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娜娜子的谢意
丑陋的鬼脸挣扎着试图往高晏脸上啐口水, 距离有点远,口水喷岔道, 掉地上很快腐蚀木质地板。
褚碎璧挑眉, 对高晏说:“杨柳枝借我用一下。”
高晏把杨柳枝拿出来,褚碎璧抬了抬下巴示意道:“我按住这丑逼,你把它捆起来。”
丑陋鬼脸更为生气, 挣扎的力道也变大,但按住它脑门的那只手掌犹如千斤锤,任它如何挣扎也纹丝不动。
抓住丑陋鬼脸本也是高晏的打算,所以没有提出异议便就上前捆绑住鬼脸。
这充满情趣的捆绑手法……褚碎璧当即吹了声口哨,哨声嘹亮悠扬, 充满征伐意味的调侃。
“挺熟练啊,小朋友。”
高晏一顿, 抬眸扫向褚碎璧, 如鸦羽似的睫毛轻轻一挑,目光如刀:“很简单的捆猪手法,我杀猪技巧更厉害,你要不要试试?”
褚碎璧心里痒得好像被那睫毛轻轻挠过一样, 骚话到了舌尖还是给咽了回去。
高晏色厉内荏,耳尖微红, 明明就软得经不起调戏, 瞪过来的眼睛里浮上一层微光……啧!
褚碎璧只能作罢,以后再骚吧,否则就控制不住要禽兽了。
高晏做好了褚碎璧接话的准备, 但对方接下来戏谑般的笑了笑就背过身处理鬼脸。那姿态,像是已经看穿他冷硬的伪装,高晏抬手捂住略微湿润的眼睛。
艹!
情绪一激动就容易湿了眼眶的毛病居然在这时候犯。
高晏从小到大都很优秀,作为一个生活全能,连学习成绩和工作都能游刃有余的人,在旁人眼中一直就是顶尖优秀的存在。
无数男人和女人都曾向他告白过,但高晏过于冷静,而且太繁忙,时间表排得满满的,根本没时间谈恋爱。
再者,追求他的那些人根本不敢骚话连篇的撩他,好像都觉得高晏是个安静高冷的男孩,应该认真诚恳的追求。
褚碎璧是第一个撩他的人,高晏多少有点儿……招架不住。
那厢,褚碎璧出去一趟,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支挺精致的打火机。随后拆掉房间里的木墙点燃,接着做了个简易烤架,把丑陋的鬼脸架了上去。
褚碎璧阴森森的笑:“你刚才在干嘛?挺叼的是吧?往谁脸上喷口水呢?挺精神是吧,火堆里待着舒不舒服?”
丑陋的鬼脸被烈火烤得嗷嗷叫,连连告饶,说是再也不敢往褚碎璧身上吐口水。
褚碎璧冷笑,翻了个面,烤得均匀些,“我说的是我吗?我说的是我身旁的小朋友,你往我的小朋友脸上吐口水,你还吓他,打扰他睡觉,不知道他胆儿小吗?”
鬼脸:神特么胆小?!CNM说这话还是个人吗?还有良心吗?
高晏好不容易平复下的心情,转身就听到褚碎璧跟那儿整鬼脸替他出气,口口声声‘我的小朋友’,差点儿摔倒。
轻咳两声,高晏说道:“你怎么不用阳火?”
褚碎璧能掌控阳火,但他刚才从外头找到打火机并拆掉木墙点燃火堆。
褚碎璧:“阳火会直接把它烧成灰,你不是想捉活的?”
高晏应了声,有点好奇褚碎璧掌控的阳火有多厉害,于是问道:“什么东西都能烧?”
“随我控制,不过阳火很喜欢污秽的东西,它很爱吃。”褚碎璧伸出食指,指尖处忽然出现一簇小火焰:“伸出手来。”
高晏下意识伸手,褚碎璧的手包裹住了他的手,拉到小火焰中心。高晏反射性想抽回手,却发现火焰没有温度,安安静静,毫无伤害。
“不烫?”
“我说过,随我控制,无论处于什么情况下,它永远都不会伤害你。”褚碎璧的食指弹了一下,那簇火焰掉落到旁边木堆上,木堆瞬间就被烧成白色的粉末。
粉末飘扬在半空中,有丝丝缕缕的清香也跟着飘扬开。木堆一烧尽,火便跟着停了,榻榻米上一丝痕迹也没有。
高晏惊叹:“果然厉害。”不愧为主神级玩家。
那厢,鬼脸被阳火吓得翻白眼,安安静静接受自己被当成烤肉的命运,烧烤总比化骨扬灰好。
褚碎璧看向高晏的目光很柔和:“你也会变得很厉害。”
高晏低头,踢了踢地板:“嗯,我会。”
他不会死,总有一天会到高级场,或许还能见一见最高级别游戏场中的‘最高神明’。
鬼脸的两只手臂都被烤焦了,火把燃烧殆尽,慢慢熄灭。而杨柳枝还捆缚着鬼脸,没有解开。
第五天,高晏找到和服女人,提出要一把大锤子的要求。
“10到15斤重,另外再要把四五斤重的小锤子,能做到吗?”
和服女人:“……稍等。”她连个‘请’字都不想加了。
唐则和俞小杰不明所以,另外两名国外玩家静静地看着不说话。
俞小杰:“高晏,你要锤子跟山田娜娜子正面刚吗?”
高晏:“亲,我们的任务是通关,不是弄死boss。”
俞小杰语气失落:“好的吧。”
高晏忍了忍,到底是没问出俞小杰今时今日这比肥了的狗胆底气何在。
和服女人扛来两把15斤重的大锤子以及数把小锤子,乒哩乓啷一股脑扔高晏面前,脸上客套的笑容已经消失了。
身为玩家能把NPC气得连表面敷衍也不想给,高晏是头一份儿。
高晏先感谢她,然后说道:“麻烦你明天再帮我把这堆东西送到黑色寺庙山门——”
和服女人二话没说,头也不回转身就走,背影孤傲冷漠。
俞小杰:“……高晏,你好歹怜香惜玉点嘛,人家也是个女孩子。”
高晏震惊:“衣服底下一具空皮囊,没有内脏和脊骨,连附着在皮囊上的东西都不知道是怨灵还是精怪……朋友,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俞小杰一直就对漂亮的和服女人有点儿好感,毕竟对方温柔而且无害,不像山田娜娜子那样乱杀人。
结果高晏残忍揭开眼前的和服女人也是具皮囊,俞小杰瞬间就萎了,失魂落魄,心酸而悲伤。
唐则见状,忍不住翻白眼,他怎么也没想到蠢狗俞小杰竟然连游戏里稍微长得好看的女的都不放过。
高晏和褚碎璧分别把大锤子和小锤子带回房间里,鬼脸被绑着安安分分不敢说话,倒是在第六天即将到来时,眼见玩家好似没有头绪的模样,它就狂喜不已。
第六天一过,玩家无法通关,游戏场关闭,他们就会成为‘器物’留在游戏场。
但山田娜娜子不会允许‘器物’完整的存在,她将会挖空他们的内脏,抽出他们的脊骨,然后制作成听话的人偶。
思及此,鬼脸兴奋得扭曲,看上去更加丑陋。
高晏没忍住,又揍了一顿。
第六天终于到来,依旧剩下六名玩家,聚集在第一次来的房间里。
和服女人心情好,于是微笑着说道:“胆丸已经制作完成,今晚就能送过来。客人们要耐心等待啊……”
玩家一听,面色各异,尤其是目前没有头绪的外国玩家和岛国玩家。
俞小杰对她已经不再迷恋,撇撇嘴不说话。唐则若有所思,看这模样,和服女人可能已经认定他们跑不了了吧。
高晏冲着和服女人招手:“来来,把锤子搬到寺庙山门……快点,别愣着,就算是最后一天,我们也是客人。”
和服女人笑容僵硬,死死瞪着高晏,后者不为所动,甚至不耐烦地催促。
良久,和服女人终于过去搬动那些总重量四十斤以上的锤子。
高晏:“工作态度不认真、不灵活,在社会上是混不下去的。”
和服女人:“……”艹!好他妈想摔锤子!!
俞小杰和唐则跟在高晏身后,而褚碎璧也背着个黑包,四人朝着黑色寺庙的方向走去。剩下两名玩家,犹豫半晌也跟着过去。
凭着直觉和经验,他们觉得高晏一行人应该有办法通关,所以跟过去打算蹭个绿色通道。
和服女人到山门门口就不肯再进去,于是剩下的铁锤就由高晏等人带进寺庙里。
外国玩家和岛国玩家对视一眼,主动上前拖起最重的铁锤。高晏挑眉,没有拒绝他们的示好。
六人一起进入黑色寺庙的主殿,主殿空荡荡,只有一尊戴面具的将军像。
俞小杰蹭到高晏身旁问他:“现在要做什么?”
高晏:“等。”
俞小杰一愣:“等谁?”
自然是等山田娜娜子寻着人味儿过来。
下午三四点的时候,天空乌云聚拢,不一会儿便是小雨绵绵。主殿内众人百无聊赖地等待时,忽然听到利器划着地面发出的尖利啸声——来了。
唐则并另外两名玩家连忙跳起来,警惕而恐惧地瞪着门口。大门没有关上,所以他们能清晰地看到山田娜娜子姿态扭曲的爬了过来,她的头发如黑蛇一般悄悄溜滑到台阶上,触及门槛时猛然缩回去。
一名岛国玩家用母语说了句话,大意是‘她进不来’。
山田娜娜子确实进不来,可她守在门口,阴冷地注视着所有玩家。外国玩家叽里呱啦说了一通,褚碎璧翻译:“他说我们可以躲在里面跟门口的东西耗下去。”
提议傻逼得让人无语,耗到时限过去就会被永远困在游戏里。
山田娜娜子仿佛知道他们的困境,苍白的脸上露出抹阴森的笑。
这时,高晏走到门口蹲下来,直视山田娜娜子:“我们做个生意吧。”
山田娜娜子:“……”
众人:“???”
褚碎璧环抱双手,靠着门板,望着高晏的背影,眼里都是宠溺的笑意。
没得到回应,高晏也不气馁,扭头看向褚碎璧,后者把身上背的包递给他。高晏打开背包,拎出里头丑陋畸形的鬼脸:“看看这张脸,这个头,有没有很熟悉?”
山田娜娜子见到高晏手里的鬼脸,顿时变得格外焦躁愤怒,她把对玩家的憎恨和杀意转嫁到鬼脸上,在原地不断发出怒吼。
高晏:“你想进来吧?但是有禁制,禁制就是主殿里的那尊将军像,我把它打碎怎么样?”
山田娜娜子顿住,阴冷地盯着高晏。
丑陋鬼脸恐惧山田娜娜子,开始挣扎,褚碎璧拎过来,对高晏轻声说道:“别脏了你的手。”背着高晏就凶残而冷酷地踩着鬼脸,同时以更为阴冷残酷的目光盯着还在犹豫的山田娜娜子。
身后的人看不到褚碎璧的目光,但看到他前后不一的态度,纷纷在心里:我靠!
俞小杰小声问:“她会同意吗?”
唐则摇了摇头,意味不明地说道:“怨灵的话不可轻信,比起悲惨的过去,现在的它们嗜杀而贪婪。或许当面答应,转头就反脸。”
高晏:“禁制打碎,鬼脸以及偏殿里的人灯台,你所有的仇人统统随你处置,怎么样?”
良久之后,山田娜娜子同意,于是她后退到庭院的正中间表示诚意。
高晏吩咐:“谁有空就拿把小锤子去把那尊将军雕像锤爆。”
外国玩家和岛国玩家犹豫不决,害怕雕像被锤爆就拦不住山田娜娜子。倒是俞小杰和唐则取了小锤子过去,行动很快就锤爆将军像。
禁制打碎,山田娜娜子猛地向天嚎叫,那长啸悲怆而哀痛,仿佛是时隔多年后终于能一报心中仇恨和委屈。
高晏将手里的鬼脸扔出去,山田娜娜子迅速扑过去,三两口啃吃入腹。随后,她毫不犹豫地朝偏殿而去,里面几十只人灯台无一例外被她吃干净。
主殿这头,玩家们还能听到偏殿里的咀嚼声,心理承受能力差的,脸色很难看。
唐则问高晏:“那张鬼脸是什么?”
