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娇滴滴的乔
“这是什么东西?”沈乔冲谢声递过来的“糖人”(姑且叫做“人”)直皱眉。
谢声藏好邪里邪气的气质,温和地笑,殷勤地解释,“这我亲手给你画的,喜欢吗?可不可爱?”
沈乔蹙眉:“这什么……”
“你啊?”
“我、我??”
“啊。桥桥、桥桥,所以我画了一座桥。”
沈乔吃惊得无以复加,她、她她她居然变成了手里这个黏糊糊、还在滴水的镰刀怪物!不,等等,这些都不是重点!
“什么‘桥’,我不是那个桥!我的乔是大乔、小乔的乔!”沈乔别开脸,小声嘀咕,“真没文化。”
“我知道你大概不是这个桥,但我喜欢这个桥,弯弯的,像月亮。牛郎织女鹊桥相会,也是‘桥’,你看这个‘桥’多好。”
谢声顿了一下,眼睛亮亮地:“而且,他们都喊你乔乔,我必须得跟他们有点儿不一样。”
沈乔就怕谢声发亮的眼睛,他眼睛又犀利又灼热,这种眼神最吓人。
沈乔赶紧挪开眼睛看地上,她不敢惹谢声,小声抱怨:“……谁要天天被人踩啊,我才不当桥呢……”
沈乔的满腔优雅文艺,在谢声可怕粗暴的目光下,败北。
“李绿说街边的食物细菌多,很不卫生,我不能吃。”沈乔理由充分。
“李绿是谁?”
“我的私人医生。”
谢声诧异,笑,“你还有私人医生?呵呵,你拍电视剧吗大小姐。”
沈乔也诧异,“有私人医生……很奇怪吗?”
“……”
沈乔那一脸真心懵懂的样子,鼻子、眼睛、嘴唇、下巴、头发……每一处都经过精心呵护,皮肤白嫩得没一点儿瑕疵,谢声渐渐笑不出来了,清清嗓:好吧,好像她真是那种大小姐。
“你私人医生也不完全对,你听一半儿就行。人还是要遵从天性,不能过分信赖医学。这样只会让你的身体越来越脆弱!”“不干不净,吃了没病,懂吗?”
沈乔将信将疑,谢声这套新奇的理论她从没听过。
要放往常,沈乔绝对不会碰,连她身边那些奉承她巴结她的小富二代都不会吃街边的东西,她更是连看都不会看的。
大概是这阵子吃了太多苦头,沈乔也有点儿馋,就伸出小舌尖儿沾了一点点。
谢声挑眉:“这没毒!”
沈乔咂咂嘴,又舔了一点儿,居然还挺香甜的。“菠萝味的?”
“这边盛产菠萝,味道怎么样,甜吗?”
“嗯嗯嗯!好吃!好好吃!”沈乔连连点头,肆无忌惮舔起来。
谢声心情很好,虽然小桥桥跟他生活环境不一样,但也不是不可改变的。看,她现在吃得多开心?
就在谢声贪看沈乔,沈乔用吃西餐的慢条斯理处理街边小吃的时候,镇子的街尾,来了辆警车停下,行人赶紧避开……
为了让沈乔坐起来舒适,谢声找了一辆比较干净的白壳子面包车。
“桥桥,我们走吧。”
“嗯。”沈乔一只脚踏上车,习惯性伸手。
谢声反应了一下,才想起第一次见沈乔,她上下车好像是有人扶,忍俊不禁配合地伸手,把小美人拉上来。
司机跟见了鬼一样,斜眼瞄两人,心想这两人干啥呢,搭个顺风车至于嘛,然后他看见上车来的小姑娘好看得像一幅画,精雕细琢似美玉,连坐下的姿势,都优雅得不得了!一看,就不是一般家庭的女孩儿。
司机好奇地跟谢声交谈,谢声一边笑眯眯敷衍,一边拉上面包车门。
就在门关上的瞬间,刚才他和沈乔坐着吃糖的地方站了两个警察,正东张西望。
警察发现了面包车,打算过来查看,可还没走到,面的就开走了。
司机缅语嘀咕:“呵,警察乌泱泱一大群,又逮哪个大毒枭啊这么大阵仗……”
谢声的缅甸话是三脚猫,而沈乔更一个字儿不懂,所以两人都没注意这句话。
面的刚开出小镇不远,警察已经在整条街展开地毯式搜查,沈乔用过的老式电话机小卖部的成了重点盘问对象。
林淑尔在警局焦急地等待消息,然而传来的结果却让人大失所望——沈乔和歹徒从镇子上消失了!
女警:“林女士,您再想想,沈小姐电话里还和您提过什么地方没?”
林淑尔使劲想了想,忽然想起沈乔说夜景还是什么的。
“哦我想起来了,夜景!能看夜景的地方!”
“夜景?”女警想了想,迅速敲在电脑上锁定出重要地点……
几个小时后,湄公河边,几处重要位置全部埋伏了警察,只等抓人。
*
事实证明,沈乔的私人医生说的都是对的!
面包车走到半路,沈乔就开始胃痛,谢声赶紧把人送到医院去,医生说吃了不干净的东西、急性肠胃炎,大概就是那“糖桥”。
谢声又心疼,又深深感触到:沈乔是真跟他们不同啊……吃个那都能生病。
这也是谢声这辈子第一次认识到:沈乔是一株娇贵得他必须用所有小心来呵护的花儿,不然,她就会受伤,就会难过。
她怎么就那么娇呢?
谢声望着蔫儿巴巴躺在病床上输液的沈乔,又从心底里又柔软了一分:她那么娇,可他好喜欢。
等沈乔从医院挂了水出来,已经7点,大晚上再找人搭车不安全,而且沈乔也需要休息,所以谢声就近找了个边陲小镇子休息,没去看夜景。
两人并排坐在旅馆前马路的花坛石头上。
这儿没有城市绚烂的景色,只有夜幕刚垂下时暗蓝暗蓝的天幕,碎碎亮亮的星子。天际的橡胶林山脉化作剪影,更近一些的是平坦如方块的亚热带水果田,果香甜腻腻的往少年少女鼻子里钻。夜色安静得只听见偶尔的虫鸣,和青涩少年与懵懂少女彼此交融的呼吸。
“桥桥,如果你再也见不到我,你会想我吗?”
“……”当然不会!沈乔腹诽。但一次犯错是不小心,再说错话那就是傻了。沈乔才不傻,所以她不说!
谢声:“嗯桥桥?你会想我吗?”
沈乔:“……不知道,我得回去跟你分开了才知道!”
呵呵,这样说谢声总不会生气吧。
谢声挑挑眉,似笑非笑:小美人摇着小尾巴为“过关”暗暗得意的样子,真是又好笑又可爱。
谢声觉得有时候沈乔特别聪明、特别有智慧,可有时候,她又傻傻的,很天真,纯粹得如冰雪……
望着沈乔,谢声心里痒痒的,像有天鹅羽毛欲擒故纵地挠着心肝。
“桥桥,如果我和你分开,我会想着你、记着你一辈子!”
“我永远忘不了你,永远!”
谢声犀利的目光也变得柔和而坚定。
他没有谈恋爱的经验,只是觉得喜欢沈乔,就用自己所有的真诚来对她,他对别人从没有绝对的真诚,过于暴露自己等于让人看见自己软肋,只有对沈乔,他赤城得没有一点心眼和利益算计。那些拙劣的想法在这个美好的女孩子面前都是那么不堪。
可沈乔却吓惨了!
——天辣!想着我、记着我一辈子?我被你缠着这不到一个月已经很苦很苦了……就不能放过我吗???o(╥﹏╥)o
沈乔不光胃痛了,连头都开始痛了。
——不行,她得赶紧回家,赶紧离这个花痴她的男人远点儿!“小姨妈,保镖什么时候来接我啊……”
——对了,她刚刚看见旅馆前台有电话呢!
