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我对你不感兴趣
就在萧袭月和秦誉破皇京城的当日,“已故”的漠北王秦越,带着用于驻守漠北边疆的二十万军,拥护曾经的五皇子胶东王秦壑为帝!说,秦壑才是真正的“三皇子”,即文帝的幺子十九皇子!秦壑手持一卷圣旨,言是文帝最后遗命!传位于十九皇子!
这个惊天大秘密在女帝被斩首后,再次震惊了整个北齐!原来文帝当年并未病逝,而是被耽于权势的高太后囚禁于密室中。十九皇子,正是文帝被囚禁之后与宠妃所诞下的孩儿!
文帝,那本是秦壑的爷爷,这一下子,竟然成了父子!皇京中立时有一股言论散播开来——
“难怪这些年头,风不调雨不顺,还出了个残暴的女皇帝,原来是在为之皇皆非天命所归!胶东王才是真正的真龙天子!”
这一日之间发生太多事,天色向晚,士兵疲惫,是以不宜再连夜猛攻!秦誉下令平京城郊安营扎寨。
秦越、秦壑一方有二十万精神饱满、还未受过战争璀璨的精兵,而他们这方已是征战数月疲劳之师,那二十万兵的威胁不可小觑!秦越、秦壑一方带兵的将军是萧云开次子,萧长武。
“难怪当年郑氏母子几日遭逢劫难,他也未曾现身回来。恐怕当时已经与秦越有了密谋!”
营帐里,萧袭月边与秦誉商量,边给他包扎背上的箭上。秦誉没有说话,显得有些心事。
“没想到秦壑竟然无耻到如此地步,抢了你的身份不说,还污蔑你非皇室之后。”萧袭月包扎好他的伤口,替秦誉穿上衣裳。“他已经癫狂到了如此模样,我只担心锦夕,他若是以她为要挟,可如何是好。”
秦誉忽然转身过来,双手握住她双臂,篝火映在他深邃幽黑的双眸里,跳跃得有些妖冶、神秘,映着他的脸轮廓分明。打了几个月的仗,他黑了,映着火光像是雕塑一般,不过更有男人味倒是真的。
“你且放心,今夜我便将锦夕夺回来!秦壑那道圣旨是假,纸包不住火,要拆穿并不难。”他拍了拍萧袭月的背,“你安心在这里等我,迎接你进城!”他会让秦壑跪在他的龙椅之下,忏悔他曾经犯下的罪过!
秦誉召集谋士一番商讨之后,便带上了封信几人趁夜出动!这夜,秦壑受了秦誉一箭,却没有死!夺回来的婴孩儿,也非锦夕!
“秦壑果然狡猾!”萧袭月心忧,“不知他究竟将锦夕藏到了哪里……”
“哪怕是硬抢,我也要抢回来!既然他藏着不肯交,那我便揭了他的房顶,捉他出来……”
接下来几日,两军交战,曾经繁华万千的平京城,硝烟弥漫,百姓能逃的都逃了,逃不走的、不舍得根逃的,都关门在家瑟瑟发抖……
打仗最重要的便是粮草,平津王这方军队打仗数月,预计的粮草也是恰好足够将陈太后的百万之兵打败,而今已经用得差不多,而秦壑那边显然是算到了这一点!秦誉攻,他就躲,一天一天的消耗下去!半月之后,平津这方已经军饷断绝。
秦誉与一干谋士商议了半日,还没有得出解决办法。
夜晚,秦誉一人独坐营帐案前,对着地图愁眉不展。萧袭月端了一碗米粥进营帐来给秦誉,清得能照出人影子!
“眼下在皇京,不在平津,钱粮送来也需至少一月,中途秦壑定会派人阻挠,还不一定按时送得到……”
“爱妃所言正是孤王所想。秦越这只老狐狸,和秦壑倒是合拍得很!都是奸诈小人,只会干偷袭、抢夺的勾当!也是怪我未能考虑周全,未能先一步将这二人除去!”
“殿下何须自责,当日陈太后紧追在后,我们无暇他顾。三十余万对抗百万雄师,能走到今日这个地步已经不易。不是你不够他们聪明,只是殿下不是那般龌龊无耻之人,做偷抢之事……”萧袭月将米粥放在案子上,“你一日都没吃东西了。把粥喝了吧……”
秦誉看了眼清如水的米粥,不可置信地握住萧袭月双手,心疼道:“你这一日便是吃的这个?”
萧袭月从他的眸子里看出了心疼、自责,莞尔道:“这挺好的。山珍海味吃腻烦了,尝尝米粥也甚好。大鱼大肉的宴席还是等我们坐上皇京晁庆殿时,再享用也不迟。”
秦誉收拢双臂,将她搂在怀里如同珍宝。“好……爱妃说得对,山珍海味待咱们坐上江山再享用。这米粥你喝,我下午吃了酒肉,不饿。”
军中哪里有酒肉。萧袭月眼睛有些湿润。
萧袭月与秦誉商量了一会儿,忽然想起:“皇京中贵族不少,若是能让他们拿出钱银从附近的桐城、骁城、同阳等地买米粮,或许可以解一解燃眉之急!”
秦誉轻哼了一声。“贵族几个不怕死,跑得都是最快的。桐城还未破,皇京里便没有几个贵族了,都举家搬迁了走……”
秦誉说着忽见萧袭月双眼亮晶晶的,染着笑意,瞬间明白了过来!
“爱妃是说,郑国公府?”
“正是!郑国公府因着归顺了陈太后而被强行留下,钱财粮仓定然还在。国公府富可敌国,各城都有田地粮仓布店,”
“郑国公府先是归顺了陈太后,眼下还安然存在,定然是倒戈归顺了秦壑,要名正言顺抢、或者让他们心甘情愿送上,恐怕不容易。”秦誉略作沉吟道,“郑国公府的银库和粮仓有专门的一支杀手帮保护着。此杀手帮派共有四百余人,用毒、用兵器无一不是能以一敌数十的高手,且神出鬼没,双重身份,令人防不胜防!平日里正常行事,一旦国公府的银库粮仓受到外敌威胁,就会立刻聚集起来全力反抗!”
“难道殿下……”
“嗯。我曾试过硬夺,派去的两百高手无一个生还,无一个有全尸!是以那宝库所在,定然危机重重,并不好拿。这只杀手队的老大代代相传,是郑国公所救的一高人,只听命于郑家嫡系长子,不听之外的任何人。”
“听起来这般悬乎,倒是像个小型的王朝……”萧袭月有些震撼于这忠诚杀手队。难怪郑国公府还没逃,屹立百年不倒,原来还有这个原因!国公府的钱银粮食宝库,不知藏了多少宝贝……
萧袭月突然想起了郑旭升曾经带来的郑国公的画像,心生一计!
“殿下,我倒是曾看过郑国公的画像,与我有七分相似。咱们硬来不行,或许,可以智取……从老太君身上下手!杀手队既然听她的,那咱们就找老太君的空子钻!”
杀手帮派只听命于郑国公府嫡系一房长辈,也就是老太君。萧袭月让派人连夜查探国公府,尤其是老太君的的所有信息!剑风熟悉国公府,便连同另外三个护卫,轻身潜入国公府去!
这一查老太君,十分有收获!原来这一队杀手忠诚的原因,是因为个个都被喂了□□,每月按时服用解药方可正常存活,否则就会七窍流血而死!老太君病迷糊了,才这般好探,也是天时得利。
知道了这秘密便好办了。从此下手,加之秦誉早前就了解过这队杀手,三日便将杀手组织策反,获取了钱银、粮仓的钥匙!不过,宝库有一道石门却打不开,不知里头还有什么宝贝!
粮饷之急暂时得以缓解,接下里便是与秦壑、秦越的全力开战。白靖宇上离间计,以萧华嫣之死,离间萧长武与秦壑,果然成功!
秦壑之军上层将领分崩离析,互相针对,互不服从,导致用兵作战混乱!不过一月,秦壑的漠北军大败!溃散而逃!
秦越被活捉,秦壑不知藏匿在皇京城中何处!有人说看见秦壑自刎坠楼,落入护城河。秦誉下令搜城。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硝烟弥漫的城头,四处尸横的街道鲜血斑驳,断箭、残垣,被撞破的皇宫大门沾满鲜血点子!胜利之师凯旋,一队征战数月的轻骑,拥着为首的铁甲男子秦誉和身侧的红衣宫裙女子,入皇宫!
胜利的号角吹起,一遍又一遍,回荡在整个皇京城上!他们仓皇南下,背负骂名,而今总算一雪耻辱!胜了!
秦誉侧头看萧袭月,两双眼睛对视一笑。这大半年的征战,过程艰苦,多少次生死一线!而今,总算到了最后的胜利!