高晏:“欺骗山田娜娜子的贵族。”
第一个提出丧心病狂的计划的男人,也是仇恨和悲剧最开始的源头。高晏在偏殿看到那张照片时就觉得熟悉,恰好前天晚上见到那张鬼脸,辨认许久才确定他们是同个人。
于是把鬼脸抓住,扔给山田娜娜子报复。
良久,偏殿恢复安静。
主殿的玩家严阵以待,因为他们知道接下来就轮到他们了。虽然答应了他们,可是怨灵也有可能反悔啊。
不过一会儿,一个穿着黑色和服的长发女人走了过来,她面容苍白却很漂亮。
她就是山田娜娜子,因为一下子吃掉几十只灯台鬼而力量暴涨。
俞小杰见到她,眼睛都直了。他说了句:“这个我可以。”
众人\山田娜娜子:“……”
唐则捂住他的嘴:“不,你不可以。”
山田娜娜子看向高晏,掀唇笑道:“你帮了我,我很感谢你。不过,按照游戏规则,你没有找到我丢失的金色柱子就无法通关。”
换句话说,高晏他们依旧得留在游戏场成为‘器物’。
其他玩家虽然猜到游戏boss会耍炸,可还是难免感到愤慨。
高晏微笑:“不急。你大仇得抱,其实最想的,还是寻找到属于自己的脊骨以及……未出生就死亡的孩子。”
听到孩子,山田娜娜子猛然爆发出强烈的恨意和怨气。
高晏呢喃着:“如果我有办法找到你的脊骨和孩子的骸骨,但需要你帮个忙……按照刚才我们做的生意,你也本来就应该答应我——”
山田娜娜子急忙打断他的话:“在哪里?在哪里?你告诉我在哪里?什么条件我都会答应你,即使帮助你们通关。”
高晏指了指地板上十五斤重的铁锤:“用它,砸掉整座寺庙。”
山田娜娜子一愣,随即明白过来。
至于其他人,默默张开嘴巴,无声地望着这一幕——他们死都不会想到铁锤不是玩家在用,而是游戏boss!
即使猜到娜娜子丢失的金色柱子的地方,作为玩家,一般来说也只会自个儿拿锤子抡墙壁吧!!!
高晏呢?他使唤游戏boss啊!!他还使唤游戏boss让她心甘情愿砸游戏场帮助玩家通关啊!!!
膝盖给你跪烂好不好!!!
高晏慢悠悠说道:“你们别想那么多,我只是考虑到单凭玩家做不到在时间限制内拆毁整座寺庙而已。现代青年嘛,就是讲究效率,甭管过程怎么样——你们看,这不干得挺快?”
玩家们看过去,默然无语。
是的,很快。
山田娜娜子和另一个NPC即和服女人一人一把大铁锤抡开黑色寺庙的墙壁,墙皮剥落,立刻露出里头的森森白骨。
新鲜的,陈旧的,已经石化的,数不胜数的脊骨。
那些名为山田娜娜子的女人们以为黑色寺庙里禁锢她们的是那尊将军像,其实还有被挖出来的脊骨。她杀了很多玩家,因生前一点记忆的影响,便将脊骨扔进寺庙里,接着那群灯台鬼拼命把脊骨嵌进墙壁阻拦山田娜娜子。
一个又一个白色的灵魂从山田娜娜子的身上离开,飘在半空,化成点点金光。
高晏柔和了眉眼,轻声说道:“都解脱了吧。”
NPC和服女人本来以为终于不用再搬那该死的铁锤,鬼知道好不容易跑远了等着看好戏的时候居然还能被老板喊回来抡锤子!
抡他奶奶个鸡蛋锤子哟!
和服女人怒气冲冲,抡的力道和速度就更快了,然后她就发现有很多很多个灵魂得到了解脱。她慢慢的平复了愤怒而憎恨的心情,脑海里多了许多生前的记忆。
直到和服女人捶出了自己的脊骨,瞬间愣怔原地,眼泪不自觉流淌出来。
她找回丢失的记忆。
她曾是玩家。
剩下最初那名为娜娜子的女人,直到将整座黑色寺庙都摧毁后才在靠近地面的墙根那里找到她的脊骨和孩子骸骨。
那是一根漆金的脊骨,传闻金能克邪,山田家的人为防娜娜子怨灵作怪,手段可谓无所不用其极。
娜娜子抱起她丢失两百多年的脊骨和孩子,附着在她身上的属于其他女人的怨恨都已经消失,她的怨恨也在此刻烟消云散,失去了令人不舒服的阴沉,变得温柔美丽。
她转过身来,看向高晏,温良的鞠躬:“谢谢。”
高晏眸光也变得温和平静:“走吧。”
解脱了,不恨了,就离开吧,忘掉过往,或许有哪一天还能重新来过。
娜娜子笑了笑,在要离开的时候忽然说道:“作为报答,我赠送你一样东西。”她摊开手掌,掌心赫然是一小截骨节,那骨节跟挂在屋檐下的风铃骨节一模一样。
高晏接过:“这是什么?”
“身为母亲的思念。”娜娜子说道:“尽管心里全都是仇恨,可是还有一个小小的角落在思念我的孩子。戴上它,失去母亲的孩子都会亲近你、喜欢你。”
听起来没什么用,因为他是男人,没办法成为母亲。高晏面无表情的想着。
俞小杰和唐则在旁偷笑,褚碎璧挑起唇角,特别畜生的说了句:“小朋友果然天赋异凛,看来我得多多努力。”
你努力个屁!有你屁事儿!
高晏冷着脸,耳朵尖悄悄红了。
娜娜子再次感谢,然后消失。剩下的玩家还留在游戏场中,一时间天地静寂,突然觉得尴尬——BOSS跑路,游戏场经营不下去,只剩下倒闭这条路。
良久,唐则说道:“boss跑了,谁来评价?”
高晏眼角余光瞥向褚碎璧,后者笑着,长臂一伸揽住高晏脖子,下巴就往高晏脑袋上搭:“神明。”
神明?!
真的有神明吗?
听得懂的玩家的眼神出现微妙变化,他们虽然在神明的游戏里历经生死,实际上对于那句‘成为神明’抱有怀疑,因为目前为止最高级别就是主神级玩家,根本没有神明出现。
他们看向仿佛将高晏搂抱在怀里的男人,那人在游戏场中不怎么说话,只对高晏亲近,好似游离在外冷眼看其他玩家在生死中挣扎。
他们看不懂褚碎璧的深浅,但都知道远离危险。
所以即便是看着没什么心眼的俞小杰也根本不敢怎么跟褚碎璧搭话。
褚碎璧脸上带着笑,眼里却是一片冷漠,他轻声说:“搞事情虽迟但永不缺席,狗比神明。”???!!!
朋友,作死别带我们啊!!!
玩家们在内心疯狂的呐喊,顺便祈求那狗比神明别把他们跟褚碎璧算成一伙的,他们不是,看,距离三米远呢。
他们只是茫茫人海中擦肩而过的陌生人而已,过去不认识,未来不必认识,关系清清白白、干干净净——玩家们脑海中疯狂刷屏,就怕那可能存在的神明迁怒。
褚碎璧轻笑着,下巴不再搭在高晏脑袋上,而是低下头来,往高晏通红的耳尖吹气,顺便很小声的憋着笑说:“你是我见过的唯一一个把游戏场boss超度了的玩家,我估计狗比神明记恨上你了。”
撺掇着人家手下的员工中途跑路,不记在小本本上伺机报复才怪。
高晏脸颊开始烧了起来,他想捂住耳朵尖,但又想强自镇定,于是缩了缩肩膀,指尖微微颤抖,用自以为平常但其实是蚊呐般的声音说道:“神明有那么小气?”
“它恨不得所有潜力玩家都死光。”
说这话时,声音里带了丝冰冷的寒意,极度危险的信号。
高晏脊背一凛,差点就想从褚碎璧怀里逃跑,好在尖锐的杀气只出现两秒钟,不至于让他落荒而逃。
褚碎璧发现高晏在颤抖,心口微微颤抖:“抱歉。”
现在的高晏还不能承受他全然放开的气势压迫,所以他吓到了他的小朋友。
高晏缓慢而悠长的舒了口气,摇摇头:“没事。”
褚碎璧拨了下高晏鬓边的头发,告诉他:“玩家将会取代神明,所以玩家跟神明势不两立。”
高晏眉心一跳,记住这个非常重要的信息。
褚碎璧接着说道:“所以就算你拿到A级评价,可能拿不到道具奖励。”
高晏反应很大,脸色迅速冷下来:“让我打白工?”从来没人可以让他打白工。
“boss没了,等于没人发工资。”
高晏:“不还有神明?它算是大boss吧,给发不就成了?”
褚碎璧:“我们打的是黑工,没签合同,在规则之外的一切条款全由神明解释。”
啧,他以前就被坑过数次,差点儿命都没了。虽然后来全都加倍还回去就是了。
高晏忍住想骂脏话的冲动,他刚坑了狗比游戏,转头也被狗比游戏坑了一把。
他们就是互相伤害的关系,一直伤害一直爽。
高晏决定,下个游戏场,一定要坑得狗比游戏有苦说不出!
褚碎璧忽然说道:“没关系,我带你赚外快。”
高晏:“怎么赚?”
褚碎璧看向俞小杰他们,高晏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脑海里瞬间浮现一个清晰的念头——
“你是说……?”
俞小杰和唐则暂时被放过,因为他们从一开始就在合作,但是另外两名玩家就没理由放过了。
半点力气没出到,一点信息都没有提供,期间还有过拖后腿行为,就这样儿还想蹭着他们通关?
六天时间里,高晏好几次都被鬼怪围攻,用着差点儿丢命换来的通关线索就让什么都没付出的玩家用了去,哪来那么好的事儿?!
两名国外玩家正要离开游戏场,忽然发现自己走不了。他们惊恐不已,叽里呱啦一通,然后看向高晏,用蹩脚的中文描述情况并询问怎么办。
褚碎璧点头:“容易办,给点过路费就行。”
“wtf??过路费?!”
褚碎璧懒洋洋地说道:“绿色通道没那么好蹭,两位这是把我当傻逼涮?论通关线索,你们给过吗?论通关信息,你们透露过吗?再论刚才锤雕像的时候,你们不挺怂的?你们做什么贡献了……我想想,搬锤子,还真是搬了个锤子。”
“搬个锤子就想毫发无伤通关,天还没黑透就开始做梦?”褚碎璧猛然冷下声来,跟头张开獠牙的野兽一般盯着俩人:“都不是新人,糊弄谁?”
神明游戏里不成文的规矩,凡一路躺着被带出游戏场,即使是蹭了个末班车,也得给出相应的补偿。
外国玩家和岛国玩家本身知道,但他们故意装作不知道,打算趁其他人没注意到他们就赶紧跑。没料到玩家里竟然还有个懂行的,而且还有能够留住玩家的道具。
那道具,估摸是中级场的玩家。
初级场竟然混入中级场玩家?!
怪不得他有恃无恐的骂神明。
“照规矩,要么留点东西,要么连人带东西留在这里,说不定还能被聘为新boss,升职加薪。”褚碎璧开了玩笑。
但没人想笑。
玩家宁愿死都不想留在游戏场被利用,这两名玩家眼见褚碎璧动真格,真动起手来也是他们吃亏。于是连忙摆手讨饶,各自从口袋里掏出东西来——一根巴掌大的手工形状的糖果和一个小巧的铜徽章。
寒酸得俞小杰都看不下去了,“好像收破烂的。”
不,收破烂也有职业尊严,他们只收有价值的东西——高晏抿着唇问:“有什么用?”
外国玩家磕磕巴巴说道:“小孩子,喜欢,他们喜欢。”
高晏:跟小孩磕上了……明明没有的功能,这就是在为难他了吧。
褚碎璧的目光下移,落在高晏肚皮上,一脸若有所思。
高晏沉下脸:“你看哪里?我不会生小孩!”
褚碎璧义正言辞:“说不定呢?狗比神明什么畜生事儿干不出来。”
“呵。”高晏咬牙,狠戾地说道:“他敢干,我就敢化零为一!!”
好狠!
褚碎璧吓了一跳,最终遗憾放弃那些畜生的想法。
高晏冷哼了声,又问岛国玩家的铜徽章用处。外国玩家替他翻译了一句:“可以换三句谎言。”
换三句谎言?什么奇怪的道具?
这时,褚碎璧说道:“他们给的东西都是道具,多少有用,你全都收起来。至于其他的,我估计他们也没有了。”
言罢,他安慰道:“初级场基本没油水,等到中级场,我带你捞足油水。”
听得懂的玩家,顿时面色怪异。他们是来玩命的,人家就是来捞道具的,人跟人不能比,一比就自闭。
高晏只好收走两名玩家的道具,道具一脱手,两名玩家立刻消失,离开游戏场。那厢,唐则和俞小杰也要离开了,同高晏道别。
唐则提议:“如果我们能在中级场见面,到时留个联系方式,说不定还能组队。”
褚碎璧撩起眼皮,扫了眼唐则,又看向他身旁的俞小杰,没说什么便垂下眼眸任高晏自个儿回答。
高晏想了想,点头同意:“好。”
初级场尚可独自行动,到了中级场或高级场,必须得有队友协助。
唐则和俞小杰走了,剩下褚碎璧和高晏两人,而距离时限还有5个小时。
褚碎璧笑着伸出手,轻声说道:“小朋友,愿不愿意跟我一起赏樱花?”