沈乔的小声嘀咕谢声并没听见,他仰头看星海,路灯的从侧打光过来,把她的侧脸轮廓勾勒得分外清晰。
谢声不是第一眼的大帅哥,但是他脸有一种迷人的味道,让人看久了会被不知觉吸引人,尤其是他的侧脸。
沈乔目光在谢声转头的时候赶紧挪开了。
“桥桥,你真不认识这只发卡了吗?你见过的。”
“记得啊,前几天不才提过它吗。既然它不是你母亲的遗物,那一定是你以前喜欢的女孩子的吧。”
谢声吸了一口气:“你怎么知道!”
“电视剧里都这么演……“
谢声:“……”亏他以为她想起来了呢。
谢声摸着下巴愁:小美人平时看着不挺聪明的嘛,关键时刻咋这么迷糊呢……
而沈乔却在想另一回事:敢在她跟前提前任的,谢声还是第一个!就这样还想追到她?
沈乔并没有为谢声永远忘不了她的事头痛多久,因为很快她发现了一个让她浑身震痛的事实——旅馆只剩一间房,而她和谢声,是两个人!
第25章 纯情的声哥
谢声也没想到,一个边陲小镇的旅馆,生意会这么紧俏。
——最后一间房,别无选择!
老板看着十六七岁的男孩女孩,一起走上楼,显然是误会了,摇头:“现在的年轻人啊……”
小旅馆的狭小单间,摆设陈旧。
沈乔盯着谢声,浑身的细胞都绷紧了。
谢声被当大坏蛋一样盯着,搔搔头、颇有些无奈:“桥桥,你别这么看我,我真不是故意的……”
“你是不是故意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接下来你想干嘛?!”
看沈乔如临大敌,谢声知趣:“桥桥,你别误会。你睡床,我、我睡地,好吗?”
“不好!”
“那我坐椅子上趴一晚,好吗?”
“也不好!”
“那……”谢声在屋里扫了圈,真找不到其他地方了。
沈乔眼珠转了转,飞快拿了被子塞给谢声,把他推到门口,并搬了把椅子。
“你在门口睡!不许进屋子!”
谢声:“……”
抱着被子蹲门边儿的谢声,觉得自己很像只看门狗。
走廊上路过的男女看着他窃窃私语发笑,谢声挠挠额头、舌尖顶顶脸颊。
“要给兄弟们知道老子这么怂,我他妈都别混了……”
谢声自言自语。
他周围的兄弟伙伴们,没玩儿过女人的就他谢声一个,就为这他还常被假发土狗几个说道,说他是不是性/冷淡。
他当然不是性冷淡,他只是心里有一个女孩,再跟别的女人干那事,他会觉得不舒服。
可现在,他终于跟梦里的女孩子进了旅馆,可他妈的,他现在蹲在门口睡,想想,真挺孬。
谢声都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个正常男人了,烦躁地揉揉头发……
谢声并没有在门口呆多久,因为一个小时后,门开了。谢声仰头,目光亮起来:“桥桥……”
你让我进去吗?
谢声这后半句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听沈乔指着走廊尽头,娇声笃定地说:“你再坐远一点!”
“……………………” 谢声有点无语,挑眉,“桥桥,如果我真要对你做坏事,隔一道走廊我还是能……”
看沈乔漂亮的大眼睛羞恼防备地瞪大,谢声没说下去,埋头提了椅子,就去了走廊尽头蹲着。
谢声也是服气了,他认栽,谁叫他是真的喜欢她呢,“桥桥,要有事你就叫我,我听得见!”“这些地方坏人多,你一定要锁好门。”
你就是坏蛋,还好意思说呢!沈乔腹诽。
连日奔波谢声也累了,就靠着墙迷迷瞪瞪睡过去,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投射下的影子惊醒了谢声,谢声一睁眼,就见沈乔站在跟前,浑身哆嗦,泪汪汪地望着他,俨然被吓坏了!
谢声立马睡意全无,问沈乔的同时机警地扫了眼四周判断是否有危险。
“怎么了桥桥?”“别怕,我在呢!”
沈乔是吓到了,虽然谢声对她别有企图、她现在惨境也全是因为谢声造成,但现在这情况能依靠的,也只要谢声。
沈乔抓住谢声的衣袖:“你说得对,真的有坏人。隔壁打人好凶,我害怕……”
谢声惊了一遭,说先不慌,护着沈乔回到房间看情况。
沈乔:“这个男都已经把女孩子打了十几分钟了,女孩子一直哭,我想她快要支持不住了……”
谢声先还紧张,可听了隔壁没两声,脸色就变了……
“那个,桥桥,我们还是别多管闲事。那……那是他们自己的家事,他们自己处理吧。”
沈乔:“家暴?”
“呃……差不多吧。”谢声搔搔头,脸微微泛红。他以为沈乔被什么吓到了,没想到是这个……
谢声想着要不要给沈乔上上生理课,但想想那些“下流话”要从他嘴里说出来,估计沈乔会立马哭着、骂着把他赶出去。
“算了,桥桥你别管他们,你快睡你的,我就在这儿坐着陪你,他们伤害不了你。”
沈乔吓坏了,连连点头,然后又戒备地说:“那、那你不能离我的床太近!必须隔一米,不,一米半!”沈乔比划了一下,“绝对不许超过这个距离,知道吗?!”
“…………好。”
隔壁男女暧昧的声响在继续。
沈乔乖乖被子下躺好睡觉,她睡觉样子也是优美的,被子整整齐齐的盖在脖根,只有白嫩的脖子和脸露出来,秀气的眉眼闭着,特别安静甜美。
望一眼沈乔,谢声不禁有点儿心猿意马。他自小在社会上混,早熟得很,隔壁男女在干啥他怎会不知道。
在N市时,录像厅老板就经常放一些情/色电影招揽顾客,后来谢声越来越长大些,身边朋友文化低、私生活乱,玩儿女人、找小姐的多了,他虽然没玩儿过,但撞见过很多次。
男人和女人那点儿事,谢声可以说是很懂了!
这一刻,他喜欢的女孩子就在面前,他跟她只隔着几步,耳边是那些□□的声音,谢声努力的克制自己思想和行为,却也不能控制自己体温,越来越灼热……
谢声正内心交战煎熬的时候,懵然不知的少女却转头来,扑闪着纯洁的大眼睛问他:“谢声,我睡不着,你能给我讲讲故事吗?”
“讲故事?”
“嗯,就是适合睡觉前讲的那种小故事。”沈乔侧躺着,脸蛋红扑扑的,床头灯映得她眼睛水汪汪,乌黑柔顺的长发披在她身侧,一些发丝落在小脸旁,“我在家睡不着的时候,小姨妈就会给我讲故事,我听着听着就能睡着了,而且不会做噩梦。”
“……”谢声揉揉头,暗骂了一句粗话,妈的,在这个他满脑子想扑过去吃掉她的时刻,她居然找他讲故事!
谢声隐忍着某种贪婪的渴望,朝沈乔微微扯了扯嘴角:“好,那我给你讲讲小时候我第一次打架的事情吧,那时候我才9岁……”
沈乔皱眉打断:“我不想听这种。”然后小脸一亮,期待,“我想听莎士比亚!”
谢声:“??”
“或者莫扎特、贝多芬也可,如果你对戏剧和音乐都不感兴趣的话……嗯,那讲讲梵高和毕加索的小故事吧,你不是能画糖人么?”
谢声:“???”
沈乔扎眼:“怎么了?”
