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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60

作者:木兮娘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51章


    骆白舒张双臂,深吸口气, 空气清新, 令人心旷神怡。


    此时没有现代化城市排出来的过多的废气、环境污染不严重,周围还被大量绿植包围, 还有个大湖泊,居住环境实在是太好了。


    骆白扭头,冲着屋里喊:“兄弟,你真不考虑卖两套房给我?这整栋单元楼年代挺久, 少说有二三十年, 产权可能会到期, 买下来没多大好处。”


    厉琰躺在藤条制的沙发里,单手捂住腹部, 胃的位置。


    刚才胃部突然一阵痉挛性疼痛, 让他一时无法站稳, 只能扶着躺椅慢慢躺下去。


    胃部灼烧一般的痛感对于厉琰而言并不陌生,他的胃早就被熬坏了。


    以前喝的药太刺激, 本就伤胃, 再加上他三餐不定时,有时候整天都得挨着饿。


    前世最糟糕的时候, 吃进去多少,全都吐出来,吐出来的东西里还带着血丝。


    虽然后来将身体疗养好, 但饮食稍一不注意, 还是会犯胃病。


    现在身体还在疗养中, 这两天又忙着长京市土地权开放的事,以至于从昨晚到现在,竟粒米未进。


    一时不察,胃痛就来了。


    厉琰盯着天花板,眼瞳漆黑深沉得仿佛深渊,捂住胃部的手指微不可察的颤抖着,整个人像是掉进冰雪寒潭中,尖锐乖戾又阴鸷。


    胃痛带来的虚弱感,以及将会引起的发烧等一系列破坏身体的疾病,令他无法克制心中的暴|虐情绪。


    每当生病,强烈的破坏欲会促使他做出一些对于别人来说很糟糕的事情。


    厉琰用平稳冷静的声音回复:“既然没好处,你还买?”


    骆白痛心疾首:“兄弟,我在替你承担痛苦啊!”


    厉琰笑了下,“不卖。”


    骆白叹口气:“那租两间房行不?”


    厉琰:“不行。”


    骆白:“兄弟,我们还是倾盖如故的好兄弟吗?”


    厉琰听到从阳台走进来的脚步声,从容不迫的说道:“骆白,厨房有热水,帮我倒杯过来。”


    脚步声转了个弯,朝厨房走去,厉琰停在耳朵里,悄悄松了口气。


    热水无法缓解胃痛,至少能帮他撑到骆白离开。


    他不想在骆白面前犯病,也不想让他看见自己虚弱的样子。


    那是他最厌恶、最无法接受的自己,懦弱无用,哪怕满身尖刺、一腔狠戾,也不过是无能为力的表现。


    凶狠的外表,虚软的内里,无能为力、无所作为。


    骆白将热水递给厉琰,坐在他对面,直勾勾盯着他看。


    厉琰若无其事般喝着热水:“长京市要修路、划商圈,大概率会放地,有没有兴趣?”


    骆白:“没有,没钱。”


    其实心动过,但精力有限。


    搞东搞西,到时候可能就无法专注于农业发展。


    厉琰:“打算什么时候搬进来?”


    骆白:“有空的话。”


    厉琰:“那随时都可以。”


    骆白突然俯身弯腰凑过来,厉琰面无表情同他对视。


    半晌,厉琰垂眸,轻声说道:“我有点累,先去睡,你随意。”


    骆白:“好,不过先去医院吧,回来再睡。”


    厉琰愣住,下意识拒绝:“不用,我只是有点累,睡一觉就好。”


    骆白伸出手,指尖抹过厉琰额头,然后摊开来给他看:“冷汗,面色如纸,只要不蠢都看得出你现在不舒服。不舒服就说,忍什么啊你?当兄弟摆设的?”


    他倒是忘了现在这具身体太小,还没有前世修炼出来的忍耐功夫。


    厉琰:“小毛病,喝点热水,休息一下就好,不用去医院。”


    “胃痛?”


    厉琰点头。


    骆白:“讳疾忌医不成?”


    他握住厉琰的手腕,颇为强硬的拉起他,并在厉琰将要反抗时威胁:“你要是现在拒绝我,就是没把我当兄弟。”


    厉琰:“你本来就不是我兄弟。”


    骆白从善如流:“那就是没把我当朋友。”他接着说道:“我要是独自一人走出这门,以后就再也不跟你联系。同居这事翻页不谈,我另外买套房,还能让我俩姐姐住进去。何乐而不为?”


    厉琰很烦躁,但发不出脾气,拒绝的话说不出来。


    “我讨厌医院。”


    哦豁!


    还是个厉小宝宝。


    骆白斜着眼睛瞥厉琰,触及其病态苍白却依旧漂亮得惊人的面孔,话到嘴边就怼不出去了。


    哪怕是个小宝宝,也是最漂亮的小宝宝!


    于是骆白哄着:“好啦好啦,我们去看看就回来,又不住院。”


    厉琰:“……车库里有车,但你我都没到法定驾车年龄,也没驾照。”


    骆白:“公交车或者计程车,身体不舒服,总得去医院,不准逃避。”


    胃病这东西可大可小,一不小心闹出个急性胃出血,那可是会死人的。


    单元楼在小区最里面,想要到公交站,还要走个五六百米。


    厉琰本就是较为严重的胃病,此刻他就是意志力再坚定,这具少年身体也撑不住。


    骆白显然也想到这点,在单元楼门口矮身:“上来吧,我背你。”


    厉琰表情古怪:“你背得动?”


    他从没被人背过,更没人主动提过要背他。


    不屑或畏惧,当然厉琰自己也厌恶和别人的肢体接触,他是能避免就一定尽量避免的。


    骆白:“你力气是比我大,但不代表体重比我重。别小瞧我,我力气也不小的。快点,别磨蹭。”


    厉琰的感觉更加古怪,他盯着骆白的肩膀和后背,白T下包裹着的躯体,是独属于少年的瘦削感。


    如同高挺的青竹,即便爆发出来的力量可能不亚于成年人。但于视觉上而言,依旧给人以瘦弱感。


    青涩、朝气蓬勃,隐藏在瘦削身躯下的力量,一旦迸发出来,就会格外耀眼。


    厉琰垂眸,趴在骆白的背上,然后被背起来,瞬间的失重感让他差点就想扭断骆白的脖子然后跳下去。


    这种下意识的反应被克制住了,可是依赖他人的感觉很新奇,新奇又古怪。


    骆白背着厉琰,脚步挺稳,所幸后者跟他身高相差无几,背起来不至于连腿都搭在地上。


    至于体重,有些出乎意料的,偏重了些。


    厉琰看上去很瘦,不过力气很大,大概是经常锻炼,所以肌肉较多,导致体重也偏重。


    好在骆白背得动,五六百米的距离尚且承受得住。


    骆白:“我说兄弟,你也别老专注身体锻炼而忽视内部病因啊。胃痛一闹起来,能把你折腾死,该上医院,还是得上医院看。小毛病赶紧医治,别拖成大毛病,治起来麻烦,有你受的。”


    骆白一絮叨起来就没玩没了,他还没穿过来时就是农科院里一枝花,在全是养生专家的农科院里浸淫多年,渐渐也成了个养生专家忠实拥趸者。


    “你这体温也偏低,大热的天气,手脚还冰冰凉凉的,光锻炼不行,还得补。对了,你之前在香江那边找的老中医,帮你开方子没有?”


    厉琰半阖双眼,耳朵里听着骆白的唠叨,渐渐觉得安心和欣喜,内心的暴戾如火山休眠,‘哧溜’一声,袅袅轻烟升腾。


    而山下繁花如海,轻风微拂。


    “开了,药材已经送过来。”


    “那要按时喝,三餐也要定时。”


    “骆白,你那么想当我兄弟?”


    “朋友皆兄弟嘛。”


    “我兄弟都不是好东西。”


    下场也不好,都被他弄死了。


    “我好啊。”


    厉琰轻笑着,笑声落在骆白耳旁,近在咫尺。


    骆白缩了缩脖子,觉得有点痒。


    “怎么样?咱俩要不要结拜?我爸妈挺喜欢你,要是收你当干儿子,肯定乐意。”


    厉琰拒绝:“现在就很好。”


    当他兄弟挺晦气,别让骆白沾到那些晦气。


    骆白背着他走到公交站,在那儿等了十几分钟才等到公交车。


    他们上了公交车,找到位置坐下来,厉琰靠在骆白的肩膀上,抬眼瞧见豆大的汗珠从骆白额头上落下来。


    骆白喘着气,脸颊是被晒出来的红晕。


    邻座大爷见状,以为厉琰中暑,好心拿出两瓶藿香正气水给他们。


    骆白笑着拒绝,同那大爷攀谈几句,引来旁边大婶的注意。


    骆白相貌好,嘴巴甜会说话,还会跟年纪大的人相处。


    他就像个小太阳,是个发光体,总会在不知不觉中吸引着其他人的目光和喜爱。


    骆白的声音越来越小,他伸手摸了下厉琰的额头,有些滚烫。


    心里有些着急,也就没心思跟其他人攀谈,等到医院的时候就赶紧背起厉琰进去。


    挂号、排队,好在人不多,很快就轮到他们,医生看过后确定是胃炎引起的发烧。


    骆白去领药,倒热水,喂厉琰吃下去,确定退烧以及胃痛缓解过后才去买了点粥。


    忙完一切后,天色已经暗下来。


    骆白提着打包的白粥过来时,就见到靠着墙闭眼休憩的少年。


    半边脸隐在阴影处,漂亮而冷厉,面色苍白却依旧有着折不断的强势。


    这样的人很危险,像深渊,旁人恐惧但又会被吸引。


    骆白有些心疼这少年,小小年纪却满身都是病痛,而那些病痛竟都是外界施加在他身上的。


    家境富裕,却会得胃病。寻医问药,始终只身一人。


    有时候站在人群里,望过来的目光孤孑狠戾,像是要撕碎胆敢跨进他领域里的任何人。


    曾经要遭遇过怎样的苛待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骆白想象不出,但不妨碍他想跟厉琰交朋友。


    相遇就是缘分嘛,或许他俩注定是一辈子的好兄弟!


    骆白特意放轻脚步,但才刚靠近,厉琰就醒过来,可见其警惕性有多高。


    扬了扬手中的白粥,骆白招呼他:“醒了就过来喝粥,别在医院廊道上吃。”


    厉琰睁开眼就看到骆白的笑容,他慢慢起身,走过去握住骆白的手腕,靠了过去。


    “让我靠一下。”


    温暖的光芒,拥有了就会沉溺。


    骆白无奈:“好吧。”


    能怎么样呢?


    生病的人最大。


    第52章


    天色暗下来的时候,骆白已经跟家里通过电话, 于是今晚就留下来照顾厉琰。


    离开医院时, 他顺道去附近的小商铺买了个煎药壶,抱在怀里还同厉琰说:“以后你三餐中药就交给它负责。”


    厉琰:“你会煲药?”


    骆白瞪眼:“三碗水煲成一碗喝, 多简单的事,我会不知道?”


    厉琰:“……那你确实是知道。”


    骆白:“本来就是嘛。”


    煲药跟煲汤有区别吗?


    完全没有!


    骆白:“我煲汤很有一手的,等有空就弄给你喝,当是补身体。”


    厉琰:“那得再买个煲汤的盅。”


    骆白:“有电饭锅就行。”


    两人等到公交车, 在后面找了个位置坐下。


    厉琰在靠窗的位置, 骆白坐在他身旁。


    长京市街道的霓虹灯灯光在车窗前反复闪过, 照亮厉琰的侧脸。


    骆白看了半晌,心里感叹, 怎么那么好看呢?


    厉琰半阖双眸, 一下又一下的, 匀速的拨弄佛珠。


    从肩膀到胳膊,挨着身旁温热的躯体, 他没再像以前那样急不可耐的挪开。


    医院离居住的单元楼不远, 乘坐公交很快就到了。


    进房后,骆白就把煎药壶架在炉灶上, 叮嘱厉琰先吃点药。


    骆白:“再吃一次退烧药,免得复发。中药明天再喝,成不?”


    厉琰答应下来, 骆白就先去洗澡了, 今天流很多汗, 浑身黏腻。


    洗完后出来,厉琰在客厅等待,抬头看过来:“在烧热水,你帮我看着,我先去洗澡。”


    骆白挥着手:“行,去吧。”


    厨房里正烧着热水,骆白顺道开窗吹风晾干头发,打着哈欠,眼角余光瞥见水开了就去关火。


    晾干半瓶白开水,剩下的,就全都倒进热水瓶。


    厉琰出来的时候就见到骆白在厨房,用手给热白开扇凉。


    他穿着汗衫短裤,脚下趿拉着拖鞋,大片肌肤裸|露在空气中,白皙干净。


    小老头般的装扮,愣是让他穿出三分可爱。


    骆白弓着腰在努力给乘凉的热白开扇风,这天气热温度高,闹得热水也冷不下来。


    等会厉琰又要吃药,得早点上床睡,焖个被子出汗才能确保退烧。


    可他估计以厉琰那洁癖爱干净的样儿,绝对接受不了焐热出汗,要是半夜起床洗澡不小心又着凉怎么办?


    唉,兄弟是个小宝宝,骆白觉得自己拥有了慈父般的心肠。


    厉琰带着笑意询问:“你怎么不端进空调房里乘凉?”


    骆白下意识回道:“凉过头怎么办?”


    他回头,见到靠在厨房门口的厉琰:“正好,赶紧把药吃了,上床睡觉。”


    厉琰瞥了眼流理台上的药包,走过去拆开,面不改色、眉毛也不眨就将握了满手的药丸全吞下去,连口水也没喝。


    骆白惊讶:“这就吞下去?怎么没被咽着。”


    厉琰:“习惯了。”


    他接过骆白扇凉的白开水,喝了两口,甜甜的。


    他又笑了,轻声的笑着,笑声跟从鼻音里哼出来似的,放到别人那儿就是有气无力,放到他身上就有些勾人。


    要是再大些,变声期过后,添了点成熟男人的磁性嗓音,还再这么低声说话,估计听久了要腿软。


    骆白神思飘到天边外,然后听到厉琰问:“放了糖?”


    骆白回神:“放了点,加糖的白开水才好喝。”


    甜丝丝的味在舌尖弥漫开,是他最喜欢的味道,要不然光是凉白开也太不好喝了。


    厉琰笑了笑,他不喜欢太甜的东西,但这杯凉白开意外地甜得恰到好处。


    “主卧要放你那张床,所以没收拾,今晚你得跟我睡一屋。”


    骆白:“我所无谓啊。”


    厉琰又瞥了他一眼,没再说话,冲洗和摆放好杯子就进屋去睡。


    骆白打开门,一股凉气扑面而来,房间开空调,温度挺高,所以他就没关掉。


    蹑手蹑脚爬上床,掀开厉琰早早准备好的被子,躺进去卷成一团后碰到旁边正面睡的厉琰。骆白停下来,小声说:“晚安。”


    良久,厉琰:“晚安。”


    骆白心满意足的睡下了,脑袋几乎缩在被子里,不知不觉朝厉琰的方向滚过去。


    厉琰睁开眼,盯着骆白看了许久,然后掀开被子,将骆白连人带被的揽了进去。顺道调低温度,免得盖着两层被子的骆白感到热。


    骆白醒过来的时候,厉琰早就不在身旁,旁边的位子干干净净。


    属于厉琰的被子盖在自己身上,而自己的被子则是折叠起来堆在床脚。


    骆白沉着脸思索,莫非他睡姿极差?


