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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63

作者:省略号挪挪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61章 第六十一章【大修】


    第六十一章


    乔滴滴有些受不住。


    她摇了下头, 当机立断, 后退几步转身, 然后迅速——


    【请问你是否要同你的徒弟[容鹤]断绝师徒关系?】


    【您已选择同您的徒弟[容鹤]断绝关系, 当前师徒关系将会在三天后自动断绝,在这之前您可以撤销自己的选择。】


    断断断, 必须断。


    乔滴滴觉得, 师徒关系这么保持下去, 不出几日自己就要吃亏。


    她不能在容鹤面前吃亏,为了维持自己最后的尊严, 这试图关系不管怎么样都不能继续延续下去了。


    【您的徒弟[容鹤]已经拒绝了您的断绝师徒请求】


    【温馨提示,师徒活动期间,断绝师徒关系的时间将会自动延长为十日,十日后若是仍决定断绝师徒关系,当前师徒关系将会自动断绝。】


    ……这是什么劳什子的温馨提示?


    这一点都不温馨。


    容鹤轻轻蹙眉,望着她,声音有些不解:“师父,是因为我做了什么让你不开心的事情, 所以你不想要我了吗?”


    乔滴滴:“……”


    行吧。


    她扭头看他。


    算了, 不生气。


    不该和他生气。


    他明明就是故意的。


    怎么之前她就没有发现容鹤还有这么坏的一面呢?


    乔滴滴觉得自己有些心肌梗塞。


    她叹了口气,看向容鹤:“你去升级吧, 我在这里等你。”


    容鹤白净的脸上出现一抹不解,他提出疑问:“不是说, 拜师以后, 师父要带我升级带我打怪吗?”


    “你是认真的吗?你自己就是最大的那个怪, 还要打什么怪?”


    难道他忘记自己过去让NPC自相残杀的英勇身姿了?


    那些一二级的小怪,也值得让他皱眉?


    容鹤垂下眼睫,神情落寞道:“那是以前。”


    “嗯?你的意思是,现在不可以了吗?”乔滴滴不大相信。


    容鹤点头,黑眸澄澈,不似说谎。


    乔滴滴只得相信他。


    容鹤侧眸看了一眼野狼群,眼睫下的神情看起来似乎有些脆弱:“我刚刚试着打了会儿怪,那些野狼看起来……”


    抿了下唇,他接着:“很凶。”


    说着,他有意无意看了一眼自己还残留着血迹的手臂。


    男子手臂白净,因此,上面的伤口看起来便越发的明显。由于是才受伤没多久,伤口还没有到自动愈合的时间,看起来怪……凄惨的?


    乔滴滴将视线从他的手臂上收回来,声音坚定:“这都是新玩家需要经历的,乖,疼一点也没什么,游戏里面的疼痛算不了什么,自己去吧,再不打怪天就要黑了。”


    容鹤眼睫轻颤,默不作声。


    他定定沉思半秒钟,然后抬眉朝她望过来,语气平静:“好吧。”


    乔滴滴本想着……


    看在对方是个外星人的份上。


    看在对方过去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个世界的游戏的份上。


    看在对方金手指消失,真的会受伤的份上。


    只和他稍微僵持那么一小会儿就去陪他升级。


    让她意想不到的是,容鹤竟然没有坚持,听她这么干脆拒绝,顶多是瞳孔里面出现了那么一点点受伤的情绪,紧接着便点头,进入野狼区域,继续做任务。


    背影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看,身姿挺拔若松柏,浑身上下都有着一股不容侵犯的清冷气质。


    他从背后抽/出长剑,将一只只野狼斩于剑下。


    组队的情况下,乔滴滴可以清楚地看见他的任务进度。


    [野狼六只/十只]


    [野狼七只/十只]


    [野狼八只/十只]


    应该说,怪不得那些老玩家想要将他收为徒弟。乔滴滴看了一会儿,便知道为什么别人会一眼看上他了。


    从手法看,能一眼看出,这是个才接触游戏不久的人,打怪的时候,有着新手才有的生疏感。


    但是不难看出,他每一剑都使得很漂亮,配上音乐,加上游戏里面迷人的背景画面,直接拉去当游戏推广素材视频都毫不违和。


    只是,对比起其他新玩家,他看起来要凄惨很多。


    因为新出的“师徒活动”,新手村的每一个新手身后都跟着一个前后忙碌的师父。


    奶妈类师父忙着加血,输出类师父忙着打头阵帮刷怪,T类师父就负责抗伤害。


    只有容鹤自己一个人打怪。


    想到刚刚他拒绝了那么多师父的橄榄枝,乔滴滴突然有些愧疚。


    她坐在马背上发了会儿呆。


    没两秒钟,就有新的满级玩家靠近容鹤。


    乔滴滴本想上前帮忙,见状,又没动弹。


    她本想等那人走了之后再上前,却没想到,身旁突然传来了一串极为耳熟的声音。


    “任务你能自己做吗?”