殷红色的、淡粉色的樱花互相交错,皎洁月色下,樱花瓣飘飘扬扬洒落下来,清丽妖冶的画面里,站着风神疏朗的男人,笑着询问,邀他月下赏樱。
高晏抿唇垂眸,心口砰砰跳,跳得很快,比疾驰过后还快,萌动的心思,一如春日之下明媚的少年心事。
“好。”
黑发的青年迟疑着伸出手,才刚伸出,立刻就被抓住,硬是张开五指扣了上去。
十指连心,十指相扣,心心相印。
褚碎璧盯着高晏通红的耳朵尖,露出温柔的笑。
从山门一路往下走,山道两旁全是樱花,高大的男人和略微瘦削的青年手牵着手,肩并肩慢慢走下山路,身影逐渐模糊透明,清丽的樱花瓣纷扬在他们的身后。
高晏抬头时,看到樱花寺的赛钱箱,愣了一下才知道他们已经回到现实世界。
起身,转身,抬头,褚碎璧在庙门口等他。
“回去了?”
“嗯。”高晏应了声:“回去。”
他们在游戏场度过六天,而现实中其实才过了几秒钟而已。当高晏回到家里,宿江还在外面接他那个节目,倒是杨棉打来电话说是已经确定时间进入游戏场。
高晏:“有人带你吗?”
电话那头的杨棉看了眼站在面前笑眯眯的黑皮肤外国少年,抽抽嘴角说道:“有……”
高晏:“那就好,什么时候去?”
杨棉:“后天吧。”
高晏:“好,明天到我这儿来,我亲自下厨。”
杨棉高兴应道:“行的晏哥,我保证准时到!”
褚碎璧在沙发上,看了眼正在阳台打电话的高晏,然后摸出手机,点进wx群,群里面此时正正经经讨论高级游戏场通关方法。
褚碎璧啧叹一声,就觉得这些中年男人的生活犹如死水,枯燥无聊。作为队长和群主,他寻思着有义务为这潭死水注入一点活力。
于是他点开输入框:【在?】
【在初级场遇见个新人,把boss和NPC都策反了。】
【——先别咱你我的,没那么熟。要拐也拐我窝里来,你们少占便宜。】
【这新人不是别人,就是我媳妇,我家的小朋友。】
WX众群员:【艹!褚老狗滚!】
褚碎璧:【我家的小朋友聪明冷静,样样都好,指尖还是甜的,人看起来更甜但我不给你们这群孤寡中年老处男看。我们还在月光樱花下走山路,牵着手,十指相扣那种。】
发言引起群员强烈不适并迅速发到99+消息,大半是在用表面友好的言语问候褚碎璧,从年中到年尾的节日都问候遍了,清明和重阳最受欢迎。
褚碎璧嗤笑一声,找了好几条朋友圈软文发过去。
#悲剧!长期单身没有性生活到底会给你带来什么伤害?!#
#给单身男性的忠告,谈恋爱要趁早!#
#教你如何谈恋爱#
#那一夜,我没有拒绝……#
众群员怒而退群:【!!!褚老狗你特么老畜生!做人不好吗?为什么非要当畜生?】
褚碎璧一片好心被误解但不气馁,他相信,只要坚持关心的路线不动摇,群员就会明白他的好意,最终被他所感动。
他退出wx群,把手机塞口袋里,起身迈开大长腿去阳台找高晏。
作者有话要说:褚狗:让高小朋友变成母亲?这是在考验我的能力!
高晏宝宝:敢让我生小孩,我就当1去!
求个预收文《神明的橱窗》收藏。
PS:山田娜娜子虽然撂挑子不干,但也不是立刻就去投胎了,按照因果关系,她也杀了不少人,不可能拍拍屁股就去投胎。而玩家也不是立刻就能投胎,因为游戏是个等价交换场。
第二十二章 万婴骸堆
高晏:“带个人过来?好, 我知道了。”
他挂断电话,转身就撞到一个宽阔的胸膛, 头顶上传来戏谑的一句:“抓到一只投怀送抱的小朋友。”
头顶微微发麻, 高晏缩了一下肩膀,后退两步抬头看向褚碎璧,触及褚碎璧满是笑意的眼睛便像是被烫到一般, 连忙挪开视线:“晚上我下厨,你要吃什么?”
褚碎璧:“我可以点单吗?”
高晏清了清喉咙:“可以,每个人可以点三个菜。”
褚碎璧慢悠悠念道:“那就胡萝卜炒瘦弱别放胡萝卜,韭菜炒鸡蛋别放韭菜,菠菜虾仁别放菠菜。”
高晏愣住:“为什么不放那些菜?”
既然不放胡萝卜、韭菜和菠菜, 干嘛特意念出来?直接清炒不就好了。
褚碎璧放慢语速,直勾勾盯着高晏说:“因为火气大, 吃这些等于火上浇油。”
“什么意思——”高晏猛然间顿悟过来, 因为胡萝卜、韭菜和菠菜都是壮阳菜!
吃多了等于火上浇油,不就说明本来就火气重?
高晏低头含糊应道:“行、行了,我知道怎么做……”
他想走出逼仄的阳台去买菜,但褚碎璧大概是因游戏场的一次成功牵手养肥了狗胆, 这会儿止不住骚话连篇。
于是他堵着高晏,故意压低了嗓音, 带着嘶哑的性感:“你知道我怎么火气重的吗?那是因为天天面对着一个往我心口撞的小朋友。小朋友撩完不负责, 我这火气积压上头又泄不了,你说这小朋友坏不坏?”
高晏几乎倒吸口气,被褚碎璧困在了墙角, 脑袋热昏昏的,眼眶又被刺激得有点儿湿润了。他抬手捂住眼睛,害怕真的掉眼泪。
——因为几句骚话就被刺激到掉眼泪,实在是太丢人了。
“你说……小朋友要不要赔偿我?比如说点好话、软话,再抱一抱?”
高晏沉默良久,勉强恢复平静的情绪:“褚先生。”
褚碎璧回应:“嗯,你可以叫我先生,别太客气。”
先生先生,喊熟了说不定就真能生是不?当然他在乎的是过程,能不能结果不重要。
高晏:“你总是喊我小朋友,那你是有多大?”
褚碎璧:“超过18cm。”
高晏额角抽抽:“我指的是年龄。”
褚碎璧故意曲解他话里的意思:“腰力不济这种事情不存在的,不用担心。”
高晏:“……”骚话连篇,他就是脸皮再厚也扛不住了。
褚碎璧见着命定的小伴侣耳朵红彤彤,阳光下便犹如一块血玉,恼羞成怒后还抬头瞪了眼,眼里亮晶晶的,特别惑人。
才触及那么一眼,便有熟悉的渴望在血管里奔腾,四处撒野作乱。冷血在瞬间被点燃,如一点火星坠入燎原,瞬间燃起熊熊烈火。
褚碎璧原本就是个非常冷静克制的人,骨子里都是残酷和冷血,谁能料到仅是高晏一个眼神就能让他疯狂躁动。
简直像是一味烈性春药。
褚碎璧低头,迟疑两秒后,咬住高晏的耳朵尖,含糊说道:“你要是在别人面前也这样,我就……”将别人挫骨扬灰再把你锁在身边,哪怕当个残废也得是他的!
高晏出门买菜的时候,走在大太阳底下依旧觉得耳朵湿漉漉的,上头仿佛还残留被粗粝的东西扫过的感觉。
好在褚碎璧没跟上来,要不然今晚的菜都可能买不齐。
褚碎璧的目标很明显,高晏却有些犹豫,他并不擅长处理感情方面的事情,所以暂时抛之脑后,等他找个空闲时间慢慢处理、剖析自己对褚碎璧的感情。
下午六点钟,宿江收工回来,瘫到沙发上,见到高晏就抬手打了声招呼:“晏哥。”
高晏冲了杯水给他:“怎么有气无力的?”
宿江扯开嘴角勉强笑一笑:“我这可怜的小身板刚被生活狠狠日了一遍,你说我还浪得起来吗?”
高晏:“生活是谁?”
宿江:“……”
高晏轻飘飘:“你不是经常被日一夜都没事吗?”
宿江幽怨:“晏哥,躺着享受和被迫运动是两码事!没有压坏的马路,只有马达抽了的小三轮。”
高晏:“……”行的,估计还是电动的呢。“对了,你什么时候进游戏场?”
宿江:“后天。”
高晏:“那跟杨棉一个时间。”
宿江:“我们俩约好的,主要还是带我们的人恰好都挑了同一天。”
高晏:“他们都是诸神的队员?”
宿江摇头:“不知道,带我的那个人还没跟我联系。”
高晏点头表示知道了。
接着,宿江又说道:“我打算买房,就在楼上那层。”
高晏想了想,也没说其他话,就说有问题可以找他帮忙。
实际上宿江住他这儿也不太方便,当初租下旁边的客卧,宿江还没成年。
成年后,他就在国外登记注册。等他丈夫回国相聚,他又得搬出去住一两个月,说到底还是有些不方便。
再者,现在褚碎璧住进来,三个人同住也太狭窄了。
晚半个小时的时候,杨棉也过来了,带着个异国黑皮肤少年。
异国黑皮肤少年中文说得很好,字正腔圆,据说跟着新闻联播学的,虽然标准但顶着一张异国脸庞操一口新闻联播腔,怎么看都觉得古怪。
异国黑皮肤少年:“你们好,我叫希尔,意国罗马人。中文名,谢三秋。”
谢三秋?
高晏记得诸神中有三名伪主神级别的成员,褚碎璧现在已经通关主神级别,剩下两名伪主神级别的成员,其中一个就叫谢三秋。
谢三秋态度挺大方,承认他的确就是诸神成员之一。而他在见到高晏后就露出惊讶的表情,仔细的打量着高晏,最后给予肯定:“确实可爱。”
黑发白肤,气质安静,确实可爱的。
闻言,高晏目光诡异,明明是个少年模样的谢三秋偏偏有着老气横秋的表情以及可怕的新闻联播腔,而且对他的评价是……可爱?
谢三秋背着手,看高晏的目光已经有些慈爱了,连表情都仿佛充满了如山一般的父爱。
褚碎璧从卧室里出来就发现客厅异常的安静,高晏三人表情诡异,扭头看见谢三秋他就懂了。抬腿一脚踢过去,把谢三秋扫落地之后霸占沙发位。
“谢三秋你装谁爹?”
谢三秋的背影在瞬间僵硬——靠,没人告诉他褚碎璧也在!
这头老畜生谁敢占他便宜就得做好被剜皮刮肉的心理准备,负隅顽抗实在没必要。
谢三秋识时务:“您是我爹。”反正他爹都死得早。
吃瓜群众·杨棉和宿江登时惊愕,爸,刚才您不是这样的。
褚碎璧指着高晏:“喊妈。”
高晏还没来得及拒绝,谢三秋已经用他的新闻联播腔声情并茂地呼唤:“亲妈妈——”
高晏:“……爸没你这个不孝儿。”他转身回厨房继续准备今晚的饭菜,走的时候瞪了眼褚碎璧。
褚碎璧琢磨了一下,嘿嘿笑了起来。
谢三秋眯着眼睛来回瞅两人,气氛不太对啊。这才多久,老畜生就真把小媳妇追到手了?不能吧,不可能啊。
下午才在群里发一堆垃圾软文,那样儿一看就是刺激太大,精神受创,否则谁能干得出这么禽兽的事儿?
觉得压根不可能的谢三秋暗搓搓问出疑惑,褚碎璧略带嘲讽的扫了眼谢三秋,指着主卧的方向:“有没有看到我刚从哪儿出来?”
谢三秋顺着褚碎璧指的方向看过去,面孔嫉妒到扭曲——主卧?不仅同居还同房了!
同居同房不就等于同床?再过两天得领证摆喜酒了吧。
褚碎璧嗤笑:“一天是你爹,终生都是你爹。”
谢三秋捂着心口自闭了。
客厅里就围坐着四个人,褚碎璧不怎么说话,他本来就不是热络的性格。谢三秋倒还算外向,很快就跟杨棉、宿江打好关系。
二十几分钟后,高晏把最后一道菜搬上桌才喊道:“开饭了。”
杨棉和宿江‘蹭’一声就跳起来冲到餐桌,刚还在跟他们聊天的谢三秋愣住,接着闻到香味,不由自主起身走到餐桌旁。
“九菜一汤好丰盛,色香味还俱全……高晏,你是厨子?”谢三秋边说边拉开椅子,还没坐下就感到一阵冰冷的视线落在他身上。
扭头一看,身旁就站着褚碎璧,再看旁边就是高晏的位子,谢三秋就懂了。
“褚哥,您坐。”
谢三秋当即就把拉开的椅子送给褚碎璧,接着潇洒地转身到最末尾的位置坐下。
杨棉捏着筷子的动作一顿,目光在谢三秋和褚碎璧两人之间来回。
刚开始知道带她的人是诸神的谢三秋时,杨棉不相信,后来震惊得精神恍惚。现在这会儿回过神来,倒是能正常思考,譬如——带高晏的褚先生全名是什么?
杨棉心里喊出一个名字,然后再次被震撼到精神恍惚,以至于吃饭的速度都比平常快一倍。
妈呀!!!
所以说高晏就是传闻中的女主角,而她就是女主角身边跟着鸡犬升天的gay蜜吗?