    竟还把厉琰的被子抢走了,可别是半夜给冻醒了吧。


    侧头看了眼床头柜的闹钟,七点半。


    骆白伸着懒腰出来,闻到浓郁的中药味,厨房飘着烟,应该是厉琰煮的中药,但没见到他的身影。


    洗漱完毕再出来时,厉琰已经出现在厨房,正倒了碗八分满的中药。


    骆白光是闻味道,嘴里就泛酸苦味,反观厉琰一口气喝完,用冷水漱口就完了。


    “不苦吗?”


    厉琰回头:“还好。”


    骆白伸出手摸厉琰的额头,正常偏冷的温度,已经完全退烧了。


    “没事的话,我要先回家了。你注意点,三餐要按时,生病或者再次胃痛要打电话告诉我,不然就自己去医院。”


    厉琰:“嗯。”


    骆白:“那我走啰。”


    厉琰送他到门口,注视着他离开。


    骆白到楼梯口时抬头,厉琰还在上面俯视着他,目光沉沉,看不出情绪。


    新京农械厂在半个月内完成一批新品,作为投资者的骆白过来验看成品。


    总共八十六架自动式果园作业平台,刚完成就已经被东南亚销售渠道尽数订购。


    除此之外,对方还另外多订三百架,如果反响足够热烈,那就是条长期合作渠道。


    一架自动式果园作业平台售价8500,对于普通果农来说,确实是个令人咋舌的价格。


    但对于真正的果园,或者国外某些发展成企业的果园而言,只要自动式果园平台能带来足够大的效益,8500不过是九牛一毛,微不足道。


    骆白:“按照原计划生产一万件,超过的话那就预订,明年才能收到成品。农械厂革新加快进程,我需要其他农械的生产,必须提高效率到百分百。”


    周厂长满面红光,铿锵有力地应道:“您放心,农械厂革新已经在进行了!”


    现下售出的八十六架果园作业平台并订单三百架,总共三百多万的进账,刨除成本和人工费用,净利润也堪比厂里最好时候整年的利润。


    周厂长感叹:“新京农械厂可算是脱胎换骨了!”


    骆白:“原计划生产一万件,届时销售一空,至少能得六千万净利润。新京农械厂那时才是真真正正的脱胎换骨!”


    嘶——!


    周厂长倒吸口凉气,手脚都有些发软了。


    六千万净利润,那得是个什么光景?


    他们农械厂干个六七年,那净利润估计也没这么多吧。


    “一架大家伙就得8500,估计大部分果农买不起。”


    周厂长想的没那么美好,果农整年收益都不定有8500,花光全年收益就为了买台机器,恐怕做不到。


    毕竟剪枝、采摘,都是人工可以做到的事,不一定会购买果园作业平台。


    再者,多数人实际不清楚自动式果园作业平台的具体作用,如此一来更加不会买。


    所以一万件能卖出一半,就是周厂长能估计到的,最好的结果。


    “除非降低价格,让多数果农购买得起。”


    骆白:“买不起可以合资,价格不能降。第一批果园作业平台成品出来后,国外渠道价格要升,国内可以暂时不升价。”


    周厂长不解:“卖不出去怎么办?”


    骆白:“你不了解这台机器的作用有多大,更不清楚国外对它的需求。国外果农以家庭农场为单位,背靠完整生产链的企业,每年生产环节耗费很多,其中尤以人工环节耗费成本最为巨大。每个家庭农场人工成本耗费将近二十万,而其所谓人工,仅是采摘和剪枝。”


    “一个三十来亩的家庭农场,花费两万块去购买两架自动式果园作业平台,至少省掉十万的人工费。每年十万,傻子也知道该怎么选。当然,高价格的同时,我们可以提供优质的售后服务。”


    “有来有往,稳住客户来源,不用担心被抢走客源。另外,价格高也是品牌在市场竞争力的决定因素之一。”


    骆白眯着眼睛,面带笑容:“国内果农买不起就合资,不想合资也简单,可以向合作社申请资金协助。只要他们将销售渠道交给我们,每年提供一点点佣金就可以了。周厂长,销售过程中,别忘了宣传我们合作社哦。”


    周厂长:“……”


    您这都算计好了,我还能说什么?


    可算是真服了。


    第53章


    骆白:“周厂长,您不会觉得就新京农械厂懂得如何生产自动式果园作业平台吧?”


    周厂长心里咯噔一下, 惊了。


    “难道有人盗图?”


    骆白:“买过去一台, 拆开研究,仿造一台不难。”


    周厂长迟疑:“那该怎么办?”


    新京农械厂也曾遭遇过相同的状况, 独属于他们研发出来的拖拉机被其他厂商仿冒,但因过去渠道稳定,只受到小小的波动。


    但今时不同往日,市场开放, 经济改革, 市面上的仿造只要压低价格就能击垮农械厂在国内的市场。


    骆白:“质量和价格不能降, 必须做到最好、最贵。在很多人的观念里,最贵就等于最好, 而你们稳住质量, 不断提升。用过的人就会知道, 他们就是免费帮农械厂宣传的自来水。另外,这台农械产品已经注册发明专利, 保护年限二十年。只要核心技术被盗, 立刻控告,赢的时候加大宣传, 杀鸡以儆效尤。”


    他边走边说道:“市场永远不可能被一家独大,垄断是做不成生意的,只有友好和谐的合作才能长久啊。既然有人想偷, 那咱就明码标价的卖, 想要分杯羹, 就得花钱买专利。但是过段时间再标价卖,至少市场第一份得留给自己。这些,想必您处理起来比我熟悉。”


    周厂长:“我想的不如您周到。”


    话到今时,诚心诚意脱口而出个‘您’字,也没有倚老卖老的心思了。


    骆白回头,笑了下:“您辈分比我大,还是别用敬称喊我。其他人喊我大宝、骆白,您也随意,不用小老板的喊着,拗口。”


    周厂长拍了拍脑袋,就喜欢骆白这份爽快。


    “成,那我喊你骆白。”


    骆白点头,然后继续走,边走边说:“自动式果园作业平台可用范围广,以后会成为果园中常见工具之一。但以后真正在果园,或者说农场中起主动作用的是全自动化的机械。”


    周厂长眼皮不由自主地抽了两下:“全自动化机械?机、机器人吗?”


    九十年代是个很神奇的年代,这个年代的人们既有着过往较为愚昧的思想,又有着天马行空极为古怪新奇的想象。


    他们既相信外星人的存在、创造出大量关于机器人、未来全自动现代化城市以及虚拟电子网络等作品,却也在同时深信气功可以推动卫星。


    骆白:“差不多可以这么说,只是没有智慧。输入程序后,激活启动,就能自主修剪果园、进行采摘等。人力总有所不及,而且效率低下,所以机械化是必然之途。”


    周厂长搓着手,腆着脸:“交给我们厂来生产?”


    骆白:“农械厂各方面太差,生产不出来。”


    实际上是还未研发出来,但周厂长不知道。


    周厂长瞪着眼:“谁说的?下回您再来,肯定就能见着我们农械厂改头换面的样子!”


    改吗?


    必须啊!


    账面上有多少钱,就全都投入进去,必须狠狠地、大力地改革,把这落后的农械厂改成最具现代化的厂子。


    工人知识面不全,思想落后,那就学!


    花钱,多少钱都没关系,请专家来教学!


    工程师以上级别的,全都丢到国外去考个证,学到不输给人美国的工程师再回来!


    周厂长为了骆白口头上的全自动化机器人,心里狠下念头,必须不遗余力地整改新京农械厂。


    倒是还真让这新京农械厂在后世成了最大的农械企业,产品出口经销海外,每年创下惊人利润。


    骆白:“那我期待着。”


    拐了个弯,来到车间,见到正在跟农械厂工程师讲解机械操作的方一。


    方一同众人打完招呼后,见到骆白,于是走过来:“该注意的地方都已经说清楚,总工程师基本掌控核心技术,已经不需要我再进行指导。”


    骆白:“好,等成品交易完成,农械厂会通过合作社将专利费打过去。”


    方一有些担忧:“我估计要是实验室的人看到能赚那么一大笔钱,可能就没心思再钻研其他研究。”


    骆白:“农械来钱又快又多,有人耐不住寂寞、受不了诱惑,转投农械发明很正常。但也有人甘于寂寞,埋头学术。”


    他停顿片刻,笑着说道:“但我总不能当个魔鬼,如果有人不愿意继续研究,你可以把我说过的话带到。”


    “农械专利费一次性缴清,不会有第二次的分红情况出现。哪怕将专利贩卖给其他人,也必须经过新京农械厂的同意,否则就是违约。农械更新换代速度快,不可能吃一辈子专利费。相反,研究菌种、改良农作物种子、优选良种,就能无限制的贩卖到世界各国,那才是真正的长久生财之道。”


    当然,骆白的这段话是针对于重点实验培育基地的人而言。


    他们毕竟不是研发机械这方面的,最多是改进农具,真正涉及到自动化机械还是需要专业领域人才。


    骆白:“长京大有没有机械信息类的人才?”


    方一犹疑:“机械类是有,信息类挺少。”


    骆白:“机电一体化呢?”


    方一:“什么东西?”


    方一是真的疑惑,骆白愣了会才恍然大悟。


    日本最早提出机电一体化概念,但那起码是在七年后。


    “机械技术和电子类技术结为一体的机电智能一体化概念。”


    事实上,将机械和电子类结合最早在60年代,真正概括并完善是在97年,深入并向智能化发展。


    方一不了解这领域,摇头说道:“我不懂,但是认识机械类和电子信息类的朋友。我可以把他们介绍给你认识。”


    骆白:“谢了,但我不着急,慢慢来。”


    现在重心放在农械生产,利用农械生产打开合作社名声,并以高价格贩卖出去而获取长久的合作关系。


    农械是连通合作社和农业、农民的桥梁,通过资金申请协助,成为农产品最大中介商。


    创业初期,样样都得考虑到,还得主动找到市场。


    不过没事,等到步入正轨,就是别人主动寻找合作社了。


    骆白参观完毕,打算离开。


    方一则是满脸愁绪,对着骆白欲言又止。


    骆白:“方博士,有话直说。“


    方一:“上回,我提过的请求……想再提一次。”


    骆白:“平汉省水果滞销的事?”


    方一点头,忧心忡忡:“滞销情况太严重,某些地区损失超过百分之五十。整个省的水果损失情况已经达到百分之十左右,但至少还有百分之五十的水果留在果园里。再拖延下去,估计全省损失逾百分之三十,经济损失过亿。”


    骆白:“平汉省商协会没有动静吗?”


    方一:“找不到解决方法。”


    骆白:“连他们都没办法,找我也没用。”


    方一深深地看着他:“我打听过关于你的事,西岭村食糖滞销、香江外汇……每次都是剑走偏锋,稍有不慎就是功败垂成。”


    那些案例中,连他这个光看文字描述的外人都觉得刀光剑影,听得心惊肉跳。


    那种绝处逢生,却又每次同失败擦肩而过的处境,让他觉得,如果是骆白的话,也许能解决平汉省水果滞销的灾难。


    骆白:“那些都是小战场,允许单兵作战。平汉省千万果农,不是我能动的地方,他们也不会允许我去动。”


    之前能赢,要么是家人的信任,要么是有钱任他败。


    这回可不行,整个省的果行经济,他撬不动。


    骆白再次拒绝,在方一意料中。


    他很失望:“其实平汉省果行商协会已经穷途末路,请求其他省份果行商协会相助,诱以巨大利益。去的人很多,但是毫无可行方法。”


    骆白回头:“什么利益?”


    方一:“南方六分之一的市场。”


    骆白无言以对:“缺乏市场还让出市场,饮鸩止渴……谁想的馊主意?”


    方一摊手:“商协会,他们求助的是其他省份的商协会,双方所求利益就是市场。平汉省在南方的市场向来很差,割了也没多大损失。”


    现在没损失,以后信息网络建立起来,电商平台走起,你们就会知道割掉是多大的损失。


    骆白在心里盘算着,实际上如果真能解决平汉省果行经济问题,倒确实是个巨大的市场。


    最大的水果供销市场来源,最大的果园机械、菌种、优品种销售渠道。


    要是可以的话,顺便在那里建立几个厂,或是跟他们的商协会合作,百利无一害。


    此时此刻,平汉省在骆白心中,已经是只下金鸡蛋的母鸡了。


    骆白:“我考虑一下。”


    闻言,方一惊喜:“好、好,那您考虑快点。”


    骆白:“……我不一定能解决。”


    他不知道方一到底哪来的自信,对他格外信任,仿佛确认只要他出手就一定能解决问题。


    可实际上,他对平汉省最大认知就是水果滞销灾难,除此之外,并不了解。


    但可以确定连商协会都头疼的问题,一定很棘手。


    骆金暑假在外打工,瞒着所有人,没让他们知道自己是跑去演戏了。


    陈星集齐男女主,立刻找骆白要经费、要投资。


    90年代拍部电影花费不多,至少不会像后世动不动就上亿制作,大概百万就是大制作了。


    陈星导的是小众喜剧类电影,偏向于商业片,制作成本最低预估是在三十万左右。


    商业片在香江发展成熟,但在内地,正是商业电影发展浪潮的开端。


    陈星的风格受香江电影影响,剧本也有所偏向,不过核心没有被模糊化,算是个不错的故事。


    骆白在看完剧本,以及陈星以及导演过的电影后,同意投资。


    陈星欣喜若狂,拎着合同就赶过来,赶紧签名交钱,迫不及待就想开机。


    骆白优哉游哉签完名,问他:“你们从哪找的女主角?”


    陈星:“我幸运啊!大马路上瞅见个特别有灵气的姑娘,当时我一见就知道,她是我千寻万找的女主。”


    骆白:“人姑娘没把你当成金鱼佬?”


    当初陈星找上他和厉琰,就用哄骗小孩的人贩子口吻。


    现在也不知道哪个女孩倒霉,碰上陈星,估计受到不少惊吓。


    陈星戴上墨镜:“名导气质,一览无遗。”


    骆白把合同扔过去:“我会把钱打到你的账号上,明天应该能收到。”


    陈星眉开眼笑,送走骆白,回自个那小破公司,将拉到投资的好事宣告众人。


    骆金低声问小八:“投资人是谁?”


    哪个投资人傻到投资这要演员没演员、要器材没器材的破公司?


    小八:“跟你同姓,叫骆白,是不是很巧?我和陈哥当初都猜你们有没有可能认识,但应该没那么手黑——你为什么这个表情?”


    骆金表情有些狰狞:“那是我弟!”


    小八立刻看向沾沾自喜的陈星,目露同情。


    这手气,没谁了。


    趁暑假期间,骆白将能做的事情尽量提前办好,包括后期合作社发展计划和路线,全都规划好。


    避免到时候上学还要忙得焦头烂额。


    骆父准备卸任事宜,骆母也在市里上课,顺道处理事务。


    骆银则在家里带着骆来宝,顺便准备几年后的事业规划。


    一家人重心各自有所转移,而骆白提前将床搬到厉琰的房子,晚上几乎是在那边留宿。


    夜晚,骆白正在准备规划,提笔写到平汉省水果市场,一时间没有头绪。


    厉琰敲门提醒他:“出门吃饭吧。”


    骆白伸了个懒腰,趿拉拖鞋走出来:“我打算去趟平汉省。”


    厉琰递给他碗筷:“水果滞销的事?”