    乔滴滴下意识望过去,是好久没见的软软。


    她换了一件浅色的新时装,长裙勾勒出曼妙的身姿,站在那儿若亭亭荷花,将身后的遍野山花衬成了背景板,模样楚楚动人。


    来新手村的大多数满级玩家都是为了这次的“师徒活动”,软软自然也不例外。


    她收的小徒弟名叫江崖,江崖身后背着把巨大的刀,穿了身亮黄色的外观,看着花里胡哨,却也的确赏心悦目。


    江崖乖巧道:“师父你就坐在这里等我吧,我自己刷怪就可以了。”


    说完,扛着刀大刀脚下生风钻进野怪群。


    软软的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精神状态不错,能看出这段时间以来心情都很好。


    乔滴滴望了一眼,便很快收回视线。


    却没有想到,几秒钟后,软软就注意到了她。


    她走上前来,上上下下扫了一眼乔滴滴,开腔道:“好久不见,你也是来参加这次师徒活动的吗?”


    开场白还算温和,但视线却称不上友善,双眼里写满了针锋相对与嘲弄。


    乔滴滴静静打量了她一会儿:“有事吗?”


    软软一点都不意外,她笑了下,伸手玩了玩垂在胸前的长发,声音略显伤感:“我们以前怎么说都是一个帮会的,这么久没见面,突然相逢让我很惊喜,所以才会来找你打个招呼叙叙旧,怎么,这都不允许吗?”


    她的声音仍旧柔柔软软,表情也柔柔软软,半点没有愧对自己的名字。


    乔滴滴笑了下:“是吗,我并不觉得惊喜,你同我打招呼这件事完全是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我的痛苦上,为了不让自己继续痛苦下去,我决定先走一步,后会无期。”


    说完,她抬步便打算离开。


    一个照面就被嘲讽,软软脸上的表情有些挂不住。


    见乔滴滴要走,她咬了咬牙,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你倒是没什么变化。”


    乔滴滴沉默。


    她需要有什么变化吗?


    “你身边的那位黑客朋友,突然从游戏消失,你就一点都不伤心吗?”似是被乔滴滴无所谓的态度激怒,软软的表情声音稍微放轻了些。


    “你想说什么?”


    软软眯了下眼睛:“你少装了,要不是因为有黑客帮助,雪狐时装怎么可能是你的?你那个朋友先是控制副本boss,后来又伪装成玩家,一次次破坏游戏公平,真以为没人知道?”


    她果然是在说容鹤。


    软软声音越来越轻,语气却越发得意,像是想要从乔滴滴的脸上看出生气同震怒来。


    但,让她失望的是,对方仍旧没有什么反应。


    软软眼睛稍稍睁大,似乎有些意外:“所以,你该不会不知道,他其实是被我举报的吧?”


    举报信寄出去的第二天,容鹤此角色就从游戏里面销声匿迹,像是从未来过这个世界一般,不仅如此,副本以及其他玩法此后都再也没出现过BUG,要说不是举报信生效,谁信呢?


    篡改游戏数据的黑客,真被抓到,就只有被拘留这一个下场。


    “师父。”不等乔滴滴说话,便有一好听男音响起。


    来者是容鹤。


    容鹤的习惯很明显。


    他的造型永远和游戏副本里面的那个“容鹤boss”一模一样。


    起初变成玩家时是这样,现在自己玩游戏的时候也是这样。


    再加上名字也和过去名字的一模一样,所以,软软一眼就认出了他的身份。


    更重要的是,他的气质很特殊,寻常人看了一眼便能轻易记住。


    她愣了半晌,表情看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你……”


    像是根本就想不明白,本应该从这个游戏里面彻彻底底消失的人,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再一次出现在了这里。


    容鹤却没有看她,视线自始至终都望着乔滴滴,声音淡漠:“我这边有个大黑熊打不过。”


    不难看出,他眸间正有细弱的不悦在闪烁。


    像是不高兴乔滴滴在这边同一个不相关的人待了半天。


    软软好半天才从那震撼当中醒过神来,在他的对比之下,她刚刚说那些话时候的气势,全都成了风中的烟,一吹便散得了无踪影。


    但是想了想,软软怎么都觉得自己在这人面前是有理的。


    即使不知道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对方又重新出现在游戏里面。


    本想看乔滴滴恼羞成怒,可最后恼羞成怒的人竟然成了自己。软软睁大眼睛,准备好了的说辞全部堆在了胸腔里,好半天都憋不出一个字来。


    容鹤伸出一只手,递到了乔滴滴的面前。


    乔滴滴猛地看到面前多了一只白净好看的手掌,愣了下。


    抬眉,撞入了容鹤的视线。


    他望着她,脸上的棱角已经全部收走:“不走吗?”


    乔滴滴张了张口,反应慢了半拍:“啊。”


    容鹤的眼睛里多了些无奈的笑意:“不来帮我打怪吗,师父?”


    乔滴滴觉得,这个世界上应该没有人可以比面前这个人说话的声音更好听了。


    尤其是他念“师父”这两个字的时候。


    见两人准备离开,那股不甘心再次用上了肺腑。


    软软开口:“我——”


    可,一个字蹦出来以后,接下来的声音就像是被按了消音键一般,从空气中消失了。


    她上下唇张张合合数次都没再发出一点声音,好似是当场成了哑巴。


    软软从来都没有这么惶恐过。


    她伸手摸了下喉咙处,好半晌都没有弄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能眼睁睁看着容鹤同乔滴滴俩人越走越远。


    不,还有聊天面板……


    软软匆忙找到聊天面板,找到徒弟江崖,发了串文字密聊过去。


    密聊发出去的那一瞬间,同样消失不见。


    【系统提示:您已被禁言,禁言时间三十天】


    软软:???