这时,宫里突然跑出来个衣裳破烂、帽子歪戴着的老太监,瘸着腿,笑嘻嘻的上前对马上的秦誉和萧袭月跪地拜道:
“恭迎平津王、萧娘娘入宫!”
尾音拖得老长,他扬起一张谄媚的老脸,可不就是陶公公么?
“陶公公辛苦了。”萧袭月下马来,扶起他。陶公公,也是他们的眼线之一!谁能想到,这一脸谄媚的“墙头草”老太监,竟然还是个忠心的?
这夜,秦誉在晁庆殿宴请群臣、将领。萧袭月不想留在宫中,则先回了平津王府。王府里还是一如从前,稍微做了些整理,就能舒坦入住。
秦誉派了人封城搜寻秦壑,今夜之后应当就有消息了。皇京只有这么大,他到底是躲去了哪里?还是说,真的死了,落进了护城河中……秦壑若死了,她的孩子行踪可如何寻觅啊……
萧袭月喂饱了银汉,放在摇篮里。再过一个月,银汉就一岁了。锦夕还不知所踪,她这做娘的,真是心急啊……
“都说双生子心有灵犀,汉儿,你告诉娘,姐姐到底在哪里,可好?”
萧袭月默默流泪,安抚了银汉入睡,见香鱼竟还没端来洗漱的热水,便唤了一声。还不见人影儿。小妮子恐怕是偷懒去了,征战数月,是累着了,萧袭月想着,便没再喊人。荷旭被她吩咐留在宫中,留意着宫中清点的奴才,把冬萱找回来。
活要见人,死也要见尸!
萧袭月正想着,忽听背后传来窸窣两声脚步声!心下一凉——“谁?”
萧袭月方才一转身,便见香鱼被扔了进屋,口吐鲜血!“香鱼!”香鱼腹上扎了一剑,张了张口,血流如注!“小姐,快……逃……”说完,便晕死过去。
“才不过几个月不见,你便连我的脚步声都听不出来了?”轻笑的声音含着唏嘘,黑斗篷男人揭开帽子,露出脸来!
“秦壑!”萧袭月大惊。他怎会出现在这里?“你怎么会在这儿?王府重重守卫,你是如何进来的!”
秦壑冷冷一笑,步步逼近。萧袭月步步后退。“来人!胶东王在此,来人!”
“别喊了,这府上,除了我的人,便只有你母子是活的。”秦壑嗜血的微笑,让人不寒而栗!
浓重的血腥味突然从窗户飘进来,萧袭月心头大骇,闪过一个念头——“你,一直都埋伏在府上?”
秦壑见萧袭月明白,哼笑了一声。“没错。我不在皇宫里,我一直都在平津王府里埋伏着,就等着你们‘凯旋’回来……”
“你不是想当皇帝么?竟舍得丢弃皇宫龙椅?”
萧袭月讽刺,秦壑抬了眼皮看她。他脸色苍白如纸,衬托着黑眉毛、黑眼睛,越发凌厉阴寒。他逼近,瞧着萧袭月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改主意了。江山我上一世坐腻了,不感兴趣了。”萧袭月退无可退,秦壑伸手抓起萧袭月的一缕长发,任其在手心慢慢滑走。“我现在对你,比较感兴趣。”
萧袭月冷哼一声,只觉好笑。“不好意思,对于你,我上一世已经腻了,不感兴趣了!”萧袭月语毕,一把匕首朝秦壑胸膛扎去!
☆、第182章 谁胡说就砍谁
匕首刺穿布帛,鲜血溅出,烫得萧袭月一抖,却还是没有松手。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杀了我,呵啊?”秦壑大眼一瞪,抓住萧袭月的手,不让她逃。银汉在摇篮里哭得厉害,声声揪心。“若你忘了曾经你我夫妻甘苦,现在经过这几个月的提醒,你该都想起来了吧?这几个月的随军生活,和上一世相差无几,你别说你什么都没想起来,你别说你上辈子全是作假的,别说你丝毫都不记得!萧袭月,你明明爱我……”
胡说!他力气很大,全然不顾自己胸口上的伤,把萧袭月摇得脑仁儿都晃得痛。“秦壑,我当然记得,当然都记得!记得你如何利用完我,然后背弃我!杀了鸿泰,将我打入冷宫,那些事,我死都不会忘记!我记得,我记得恨你!死都不会忘记恨你!”
秦壑眼中的火光渐渐苍白,忍着心口的疼,抓住萧袭月不放手。“好一个死都不会忘记,好!我就是要让你记着我,管你是恨也好,爱也好。我才是你的男人,你给我记清楚!”
银汉的哭声响亮,揪心,萧袭月心乱如麻之后陡然怒气大作。“呵,既然你如此想让我记得你,那我偏偏要忘了你!等杀了你,等你死了,我就把你忘得干干净净!就如同灰尘一样,掸干净、忘干净!”
秦壑重重呼吸着,被这话气到了。“那你就休想再知道你女儿的下落!”
秦壑因为激动,紧紧捉住萧袭月握匕首的手,胸口鲜血一下大量涌出,烫得让萧袭月心头七上八下。秦壑身子一软,压在她肩头,萧袭月想推开他,无奈秦壑高大又沉,差点接不住,只听耳边他喉间极微弱的声音:“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爱过你……”
这算什么??萧袭月很愤恨,恨不能骂醒他,可还未开口,便又听他说:“没有哪个皇帝能从一而终……我,只是犯了错。秦誉现在只爱你,是因为他还没有做过天子。一旦……他当了皇帝,他,也会犯一样的错。郑舒窈,你应该知道郑舒窈……”
犹如一盆冰水浇在天灵盖上,萧袭月浑身一个激灵!“不!是你薄情寡义,他不会如此!秦誉绝不会和你一样!”不会,秦誉不会如此!他说过的……
秦壑不相信地轻笑了一声,萧袭月掩不住眼睛里的惶恐之色,看着秦壑血红的眼睛。秦壑踉踉跄跄地推开萧袭月,撑着一旁的桌子,似稍微从疼痛中缓过口起来,说话稍微顺畅了些:“我已经经历了两世的沧桑,做过皇帝得失有过,我明白那些东西,不会再被诱惑。只要你回到我身边,我会好好对你。可秦誉他没有!而今,你才是再重复上一辈子的路!征战南北,天下大定,入宫为妃,冷宫,夺嫡,重蹈覆辙……”
萧袭月头顶如炸了惊雷!对于上辈子那段记忆,痛得、恨得刻骨铭心,她怕,从骨子里害怕……
后宫之争她如何不知道,可是……秦誉为她付出如此多,她应该相信他!
不待萧袭月反驳,秦壑突然将她制住,右手抬起她的下巴,逼迫她看他。“相信我,秦誉一坐上皇位,一样会同其他帝王一样,弃了你。跟我走……”
萧袭月咬破了唇,呸了他一脸的血唾沫,怒瞪道:“你有什么资格,让我跟你走?哪怕……哪怕我真的重蹈了覆辙,那也是我萧袭月心甘情愿选择的路!绝不后悔!”
秦壑被气得不轻,咬牙切齿:“好!好个绝不后悔!我便等着,等着看你再入冷宫,再母子分离、死无全尸!”
说完这一通话,秦壑似已经坚持到了极致。这时,门外他的属下立刻破门而入——应当是早就在门外候着了,没有得到命令所以没有进来。
他这番表现,是真的不要江山了吗?他不把他们母子当人质泄愤了吗?萧袭月终于得了自由身。“秦壑,你别走!孩子在哪里,我的孩子在哪里!”
门口,秦壑回头来,脸色苍白如雪,衬托着嘴角一丝鲜血红得让人发怵!“孩子我当然得留着自个儿保命,只要我再有丝毫损伤,你的女儿立刻就会被处死!”
哐啷一声匕首落地,萧袭月红着眼睛怒瞪秦壑。“你要如何才肯放了她,她只是个孩子呀,那么小,你怎么下得了手!!”
下属为秦壑披上黑斗篷,黑斗篷慢慢罩上,只露出他沾血的薄唇,勾着一丝悚然冷笑:“萧袭月,你说我忘恩负义,说秦誉不会,那你就证明给我看!等你当上皇后,你的儿子登基为皇帝,我便将你女儿送还皇宫,跪下任你们砍头!但,若你儿子没能当上太子,没能当上皇帝,我便将你女儿的尸首,送到宫门口……”
……
秦誉接到平津王王府里的差兵来报,速速赶回,却已经晚了——满府上下,几乎看不见站着的人。萧袭月!秦誉冲进萧袭月的院子,见到萧袭月衣襟胸前全是鲜血!如同自己也当胸挨了一剑!