    骆白:“你知道?”


    厉琰:“南越省果行商协会透露过消息。”


    骆白:“利大,舍不得。”


    明晃晃的,会下金鸡蛋的小妖精,就在眼前‘咯咯哒、咯咯哒’的叫嚷,怎么受得了诱惑?


    “唉,年轻,意志力不坚定。”骆白悲痛欲绝。


    厉琰:“利大也得看你能不能吞下,别把自己噎死。”


    骆白:“肯定不独吞,但至少要啃下最大一口。”


    平汉省是水果大省,依稀记得,后世仿佛发展成全国最大的水果经销省份。


    出口国外,而国内受到外国水果冲击的市场,它也依旧能独占一席之地,可见发展前景。


    而在此时,平汉省别说出口,就是南方市场都还未开拓。


    要是合作社拿到整个平汉省果园市场——不,仅一半个果园市场,那就赚翻了。


    厉琰抬眸看了他一眼,说道:“我陪你去。”


    骆白:“行吗?”


    厉琰:“反正闲着。”


    闻言,骆白露出个挺灿烂的笑容:“兄弟,够意思。”


    兄弟?


    厉琰内心嗤笑了声。


    饭桌上的菜都是骆白爱吃的,或者准确点来说,就没有骆白不爱吃的。


    但这话放到厉琰身上就得反过来,桌上的肉和蔬菜,基本上不碰。


    光吃饭,偶尔夹点青菜和肉类,而且就专注于面前的两盘。


    根据骆白观察,厉琰口味上没多少偏好,面前放什么就吃什么。


    可说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好养活了。


    骆白给他夹菜,塞满他的碗,用慈父般的目光注视:“多吃点。”


    厉琰:“……”


    想当他兄弟的愿望不能实现,退而求其次,改成想当他爸不成?


    兄弟和父母,在厉琰这儿都不算好词,所以他坚决打击骆白的妄想。


    厉琰:“农业合作社发展,率先就挑了距离南越省那么远的平汉省,你能保证物流速度吗?”


    骆白摆出姿势:“请说。”


    厉琰:“生鲜、肉类、蔬菜、水果,不容易保鲜,而以后的市场是连接起来的大圈子。地域、类别,全都会分在一起。物流速度、冷链物流,在现在还未发展起来,反而引进其他省份不易保存的农产品,是不太理智的做法。”


    骆白:“这就是我碰到的难题。”


    冷链物流前期投入太大,后期管理和投入也不轻松,基本是些大型企业公司设置。


    现在的冷链物流大多数用于奶制品,奶制品在近两年发展中产量居世界第一。


    可是大部分奶制品都经由自己公司运送,很少外包公司,这就导致外包的冷链物流体系不太成熟。


    厉琰:“我可以投资第三方物流企业,发展冷链物流。”


    骆白眼神亮起来,目光炯炯地盯着厉琰。


    厉琰徐徐说道:“前提是你的合作社构想成功。”


    合作社构想成功,证明华国农业发展会提前朝现代化农业的方向迈步。


    一个产业化、组织企业化的现代化农业,代表着高效、高收益,也代表着冷链物流市场空间广阔。


    至少他的投资,不会打水漂。


    骆白:“我保证,我的构想绝对万无一失!”


    厉琰:“我们可以合作。”


    骆白:“你能投资多少?”


    厉琰微微倾着头,勾唇笑道:“我能保证冷链物流的创建。”


    冷链物流有不少小型外包公司,因为前期投资和后期管理所耗资金太多,再加上运用冷链物流最多的奶制品有自己独创的物流体系,而水果的南北市场未打通。


    故而,很多物流公司选择关闭冷链物流,但依旧有基础,只是需要资金就能重启。


    钱嘛,厉琰就是不缺。


    什么叫雪中送炭?


    什么叫礼轻情意重?


    什么叫父子情深——不是,兄弟情深?


    这就是啊!


    骆白:“跟我合作,保准你不会亏。需要我提供详细计划书吗?”


    厉琰:“不用,先吃饭。”


    骆白埋头吃饭,身体晃来晃去的,半晌后忽然僵硬:“欸?原来你这么有钱的吗?”


    闻言,厉琰抬头,直勾勾盯着骆白轻声说道:“我这几天买房、买楼、买地,你到现在才发现?”


    骆白:“房价也不算多贵,至于地皮,我以为你是在邀请我。”


    整栋楼买下来,大概二三十万。


    小块点的地皮,估摸也就两三百万,总归比不上冷链物流投资资金大啊。


    厉琰:“……几百万也叫不太贵?”


    骆白沉默以对。


    对不起,自从手握四千万身家,宝哥就飘了。


    骆白捶着胸口,自责不已。


    厉琰:“市一中靠北的地皮,衔接两区,全都放出来。我买下三块地皮,合起来有一万平米。”


    骆白当场把汤吐出来,瞪着厉琰:“爸爸!”


    艹!


    他天天风吹日晒在外头找爸爸拉投资为的什么?


    不就为了给合作社注入资金?不就为了打通无数条市场渠道?不就为了说服人投资现代化农业的未来的吗?


    宝哥天天出去外面吹牛逼,词儿也不是那么容易找的!


    结果兜来转去,真正的爸爸在身边!


    他枉担一句慧眼识英才啊!


    骆白痛心疾首,痛定思痛后握住厉琰的手,虔诚而孝顺、小心翼翼询问:“爸爸,投资吗?”


    厉琰抽回手,用纸巾擦嘴角,然后起身并推开俯身过来的‘儿子’:“没有利益,不投。”


    骆白划了个爱心状的大圈:“利益可大啦!”


    厉琰抽抽嘴角,揉揉额头:“你的目标太大,而可操作性太小。短期内,我见不到回报。”


    骆白靠在椅背上,满不在乎地说道:“慢慢来,长期回报就大啦。”


    现代化农业道路,至少七、八年才能见到显著效果。


    但这黄金年代,商机无限,没有多少人有那个耐心去选择这样一条见效缓慢的道路。


    换成任何人,一条是短期内能暴富的路,一条是长期也可能见不到回报的路,不谈那些屁情怀,用脚趾头就能选出路来。


    短期能有多短?


    一夜暴富。


    长期又能多长?


    七、八年,十几年也说不定。


    骆白望着天花板:“有种竹子,每年就长个两三厘米,矮瘦不起眼,营养不良的个头。实际上,它的根系在土地下悄无声息的蔓延,遍布大地。几年后,春雨下来,两三天内就能长到其他竹子好几年的高度。而且远比其他竹子坚固、强壮、翠绿,屹立不倒。”


    他扭过头去看厉琰:“我的合作社就是这种竹子。”


    它不起眼,无法做到一夜暴富,但经年过后,将以势如破竹之态跻身于世人眼中,无人可忽视它的强大。


    厉琰无声凝望骆白,灯光下的少年熠熠生辉。


    骆白露出一口大白牙:“所以,投资、合作,有没有兴趣来一发?”


    厉琰叹气,就是说话口无遮拦了点。


    第54章


    南越省商协会收到平汉省商协会的求助,于是经由副会长带领组员和专家搭乘飞机前往平汉省。


    专家是农科博士, 专门研究果树嫁接类的课题, 也发表过分析国内水果滞销等问题的论文。


    这俩农科博士恰巧是长京大的,重点实验培育基地里的人才。


    厉琰认识南越省商协会副会长, 有过点交情。有他开口,带上骆白一起,副会长表示万分欢迎他俩随行。


    毕竟是金大腿啊。


    要是金大腿满意了,颔首点头, 说不定就投下两三千万不是?


    再加上带来的少年跟专家组相识, 可能也是个深藏不露的富家子弟。


    于是, 副会长戴成才没有半点反对的意思,还对俩人颇为热情。


    组员里头不知情况的人, 还以为俩人是上峰儿子, 戴成才赶着讨好。


    他们偷觑厉琰和骆白, 都是年纪不大、颇为俊俏的少年。


    前者气度平静从容,波澜不惊似的, 腕间缠着佛珠, 却没半点信佛者该有的慈眉善目。


    对上那双眼,就跟注视着深渊似的, 猝不及防就会出一身冷汗。


    相貌也是漂亮过头,盯久了反而觉得有煞气凝聚成刀,要择人而噬一般。


    老一辈的说过, 漂亮过头就成了煞, 是为不详, 大概就是这样的吧。


    反观另一个少年,就是不笑也有天然的亲和力。此时,他戴着眼罩,靠在同伴肩膀上睡,后者一动不动,维持着同个姿势,好似担心轻微响动就会把他吵醒。


    这样看来,倒是个温柔的人。


    老一辈的话,或许不可尽信。


    飞机遇到气流,颠簸了下,睡得不是很深的骆白抬头,因为戴着眼罩所以眼前一片漆黑。他哼了声,带着鼻音询问:“到了?”


    厉琰:“没有。”端起温水,凑到骆白嘴唇边:“喝点水。”


    骆白正巧口干舌燥,于是抿了口,滋润干涩的喉咙。每到夏天,他就容易缺水,嘴唇上起坏死的皮块。


    舌尖舔到坏死的皮块,骆白有些烦躁,直接将那皮块撕扯下来,带出点血丝,还有些疼。


    厉琰按住他的手:“你想把皮都扯下来?”


    骆白:“舔着难受。”


    下嘴唇还有坏死的皮块,不扯下来就忍不住要舔,越舔就越缺水。


    厉琰把他的手打开:“别乱动。”


    他找空姐要了包棉签,取出根棉签沾水,一点点润着骆白的嘴唇,等到坏死的皮块浸水泡发,再一点点小心翼翼地磨开。


    确定没有血丝后,才让骆白再喝下两杯温水。


    摘下眼罩后,骆白皱眉,嘟哝着:“里头没放糖。”


    厉琰瞥了眼骆白,目光落在那被磨成殷红色的嘴唇上,扫了两眼就收回来。


    骆白喝完两杯温水后,手里就被塞了根棉签。


    厉琰:“自己润着嘴唇。”


    骆白看向厉琰,边润着唇边说道:“我们大概要在平汉省待上四五天,可能会出现水土不服或饮食不合胃口的情况。”


    他倒是没出现过水土不服的情况,平汉省那边饮食偏辣,对厉琰来说就不太友好了。


    厉琰:“我在平汉省待过,没出现过水土不服的情况。外地人多,所以酒店也会提供不辣的饮食。”


    骆白:“那还好。”扔掉棉签,看着飞机上的时间提示:“快到了。平汉省航空线挺发达,就是陆路交通不太好。”


    平汉省多山丘,用以种植果园,修了挺多条公路,但还是有许多地方的道路没通。


    这也是平汉省水果滞销的一大原因,毕竟丘峦多,则路难修。


    半小时后,飞机在平汉省机场着陆,一行人走出来,机场外边已经有人等候多时。


    平汉省商协会派了专车来接机,显然诚意十足。


    与此同时,骆白还注意到机场挺多商务人士,提包带电话,大多数以团队出没。


    行走间,仍旧保持通话,脱口而出时,嘴里还蹦出几个熟悉的字眼,诸如‘南方市场’、‘让利’、‘东南亚市场’等。


    不止骆白注意到,连戴成才也注意到。


    一行人各自给了眼神,低头耳语,随后就是戴成才接了个电话,不知那头说了什么。


    总之,戴成才的神色明显变得严峻,等通话结束后,他才沉重的叹着气说道:“平汉省商协会做了个蠢决定。”


    他的组员询问:“他们做出什么决定?还需要我们的协助吗?”


    戴成才脸色挺难看:“他们决定办个拍卖会!”


    全员懵逼:“拍卖什么?水果?”


    果商协会除了水果还有什么?


    但水果哪里值得拍卖?难不成还成千上万吨的拍卖?


    戴成才:“拍卖销售供货权,在无法让出市场的情况下,只能让出利益。拍卖某个地区的水果供货,在一定时限内,设置某个价格的下限值,就可以拥有该地区水果供销来源。”


    闻言,大多数人暂时没能反应过来,皆以为是好事。但稍微细思,就能想明白其中有多大的危害。


    举个例子,平汉省武右县盛产甜柑,将其设置为水果供销源之一。


    拍卖会将这条供销源放出来拍卖,假设时限为五年,设置价格最低下限值为0.78元每斤。


    那么只要拍卖者获取这条供销源,就等于五年内承包武右县所有甜柑。


    表面上来看,仿佛是能完美解决该地区水果滞销问题的好办法。


    因为水果滞销最大原因就是缺乏市场,而现在有人直接承包,那农民完全可以放心种植,不管好坏多少,总有人买单。


    “好像没问题啊,既可以解决今年滞销灾难,又替果农下一年的市场找好渠道,挺好的解决方法。”


    “我也看不出问题,唯一的问题大概就是水果价格略低,但比起烂掉要好许多吧。”


    “至少果农可以安心种植,不必担心卖不出去。价格低,把量提上去就好了。”


    “谁想出的鬼点子,可以啊。”


    不!


    短时间内看,是条奇诡的点子,确实可以暂时解决果农问题,但对于该地水果的长久发展就很不利。


    首先,假如价格下限设置很低,那么在时限内完全可以将价格压到最低,实现一个巨大而又廉价的水果源仓。


    倒贩到市场,果商翻个两三倍,那就赚翻了。


    然而市场的翻倍,跟果农没有关系。


    接下来经济腾飞,92年、98年都是经济大爆发的重要时期,假如水果供销源完全掌控在果商手中,相当于垄断。


    那么市场价格高低,完全取决于果商。


    水果廉价,主要因为供过于求,果商完全可以联合起来将这种情况颠倒过来,形成供不应求的情况。


    那么,水果价格自然而然提高,但果农没有得到应有的利益。


    其次,但凡做生意的人都知道,宁可让利也绝不能让出市场。


    让利只是损失部分利益,市场一旦让出,那就是长久利益的损失,缺口被打开,那就是利益源源不断的流失。


    故而,平汉省果行拍卖的举办,主要是为了保住市场,暂时性让出部分利益。


    实际上,它就是在让出自己的市场!


    品牌在市场中取决定性作用,后世中,华国很多品牌都比不上国外。


    譬如汽车、化妆品、服装等,国内几乎没有自己的品牌,提起来也仅是平价牌子,没有高端品牌。


    因为高端品牌市场已经被国外提前抢占,他们宁可损失利益也绝不放弃品牌的培养和推广。


    所以后世中,品牌就是市场竞争中最有利的盾牌。


    区域水果被垄断,属于自己的品牌发展不起来,等到想要培养品牌的时候就会发现市场上早就没有位置了。


    果商不是蠢货,自然懂得发展自己的品牌,但这品牌不属于平汉省。


    果商在外开拓市场,而这市场也不属于平汉省果农。


    一旦脱离果商,平汉省的水果源仓又会变成卖不出去而烂掉的大麻烦。


    为了不滞销,果农和果商只能达成长期合作,持续被压榨。


    因为他们没有自己的品牌、没有渠道、没有市场,只能依附果商。


    五年、十年、二十年后,市场水果一斤五块、十块钱,果农依旧是一块钱不到,可能连水果也吃不起。


    不单单是果农,连整个水果市场都可能被果商控制。


    最糟糕的情况就是其他省份水果滞销,果农因焦虑而盲目学着拍卖,那么届时就真的全国水果市场被垄断了。


    种植水果的果农、吃水果的群众,于市场中无法置喙一句。


    骆白摇头:“市场平衡会被打破。”


    市场最忌平衡被打破,届时只会得到畸形的结果。


    戴成才拍着大腿:“没错!这点子是个馊主意,它在短时间内破坏平汉省果行市场,长时间就会不断发酵,波及其他省份的果行市场。有些人没看透,有些人早就看出来了,不然怎么那么多人奔着过来?以为都是来做慈善的?”