    她说什么了,她怎么就被禁言了?凭什么要禁言她?


    这游戏还能玩吗?


    尖锐的吐槽声自脑海中响起的那一瞬间,软软的脑海里浮现了一个人影……


    肯定是容鹤。


    肯定是这个黑客。


    他能篡改其他数据,肯定也能随意禁言玩家。


    这游戏还有公平可言吗?


    软软头一次这么生气,她觉得自己就像是被一团愤怒的火焰包围了。三十天不能说话,意味着三十天没有办法同其他人交流,普通时候也就算了,这师徒活动要怎么办?


    全靠手语交流还能指望进前五名?


    那不是做梦吗?


    软软脑袋一阵一阵地冒火,她怒不可遏原地下线,打开电脑,决定再举报一次。


    上次举报不用说都知道是失败了,但她偏偏不信这个邪。


    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


    总有举报成功的一天,实在不行,她要去论坛揭发他们,搅得他们游戏生活再无安宁之日。


    刚点开,软软就看到了一封一个月之前的邮件。


    是游戏官方的回信。


    软软小姐您好,您的举报我游已收到,并对游戏内综合数据进行了全方面检查,检查结果显示,近期内,游戏里并没有出现数据异常的现象,被举报人账号同样正常……


    看到这里,软软看不下去了。


    没有异常……


    同样正常……


    所以说,容鹤当初是自己销号的?


    他吃饱了撑的,销了大号又玩个几乎没区别的小号?


    这游戏官方的眼睛是瞎了吗?


    软软越想越恼火,她将自己下线前保存的被禁言证据翻出来,换了个联系方式,找到官方cr号,将被禁言记录以及自己的账号信息一起发了过去。


    这次,对方回复得倒是很快,几分钟后便有了消息。


    官方:我们这边刚刚查了下,发现您有在游戏里面说脏话的记录,所以被禁言完全是正常的呢。


    接着,发来了一张她在游戏地图频道内骂脏的记录。


    软软静默数秒钟,开始扣字。


    软软:这是上个礼拜的事情了,怎么现在才禁言?你们是反应迟钝吗?


    官方:非常不好意思,任何时候在游戏内说脏话都是不被允许的呢。还有,我们官方的禁言机制是根据举报来的,有玩家举报才会在核实后禁言,大概是有人举报了您上个礼拜的脏话记录。


    上个礼拜的,地图频道的,脏话记录?


    每天地图频道聊天记录能刷成千上万条,突然举报她的那个人,是有多无聊,硬生生翻了七天的聊天记录?


    软软的眼珠子都差点从眼眶里跳出来蹦到聊天界面上。


    官方:还有其他需要帮助的吗?


    软软深呼一口气。


    微笑,回复:没有了,谢谢。


    第62章 第六十二章【小修】


    第六十二章


    毕竟都被主动要求帮忙打怪了, 身为便宜师父的乔滴滴当然得上。


    可她才刚刚走到近处, 就见容鹤已经用手中的剑刺穿了大黑熊的脑袋。


    乔滴滴:“不是说打不过要我帮你吗?”


    好歹也装装样子呀!


    容鹤转身看她, 声音比石桥下的涓涓细流还要清凉:“本来是这么想的。”


    “然后呢?”


    他看她一眼, 收回目光,垂眸打量了一眼手中泛着血迹的剑:“然后改变主意了, 你在旁边看着吧。”


    大黑熊杀完, 现在要做的是去田地里帮NPC采集需要的草药。


    他弯腰, 一个一个采得认真。


    现在大概是下午,新手村不比其他大型地图差,药田湖附近这一圈景致迷人, 湖水在微风下泛着粼粼波光。


    乔滴滴望了会儿, 便又想起了软软刚刚说的话。


    “她说的, 举报……是真的吗?”


    容鹤闻言,偏头看了她一眼:“在你眼里我就那么弱吗?”


    这时候的不悦,大概是真的不悦。


    明显就是自尊心受了挫。


    看他这模样, 乔滴滴撇了下嘴:“那倒没有,只是单纯……”


    单纯不想真的有人会对他不利。


    不想他受伤, 更不想他消失。


    大概是猜出她在想什么, 容鹤的表情看上去更不高兴了,他轻轻偏头,一边将草药放到药篮子里面,一边轻声道:“除了你, 没人能拿我怎么样。”


    他会因损耗过大而变得虚弱, 全是自愿的, 全是为了她。


    从为她搭建彩虹天桥,到为她治疗感冒。


    他说话的时候没什么情绪,话的内容却让乔滴滴微愣。


    不过,容鹤的不开心只持续了短短半秒钟的时间。


    他的视线望到乔滴滴脸上的担忧之后,不悦便像是春天的冰层一般融化了:“你在为我担心吗?”


