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菜正式上桌,一大桌人的谈话也陆陆续续进入正题,两家都是极为讲规矩的人,又是门当户对,也没发生很难沟通的事,总的来说气氛不错。
桌子慢慢转动,温衍和盛了一碗南瓜羹给自己,浓郁的南瓜香带着淡淡奶味,喝进嘴里绵密而舒服。
还是那个味。
视线扫过咸酥带鱼煎,习惯性的用左手,夹了一块放进陈遇碗里。
就挺突然的,缩回手。
陈遇踢了一脚坐在旁边的人,然后观察四周,大家都在聊天,没人看往这边看。
才又继续吃着食物,两人安安静静,边吃边听着长辈们讲话,时间很快来到了下半场。
桌山的人都喝了点酒,气氛也没刚开始那么客套,心思逐渐活络了起来。
聊天的话题,不知不觉就越到情感上,成为主角的云欢心和舒朗,自然少不了被一番调侃。
舒朗也不扭捏,大大方方讲述两人相恋的趣事,偶尔穿插云欢心羞意的反驳。
一来一回,引得长辈们好一阵打趣。
而温衍和跟陈遇,作为在场年纪最小的,两个年轻人,情感生活也挺让人好奇的。
陈遇性子冷淡,没有女朋友可以理解。
但温衍和一看,就是不缺女朋友的人,也一直单身就比较新奇了。
绕来绕去还是没放过他。
舒静沅忍不住开口,“小衍今年多大了呀,感觉跟我们小遇差不多年纪。”
这孩子实在容色艳姿,她做摄影见识过那么多俊男美女,都觉得这孩子,长相一眼出挑。
温衍和放下筷子,利用自己的优势,朝着她甜甜微笑,“舒阿姨,我今年25岁,比陈遇小一岁。”
陈遇妈妈,他得留下一个好印象。
舒静沅一下子愣住了,“是哈,小遇今年26岁,是小一岁。”
随即反应过来,“你跟小遇认识?”她怎么不知道这事,小遇的朋友他都知道,没听说过这个青年啊。
陈遇没想到温衍和这么大胆,眼皮直向上跳,语气平静道:“高中同学,我们是一个班的。”
好吧,原来是同班同学,那应该就是很普通的关系了。
“难怪没听小遇提起过你,你高中也是在宁海一中读的?考过来也挺不容易。”舒静沅醒悟。
宁海一中只招收本地学生,外地考过来的特别少,而且大都走读。
温衍和耐心十足,继续解释道,“阿姨,我的户籍就在宁海市老家这边。当初高中,考上宁海一中的实验班,跟陈遇还做了一年的同桌呢。”
这下不止舒静沅诧异了,连聊天的人也被吸引过来。
舒净琣是知道宁海一中的,本地最好的老牌高中,全国都有排名。
当初舒朗没考上,还是自己托老同学勉强塞进去的。也就分差的少,不然自己还真不好意思开口。
“衍和是自己考进宁海一中实验班的,那成绩一定不错。”
转头又笑的和蔼,“难怪高中毕业,能申请到M国联盟学校。”
一提到大学,陈遇忽然有不好的感觉。
果不其然就听到温衍和开口,“我大学没有申请国外的学校,是在安江大学读的本科。”
那就是跟陈遇一个大学了,舒净琣一下子来了兴趣,“小遇是保送的安江大学的生物医学,你是高考的还是保送的?”
温衍和回答道:“保送的。”
这就有意思了,舒朗妈妈笑着打趣道:“还真有缘分,同一个高中同一个班,又是同桌还都保送同一个大学,怎么的,你俩不会住的,也是同一个地方吧?”
说完立马意识到不对,立刻闭上了嘴巴。她真是职业病犯了,什么胡话都往外说。
气氛一下子安静,没人说话。
最后还是舒净琣打破这尴尬的局面,“想什么呢,宁海一中实验班,保送几个不正常吗?瞧你们没见过市面的样子。”
舒朗也开始打圆场,“哈哈,是这样啊,我们那一届保送的就有好几个。”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笑着附和,心理却不免起了几分心思。
一行人都不是傻子,都这样了还装作不认识,这关系怎么看,都有点古怪。不过也没多想,只当两人之前可能有点小龃龉。
温衡打量了一下温衍和,拿起酒杯抿一口,“小衍这孩子,自小成绩就不错,学习这一块,更是从没让我跟他妈操过心,他想学什么,想上什么大学,我们都是鼎力支持。”
舒朗其实也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学霸的共性,跟我们普通人是不一样,陈遇也打小就学习好,哎,温衍和你是学什么专业的?”
温衍和乖巧坐在椅子上,敛住情绪,“数学系,我是通过数学竞赛,保送的安江大学。”
心理却很不爽,都好几年了,这不见光的感觉,真让人感到烦躁,什么时候才能坦坦荡荡,说出他们之间的关系。
心里的克制,如石缝里蓄谋已久的种子,就等着一场大雨破土而出。
陈遇姿态放松,伸手拿了个橙子削皮,仔细挑开上面的经络。
淡然开口,“想起来了,不过我俩不一样,我走的化学竞赛,他走的是数学竞赛。”
似是解释,又似是回忆。
“高中前两年,课业繁忙,又准备比赛,我们两个总共就没说过几句话。”
“后面高三保送,班主任觉得,反正我俩稳了,还不如把位置留给其他备考的同学,就把课桌搬到一起。”
温舒两家人瞬间了然,难怪两人相处,给人一种既熟又不熟的感觉。
唯独陈维相,不明所以的瞥了他们一眼。
结束已将近九点,大部分人都喝了点酒,没法开车,于是准备找代驾。
天空雨淅淅的,温衍和用脚试探地面,笑着对陈遇说:“我刚回国,行李有点多又没车,陈遇同学,要不你开车送送我?”