谢声:“…………你还是就这么睡吧,我讲不出来。”
沈乔说的那些什么、什么人,他一个不认识。
“哦,好吧……”沈乔翻身背对谢声,休息了一会儿,又翻过来,担忧:“隔壁声音好大,我睡不着。那个女孩子哭得那么惨,我们真不救她吗?”
“……”谢声:不,她现在很爽。
“那个男人怎么这么坏,居然连自己老婆都打,打女人的男人都特别坏!
“……“谢声:那得看用什么部位打,打哪儿啊。
“我还从没遇到这种事,怎么办,我好担心那个女孩子有危险。你听,他们屋子里的东西一直在响……”
沈乔良心不安,然后忽然发现,谢声近在咫尺。“谢声,你、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谢声真已经很努力地克制自己不去臆想沈乔、不去想这个话题、不去听隔壁的声音,可是,可是沈乔那么好看,又那么可恶,她总不放过他……
谢声嗓音低哑,他声线很独特,平稳而低沉,不疾不徐很有磁性。
“桥桥,他们……他们其实在做/爱,你懂吗,做/爱。男人和女人……”
沈乔愣了好一会儿,反应了好几秒,然后脸越来越红,几欲滴血,她低呼一声,“啊!”
使劲扯被子蒙住头,把谢声隔在外头!
她当然知道做/爱是什么意思,李绿一本正经地跟她讲过生理课,卡通图上都写写画画清楚了。可是,她不知道原来男人和女人那样的时候,是这样的情形,女孩子会一直哭一直求饶,男的还特别凶……
谢声艰难地吞咽了口唾沫,呼吸滚烫:“桥桥……”“桥桥……我……”
哆嗦的被子下传来声音:“你你你你不要喊我,你你不要说话!不要说这个话题!!”
“呜呜呜……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我不要在这儿,呜呜呜……”
第26章 居高临下乔
沈乔一辈子都没遇到这么羞耻、这么窘迫的事,她躲在床上,一个字也不敢吭,就怕她动一下或者说了什么,会惹动旁边血气方刚的男孩子做出什么坏事!
——天啊,她一定跟这个叫谢声的人八字犯冲,一遇上他,她就各种出乎意料的倒霉!
夜深人静,隔壁的响动也早停歇。
沈乔半夜未眠,悄悄等待时机,她小心翼翼掀开被子——谢声趴在桌上,很安静,应该是睡着了。
沈乔蹑手蹑脚,出了房门,下楼,转过弯,直奔前台。
“叔叔,我想打个电话、就是电话,那个。”
沈乔打手势,老板才懂了,做了个请的动作。
沈乔拿起听筒,每按一个键,好似希望就多了一点,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回家,回家,她要回家……不要再在这样莫名其妙的地方,跟莫名其妙的人,做些莫名其妙的事了!
……
打完电话,得到林淑尔很快来接的答复,沈乔心情轻松,等天一亮她就可以回家了!
可兴奋没持续几秒,刚转身,沈乔就被雷劈了一样,立在原地——
走廊通往大厅的路口,半明半暗的光影中,高高的少年似笑非笑、一脸的冷。
他垮着肩膀斜倚墙,嘴里叼着半根烟,垒了一截的烟灰出卖了他的心情没有表面那么平静。
他盯着沈乔,一语不发。
沈乔犹如当头被人泼了一盆冷水,这半个月相处下来,她明白,这个男孩子真生气起来,就是这样子,他不会和别人那样控制不住自己情绪外显。
他会很安静,像匹一声不吭伏在草地里、准备随时咬断人喉咙的狼!
两人你不动我不动,老板都看出了不对劲,用夹生汉语说:“哎哎哎,小妹妹,你男朋友等你好久了,还不快过去!”
沈乔都顾不上否认老板的话,她被谢声犀利的目光盯着,感觉浑身都动不了,双手攥在一起全是冷汗,她甚至想,是不是该马上转身逃命——谢声的眼神,越平静,越慑人。
“桥桥……”
被谢声一喊,沈乔的肩膀不住颤了一下。
“这么晚了一个人下楼打电话也不叫我,我多担心你啊。”
谢声碾灭烟头,扬扬下巴,只有沈乔看清了他眼睛里的威胁,“还不快上楼,你想我过来抱你吗?”
沈乔吞吞唾沫,跑肯定跑不掉的,又是大晚上,而且还得等小姨妈来……
思量之后,沈乔迈开似有千斤重的步子,缓慢地移动。
谢声等她走了两步,不耐烦,跟只小乌龟爬一样慢!他低骂了一声,三两步跨过来抓起沈乔的手就大步上楼。
沈乔以为谢声会像所有男人发脾气那样,狠狠甩上门,然后把她粗鲁地丢开、大发雷霆,然而,谢声没有!
他慢条斯理关上门,慢条斯理却不容反抗地把沈乔罩在门背后,他低俯下头,像野兽摁住猎物,他越平静,越威慑,语气也慢悠悠的:
“桥桥,难道我对你不好吗?你就这么想赶紧甩掉我。第一次打电话我忍耐了,这是第二次。”
“我最不喜欢别人不遵守约定,我们约好的十天,你忘了?”
沈乔从没这么畏惧过谁,但谢声,让她本能地感受到危险,很危险!
这个一开始被她当做路人的男孩子,他有很高的情绪控制力,他冷静犀利,超乎常人!
沈乔蠕蠕唇,但这一刻仿佛什么话在谢声面前都不堪一击,所以沈乔干脆就别开头,不说话。
“嗤,桥桥,你又不说话了。你以为,我真玩儿不过你吗?”谢声扯了个笑,撑着门的手活动了活动,随着他笑容与目光,落在沈乔肩膀上轻轻摩擦了一下——这是个标准的流氓的动作。
“我不玩儿,只是因为不想而已,但,如果你逼我……”
沈乔当即浑身发毛,惊惧地盯着谢声:“你说过,除非我同意,否则你一定不碰我的!“
沈乔的头顶才到谢声锁骨的位置,她仰着头,谢声手指攀起她几缕黑发丝,放鼻尖儿嗅了嗅,两人的鼻尖儿,几乎碰到了一起。
谢声嗓音沙哑:“桥桥,你忘了,你也说我是流氓啊。你都能毁约,流氓难道不能吗?”
沈乔眼泪在眼眶打转,浑身发抖,“你、你不能这样,我、我我……”话没说完,眼泪就滚下来,一颗又一颗。
谢声眼睛暗了一下,有一瞬的犹豫,但那一点情绪很快沉在他漆黑的眸子里。
谢声手心接住沈乔的泪珠:
“桥桥,你听过那么多故事,有听过狼来了的故事吗?”
“你用眼泪用可怜骗我那么多次,从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就开始这么欺骗我,你以为,我还会上当?”
沈乔:“……”
“桥桥,你或许不知道,我真的已经打算放弃你、不再打扰你高贵大小姐的生活,我只要求这几天和你在一起,让我满足一下卑微的愿景,然后就把你还回去……”
“可你这样厌弃我,让我很生气啊……”
谢声抬起沈乔的下巴,唇离沈乔的唇只在毫厘,但迟迟未落。
沈乔虽然泪眼朦胧,可是动了真格,她一样可以破釜沉舟。“你要使坏,我反抗不了你,你要干什么随便。但我发誓,你一定会付出你最惨痛的代价!”
谢声眸子缩了缩,沈乔泪痕斑斑却倔强冷漠的脸清晰映在他眼睛里——原来娇滴滴的小美人,骨子里也可以这么有魄力、这么不怕事儿?