    说出这样的话,乔滴滴白了他一眼,越发觉得他没良心。


    她哼了声,转头,看向另一方,没再说话。


    容鹤开口,像是在说话给自己听一般,声音微低:“这几天,我一直在哄你开心。”


    说到这里,他脸上的表情便变得有些不自在了起来。


    可能是活了这么久也没向这样明显地低过头,他脸上的认真只持续了一会儿,就又变成了冷淡。


    冷淡的男子,说着冷淡的示弱话,偏偏看上去却并不显得违和。


    他垂下头,说的话听上去似乎有些懊恼:“但是你看上去好像并没有多开心,也没有说过要原谅我。”


    乔滴滴愣住,抬头看他。


    容鹤抿了抿唇,说话的时候,语气听起来难得有些低声下气:“你还没告诉我,能不能原谅我。”


    少女身上穿着的仍旧是过去经常穿的长裙,长发散在肩头,脸蛋白嫩干净,眉头紧紧皱起,双瞳里跳跃着微弱的光。


    乔滴滴的表情看上去又些许无奈,但更多的似乎还是不解:“原谅你,什么事情原谅你?”


    容鹤抿了下唇:“很多事情,从认识你以来,到现在发生的所有让你不开心的事情。”


    虽然没有说明,但也明显意有所指。


    乔滴滴很快明白过来,他想说的是什么事情,无非是告白时的拒绝,无非是那段时间的不告而别。


    “啊?”她一笑,“就这个吗,我没有生你气啊。”


    “但是你……”他稍稍顿了下,才出声,“你也没有告诉我,你是不是已经不喜欢我了。”


    乔滴滴微愣。


    他又接着道:“我没有喜欢过别人,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喜欢一个人。”


    “你是我这么久以来,喜欢上的第一个人。”


    “为了你,我有在试着去学。”


    他垂下眼睫,神情低落:“只是,我学得不太好,没能让你开心,也没能让你重新喜欢上我。”


    不仅如此,他还让她生气、伤心了。


    活了这么多年,容鹤第一次体会到无措的滋味。


    他出生于一个没有爱的世界,只懂得责任义务,却不懂得什么是爱情。


    君王征战四方,似乎连所谓的生儿育女义务都不想拥有。


    可能是因为他现在的表情看上去实在是太过可怜,就像是一只可怜兮兮的小狗,被主人丢弃在大雨当中,找不到避雨的地方,就远远地,孤零零地望着街边开着门的人家。


    只是远远望着,却连半步都不敢靠近。


    浑身上下都写满了小心翼翼。


    乔滴滴一个没忍住,伸手摸了下他的脑袋。


    头发蓬松,柔软,手感舒适。


    她学着他的样子,将声音放得很轻,同时,用同样的语气道:“我说的话都是认真的,我没有在生气。”


    “还有,我也不需要重新喜欢你。”她说话的时候有些失神,“因为我一直都在喜欢你。”


    喜欢这种事情,她不想去否认。


    这段时间让唯一让她想要坐到尽量保持距离的,只有那些缺失的安全感。


    她想要接纳他,却又不敢做到完全下定决心接纳他。


    却见下一秒,他抬头看她。


    他的眼睛好似清凉的泉水,干净澄澈之中又藏着冰凉。


    但,给她的温度却又是暖的。


    “没有关系。”他说完这句,眼睫又垂了下去,“我研究过,要想和一个女生谈恋爱,首先要做的事情是……”


    说到这里,就像是故意为之一般,他的声音停住,没有继续往下说。


    乔滴滴很快便跟上了他的节奏,下意识跟着:“是?”


    大概是达成目的,他的唇边泛起些许笑意,声音突地又变得温柔无比:“是追求她。”


    乔滴滴愣了下,失笑:“你想要追求我?”


    容鹤点了下头,声音和表情看上去都无比认真:“可以吗?”


    乔滴滴本想说话,可是,才刚刚张开口,声音便被人截断。


    大概是怕她拒绝,容鹤脸上的表情瞬间从春暖花开变成了万里冰封。


    他用没有什么情绪的表情盯着她,声音泛着冷意:“不能拒绝。”


    不允许拒绝的话,还问什么可以不可以?


    这人简直,过分。


    乔滴滴站起身看着他:“我也没有说我要拒绝,你想要追求的话,我当然很开心。”


    容鹤抬眸,回视:“好。”


    不知是不是错觉,乔滴滴总感觉自己好像是在对方的眼睛里面看到了那么一丝丝较真意味。


    忽略对话内容不计的话,她可能要将这当成什么来自敌对阵营的宣战书。


    ==


    容鹤说要追求她,大概是认真的,他也的确把这件事放在了心上。


    并且开始认认真真研究起了这个世界追求女生的方法。


    第二天中午的时候,他打了个招呼,独自出门。


    充满生机的房间再次安静下来,乔滴滴深呼一口气,将,


    容鹤刚离开,乔滴滴就接到了姑姑打过来的电话。


    “滴滴,过几天就是六月三了,你今年还要一个人吗?”