“……”杨棉被自己的形容惊出一身冷汗。
高晏把筷子递给褚碎璧,顺便对在场其他人说道:“冰箱里有冰啤,想喝就自己去拿。”
谢三秋起身:“都别动,我去拿就行。”
他很快就搬来十几瓶冰啤,在场的人没有一个人不喝,连杨棉都磕了四五瓶。倒是高晏,全程只喝了半瓶,瓶子里头依旧扔枸杞。
褚碎璧喝的不多,他对冰啤兴趣不大,但也磕了一瓶半,其中半瓶就是高晏剩下来的。
谢三秋、杨棉和宿江磕得挺多,酒意上头,勾肩搭背往客厅地板上一躺就开始天南地北的吹牛。
高晏扫了他们一眼,无奈的收拾餐桌。
褚碎璧在旁接过他手中的活儿,把脏了的碗筷搬到厨房里,并且催着高晏去休息:“你准备晚饭两个多小时,剩下的就给他们干。”
高晏蹙眉:“太脏了。”
褚碎璧搂着高晏,把他推进卧室:“我保证半小时内全弄干净,行了,等会儿我就来盯着你早睡。”
高晏:“……”行吧。
站在房门口,高晏突然笑了笑,摇摇头便去找衣服洗澡。翻衣柜的时候看到旁边堆着褚碎璧的行李箱,里面的衣服还没拿出来。
高晏想了想,就把褚碎璧的日常服挂起来放进自己的衣柜里,还把对方一些脏了的衣服拿到浴室里也帮着洗完。
谢三秋三人还在撒酒疯,这会儿已经磕上瓜子聊起八卦,喊他们干活行不通。
褚碎璧便去阳台打了个电话,不到十分钟,家政阿姨上门收拾碗筷和厨房,半小时内就收拾干净了。
拧开卧室门打算交差的褚碎璧见到高晏已经躺在床上,面容安静,愣了一下便放轻动作蹑手蹑脚的进去。
坐在床沿边看了很久,高晏没有醒,显然他已经很疲惫了。
现实中不过两三秒的时间,在游戏中却已经提心吊胆了六天,一回来又立刻准备大餐,根本没有好好休息,自然是会疲惫。
褚碎璧盯着高晏安静的睡颜,颇为心疼对方的懂事。
他才22,却已经习惯强大,习惯照顾别人,习惯撑着不肯示弱。
这样的高晏,无疑让褚碎璧更为爱护、心疼。
褚碎璧低头,在高晏额头落下轻吻。
随后起身打开行李箱找衣服,里头空空的,他迟疑着打开衣柜,衣柜左边是高晏的衣服,右边是他的衣服。
内裤、袜子等,整整齐齐堆放在旁边,跟高晏的一起。
褚碎璧无声的笑了起来,笑得忍不住的抬起手抵住额头。
太可爱了,他的小朋友怎么能那么可爱?怎么办?简直没办法不喜欢啊
两天后,宿江和杨棉同时进入游戏场。
高晏提前做好大餐等他们回来,等了两个小时,两人白着脸回来,往沙发上一躺就不想说话。
宿江惨白着一张小脸:“晏哥,我暂时不想吃饭。胃部在翻滚,满脑子都是肢体破碎的血腥场面。”
杨棉跟着点头:“我这辈子都不想再吃鱿鱼。”
高晏挑眉,倒是挺想问他们到底遭遇过什么了。
谢三秋没那后遗症,一手冰啤一手小龙虾,大夏天爽爆的套餐。他笑眯眯说道:“新人素质不太行,等你们见多了,就算面对分尸也吃的下饭。”
杨棉没好气地瞪了眼谢三秋,这面上笑眯眯的异国黑皮少年,连心肝都是黑的。
她心中的偶像破碎了,谢三秋再也不是她的偶像!
高晏坐在宿江身边,后者神色恹恹,很没精神的样子。
“带你的人呢?”
“出来的时候就走了,他不太理我。”
高晏拍拍宿江的胳膊,对他和杨棉说道:“先在这儿休息,晚点再吃。”
两人点头,倒在沙发上闭着眼睛慢慢就睡着了。高晏再出来时,手里就拿着毯子盖在两人身上。
虽是夏天,但屋内开着空调和风扇,被子没盖就睡容易着凉生病。
谢三秋看见这一幕,对抱着双手靠在墙边的褚碎璧说道:“他很不错嘛。”
厨艺一绝,脾气也好,待朋友义气还会照顾人,关键是连通关操作都那么骚,蛇皮走位似的。
褚碎璧哼笑了声:“用你说?”
他早就知道了,很早之前就知道了。
褚碎璧望着高晏的目光温柔深沉,与此同时,不忘关爱队友:“你脱单了吗?”
谢三秋:“艹!”
夜里,高晏再次梦到那尊Q版两臂观音像。Q版观音娃娃鼓着脸颊,倒也不像上次那样臭着脸,语气颇为傲娇。
【恭喜玩家高晏通关,完成‘告诉娜娜子丢失的金色柱子’的初级场任务。】
【初级游戏场评价:A档优秀。】
【任务奖励:婴灵们喜爱的糖果、妈妈的思念、谎言铜徽章】
【婴灵们喜爱的糖果:顾名思义,常年没有零食的婴灵们非常喜欢,如果送给它们糖果,它们就会喜欢你。】
【妈妈的思念:毫无疑问,任何一个孩子都爱妈妈。】
【谎言铜徽章:三句谎言,即使是真理也可能成为谎言。】
观音娃娃说完,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在原地扭捏了一会儿才说道:“你还算不错,我勉强承认你哦。但是你不是唯一拥有神明印记的人,随时会被抛弃的。”
高晏挑眉,笑着反问:“是吗?”
他还是站在原地没有动。
观音娃娃好像在期待什么,但见高晏毫无动静,颇为气恼地跺了跺小脚脚就跑远了。
第二天,高晏醒过来,把事情告诉褚碎璧并询问:“观音娃娃是怎么回事?不是唯一的神明印记又是怎么回事?”
褚碎璧按了按额头,捋了一下思绪才告诉他:“本来想你到了中级场再说,不过既然你察觉到了,还是早点告诉你比较好。”
高晏严肃的倾听。
“不用太严肃。”褚碎璧笑了声,接着说道:“神明的游戏,说准确点就是一个培养神明的器皿。”
高晏不由震撼,瞪大了眼睛。
“如同养蛊,把挑中的有资质的人类投放进神明游戏场,历经生死,最终活下来的人成为神明候选,也就是高级玩家。拥有跟神明博弈的实力之后再正面相对,结果是取代神明,或被神明取代。”
“其实也有预兆,人类发现生命的起源、基因密码,导致神明时代的没落。不提那些小的神明体系,全球六大神明体系中,几乎都提到过诸神黄昏。”
关于这点,高晏曾经做过总结。
全球六大神明体系,发展到最后都是诸神黄昏。要么神与人类对抗,要么神与神发生争斗,最终退出历史舞台,人类进入无神论的新纪元。
“神明之中,分为高级神明和普通神明,譬如观音就是高级神明。而你的神明印记就是观音,所以一旦你成长起来,就会成为高级神明。”
高晏轻声:“你呢?”
“我是主神级别的玩家,同时也是高级神明,但只有跟我的神明印记对应的神明面对面对抗过,我才能取代它成为真正的神明。”
高晏:“是什么?”他的神明印记是什么?
褚碎璧笑着望他:“等你进入中级场才能看,不然,它会灼烧到你的眼睛。”
它?
高晏不解,但没有再问。
“那么,你什么时候跟……神明对抗?”
“还早。”
“好吧。”看来是问不出其他信息了。
接下来的日子很平淡,谢三秋很少再出现,听说是飞回帝都总部。而高晏几人的现实生活依旧波澜不惊,直到两个月后,新的游戏场开启。
这回,宿江跟着高晏和褚碎璧一起行动。
宿江:“之前带我的人也在游戏场,一时间出不来,所以让我跟着你们。”
高晏没有反对,倒是褚碎璧听到带他的人没出来时,有点儿惊讶,但也没拒绝。
高晏:“这回要去哪里?”
褚碎璧:“泰国。”
“签证还没办吧。”
褚碎璧:“没事,早两个月前,我就已经办好了。”
高晏:“那宿江呢?”
宿江:“我之前去过泰国拍戏,签证还没过期。”
高晏:“那就走吧。”
三人出发,坐飞机来到泰国曼谷,现在酒店休息一晚。第二天到曼谷最大的一间庙宇,那座庙宇在几年前出过一个大新闻,据说是在该庙宇的停尸房发现近两千多具婴儿尸骸。
因此,这座庙宇有个赫赫有名的名字:鬼婴庙\婴灵庙。
三人在寺庙里上了一炷香,再次抬头便来到一座别墅的门口。
耳边的提示音不再是机械冰冷的电子音,换成了小孩子软软的哀求声。
【欢迎来到神明的游戏~】
【初级场:万婴骸堆。】
【宝宝:我的朋友们不见了,能帮我找到他们吗?】
【来自神明的仁慈:一到阴雨天就听到啼哭声,烦死了!!】
【规则:请听神明的话!】
【温馨提示:注意不要太靠近污脏的东西,死掉的话,神明不负责。】
“万婴骸堆?这名字一听就凶邪得不行。”宿江抱着胳膊打哆嗦:“我就算对鬼神不太了解也知道婴灵有多恐怖,尤其是当它们成群扑过来,讲道理也讲不通的时候……完球了。”
高晏:“婴灵的恐怖在于人类亏欠它们,如果你没有害人家女孩子堕胎无数次,它们自然不会缠上你。”
眼前是一座豪华的别墅园,黑色镶鎏金的铁门之后是宽大的草坪,穿过草坪就是三层楼高的小栋别墅。
褚碎璧推开铁门,“门没锁,进去吧。”
三人进入别墅园,园中是大片的草坪,草坪似乎才刚翻新不久。这片草坪非常宽广,大概有两百平方米,包围住中间的别墅。
宿江疑惑说道:“那么大的草坪,一朵花、一棵绿化树也没种,当高尔夫球场和足球场,场地又不够,而且连休息的凉亭、椅子都没有,空荡荡一大块草坪,好奇怪的设计。”
确实是非常奇怪的设计,按理来说,别墅园空下那么大块地自然会有其用途,种植上名贵的花种、绿化树,建造凉亭或玻璃房。
但这栋别墅除了空荡荡的草坪,什么都没有,莫名产生一股荒凉感。
褚碎璧半开玩笑说道:“说不定是用来埋尸。”
高晏附和着点头:“说不定还真是埋尸用的场地。”
“爸爸们别说了,你们身后还有个怕鬼的小可怜在等待你们的垂怜。”
宿江胆战心惊,鬼怪里啥都不怕,但就怕鬼婴。
高晏安慰道:“你也不用太害怕,其实我们在这个游戏场反而没有危险,婴灵肯定不会报复我们。”
宿江:“怎么说?”
高晏凉凉说道:“我们都是基佬,没那功能,更没那性趣。”
作者有话要说:某天,诸神队伍都见到高晏,纷纷摆出慈父脸——自我精神安慰是高晏慈祥的老父亲,四舍五入就等于褚狗的爹!
PS:写这个游戏场的时候去查关于婴灵的资料,然后看到一大堆堕胎有罪论。
神特么堕胎有罪,这都是垃圾思想。
还有一些迷信说法,什么堕胎后的女性就会被婴灵缠住,一辈子运势低啥的,简直了,什么垃圾迷信说法,不知道什么鬼东西写出来的糟粕(此处省略无数句脏话)。
PPS:这个游戏场不太恐怖。
第二十三章 啼哭
宿江:“……”说得好有道理。
等等, 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秘密?
宿江扭头去看褚碎璧,后者望着别墅却也没有反对高晏说的话。
换句话说, 带高晏的人也是基佬?
宿江的目光在高晏和褚碎璧两人之间徘徊, 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然就嘿嘿笑出声来。
高晏见状无奈地说:“老宿,我知道你已经有三个月还是四个月处于空档期, 没见你家那位。但现在到底情况特殊,你就不能忍忍别随地发浪吗?”
宿江笑脸立刻僵硬,嘴唇动了动,愣是没说他肖想的是高晏和褚碎璧的关系。
撇撇嘴,内心发出忧愁的叹息, 合格的基友都操着一颗月老的心。
偌大的草坪只有一条石子路,从铁门门口一直延伸到别墅门口, 三人便沿着石子路走到了门口。
高晏刚抬手要敲大门时, 一阵粗嘎的乌鸦鸣叫声突然响起,打破空寂的气氛。
三人回头,看向远处的一间小木屋,木屋上不知何时聚集了一堆乌鸦, 密密麻麻落满屋顶、窗棂和旁边的树枝上,黑豆一样的眼睛冷冷地盯着这边。
宿江:“乌鸦很邪门的吧。”
“乌鸦邪不邪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乌鸦吃腐肉。”高晏收回目光, 敲响大门,一共三下。
大概两分钟左右,大门被打开, 一个穿着汗衫长裤的中年男人出现在门口,目光冰冷地扫过高晏三人,打量了一会儿才说道:“进来吧。”
高晏觉得这人打量别人时的目光有些古怪,具体古怪在哪里暂时形容不上来,但就是觉得恶心反感。
中年男人是别墅的男主人,领着他们到别墅的客厅,客厅还有十名玩家。
万婴骸堆游戏场,一共十三名玩家。
男主人:“人都到齐了吗?”