“太医,太医……”
萧袭月泪眼朦胧,怀里抱着银汉,走了两步就跌倒在秦誉怀中,仰头道:“我没事,不是我的血。秦壑竟然弃了帝位,埋伏在府中,偷袭……”
“来人,追!”
秦誉安置好萧袭月,立刻带了精兵亲自搜索秦壑的踪迹,可惜却没有搜到!不知他是在哪个缝里躲着,或者逃走了。
忍和退,是秦壑最擅长的!
他就不信找不到他!秦誉专门组建了一只万人高手队,搜查处决秦壑!万余高手,四散向北齐的各处!
……
**
两个月之后。皇京城清理完毕,外逃的百姓陆续回到自己家中。残垣断壁渐渐长草,战火烧过,百废待兴!
选秦誉为帝,百官臣服。在北齐朝廷上张牙舞爪了数十年的两大太后,终于结束了她们的野心和影响。新皇登基,后宫也应当与之同时健全起来!
朝廷对选妃立后之事,在经历高太后和陈太后这两个让人闻风丧胆的女人之后,就变得格外格外的谨慎、小心!新皇登基大典迫在眉睫,可朝中对秦誉立萧袭月为后之事,却十分反对!
“皇上,萧侧妃出生且不论,光说她并非皇上明媒正娶的正妃这一点,她便不能胜任皇后之位啊!有失国体啊。再者,陛下曾经明媒正娶过正妃,若贸然忽略了正室,立侧妃为后,恐怕为天下人所诟病啊。”
“是啊,侍郎大人说得有理。皇京里的人都知道,当年陈太后火攻平津王府,萧侧妃为了逃脱,亲手害死了自己的妹妹,当自己的替身。就算当时是迫于无奈,但这也是事实,实在有失德行,不能母仪天下!”
“皇上,倒是郑妃娘娘出身高贵,温婉贤德是总所周知的,做皇后也是名正言顺。选后当选贤德温婉之人,萧侧妃虽然陪伴陛下南征北战、拨乱反正,但从传闻来说,她并非温婉柔顺的之辈啊!还请皇上三思!”
“请皇上三思……”官员们连声附和。
明黄的一袖子将茶杯扫了满地,满殿臣子忙噤声。秦誉冷笑了一声。“不光三思,朕四思五思都思过了。朕的女人柔不柔顺、温婉不温婉,到底是你们了解,还是朕了解,嗯?”
这一声“嗯”声音拖得绵长,阴森绵长得让胆寒!噗通一片声,官员们全数跪下,连声说不敢!
那能敢么?染指“了解”皇帝的女人,那个是死罪!谁担待得起?哪怕是收了国公府姚氏一房银子的几个官儿,那也是怕丢脑袋啊!毕竟秦誉,可不是从前秦琰和文帝那般的软弱书生。这个,可是上战场杀人无数的硬茬!!
“至于当年平津王府火攻之事,若再有人胡乱说是萧袭月杀妹代死,朕便治他散播谣言之罪……”秦誉说得阴阴的。
但有那么两个眼拙的老顽固,硬是拼死进谏。“皇上就算堵得住臣的口,可是天下百姓的口,如何堵得住?陛下难道要杀尽天下人么……”
这一头,秦誉正与百官磨着,后宫里,萧袭月哄完了银汉,正听着从国公府探了回来的颜暮秋的禀告。
“娘娘,郑国公府这些日子正密谋着要郑妃当皇后,用银子疏通了一品、二品、三品官员宫五位。花了重金,看样子是铁了心的要和您争夺这位置了。”
不待萧袭月开口,荷旭便气愤道:“郑舒窈真是好不要脸!娘娘已经几次放过她,她不知感恩就算了,上回还向女帝告状追杀咱们娘娘!现在见娘娘和陛下总算熬出头了,又想捡现成的便宜!”
萧袭月忽然想起了秦壑当日的话。郑舒窈,她便是又一个“萧华嫣”吧。不过,她可不是曾经的萧袭月了!谁来抢、谁来害,她就撕碎了谁!就凭郑舒窈,还想与她斗!
萧袭月整理好衣裳,打算出去一趟。这时,萧袭月派去偷听上朝之事的小太监回来回话了。
“回禀娘娘,大臣进谏,登基大典之前,便将窃国的女帝爪牙昌宜侯祭杀,以血祭北齐江山。”
☆、第183章 罪臣周宇
阴暗的大牢,关着的囚犯都安静着,也不求饶,因为新皇登基会大赦天下,也就是说过不了多久,他们就可以自由了,或者从轻量刑!
而,在这一片囚犯中,唯有一人不在大赦之列!这人便是周宇。阴暗霉臭的牢房,唯有这一间干净整洁许多。周宇穿着一身白囚衣,面对这墙壁盘腿而坐,闭着目,一动不动。不一会儿,来了个狱卒匆匆跑来从牢门缝儿里低声禀告:“侯爷,萧娘娘来了。”
幽暗的睫毛影子动了动,周宇眼睛睁开一条缝隙,泄露出眸中点点冷冷清辉。冷光颤了颤,继而眼皮敷上,压下了难得涌起的几丝情绪、生气。
“说我睡着了,不见。”
“唉,奴才这就去禀告萧娘娘。”
这狱卒是周宇多年前曾救过的,是以在牢里也没有受到过多为难。周宇捂着胸口,咳出两口血来。白靖宇派来的杀手将他射中一箭,重伤了他。多么可笑,他差点被自己的亲弟弟手刃了。他的父亲,弟弟,都是如此的恨他……
天下大赦,唯有他一人是十恶不赦的的囚犯。这斩首之刑他是罪有应得。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他害了那么多人命是不争的事实。在当初选择这条路的时候,他便已经料想到了今天。荒郊那口空坟,是他一直安排着的归尘之处。他只求,能够身入黄土,就够了。
这是他一直期望的结果,是他拼死想看到局面……周宇仰头,看见牢房墙壁上头,那巴掌大的一块儿天窗,透进来一片儿小小的银白光亮。刺眼,耀目,显得那般神圣,而美好。他耳朵里朦胧听见外头狱卒与女子的对话声。那声音美好得让他仿佛听见了水声,看见了自由的阳光,美好的春日……然后,那声音渐渐的远去了,最终归于平静……
这是他想要的结果,可,为什么心头有些痛,有些不舍,有些落寞……
萧袭月没能见到周宇,从牢房里出来,回头看了大牢门口一眼。砖瓦冷硬,诉说着一种苍凉、肃杀、可怕。她有话想问周宇,想知道当时他送古画是一时的心软,还是别有他意,想和他再最后叙叙旧,问问他那般效忠陈太后是否后悔。
罢了,既然他不愿见,萧袭月也不想强求于他,改日再来。
周宇本性是善良的,她有这种直觉。当年天龙峡上,他抱着一尾白狐狸,站在朱红的画舫上,遗世而独立,不染纤尘。而今,他却受了天下唾骂,要以罪臣、佞臣之名记录进史书受后人唾骂,要用他的血,来结束北齐这段黑暗的岁月。
哪怕周宇是天下的罪人,但,他从没有真正的伤害过她萧袭月。尽管她不知道为何周宇会变得如此残酷、冷血,可她一直记得当年她落魄之时,周宇对她说,他可以娶她,也不会纳妾,给她一方屋檐,遮风避雨……周宇在寒冷中向她伸出了一双温暖的手,她记得。
“娘娘,咱们回去吧。看着样子一会儿要下雨。一层秋雨一层凉,若是凉到身子,陛下要心疼了。”
荷旭道。
萧袭月一边上大马车,一边道:“今早出宫时,香鱼可醒了?”
“还没有。”
荷旭放下帘子,马车里只有她们主仆二人。车轮轱辘轱辘的,马儿扬起踢儿往皇宫走。杨霸山、颜暮秋、剑风等十来个高手护在左右。
萧袭月见荷旭叹了一声。“叹气做什么?”
荷旭面色有些难受。“奴婢想起了当初,香鱼和冬萱都在,我们三人一起伺候娘娘,有说有笑,热热闹闹。而现在香鱼重伤卧床,冬萱也不知所踪,便只有我一人在娘娘身侧服侍。”
此时马车正好路过人字路口,萧袭月撩开马车窗帘,正好看见另一条路那边,国公府高高耸立的一角琉璃屋瓦。“伤了会好,暂时找不到,总会找到。一切作祟的东西,都会拔了去……”
荷旭顺着车窗也看见了那一角琉璃瓦,那附近的街上出现一顶漂亮的华轿,轿子的窗帘飘动,朦胧看见个穿着考究的华服美人,妆容精致艳丽——郑舒窈!