    六月三不是什么特殊的节日,是乔滴滴父母的忌日。


    她爸妈的死亡,是一件很突然的事情——车祸。


    而,当时参加班级旅游,远在国外的乔滴滴没能及时赶回来,便错过了父母的最后一面。


    每到父母忌日这段时间,乔滴滴的心情就会变得低落。


    每一年都是如此。


    不需要姑姑提醒,她也记得六月三这个日子。


    乔滴滴轻轻应了声:“嗯,我自己去就可以了,姑姑不用担心我。”


    她看望父母不喜欢和别人一起,这也让别人自然而然在她身上打上了古怪孤僻的标签。


    挂掉电话没过多久,容鹤便从外面回来了,他的怀里抱着一个大大的黑色塑料袋子,袋子里面鼓鼓的,能通过边角处看出来,里面应该装了一大包的书籍。


    乔滴滴看了一眼,发现塑料袋子包裹得严严实实,根本看不清里面的东西,意识到偷窥失败,便默不作声收回视线。


    傍晚,刚从游戏里面出来,乔滴滴就收到了容鹤的邀请。


    乔滴滴看了一眼对方伸出来的手心,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


    是两张电影票,大概是刚拿出来没多久,看上去崭新崭新的。


    “电影票?”她呆怔,“你什么时候去买的?”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她应该没有给他这个世界的手机吧?


    他是怎么学会买电影票的?


    容鹤眨了眨眸子:“中午出门的时候,去电影院里面买的。”


    就在乔滴滴愣神的这个时间,他抿了下唇,又道:“你要拒绝吗?”


    电影票都买了,更何况对方这会儿紧张兮兮地盯着她,像是很担心自己会被她拒绝。


    乔滴滴当然不忍心拒绝他。


    再加上,宅家里的这段时间里面,她已经太久太久没有去看过电影了。


    因为平时社交不多,身边也没有什么朋友,她本身又不是一个喜欢独自看电影的人,所以电影院这个名字对于她来说似乎都显得有些生疏。


    乔滴滴没犹豫,点了下头:“几点的?”


    可以轻易看出来,他提前做好了充足的工作,电影时间在半小时以后,现在出门,打车去电影院,刚好二十分钟的时间,到场差不多刚好是开场的时间。


    不得不说,容鹤将时间掐得刚刚好。


    俩人到电影院的时候,电影刚刚开场。


    出门之前忘记看电影名,到了电影院里面,看清电影屏幕上面的大字以后,乔滴滴沉默了。


    她看了一眼:“你知道这个是什么片吗?”


    容鹤看了一眼屏幕,收回视线:“不知道。”


    稍稍顿了下,他又道:“这是工作人员推荐给我的,她说现在的女孩子都会喜欢这种电影。”


    乔滴滴又沉默了。


    她觉得,不是现在的女孩子会喜欢这种电影。


    而是现在的男孩子喜欢和女孩子一起看这种电影。


    哦,别误会,这只是一部很普通的恐怖片。


    开场,阴森的背景音乐就溢满了黑暗的空间,恐怖基调铺垫得十分完美。


    她觉得自己已经感受到了来自电影院工作人员传达过来的深深的恶意。


    但庆幸的是,乔滴滴的胆子一向很大。


    她很小的时候就一个人睡,后来稍微大了点,一个人住空空荡荡的大房子,恐怖片的这种恐怖程度,对于她来说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电影开场了没多久,电影院里面就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惊叫声。


    大多数都是女生,偶尔也会有男生的声音。


    那些男生们借着这个机会,在黑暗中将害怕到瑟瑟发抖的女孩儿搂进怀里,温声细语安慰。


    乔滴滴默默望了一眼,又看了一眼身侧的容鹤。


    一扭头,便看到了容鹤的双眼。


    他的视线似乎根本就不在电影屏幕上,自开场以来,他就在看她。


    乔滴滴愣了下。


    他的瞳孔里面大多数时候都没有太多的感情,现在自然也不例外,可这样漂亮的一双眼睛,总像是充满着各种各样的魔力,轻易便会让人深陷进去。


    只是,此刻的他,眼神看上去似乎有些不解。


    乔滴滴愣了下,情不自禁开口:“你在想什么?”


    容鹤的眼睛动了动,安静了片刻才开口:“我在想,你现在在想什么。”


    乔滴滴忍不住一笑:“那你想到了吗?”


    闻言,他的眉头轻轻皱了起来,默不作声摇了摇头:“没有。”


    乔滴滴收回视线,没再说话。


    他又道:“你现在不太开心吗?”


    每年这段时间心情都会变得异常差,乔滴滴早就习惯了,但是事实上,乔滴滴自己其实并不能够分辨出来其中的区别。


    就算是家人,也很少有人知道她的变化。


    让她没有想到的是,第一个对她表现出关怀的人会是容鹤。


    她愣了片刻后轻轻笑了下,紧接着摇了摇头:“其实也没有。”


    这话说完以后,容鹤便没再说话了,黑暗中,他的身体散发着凉意,能看出心情不悦……


    不是她多想,她总觉得今天的容鹤看上去似乎有些奇怪。


    “你是不是装了什么心事?”她忍不住出言问。


    容鹤没看她,轻声,语气微微冷:“心里装了事情的人是你才对。”


    乔滴滴愣神的时间,他突然伸出手来:“把手交给我。”


    闻言,她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在对方的注视下伸出了自己的手:“怎么了?”