高晏没有回话,当一个低调而普通的初级玩家。眼角余光瞥见褚碎璧,后者保持着安静低调。
两人的步骤出奇一致。
宿江见高晏和褚碎璧两人不回话,心想反正天塌有高个儿顶着,所以也没有上前出风头。
于是同男主人交涉的任务就落在了同行玩家中的一个金发碧眼女人身上,她用英语交流,有些人听不懂,但男主人的语言会被主动翻译成玩家母语,所以任何一个玩家也可以得到信息。
金发碧眼女玩家注意到这一点,顿时有些后悔出头询问,但有她开头,后面陆陆续续就有人主动跟男主人说话。
男主人:“五天后,别墅里需要举办一场盛大的宴会,我需要厨子、保洁员、园丁和宴会设计师。”他目光阴沉地扫过在场十三名玩家,缓缓说道:“现在你们告诉我,谁是厨子、保洁员、园丁和宴会设计师。”
玩家们沉默,他们在思考应该选择什么身份才能尽可能找全通关线索以及信息。
厨子,活动范围在后厨,在别墅内允许活动的范围不大,但应该没有太多危险。
园丁活动位置固定在草坪,草坪问题最大,修缮草坪说不定能正大光明翻看草地。
但草坪问题很大,同样也很危险。
保洁员活动范围最广,整栋别墅的房间和角落都可以自由出入。
至于宴会设计师的工作最轻松,毕竟只是游戏场里的宴会,搞砸了也不会扣钱,随便应付过去就可以。
活儿轻松,但别墅内的活动范围被局限在大厅。
大厅一眼就能望到边,空荡荡能藏住什么秘密?
所以玩家中没人选择宴会设计师,两名玩家抢到园丁,三名玩家抢到厨子,剩下五名玩家则是保洁员。
其中园丁和两名保洁员玩家组队,厨子中有一人跟三名保洁员组队,两名厨子组队,十个玩家,共组成三队。
剩下三名玩家还没有选择职位,男主人以及玩家纷纷看向高晏他们三人。
高晏抬头,发现人都盯着他们,于是说道:“选完了?还剩下什么?”
男主人:“宴会设计师。”
高晏很无所谓:“那就宴会设计师吧。”
回答随便,挑选也很随便,可以说是最不敬业的玩家了。
男主人:“……你们呢?”他看向褚碎璧和宿江。
褚碎璧懒散地回道:“宴会设计师助理吧。”
“我随便……”刚说出口就接收到男主人阴冷狠毒的目光,宿江委屈的改口:“那我也是宴会设计师助理好了。”
……好特么敷衍。
男主人沉下脸,突然发难:“你们合起伙来欺骗我?还是故意敷衍我?”
其他玩家对此虽感惊讶但也不会蠢到去劝和,正好由高晏三人试探男主人,看他到底是NPC还是boss。
因此,其他十名玩家站在一旁冷眼看戏。
闻听男主人的发难,高晏面露惊讶:“您看您怎么突然说这话——”
男主人哼了声,正打算警告一两句然后顺着台阶下,但被高晏接下来的话直接打断:“话说得太明白容易伤感情,大家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就能勉强维持彼此之间的关系不好吗?”
男主人的脸完全黑下来,靠得近一点的玩家还能听到他的磨牙声,估计是气得肺都快炸裂了。
其他玩家情绪紧绷地盯着男主人,等他是否会突然暴起杀掉挑衅他的玩家。
高晏脸上带着笑,眼里却没有笑意,左手探进口袋,牢牢握住口袋里的杨柳枝。宿江也盯着男主人,紧张得手心冒汗。
全场唯一悠闲放松的人,大概只有褚碎璧了。
良久,男主人并没有发作,而是说道:“守好你们的本分,做好你们的职责,不准在别墅里乱跑,不准靠近别墅对面的木屋,出事的话,我不会负责。”
呼——
众人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也松了下来,面对男主人时的态度也不再像刚才那么紧张。
只要男主人没有暴起,那就很大可能性是NPC。
毕竟初级游戏场boss大多易燥易怒,惹怒了它,当着玩家的面直接弄死都有可能。
“还有,”男主人猛地扭头看向身为园丁的两名玩家,极其严厉的命令:“你们只需要注意别让那群该死的乌鸦停在草坪上就可以,不准践踏草坪!不准翻动草坪!”
他扯起唇角,笑容奇诡:“否则,惹怒了他们,我也救不了你们。”
他们?他们是谁?
玩家想要问,男主人却不想再多说,最后叮嘱了几句便离开。
玩家眼见男主人离开也不想留在大厅,而且第一天通常也搜查不到什么线索,所以都先去找房子住下来。
高晏三人也到楼上找了一间房住下来。
锁上门,高晏盘腿坐在床上分析:“游戏场的名字叫‘万婴骸堆’,显然是跟婴孩有关。万、骸堆,说明可能是个婴灵骸坑。而我们进入游戏场的地点是著名的鬼婴庙,曾经找到两千多具废弃婴骸的地方。”
“所以,此次游戏场同婴灵有关确认无误。”
“其次,‘我的朋友们不见了,能帮我找到他们吗?’,这句话里面的‘朋友’是谁的朋友?提示前面的‘宝宝’是谁?根据游戏场的规则提示,这句话就是主要的通关线索。”
“最后,来自于神明的仁慈——后面所提示到的内容,要么是通关内容,要么就是跟boss有关。那句话怎么说的? ”高晏回忆了两秒,慢慢念出来:“……一到阴雨天就听到啼哭声,烦死了!”
这句话充满了抱怨和戾气,基本上可以排除通关线索提示的可能性。
那么剩下就是跟boss有关系。
阴雨天,啼哭声……婴儿的啼哭声不就很吵人吗?
宿江突然说道:“晏哥,外面好像下雨了。”
下雨?
高晏下床,拉开窗户果然见到天空阴郁,乌云密布,小雨淅淅沥沥连绵不绝。
他们房间的窗户正对着刚才停满乌鸦的小木屋,木屋上的乌鸦陆陆续续离开,飞往远处。
高晏盯了一会儿小木屋便要收回目光,忽然有一抹红色影子闯入眼帘。
高晏瞳孔紧缩,定睛看过去,却见小木屋屋檐下站着一个穿红色连衣裙的小女孩。
距离太远再加上雨幕阻挡视线,因此看不清小女孩的样貌。
褚碎璧走过来,站在高晏背后:“有发现?”
话音刚落,小女孩的身影眨眼间就消失。
高晏抿唇:“我看到一个红衣小女孩站在小木屋的门口望着别墅这边,一眨眼的功夫她就消失不见。”
褚碎璧:“挺主动的。”
高晏:“什么?”
褚碎璧笑道:“游戏中的鬼怪少有主动出现在玩家的面前,一旦出现就代表它们想见血。”
高晏眉头紧皱:“太着急了吧。”
玩家才到游戏场,鬼怪就迫不及待出来,感觉太心急了。
褚碎璧伸出手越过高晏的肩膀,在他背后关上窗:“早点出现代表线索更容易找到。”
高晏的耳朵发痒便忍不住缩了缩肩膀,褚碎璧见状就故意低头逗他:“小朋友,咱俩是不是靠得太近了?”
闻言,高晏才惊讶的发现自己的背几乎要靠在褚碎璧的胸膛上了,连忙退离开,背部差点儿就贴在墙壁上,模样像只被吓了一跳的幼鸟。
白净的脸蛋上乌溜溜两只眼睛瞪了过来,淡色显得不太健康的嘴唇微微张开,垂在身侧的双手就差抓住衣领尖叫了。
这模样,不像平时那样沉稳可靠,也不像是睡着时的安静乖巧,反倒是多了点稚气和活力,该像是他这个年纪的姿态。
褚碎璧爱他冷淡的样子,爱他安静的模样,更怜他偶尔流露出来的符合年龄的孩子气。
高晏难得这么可爱,再加上褚碎璧本来就不是个人,他是个老畜生。
于是这会儿得寸进尺,活像个逮着姑娘的恶霸把高晏堵住:“以前我靠你那么近,你早就警告我滚远点,要不就得刺我一两句。刚才我靠你那么近……两公分的距离,大概得有五六分钟,要不是我提醒,估计把你抱怀里你都没反应。”
高晏抿紧唇,眼里流露出不可置信的神采。
老畜生见着喜欢,火上浇油、循循善诱:“小朋友,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喜欢我抱你?是不是习惯我抱你了?是不是不好意思说就等着我主动?你点个头,我随时都能抱着你,啊?小朋友,点个头好不好?”
高晏捏紧了拳头,然后松开,长长地舒出口气,冲着褚碎璧笑了笑:“没的事儿,您别多想。”
旋即,他推开挡在跟前的褚碎璧,若无其事地对正在铺床的宿江说道:“只有两张床是吧?老宿,我跟你睡一张,另一张就让给褚先生单独睡。”
褚碎璧:“……”
宿江:“???”他迟疑了一会儿,疑惑地说道:“可是晏哥你不是不喜欢跟我一起睡的吗?”他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睡姿差得高晏数次拒绝跟他彻夜长谈。
褚碎璧:“!!!”
老畜生搬起石头砸自己脚,这事儿要传出去估计得写成一万字声情并茂的小说再当成新闻联播稿放网上,分分钟转发过万。
高晏轻声:“凡事都有第一次。”
而他跟褚碎璧的第一次同床共枕,就被褚碎璧给骚没了。
老畜生悔恨,老畜生面壁思过,老畜生决定每日三省吾身,争取做到口头上骚、行动上浪,感情还能乘风破浪。
晚餐时候,十三名玩家准时出现在餐桌上,令人惊讶的是男主人坐在上首。
别墅还有佣人,只在送饭的时候出现那么几秒,走路时悄无声息,全程低着头犹如幽灵,让人见着就觉得不舒服。
这儿整栋别墅,从门口到草坪,从小木屋到别墅里头,从佣人到男主人都让人觉得不舒服。
那是一种浑身都不自在、不舒服、坐立难安的感觉,跟在别的游戏场感觉到的危险不同,像是待梅雨季节的南方,面对连续下两个月不间断的雨。
玩家开始用餐,高晏注意到每当有玩家吃饭时,碗筷发出声音,主位的男主人表情就变得不悦,充满了忍耐和厌恶。
即使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男主人的反应也会很大。
男主人无法忍受嘈杂噪音。
高晏在心里下了判断。
男主人快速解决晚餐就起身离开,离开前叮嘱玩家:“晚上的时候尽量保持安静,别墅里的东西讨厌噪音。他们听到声音就会找你们,所以不想被打扰到睡眠的话,请保持安静。”
玩家们把这句话记在心里,心里如何波澜起伏,面上都统一没有太大反应。
沉默地用完早餐,玩家们各自离席回房。
深夜,高晏仰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旁边是睡姿奇差的宿江。
事实证明,有些事情还是别轻易尝试。
高晏无声地叹口气,起身下床打算去洗手间洗把脸清醒一下,结果刚想打开廊灯就听到门外有细碎的脚步声传来。
高晏转身盯着房门,站在原地没有动。
脚步就停在房门口,门外面站着一个人,或许也不是人。门外很安静,对方停下来后没有发出声响。
房门没有猫眼,高晏迟疑几秒,慢慢将耳朵贴在房门听外头的动静,很快听到一段频率匀速的声音。
有点熟悉,但一时想不起来是什么东西发出的声音。
高晏集中注意力在这段声音上,不知不觉让自己的呼吸也保持在同样的频率。
直到过于悠长的吸气让高晏憋得心口疼,忍不住快了一步呼出气,打岔声音的频率,令房门外的声音猛地停止。
高晏愣了一下,突然反应过来房门外的频率声段是什么——
呼吸声!
外头有东西贴着门口偷听?!
高晏的反应很快,甚至来不及思考,身体就已经迅速躲开,躲开的一瞬间,一把尖锐的刀子就刺破房门捅了进来。
如果慢一秒钟,眼前的刀子恐怕就捅进高晏的耳朵,穿进他的脑袋里。刀子停顿两秒,还格外歹毒地转了一圈,就这情况,估计脑子都得给绞出来。
门外的东西发现刀子干干净净地,便遗憾地嘟囔一句:“没脑浆啊……”
饶是向来冷静温和的高晏,此时也冷下脸来,很想打开房门把外头那玩意儿的脑袋给拧下来。
但他还是忍了下来,毕竟初来乍到,没弄清楚情况就擅自跟不知道是boss还是普通鬼怪的东西杠上容易出事儿。
高晏深吸几口气,愤怒的情绪让他的脑袋更为冷静,正当他思索应该过后如何报复的时候,褚碎璧从身后走过来。
无声无息,突然出现,倒是把高晏吓了一跳。
褚碎璧瞥了眼高晏:“让人欺负了也不找我?放心,我帮你报仇。”他握住门把,拧开:“我的人就得牢记一件事儿,有仇要当场报,自己报不了就找队友帮忙。因为错过当下,指不定以后再也找不到机会把仇报回来。”
门陡然拧开,门口外面站着一个穿着黑西装的男人,手里握着把尖刀,脸部空白,没有五官。
但高晏就是觉得这垃圾受到惊吓,显然也被不按常理出牌的玩家给整懵了。
褚碎璧大手抓住无脸男的领子,把它拖到门后面的玄关处,在这玩意儿挥刀时直接把手腕打断,跟着向高晏借了杨柳枝将无脸男五花大绑。
“把刀捡起来。”褚碎璧抬起下巴,示意高晏捡刀:“往哪儿戳,你看着办。”
高晏捡起刀,扭头看向无脸男,微微一笑。
无脸男先是一愣,随后疯狂挣扎,跟着还大叫,叫声从腹部传来,掀开他的衣服才发现原来腹部长了张怪异的鱼嘴巴。
“嚯!这什么东西?”