荷旭当即明白萧袭月所说是什么意思。
“娘娘,郑舒窈是不能再姑息了。娘娘几番忍让,她都不知好歹。但看她这费尽心思的妆容,妖冶妩媚,当是进宫了来,这一回她是铁了心要与娘娘争夺一番后位。”
“若不是顾忌着白靖宇和皇上与她的年少情谊,本宫岂会留她到现在……”萧袭月放下窗帘,嘴角出现一丝冷笑。秦壑说,只有她做了皇后,儿子当了太子、登基当了皇帝,才会交还锦夕。若她做不到,便会杀了锦夕!那个疯子,真是走火入魔了!
不论如何,这皇后之位,后宫之主,她要定了!谁若敢来肖想半分,她便,一片一片的都撕成碎片!
重蹈覆辙?
呵!她绝不会再重蹈覆辙!
萧袭月的宫廷马车刚走过那路口不远,郑舒窈的轿子便来了这路口,沿着萧袭月方才走过的路,一路朝大牢去!
不一会儿,郑舒窈便到了大牢外。她奶娘刘妈妈忙弯腰扶郑舒窈下轿子。“郑妃娘娘小心。”
郑舒窈穿着一身杏黄色留仙裙,头上插着鲜艳的石榴籽珠钗,脸上妆容精致,口唇嫣红,出尘而妩媚,与从前淡雅为主的妆容很是不同!透出一股更为凌厉、夺目的气势来。
郑舒窈眉目闪过一丝恨意,冷笑道:“若不是周宇,本宫当日也不会白白遭受那一场牢狱之苦!”
刘妈妈趁机添油加醋、煽风点火:“昌宜侯还说与萧袭月没有关系,呵,若没有关系,萧袭月会三番两次的来大牢看他?指不定在牢里还做了苟且之事!”
刘妈妈新仇旧恨的,跟郑舒窈一样,是恨极了萧袭月,说话十分难听。
“咱么暂时动不得萧袭月,便拿这奸夫开刀,是一样的!到时候,呵,皇后便是娘娘的了。”
郑舒窈浓烈的红唇角勾了勾。“哼!皇后之位本来就应该是本宫的!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小小贱婢之女当主子了!我郑舒窈才是正室!”
郑舒窈领着四个小厮,抬步往牢里去。狱卒阻拦:“皇上有令,闲杂人等不得进去!”
“啪”地一耳光,郑舒窈的一手下将狱卒打翻在地上。“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这是郑妃娘娘——未来的皇后!”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郑妃娘娘乃是皇上明媒正娶的正妃,未来的皇后,是闲杂人等吗?!”
狱卒被连珠炮似的攻击,唬住了,只得放行!郑舒窈如愿到了周宇的牢门外。
牢门口开锁的铁链窸窣声,让背对着牢门闭目而坐的周宇半睁了眼睛,但听到接下来的话时,他又闭上了眼睛。
“罪臣周宇,还不快爬过来叩见郑妃娘娘!”郑舒窈身边的手下呵斥道。
周宇一动不动,仿若未闻。郑舒窈的手下又呵斥了一声,周宇任然无动于衷,将郑舒窈视如空气!他这态度一下激怒了郑舒窈。
☆、第184章 刺你就刺你还需要选日子?
郑舒窈抽了一旁刑具架子上挂着的鞭子,一鞭子就朝周宇后背抽去!“我看你还坐不坐得住!你不是想帮萧袭月么?你不是要杀我吗?好啊,来了,本宫今天就好好和你过过招!”
“啪”的一声,鞭子抽在周宇后背洁白的囚衣上,立刻显现一道血痕!那鞭子末梢扫过了他的右脸颊,冒起一道殷红的血条子!周宇微微睁开了眼睛。
周宇的不动不响,让郑舒窈想起来当日自己的狼狈哭求,一瞬间火又蹭地蹿高了三丈!他到现在了还在用这可恶的“清高”蔑视她!
“呵!好,好个不怕死的。本宫就看你挨得过多少鞭子!”
郑舒窈眼睛一眯,瞄准了周宇的头部,专抽他的脖子和脸颊!“啪!”又是一鞭子下去,周宇的左脸颊上又是一道血痕!可他还是没有一点狼狈和害怕求饶。
可恶!郑舒窈咬了牙。若不是这周宇当时阻挠,萧袭月早就已经背着杀害亲妹代死的恶名,被陈太后除了!而今又怎会来抢夺她的皇后之位?
“呵,侯爷是个好骨气啊。不过本宫倒要看看,到底是你的皮肉硬,还是本宫的铁鞭子硬!”
“啪!”又是一鞭子!郑舒窈不打算停歇,挥舞鞭子又是狠狠抽去,可她失算了!她原本以为周宇还是会一动不动的任她抽打,却不想眼前的白影一晃,只见一只长臂捏住鞭子一拽!“啊——”郑舒窈被周宇拽着鞭子一甩,直接砸在了乱草堆里,糊了一辆的泥尘!
“哎呀娘娘!娘娘——”刘妈妈忙去扶被摔得七荤八素的郑舒窈,“快,这逆贼要杀人逃狱,杀了他,杀了他!”
郑舒窈手下忙拔剑招呼上去,以多敌一打了几个回合,竟然还只是个平手!无奈关键时刻周“哇”地吐出一口血来,被郑舒窈手下一把刀架在了脖子上!郑舒窈缓过气来:“住手!”
“娘娘,为何不借机杀了他?”
“奶娘真是糊涂。他如此大奸大恶的佞臣贼子,本就难逃一死,何须我来脏手杀人。”她就是来泄愤的,羞辱他、让他死得更狼狈!
刘妈妈这才反应过来。是啊,这昌宜侯是陈太后最倚重的爪牙,无论萧袭月如何做,他都是逃不了一死的!
刘妈妈一双阴狠的鼠目瞪着周宇,对郑舒窈道:“娘娘,这佞臣贼子脸皮厚、骨头贱,恐怕不用大刑伺候不会服软。”
郑舒窈哼了一声,走近周宇。“舒窈从前就听闻,昌宜侯周宇风姿绰绰、清傲如莲、不染凡尘,而今虽然手染血腥,但刀架在脖子上生死一线依然不惧,一派高洁潇洒。”郑舒窈皮笑肉不笑,停在周宇身侧,伸出涂了艳丽豆蔻的指甲,在周宇脸上摩挲着,轻浮而不尊重,惹得周宇皱起了眉头,厌恶的眼神有些杀伐之人的凌厉!
“多么好看的一张脸。萧袭月很喜欢吧?你这双唇是不是和她已经有了肌肤之亲,嗯?假若……我将你这张脸毁得像夜叉鬼一样,你觉得,萧袭月会不会看见你就恶心……呵哈哈哈……”
郑舒窈放肆的笑起来,嫉妒、愤恨在她笑声里畅快地发泄着。
“拿刀来!本宫要划花他的脸!”
郑舒窈的手下,抓住周宇双臂,匕首银光一闪,周宇闷闷的一声痛哼,血到妖冶的鲜血如两弯血红的溪水,在雪白的皮肤上蜿蜒,在尖削苍白的下巴上汇聚,滴滴答答的染红了周宇洁白的衣襟!
郑舒窈见血,满目痴狂畅快,仿佛尖刀下割破的皮肉是萧袭月的一般!周宇满是血滴的脸,一双眼睛清亮、森冷,饱含着轻蔑鄙夷。他终于冷冷笑了声,鄙夷道:“真臭……”
郑舒窈忙闻了闻袖子、衣裳。明明没有臭味!她抹了胭脂,只有香香的味道。
“你胡说什么?”
周宇哼了一声,不疾不徐、一个字一个字说道:“你的心,你的血,你的每一根头发丝……都散发着让人作呕的恶臭!”
郑舒窈闻言立刻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大怒,怒得浑身都在发颤,咬牙切齿得让五官都狰狞了起来!“你,你找死!”
刘妈妈递来烧红的烙铁:“娘娘,这贼子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咱们绑起来,慢慢地折腾!”
郑舒窈挥袖叫了个“绑”。反正周宇这贼子都是用来祭天的,只要留他一口气在,怎么折磨都不为过!
刘妈妈拍马屁道:“娘娘,现在全天下的人都恨不能手刃了这贼子,娘娘现在可是在替天下人做好事!”
角落里,先前帮周宇传信儿的狱卒吓得瑟瑟发抖,慌张的想了想,忙跑出牢房去!现在只有萧娘娘能救侯爷了……
此时,萧袭月将将到宫门口。颜暮秋掏出腰牌,守门的侍卫点头哈腰的忙放行,生怕手脚慢了惹恼了车里的萧娘娘。谁人不知,传闻这萧娘娘似乎收拾了不少人呢!听闻为了自己逃脱一死,连自己的亲妹妹都没放过,现在她正得皇宠,他们可不能惹!
荷旭和萧袭月抱怨了一句这些侍卫个个都是两面作风,因为郑舒窈进宫他们也未加阻拦!