谢声不喜欢沈乔这样厌弃对他,他真动怒了,但至于要不要把沈乔怎么样,他其实还没谱。
他才刚刚17岁,有些事只是凭着感觉、凭着一股脑热去做,就像喜欢沈乔,就像执着的想要和她在一起十天。
就在两人对视较量的时候,忽然门被大力踹开,谢声急忙闪避,不忘把沈乔一拽,护在怀里倒向一旁!
“不许动!”
“手举起来!”
哗啦涌进数名持枪特警,枪口全对着二人!组长做了个“解救人质”的手势,立刻有特警从后方拽走沈乔。
“别碰她!”谢声欲抓沈乔,但一声枪响,他肩膀便挨了一枪,鲜血落下来,他痛嘶了口气,也电光火石间看了明白了——这些警察,是来救沈乔的!
特警迅速制服了谢声,按在地上,他匍匐在灰尘里盯着沈乔,咬牙,“你、居然报警抓我?”
沈乔也没想到林淑尔说的叔叔不是家里的保镖,居然是警察,但她并不打算多做解释。
沈乔没有立马回答谢声,她视若无睹,先安抚了跟进来哭着拥抱她的小姨妈林淑尔以及李绿等人——他们都担心坏了,然后才对警察说:“警察叔叔,他不是歹徒,你们弄错了。他……只是一个不太讨我喜欢的朋友。”
一屋子人哗然,尤其林淑尔,沈乔模糊的解释了两句,特警才收好枪,但仍旧没放开谢声。
谢声亲眼看着沈乔众星捧月般被沈家跟来的佣人、医生殷勤包围,披外套、擦脸、整理衣服……这才是她真正的大小姐架势。
对她献殷勤的人那么多,难怪,沈乔根本看不上他这点儿心。
呵。
沈乔挥挥手让李绿他们先别忙,她走到谢声脸前,优雅高贵如旧,居高临下。
“谢声,这一枪就当作我给你的教训和警告。你记住,你脑子那些想法是永远不可能的,我是不可能喜欢你的!”
沈乔多的话一句没有了,转身,又顿了顿回头:“我会找最好的医生治好你,但你以后别再出现我面前。好好过属于你自己的日子吧,明白吗?”
大小姐连警告都说得冷静优雅,高贵冷艳。谢声才发现:原来这么多天和他相处的沈乔,并不是完整的沈乔。那一面高高在上,她只是为了自保掩藏起来罢了!
沈乔走了,被一群人簇拥着,头也不回。
回去的路上就幸福多了,沈乔坐上了自家的玛莎,可比坐临时搭的面包车、皮卡车舒坦得多。
沈乔一直不说话,林淑尔以为孩子是给吓到了,心疼地安慰着。
沈乔抬起埋了半天的脸,苍白苍白的,问私人医生:“李绿,如果肩膀中枪会要命吗?”
“那得看伤的程度,离心脏和动脉远近,如果没伤及内脏,处理快的话不会有生命危险,但处理不及时,失血过多也可能死亡。”
林淑尔觉得很奇怪:“乔乔,你问这个干嘛?”
第27章 想起他的乔
林淑尔疑心重,对沈乔一举一动看得很严实。
她目光探究地这么一问,沈乔再没敢吭声。
这些天流落在外、跟谢声在一起,沈乔对个人仪态都有些松懈,林淑尔在旁,沈乔不觉收腹挺胸,背都坐得直了一些。
林淑尔不婚,名门淑女,高贵冷艳,除了女钢琴演奏家这重身份,还很会跳芭蕾,她是沈乔的小姨妈,也是监护人,手里占股沈家集团的一些企业,但没挂任何职位,翘脚股东不必操心。
除了钢琴和舞蹈,她最大的工作就是培养沈乔!老沈家唯一的女儿。
林淑尔动作优雅,替沈乔整理乌黑的长发:“你九岁多那年离家出走,丢了两天,这回居然跟人跑了半个月,还被绑架、勒索、再被拐。天呐乔乔,你要你爸爸妈妈都吓死吗?小姨妈听见你跑去缅甸赌场,还被关起来,都吓得魂飞魄散了你知不知道?”
“对不起,小姨妈,我……我再也不贪玩儿了。”沈乔低下头,手指扭在一起。
“哎,这也不全怪你,你这么小,而且一直很听话,都是徐坤卓文那两个臭小子怂恿计划的,他们都招了!那俩臭小子已经被老徐、老卓家狠狠打了一顿,现在在咱们家门口跪着呢,就等你回去给你道歉。”
沈乔抬头:“小姨妈,其实他们——”他们没有那么大的错误。但这句话沈乔在看见林淑尔美丽却严格的面容时,闭了嘴没敢说出来。
“也是小姨妈的错,那天要我没离开,你也不会被徐坤卓文那两个小子哄去缅甸,还是赌场那种乌烟瘴气的地方!真是,那种地方不适合你的身份,知道吗?”
林淑尔叹息,“我也很诧异,老徐老卓家背景都带红呢,没想到他们对孩子的教育那么差强人意。以后,你别跟他们接触了,和优秀的人在一起会变得更优秀,和愚笨的人在一起,只会变得比对方更愚笨。”
林淑尔疼爱地抚摸沈乔的脸蛋,谆谆教诲,“这就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嗯?”
“小姨妈,我懂了。”
林淑尔安慰地笑,沈乔漂亮、优雅、聪明,是她花了多年心血一手培养的艺术品、小仙女,在她这么挑剔的人的眼里,沈乔都近乎完美。
“乔乔,你以后一定会过得特别特别幸福,谁能和你在一起,那真是他八辈子的福气。小姨妈真希望看着乔乔快快长大,变成优秀的成熟女性,小姨妈很期待那天!”
“像小姨妈一样吗?”
“不。”林淑尔嗔笑,“你可不能和我一样,我不结婚,你得结。而且必须是个同样完美的男孩子才能配得上你,呵呵。”
索菲亚捂嘴笑,用菲律宾口味儿的汉语说:“林小姐说得对,必须是徐翩然那种。”
沈乔脑海里正浮着谢声中枪的画面,猝不及防听见这个名字,脸热了下、直皱眉:“索菲亚你别乱说,徐翩然都有未婚妻了,而且他今年就结婚……”“小姨妈,你也别开我玩笑,我还是小孩子呢,过完年还要开学呢……”
看沈乔这反应,林淑尔就放心了:“一说翩然你就害羞,好好好,不提他。翩然这么优秀的男人如果跟咱们乔乔订婚,那彼此都完美了,要他晚生几年就好了。”“以小姨妈这么挑剔的眼光,都没见过比徐翩然更完美的小伙子。乔乔,以后你找男朋友,就按照翩然这种类型找,嗯?”
沈乔脸红透了,羞得不得了,别扭地闷头点了点。
“我都知道了~小姨妈……”
*
飞机改到了下午,原因是沈乔丢了个重要的东西,让李绿回去找。
歇脚的勐那离边境来回三四小时的车程,李绿很快回来了,避开林淑尔钻入沈乔房间。
“怎么样,他活着吗?”
李绿摇摇头。
沈乔惊吸了一口,心里猛捶了几下,腿一软跌在柔软的沙发上弹了弹。“他、他居然……这么轻易地死了……”“他……”
沈乔一时五味陈杂,说不上心里什么感觉,又松口气因为终于不被谢声缠着了,可又很沉重,哪怕那个人真的很讨厌也不至于要他死啊……
他那么强悍、那么危险的样子,连持枪绑匪他都不怕,他怎么就死了……
“死?我没说他死了啊乔乔。”
李绿坐下,打开医药箱,边找着什么东西边说,“那孩子拒绝了医疗救助,自己走了。”
沈乔弹簧一样站起来。“自己走了?他流那么多血,还走得动?”
“是啊,我也很纳闷儿,一般人受了枪伤光疼都能疼晕过去,大概他真有当亡命徒的潜质……哦,找到了!”