高晏还真有些好奇,身体像人、脸上没有五官,腹部还长了张鱼嘴巴,恶心又猎奇。
“生前做了丧尽天良的事情,被寻仇杀死扔进河里喂鱼,死后就成了这东西。他脖子两侧还有鳃,要是扔到太阳底下晒两个小时就会脱水死掉。”
高晏点头:“我杀鱼的技巧挺熟练,你看过吗?”
褚碎璧:“倒没有。”
“现在让你看看——首先,拍扁鱼的脑袋。”高晏用最坚硬的肘部狠狠击打无脸男,接着说道:“接下来开膛破肚。”
鉴于房间还要睡觉,开膛破肚容易弄脏地毯,所以高晏把尖刀插进那张尖叫不休的嘴巴,止住吵嚷声便将其捆进洗手间,打算第二天扔太阳底下晒成鱼干。
刚把无脸男捆进浴室中,宿江就迷迷糊糊打开门,见到里头的场景一个激灵猛地惊醒:“晏哥,你们玩那么大吗?”
高晏:“你迟早有一天让人上门查水表。”
“……”宿江委屈,怎么能说他呢?又不是他玩3什么P,还带捆绑的。“那我能用厕所吗?”
“用吧。”高晏和褚碎璧俩人没动。
宿江害羞:“不太好吧,我还那么小。”
高晏:“……”他回头冲褚碎璧说道:“走吧,先去睡了。”
褚碎璧颔首,跟着他出去。
宿江好奇的走进去:“不还有个人吗?这谁——卧槽!”
乍见无脸男以及他腹部那张插了尖刀的嘴巴,宿江真是恶心得头皮发麻,没忍住就狠狠踹了两脚,想上厕所的感觉是彻底没有了。
赶紧就出来特别哀怨地盯着高晏:“爸爸们,你们深夜搞情趣多少可怜一下我啊。”
他还是个孩子,缘何要面对成年人肮脏的世界?
高晏眯了眯眼,正要说什么忽然想起件事:“你刚才是被吵醒了?”
宿江睡眠质量好得让人嫉妒,头一沾脑袋,眼睛一闭,就是地震也不会醒过来。
这会儿半夜里醒来,倒是令高晏惊讶,照无脸男那短促的尖叫声应该吵不醒宿江才对。
宿江撇撇嘴,颇为烦恼地点头:“就是让吵醒的,从睡觉的时候就总是听到断断续续的啼哭声,又吵又瘆人,跟一群猫儿大半夜嚎叫似的。”
“啼哭声?”
“婴儿的啼哭声,晏哥,你们没听见吗?”
“没有。”
宿江反应慢半拍,几秒后愣愣说道:“为什么这么对我?”他薅起袖子骂骂咧咧:“凭啥?!凭啥就针对我?”
高晏凉凉说道:“可能是婴灵入梦,咱屋里三个人,正好就瞧中你了。”
“睡眠质量好就是错吗?”宿江从未受过半夜被吵醒的委屈,他开始想念他家里那位温暖的怀抱了。“我想我老公哄我了……”
宿江抽了抽鼻子。
高晏也觉得他可怜,睡到中途,梦里全是瘆人的啼哭,那些啼哭还可能是整群聚集过来的婴灵,被吵醒就算了,受到的惊吓也不少。
“忍过这几天就好,要不然就白天睡——”高晏想了想,安慰宿江。
但宿江没听到,抽着鼻子又嘟囔了句:“想鸡儿了。”
高晏:“……”
宿江抬头,眼里是因为打哈欠而积累的水,“哥,你刚才说啥呢?”
高晏非常温柔:“宿江,总有一天你会被自己活活骚死。”
宿江:“???”咋呢?咋回事儿呢?这一天天的,不安慰人就算了还总骂人,过不下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记者:请问您把第一次同床共枕的机会骚没了之后的感想如何?
褚狗(点烟):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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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个收藏,下篇预收文——《神明的橱窗》
一
顾卿坠海后没死,成了人间绝色的鲛人。
(凡人X万物神灵)
二
顾卿听过申城徐氏、徐修鹤这个人,时人评价是端方君子,温良如玉。
变成鲛人后,顾卿于深海蜃楼中见到徐修鹤的半生——半生温良,不与人为恶,处处忍让,任人欺到跟前也择以儒理服人。
睡了一觉醒来,顾卿回到二十五年前,遇到少年时的徐修鹤。
三
徐修鹤半生温良,却屠了近半个申城世家。
排雷:
1、单元轮回,文案为第一个现代轮回。
2、攻是万物神灵,受是鲛人、也是人间绝色。
3、恋爱文,没剧情,攻偏执且白切黑,在受的面前永远是白的。
4、文名会改,文案可能会改。
第二十四章 老鸦叫
高晏正想往宿江的床上走去, 不料横伸出来一只手揽住他的脖子,拐着他往另一张床上带。
他想挣脱, 耳边就听到褚碎璧疏懒地说道:“乖啊小朋友, 你还想下半夜跟着失眠?”
高晏顿住,不过一瞬就被压在床上,褚碎璧从身后抱住他, 强有力的手臂箍着让他没法儿挣脱。高晏试着挣扎了一下,发现力量太悬殊就干脆放弃。
“你没睡?”
“有人翻来覆去,我怎么睡得着?”
“吵到你了?抱歉。”
“没有的事。”褚碎璧一手箍抱着高晏,另一只手拍了拍他柔软的黑发:“我睡姿还可以,保证不会吵到你。嗯?别挣扎了, 赶紧睡。”
高晏慢慢放松身体,忽然又想起被他们遗忘的宿江:“宿江他……”还会做噩梦。
“他没事, 雨停了。”褚碎璧低声地说着话, 闭上了眼睛,呼吸声轻微,但就对着高晏的后脑勺,所以高晏还是听得见。
他从来没有跟谁那么亲近过。
高晏睁着眼睛半晌, 鼻尖闻到淡淡的烟草味,他好像没见过褚碎璧吸烟, 但对方的身上总萦绕着极为清淡的烟草味。
不是呛得人难受的浓重的尼古丁味, 而是尚未燃烧的烟草的木质香,有点儿苦,有点儿辛辣, 味道其实很好闻。
高晏睡着前突然想着出去后问问褚碎璧是不是喷了烟草味的香水,如果是的话,再问问牌子。
宿江爬上床,扭过头一看,高晏和褚碎璧两人已经拥抱在一起入睡了!
可差点儿没把他刺激得破口大骂,接着又开始思念对他家那位,结果眼睛闭上几秒钟就成功睡着,一夜无梦到天亮。
天一亮又是个没心没肺的宿江。
早晨八点半,高晏醒过来,旁边的位置已经空了,褚碎璧早已醒过来,不在房间中,而宿江还在睡觉。
高晏起身,先走到窗前开窗,天气晴朗,草坪郁郁葱葱,但他注意到草叶上一滴水珠也没有。
昨晚刚下过雨,按理来说,阳光再猛烈也不可能把草叶上的水全都蒸发干净。
空气很潮湿,隐约有股腐臭的味道飘过来。远处的小木屋屋顶和窗棂空荡荡,没有乌鸦停留在上面。
高晏观察好半晌才关上窗,进浴室洗漱,洗漱完毕便找来绳索将无脸男五花大绑然后拖出来。
刚拖到浴室门口,房门由外打开,高晏抬头一看,正好跟褚碎璧对上目光。
褚碎璧:“别墅后面有个大池塘,池塘里养不少鱼,把它割喉扔进池塘喂鱼。”
听到扔进池塘喂鱼几个字后,原本受伤颇重贯彻装死奥义的无脸男生生打了个冷颤,开始大力挣扎反抗。
高晏见状,若有所思:“看它那么害怕,该不会生前就是被扔进别墅后面的大池塘喂鱼了吧?”
褚碎璧掀开无脸男的裤脚,裤脚的布料上沾着青苔和水草,足以证明无脸男确实是从池塘里爬出来的。
高晏:“这是NPC还是死后的玩家?”
从第二个游戏场出来的高晏发现成为‘器物’的玩家可以任由boss摆布,有时候boss将其杀死制成NPC,此时就分不清到底是NPC还是在游戏中死掉的玩家。
褚碎璧:“不一定是NPC。”
“嗯?”高晏说话的同时正在翻找无脸男的口袋,刚想问话便摸到一样硬物,拿出来一看发现是个钱包。
打开来,里头有张泰国本地人的身份证,“怎么说?”
褚碎璧思索了下,说道:“游戏场除了boss,还有可以伤害玩家的鬼怪,具体情况得看你解锁多少线索。”
NPC有时候对玩家心怀恶意,但它们不能伤害玩家。
鬼怪和boss则另当别论。
高晏肯定道:“这是可以伤害玩家的鬼怪。”不是NPC。
宿江此时已经醒过来,在旁听着他们的讨论没有开口,当高晏和褚碎璧两人都在讨论无脸男的时候不由好奇问出来:“为什么?”
高晏回头,将身份证递过去:“本地人。”
身份证上面都是泰国文字,宿江根本认不出来,也不知道从哪里可以看出无脸男曾经是本地人,后来才死去成为鬼怪。
“看上面的数字,登记日期和有效日期。”
数字是阿拉伯数字,宿江念出来:“2486年03月06日到2505年03月06日?”他还是一脸懵。
高晏:“泰国用的是佛历,比公历早543年,换算一下就是公历1943年登记的身份证,那时刚好是第一代的身份证。看上面的黑白照,当时无脸男应该成年,他差不多是上个世纪的人。”
换句话说,无脸男在别墅没有闹鬼前就已经被杀死并扔进池塘里,尸体被池塘里的鱼吃干净,最后变成这种东西。
宿江似懂非懂:“这样的吗?”
高晏还在无脸男另一边的口袋里搜到一张白纸,摊开来,纸上用泰文写着几个字,还有一串数字。
在场三人都不懂泰文,所以不清楚白纸记录着什么。
宿江疑惑地询问:“它生前被抛尸池塘,至今几十年,口袋里的白纸到现在还没有化?字迹也没有模糊?”
话音刚落,高晏和褚碎璧的目光齐刷刷扫过来,宿江吓了一跳:“我说错话了?”
高晏和褚碎璧对视一眼后,笑着说道:“没有,你倒是提醒了我。”
宿江:“??提醒啥了?”
高晏:“五天后……也就是第六天的宴会,举办这场宴会的目的,宴请的客人。男主人不止一次提醒过小心别得罪别墅里的东西吗?”
男主人警告玩家不准到草坪、不准去小木屋,说是怕打扰‘他们’,他还警告玩家最好保持安静,不要惹怒‘他们’。
‘他们’是谁?在哪里?跟任务中‘宝宝’的‘朋友’有什么关系?
高晏:“池塘、草坪和小木屋都得去一趟,比较麻烦的就是不懂泰文。”
碰到国外游戏场最麻烦的一点就是语言不通,上次是岛国语言,比较幸运的就是没有遇到需要文字解密的情况。
宿江指着无脸男:“那怎么解决它?扔池塘里?”
“扔池塘里浪费了。”高晏居高临下望着无脸男,将白纸和身份证都收好放进口袋里。接着说道:“先放着吧,过段时间再拿来用。”
褚碎璧似乎猜到他要做什么,单手撑下巴静静凝望着高晏。
高晏:“宿江,你确定昨晚的梦境里是婴儿啼哭吗?”
宿江:“非常确定。”
高晏:“能不能具体描述一下?”
“行的。”宿江对那个梦可清晰了,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背脊发寒:“我眼睛一闭上,刚睡着,我觉得我意识清醒但是控制不住自己,我好像躺在一个非常狭窄的地方,手脚连伸展的地方都没有,只能折叠起来,非常痛苦。”
宿江实在厌恶那种无力的感觉,他的背脊弯下去,脑袋折叠在胸口上,双手双脚只能尽量的蜷缩起来,仿佛是被困在狭窄的柜子里。
“然后四面八方传来婴儿的啼哭声,层层叠叠,一阵又一阵的压过来,那声音还越来越近。我特别烦躁,很想大吼,一开始喊不出声来,后面太吵了,真的吵得我受不了,眼泪、冷汗全都不受控制地流出来,终于能喊出声来,发现我的声音竟然也是婴儿啼哭声!”
正是那个时候,宿江被吓醒了。
宿江郁闷的说道:“我不知道干嘛找上我,我没骗过女孩子,没有堕过胎,那些小孩子干嘛找上我?”