    容鹤轻轻握着她的手心,隔了一会儿,松开手,才开口:“好了。”


    乔滴滴收回手,表情很是困惑。


    他垂着眼睫,声音轻而哑:“我在看,让你不开心的事情是什么。”


    乔滴滴看了他一眼:“然后呢,看出来了吗?”


    他应了一声,继而道:“我带你去看点东西吧。”


    乔滴滴愣住:“现在吗?”


    他点头:“现在,要看吗?”


    乔滴滴看了一眼电影屏幕,阴森森的画面透着浓浓的诡异,急促的背景音乐很好地渲染了恐怖气氛。


    “电影怎么办?”


    容鹤抿了下唇:“它不好看,我们去看点别的。”


    他再次伸出一只手,将手递给了她:“要走吗?”


    乔滴滴微愣,仿佛受到了什么蛊惑一般,将自己的手递到了他的手里。


    下一瞬,身边的场景就像是在电视上经常出现的那般,猛地切了个画面。


    一阵凉风吹过,乔滴滴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面前的世界彻底变了。


    变成了静默无声的黑白色。


    这是……什么?


    周遭的场景看上去,显得万分熟悉,又万分陌生。


    高楼在街道两旁耸立,车辆在马路中间川流不息,来来往往的路人面带笑意行走在人行道上。


    没有人注意到突然出现的她和容鹤。


    在看到扎着小辫子的女孩从身旁飞奔着从身边擦过的时候,她猛地发现,这不是其他地方,而是她的小时候。


    小女孩皮肤白嫩,脸蛋圆乎乎,眼睛也圆乎乎,头发乌黑,半长不长的辫子扎成了羊角,刺呼呼,看上去很有生气。


    这是幼年版的乔滴滴。


    声音在这一刻恢复正常,鸣笛声,鸟雀声,孩童们的追逐打闹声,以及树叶的哗啦声重新回到了她的双耳。


    乔滴滴的呼吸停滞半秒钟,继而缓缓明白:他……带她回到了她的小时候。


    第63章 第六十三章


    第六十三章


    她浑身白白嫩嫩, 两手肉嘟嘟, 跑步的时候眼睛弯成漂亮的月牙, 瞳孔里有细碎的星芒, 看起来又开心又紧张,像是刚做完偷鸡摸狗勾当。


    才四五岁的样子, 脸蛋圆乎乎, 眼睛圆乎乎, 身子也圆乎乎,模样十分可爱讨喜。


    乔滴滴有些囧, 时间太久,她根本不记得自己究竟是因为什么事情开心成了这副模样。


    这附近就是她家,四岁的乔滴滴哒哒哒冲进小区,一路冲进电梯,上了楼。


    没过几分钟, 她就被人揪着衣服从电梯里面拎了出来。


    是个年轻的女人。


    女人五官生得比水还要温柔, 表情却凶神恶煞:“你这娃, 胆子越来越大了是不是, 治不住你了是不是。”


    小女娃在她手里使劲挣扎, 两只小短腿不停地扑腾着空气:“呜呜,妈妈我不要去嘛, 不要去嘛。”


    乔滴滴:“……”


    她感受到了容鹤的目光。


    一些已经开始模糊的记忆终于回到了她的脑海里, 她清楚记得, 自己小时候不光淘气, 胆子还大。


    幼儿园就在小区门口不远的地方, 她因为过分调皮,有好几次趁其他孩子午休的时候,偷偷溜回家。


    幼年乔滴滴被拽着送往幼儿园,路上嚎了一整路。


    乔妈妈就扭头没好气瞪她:“光打雷不下雨,你要是再有下次,我就让你爸揍你。”


    “爸爸才不会。”幼年乔滴滴哼哼唧唧,继而问,“光打雷不下雨是什么意思呀?”


    乔妈妈被她气笑:“就是说你假哭,不掉眼泪,只知道干嚎。”


    幼年乔滴滴伸手摸了把脸,声音稚嫩但认真:“我明明是真哭。”


    乔妈妈懒得搭理她,俩人走到了幼儿园门口,大门紧紧关着,她恨铁不成钢:“你又钻狗洞了?”


    小孩子却对上个话题纠缠不休:“妈——妈——你摸摸看,我睫毛都是湿的,我明明掉眼泪了。”


    “好好好,你掉眼泪了。”乔妈妈叹气,轻拍了下她的脑袋,“你今天又是怎么溜出来的?”


    她挺高小胸脯,理直气壮:“午休有其他阿姨来看小朋友,她走的时候,我偷偷跟在后面跑出来的。”


    一提这个话题,乔妈妈就又气得脸色铁青:“你这样,小心被人贩子拐了。”


    乔妈妈站在门口给幼儿园老师打了个电话,等对方开门的过程中,就听身边一直有声音在叽叽喳喳个不停。


    幼年乔滴滴眨巴眨巴乌溜溜的眼睛,仰高脑袋,一脸认真;“人贩子是什么呀。”


    “就是偷小孩的坏蛋,他们把你偷走以后,会把你丢到山里去送给别人养,你以后就见不到爸爸妈妈了。”


    简简单单一句话,把小孩子吓得脸色一白,好半晌都没再说话。


    乔妈妈脸色稍微缓和了些,摸了下她的脑袋:“以后不许再这样了,知道了吗?”