狱卒跑来,萧袭月马车刚入宫门,他被守门的侍卫丢开,进去不得!眼见萧袭月的马车越走越远,他只得大喊——
“萧娘娘,萧娘娘……侯爷有难,侯爷有难!!”
萧袭月的马车消失在转角,狱卒瘫坐在地上。完了,完了,侯爷没救了!狱卒起来,为了怕私自逃走被捉住,只得往回走。方才走了几步,便听身后有马车轱辘声传来——
华丽的宫廷大马车飞速的朝他行来——
“萧娘娘!”
……
牢房里。
周宇被绑在拷问刑架上,先前洁白的衣裳,已经全数染了血!整齐的头发也乱了,半遮住脸。
“昌宜侯,你说我臭?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是不是比我更臭,嗯?等到祭天那日,萧袭月看着你这个样子,你说她会不会说‘好臭,好恶心’?哈哈哈……”
郑舒窈笑得癫狂。“来人,盐水罐子拿来,本宫要给他来个盐水沐浴!”
郑舒窈刚要动手泼,忽然一把长剑飞来将盐水罐子“啪啦”一声劈了个四分五裂,污臭的盐水立刻淋了她满头满身!
“啊!!我的眼睛!”
“郑妃娘娘,快端清水来,端清水!”刘妈妈扶着郑舒窈,回头就看见了萧袭月被五个高手簇拥着走进来!目光凌厉似剑,让她心底一抖!
周宇满身是血,萧袭月怒不可遏!“快把昌宜侯松绑!”
“侯爷,你伤到哪里了?”萧袭月想查看周宇的伤情,可是却被周宇一个踉跄躲开,躲进阴影中,侧着脸。“我不要你来救我!你快走吧!”他的话中含着冷漠的怒气、慌张。不能让她看见他这样子,如此,他还不如死了!
虽然光线不明亮,但是萧袭月的眼睛适应了阴暗之后,还是看见了他血肉模糊的脸颊。“郑,舒,窈!!”萧袭月一抽长剑,抵住郑舒窈的喉咙!郑舒窈眼睛方才能看清楚,被刘妈妈扶着瘫坐在地上,此番见一柄明晃晃的剑抵在喉间,吓了一跳,再一看持剑的萧袭月,阴狠笑道:“呵,萧袭月,我就知道你们两人有苟-且!怎么,我拷问拷问你的奸-夫,你就心疼得要杀了我?”
“闭上你的狗嘴!不许侮辱娘娘!”荷旭怒斥。
萧袭月捏着剑的手因着满腔怒火而发着抖!真恨不能一剑砍下郑舒窈的头!“你以为本宫如你一般龌龊下作?”
郑舒窈脸色立刻一白,难道萧袭月是意指的那黑夜里来找她的男人?!不过,她现在可不怕萧袭月!那男人神出鬼没,萧袭月知道又如何,找不到证据一样奈何不了她!
“怎么,不敢下手?呵呵……”郑舒窈笑得肆无忌惮,捏着萧袭月的剑尖儿推开,勾了勾鲜艳的红唇,“别以为拿把剑指着人,你就厉害了。你敢动我一根毫毛么,你敢么?我郑舒窈要是有丝毫闪失,这笔债都都算在你萧袭月头上!你,也就彻底失去了皇后之位!满朝文武,会让一个心狠手辣,杀妹、偷汉子的毒妇当皇后?”“呵,萧袭月,你跪下求我,我就不把你与昌宜侯的丑事说出去,若不然……”
而今满朝文武正对萧袭月颇有微词、反对立她为后,与皇帝秦誉较劲着,现下萧袭月确实不宜再闹出不好的传闻来!荷旭心知轻重,看了眼满身是血、晕厥过去的周宇,上前拉了拉萧袭月的袖子,小声提醒:“娘娘息怒,不要与这贱妇一般见识。”
“……”萧袭月瞪着郑舒窈,握剑的手关节发白,似要捏碎了剑柄!
“哈哈哈,萧袭月,你瞧瞧你这样子。你倒是砍我,你刺我呀!你敢么?呵!”郑舒窈得寸进尺,仗着萧袭月不敢,反而挺身逼近,逼萧袭月的剑尖连退了三步!“我郑舒窈才是皇上明媒正娶的女人!萧袭月,你敢伤我?!!”
萧袭月气到了极致,丢了剑,一把揪住郑舒窈的衣襟,另外一只手拔出匕首,咻咻咻几道!亮锃锃的刀刃光亮一闪,郑舒窈连声惨叫,脸上立刻几道血疤!“啊!!萧袭月,你,你敢刺我?!!”
“我想刺你就刺你,难道还要挑日子么?”萧袭月一把如丢垃圾一般扔开郑舒窈!“这几刀是我替昌宜侯还给你的!至于你欠我的,接下来,本宫慢慢讨!”
郑舒窈已经疼得发了疯,怕得发了疯。“啊!!我的脸,我的脸……我要昭告天下,我要昭告天下,萧袭月你害我,你嫉妒我身世比你好,嫉妒我是正妃,所以你害我,你害我……”
萧袭月挥刀甩去刀刃上的血。
“郑舒窈,你知道你这辈子最大的错误是什么吗?”
“……”郑舒窈哪里还有力气反抗,警戒着萧袭月一举一动,捂着疼得火辣辣的脸。
声音如同地狱传来的,阴寒的让人毛骨悚然,萧袭月以白手帕擦了擦刀刃挥。
“你最大的错误,就是惹了我萧袭月!”
“萧袭月,你伤了我,你休想再当皇后!你这心狠手辣的女人!”
萧袭月一脚踩在郑舒窈胸口上,俯视瞪去,半明半暗的光线映着她一张画着妃子宫妆的脸,美丽、妖冶,而又可怖。
萧袭月拿着冰凉的匕首拍在郑舒窈的脸上,缓缓说道:“知道我心狠手辣你还三番五次的惹我?!既然你诚心要找死,我若不成全,岂不是对不起你的期望?”
郑舒窈从未有过的害怕。“你,你你要杀我……”
“杀你?”萧袭月笑了一声,“我怎么能让你死在我手里。当然要让你死在喜欢的人手里,才算‘死得其所’。”
郑舒窈不知是痛晕了过去,还是吓晕了过去,或者诈晕了过去。
萧袭月从牢里强行带走了周宇的消息,一下子在皇京城中炸开了!
☆、第185章 谁能证明孩子是我的?
早朝,本就反对立萧袭月为后的大臣这下是终于找到了有力的把柄,而原本支持立萧袭月的官员,现在一半在动摇,一半在勉强支撑。总而言之便是——情况不容乐观!
高位龙椅上,穿着皇帝龙袍、戴着东珠帝冠的秦誉气势冷寒,很不高兴!
“皇上,且不论当时萧侧妃是否真是为了逃脱而杀害自己的亲妹妹,让她替自己死,光说眼下她救走十恶不赦的逆臣贼子一案,便是铁板钉钉的大罪!”
“是啊皇上,林大人说得有理!萧侧妃带走罪臣昌宜侯,又残忍伤害郑妃娘娘,无论从德行还是品性,都绝不是能担当皇后之位的人选啊!”
“周大人说得有理。皇后之人选,绝对不能是德行有失的人啊……”
秦誉冷眼一扫殿下的大臣,重哼了一声。“你们都说各自说的有理,意思便是朕说的没理吗?!”
这一质问气势如虹,满殿大臣吓得忙跪地大呼“不敢”!
“既然你们说‘不敢’,那便是朕说的都有理!既然朕说的有理你们还说什么说?吃饱了撑的没有事做了?!好了,册立皇后之事众爱卿不必再议,谁在提及此事、还有异议,便流放塗州!!”
秦誉一声命令,立刻满殿大臣鸦雀无声!皇上这是发怒了,不讲理了。秦誉可不比之前的两任书生皇帝,他可是不言则已,开口了便是说一不二的!说要下放,便真是要下放!
是以,满殿没人敢再吭一声!
就在这事儿一锤定音的时候,突然殿门口传来了郑舒窈的哭声。郑舒窈脸上缠着白纱布,哭着跪在殿前:“皇上,您要给臣妾做主啊!臣妾想在昌宜侯行刑前去大牢看望他,不想竟撞破萧袭月与周宇的奸-情!当时他们卿卿我我,衣衫凌乱,简直不堪描述!臣妾气不过说想要如实禀告陛下,却不想惨遭萧袭月毒手。萧袭月刮花了臣妾的脸不说,还威胁臣妾若我再透露半分,就要了臣妾的命!陛下,救救臣妾,救救臣妾啊……”
“这,这……”“天啊!萧侧妃竟然如此不检点……”“之前便有关于萧侧妃和昌宜侯的暧-昧传闻,如此看来应当……”满殿大臣惊呆了!
