽烟。有味道。”
“是吗?”
舒香浓这才想起来。要沈矜迟不提,她都忘记了他抽烟这码事。平时确实没咋闻到他身上有烟味。就算偶尔有,也很淡。
“你干嘛那么在乎我感受……还有如果你在乎,那请你下次洗澡带上手机!我等着会更生气!”
沈矜迟侧过脸看她,少女扫了淡脂粉的脸,明眸直亮,发着他熟悉的小脾气。
他嘴角微微上扬。“嗯。”
舒香浓喜欢吃京大食堂的巴西烤肉,她坐在位置上等,沈矜迟买了东西过来,手里还有一盒酸奶。
食堂没有卖酸奶的贩售机,舒香浓也从没想过这酸奶怎么来。
吃过饭从食堂出来时间还早。
舒香浓吃饱喝足很享受,一指校门口:“我回去啦!”
“我送你。”
“大白天送什么呀,我也没提东西。”舒香浓一拍他肩膀,笑,“你别太黏人好不好?怎么回事啊哥哥。”
沈矜迟躲开她目光,用微笑掩饰了下失落,又恢复正常。后退两步。“正好下午有大实验,我回去休息下。空了再联系。”
“OK!好好休息!”
舒香浓笑眯眯挥手,看着沈矜迟走远,然后往校门口走。
晚上有个网红约她出玩,舒香浓掏出手机边走边看这网红的个人主页。是玩古风cos的男孩,化妆过程扑了厚厚的粉,又是高光又是眼影。
有点粉腻。
她凝眉,点入私聊界面看晚上约定的地址,再用地图搜索,见酒吧旁标着“清州水门街”,脚步一停。
“啧。”
她摸下巴想了几秒,迅速一回头。
男生刚走到楼门口。她眨眨眼,手罩在嘴边——“沈矜迟!!”
他驻足,回头。
“你、你晚上有空吗??”
深黑的眸一亮,沈矜迟难以置信。继而微笑。
舒香浓低头打开手机。
【有】-
Dreamer迪厅吵闹,音乐震得人说话都听不清,一片人摇动身体。
舒香浓跳得有点累,拨开挡路的俩男的,到沙发区坐下喝东西。背后跟过来四五个男女生,和她一块儿坐下。
都是微博上的同城小网红。大部分是学生。
“舒懒懒,你就要走啊,这才9点半。”胥卓道。他就是约舒香浓的人。
虽然第一次见面,但他们网上互关也挺久了。
舒香浓一抬手:“我还有点事,改天玩。”
一男生道:“怎么,男朋友不许玩太久啊?”
其他人笑,都想知道。
舒香浓瞥这男孩儿一眼。一点套不出话。“走啦!”
她提起包,跟这群人摆手。
后一步胥卓站起来:“我还是送你到门口吧,大晚上的。”
舒香浓有点踉跄地走出迪厅,身边跟着非要送她的胥卓。他穿得很韩系,灯光打着也看不出化过妆,很热情地跟她交谈。
舒香浓感觉头有点晕,轻易在旁边路灯下看见认真在等人的沈矜迟。
她直冲着那个在醉酒视线里有点模糊的背,走过去。
脚下踢到什么,她往前一扑,撞到他背沟上。
“嗯——”
沈矜迟摇晃着略惊,侧头嗅到酒味。然后是一双手臂抱住他腰。几乎是瞬间,他就认出了是谁。
舒香浓撑着他身体站直,揉揉疼痛的鼻子。“嗯~背怎么这么硬!可撞死我了。”
胥卓扶住她,“谁叫你不看路?还怪人家。”他抬头对沈矜迟道,“不好意思啊同学,她不是故意的。”
沈矜迟看他一眼,目光落在他扶住的舒香浓的手臂。舒香浓穿着银色亮片吊带和牛仔裤,小臂露着,被男生握在掌心。
沈矜迟拿住胥卓的手,从她小臂取下来,“谢谢你送她。”
刚只顾看舒香浓,胥卓这才看清楚这个男生,当即怔了下。
“哦,你……是懒懒男朋友吗?她没喝多少,可能刚凉了下头。我还以为你们不认识呢。”
沈矜迟点下头。
舒香浓站直后也不想解释,任由胥卓误会。毕竟她不喜欢被没兴趣的男生追,借此挡挡潜在桃花也挺好。“走啦小卓子,有空一起录视频啊?”