    另两名专家通过浅显的方式解释,这才让其他人都明白过来。


    “既然是危害那么大的点子,平汉省果行协会怎么还敢放出来?”


    “要么是心存私心,要么蠢!”


    “别忘了,果行商协大半成员都是果商,这对他们有利。”


    “其他省份的果商估计也听到这消息,奔着过来。有些果商厚道,或许愿意提高价钱,但有些果商选择压榨,那就是果农的灾难。”


    “你们看,还有外商。”


    众人透过车窗看向机场的方向,确实有好几波外商出现。


    虽然不知道他们是否为奔果行拍卖而来,但华国是个超级大市场,外商必然看中这个大市场。


    如果探听到消息,自然闻风而来。


    骆白低声说道:“这点子说起来有利有弊,确实可以解决滞销问题。但果农话语权几乎被剥夺,容易出现一家独大的情况。除非出现能制衡果商、调节市场的机构。”


    厉琰跟着轻声回答:“果行商协会可以作为这个平衡的机构,但不一定有这能力。”


    没有法律限制,利益在前,人人皆可化为贪婪的野兽。


    骆白低喃:“掺和不了啊。”


    实在头疼。


    果行被垄断,于他的合作社而言,顶多是水果市场渠道被分流,不会带来多大的利益损害。


    他的农业机械依旧销售得出去,这完全没必要掺和,而且也掺和不进去。


    他只想当个中间商,一旦掺和,他就变成承包商。


    水果销售、加工、深加工,以及市场渠道,全都得忙活,哪背得起来?


    他又不是专业合格的果商,没办法揽下来。


    看来这趟平汉省之行,注定白跑一趟。


    厉琰将手掌盖到骆白的脑袋上,掌心触摸到柔软的发丝,一时间有些晃神。


    “那要回去吗?”


    骆白沉默片刻:“再看看吧。”


    看看最大赢家是谁。


    厉琰:“嗯。”


    事不关己般,无论是果农还是果商,谁得意、谁悲惨,皆与他无关。


    商人本性,趋利而已。或者说,但凡有所求,本性都是追逐利益,无关善恶。


    在厉琰看来,并无不妥。


    他没有同情心和忧患意识,如果这场果行拍卖会对他有利益,那么他也会参与。


    平汉省一行,只是为了陪骆白而已。


    果行拍卖会开始前,骆白去了趟方一老家,平尧县。


    平尧生产葡萄和樱桃,樱桃个大汁水多,南方市场价格很高,一斤卖到15块。


    但在平尧,却有近一半卖不出去。


    因为路途遥远,空运费用太高,火车太慢,加上天气热而冷链物流不发达,所以南方几乎没得卖,市场空白。


    骆白见着满园子的樱桃,心疼得龇牙咧嘴:“你说我这要是有个完善点的冷链物流,统统运到南方去,不得销售一空?”


    方一他爸听不懂啥叫冷链物流,就晓得‘销售一空’这词,闻言就问:“那能运过去不?”


    骆白遗憾:“不能,中途就全烂了。”


    方老父‘吧嗒、吧嗒’抽着旱烟,咳了两声:“我这片樱桃园每天烂个几十斤,算还好,家里人天天盯着、护着。其他人没我这么精细,每天烂个上百斤,十来天过去,烂了有上千斤。”


    骆白蹲在方老父旁边:“樱桃市场价得有七、八块吧,这上千斤得有七、八千扔烂泥地。”


    方老父挥手:“正常,每年烂的,差不多是这个数。”


    骆白眯着眼,问他:“没想过深加工吗?”


    方老父一愣:“什么深加工?”


    骆白:“加工成水果罐头、水果干,小零食之类的。”


    现在的罐头多是水果类,但贵,一般人买不起,所以加工水果罐头的厂子不多。


    但是水果干能办到吧,后世种类繁多的水果干,很多人钟爱的闲暇小零食。


    方老父:“最近的一家水果罐头加工厂,今年已经收满了。每年收的不多,而且多是桃子、甜柑类水果罐头。新鲜水果卖不出去,怎么还会有人买罐头?”


    骆白搓着手指头,市场空乏到这种程度,难怪平汉省水果将近一半滞销。


    他沉吟片刻,问方老父:“最近一家水果罐头加工厂在哪里?”


    方老父:“我带你去吧。”


    骆白笑眯眯道:“谢谢您。”


    他回头,看向靠在车门旁的厉琰,摇手招呼,然后跑了过来:“我们去附近的水果加工厂看看。”


    厉琰递给他手帕:“擦汗。”


    骆白接过手帕,反手握住厉琰的手,贴到自己脸颊上,冰冰凉凉特别舒服。


    他发出喟叹:“跟玉石一样,超舒服啊。”


    骆白得寸进尺,就想贴到清爽干净的厉琰身上,降低自身的温度。


    厉琰眼疾手快,钳住骆白双手,将他推拒得离自己远点:“先把汗水擦干净再靠近我。”


    骆白胡乱擦脸:“汗水是男人的味道!”


    厉琰看不过去,接过毛巾,钳住骆白下巴替他一点点擦干净。


    骆白很配合,舒服的眯起眼睛,脸擦完了,他就主动背过身,撩起T恤,露出白皙青涩的躯干。


    汗水自躯干脊骨落下,滑进尾端凹陷处。


    厉琰的喉结上下滚动,哑着声道:“后背……自己擦。”


    骆白扭头:“兄弟,帮人帮到底啊。”


    厉琰已经将毛巾扔给他,打开车门进去了,关上车门前还丢下句话:“让我看见汗水,或是闻到汗味,你就别上车。”


    骆白:“……”


    兄弟,你这翻脸无情的,合适吗?


    第55章


    厉琰单手撑着额头,眼角余光瞥着车窗外, 窗外骆白脱下上衣, 擦拭着后背的汗水。


    他似乎将他的话听了进去,在毛巾上倒干净水, 然后擦掉身上的汗水和味道。


    厉琰眸光深沉,缓速拨弄着佛珠,心里头一遍遍默诵着佛经,有些惊讶于心里头忽然迸发的念想。


    那念想不是欲|念, 他倒不至于会对个未成年产生那样禽兽的念头。


    那是熟悉的、看见中意之物, 于是想要得到的念想。


    以往是看中了某些具有开发价值的项目才会产生的念想, 头次出现在人的身上,这让他觉得诧异。


    厉琰在思索着骆白的价值, 是否高过于两辈子加起来曾产生过的最强烈的念想。


    短时间内, 暂时无法得出结果, 因为骆白到底不是亟待开发的项目,他所具备的价值不可估量, 却不该以价值来衡量。


    骆白套上T恤, 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凑到厉琰面前:“你看看、闻闻,还有没有汗味?”


    本以为厉琰会不耐烦且嫌恶地推开他,谁料他竟然真慢慢凑过来, 鼻尖抵在胸膛。


    一低头就能对视上那双黑沉如水潭的漂亮眸子, 里头藏着不明意味。


    鼻间能够闻到厉琰身上的味道, 中药味和佛前檀香味缭绕,味浓却不显得杂乱肮脏,而是干净,闻着就觉得干净。


    骆白吞了吞口水,不知何故有些紧张。


    “你……干嘛?”


    厉琰轻笑:“闻汗味。”


    骆白浑身僵硬:“闻出来没?”


    厉琰抬起手,指着骆白胸膛:“这里没有。”然后凑到脖子处,鼻子在那儿嗅闻两下,轻声道:“这里也没有。”


    他还想再往上,几乎贴到骆白脑门。


    骆白盯着近在咫尺的厉琰,突然握住他的肩膀,语气凝重而沉痛:“兄弟,你看上我了?”


    厉琰怔了瞬,回望骆白,扬起笑容:“看上了,你愿意?”


    骆白痛心疾首:“我怎么能愿意?愿意就是乱|伦!”


    厉琰:“……”


    揉着太阳穴退开,靠回椅座,厉琰叹气,低不可闻地说道:“逗你玩,别介意。”


    他一前世今生加起来上百来岁的老头,怎么可能会真看上个小孩?


    骆白微不可察的松了口气,刚才那瞬间,厉琰凑得太近,气氛逐渐变得暧昧。


    最可怕的是,他还想亲下去!


    禽兽!


    宝哥怎么能如此禽兽?!


    厉宝宝还是未成年啊!再漂亮那也是未成年,还是个男的!


    颜控也不能没有节操!


    好吧,最重要的是对于骆白而言,他内里灵魂已经成年,而厉琰还是少年。


    要是真对厉琰产生不该有的情愫,那跟恋童有什么区别?


    骆白单手捂住双眼,抿着唇,陷入强烈的自我谴责中。


    方老父在外头敲车门,进来时发现后车座气氛有些诡异,于是看向助理。


    全程把自己当透明的助理表示他也没闹明白,可能是哥俩闹矛盾了吧。


    方老父:“我们现在出发?”


    骆白抬头:“走吧,麻烦您指路。”


    汽车启动,沿着方老父指定的路线朝水果罐头加工厂而去。


    烈日炎炎,两道俱是蜿蜒到山脉间的果园,从山脚铺垫到远处山峦,广阔旷远而硕果累累。


    与此同时,平汉省果行商协会展中心正在举办省内各县水果供货权的拍卖,最先开始是武右县的甜柑。


    设置价格下限值在七毛钱每斤左右,率先以第一年年均产量价格作为起拍价。


    武右县甜柑年均产量在八千到一万吨左右,取均数九千吨,起拍价在一千二百万左右。


    普通果商承担不起这价格,选择放弃。


    参与竞拍的果商几乎都有果王之称,还有某些省份商协会合作竞拍。


    竞拍过程中,每当刷新竞拍价格,就有不少人交头耳语,几乎所有人都随时保持跟总公司以及银行的通讯,避免竞拍途中资金断了。


    谁都想让平汉省成为自家企业后方的水果源仓,源源不断地提供水果。


    故而,有资本竞拍的人,眼睛眨也不眨地举牌,将一千二百万的起拍价炒到两千三百万,足足高了一千一百万!


    来自东南亚小国果王以两千三百万天价拍下武右县至少十年内的甜柑年产供货权,占尽场内风头。


    南越省果行商协会组员坐在角落,瞪着前方大豪商充满□□味的厮杀,为那逐渐飙升的价格而心惊肉跳不已。


    “疯了吧?!这天价,足以偿付整个武右县两年甜柑产量。”


    “东南亚小国位于热带,水果产量和种类都很多,出口量都嫌太少,怎么还要竞拍甜柑?”


    组员中的农业专家回答:“为了市场。东南亚盛产水果,华国是超大市场,但是出口我国有关卡限制。如果直接竞拍得到武右县甜柑供货权,可以获取优惠政策,利用这边的渠道开拓市场,进口东南亚水果。”


    另一名农业专家说道:“所以你们看,竞拍者大多是外商。他们的目的不在平汉省的水果,而在于市场渠道。别看现在多花一千一百万,不出半年,他就能连本带利赚回来。”


    平汉省水果源仓,这样一个巨大的源仓,如果成为外企、外商进驻国内市场的踏板,对于其他省份的果商而言,无疑是巨大的威胁。


    其他省份的果商显然在第一轮的竞拍中意识到威胁,纷纷致电各自省份的商协会,经过商讨,决定要将平汉省一半的水果源仓握在手中。


    南越省果行商协会戴成才抹掉额头上的热汗,大跨步进来,手里还握着通讯电话:“上头明确指令,谷宁县苹果这条供货权必须拿到手!”


    谷宁县苹果是平汉省最富盛名的水果,其产量指标向来省内名列第一。


    要不是名声尚未打开,估计会跟烟台苹果不相上下。


    组员:“成功率很低,在场很多人都在等着谷宁县苹果的供货权。谷宁苹果本身品相、质量、产量属上佳,达到出口标准。外商盯着它,不仅在于国内市场,恐怕更注重国外市场。”


    苹果是大众水果,用处极广。


    可惜谷宁县地处实在太偏僻,交通不便再加上没有完善的冷链物流导致该地苹果滞销。


    谷宁苹果供货权在下午三点半开始竞拍,但已有风声放出,起拍价在两千万左右。


    想要拍下来,保守估计在三千五百万。


    戴成才眼前阵阵发黑,但他相信,眼前一头黑的,不止他一人。


    他们果行商协基本是由果商组成,然而偌大华国,无数大省、万千果商却未曾真正出现过果王!


    糖王、烟王、股王……唯独没有果王出现。


    后世闻名全国的‘褚橙’橙王目前正将他的烟草公司发展为亚洲第一。


    但美国有新奇士、东南亚有果王、日本有果行合作社……全都是组织化、现代化的成熟企业,唯独国内是散乱的果商组建起来的果行商协会。


    零散商家怎么跟成熟企业争斗?


    谁乐意耗费身家担下谷宁县苹果至少十年内的供货权?


    就算真拿下来了,之后怎么开发?如何寻找到市场?


    没有资金的情况下,担下这重担不仅拖累自己,还连累当地果农。


    戴成才:“商协会最多只能提供七百万资金。”


    组员:“没其他办法了?”


    戴成才:“还有!”


    组员:“什么法子?”


    戴成才:“联手合作,抵抗外商。”


    如果合计整个平汉省水果产量,那么谷宁县苹果产量至少占据三分之一。


    别的不说,单拿下谷宁县苹果供货权,就算保住平汉省的水果供货权,不至于完全被外商把持。


    南越省商协会提供资金不足,那就联合其他省份商协共同拿下谷宁供货权。


    戴成才叹气:“剩下其他县的供货权,产量不算大,保守估计价格在一千三百万左右。希望有人能站出来,啃下这部分供货权。”


    下午三点半开始前,各省果行商协会代表默契地选择了同一家酒店,进入包厢中商讨。


    下午一点钟,昌盛罐头加工厂。


    骆白在方老父的带领下,跟加工厂厂长见面,以投资的名义,受到热烈欢迎。


    昌盛罐头加工厂厂长欣喜若狂,搓着手大步跨出来,没有丝毫犹豫的走向厉琰的助理:“您好,骆老板。您真是慧眼如炬啊,茫茫山头也挡不住您瞧见我们罐头厂的潜力。哈哈,不瞒您说,我们罐头厂虽小,但都是老手艺,罐头料特足——”


    助理挡住罐头厂厂长伸过来的手并挪到骆白面前:“这才是骆老板。”


    昌盛罐头加工厂厂长笑容僵住:“哈???”


    我小地方出来的,没见识,别驴我——


    这分明是你家初中没毕业带出来见世面的小孩吧!