    幼年版乔滴滴犹豫了几秒钟后才点点头。


    不吓不长记性,真吓到了,当妈的又会有些心疼。


    老师过来开门的时候,面色惊惶,连声道歉,点头哈腰个不停,顺带着保证以后一定好好关好门不再让乔滴滴溜出去。


    乔妈妈叹了口气,将女儿送到老师手边:“她太调皮,给老师添麻烦了。”


    幼年版乔滴滴睁大眼睛,眼睫上还挂着之前的泪珠,看着怯生生的。


    幼儿园老师牵着她的手,柔声和她道:“妈妈要回去了,和妈妈说再见。”


    黑白画面在这一刻结束。


    身为旁观者的乔滴滴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进入了幼年版自己的身体里。花草树木在眼前拔高,目光平视只能望见身边人的下半部分。


    她成了四五岁的模样。


    手被幼儿园老师轻轻牵着。


    面前是站在大门外的年轻妈妈,妈妈看着她,眼神无奈。


    而更远处,是身穿黑衣的容鹤。他静静望着她,双瞳幽深,一言不发,却给了她无尽的勇气。


    乔滴滴点了点脑袋,同老师道:“好。”


    接着将手抽出来,小步跑到门边,跟着门槛,伸手抱住了妈妈的小腿。


    像是在梦里。


    温暖的触感又如此真实。


    不敢动,害怕眼泪下一秒会开闸一般涌出来,于是只能用脸紧紧贴着她的腿。


    乔妈妈先是愣了愣,继而笑意晕开,伸手摸了摸女儿软软的发顶:“怎么了?舍不得妈妈?”


    乔滴滴用很小很小,只有俩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妈妈再见。”


    ==


    从四岁这一年离开,眼前的世界又回到了黑白画面。


    这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除了他俩一个人都没有。乔滴滴适应了眼前的画面后,一扭头,就看到了身边的牌子。


    一年级四班。


    这是一间教室,教室里面坐满了面容稚嫩的孩子,大冬天的,每个孩子都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坐在座位上奋笔疾书。


    乔滴滴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前排座位上的自己。


    课桌上摆着一张干净整洁的试卷,她手里抓着一支笔,却抓不牢,半天下来连个名字都没写,脸蛋红通通,眼神懵懵懂懂,像是在望着试卷发呆。


    讲台上的老师望了她一眼,咳嗽声:“离交卷还有十分钟,没有写完的同学要抓紧时间了。”


    七八岁的年纪,还不太懂事,听这话开始着急,攥紧了笔,想写字,却好半天都写不出一个完整的字来。


    这次,她同样印象深刻。


    一年级期末考试的时候,她生病了,手抓不住笔,写不了卷子,又傻乎乎的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头晕,听老师说交卷就开始着急,急了半天一个字没写出来,就啪嗒啪嗒开始掉眼泪。


    老师是个不苟言笑的男人,见她哭,没问缘由,只以为她是不想交卷子,便生气用棍子轻轻敲了下她的脑袋。


    这一年的她还是个娇气包,第一次被老师“打”,又委屈又难过,眼泪掉得更凶。


    果不其然,之后的发展和她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老师这才发现她是生病发烧了,只能掏出手机打电话喊家长。


    乔滴滴没想到自己这么糗的一面还能被容鹤看到,她脸有些烫,连忙踮脚,伸手去遮对方的眼睛:“这就别看了,太丢人了。”


    容鹤没挣扎。


    她却感受到了,他眼睫擦过手心处时的细微痒感。


    乔滴滴心里一跳,连忙收回手。


    恰在这时,一串急促的脚步从走廊尽头处传来。视线望过去,便看到了一个走路风风火火的西装男子。


    他表情着急,额头出了大片汗水,没几步就赶到了一年级四班门边。他看不到站在窗外的容鹤和乔滴滴,目不斜视,径直穿过去,进了教室。


    没一会儿,年轻父亲就将生病的小女儿从教室里面抱了出来。


    小小的女儿躺在他怀里,眼皮沉重,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珠,精神恹恹,用带着鼻音的声音说:“爸爸,我试卷还没写完。”


    他低头,伸手摸了下她的额头,脸色铁青,看起来有些生气。


    乔滴滴就是在这个时候进入一年级自己的身体/内的。


    周围的画面变成彩色,世界随着他的步伐摇摇晃晃,她费力睁眼,便能一眼看到他脸上的担忧与着急。


    她想说话,嗓子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小时候爸爸最疼他,可开始读书以后,同爸爸之间的交流也就越来越少。


    爸爸也在不知不觉之中,由小时候那个宠她娇惯她的笑面佛,变成了后来印象之中,喜爱板着脸装威严的老虎。


    过去的乔滴滴一直不解,究竟是她长大了还是爸爸变了。


    可现在,答案似乎就在她的眼前。


    黑色的轿车就停在校门口,男人打开车门,将她放到后座上。


    发烧生病,脑袋像浆糊,睁眼都显得费力。


    乔爸爸系安全带的时候,她睁开眼睛,用病中变得虚弱的声音开口:“爸。”


    “怎么。”他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不舒服吗?”