郑舒窈嘤嘤垂泪,让大臣无一不动恻隐之心。
黑底绣金色龙纹的龙袍,与东珠帝冠相衬托,威严非常!秦誉眯了眼,打量着殿中狼狈凄惨跪着的郑舒窈,从牙关齿缝儿里吐出句话来:“你有何证据证明,不是你与昌宜侯有染,被萧侧妃看见而恶人先告状呢?”
“陛下,臣妾,臣妾对您一片忠心日月可鉴,如何也不会做出这等有辱陛下、有辱门楣、有辱尊严的事来啊!臣妾与昌宜侯素来不和,如何会跟他有染,陛下明鉴啊!”郑舒窈吓了一跳。
秦誉哼了一声。“你说你与昌宜侯‘素来不和’,那是不是想一石二鸟,除去两个眼中钉,顺利登上皇后之位?”
郑舒窈被秦誉一语说中目的,心虚得说话都有些结巴。“陛、陛下,您这是冤枉臣妾了,冤枉臣妾了啊……”说着,郑舒窈眼泪决堤,凄凄楚楚的煞是可怜。
秦誉暗叹了口气,看着郑舒窈的眼神越来越冷,直到没有了一丝温度,慢慢的全是厌恶。
“你退下吧!早朝之上,不得扰乱。来人,把郑舒窈带下去。”
“不,陛下,我不走,我不走啊……”郑舒窈反抗。今天不将萧袭月置之死地,她决不罢休!!“萧袭月心肠狠毒,与佞臣贼子苟-且!她会杀臣妾灭口的。臣妾不走,陛下,臣妾不走……”
“你当然不能走!!”一个清脆利落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袭华服宫装的女子站在殿门口,银色天光为背景,衬托着她整个人都仿佛笼罩着一层耀目的银光。
萧袭月款款进殿来,步履坚定沉稳。萧袭月每走一步,郑舒窈的心就抖一下!今日她上殿来便是做最后一搏!萧袭月毁了她的容貌,让她登皇后之位无望!她毁了她的梦,她也要抹臭她。萧袭月,你休想坐上皇后母仪天下!!
萧袭月对秦誉行了礼,秦誉在看见萧袭月的那一眼,眼神已经温柔了下去,让她起来。
萧袭月这才转头对郑舒窈道:
“郑舒窈,我步步忍让于你,你却得寸进尺。今日也就休怪本宫手下不留情!”
郑舒窈捂着依然火辣辣疼痛的脸,咬牙切齿:“手下留情?萧袭月你背着陛下诬陷我、将我打了一翻,赶出府在先,被我撞破与佞臣的奸-情划、破我的脸在后,而今还一副假仁假义的模样说我得寸进尺?”
“你为了一个皇后之位,便如此不折手段、昧着良心?”
“萧袭月,到底是谁不折手段?!我才是真正的正宫妃子,而你不过是侧妃,你凭什么资格做皇后?凭什么!”
“郑舒窈,我萧袭月有没有资格是我的事,但是你没有资格,却是实实在在的!”萧袭月对秦誉禀告道:“陛下,臣妾想传唤两个人,以证清白!”
秦誉对着郑舒窈癫狂的模样,厌烦地叹了口气。“准了。”
萧袭月啪啪拍了两声手掌,立刻有侍卫押了一高一矮的两个人来殿上。高的戴着黑斗篷帽子,遮住了大半张脸,矮的是个黑瘦孩子!
郑舒窈如挨了晴天霹雳!梦郎,还有瓢儿。他们,他们怎么会一起被萧袭月捉住!郑舒窈心下大急。这个神秘的男人,她入狱数月,已多日不曾相会,她几番想念得紧,却不想竟是在这番情况下相见!可……
“郑舒窈,你看看,这男子你可熟悉?”萧袭月慢条斯理冷声问道。“还有这孩子,你可莫说不认得。”
郑舒窈结巴:“你,你从哪里找来的人,我不认识,这样古古怪怪、穿着破破烂烂的人,本宫贵为国公府长孙小姐,如何认识!”
郑舒窈忙撇清关系,看都不看一眼。黑斗篷男子捏紧了拳头,年少的孩童瓢儿确实忍耐不住心头的失落,怯生生的抹泪儿喊道:“娘……”
他这一声“娘”,犹如惊雷炸响在众人头顶中!这黑瘦的孩子和郑舒窈长得十分相似,娘是郑舒窈应该没错,那,那爹是谁?众大臣眼睛在金龙椅子上的秦誉和郑舒窈之间徘徊——难道是皇上的私生子?
“你乱喊什么!我不认识你!谁是你的娘!”郑舒窈几欲抓狂。
萧袭月哼了一声。“郑舒窈,你竟如此狠心对自己的孩子。”
“萧袭月你血口喷人!这分明是你和昌宜侯的私生子!你看看,这野种长得多像你啊?哈啊?”郑舒窈矢口否认!
众人又看了看萧袭月。是啊,萧袭月和郑舒窈长得像,那这孩子也可能是萧袭月的啊!
“娘……”瓢儿哭着过去拉郑舒窈的衣摆。
“滚开!!谁是你的娘,你看清楚,她才是你的娘!”郑舒窈激动得难以控制愤恨,忙从孩子手中扯回自己的衣裳,引得孩子摔了个大跟头,磕破了嘴唇,鲜血横流!
郑舒窈此举引来萧袭月鄙夷的一声冷哼。“你说是本宫的?呵呵,本宫六年前尚且才十二岁,说来不觉得荒唐么?虎毒尚且不食子,你却连自己怀胎十月的孩子都不认!”
是啊!五六年前,萧侧妃年纪还不大啊。满殿人又回过味儿来。这出戏真是太过惊心动魄,不论这孩子是她们俩谁的,那可都是给皇帝戴了绿帽子!五六年前,这不皇帝还没娶么。还是说郑舒窈和皇上的孩子?可是若是如此,那为何郑舒窈不直接了当说出来?
郑舒窈见大事不妙,今日是难以逃脱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谁能证明这孩子是六岁?他这高矮大小顶多三岁罢了!萧袭月你休得血口喷人!你不过是因为怕我抢夺了皇后之位,你栽赃陷害!!”
“啪”一个大耳刮子甩在了郑舒窈脸上,黑斗篷男人高扬着手,怒气从黑衣里渗透出来,如结着霜花儿!“我可以证明,这孩子就是你的!”
☆、第186章 世上最清澈的眼睛
黑斗篷缓缓揭开,满大殿的人无不倒抽一口凉气!若说方才郑舒窈是挨了个惊天霹雳,那么现在当她看见面前这个她一直唤作“梦郎”的男人的真面目时,便是五雷轰顶,如坠十八层地狱,浑身都是鸡皮疙瘩!“郑……郑橦……”
“亏你还记得我的名字!”
沙哑得不正常的男人声音,郑舒窈几番在夜里缠绵已经十分熟悉,可是她从没有想过,那个男人会是她恨到骨子里的郑橦!那些她午夜梦回留恋的画面与憧憬,一下子,变成了光天化日之下的极度丑陋!让她接受不来,无法接受!!!
“不……不!!!怎么会是你,怎么会是你??骗人的,你们是联合起来栽赃陷害我、骗我的!!”
而此刻萧袭月的声音,对郑舒窈来说比索命鬼还要可怕,还要让人胆寒。
“当日与你拜堂成亲,你与洞房的,都是郑橦。自始至终,你都不是秦家的媳妇!皇后之位,你连谈的资格都没有。你说,我如何会为了皇后之位而栽赃陷害你?”
秦誉对萧袭月的话的默认,让场面再推上一个高-潮!真的,这事儿竟然是真的!
郑舒窈脑海里一片空白!
“不,不,这不是真的……”
郑舒窈惶惶然,眼睛慌张地在秦誉、萧袭月、郑橦、瓢儿之间来回,越看越惊惶,抓着脑袋如同脑仁儿要炸裂了!突然间她似豁然明白,双目如要流下血泪,指着他们尖声控诉:“我懂了,我懂了!!是你们一开始就下了套子害我,你们联合起来蒙我,从一开始就把我当猴耍弄!逼着我上绝路!好狠,你们好狠毒,好狠毒的心!!”
萧袭月怒拂了袖子!“郑舒窈,狠毒的是你!死到临头你还不明白自己这一路犯了多少错,总觉得谁都欠了你。说旁人狠毒?那你可看了你自己?别以为不对付你,便是我怕了你!没错,我萧袭月今日就是来治你的!你找死,本宫当然要成全!”
回音在大殿上震颤!萧袭月这番话不光震住了郑舒窈,也让大殿上那些与她作对的大臣个个心肝儿都抖了一回!她在骂郑舒窈,又何尝不是再警告他们!谁敢来找死,郑舒窈就是下场!都给她睁大狗眼看清楚了!