    骆白扬起招牌笑容,人畜无害。


    握住罐头厂厂长的手,上下扬了扬:“您好,我就是有意投资昌盛的人,我叫骆白。”


    厂长立刻看向方老父,后者点头。他连忙收起惊讶,将这些诧异全都塞进心里头,绝不表现出来。


    随后不着痕迹的扫视面前几人,目光最多落在骆白和厉琰身上。


    确实,看气度,俩小孩反倒更像主事的人。


    那中年人虽说是精英派头,但更像是替人办事的助理。


    做生意的人,迎来送往,没带怕的。


    厂长立刻扬起热情笑容:“您好,骆老板。我姓赖,您喊我声赖厂、赖总都行。”


    骆白笑着:“那我喊您赖总吧。我听您刚才说,昌盛罐头都是老手艺?”


    赖总立刻说道:“那必须!百年传承的老手艺,都是干了几十年的老师傅,别的罐头厂还想把他们挖走。”


    骆白:“怎么不扩大生产?”


    赖总:“您看我这厂,里头老师傅手艺是好,但学徒少。再者,市场渠道不怎样,水果罐头向来很贵,家家户户过年才买一罐,属昂贵品。可就是这样,我这厂每年也得售出一千、两千罐,同类型水果罐头加工厂算好的了。”


    □□十年代,罐头销量实际很火爆,不过大多是肉类罐头。


    这时代的罐头原料新鲜,量足而且不添加防腐剂,不像后世为了延长食品过期而添加防腐剂。


    因为防腐剂添加不够新鲜,再加上商超等的出现,食品种类齐全,所以后世很多罐头逐渐消失在市面上。


    不过,有些老牌水果罐头依旧长存,并发展成为品牌。


    骆白觉得,如果真有老手艺,失传的话未免可惜。


    “我能看看生产间吗?”


    赖总:“您请。”


    骆白跟随其后,向前走了几步,忽然想起什么,回头看向厉琰:“要不,你还在车里待着?”


    食品生产间必然是干净的,但有些步骤可能得在不通风的密室里完成。


    洁癖的厉琰,可能会不舒服。


    厉琰抬眸,笑了下:“没事,走吧。”


    赖总见状:“要不到我办公室里休息,等我们参观完就去办公室商量。”


    骆白:“那太麻烦您了。”


    赖总摆手:“哪的事儿?”


    言罢,他招呼会计小妹过来,领着厉琰到办公室里待着。然后亲自带领骆白到生产间查看,里头有大概三十个工人左右。


    多是中年、老年,青年学徒几乎没有,倒是少年辍学和暑假打工的孩子有不少。


    但是食品生产间非常干净,消毒步骤很完善,而且罐头里确实没有添加防腐剂,实实切切通过温度杀菌保存食品新鲜度。


    骆白转了一圈,在离开时忽然见到有个老工人桌面前放了个玻璃罐,罐子里头是紫红色的浆糊。


    他问道:“这是什么?”


    赖总:“自制的葡萄酱。”


    骆白:“我能尝一口吗?”


    赖总:“没问题,您试试,都是厂里的老艺人自制的果酱。他们还会制其他果酱,都挺好吃。”


    骆白吃了口,味道很纯正,果香浓郁,不会甜到令人发腻。


    “食糖没下多少吧?”


    赖总:“果酱、水果罐头,本来就是偏甜,食糖再下多点,那更太甜了。甜过头,果香味儿就没了。”


    骆白点头赞同,然后说道:“赖总,我们去您办公室商讨吧。”


    “除了水果罐头,还有果酱、果酒、果汁……水果的作用范围非常广。如果我投资,那就是希望可以物尽其用。我要昌盛成为水果二次加工老品牌,老工艺、不添加防腐剂,安全卫生,健康合格,承包一切水果的二次加工。”


    赖总有点懵:“什么意思?骆老板,您能解释清楚点吗?”


    骆白坐在沙发上,仰头说道:“意思就是说,昌盛加工厂不只要生产水果罐头,还要扩展果酱、果酒、果汁类的,一切水果二次加工,昌盛都要涉及。”


    赖总跟着坐回沙发上,脑袋还是挺懵的,表情呆滞地消化着骆白说的话。


    新来的投资老板要求,不仅加工水果罐头,还要果酱、果酒、果汁等一起?


    这怎么可能?


    一个小破厂,哪可能干得来这么多?!


    再者,一水果罐头市场渠道就这么点儿,还要分给其他二次加工的水果类产品,利益分割不是更散了么?


    骆白端着会计小妹泡的茶,优哉游哉喝着,感叹这茶还挺好喝。


    旁侧厉琰正端详墙上的一幅观音像,丝绣绣成的观音像,技艺颇高。


    助理左右端详,心中也跟着惊叹,左右两方对比,差距实在太大。


    四十好几的赖总思维受到冲击,而十几岁的骆白好整以暇,胸有成竹一般,最可怕的是他的眼光。


    能够从一条线里头,找出无数蔓延开的分叉线,通过一件商品就能寻找出无数赚钱的路子,这份眼光和远见,实在可怕。


    第56章


    骆白起身,洗干净杯子, 倒上热水放到厉琰面前等水凉。


    茶会解药性, 所以厉琰没有喝茶的习惯,他的水杯放在车里没带进来。


    现在到了补充水的时候, 骆白就下意识倒了八分满的水放到他面前。


    这个动作没人发现,即便发现,也以为是俩人关系好。


    厉琰凝视观音像的目光收回来,瞥了眼毫无自觉的骆白, 然后握住水杯, 唇角勾起愉悦的弧度。


    骆白静静等待赖总考虑, 谈生意的事儿,本来就需要耐心, 不着急。


    哪怕赖总拖个四五天, 他也耗得起。


    良久, 赖总回神,略微紧张地搓着手指:“按照您说的, 扩展水果二次加工途径, 那就得开拓市场渠道、扩大加工厂……加工厂扩大一事,有资金就足够, 但市场渠道不容易啊。新鲜水果都卖不出去,何况二次加工过的水果。”


    骆白:“那您是小看果酱、果汁的作用了。”


    酒店、超市、饮料店,还有后世遍布大街小巷的果茶店, 宴会、餐饮等各大小场合。


    蛋糕、面包、甜点等食品需要果酱添加味道, 而且果酱具有不小的营养价值, 市场需求量非常大。


    骆白:“我投资,负责市场销售渠道,唯一的要求就是你们必须保证市面上最好的果酱、果汁、水果罐头等一切二次加工过的水果,至少将近一半出自昌盛!品牌注册、产权认证以及良性营销,前期投入和发展,缺一不可。”


    赖总有些为难:“您是想直接成为昌盛话事人吗?”


    骆白头也不抬:“不,我没时间管理。我的意思是说,投资和经销渠道,我来。股份占投资金额的多少,您懂,不必我再说。经销渠道的话,我会收取部分佣金,放心吧,不会让你为难。但作为股东之一,我会适当提出意见并否决某些对昌盛发展不利的决策,希望您能理解。”


    赖总:“适当意见?”


    骆白:“譬如品牌、产权、营销等长期性发展的意见。”


    赖总的手又开始抖了,他是商人,干这行七|八年了。


    昌盛加工厂小,渠道扩不开,每年生产量就少,资金不足。


    有些企业公司的发展,他瞧着是眼红,眼红过后也就唉声叹气两声。


    没办法,谁让他没本钱。


    可是隔三差五看国外同行的发展,再眼见着县里大批果子烂掉,他也没法全买来加工啊。


    这时候就心有不甘,不甘心呐。


    他们明明有好手艺的工人,凭什么样样拼不过人国外企业?


    人家可以从个二战后的军工小破厂改头换面发展成大企业,把品牌发展到世界知名,凭什么自己不能?


    赖总瞧着就嫉妒、心酸。


    眼下骆白三言两语说到他心坎里,要不是性格谨慎,他早就掏出合同赶紧催着签约画押了。


    赖总:“我想想啊,骆老板,您给我几十分钟——不,几分钟就行,我想想看。”


    骆白摊手,示意他认真考虑:“我不差这几分钟。”


    思索完毕,赖总小心翼翼地询问:“您投资我们昌盛,主要是看中哪点?我是想说,您看中它的什么潜力,有没有个……峰值?”


    骆白:“老手艺,品牌容易培养,地处平汉省,位于水果基地。最后,是您。”


    赖总不解:“我?”


    骆白笑眯眯地说:“我参观加工厂的时候,发现昌盛虽小,但内里干净、工整有序,里面还有非常现代化的设备。诸如真空包装机、最新型的杀菌锅,价格都不便宜。可以人工替代或用老旧包装机和杀菌锅取代,但您花大价钱购买,说明您对昌盛用了十足的心。”


    另一个原因就是赖总之前说的,每年销售一两千罐水果罐头。


    肉类罐头火爆而水果罐头昂贵买不起的年头,市场严峻的情况下还能销售这么多,说明赖总是个有本事的人。


    后世中倒没听过有赖总这么个人,更没有昌盛的牌子。


    估计是没有资金注入,昌盛罐头加工厂要么被并购,要么破产关闭消失在历史洪流中。


    赖总这回可真惊讶了,事实上,从刚才的那一刻起,他都是没真把骆白放在平等合作伙伴的位置上。


    换成任何人,恐怕也会以为他是来闹着玩的吧,钱多烧得慌之类的。


    可是那十几分钟的参观时间,他就能发现这么多,可见用了心。


    虽说这话可能是说习惯的客套话,但彩虹屁谁不爱听?


    总之,赖总听得就是心情舒畅。


    骆白接着很随意地说道:“至于峰值……大概就是上市公司那样吧,出口海外那种。”


    赖总的反应——


    “……”


    “!!!”


    “国内市场不能满足您吗?”


    语气很虚弱,充满震惊过度后的疲惫。


    骆白抿唇,劝他:“海外才是大市场啊,赖总。国内市场占据完了,眼光不该放远点吗?薅羊毛也不是专门盯着一头薅的道理。”


    国内果汁是超大市场,但国外果酱才是真正的超大市场。


    外国人嗜甜,万能果酱可以搭配任何食物,超受欢迎的好吧。


    赖总抹了把脸,深吸口气:“有道理!有远见!”


    他还能说什么?不就是膝盖吗?


    给就是了!


    骆白:“那我们先制定个详细的合同,过两天,我再过来跟您确定投资的事。”


    赖总:“没问题,我随时有空。”


    骆白很高兴,赖总很满意,双方十分愉快的握手,结束会谈。


    正想着该回酒店,于是骆白起身走了两步,发现厉琰还走在原位没动。


    “厉琰,该走了。”


    厉琰瞟他一眼,从容地举起手中杯:“还没喝完。”


    骆白:“??你很渴?”


    好不容易等水凉,刚喝了一半,打算慢慢品尝的厉琰顿了顿,面不改色点头:“嗯。”


    第57章


    骆白伸着懒腰,龇着牙, 松完筋骨后扭头问方老父:“平尧县的葡萄和樱桃每年年产量大概有多少, 往年正常或者说最好的时候,可以售出多少?”


    方老父:“县里每年都有打总结报告, 年均产量除非遇到特大霜降、雨水,否则起伏不大。樱桃年总产量大概是在六百万到八百万斤左右,葡萄产量就多了,大概是樱桃的两倍。”


    骆白眉心一跳, 眼皮也开始跟着跳了。


    他喃喃自语道:“宝哥感觉到不妙。”


    葡萄市场价不贵, 何况还有从古至今就是葡萄最大产量的新疆。


    古诗里都在盛赞新疆葡萄, 道一句新疆葡萄甲天下也不为过。


    那边交通和水果的冷链物流发展较为完善,可以输送到附近城市。


    平尧县的葡萄没有太大优势, 市场价上限是四块每斤。


    樱桃是昂贵物, 无论是90年, 还是后世,它都是水果市场中的昂贵水果。


    现如今市场价大概在七、八块, 果农直销价是两块五到三块。


    那么, 整个平尧县水果供货权起拍价估计在两千万,最终成交价上限值可能在四千万。


    ——不对, 应该将年销售量、市场、冷链物流和交通等因素考虑进去。


    平尧县的短板就是地处偏僻,多山路且交通不便。


    所以想要将平尧县水果供货权竞拍下来,预估需要三千五百万, 保证不流拍就必须得准备四千万。


    骆白在心里盘算着花出去的钱, 以及银行|账户里还剩下多少。


    买的华京信托股票四万只, 投资电影——后期还需要宣传等费用,已经划分出来。合作社两千万,投资新京农械厂的钱属于合作社里的两千万,后期可以回收一部分。


    投资昌盛罐头加工厂保守估计在三百万,原本他是想将这部分投资由自己出资,不动用合作社的钱。


    但现在缺钱,只能将昌盛罐头加工厂的股份挂靠在合作社名下,反正最大获利者依旧是他。


    那么账户里应该还剩下一千八百万,距四千万还差两千两百万。


    骆白抠着掌心,寻思该从哪弄这两千两百万。


    他瞥了眼厉琰,下一刻就把这念头从脑海里划掉。


    据他所知,厉琰投资房地产,买下好几块地还没出手。


    另外还有其他投资,包括尚未建立起来的冷链物流,统统是耗资巨大的项目。


    厉琰就算是个金库,此时也该捉襟见肘。


    如果找厉琰帮忙,依其性格,肯定会帮。


    但钱从哪来?


    唯一能最快获取周转资金的办法就是卖掉他手里的几块地皮,可现在不是地皮出手的最佳时机,早和晚的区别就是可能损失几个亿的资金。


    剩下的唯一办法——


    华京信托。


    厉琰睁开眼:“坐立不安?”


    骆白:“我全程没动过吧。”


    厉琰隔空点了点他的额头:“表情。”停顿片刻,又问道:“缺钱?”


    骆白点头:“我有办法。”


    厉琰:“你想出来的办法跟我没有关系吧,我不在里面。”


    这话听起来有些歧义,稍微不熟点,恐怕就误会了。


    骆白懂他的意思:“兄弟,我这是借钱。赚没几个利息钱的事情哪能让我兄弟担?肥得流黄金油的项目,我才能拉你掺和啊。我跟别人借钱,人能赚利息。跟你借,你非但没赚,还亏了,我能干得出这事儿?”


    语毕,他还拍拍厉琰的肩膀,挤眉弄眼,满脸都是‘一腔热血为兄弟’的意思。


    厉琰失笑:“不是喊我爸爸喊得特别欢?我就当给败家子零用钱。”


    骆白:“靠败家给败家子零用钱啊?那你也很败家。”


    厉琰:“父子相承,一脉相传。”


    骆白:“……亲爸,可以的。”


    这要真当了爹,肯定养出一窝败家子。


    将方老父送回家,汽车在山路匀速开着,朝落脚的酒店出发。


    骆白望着窗外一闪而过的绿植,说道:“不过是小钱,我能解决。等真到了没法解决的问题,再找你。”


    闻言,厉琰眸色有些晦暗,唇角的笑容慢慢抿下去。


    骆白的考虑很周到,他现在确实没有多余的流动资金可用。


    但他希望骆白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得率先想到他,向他寻求帮助,依赖他而不是其他人。


    骆白透过车窗倒影,和厉琰对视,露出笑容并眨眼:“你知道这代表什么?”


    厉琰漫不经心:“什么?”