李绿递过来一条黑绳子串的水晶天鹅舞发卡,沾着一点血迹。
“乔乔,你的发卡,还真让我找到了。”
沈乔懵,这明明是谢声的嘛。
“这不是我的……”
是谢声那个心爱的女孩子的。
“这是你的呀乔乔。”
李绿的笃定沈乔也有点懵。
李绿是医生,做事缜密,极少出错的。“李绿,你确定这是我的?”
“当然!因为这是我亲手送给你的九岁生日礼物呀。看,这底下还刻了你英文名呢,喏。”
沈乔倒转过来,果然看见了“Aaricia”的字样。
“真是我的……”
可是,为什么会在谢声那儿?
李绿还在碎念沈乔接下来的身体恢复行程,因为大半月的流浪让沈乔身上起了不少蚊子包,以及擦伤刮伤晒伤的修复,不能留疤痕等等。
而沈乔捏着发卡在屋子里踱步,一些零碎的线索在她脑海反复过滤之后显现……
第一次在修车厂相遇,谢声就问她难道不记得他了吗。后来,他也提过两三次,只是沈乔从没把注意力放他身上过。
“原来,他就是……就是…………”
沈乔跌在沙发里,震惊得无以复加,又惧又震撼。
当年蹲在路边风雪里的流浪孩子,而今,瘦瘦高高的谢声。
那天,他还跟她承认,这是他心爱女孩子的东西……
天呐……
沈乔捂住嘴,然后摸了摸唇瓣
**
因为沈乔这次作大死,跟徐坤、卓文跑出去还出了事,沈乔这个年,过得十分心累!
那天回到T市的家里,沈乔并没见到父母,而是在大年三十这天父母忙完一年工作归家一并算的账。
结果是她被狠狠训斥了两个小时,父母从未有过的严厉,以及身边多了俩壮汉子大叔保镖,走哪儿跟哪儿。
整个年节在亲朋好友的慰问中度过,一转眼就开了学——高一下期。
欧亚中学是老沈家自己开的学校,国家放开了民营学校的指标,老沈家就钻了一个学校,规模不大,但学费一年就相当于欧美一年留学的费用,一般人读不起,也进不去。
沈乔在自家学校读书,老师们端正博学,同学们品学兼优,这些孩子都是通过林淑尔高标准筛选过的家庭良好、教养良好、积极向上的学生。
沈乔每天车送上学,车接放学,定期踏春、夏令营,这样生活,每一天都经过科学的安排。
——科学的安排果然科学,顺利得无波无澜,再没意外事件。
徐坤和卓文这两个带沈乔一起作死的朋友被隔离了,他们给老沈家道过歉之后,沈乔再没见过他们。
听说徐坤要去澳洲读管理了,卓文大学这学期期末的时候找了个女朋友,成双成对。
有小道消息透露过来,说那个女朋友跟她有点儿像,但长相气质就差很多了,是山寨版。
飘窗,沈乔抱着只绿豆蛙靠着公主绿的窗帘,目之所及都是她家里的草坪、喷泉、花园。
阳光晴好,六月底的太阳除了雨天残留的湿润,已有越来越多热辣的味道,像…………西纳。
西纳啊。
沈乔不觉想起了谢声。
半年多的时间一晃就过了,这半年来发生什么事沈乔其实也记不大清楚,可是,跟谢声相处的那大半个月,好像很长很长很长,每天都有很多事情发生,谢声的音容举止、他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沈乔都还记得。
而且现在想起来,还是很讨厌呢……
跟谢声在一起那半个月,应该是她这辈子最惨最狼狈的时候了。
李绿敲门,沈乔没听见,李绿喊了声“乔乔”,沈乔还是没反应,李绿鼻子笑了下,推门进来。
“想谁呢,这么投入?”
沈乔回头,洁白的阳光落在沈乔脸上,她皮肤白皙得微微发亮。
“李绿,你说肩膀受伤如果不及时止血也会死。那、那天那个男孩子肩膀受伤就这么走了,他会不会失血死在路上?”
“有这可能。”
李绿点点头,又瞟一眼沈乔似笑非笑,“你怎么还在念着这事儿啊,都过去半年多,他要活着伤也好差不多了,要是死了,骨头都烧成灰埋了。”
“哎呀、李绿你说话真吓人!”沈乔从飘窗上下来,跺脚。
“好,说正事儿我的大小姐。今年夏天避暑想去哪儿?秦皇岛的滨江小城、内蒙古的草原、贵州的高山,或者国外也行。但国外有文化差异,我建议还是国内比较适合精神放松。”
“小姨妈什么意见?”
“林小姐没意见,说以你的想法为准。”
“那,让我考虑考虑吧,晚上答复你。”
李绿走后,沈乔去了家里一楼的舞蹈室练芭蕾。
黑色的小裙子勾勒沈乔日渐玲珑的身材,少女旋转间回头停驻——宽阔的草坪、灿烈的阳光,天上的流云变幻形状……
沈乔保持着舞蹈的动作走了神,天空的流云幻化成谢声的侧脸的样子。
——他,真的死了吗?
第28章 心事
6月的风扯薄流云,像少年的烟圈,蒙住他映了云霄的眼珠。
谢声屈膝坐在楼顶抽烟,沉思着什么。
几个月前谢声从西纳回来了,附近几条街网咖、发廊、录像厅的旧友纷纷来找他玩儿,但谢声个性好像有点儿变,他变得比以前沉默,多了肩膀上那道枪伤,没了脖子上那条从不离身的项链,反正就是说他上来的变化。
他常常望着远方抽闷烟,想得久了,眉目会狠狠地皱一下。
每当这个时候就谁也不敢去打扰他——谢声这个少年,一般不会有什么凶狠的脸色,但他真皱眉,就谁都不敢惹,闹不好就是要出事的。
旧街,二层破楼底下,假发、土狗、拖把和汤圆儿四个伙伴来找谢声。
谢声家门口,封叔摇着把蒲扇躺在凉椅上。他脏脏的人字拖旁边常年放着瓶喝了一半的红酒,四人问谢声在不在,封叔指指楼上——
“楼顶!一个人呆了一下午,不知撞了什么邪,嗤~”
四伙伴费力地仰起脖子,果然见谢声屈膝坐在楼顶边上,沉思着什么。
汤圆儿:“你们说阿声在想啥呢,一个人能呆一下午!”
假发:“还能啥?当然是想那个伤了他心、又伤了他身的白富美咯。”
土狗:“我搞不懂了,咱们这几条街那么多女人,凭声哥那身高、那气质,想跟他睡的小姐姐光我知道的都好多个!”“他还想那白富美干啥?拉了灯,女人操起来都一样。”
拖把:“小小小小点儿声,嘴这么~这么脏,声哥听见要揍、揍人……”
土狗:“咋?他心里还疼着那小美人呢?”
其余小伙伴慢慢点头,表示都如此推测。
假发摸摸下巴,勾兄弟几个的脖子,小声:“我觉得,声哥这样下去不行啊……要不,今晚咱们给声哥‘安排一局’?”
兄弟几个笑眯眯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拍即合!