高晏:“因为你睡眠好。”
宿江:“……哥,别开玩笑。”高晏面无表情,宿江慢慢面露惊悚之色:“卧槽,你昨晚没跟我开玩笑?你说真的?我睡眠好就缠上我?没这个道理吧。”
高晏分析:“阴雨天就能听到啼哭声,上半夜的时候下了雨,婴灵作祟,作祟的方式是入梦。刚好你睡着了,而我跟褚先生都没睡,所以没事。下半夜雨停了,婴灵不能作祟,所以不再做噩梦。”
宿江此刻特别憋屈。
高晏喃喃说道:“阴雨天跟婴灵作祟有什么关联?”
褚碎璧忽然起身说道:“我上来就是喊你们过去吃早餐的,下去吧。”
高晏回神,颔首道:“那就先去吃饭。”
宿江还没洗漱,高晏两人便先下楼来到餐厅,餐厅其他玩家已经到齐,包括三名作为厨师的玩家,他们只负责第六天宴会的晚餐,所以其他时间都由别墅里的佣人准备餐点。
高晏注意到玩家中有人精神不济,不停地打哈欠,有人则如平常一般没有事。
男主人依旧出现在上首,脸色比起昨晚来说更为阴沉不悦。
褚碎璧递给高晏一罐开封的牛奶和面包,高晏垂眸,自然的接了过来。
旁侧有人见状,不屑地嗤了声:“死基佬。”
高晏蹙眉,冷眼瞟向那人。他记得是个扮演园丁的玩家,华夏人。
该名玩家见高晏看过来,立刻壮大声势地挑衅:“看什么?我说错话了?浑身带病的死基佬。”
餐桌上,玩家们的注意力被吸引过来,包括男主人。
男主人阴沉的表情之下,透露出一丝感兴趣的神色。
高晏冷冷地睨着挑衅的玩家,没有开口,好像是在忍耐。褚碎璧见状,嘴角上的笑容慢慢消失,眼神也冷了下来。
挑衅的玩家还不自知,不断出言侮辱挑衅。
褚碎璧伸手,刚触及桌上的刀叉,便见眼前虚影一晃,下一刻就听见挑衅的玩家惊恐的尖叫声。
乒哩乓啷乱象之后,再定睛一看,却见挑衅的玩家连人带椅摔倒在地,屁股上钉着一根刀叉。
高晏站在一旁,看了眼,讥诮着说道:“怪不得看不惯别人谈恋爱,原来那么短。”
闻言,众人低头看过去,这才发现挑衅的玩家屁股上钉的那把刀叉的距离很微妙,非常的靠近某个部位。按照正常的大小,此时应该受伤,但该名玩家只是受到惊吓,并没有受伤。
确实好短。
如此一想,众人再看挑衅的玩家时,那目光就颇为微妙了。
挑衅的玩家脸色涨得通红,恼恨不已。
这时,褚碎璧噗嗤笑出声:“抱歉抱歉,我家的小朋友脾气不太好,技艺也不太行,吓到你不好意思。”
那名挑衅的玩家见总算还有人识相给他台阶下,冷哼两声就要爬起来再放狠话,可是刚起身,脑门上就拄着银光瓦亮、颇为锋利的刀子。
缓慢抬头,正见到他以为不敢惹事、总算识相的孬种的男人面带笑容,居高临下俯视着他,手中的刀子把他脑门划伤,一滴血流了下来。
嗡——地一声,恐惧在脑海中如炸弹炸开。
挑衅的玩家不敢动,更不敢躲,因为他从眼前男人的眼里看到了真真切切的杀气。
他毫不怀疑,一旦躲开,那把刀子就直接穿透脑门,把他死死地钉在地板上。
褚碎璧轻声说道:“换成是我,你连惊吓的机会也没有。所以刚才不是我出手,你高不高兴?”
“高、高兴。”玩家惊恐地吞咽口水,一动也不敢动。
褚碎璧笑了笑,慢吞吞收回手中不知何时、又从何地拿来的小刀子。
玩家刚松了口气,眼角余光忽见一抹寒芒一闪而过,下意识便将目光追随过去,茫茫然地望着手背上插着的小刀子,鲜血流了下来。
尖锐的疼痛经由有些迟缓的神经传达到脑子里,下一瞬,猛然爆裂开来——
“啊啊啊啊——”
玩家捧着手满地痛嚎,他的同伴连忙过来扶起他,其中一名短发女性同伴尽量压抑着愤怒并责问:“大家都是玩家,本来就应该站在同一阵线,何必自相残杀?我朋友嘴贱,你们也吓回来,算两不相干就好了,为什么还要出手伤人?”
高晏敲了敲桌,轻声回应:“不是你们先试探的吗?”
短发女玩家闻言,义愤填膺的表情立刻僵硬,瞪着高晏讷讷回了句话当否认。
高晏:“你们昨晚没有睡?听到动静了?”
睡眠不太好的人都知道,晚睡反而第二天精神状态不错,相反睡眠质量好的人突然被打扰到睡眠,第二天精神状态会很差。
高晏刚才就注意到这三名玩家虽不围坐在一块儿,但精神状态还好,说明他们晚睡,那么应该听到夜里无脸男尖叫的动静。
短发女玩家假装听不懂,僵硬着脸扶起同伴:“算、算了,不跟你们计较。”
高晏轻笑了声,充满嘲讽。
这三人应该是夜里没睡,听到无脸男在走廊行动的动静,不敢出来看,后来听到无脸男被他们抓住而闹出来的动静,害怕高晏他们先找到线索就想来试探。
仗着男主人和其他玩家都在,以为高晏他们会有所顾忌。
现在男主人没反应,而其他玩家也确实对高晏他们起了防备之心。
一看就是武力值不低而且心狠手辣的人,必须得防着,不能让他们抢先通关。
接下来,所有人都在安静的吃早餐。
宿江下来的时候,食物已经被收走,好在高晏特地给他留了点儿。男主人在大厅门口吩咐两个园丁身份的玩家好好看着草坪,不能让草坪有一丝踩踏。
高晏也在门口,放眼望过去,草是干的,连草坪也是干的。
“不对劲儿。”
宿江:“哪儿不对?”
“昨晚从天黑的时候就开始下雨,大概到半夜两点钟,下了八九个小时的雨,怎么天一亮就全干了?草上没露珠就算了,怎么连土壤也是干的?”
这样说来,确实是古怪。
宿江:“等男主人一走,我们去挖点土来看看。”
高晏同意,他们正要走出门,忽然便有粗嘎难听的鸟鸣声拔地而起,抬头远眺,正见到乌泱泱一片几乎笼罩住半个天空的乌鸦犹如行云般飘过来,明明刚才还远在天边,眨眼间就到了眼前。
成群的乌鸦目标是空旷的草坪,它们落在草坪上,意图破坏草坪。
男主人惊怒大吼:“园丁!园丁在哪里?!赶走它们,赶走这群该死的乌鸦!!”
两名作为园丁的玩家赶紧走出来,他们看着草坪上成千上万只乌鸦,头皮有些发麻,但是被男主人用极为阴沉怨毒的目光盯着并驱赶,不得已各自拿了竹竿去驱赶乌鸦。
男主人不断地跳脚,而乌鸦被驱赶飞到天空盘旋一圈又落下来,根本赶不走。
两名玩家很烦躁,其中一个玩家眼见一只乌鸦被打伤翅膀踉跄着要飞起来,脸上一阵戾气闪过,举起竹竿,高高落下——‘砰’地一声,肠子和鸦羽混在一起,血肉模糊。
这名玩家露出满意的笑容,丝毫没有注意到旁边的玩家以及身后的同伴们看着他,脸上露出来的惊恐。
嘈杂的鸦鸣在一瞬间停止,仿佛是老旧的播音机在瞬间被按下暂停键,玩家脸上的笑容僵硬,他发现草坪上成千上万只乌鸦齐齐扭过头,盯着他,黑豆般的眼睛竟然有丝诡异的红光。
玩家吓得后退。
这是个信号,他动了想要逃跑的心思,却激怒成千上万只乌鸦——
‘呀!!呀!!’它们疯狂地叫着,然后扑扇翅膀飞过来,玩家很快就被上千只乌鸦围住,惨叫声迭起。
另一名玩家扔掉竹竿,疯狂地朝大厅门口跑,但在此时,男主人就站在门口,对着玩家露出抹奇怪的笑容:“快关门!!不关门,乌鸦会飞进来吃人!”
有胆小的玩家被煽动,迅速关上门。
玩家疯狂的捶门:“不不——救命——救我——啊啊啊!”
高晏瞳孔紧缩,本想开口却慢了一步,刚才那个距离,其实足够那名玩家跑进来再关门而不会让乌鸦跑进来。
但男主人一句话煽动了本就处于惊恐中的玩家,他们甚至来不及思考便关上门,以至于害死了门口的玩家。
关门的玩家听到惨叫声,好像反应过来,猛地转头瞪着男主人,后者面带笑容让人知道他就是故意的。
男主人的语气极为古怪,充满着喜悦却硬凹成遗憾:“他们真是不幸,乌鸦这种不祥的东西可不能打死。”
“你没有说!而且是你让他们赶走乌鸦的!”玩家愤怒地指责。
男主人:“我让他们赶走,没让他们打死乌鸦啊。”他唉声叹气,背手摇头:“这下可不好了,我的园丁都死光了,我得想想……你们有谁要当园丁吗?我加一倍工资。”
没人回答。
当园丁竟然那么危险,谁特么爱当谁当去?!
见没人回答,男主人装模作样说道:“好吧、好吧,你们只是被吓到了而已,事实上只要不打死乌鸦就不会有事。等你们考虑清楚再来找我,说实话,这份工作很清闲,工资也很高。错过的话,你们可能会后悔。”
玩家们冷笑,并不开腔。
过了许久,门外嘈杂的鸟鸣声和玩家痛苦的惨叫声渐渐熄灭,又过了一会儿,翅膀扑扇的声音成群成群地消失,外头没有了动静,非常地安静。
玩家站在窗口拉开窗帘看,回头就说道:“乌鸦都跑了。”
打开大门,一具血肉模糊的骨架迎面倒下,正好倒在刚才那迫不及待关门的玩家身上。玩家吓得惊声尖叫,甚至是尿裤子了。
高晏看向门口的玩家尸体以及倒在草坪上的玩家尸体,他们血肉模糊,身上的血肉都被啃食干净,连带内脏、肠子等都被吃光了,真正剩下一具骨架。
刚踏出一步,有只小乌鸦突然落在草坪上,把已是惊弓之鸟的玩家们吓了一跳,以为是乌鸦去而复返。
但没有,这只小乌鸦跳了几步,啄走地上的一颗眼珠子然后飞走。
呕——顿时有人忍不住吐了,边哭边吐,还喊着害怕,想要回去。
宿江小声说道:“晏哥,乌鸦食腐,不吃生肉。但他们攻击玩家是不是说明,有人之前一直喂他们吃生肉?”
宿江在此时格外冷静,他一向如此,某些时候怂得像条狗子。但真正面对极为恐怖的血腥场面时,冷静而理智,超出常人一大截。
高晏颔首,呢喃着:“老鸦叫,祸事到。”也不知道这群乌鸦老巢在哪儿。
这时候,男主人叮嘱:“保洁员把地板收拾干净,清理一下,不用动那些尸体。等会儿有人来收拾,还有,再警告一句,不要破坏草坪。”
草坪底下有什么呢?
男主人再三叮嘱,成群乌鸦降落在这片草坪上是在翻找什么?下了八九个小时的雨水,怎么土地和草叶都是干燥的?
草坪被乌鸦破坏,掀开一层草块,露出底下白色的粉堆状尘土。表层黑土的底下,是一层白色的土块。
高晏:“白石灰,黑土底下铺了一层白石灰。”
乌鸦食腐,白石灰吸水,也有防腐的作用。所以草坪底下埋着什么,自不必言说,玩家们心知肚明。
“埋着尸体。”
整个别墅的草坪底下是个万人坑,却不知道是埋着什么身份的人的万人坑了。
作者有话要说:褚狗:听到没?!听到没?!我家小朋友说我们在谈恋爱!必须裱起来,这话必须得裱起来!
第二十五章 阴地
死了两个玩家, 原先还算轻松的氛围在此刻沉郁下来,玩家们不敢轻举妄动, 生怕自己的工作也是个陷阱。
男主人心满意足地离开, 回到楼上自己的房间里,而佣人们都不见踪影。
别墅的大厅只剩下不说话的玩家,死寂一般的安静, 惊恐的氛围在蔓延。
高晏蹲在门口,旁边已经被清理干净,刚才神出鬼没的佣人忽然出现,将尸体拖走后消失。
地面的血迹由身为保洁员的玩家清洗,毕竟那是他们负责的范围。
宿江:“现在怎么办?”
高晏摸着下巴思考, 边寻思边问褚碎璧:“别墅后头有个池塘,池塘里养着吃人的鱼……是吃尸体的鱼, 还是食人鱼?”
不同的说法是有区别的, 吃尸体的鱼那就食腐尸,往大海洋里头放就是清道夫,人见人爱。
后者食人鱼就是见肉见血,凶性可怕。
褚碎璧:“食人鱼。”
高晏:“你怎么确定?”