    骆白:“你是我最坚实的后盾啊。”


    “……”


    厉琰偏过头,靠在椅背,单手挡在脸上,像是休憩时要挡掉阳光的姿势。


    骆白回头:“你困了?车窗帘拉上吧,车里有没有毯子?有毯子的话,盖上才能睡。”


    车里开着冷气,以厉琰的体质,睡一觉可能会生病。


    厉琰:“不困,我想些事。”


    被胳膊挡住的脸,有着无法克制的笑意,充满愉悦。


    见状,骆白也就不打扰他,而是斟酌词汇,如何说过郑经理在提出存在信托里的一千八百万的情况下,还要借走两千两百万。


    并且,短时间内无法将这笔资金补回去。


    两千两百万啊,比上回借的三百万足足多了七倍,郑经理恐怕无法做主吧。


    他记得平汉省拍卖会举办时间共三天,平尧县水果供货权在第二天的两点钟开拍。


    距离现在——他看了眼时间,4:05分。


    ——还有22个小时。


    22个小时,说服郑经理,成功借到两千两百万。


    真是争分夺秒啊。


    骆白深吸口气,从现在这一刻起,全神贯注、全力以赴,投入这场战役。


    平尧县水果供货权,只能落在自己手中!


    平汉省水果供货权拍卖会现场,竞拍进入白热化。


    谷宁苹果起拍价是两千一百万,比戴成才他们预估的要高一百万,但也相差无几。


    三点半进场,三点四十分开始,四点零五分结束,竞拍过程耗时其实不到五分钟。


    各省果行商协会商议,由戴成才作为各省果行商协会代表,拍下谷宁苹果供货权。


    外商果然不会错放谷宁这块肥肉,一路死咬,追着不放,从两千一百万炒到三千六百万,终于有不少人放弃。


    但在戴成才刚松口气,却听到一把怪腔怪调的声音喊出下轮竞拍。


    三千九百万,超出预估四百万。


    四百万!


    三千五百万已经是各省协会能给出的最高上限值,现在多出来四百万,从哪掏钱?


    戴成才及其他果商都瞪着那突然喊价导致下轮竞拍开始的外商,棒子国来的,叫金正诚。


    这人在国内水果商里头挺有名,但不是好名声。


    棒子国缺水果蔬菜,众所周知,进口水果很贵,所以不少果商充当中盘商。


    金正诚就是这样一名盘商,从华国当地农民手中廉价收购水果再进口自己国家,高价卖给其他果商。


    碍于外商身份,无法在华国当地承包果园,此时有个大水果源仓摆在眼前,难怪他迫不及待。


    但三千多万的谷宁源仓,金正诚绝对啃不下!


    戴成才咬牙切齿:“他在故意喊价!”


    明知谷宁水果源仓对他们的重要性,在其他外商都放弃喊价的时候,金正诚故意喊价就是吃定他们没辙!


    这驴犊子玩意儿,逮着机会迟早弄死他!


    果商和果农,实则最不欢迎盘商。


    盘商就是中间商,从果农手里低价收购,再高价转卖给果农,中间层层剥削不少。


    华国盘商较少,多是果商和果农直接接触,但在其他国家或地区,就有不少盘商。


    缺少四百万,戴成才没法喊。


    他只能抖着手十万、十万的往上加,而金正诚跟着不怀好意的追喊。


    其他人看出来了,有的愤怒,有的看好戏。


    “要不干脆别喊了,让这孙子当冤大头。”


    “三分之一的源仓,硬撑着也不能让他得逞。”


    “没办法了,各省商协会最多再凑个两三百万,已经勒紧裤腰带。”


    “那怎么办?”


    戴成才也没办法,最后喊价停在三千九百六十万。


    实在加不上去了。


    金正诚回头,露出看似谦和实则挑衅的笑。


    戴成才蹙眉,这人该不会还有合伙人吧,不然怎么啃得下谷宁源仓?


    “戴副会长,我们这边决定,私下合资五百万,请务必拿下谷宁水果供货权。”


    来人是平汉省商协会果行的代表。


    可能他们到这一刻终于意识到竞拍供货权的不利之处。


    供货权可以给其他省份的同行,但不能超过一半都落到外商手里。


    戴成才举牌:“四千万!”


    金正诚不再举牌。


    最后,以四千万的成交价,拿回谷宁苹果供货权。


    因为再往上,谷宁苹果就不值得那个价格。


    戴成才瘫在椅子上:“折腾这么一回,真不知道为的什么。”


    嘴里喃喃,实际心底清楚,还不是国内果农式微、果商散乱,没有正式的、组织化、企业化的果行。


    凝聚不成一股绳,就没有足够强大的力量,掌握不了话语权,就得受欺负。


    可他们能做到的,也拼尽全力去做了,得不到良好的回馈而已。


    各省果行商协会不就想凝聚起来,掌握话语权吗?


    但还是散,太散了。


    散场时,金正诚过来祝贺:“恭喜你们,终于拍下谷宁源仓。哈哈哈……我想四千万应该拔得头筹了吧?估计不会再有人拍下这么高的价格,你们国家果然卧虎藏龙……哈哈哈,恭喜恭喜。”


    其余人怒目而视,但金正诚不痛不痒,悠然离去。


    各省商协被他整得多出五百万,接下来的源仓可能没有多余资金周转。


    沉默许久,有人先开口:“现在平汉省至少三分之一的水果源仓掌握在我们自己手里,但接下来还有平尧、阳西几个县,估计是在八百万到一千万左右,可是国内还有果商能竞拍下来吗?”


    “其实还好,毕竟外商来自各个不同的国家,他们利益相争,不会合作。即使三分之二的水果源仓被他们掌握,也不会对国内其他省份的水果市场造成太大冲击。”


    “谁说不会?够呛了。每个外商引进口各自国家的水果,就已经造成冲击了。本来国内水果在市场竞争力就比不上国外进口,只能靠量取胜,现在连量都可能拼不过。”


    “质和量都拼不过,只能靠政策限制。但短时间内的冲击也很可怕,做好准备吧,有场硬仗得打。”


    “金正诚总不会来看热闹的吧?他的目的是哪个源仓?”


    “好像是阳西。”


    “阳西盛产猕猴桃,棒子国猕猴桃市场似乎不太好。”


    “难不成是平尧?”


    重点实验培育基地的专家忽然开口问:“平尧县盛产什么水果?”


    “樱桃吧,好像是。”


    专家凝重脸色:“平尧县……国内可能没人能拍下来。樱桃是昂贵水果,量不多,但质高,估计竞拍价不低。”


    平汉省的果商听到,笑着说道:“这你们可估算错了,平尧县盛产樱桃确实是昂贵物,但它地处偏僻,道路不通,交通很不方便。山丘很多,基本上大卡车难以行走,里面的水果根本运不出来,单是运输费就承担不起。”


    另一名平汉省果商接着说道:“交通不行,但价格没法降。等于说花大价钱,买下金矿,但你不能用,没工具挖。只能眼睁睁看着,没法儿动。所以说,平尧县的水果供货权,谁买谁傻逼!”


    “外商不清楚情况,我们能不清楚?早跟自己人通过气了,其他县的供货权能买,就平尧不行。”


    “买了就得修路,没个三五年修不好,他们外商要修路还得等文书下来。另外总得建厂、建可靠的冷链物流吧?还得有专门保鲜的运输车……但他们哪有时间弄这些?等弄完了,市场早就被占据。”


    “所以,平尧县就是个坑!”


    酒店中,戴成才等人回来,骆白从他们口中了解基本情况。


    目前来说,各省果行商协拍下平汉省三分之一水果源仓,剩下三分之二,可能动不了,没流动资金。


    骆白听完后,点点头,全程一语不发,没有立刻夸下海口。


    倒是厉琰,被戴成才缠着,不断探着口风,想让厉琰出手。


    厉琰在长京市拍下三块地皮花费将近亿元的事,戴成才有所耳闻,也知道他是那破产的厉家长子。


    心想着可能真的藏了矿,而且眼前这位别看年纪小,办起事来老辣果断不留情面。


    厉氏企业破产,厉琰还有身家,旁人以为是厉怀礼把钱转到他名下,还想从他那儿讨钱。


    谁知这人是真狠,直接帮着把厉氏企业推倒,还把他亲爸送进监狱,直接割断俩人关系。


    不声不响的,狠得六亲不认,所有人表面上叹句年轻有为,背地里谁不害怕?


    不过接触久了,戴成才就发现厉琰为人还行,并不是传闻中的暴|虐无常、行事乖戾,还挺讲道理。


    看上去从容温和,虽说摸不透,但也不挖坑害人。


    对亲爸捅了一刀,估计是被苛待的缘故。


    圈里不少人听闻,现任厉太太用药把继子的身体熬坏了,身为亲爸的厉怀礼纵容不管。


    相处这几天,他亲眼见着厉琰把药当三餐吃,换谁都得心理扭曲不是?


    厉琰也只是报复害他的人,没迫害无辜,这完全可以说是品性善良了。


    这孩子还信佛呢。


    戴成才在心里把厉琰塑造成个好人,于是跟他套近乎。


    谈及水果源仓,就问他:“小厉总对这几个源仓前景有没点看法?”


    厉琰筷子全程没怎么动,喝了口水。


    闻言,回答他:“前景挺好。”


    戴成才心中一喜:“那您有没有意思掺一脚?说实话,整个水果源仓一系列措施要是真办起来,那前景可不得了。而且听闻中央有修路的苗头,交通是国家经济腾飞的血管脉络。这铁路火车、公路国道,肯定是要干起来,平汉省的交通届时也要发展。一旦路通,整个平汉省完全可以作为华国的水果源仓,市场无限广阔。”


    厉琰放下杯子,拨弄佛珠:“您知道我有心无力,长京市那几块地皮就差不多把我的家底掏空。总不能让我卖掉地皮,投资远在平汉的水果源仓吧?”


    戴成才笑容一滞,没法回答,说出来都尴尬。


    人家那地皮,值几个亿,卖掉来投资两三千万的水果,就是捡芝麻丢西瓜的蠢事。


    戴成才见厉琰真无意,也就不劝了。


    转头瞄向骆白,但后者专注于吃。


    戴成才就试探:“这小朋友是哪家的?”


    骆白抬头,露出笑容:“我叫骆白,家住西岭村。您在电视上应该见过我。”


    戴成才以为是哪个豪门出来的公子,竟还能上电视。


    当下就激动询问:“我见识少,您给个提示。”


    骆白:“我是中考状元哦,记者采访上过电视的。”


    戴成才:“……哦。”


    此路不通。


    第58章


    晚上,骆白拨通郑经理的私人号码, 开门见山:“郑叔, 有笔大生意,做不做?”


    郑经理听着就高兴, 连忙笑道:“骆白,够意思,有大生意也没把郑叔落下。说吧,什么生意?”


    骆白:“平汉省水果源仓, 听过没?”


    郑经理愣住:“没。”


    果行里的事, 混金融圈的郑经理没关注也正常。


    不过, 新闻有在看,所以他知道平汉省水果严重滞销的情况。


    “听这意思, 你是看中平汉省那边滞销的水果?交通物流不行, 干这个有点亏。”


    “我找到您头上, 肯定是有把握。”骆白斟酌几下,说道:“我想投资, 缺点流动资金。”


    郑经理懂了, “借款是吧,多少?”


    骆白:“不多, 小钱,总的也就三千万。”


    话筒那头立刻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良久没回声, 骆白试探:“郑叔, 您那头别没事吧?”


    郑经理:“……骆白啊, 几天不见,你飘到大气层了。”


    三千万?!


    你借个一百万他都得层层上报,何况三千万?!


    四千万是骆白的保守估计,多借个八百万,为了有足够的流动资金改善加工厂以及处理后续经销所需花费。


    所以他从原先要借的两千两百万,提高到三千万。


    骆白:“所以是笔大生意。您看,我不找银行,专门找您,说明我记挂您、照顾您。”


    郑经理:“我真宁愿你别想起我。三千万……太多了,巨款啊。你这是要干嘛?”


    骆白:“买点东西。”


    郑经理:“买什么要三千万?”


    骆白:“水果呗。”


    郑经理:“你把整个省的水果买下来了?”


    骆白不答反问:“郑叔,您信不信我?”


    郑经理:“我信你,我顶头上司不信。三千万,我得准备很多资料,最基础的,你必须要有相应价值的东西用以抵押,或者有担保人。问题是你的资产,信托很清楚,你投资的合作社目前正在起步,信托很难借给你。”


    骆白:“我有相应价值的东西,可以用作抵押。您帮我,在22小时内完成一系列借款手续。我们合作过,五十万原始资金赚回四千万,至少有个基础信任摆您面前。”


    郑经理当然信他,但他不是主要话事者,上头还有人啊。


    而且22个小时内,完成一系列借款手续,完全是在考验他从业十几二十年的能力吧?


    逼死他算了。


    郑经理:“不一定需要抵押品,有担保人也可以,但需要营业执照,信托需要确保你是否有能力偿还四千万的债务。如果你一定要求在短时间内完成借款手续,那么你必须配合我。”


    骆白:“好,我会尽力配合。”


    结束通话,骆白立刻打电话通知骆父、骆母,代替跟郑经理保持联系。


    随后跟新京农械厂的周厂长联系,交代一番后,等待郑经理的消息。


    合作社价值不够,至少还有最具有价值的新京农械厂股份,有这点在,相信华京信托愿意借款。


    向银行、信托借三千万的款,一般需要准备许多资料,从申请到通过,最后拨款,至少需要一周时间。


    现在骆白要求是在22小时,亏得现在信托体系各方面都不成熟,有些规矩还可以开绿灯通行。


    那头的郑经理放弃睡眠,披上衣服连夜拜访华京信托董事长。


    聊了许久,最后董事长一个电话拨通各部分,总经理以上职位者赶往信托总部开会。


    骆父和周永利相携准备资料,赶在九点钟开门前来到华京信托,由郑经理亲自接待。


    但此时,会议还未商讨出结果。


    十点钟时,周厂长携带新京农械厂经营情况和发展计划来到华京信托,言明这就是合作社拥有的部分股份。


    正在开会的华京信托董事长等人被惊动,让专业人士围过来估算新京农械厂的负债能力,进而推算合作社的负债能力,最后才能决定是否同意三千万的借款。


    此时,距离拍卖会开始还有四个小时。


    骆白正在吃早餐,和厉琰一起,两人俱是淡定轻松的姿态。


    反观戴成才等人,眼下青黑,显然愁得整晚没睡。


    见到俩小孩没心没肺的品尝美食,嫉妒眼红,欣羡不已。


    骆白招呼他们:“戴副会长,酒店早茶很不错。”


    厉琰抬头,看了陆续进来的一行人,然后敲鸡蛋,慢条斯理地剥着鸡蛋壳。


    剥完后,放到骆白面前的碗里,后者自然的拿起来吃掉。


    戴成才坐下来,摇摇头:“你们吃吧。”


    他实在没胃口。


    骆白笑了笑:“戴副会,愁眉苦脸会让运气变差的。吃饱喝足,心情通畅,说不定就否极泰来。”


    戴成才看他面前摆满了食物,又见他满面笑容、快乐轻松的样子,忽然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与其愁眉苦脸,不如吃个饱。


    说不定真的否极泰来,遇到好事呢?