    想说谢谢,想说她很想很想很想他,也想说不用担心我没事。


    可那些话滚到嘴边,打两个滚,又吞了回去。


    她动了动唇,好半晌才吐出两个字:“头……头疼。”


    生病之中的人,好像有更多撒娇的理由,说完,像是为了验证所言非虚,眼泪便跟着滚下来。


    女儿疼得眼泪汹涌,乔爸爸又心疼又无奈,只能揉揉脑袋让司机开车,并不断安慰生病的小女孩:“乖啊乖,待会儿到了医院就好了。”


    为了分散注意力,他掏出手机,对着屏幕讲了一路的童话故事。


    ==


    车子开到半路的时候,乔滴滴也终于离开了这一年。


    周围的世界再次变成黑白色。


    出现在面前的是一间重症病房,病房门前的走廊,死气沉沉,空气都仿佛变得凝固,一切都像极了沉默剧中才会出现的画面。


    右侧的走廊上传来了细小的对话声。


    “上飞机了?”这是姑父的声音。


    “刚刚才起飞。”这是姑姑。


    大概是刚哭过,他俩的眼圈都红肿着。


    乔滴滴侧身看了他们一眼,接着又将视线投向了面前紧紧关闭着的门。


    “要进去吗?”


    听到容鹤的声音后,她才骤然从呆怔中惊醒。


    这一日她永远都不会忘记。


    中考结束的这一年,她跟随班级前去国外旅游,第三天的时候,得知了父母出车祸的噩耗。


    父亲为保护母亲在车祸中当场死亡,而母亲在医疗舱中躺了数个小时,始终舍不得咽气,只为等她回来看她最后一眼。


    可路途漫漫长,遥远的八个小时隔开了生与死的距离,妈妈最后也没有等到她始终放心不下的女儿。


    乔滴滴看了一眼容鹤。


    他安静地看着她,虽然什么都没有说,可她还是看懂了他的意思。


    她攥了攥拳头,向前走去。魂魄状态的她可以轻松穿过病房的二道门。


    走进病房的那一瞬间,她发现自己变小了,身上的衣服变成了初中穿的校服,长发成了绑在脑后的马尾辫,脑门光溜溜,背后还背着校服。


    乔滴滴伸出手,看了自己的手心。


    手也变小。


    病房内有几个忙碌的医生和护士,他们的时间在乔滴滴进来的这一刻停滞,纷纷成了一动不动的石雕。


    乔滴滴穿过这些人,走向病房中间,正中间视线所到之处全是仪器,仪器的中心位置摆着一个银白色的医疗舱。


    她缓缓呼出一口气,走到医疗舱边。


    医疗舱同人体差不多大小,人脸的位置有一块玻璃,透过玻璃,乔滴滴看到了躺在里面的中年女人。


    乔滴滴的记忆中,妈妈生得特别好看,十分爱漂亮,从头发丝宝贝到脚指甲,整天笑吟吟,不爱生气的理由是生气会变丑。


    可这一刻的她,一点都不好看。


    眼睛紧闭着,脸上肿了高高的一块,头发上还有未干的血迹,粗重的呼吸声隔着医疗舱传了出来。


    乔滴滴明明没有发出声响,可医疗舱内的人却像是感应到了一般,缓缓睁开了眼睛。


    乔妈妈望着她,费力张了张口,没有吐出一丁点声音,接着,肿胀的双眼很快便开始充水。


    她的眼神看不到痛苦,因为里面正充斥着满满的担忧和痛心。


    像是在问,她还没成年的小女儿,以后一个人要怎么办。


    进来之前,乔滴滴同自己说过很多遍,不能哭,不要哭,要告诉妈妈,她一个人也能把自己照顾得很好,要告诉妈妈,别为她担心。


    可,眼泪就像是不听话一样,莫名其妙地从眼眶里涌了出来。


    她只能一边胡乱伸手擦眼泪,一边用哽咽到不行的声音,不停地重复:“妈……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我会记得每天按时吃饭,听话努力,乖乖学习,不惹奶奶生气……”


    医疗舱内的母亲,就这么悲伤又不舍地望着她。


    乔滴滴的每一句话都清晰地传入了她的耳朵中,可她看上去还是那么那么的难过。


    乔妈妈说不出话,像缺水的鱼儿一般,无声张口。


    乔滴滴呆了好久,眼睫一动,便又大颗大颗的泪珠掉落。


    她便拼命擦眼泪:“我……我会健康长大,我会每天都过得很开心,我会交很多很多的朋友。”


    不会再因为进入人群而恐惧,不再会排斥见亲戚,不会再被四四方方的房间困住。


    她会如妈妈期待的那样,开心生活。


    这不是年幼时候的她做出的保证,而是此刻的她做出的保证。


    她曾在阴霾中封闭了自己那么多年,除了网游里的酒茶茶,再没有其他朋友。


    而这才是母亲最最担忧的,妈妈想让她健康快乐成人,想看她乐观积极开朗,希望她在离了父母以后,一个人也可以迈出坚定自信的步伐。


    过去的她没有做到。


    可她答应妈妈,以后一定会做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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