秦誉一语不发,没有制止这荒唐闹剧,便是表达出默许萧袭月揭穿、惩治郑舒窈的意思了。先前收受了郑国公府银子的大臣到底还是比较敬业,以颜色怂恿了顽固老臣,让其提醒皇帝。
“皇上,这……郑妃当日是以下旨赐婚如平津王府的,这天下人皆知,皇上,萧侧妃此举恐怕有故意设陷阱之嫌,如此德行恐怕不足以……”
秦誉眸子一转,身上黑金色龙袍洒下的气息具是冰寒——不好惹!
“这主意是朕所出,并非萧袭月。那赐婚旨意乃猖狂窃国的陈太后所为,难道,林爱卿还要奉她的荒唐旨意为圣旨么?”
林大人忙跪下伏在地上求恕罪。
“不敢不敢!陈太后残暴不仁、荒唐大逆不道,臣绝无此意啊!”
“那林爱卿还说什么说?先前朕已经说过,谁若再对萧袭月有异议,流放塗州!林大人身为两朝元老,却收受国公府贿赂而违心、叛主,身不正、影子斜,林大人看来是不能再担负朝廷重任,革除尚书一职,流放塗州!”
“皇、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
林大人被拖远,秦誉发怒,此举显然是向着萧袭月,殿上谁人还敢再冒死阻挠萧袭月为后?说起来萧袭月一路陪伴皇帝走来,确然是功不可没……
郑舒窈见竟没人为她说话,大急。“张大人、周大人,你们收了那么多银子,怎么现在连屁都不敢放一个?你们有没有良心啊!”
“哎呀郑舒窈,你别、别乱指啊!我跟你不熟……”
“我跟你也不熟啊,你要作死你自己死,别拉我下水垫背啊……”
可把这两人吓得个半死,尤其是萧袭月和秦誉望向他们二人的时候,更是一股寒意从脚底板心儿从蹿到天灵盖上!
“你们,你们这些瞎子!!你们都帮萧袭月、你们都帮萧袭月!!她就竟哪里比我好,她不过就是我的替代品罢了!”郑舒窈只觉天旋地转,天都要崩塌了。“瓢儿,你是我的儿子啊,可你为什么还要帮萧袭月这贱人来害我??你知不知道,要不是因为你,我郑舒窈还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都是因为你这孽种!!!”
“郑舒窈,你要不要脸!”沙哑的声音饱含着怒气,郑橦逼近,一张被火烧过的脸狰狞得吓人,只有一双眼睛和下巴依旧俊秀,但此刻已经被交织着些许心疼的怒恨全数占满!他掐住郑舒窈的双臂使劲摇着,恨不能摇醒她!
“娶你的是我,孩子也是我们的,皇上和萧侧妃仁慈,念我多年对你的感情,答应成全我们父子,所以当日娶你的人是我!皇上从未碰过你,都是我!”
“不!你滚!我看着你就恶心,你滚!!”郑舒窈几欲崩溃。“什么成全,根本是假仁假义的害我!你们为何不成全我?”
“够了!”秦誉看不下去了。“郑舒窈,当年你与父母想以这个野种坑害朕,逼迫朕娶你为正妃。朕与袭月顾全你的颜面,才用了这计策未有揭穿真相,你不但不知感恩,反而三番五次横加指责伤害袭月。朕本念着少年情谊,不想过多追究,无奈你实在得寸进尺!来人,将郑舒窈拖出去,用不得踏进皇宫半步!”
萧袭月看了眼瓢儿和郑橦。“你陷害本宫、散播谋害亲妹替死的谣言,本宫便不予追究,只要你安心与你夫君和儿子过日子,不再出来横生事端。”
“不,我不走,我不走!!萧袭月,你少假仁假义!我才是正妃,我才是皇后,你不过是我国公府两代贱婢生的种,我是你的主子,你不过是个贱婢……”郑舒窈被拖出,扔在殿来进来不得。
郑橦拉着儿子瓢儿跪地向秦誉和萧袭月叩了头。
“谢皇上和娘娘,饶她不死!”
黑瘦的瓢儿也跟着学着跪地谢恩。
“谢皇上、谢娘娘饶恕瓢儿的娘亲。”
郑橦拉着瓢儿出殿去,拉了郑舒窈打算出宫去。
聒噪的人被拉走,殿上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和尴尬气氛。没想到,郑舒窈竟然未婚先生子,还企图诬陷嫁祸给皇上!能不追究,已经是天大的仁慈了!
正在殿上众人窸窸窣窣的扭袖子的扭袖子、扯衣角的扯衣角,殿门口突然来了个小太监慌张禀告。“皇上,不好了,郑舒窈像是疯了,在晁定宫门口把黑衣裳的公子杀了……”
“什么!”
黑衣裳的公子……那不就是郑橦么?萧袭月心下一紧,忙跟着秦誉出殿去!
此时郑舒窈已经被侍卫捉住,嘴里还在癫狂了般的诅咒着!郑橦躺在血泊里,他儿子瓢儿跪在他身边,无措害怕,崩溃的哭声嘹亮、凄惨。“爹爹,爹爹……来人啊,救救我爹爹,呜呜呜……”
“快传太医!”秦誉吩咐。
萧袭月走到郑橦身边,他的心脏上插着一柄金钗——是郑舒窈的。他还没有断气,胸腔微弱的起伏,睁着漂亮的眼睛看着灰白的天空,双唇汩汩流淌着鲜红的血,一张一合,似有话要说,可是每一张口,那血就涌出更多,掩埋了声音。
“你还有什么遗愿?”萧袭月问,声音很低。郑橦眼睛看吃力地转了转,看着瓢儿。“我明白了,你放心……”
郑橦的眼珠转向郑舒窈,饱含了复杂的情绪,不是恨,也不是怨。萧袭月体会了一下,才明白。那是忏悔。郑橦会些功夫,若不是他故意,郑舒窈定然刺不中他的。
郑舒窈被侍卫捉着双臂,挣扎着,瞪着血红的泪眼,对郑橦咬牙切齿——“都是你,都是你害了我!你去死吧,去死吧!我恨死你了……”
眼睛渐渐没了焦距,在郑舒窈痛恨的声音中,郑橦死了,他睁着的眼睛里复杂的情绪渐渐散了干净,什么波澜都没有。萧袭月从没有看见过这样清澈的眼睛,黑白分明,没有一丝杂质,映照着天空,映照着晁庆宫金灿灿的琉璃瓦屋顶,屋顶上几只自由自在的云雀梳理着灿烂的羽毛,敏捷地飞上天空……
苍白的天空云朵攒动,泄露出一角蔚蓝,泄露出一束阳光,映在郑橦的眼睛里……
☆、第187章 何为上策?
郑舒窈杀了人,被打入大牢。萧袭月看着郑舒窈扭捏挣扎着被抓走,心情并没有多少波澜。郑舒窈没有疯,她刚才只是发了狂。也就是说,她是清清醒醒地杀了他。若不是对他有爱,郑舒窈定然不会包庇那么久。当然,也是因为她当时不知道那黑夜里的男人就是郑橦。
不管郑舒窈有没有爱郑橦,人已经死了,爱恨具成空。
关于册立皇后之事,郑舒窈这一所谓“正妃”的障碍已经扫除,然而又有人提及,萧袭月母亲及外祖母都是入贱籍的奴才,出生不好实在不足以担当皇后之位!
皇后之人选,必须是能匹配得上皇家的高贵之气的!当然,最怕萧袭月当皇后的,莫过于国公府!作为郑氏之母、萧华嫣、萧长文、郑舒窈的祖母辈,老太君可是与萧袭月苦大仇深!萧袭月当上皇后,他们还能落到好吗?何况,她还怀揣着可怕的秘密……
萧袭月将周宇安置在了从前的平津王府上,招了大夫治了伤,可是周宇却一直不愿见她。心知他是爱美之人,萧袭月亦不强求,每次说话都隔着屏风。说不了两句,周宇便不说话了。
“侯爷今日可好些了?”
“回禀娘娘,侯爷也吃饭也喝水,但是总觉得好像没有生气,一心求死似的。”
萧袭月挥退了下人。而今她也不宜常来看他,免遭人话柄。待他伤好些,她也不得不将他重新送回大牢。周宇聪明如此,应当知晓的。他恐怕本没有心思吃那些燕窝人参,只不过是不想与她添麻烦吧。他总是想得很周到。
这么多年过去,周宇竟然还是个孤家寡人。是他的性子,注定了天生的孤寡寂寞。谁也走不到他心里,走不近他身边。可是他这样一个人,竟会为了名利变成陈太后的爪牙走狗,犯下那么多的杀戮。萧袭月一边想不透,一边惋惜……听闻冬萱曾与周宇有过密切走动,或许她能知道一二。可惜,冬萱失踪,现在还未找到……
这时,门外传来婢女的拜见声音。“参见皇上。”
接着是秦誉的声音:“娘娘在里面?”