假发:“封叔,晚上声哥跟咱们出去一趟不回了,啊?您就甭担心了,咱们兄弟几个都在呢。”
“担心他?这混小子出门儿,我只担心别人我……”封叔摇头挥手,让他们随便。
*
社会上的人千千万万,虽然现在没有地主、农民、工人的阶级划分,但无形的阶级依然存在。
——穷人、富人,大人物、小人物。有钱人有跑车名酒俱乐部,小虾米有小虾米的灯红酒绿、喧闹繁华,连暧昧都不少一分。
夜晚,谢声家旧街附近的音乐迪吧。
乐声吵杂。男男女女贴身热辣的扭动。谢声和几个小伙伴在沙发区喝酒,女人们错落坐在期间,勾肩搭背,就谢声旁边空着。
“唉你们说,声哥来了就顾着喝酒,姑娘大腿晃来晃去都没摸一下,一会儿君姐能行吗?”土狗问小伙伴。
“君姐36D,身材辣得喷鼻血,是男人都会喜欢!”假发抿口酒,辣得啧了下,“除非……声哥他性冷淡差不多。”
“对、对对,除、除非声哥性~性~冷淡……“
像谢声这样少年,沈乔是看不上的,他穿着大众、长相谈吐也和她接触的阶级不一样。
家境优渥、举止绅士、谈吐优雅的男人,才是沈乔这种良好家庭的女孩子欣赏的类型。
但,这并不代表谢声就没有魅力,他的魅力,在自己的阶级里是好使的。
谢声个子高,人聪明,擅长社交,走哪儿都有朋友有兄弟,跟谁都合得来,朋友们都爱卖他面子,这是其一,更独特的,是他有一股许多男孩子、甚至成熟男人都没有的血性和胆气!
这种血性和胆气,最能给女孩儿们期盼的安全感。就是那种,只要他选择保护你,就算面临再大的困境和危险,他都会为你抛头颅洒热血的安全感。
但在吸引异性上,谢声也有着他的短板——对于异性来说,谢声气场犀利、有点儿冷,又不爱打情骂俏,所以敢公开追求谢声的女孩子,真不多。
不是不想追,是不敢。
女孩子们顶多暗暗期待和谢声‘发生点儿什么’,真要在谢声跟前撒娇暧昧,还是很需要勇气的!
所以,假发他们才请了君姐。
君姐来了,她卷发、红唇、黑裙,是个二十出头、妖娆成熟的姐姐。
君姐跟假发几个打了招呼,就在谢声旁边坐下,她也不废话别的,就跟谢声一杯接一杯喝酒,直到微醺。
“阿声,你在西纳的事儿假发他们都告诉我了,君姐听着就心疼。”
“唉……那种高高在上的有钱人大小姐,怎么可能适合我们这样的平头老百姓?那个忘恩负义的小姑娘你就把她忘了吧,别再想了,嗯?”
“世上好女人多得是呢。”
君姐倾身肘在谢声的沙发上,深V的裹身连衣裙,露着大片雪白的胸脯,丰满的沟壑在谢声眼前涌动。那边假发和土狗看这边热辣,暗暗沸腾,可谢声却只顾喝自己的酒。
君姐强迫谢声抬头,蹙眉娇嗔:“喂~少年,姐姐跟你说话呢,嗯?”“今晚是你跟姐姐走,还是姐姐跟你走……二选一吧。”
“你想跟我睡?”谢声斜睨来,君姐心颤了一下——这个少年目光好犀利呢!
“小弟弟真直接,姐姐很害羞啊。”君姐抿唇。
谢声摇摇酒杯里的冰块儿,瞄了眼君姐微笑的红唇,视线下移,在她雪白的胸部停了一秒。君姐被谢声审视的目光看得犹如触电,这个男孩子才多少岁啊,怎么眼神儿这么有力呢?
谢声:“能帮我忘了桥桥吗?”谢声按了下胸口,皱着眉、沉着声,有点儿困扰有点儿恼,嗓音低而狠,“她就像刺,每天梗在我这里,扎得生疼。我想把她拔掉,可我拔不出来,忘不了……“
“忘记一个女人最快的方式,就是爱上另一个女人。”君姐,“阿声,你还太年轻了,尝试一些‘新的东西’,你就会发现你对她的那点儿执着念想根本不算什么。”
君姐暧昧地笑,“别苦恼……就今晚,姐姐帮你把心头的刺拔-出来,忘掉那个‘桥桥’。”
少年没再说话。
君姐心里满满的喜悦与自得,喜悦是她确实挺喜欢这个少年,虽然才17岁,但他很有男人味儿;自得,是她知道不少女孩子都想跟谢声来往,但又不敢,如果她跟谢声有这一层关系,那能不自得吗?
*
伙伴四个很知趣,纷纷离场,君姐带着半醉的谢声来到迪吧不远的旅馆。狭窄破损的楼道,房间还算干净。
谢声有点醉了,倒在床上,君姐去洗澡,洗完了她换好精心准备的情-趣内衣,等出来,却发现谢声站在窗台抽烟。
少年年纪不大,抽烟姿势却很老成。
君姐“呵”地笑了声,越接触谢声,越觉得这男孩子有味道。
“我好了,你要洗洗吗?当然,就这样我也不介意。”
谢声转头,先还有醉意的脸,现在很清醒,棱角分明,又带着一点点青涩。君姐越发有点儿心动,走近谢声,衣服半透明的一层纱,里头什么都看得见。
谢声瞄了几眼,君姐很有信心,随他看。可少年看了之后,转开了目光,
“对不起,君姐,我想走了。”
“啊?你、你开玩笑吧!”君姐有点儿懵。
谢声冷静地在烟灰缸里摁灭了烟头,吐了口烟圈。“我没开玩笑。你很美,人也很好,但我不想做。不是你的问题,是我自己……”
君姐脸一阵白一阵红,最后化为一声了然、豁达的笑:“还是放不下那个女孩子?”
谢声背过身,看窗外,夜-色无限深沉,看不到一点儿光和出口。沉默了一会儿,谢声说:“谢谢你和假发他们几个的好意与关心,我谢声记下了。以后有什么要我帮忙,尽管开口。”
君姐觉得好笑,拿起外套裹上走的时候,望着少年瘦高的背影,摇摇头——
“阿声,你完了。”
*
T市富人区有一片娱乐中心,大剧院旁是音乐厅,停了不少名车。
今天是林淑尔的个人钢琴演奏会,沈乔穿了小礼服,和同名流圈子里的朋友们坐在头排的贵宾席。
林淑尔钢琴演奏得很好,沈乔喜欢听她弹琴,所以微笑着听了整场。
等结束,安静了音乐厅掌声雷动,林淑尔的情人来了,因为那个叔叔有约,所以沈乔知趣地一个人回家,不打扰他们好事!
说是一个人,也不准确,同行的还有李绿、索菲亚以及两个大汉保镖。
今天出门,沈乔选了父亲留家里的劳斯莱斯,音乐会这种场合,得开这样的车才不给小姨妈丢份儿。
来送的朋友、自家的佣人保镖乌泱泱一群围着沈乔,沈乔一只脚刚踏上车,就顿住了,她回头望向人群——音乐厅大门口熙熙攘攘的人群来往,形色各异。
“怎么了乔乔,你找谁呢?”
其它人跟着回望。
沈乔眨眨眼,摸摸唇瓣,“没……没什么。”
等上了车,司机开动车辆之后,沈乔才问李绿,“李绿,我总感觉最近有人跟踪我。”
李绿笑了声。“可怜的乔乔,在西纳吓得留后遗症了吧?”“放心,要是真有人跟踪你,保镖早发现了,他们俩可是受过专业训练的职业保镖!坏人逃不过他们眼睛。”
俩保镖忙点头:“小姐你放心,我们并没发现可疑人物。”
沈乔才将信将疑点头,可眼睛还是往窗外瞄。
景物往后飞驰,沈乔发了会儿呆,想起了那个少年。
——如果是谢声,他那么聪明,胆子又大,能躲过保镖吗?