    第59章


    下午两点钟,平尧水果源仓的拍卖会开始。


    人们陆续进场, 这回骆白和厉琰随同戴成才进入会场, 在门口遇到金正诚。


    金正诚带了一队人,全是精英打扮, 显然有所准备,想对今天拍卖的两个源仓势在必得。


    他一见戴成才立刻停下来:“戴副会长,真巧!今早我还念着您,跟身边人说起您的大气。希望能沾点福气, 拍到个源仓, 小点就好, 千万别跟您似的,拍了个四千万。我们小企业拿不出太多流动资金, 不像您财大气粗。”


    戴成才皮笑肉不笑:“不瞒金社长, 今年是我本命年, 整年都在水逆。”


    金正诚不熟悉华国那套玄学说法,听完后有些懵:“水逆?”


    说到玄学, 骆白熟悉, 好心解释:“就是倒霉,霉运缠身, 碰到的人也会沾到霉运。你还特意停下来等我们戴副会长,不怕倒霉,真够义气!”


    金正诚脸色顿时青黑不已, 伸出去的手停顿半空, 在戴成才要伸手之际, 快速收回来。


    现场一片尴尬,看好戏的人投过来的目光充满嘲讽,金正诚虚伪的笑脸也摆不起来,讪讪进场。


    周围的人见戏散了,也想走,但不敢靠近戴成才。


    这做生意的,还真挺信玄学那套。西方外商不信,但东南亚外商还是忌讳的。


    运气这东西玄之又玄,尤其对于做生意的人来说,所以能尽量避着霉运缠身的戴成才就尽量避着,反正不合作,不会有损失。


    “噗——怂犊子!”


    “他真有所准备,带来的团队里还有律师。今天竞拍的是平尧和阳西,估计就看中其中一个。”


    “要不动点手脚,也像昨天那样恶意竞拍?”


    “不成,金正诚挺狡猾,他到现在都没露底。昨天那场,两个源仓他都参与竞拍,同样表现出兴趣。我们恶意竞拍,他突然放弃怎么办?”


    “艹!真TM狡猾!”


    骆白好奇:“他是谁?”


    戴成才将昨天谷宁竞拍的遭遇描述给骆白:“……是个盘商,总的来说,不是好东西。”


    骆白:“今年真是您本命年?”


    戴成才叹气:“是啊。”


    他真是水逆了整年啊。


    骆白:“您还要竞拍吗?”


    戴成才摇头:“没钱。”


    骆白:“那您丧什么?”


    戴成才:“啊?”


    骆白:“霉运缠身跟福运缠身是两个极端,本质来说,都能做到carry全场。”


    戴成才:“??ca-rry全场?”


    骆白露出笑容:“输人不输阵啊叔,您都霉到这种地步了,还怕更糟糕的事情发生吗?现在是其他人怕我们吧吧,害怕沾上霉运。既然这样,那就抬头挺胸,放开气场,尽情的骚啊。”


    戴成才惊恐:“骚?!”


    骆白收敛笑容,姿态乖巧:“秀,展示自我。”


    戴成才认真考虑骆白的建议,觉得还挺有道理:“那就试试。”


    于是,戴成才这一行人自信进场,气场全开。周围是片真空带,仿佛C位出场,竟震慑不少人。


    场内众人心里疑云团团,昨天才花四千万竞投谷宁源仓,按理来说现在应该缺乏流动资金,可现在什么样的?


    明显carry全场的气势啊!


    底气足、不差钱、王牌在手的感觉,难道真藏着他们不知道的底牌?


    所以说,气场真是非常玄妙的东西。


    原来被排除在外的戴成才团队,靠着霉运,成功重新跻身竞争者名单。


    导致竞拍时,某些以为稳操胜券的外商,出手时小心翼翼,再三估算,担心半路杀出个王牌让他们血本无归。


    期间有些小型水果源仓,因为外商心中忧虑,选择保留资金,放弃竞拍,故而让国内果商拍走部分。


    戴成才团队见状,气场更是飙到最高,拿到平生最得意之时的状态,包装自己、面对敌人!


    骆白笑呵呵:“不错,精气神太好了。尤其戴副会长,瞧着就像战场指挥的将军,威风凛凛。”


    戴成才听这话可高兴,偷偷告诉骆白:“叔以前当过兵。”


    闻言,骆白露出敬佩的表情,竖起大拇指,表示赞叹。


    戴成才立刻觉得自己又恢复到当兵时的状态,精气神饱满,那些什么水逆、本命年和霉运统统抛到九霄云外。


    当兵的,信个鬼玄学!做生意做得昏了头,他就该信马克思!


    团队里头那俩专家目瞪口呆地瞪着骆白三言两语忽悠戴成才等人,竟真的让他们抛却丧气,精神头十足恢复!


    说实话,他们这两天也是受够了团队里低迷的气氛,特影响心情,导致他们在分析情况时不自觉添加了点私人情绪,差点分析出错。


    早前听闻同事被忽悠得跑去发明改进农械,干些大材小用的事,他们还不信。


    现在真见了他忽悠的本事,感觉没啥技巧,但就是让他们觉得有那么点道理。


    真要详细说出点道理,说不上来。反驳吧,也找不出反驳的话。


    难道是因为他们没涉足玄学领域,学业不精的缘故?


    长京市,华京信托。


    信托专业团队经过三个小时的核算,终于下结论:“新京农械厂不是上市公司,无法估算市值。我们从其两年前和这两年间的年销量作出对比,销量下滑太快,濒临破产,鉴定得出新京农械厂不具备还款能力。”


    华京信托其他业务部的人松了口气,董事长未发一语。


    郑经理面露担忧,骆父和周永利微微蹙眉,周厂长则有些焦急。


    但周厂长还没开口,一名负责打理骆白财务情况的理财师,同时也作为华京信托顾问的身份,拿出其他核算出来的报告。


    “如果周厂长没有拿出近半个月内生产出来的新型农械机器的话,我们给出的建议就是驳回三千万借款的申请。”


    “目前国内尚未出现这种新型农械机器,国外则是西方国家,但东南亚、亚洲国家几乎没有这种新型农械机器售卖。”


    “根据调查,西方国家贩卖一台此类型农械,价格在两到三万之间,纯获利估计在一万七。新京农械厂有东南亚经销渠道,目前签订一批价值三百多万的订单,合计两周内可完成。”


    “市场非常广阔,潜力无限。新京农械厂保守计划,半年内生产一万台,价值约在六到七千万。仅为今年年利润,所以,我们判定新京农械厂潜力无穷,具备还款能力。西岭合作社在新京农械厂具有15%的股份,因此也具备还款能力。”


    “我们的建议,同意西岭合作社三千万借款的申请。”


    郑经理悬了二十几个小时的心,终于定下来。


    华京信托业务部其余人听完后,交头耳语,至于董事长依旧不说话。


    周厂长露出欣喜的笑容,骆父和周永利也都松了口气。


    最终结果,需要董事长点头同意。


    众人结束讨论,齐齐看向董事长。


    董事长抬头问:“除借款的三千万,还想将存在信托的一千八百万也提走?去向是购买平汉省水果源仓?”


    骆父点头:“是。”


    董事长沉默思索许久,对他说:“我能亲自跟骆白通个电话吗?”


    骆父:“可以。”


    他给了董事长电话号码。


    那厢,骆白收到BP机提示信息,眉头一皱,于是想出场去寻找电话机。


    坐在他身侧的厉琰看了他一眼,递给他厚重的手提电话。


    厉琰附在骆白耳旁:“电话机在一楼,太费时间,用这个。”


    骆白知道厉琰刚才从车里提出个布包,里头放着装药的瓶子,倒没料到他会细心到连手提电话都带来。


    厉琰不爱带手提电话,骆白也不喜欢,实在太笨重了,跟拿着块砖头随时要找人砍架一样。


    但不得不说,突然出现的手提电话帮了大忙。


    骆白接过来:“谢谢。”


    他先离开会场,没有引来太多注目。


    在场的人根本无法将他列入竞争者名单,一是年轻,二是面生。


    骆白来到空旷的走廊,按照BP机提示的电话拨回去:“华先生?”


    华京信托董事长就姓华,早些年分配到开办华京信托的任务,但因信托难以开展,缺乏资金,于是另外创办事业。


    本是无奈之举,不料无心插柳柳成荫,竟办大业务成为著名企业家。


    然而华董事不忘初心,始终没放弃开展华京信托的业务。


    华董事:“我是。骆白,我听过你。”


    金融外汇得来的四千万,没人比他更清楚,所以骆白早在华董事这儿留下极为深刻的印象。


    骆白:“我也听过您,拜读过您的作品,华先生。”


    华董事:“既然都听过,就说明有一定了解。那我开门见山的说,三千万的借款,我同意。但有条件,不会为难你。”


    骆白:“您请说。”


    华董事:“西岭合作社上市股份全数交给华京信托发行,可行?”


    后世四大金融体系,信托、银行各在其中,企业上市发行股票委托当地银行或信托,双方构成一级、二级市场。


    信托可从上市公司发行的股票中获取部分融资,等于是合作关系。


    华董事这要求实在很有趣。


    听上去胃口挺大,要了西岭合作社上市后所有股份发行权,而不仅是长京市的股份发行权。有种趁火打劫的意思。


    但西岭合作社目前成员才22个人,甚至在西岭村也并不闻名。


    华董事却提到合作社上市之后的事,说明他非常看好西岭合作社。


    这也是在赌,用可能会打水漂的三千万,去赌名不见经传的合作社未来。


    可以说,十分合骆白胃口了。


    骆白:“我能答应您的,至少南方省份的上市股份交由华京信托发行。”


    华董事:“讨价还价?”


    骆白:“和谐合作嘛,留有余地,以后好说话。华先生如此看好西岭合作社,我个人是非常希望能够跟您达成长期合作。”


    华董事笑了声:“我看好的,不是合作社,而是你骆白。”


    这话出来,等于成功达成合作。


    骆白:“承您看得起,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通讯结束,骆白压压肩膀松筋骨:“好了,可以放开手脚干一场。”


    转身回会场,在转角处听到金正诚的声音,用的是棒子国语言。


    骆白前世去过棒子国做学术交流,时间过去太久,大概只能听懂一些词汇。大概是跟电话另一头商量借款的事,似乎意在平尧源仓。


    骆白静静站在原地,等到金正诚通完电话离开才出来,若无其事回到位置。


    此时,已经竞拍了几个小型水果源仓,外商和国内果商势均力敌,没有太大悬念。


    两点四十分的时候,重头戏上场。


    阳西猕猴桃源仓,起拍价是一千三百万。


    猕猴桃富含营养,具有一定抗癌功效。


    但在90年代,华国市场还不到它出现并盛产的时候,所以价值不是很大。


    最终竞拍价在两千一百万停下,大概十万、十万的喊价,喊价者是金正诚和另一名外商。


    其余人都有些烦躁,摸不清这金正诚到底是否恶意为之,尤其那名外商,已经额头冒汗。


    恰在此时,骆白举牌:“两千两百万。”


    众人立刻回头,寻找喊价者,最后瞧见戴成才团队里的骆白。


    见其年纪,不过15、6岁,于是都以为是戴成才等人示意。


    结果等他们看向戴成才团队,却发现他们表情同样惊诧不已。


    戴成才等人可说是震惊了,张大嘴巴瞪着骆白。


    着急的,扯了扯骆白衣角:“这可不是闹着玩的,真要两千多万的!”


    骆白似笑非笑:“这不是大家都挺霉的,花点钱去去霉运,图个开心。”


    厉琰盯着骆白看了小半晌,后者冲他wink了一下。


    微微眯起眼睛,厉琰似乎想起什么,于是垂眸,不打算阻止他。


    金正诚和其他人一样注意着他们,不同的是,他靠近戴成才团队,因此听到骆白的话。


    先是嗤之以鼻,但见骆白态度轻松、有些吊儿郎当,像是哪个钱多烧得慌的富家公子出来玩。


    恰在这时,戴成才反应过来,以为骆白想弄金正诚,于是配合演出:“两千多万比起上回建的马场,也就九牛一毛的事吧。”


    金正诚:马场!!??


    骆白:“低调,我不喜欢别人在我面前谈钱,俗不可耐。”


    扑面而来的逼王气场,震慑得团队无言以对,连戴成才也吹不出了。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彩虹屁配得上他呢?


    金正诚:“……”


    他不确定骆白是硬撑还是真家底厚,但对真正有钱人来说,两三千万确实不是事儿。


    因此,金正诚犹豫要不要恶意竞拍,他怕得罪骆白,激起他的斗志。


    反正阳西水果源仓不是他的目标,仅是用来遮掩真实目的罢了。


    “两千一百五十万。”


    咬咬牙,金正诚还是喊价,即使退出也不能太突然。


    喊价到第二次时,金正诚一颗心已经吊到嗓子眼,怕自己被耍了。


    好在,喊价第三次前,骆白举牌了。


    两千两百万价格成交,骆白获得阳西水果源仓。


    戴成才这会脸绿了,怔住没动,好半晌回神,懊悔自己没及时拉住骆白,让人担下两千多万债务。


    “骆白,你先别担心,等会我去跟平汉省果行商协会的人谈谈,看看能不能算作流拍,把阳西水果源仓放到明天重新竞投。”


    骆白:“不用,我买了。”


    戴成才:“??——!!!”


    不是——原来这才是真正的财神爷?!


    真、真否极泰来了?


    戴成才:“我得缓缓。”


    团队:“我们也得缓缓。”


    骆白从容淡定,不见一丝慌乱。


    在场众人终于确定他的确有资本参与竞投,换句话说,他们之中多了一位极其有力的竞争者。


    所有人,在这一瞬,陡然增加危机感。


    他们想探听骆白的身份,但得不到有用信息,只知道是长京市过来的人,貌似不是同行。


    探听完,他们松了口气,不是同行就好,说不定就是临时起意。


    下场竞拍是平尧水果源仓,因时间缘故,中场停歇十分钟。


    十分钟后,竞拍重新开始。


    金正诚不着痕迹的握紧拳头,集中注意力,专注于这场竞投。


    平尧源仓起拍价是一千九百万。


    因为樱桃无论在哪个国家都属于昂贵水果,所以很多外商都看中平尧源仓,竞相追逐。


    短短五分钟内,叫价高到三千四百万。


    平尧水果源仓价值在于樱桃,但其产量和市场价值并不足以高过谷宁源仓,所以不少人选择放弃。


    但金正诚还在继续:“三千五百万。”


    三千五百万,跟他的估算相差无几。


    平尧源仓于其他人而言可有可无,但对他而言,势在必得。


    樱桃在华国市场不大,但只要运回自己国家,四五块钱的樱桃卖出去就是五六十块。


    作为盘商的金正诚,至少能够得到二三十的净利润。


    所以,他的目标不是华国水果市场,而是获取廉价的源仓,赚取中间差价。


    三千五百万,一次。


    三千五百万,两次。


    金正诚握紧拳头,忍不住扬起笑容。


    三千五百万三——


    “三千六百万。”


    轰地一声,如水入油锅,炸开一大片轰鸣声。


    金正诚缓缓回头,见到一直没开口所以被误以为对平尧没有兴趣的骆白,忍不住表情狰狞——


    他妈的次次故意卡在要紧关头,这狗屁东西专门刺激别人的把!


    骆白面不改色,直视前方,气度是越发从容,浑身散发着‘我超有钱’的气质。


    戴成才同其团队不再胆战心惊,而是开始无声地摇旗呐喊:冲啊!财神爷,弄死这头驴犊子!