“是的,陛下。”
“……”
萧袭月忙整理了脸上的同情之色,免得让秦誉瞧着心生怀疑不悦。这男人不吃醋,只吃人啊!她才转身,就撞上一堵硬邦邦的胸膛,脸上热乎乎的,被弹得后退了一步,又被一双长臂接住。
“爱妃现在办事都要背着朕了?”
秦誉话中带着别样的意味,调侃,又酸。
“陛下风流倜傥、气度盖世无双,何须这般酸溜溜的往自己嘴里灌醋。”
秦誉笑了一声,一点萧袭月的鼻子。“就你狡猾。”
秦誉笑到最后,视线落在那间屋子,冷了冷。秦誉进去看了周宇,萧袭月并未陪同。出来时,萧袭月只见秦誉眉间有些许复杂之色,她亦看不透。
周宇究竟和他交谈了什么?
回宫的路上,萧袭月一直想着这个问题。秦誉说起了寻找锦夕、追捕秦壑之事,发现了些许线索,但是还是没有找到人。他存心要躲,找起来确实不容易。萧袭月没有将秦壑所说的,只有她登上皇后之位,儿子当了太子,做了皇帝,他才会交还锦夕的事。
萧袭月扬了扬双眼,打量着低眉沉思的秦誉。
他的侧脸那般好看,如巧夺天工的雕刻……
萧袭月也想知道,究竟她所付出、所守护的这个男人,是不是也会同秦壑那般将她抛弃,会不会见异思迁。她想看看他的态度和表现……
“秦壑可还与你说过其它的话?”
秦誉冷不防的问了这一句,倒是吓了萧袭月一跳。
“没有,他什么都没说。”
默了一会儿,萧袭月问:“昌宜侯一定要死么?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饶他一命?他本性并不坏。”
秦誉叹了叹。“他是陈太后第一佞臣,带人屠杀了秦宏、秦斗两府,又残害了那么多人,郊外那千里荒坟,触目惊心。就算朕有意想要饶恕他,文武大臣、百姓布衣也不会肯。”
他是不得不死。
萧袭月心知是这个结果。“当日若不是他送古画来通风报信,恐怕陛下也难以顺利从胶东脱险。就不能网开一面吗?”
“朕已经答应了昌宜侯,留他一具全尸,葬在城郊荒坟山一隅。”
回到宫里,剑风与颜暮秋再探国公府已回来,正等着向他们二人禀报。他们还带回一个人——一白发苍苍的老妪!
老妪身子枯槁,神情萎靡,双眼虽浑浊却并不糊涂。
“禀告娘娘,这是从国公府密室里救出来的,似是老太君秘密关押的人质。”
“她一听闻我们是娘娘所派之人,便激动得要跟随来。于是暮秋便与剑大哥一起将她背了出府来。”
老妪颤巍巍地朝萧袭月走进,双眼一眨不眨地瞧着她,渐渐泛上泪花,抖着双手激动得不能自持,但是却说不出话来!喉咙发出“吼吼”声。
“你,认识我?”白发如霜,满脸皱纹依稀可辨往日风华。萧袭月瞧着老人,心头有种莫名的感觉。
老人缓慢地点头,紧紧握住萧袭月的手,从怀里掏出一个已经磨损了的精巧荷包来。光看那荷包的丝线,便能看出乃宫廷贵族之物,绝不是凡品,而且年头有些久了。
萧袭月招来了太医看了看老妇,说是喉咙常年被阴湿之气所伤,哑了,调理些日子,或许能够再说话。
萧袭月见与她投缘,便留下了她在宫中照料。这么老的一个老人家,被老太君关在密室里,应当是她知道着什么秘密!
萧袭月派人去调查了老太君的身世来历,颇有些发现。原来老太君竟然是邻国西云大国的郡主,两国联姻赐婚,远嫁而来。老太君走了大半年才走到北齐,本是要嫁给一位藩王,无奈藩王竟突然病死,于是便赐婚给了当时十分得宠的郑国公。
老妇与老太君年纪相仿,又怀揣着西云国的宫廷荷包,她们之间究竟有什么联系?萧袭月正思索着,便听荷旭说:“娘娘,香鱼醒了。”
香鱼上回受了重伤,这段日子都卧病在床。萧袭月去看了一遭,心下感叹。眼下冬萱生死未卜,不知何时才有下落。找到她至少还可以问问到底周宇是不是有什么苦衷,或者有什么转机。
香鱼伤势好多了,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再过两月便能大好。看完了香鱼,江氏竟然领了郑旭升进宫来求见。要知道,眼下国公府与萧袭月的关系是相当的紧张,她在这个节骨眼上进宫来,当是十分不易的。
锦夕失踪了,郑旭升这几月来茶不思饭不想,眼看人都瘦了一大圈儿!闷闷的对着银汉坐了一会儿。外头,萧袭月与江氏说了会儿话。
郑旭升出来,江氏领了儿子打算告辞。江氏还是让丫鬟先领了儿子走在前头,自己走在最后,慢吞吞的,似有话要说。萧袭月哪能不知道她担心的是什么。
“江夫人与其为过去的事忧心,不如想想以后。”萧袭月目光落在在丫鬟搀扶下远去的郑旭升身上,“旭升这孩子本宫甚是喜欢,夫人教得也很好,不过他年纪尚幼,未来还需要夫人多操心。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该做的打算、该做的安排,还是早些做的好。”
江氏眼睛倏尔闪过一抹惊恐,心知萧袭月是什么意思,渐渐泛上泪意。
“娘娘慈悲,孩儿还小,望请娘娘再多宽限些日子。二爷早已浪子回头,悔不当初。只待国公府里事情再顺一些,时局再稳当一些,他便会坦诚、接受恶果。今日进宫来的目的,其实便是想转达此话,还请娘娘暂且饶过我们一马……”
萧袭月倒是没想到郑二爷会主动说起这事。但看郑建宽对江氏的钟情、体贴,以及对儿子的教养,应当是改了。不过,罪孽便是罪孽,他害死了杨花村三百多口人命的事,是不争的事实!因果循环,种了恶因,就要食恶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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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基大典越来越近,关于皇后人选的确立又出现了强烈的反对声音!应当是郑舒窈这事彻底激起了国公府的反抗决心,花了重金、调用了所有关系,抵制立萧袭月为后。
早朝完毕,秦誉路拂了袖子,气冲冲地出了晁庆殿。陶公公小心伺候跟随着。
“皇上,文先帝常言‘至刚易折,上善若水。’,说的便是那刚与柔的优劣势。皇上这般直接与群臣敌对,虽然气势上是至刚,无人敢奈何皇上,但实际上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实乃下策。”陶公公瞧着秦誉阴沉的脸色,忍不住小心提点。
秦誉烦闷的叹了口气。
“陶公公三朝老人,说得极是。但那些老匹夫实在可恶,朕说了不得再议,他们竟联合起来啰嗦,共同进退,拿自己的脑袋来逼朕!”
秦誉哼了一声。
“无论如何,袭月必须为后!”
“是,萧娘娘必须是皇后,奴才也全心希望立萧娘娘为后。只是,眼下朝廷刚刚建立,皇上实在不宜过于与重臣发生冲突。这些重臣中,虽有些可能是受了别人嘱托办事,但有些确然是一根死脑筋的老大臣,全部处罪也不好。”
这道理秦誉如何不懂,所以,他才心烦啊!现在刚刚登上帝位,朝廷庞大,大肆处罚不能稳定人心、不能立仁德之信。只有等他慢慢把这些老东西理顺了,过些日子把他们治得服服帖帖!
“那依公公之见,何为上策?”
陶公公瞧了瞧左右见没有耳目旁听,才低声道:“依老奴之见,皇上可以采取迂回计策,先勿与朝臣正面敌对,转儿从国公府入手,只要抓到他们把柄,或者捅上几窟窿,疯狗挨了打、遭了疼,哪有不松口的?”
陶公公见秦誉有兴趣,又说:“国公府年约百年,产业遍布北齐,更传言有老国公留下的金库,指不定有什么大宝贝。放在皇京里始终是个威胁,还不如趁机……”
秦誉与陶公公商量完,心下已经有了计较。最近萧袭月正在调查她娘亲和外祖母之事,正好,一起查了……
若是他猜想的事情调查出来是真,那,他的爱妃,才是真正的贵女。
袭月的出生被人轻视、侮辱了这么两世几十年,若是能一堵众人之口,便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