沈乔拍拍自己的脸:沈乔,你胡思乱想什么呢!干嘛又想起那个无耻下流的坏小子?他说不定都死了……
沈乔托着腮看风景,所以,真不是谢声呢。
漂亮的大眼睛,又暗了暗。
第29章 是你吗
深夜,大排档。
地上东倒西歪全是啤酒瓶,桌边歪歪咧咧围着一圈儿打扮社会的人——金链子、刺青、彩色头发,他们衣服打扮也跟这条街的平常老百姓很不一样。
除了假发、汤圆儿、土狗、拖把四个跟谢声最铁的,其它十来个也是经常跟谢声一起混的朋友,谢声不在,他们都很不习惯。
平时做事儿、组局经常是谢声拿主意起头,现在他不在,总觉得缺点儿什么。
——寡淡!对,就是寡淡。谢声不在,兄弟朋友一起玩儿都没那么好玩儿了。谢声主意多,又很会聊天。
“假发,阿声得走了十多天了吧?他去哪儿了?”问话的是录像厅的老板。
和君姐那晚之后,谢声就离开了,问君姐,君姐先不客气地笑了几声,什么也不说,最后一副看好戏样,幸灾乐祸地说:“谢声那小子,呵,完了。”
假发回想起来,心里有点儿猜测到谢声去干嘛了,但嘴里却说:“不知道啊,声哥也没跟我们说,大概有事儿吧。”
“嘿!我说你们四个不是跟阿声穿连裆裤的吗,怎么这会儿不闻不问,万一阿声是遇到了什么难事儿呢?” 有人说。
汤圆儿跟小老板碰了个瓶:“阿声那脑子又冷静、又聪明,做事有他的章法,咱们就别跟着瞎操心了。”
四个守口如瓶,谁也问不出个所以然,只能悻悻作罢“行吧,阿声不肯说咱们也不瞎霍霍了,但只要兄弟一声喊,咱们随叫随到。”“对对对……”
夜深,别的朋友离场后,只剩假发四个。
“君姐说声哥完了,什么意思啊,汤哥。”
四个里头,汤圆儿最大,22了,也只有他跟君姐好过,所以他问了君姐。
“君姐说,其实他们那晚什么都没干,阿声不想做,因为放不下那个女孩儿。真没看出来,阿声那么酷,连死都不怕的人,居然是个情种,为个小姑娘闹成这样。”
假发几个也直啧啧摇头。
“声哥跟白富美朝夕相处十多天,荒郊野外都没把人办了。我看啊,声哥是真动了心。”
汤圆儿摸摸下巴:“那女孩子到底长什么样?阿声平时对女人都没什么热情,瑶瑶那么喜欢他他理都不理,这会咋突然这么执着上了!”
假发:“虽然我是讨厌那个白富美,把咱们声哥害那么惨,但客观来说,那女孩儿是真~漂亮。”
土狗说,“而且是不光漂亮,还有种特高贵的气质!瑶瑶她们几个,根本没法儿跟人家比!”“这么跟你说吧汤哥,那白富她只要看你一眼,你就跟浑身被电了一样,她再娇气再作你都没法儿讨厌她,美得特别有灵气儿!”
汤圆儿“嗤”地笑了一声,“你们说的那是狐狸精吧!”
“当然不是,狐狸精可没那种高级感。”
“嗨!得得得,汤哥你不信算了,要有机会你见一次,你就知道咱们一点儿不夸张。”
“唉,这种女孩儿咱们想都不敢想,可声哥他也太有种了……”
四人谈论了一会儿谢声和沈乔,感情的事他们着急也帮不上什么忙,而且谢声也不打算让他们插手的样子。
不过只要谢声开口,他们会毫不犹豫跟上去,哪怕是抢是骗,都得把白富美弄来给谢声当女朋友!
*
最近几天很奇怪,沈乔总觉得有人看着她,可是保镖又说没发现可疑人物,李绿说这是正常的,她在西纳受过刺激,留下的心理后遗症,随着时间推移自己慢慢就会好。
开了点调理精神的药,又请了心理医生看了。
沈乔在想,或许真是自己有点儿神经质,有点儿太……太寂寞了吧。
读书、交友的圈子都经过小姨妈的精心筛选,“不好”的人,例如徐坤、卓文这样的,都剔除了。
她其实没有可以称得上闺蜜的女孩子,身边的朋友、同学对她都好,但总觉得缺了点儿什么。他们看到的是沈大小姐,而不是她沈乔这个人,他们不坏,但奉承和讨好让沈乔觉得不自在。
只有那个男孩子,他一点儿都不奉承自己……
大雨倾盆,沈乔在窗台边望草坪、花园烟雨蒙蒙,叹了叹气,然后猛然惊醒,狠狠一拍自己:呸呸呸!那个坏蛋是不奉承,但总欺负她呀……还欺负得特别特别特别狠,哼!
烟雨罩着橙蓝为主色调的大别墅,站在窗前发呆的少女狠狠拉上窗帘,一脸嫌弃。
房子旁,有黑衣黑裤的高个子少年从梧桐树后走出,望着那飘动的窗帘,隔着一层纱,隐约可见少女倚着窗的背影。
谢声眼睛深了深。
沈乔背靠窗发了会儿呆,在手机里翻翻找找,也没想好约谁,收好手机时忽然觉得皮肤有灼热的感觉,像某束熟悉的目光。
“哗!”
沈乔急忙拉开窗帘,倾身探头四下看——烟雨朦胧的大院子,什么都没有。
“奇、怪……”
*
一连几天下雨,然后天气转晴,夜里,月色晴朗。
沈乔睡不着,干脆来一楼钢琴房弹弹琴。
晚风徐徐,落地窗浅金色纱帘如水波动,三角钢琴前月光流了一地,淌在少女足边。她穿着小黑裙,随着曲调陶醉微笑,长发天生微微卷曲,在背后轻轻摇曳,举手投足,都有古典高贵的气质。
落地窗外头是漆黑的,只有这琴房、这女孩子,如星辉璀璨。
谢声藏在暗影中,像狼潜伏,盯着的沈乔。
“桥桥,如果你再也见不到我,你会想我吗?”
“……不知道,我得回去跟你分开了才知道!”
“桥桥,如果我和你分开,我会想着你、记着你一辈子!”“我永远忘不了你,永远!”
……
半年前在缅甸边境,他和沈乔的对话,现在变成了现实。
他忘不了她,可沈乔,却已经把他忘记了。
这些天看了沈乔的生活,谢声才算了解了自己到底盯上的是怎样一个女孩——她不是一般的白富美,她去听音乐会,旁边坐着的都是市里的大人物!
谢声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沈乔总记不得他、总不把他当回事。
和那些人放在一起,他小小一个谢声算什么呢?
谢声站在黑暗的影里,看着如星辉耀眼的沈乔,像10岁那年天桥底下,他躲在脏兮兮的黑暗角落,看着那个像天使一样的女孩。
这么多年过去,他们两人的处境,依然没变。
沈乔弹了会儿琴,略略无聊,原地转圈跳起舞。她嫌裙子鞋子碍事,拿了小抽屉里的芭蕾舞裙子,褪掉裙子,直接换上。
正出神的谢声猛地被这一幕惊着了,他呼吸一紧,忙背过身!
可是脑海里少女裙子落地的瞬间,那惊鸿一瞥的婀娜玲珑,却在他脑海里越来越清晰。那么美,那么美……
谢声的心脏像被大鼓擂着,脸热了、浑身血在都烧!
为什么这么紧张?女人的身体他不是没见过,更丰满妖娆、更性感的,他都见过,可是……
可是那是桥桥……
谢声使劲儿甩头,想要甩去那不意窥见的美好画面,可就是挥散不去!
有一种贪婪的渴望,在他心里滋长、蔓延。
“桥桥……”
谢声手指掐着掌心,狠狠忍住了,然后转身就走。
沈乔停下换衣的动作,总觉肌肤灼灼的,像谁看着她——“谁在外面?!”