“OKK!”
胥卓看看自己手掌,不可思议地笑了下,望沈矜迟背影。
——挺高,身上很明显的清洁沉静气质,又不苟言笑,反而给人种禁锢感。
他是做人物仿妆的,一瞬间想起自己模仿过的人物……这完全就是小女生最喜欢的那种。
禁欲系。
活的-
水龙头哗哗流着水。
舒香浓支着小臂,沈矜迟用香皂给她冲洗了两遍。
“我什么时候弄脏了?我怎么不知道。”她仰脸问。
“刚刚。”
“刚刚??”
舒香浓回忆了下,想难道是在迪厅里没注意,碰到什么了?
烟灰,酒渍,还是别的?
他们从大排档的后厨洗手出来,花蛤和蛏子已经炒好了,老板娘笑盈盈给拿了饮料来。
“穿上!”沈矜迟把外套递过去。
“我不冷。”
看他坚持,眼神沉沉的明显不开心,她叹气接过来,“唉,好吧好吧。我穿~”
“沈矜迟,咱们临清虽然比不上京平,但好歹也是大城市,你能不能别这么土。老觉得我穿得暴露。”
她边穿边吐槽,“唉,我这哪都没露好不好!”
沈矜迟看着面前水杯,拿起抿了一口。低着视线是在控制情绪。
过了两分钟。
舒香浓无聊,看他不说话就想逗。越过桌子用力捏他下巴,“好啦!以后我会注意啦!笑一个?”
沈矜迟被迫仰着头,目光近距离看见她的红唇。
舒香浓一脸恶作剧的笑,喜欢看沈矜迟被欺负又不能使劲反抗的样子。
直到下巴被捏得有点疼,沈矜迟手掌一把握住她的手,禁锢在掌心。
“别闹……”
“那笑一个!”
他勉强面部缓和。
舒香浓才坐下。“沈矜迟,说真的。我觉你也该敞开心扉去享受生活啊,别太依赖我。”
她拿了桌上两副消毒过的餐具,打开,“我知道你们内向的人一般都只挑一个好朋友,其他的都会排斥,有很严重的精神依赖。但我觉得你可以更快乐一点的。真的。你这么优秀,那么多人喜欢你。”
她递了一套到对面,眼神温和真诚:“沈矜迟,我觉得你值得这世界最好的幸福。你一定要过得超级好才行!”
沈矜迟愣住,虽然她的话表达的不完全是他爱听的内容。但依然被震撼到。心跳微乱。
看他一脸单纯,舒香浓笑出来,用筷子头敲他下巴:“清州的小哥哥,这条街的海鲜据说都是你们老家来的哦?姐连喝酒都没忘带你来吃,你说我对你好不好!”-
水门街的海鲜店多是清州人,小饭店口味也是清州菜的口味。
舒香浓专心吃着,觉得味道好的就给沈矜迟夹,酒后微醺也没注意那么细节,比如不知何时沈矜迟紧紧攥住了她的衣角,一直凝望她。
吃过海鲜,舒香浓领着沈矜迟往水门街里面走,一边嫌弃他没有出来玩的情绪,走路慢之类。
“10点半放你们清州的河灯戏!快点啊。”
她嘴里嫌弃,动作却很诚实,不时回头看人跟上没有。
沈矜迟看着她在晚风里的背影,沁润着汗的手心紧握住她的。不断忍耐,怕自己一个冲动会在毫无把握的此刻,直白地问出来:
如果我的幸福是你,成全吗?
看在他有那么一点点重要的份上。
毕业嫁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