打车一点也不方便,陈遇也不想拒绝,声音稍大道:“没问题,我们加个联系方式,你把地址发我。”
旁边的云欢心,去完洗手间回来,有些疑惑的问:“弟弟,你不回家住?”。
回什么家,他才不想回去跟他们盘旋。
几年未见,温衍和的隐忍和思念,早像藤蔓爬满整个心脏,要不是怕陈遇介意,他现就把人托走。
“暂时不回去,我作息跟你们不一样,回家爸妈老管着我。”
“一点也不自在,爸妈你就答应我吧。”撒娇的向温父温母看去,好似他们最得宠任性的儿子。
方缓当然没拒绝,慈爱的说:“也行,家里你的房间,一直都有人打扫,想什么时候回来住都可以,有事跟我和你爸打电话。”
“好,谢谢爸妈!”
他站到陈遇身旁,扯着袖子准备离开。
就见舒净琣脸颊有些发红的叮嘱,“小遇,你送完衍和,来舅舅这里住吧,刚好你爸妈都有时间,一起过来,明天下午一起去接外公外婆。”
听到爸妈能过来,舒静沅十分高兴。
“哥,那我们一家就叨扰,你跟嫂嫂了,明天我跟维相去接爸妈。”
舒家老两口都是学医的,年轻的时候打拼事业,现在退休了,又要带学生,连亲孙子的订婚宴,都被两台紧急飞刀叫走,一天忙得很。
陈维相没什么意见,左手牵着舒静沅,右手从口袋里,掏出车钥匙递给陈遇,“拿去吧,回来把钥匙给你妈就行。”
他不是个热络性子,跟陈遇一直不知道怎么相处。
要不是舒静沅从中缓和,两人关系说不定更生硬。
陈遇接过钥匙告别,主动地接过温衍的行李,放进后备箱里,“你现在住在哪里,我送你过去。”
“我住哪里你不清楚吗,知知。”温衍和语意缱绻。
陈遇心神微颤,他是没有小名的,“知”是他的辈分字。早些年妈妈一直在国外,爷爷又是个严肃老古板,没有人这么温柔的叫过他。
第一个这么喊他的,还是温衍和。
在那个出租屋的昏黄房间,少年忍着疼痛,嘴里不间断重复,“知知,知知......”
手臂拥紧,两具刚发泄完的年轻身体,皮肤紧贴在一起,夹杂着汗水,打湿了身体的最里处。
即使已经很疲惫,但仍然不想分开。
陈遇开车很稳,一路上少有颠簸。
温衍和坐在副驾,透过车窗,看着路上不断向后抛去的树梢,心里思量,后续该怎么把人诓骗,哦不留在家里。
跨过最后一个红绿灯,车子进入江澜华苑车库,陈遇拿出行李箱,径直走向最里的面那一栋。
温衍和跟在他身后不说话,眼睛却紧盯着眼前人,身体开始止不住地兴奋。
陈遇浑身不自在,身后如狼的视线,实在让人难以忽视。
他绷直躯体转过身,尽量维持平稳,“温衍和,我们已经分手了。”
“你提的,没有人会知道我们的曾经,我也不会对任何人提起。”
眼神冷漠,继续道:“你不用担心以后会不会暴露,继而影响你的生活和前途”。
他话说的果决,不带一丝感情。
温衍和心里一阵发紧,故作轻松道,“怎么会,当初说好的,最多分开四年,你看我这不提前回来了嘛。”
陈遇不搭理他,走出电梯,站在温衍和家大门口,自顾自的输入密码。
“你的人生不应该,跟一个男人纠缠一起。”
陈遇语气很平静。
“跟我搅和在一块,你顺遂的轨迹一定发生偏离。”
温衍和也不生气,反驳道:“你怎么就知道一定会发生偏离,我说了当初离开,是为了以后更好的在前一起。”
四年前他没钱、没权、没势力,国内的实际状况,又不允许他在很短时间内起来。
他拿什么护住他。
两人事败之后,连一条退路都没有。
“我想堂堂正正跟你在一起,我不要咱俩活的像夜间里的老鼠,做点啥都风吹草动。”
温家好面子,陈家两个封建糟粕,温衍和觉得,要想和陈遇在一起不被分开,简直痴人说梦话。
他自己就算了。
他的知知。
这么光风霁月、骄傲矜贵的一个人,就应该活在煦风春日下。
陈遇面无表情,开门、提箱、换拖鞋一气呵成。
“我同意了吗,你跟我商量了吗。”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他情绪就开始滋生,“我说了你听了吗,你就只顾自己的感受,天还没亮人就跑了。”
“我凭什么要等你四年,谁的时间不是时间,温衍和,你太自私了。”陈遇越说越绷不住。
按理说两人分开这么久,好不容易重逢,他不应该发火。
但他就是控制不住,他真的已经在很努力,保持冷静了。
温衍和眼瞅状态不对,立马换上讨好的笑脸:“没关系的知知,你不原谅我,应该的,就算咱们暂时当不了恋人,也还能做朋友。”
好听的话,一句接着一句。
“我现在可会赚钱了,能干好多好多的事,带你飞呀,你想干什么,咱们就干什么。”
边说边把人,拉倒沙发上坐下,到储物柜里,拿出蜂蜜柚子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