    金正诚咬着牙,继续喊,多加一百万。


    骆白随意举牌,次次卡在差不多要锤下来的时候喊,每次加价一百万。


    直接刺激金正诚以及在场众人的心脏。


    不少人在心里疯狂呐喊:能不能喊快点?!能不能?!并不想体验过山车的刺激谢谢!尊重关爱老年人心脏谢谢!


    金正诚眼前发黑,心脏狠揪起来,再次举牌:“三千九百万!”


    他死死盯着骆白,眼里通红一片,三千九百万差不多是他的底线。


    厉琰扭头,盯着金正诚,后者不经意对上他的视线,陡觉阴寒自尾椎骨蹿起,吓得连忙收回视线。


    骆白举牌:“加五十万。”


    艹!


    金正诚差点破口大骂,但他只能再次举牌:“四千万!”


    底线了,已经是底线了,再接下去,他只能放弃。


    骆白没再喊,摊开手,隔空祝福金正诚。


    金正诚脸色黑得仿佛能滴出墨汁,明明赢得竞投,却没有半点胜利者的喜悦。


    终于让这驴犊子体会到相同的恶意,戴副会长及其团队可没给高兴坏。


    离开会场时,还要特意跑到金正诚面前恭喜:“四千万啊,哈哈哈……金社长,您现在可跟我一样都是头筹。不过我没您厉害,这平尧可比估价要高出五百万。果然人不可貌相,有些人长着穷酸相,却是甘当冤大头的财神爷。”


    金正诚气坏了,直接甩袖子离开。


    等着看吧,等他把平尧的樱桃运送到自己国家,赚了钱再买下其他水果源仓,看这群人还怎么嘲笑他!


    另一厢,周永利从南越省来到平汉省,拨打电话,得知没有拍下原先定好的平尧水果源仓,顿觉诧异。


    “怎么中途放弃了?四千万不是在估价中吗?”


    骆白:“周叔,没事,您还是过来。借的款项还有用得着的地方,到时你就明白。”


    周永利:“可是平尧源仓让人拍了。”


    骆白:“会回来的。”


    金正诚自然会哭着求着,甚至还要算计着让他接下平尧源仓。


    骆白中途改主意,是被戴成才无意脱口而出的话提醒了。


    目前,平尧交通不便,而金正诚想要出口樱桃就得用具备特殊冷气保鲜的运输车。


    那种运输车无法通过平尧狭窄、凹凸不平的道路,进得去、出不来,而且容易颠坏樱桃。


    想要发展,除非修路,金正诚现在哪有余钱修路?又怎么甘心花钱替别人修路?


    所以等他到了地方,发现平尧是个坑的时候,就知道后悔了。


    后悔也不会持续太长时间,因为他要想尽办法扔掉平尧这烂摊子。


    谁是最好接手烂摊子的人呢?


    当然是财大气粗、天真没心眼的骆白啊!


    至于平尧县那糟糕的交通,倒不用骆白头痛。因为再过不久,中央确实就会下达指令:修路!


    戴成才有句话没说错,交通道路是国家发展的血管脉络。


    既然狠下决心要发展经济,首要解决自然是交通问题,而平汉省也在交通道路规划内。


    骆白记得,原轨迹中,平尧县不在国道道路规划区域内,但出现在铁路规划里。


    当时文件一下达,几个省份城市都跟疯了一样,房价疯涨。


    而平汉省在道路规划完成的四五年后,也就是在02、03年时,成为华国真正的水果大省。


    第60章


    戴成才带着团队围过来:“等会去签署一些合同,将阳西水果源仓的供货权交给你。剩下一些小型水果源仓在明天拍卖, 我们就不参与了。合算起来, 已经有将近三分之二的水果源仓掌握在自己人手中。目前来说,不会对其他省份水果市场造成冲击, 又能解决平汉省水果滞销灾难,还算一举两全。”


    骆白将手提电话还给厉琰,然后点头:“先等等,我这边联系人正在过来, 需要的转让手续和费用都得等他来才能办。”


    戴成才哈哈大笑:“没问题。话说回来, 我们本来还在想会是哪个傻逼买下平尧这个巨坑, 没想到居然会是金正诚!欸?这是不是我把霉运传过去的?这叫……否极泰来!”


    厉琰:“应该是祸福相撞,祸不及福, 祸水东引了。”


    祸来祸去, 戴成才听得有点头痛, 但大概意思捋清楚,就是他虽然霉运缠身, 但福运降临压住他的霉气, 于是霉气跑了,落到金正诚身上。


    戴成才猛一击掌, 恍然大悟:“有道理!我就说从年初水逆到现在,怎么可能忽然转运!果然是有原因的。”


    他赶忙又问,福运来自哪里。


    显然刚才在会场上‘信马克思’的豪言壮语已经抛到脑后, 重新投入玄学怀抱。


    所以说, 一日信玄学, 终生脱不了坑。


    厉琰拨弄佛珠,表情冷静稳重,心性沉着从容。


    他沉默片刻,说道:“福运来自最不同寻常之处。”


    最不同寻常之处?哪儿?


    戴成才思索着,从南越省到平汉省最不同寻常之处——那不就是骆白?!


    骆白就是异数啊!


    一切改变似乎都是从遇到骆白开始的!


    骆白在的时候,他跟团队平安无事,骆白不在的时候,他就遇到金正诚那驴犊子,坑了他们四百多万。


    今天骆白随行,反过来坑了金正诚五百万,让他们出口恶气,简直不要太爽。


    种种现象表明,骆白福运天成,还能帮他渡过水逆的本命年,试问谁不动心?


    戴成才目光炯炯盯住骆白——自带福运的财神爷!


    骆白:“戴副会长,你的马克思呢?”


    戴成才:“他在我心里,你在我眼里。”


    骆白:“……”


    这尼玛不知情还以为他俩有啥见不得人的勾当。


    团队成员纷纷捂住脸,不想跟副会长扯上关系,没见过这么丢人的。


    戴成才:“呵呵,我期待你们本命年水逆。”


    届时,他们就会懂。


    那种从年初到年尾,红裤带不离身却依旧倒霉到喝口水都呛到的痛。


    骆白瞥着厉琰,后者正垂眸心不在焉的拨弄佛珠,似乎察觉到他的视线于是抬头,视线相撞。


    厉琰眼里带出一丝笑意:“我什么都没说。”


    骆白:“没区别了。”


    这引导的,非常具有神棍潜质。


    厉琰轻声:“我也没撒谎。”


    在他心里,骆白就是福星。


    骆白听懂厉琰话里的意思,对上他的双眼,在瞬间感到窒息。


    那么漂亮一少年,真诚地把他当福星,这谁顶得住啊?


    骆白喃喃:“顶不住。”


    厉琰:“什么?”


    骆白收回目光,表情颇为纠结,这顶不住也得死命顶下去,再怎么着也不能害厉琰。


    这兄弟关系都挡不住美□□惑,看来还是父子关系最稳固。


    接下来,骆白投过来的目光,欲言又止。


    一会充满孺慕尊敬,像看金主爸爸,一会又带着慈祥,像看儿子。


    不用想,厉琰就知道骆白又在更换两人之间的关系,估计从兄弟变成父子。


    只不过在谁当爸爸、谁当儿子之间反复横跳。


    这什么见鬼的癖好!


    厉琰无声叹息,有那么一瞬间很想抽骆白,像爸爸抽儿子那样,狠狠抽一顿。


    骆白:“周叔到机场了,我给过他地址,正赶过来,我先到楼下大厅等。”


    厉琰:“我先回酒店,有些事要去处理。”


    骆白:“那一块走,晚点我带饭回去。”


    厉琰:“好。”


    周永利带着所需材料紧赶慢赶,抵达平汉省,按照骆白给出的地址来到拍卖会场中心,在楼下大厅见到骆白。


    他将资料交给骆白:“申请已全部通过,合作社的公章和文件等,我都带过来。”


    骆白接过材料:“麻烦您了,周叔。”


    周永利摆摆手:“我也是你下属,应该的。现在就去签合同?”


    骆白:“源仓供货权转让等手续,果行商协已经提前备好,我们现在过去签字交钱就行。”


    周永利:“那成,走吧。”


    期间,周永利想问骆白忽然将平尧更改为阳西的原因,但看地方不适合,也就压着没说话。直到手续交换,只等过两天的公证就彻底结束,在回去酒店的途中,他才问起此事。


    骆白:“现在不是说出来的合适时机,过十天半个月的,周叔自然会明白。”


    周永利心里虽急躁,但更信任骆白,于是耐心等待。


    骆白问他:“周叔有没有想过关闭您在西岭村的糖蔗加工厂?”


    周永利愣了下,诚实说道:“没想过,我干加工厂管理这行十几年,最近几年才自己开厂子。说实在,要不是信任你和老骆,我不会加入合作社,可能到死都死在糖蔗加工厂的岗位。”


    骆白:“周叔以前也是管理的位置?”


    周永利:“是,最早的时候是其他食品加工厂的车间管理,后来是整个厂子的管理。”


    骆白:“在哪类的食品加工厂干过?”


    周永利:“牛肉罐头军工厂、蔬菜类加工厂,和糖蔗加工厂。”


    骆白:“哦,这样啊。”


    他思索着,凝望窗外夜景,目光似乎有些放空。半晌后,又用很平常的语气说道:“那你有没有兴趣帮我管理在平汉省的水果罐头加工厂?”


    周永利彻底愣住:“什、什么意思?”


    骆白:“我在平汉省投资了水果罐头加工厂,打算弄成连锁的上市企业,但没精力打理,所以邀请你来帮我打理。如果可以,届时会将股份卖给你。”


    周永利傻了。


    连锁加工厂?上市企业?


    这目标可太大了。


    “你有计划吗?”


    骆白笑了笑:“我有个大概计划,具体实施需要您来帮我。”


    昌盛罐头加工厂是赖总管理,他答应过不会插手其管理模式,但后面壮大,赖总可能无法上手,所以就让周永利来帮忙。


    骆白:“周叔,我国食品类产量逐年攀升,当物流、保鲜机械不足以支撑食品类高产量的保质期,数不胜数的食品二次加工厂就会拔地而起。合作社肯定要掌握一部分自己的加工厂,这部分加工厂要交到成员手中。我选的是您,您要不要?”


    周永利长呼口气,心情有些澎湃激动,又有些胆怯畏惧,总而言之,十分复杂。


    “我当然是要,但不确定我是否能胜任。”


    骆白:“我信周叔您。”


    他身边的这些人,全都有一身真本领,不过是时代局限了他们。


    等他们接触到时代潮流前端,看到广阔前景,打开那扇大门,他们就知道该怎么走。


    而骆白,他知道自己只是个引路者罢了。


    “停车。”骆白喊停车,然后下去,朝远处巷子口的粥铺走去。边走边对跟上来的周永利说道:“我刚才打听过平汉省特色美食,对方告诉我这个位置有个开了十几年的老粥铺,熬的粥特别美味。周叔行程匆忙,应该饿了吧。”


    周永利恍然大悟,怪不得刚才一直看着窗外,原来是在找粥铺。


    粥铺那儿确实排了条长龙,而香味已经隔空飘过来,让人在瞬间觉得饥肠辘辘。


    骆白排队买了三份粥,一看时间,差不多快七点了,于是催促司机赶紧往酒店开。


    他想着厉琰有胃病,吃晚了、吃凉的,容易犯病,所以想尽快回去。


    好在回去的时候,厉琰没犯病,大概是因为之前犯过一次病,骆白盯着,三餐按时,也没吃刺激性的药物。


    连喝的中药药性也较为温和,还有调理肺腑的用处,所以刚才有饥饿的感觉却没有痛。


    两人围坐在桌子上喝粥,厉琰忽然问他:“为什么突然放弃平尧源仓?”


    骆白头也不抬:“没放弃,金正诚要不起。那儿山道崎岖你也见过,运输水果的保鲜车没法走。”


    厉琰:“既然走不了,你还要?”


    骆白:“修路呗。”


    厉琰:“你知道要修路?”


    骆白:“道路规划的提案从前年就在提,京城附近的城镇率先被列入规划中,其余几个省也正在做道路规划。平汉省地理位置和当地可作为发展经济的水果都需要完善交通,所以道路规划是肯定的。多看新闻,推导几下就能得出答案。”


    厉琰望着骆白,没能从他的表情里看出异样。


    开始时,厉琰误以为骆白也跟着重生,所以轨迹发生改变。


    但在相处后,除了特别狡黠聪明,骆白其他方面都像个普通少年。


    最基本的少年气,朝气活泼。


    不像他,外表再年轻依旧压不住灵魂的苍老成熟。


    如今厉琰的认知动摇,或许从他重生的那一刻起,所有人的轨迹就开始改变。


    骆白是真正的少年,而他是披着年轻皮囊的暴戾之徒。


    意识到这点,厉琰的心情陡然变得沉重,隐约有丝烦躁绕在心头。


    次日,金正诚迫不及待前往平尧县,见到当地连绵不绝的丘峦时,脸都绿了。


    汽车一晃三摇开进樱桃园区,把车里的人全都颠得胃部翻腾,不得不下车行走。


    金正诚下了车,坐上当地果农的拖拉机,缓解恶心难受的胃部,不经意抬头一看,倏地瞪大眼睛,激动得猛然站起来,结果不慎从拖拉机摔下去。


    下属赶紧喊停车跑下去:“金社长,您没事吧?”


    金正诚坐在泥地上,死死瞪着前方,不发一语。


    下属以为他摔傻了,当即就想打电话叫救护车。不料下一刻,金正诚忽然大口喘气,颤抖着手指向前方:“那是什么?”


    果农见状,憨厚回答:“峡谷。”


    峡谷?


    下属一惊,扭头也看了过去,只见不远处耸立两座山壁,山壁下是狭小的山道,光是看着就觉得崎岖。


    这样的道路,行走没问题,但大型的保鲜冷冻车就进不去,太悬。路面不平,水果容易磕碰。大型樱桃果园在俩山壁的里面,如果有小型运输车来回,那得花费多少时间、人力和钱财?


    最重要的是水果容易被磕碰坏,品相难看的樱桃,只能廉价卖出去,压根赚不回来。


    下属顿觉毛骨悚然,他不敢猜测结果。


    果农赶紧说:“您放心,拖拉机过得去。”


    金正诚怒吼:“我他妈要拖拉机过去有个屁用!”


    他气怒攻心,兼之惊慌不已。


    原本全方面问题都考虑完全,唯独没想到平尧县的道路崎岖成这样!保鲜冷冻车进不去,大卡车也进不去,只能用小型运输车。


    耗费的财力物力暂且不论,单这灼热的天气和崎岖的道路,运输一趟得腐烂磕坏多少樱桃?他要亏损多少?


    磕碰的水果易腐坏,届时还要运送出国,途中耗费的时间又会加速水果腐烂,除非花大价钱投入冷链物流,就这还不一定能保证盈亏!


    而且,他几乎把全副身家都赌在平尧县这个源仓上,掏空家底,还跟国内总公司的社长保证血赚才拿到投资资金。


    现在呢?他根本就没有多余的流动资金投到物流上!


    思及总公司,金正诚就想起那笔高达四千万的投资,不禁感到恐慌。如果这笔投资全都打水漂,他的事业就全都完了。


    金正诚眼前发黑,但还是坚强嘱咐下属:“回公司,派人过来评估盈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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