沈乔吓了吓,循着落地窗看出去,光影交错,黑漆漆的,什么也没有。
谢声打算原路从草丛边的梧桐树林出沈家园子,但刚走入树林,就听见背后有脚步声追上来,他闪身往树影中一站,却没想到追来的人是……沈乔。
“我知道你在这儿,别躲了,你跟了我几天我都知道!所以你是谁,到底要干嘛?”
沈乔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她知道自己独身跑来追不理智,但她就是不想叫人,万一……万一这个人是……
“喂!你快出来,我都看见你了!”
谢声:“…………”
嘁,谢声都不想理沈乔这点儿伎俩。
当他傻吗?要真看见人,还能嚷吗?聪明高贵的沈乔,真的好笨!
谢声转身,轻巧无声地走远,然后听见沈乔小声试探地喊——
“谢声……是你吗?”
那一声很轻,但谢声听见了,心脏一紧。
没人回答,沈乔正想返回,突然被人横臂一抱、一拖,她想叫,嘴巴立时被一只大手堵上了。“唔~”
她倒在松软的草地上,一个高大的男孩子的身躯,密密实实地压上她来!
沈乔被陌生的肢体触碰吓坏了,她漂亮的大眼睛惊瞪着——近在咫尺,少年的眼睛在幽暗里,如野兽一样微微发光。
“这次,可不是我缠着你,是你喊我回来的,桥桥!”
第30章 坏蛋谢声
晚风里,梧桐叶子沙沙地响。
谢声压着她,躺在梧桐树根,他压得紧、沈乔动不了。
“桥桥,半年不见了,你想我吗?嗯?”
“……”
沈乔被谢声死死捂着嘴,胸口像有头小鹿在撞,又害怕谢声,又情不自禁被近在咫尺的男孩子吸引,就像有时候,明明知道刀刃很锋利,一碰就会见血,可手指头就是忍不住想去摸一摸;就像明明知道悬崖很高、很吓人,摔下去会死,可就是忍不住走过去看一看、甚至还有种想跳下去的诡异冲动。
谢声就是这样的悬崖、这样的刀,明明很危险,可又致命地吸引人。
“不说话?你以为不说话我就会放过你吗?”谢声冷笑,拨开领口,肩膀上的枪伤狰狞赫赫。“你的教训,我都记着呢!桥桥,你的心可真狠,我对你那么好,你却恨不能马上蹬掉我、让我永远消失。”
沈乔一动不动,就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小心地在谢声脸上转,湿漉漉的,像头快被吓哭的小鹿。
——所以,他不喜欢她了吗?力气这么大,压得她好疼好疼,一点都不怜惜她……嗓音冷冰冰的,目光也冷冰冰的。
谢声好凶。
“呵!别这么看着我……你再看,我会干坏事哦!”谢声邪邪地冷笑。
沈乔惊吓,赶紧挣扎!可她纤纤弱弱的哪儿反抗得了,反而被谢声一只手抓住两只手腕,举过头顶摁在地上,嘴巴还被谢声按着、喊不出来。
沈乔恼了、急了!
——‘他分明是个流氓、是个坏蛋,她讨厌他!讨厌死他了!’
“唔唔唔、唔唔——”放开我!放开、坏蛋!
“别动!再乱蹭我就地办了你!”“你想当我女人吗?你想给我生孩子吗?再动下你试试!”
谢声凶巴巴、下流地一低吼,沈乔完全不敢动了。
她看明白了,谢声真的不喜欢她了,他在恼她、在气她、在恨着她,他本来就是个坏蛋,现在,他肯定会更坏……
沈乔懊悔,刚才干嘛要喊谢声名字呢?她真蠢死了。这种坏蛋最好永远别出现她面前,她讨厌死他了、她讨厌谢声!
疏影晃动,月光照亮沈乔脸上。沈乔动不了、逃不了、叫不了,大眼睛水亮亮地红了一圈,那么委屈。
谢声的心,跳了一下,一丝柔软,把他坚硬的心底挤出裂缝……
谢声吸了口气,平复下冷硬的面容,放开了沈乔的嘴唇。
沈乔却没有叫喊,就这样软软地盯着谢声,好一会儿:“你……讨厌我了吗?”
谢声眯眯眼,抿抿唇:“是,我现在很讨厌你。”
沈乔眼睛里的泪水越蓄越多,在月光下碎碎亮亮的,她又不想哭出来,就这么转着,那么娇、那么软,那么动人。
像有火,点得谢声浑身血液都在烧,呼吸越来越热……
“沈乔,我真讨厌你,特别讨厌……”谢声沙哑地呢喃重复,可身体忍不住,朝少女因为紧张委屈而翕动的唇儿,缓缓低下自己的双唇。
沈乔呼吸一抖,眼睛瞪得大大的。
——谢声要做什么她知道,可是不知为什么,她没有躲开。她想自己真的被吓到了,吓得无法动弹!
幸而谢声灼热的唇,在几乎碰上她的时候停下来、克制了。
沈乔缓缓睁眼,谢声的脸就在眼前,他们鼻尖摩擦着鼻尖。
谢声眼睛里有异样的烈烈火苗,像一头饿狼露着獠牙、要吃掉她!沈乔湿漉漉地望着谢声,又迷茫、又害怕,脸红了透,两人没对峙多会儿,沈乔眼泪就一颗颗掉出来,委屈得不得了。
“求求你,不要欺负我……”
“你把我压疼了……”
“你不要这样,我好害怕……”
沈乔泪流不止,滚在谢声手背上。
梧桐树叶沙沙响,就这么过了好一会儿。
沈乔哭得停不下来,擦眼泪的工夫,身上就轻了一下,再看,就已经没了少年的影子。
*
林淑尔半夜起来喝水,发现索菲亚竟然在浴室门口等候,像是沈乔在洗澡。
“乔乔怎么了?半夜洗什么澡啊。”
索菲亚摇头,说不知道,林淑尔就敲了敲门:“乔乔,你怎么半夜起来洗澡呀?”
正在浴缸泡沫里脸红发呆的沈乔吓了一跳,急忙平复了紧张的心情,竭力平静的声音说:“没什么小姨妈,我、我半夜睡不着,出了一身汗,就想泡一泡。”
浴室门口传来林淑尔打哈欠的声音,门上的影子挥挥手让沈乔早点儿洗完睡觉。沈乔赶紧答应。
林淑尔走后,沈乔松了口气,手捧着泡沫缓缓擦拭脸蛋、脖子、肩膀,回想起两小时前在树林里和谢声的相遇的画面,谢声的胆大妄为,恼得很。
坏蛋,大坏蛋!
他居然敢那么欺负她!
沈乔狠狠打了一巴掌泡沫,溅起零星水花。
“可恶的谢声,我讨厌你!”
“哼!”
洗完,擦干,沈乔无意从镜子里看见自己的身体——
黑发低垂及腰,一丝-不挂的少女身子白皙细腻,玲珑有致。
沈乔从没这么打量过自己的身体,她十六岁了,每一年都有新的变化,有些部位越来越挺、越来越饱满成熟……
沈乔抿了抿唇,把被谢声压过的地方轻轻擦了擦,脸颊染上大片红晕,羞恼得不得了。谢声压下来的时候,她感受到了,他的身体那么硬、那么热、那么有力,跟她的,完全不一样。
想起谢声说,要欺负她的那几句话,他说得那么凶、那么冷、那么下流,沈乔羞恼委屈得直跺脚,眼泪漫上来——
“下流鬼……讨厌死了!”
沈乔红着脸骂完,抿了抿唇,揉着微卷的长发发了会儿呆……
——可是,他真的不喜欢她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