褚碎璧:“我试过把整只手臂伸进水里, 那群食人鱼疯狂地游过来。”
闻言,高晏看向褚碎璧藏在袖子里的两只手臂, 骨节分明的手指倒是干净, 连一厘米的小伤口也没见到。
褚碎璧:“我没受伤。”
高晏抬眸,触及褚碎璧充满戏谑的笑眼,仿佛心思全被看透。
手指头弹了两下, 在草丛堆里蹭了点儿土放到鼻间嗅闻,高晏含糊地应了声,当包裹在泥土中的尸体腐烂的恶臭味瞬间冲入鼻腔,直达脑门。
高晏没忍住,干呕了一下,那只沾了泥土的手立刻就被褚碎璧抓住。
宿江此时就是全世界最好的助攻,他机灵的跑进餐厅厨房,不一会儿就拿着矿泉水和纸巾过来,放下东西后又赶紧回大厅还不让其他人出去,就为了给两人留独处空间。
临走前,宿江朝高晏比了加油的手势。
晏哥,鸡蛋破壳孵出小鸡的时候到了!
高晏:“……”
高晏想要抽回手,但褚碎璧握得很紧,他先是用矿泉水冲刷走高晏手指上的污泥,接着再用纸巾一点点擦拭干净。
褚碎璧淡声说道:“既然猜出草坪底下埋着什么东西,你还用手去裹泥土,裹就算了还闻?这些泥土也就尸臭味重点儿,哪天碰到传染性病毒的东西,你一闻直接倒下。”
高晏好奇:“你碰到过?”
褚碎璧看了他一眼,继续替他擦拭手指,轻描淡写说道:“见过不少玩家以各种稀奇古怪的方式死去,有的刚进场,碰了点雨水,当场融化成血水。还有的,走在沙地里突然被吞下去,再吐出来就是一堆白骨。”
高晏垂眸:“我知道泥土没有危险气体……好吧,我保证没有下次。”
垂下来的眼睫毛像是有只黑色的蝴蝶停在眼睑那儿,说话的时候微微颤动,好似一碰就会振翅飞走。
褚碎璧才看了那么一眼,心口就被撩拨了。
耳边听着高晏的保证,心思飞到其他地方,褚碎璧觉得高晏把他的话听进去了,保证的时候特别乖巧。
乖巧的高晏让他抵抗不住,心思一旦活跃起来就忍不住飘,飘到那些结婚后该干的事情,要是干那些事情的时候,高晏也这么乖,随他摆布……想着想着,褚碎璧就开始不是个人了。
“明明猜出草坪底下埋的东西,看出泥土表层铺了吸水防腐的白石灰,你还要捏点儿泥土来闻……小朋友说句实话,乖点儿,你是不是就等着我着急?”
高晏震惊于褚碎璧一秒之内可以在人和畜生之间交换自如的本领,他也真诚地说道:“假如我想让你着急,那一定是我踩到陷阱的时候。”
死也要拖个当垫背的。
“遇到危险就想到我,你还说你没对我情根深种。”
“我尊重你的自信但不认同你的想法。”
“刚才在餐厅怼人的时候,你说‘谈恋爱’,你背着我对别人说我们在谈恋爱,有胆说就要认——来,正面对着我再说一遍。”
高晏嘴角抽抽,他想起刚才在餐厅时怼挑衅的玩家,回了句‘看不惯别人谈恋爱’。
这句话是回怼挑衅的玩家,不是承认他俩谈恋爱的事儿。褚碎璧当时就在他身后,明明都听见而且知道真实情况。
他算是明白褚碎璧此人外表挂个大神皮,内里就是只可达鸭成精,又骚又黄。
“我说什么了?”高晏抽回手,面对面微笑:“我说过那么多话,出口就忘,要不你再提醒?”
提醒再多也死不承认,要想不被骚断腰,还得心黑脸皮厚。
褚碎璧静静地望着高晏,然后从口袋里掏出随身听,慢吞吞说道:“我录音了,要听吗?”
高晏表情崩裂:“!!!”你爸知道你是畜生的事吗?“没有指名道姓,我不承认。”
褚碎璧按下播放键,随身听立刻循环播放同一句话‘怪不得看不惯别人谈恋爱,原来那么短’。
“后面那句可以不用加,等出去后剪辑掉,每天睡觉前循环播放当安眠曲,你说好不好?”
高晏阴沉而冷漠:“你不关掉它,我让它现在就安眠。”
表情阴沉得不得了,耳尖还不是通红的?
褚碎璧啧叹一声,但也知道不好再刺激高晏,骚这种事要适可而止。于是他拿出耳机插进随身听,继续循环播放就听那么一句话。
“耳机戴上了,你还要不要继续管我?”
说得好像他们是夫妻,做妻子有权利、有义务管当丈夫的,那么暧昧。
高晏撇过脸,半晌说道:“随便你。”
褚碎璧戴着耳机,单手插兜,笑着看他,眼里都是毫不掩饰的喜爱。
高晏其实挺好奇褚碎璧对他的喜爱究竟缘何而来,明明认识的时间不算很长,怎么就表现得那么喜欢了?
嘴唇嚅动两下,高晏没有将疑惑问出来,他觉得还不是时候。
“我想去小木屋找点线索。”
“行啊。”
“那走吧。”
两人相携便朝着小木屋的方向走去,走到中途,高晏忽然问道:“我们是不是忘了什么?”
褚碎璧想了想:“没有,我把水也带上了。”
高晏‘哦’了声,很快就转移话题,彻底将疑惑抛之脑后。
另一厢,发现高晏他们不见了的宿江跑出来,站在大厅门口迎风落泪。
爸爸们,你们谈情说爱别忘了还有个嗷嗷待哺的儿子啊。
小木屋在别墅外面距离大概两百米来远,当高晏走出别墅才发现这是个小镇,镇子里都是相同的建筑,但是荒无人烟。
别墅里没有人,小镇上的商铺没有人看守,窗户玻璃被打碎,可以看到里面的货架倒了一地。街道旁边还有废弃的汽车,隔三四米远的路就能看到大片污渍。
高晏评价:“像个鬼镇。”他环视街道两旁的房屋,试图还原它们曾经的模样:“应该很繁华,人口不少,商铺、超市和学校一应俱全。”
走过街角,他们看到一辆废弃校车,车头前方的玻璃放着一块牌子,牌子上写有学校名字的泰文。
他们不认识泰文,否则大概就能知道鬼镇的名字。
“居民逃亡的时候很匆忙,可能是遇到非常可怕的事情,致使他们不得不抛弃自己的家和家乡。所有房子都建有停车库,说明每家每户基本上有汽车,现在汽车不在,再加上庭院久无人打理,可以推断他们是离开而不是遭遇不测。”
高晏继续向前走:“那么会是怎样可怕的事情致使整个镇子的人都搬走?”
“不是逃亡。”
高晏侧头:“嗯?”
褚碎璧:“除了商铺、超市里面的橱窗被打破,里面的陈列杂乱无章之外,镇子上其他房子的门窗都紧闭,包括车库的门也被拉下来。说明居民在搬走的时候虽然匆忙但不是在逃命,他们离开的时候没有生命危险,可是如果继续住下去就不一定。”
高晏扭头去看经过的一间房子,门窗和车库门确实紧锁,连窗帘都拉好了。
显然如果是在逃亡,居民肯定没心思关窗拉门。
刚才看到的超市乱象误导高晏的判断,让他在第一时间觉得镇子上肯定发生过可怕的事情导致居民慌不择路的逃亡。
高晏驻足:“进去看看。”
言罢,他便抬脚走到房子门口,门口铁门紧紧关闭,单靠踹,先断的肯定是腿。
褚碎璧助跑两三步,单脚踩着铁门上的铁条,身轻如燕地攀到顶端直接跳下,稳稳落地后朝高晏说道:“我先找找有没有备用钥匙。”
他说完就立刻在旁边找起备用钥匙,而高晏见状,挑了挑眉便抬头看铁门,2.5米的高度。
高晏向后退三步,足尖点着地面蓄力,助跑三步猛地跳上铁门,抓住铁条两三下就爬过去,位置正好是落在找到备用钥匙的褚碎璧面前。
褚碎璧眼疾手快,赶紧就扔掉钥匙,向前跨一大步并张开手臂,让高晏掉进他怀里。
高晏顿时懵了,而老畜生啧啧叹道:“趁机投怀送抱,现在的小朋友心机不得了。”
“……”妈的老畜生!
高晏离开褚碎璧的怀抱,瞟了眼掉落在草丛里的钥匙,弯腰正要捡起来时,眼角余光瞥见一个空罐头。
钥匙握在手心里,接着顺手将空罐头捡起来,掀开薄薄的金属盖子,看到里面尚未发霉的碎肉,高晏挑起眉梢:“还有活人。”
褚碎璧双手插在裤兜,抬头望着面前的房子说道:“你说你那天在木屋门口见到个穿红色衣服的小女孩?”
“怎么?”
“我见到个穿白色衣服的小女孩,刚才在窗边盯着我们看。”
高晏猛地抬起头看向面对着自己的几个窗户,窗户里头黑黝黝,空寂而恐怖。
“没人。”
“跑了。”褚碎璧的指腹相互摩挲,此时烟瘾有点儿犯了,可惜进来的时候没把烟带身上。“我刚看过去,她立刻就跑没踪影。”
“进去看看。”
“走。”
褚碎璧迈开长腿朝门口走去,里头的大门也锁着,而他没停下,径直往前走,走到门口一米多远的距离时突然抬腿踹到门上面,门开了。
没有用旋身助跑等方式来替腿部增加力量,落在高晏的眼中便是没有多大力度的一脚,甚至是肉眼可见的招式,没半点花样。
踢上去的时候就让人觉得仿佛是门本身就没关严实,这才让人一脚就踢开。
褚碎璧走进房子里,高晏也跟着走进去,路过门的时候看了眼,发现锁头坏了,锁眼处的钢铁小块受到重力撞击而弯曲变形。
高晏心中微惊,接着收回目光看向房子内部装横。
房子里的家具一应俱全,但是都铺上白布,白布落满灰尘。墙壁上挂着原主人一家五口的照片,时间显示拍摄于七年前。
高晏:“我到楼上去搜寻线索。”
褚碎璧看了他一眼,没有反对:“好。”
高晏便踏上木质楼梯,因年久失修所以结满蛛丝和灰尘,而且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需要小心行走否则可能会踩碎楼梯。
楼梯靠着墙,墙上贴着墙纸,墙纸延伸到房间里,房间中的墙纸被撕开一个大口,高晏看见墙纸被撕开的墙壁上隐约露出点彩色笔划。
他掀开挡住视线的墙纸,发现笔划是类似于小孩子的涂鸦,内容颇为古怪,大概就是一个孤儿被收养,养父养母一家五口,连带收养的孩子共六口人。
画面本应该是温馨的,但不知是否使用过于浓重的色彩的缘故,墙面上的涂鸦令人格外不舒服。
总觉得充满童趣的涂鸦会在下一刻忽然变成恐怖的恶鬼,撕裂墙面,把观看的人拖进去成为他们的一家子。
高晏撕开墙纸,露出下面触目惊心的涂鸦。
但见用大黑色和血腥的红色构成的一副图画中出现一个黑色的大坑,坑里掩埋着数不胜数的垃圾袋子,有一两个垃圾袋破了,流出奇怪的肉状物,坑底深处的垃圾袋破了,露出一具半白骨化的婴儿尸体。
由此可推测,垃圾袋流出来的肉状物就是胎盘。
整个坑里的垃圾袋都装着婴孩尸体,这是个万婴骸堆!
高晏头脑眩晕,眼前所见不知不觉全都化为实体,他仿佛能见到巨大的黑色的天坑底下,垃圾车轱辘轱辘的声音缓慢而有节奏的响起,‘哗啦’一声倾倒,像倒垃圾似的,将车上成千上百具婴尸倒进坑里。
婴尸有的还是胎盘,有的已经成型,有了五官和手脚,脐带缠绕在它们的身上,血污还没擦干净。
它们被掩埋在一堆又一堆的尸体中,偶尔有人过来,捡起有用的胎盘,捡起还未腐烂的婴尸然后带走炼制成鬼婴或者提炼婴尸油。
剩下的、没有用了的尸体在坑里面腐烂,臭气熏天,于是一把火扔了进来,全部焚烧成灰烬。
无声的哀嚎和完全不能理解的痛苦,盘旋在巨坑之上,但没有人听见,垃圾车还是会把婴尸运送过来,然后再烧掉。
灰烬填满了巨坑,又在雨水的作用下渗进土壤,然后流到水源里,流到镇子上每家每户的饮用水里面。
高晏猛地蹲下来呕吐,表情痛苦而不能自控,仿佛他就是万千骸堆中的其中一个。
被抛弃、被焚烧,化成灰融进泥土和水里,再被喝掉,连看一眼天空、对世界说声你好的机会都不被允许。
茫然、无辜、失措、不理解,以及巨大的悲伤。
褚碎璧在楼下听到动静,立刻过来,看到高晏蜷缩房间中满脸痛苦,而他的身旁还有站着个白衣小女孩。
女孩见到褚碎璧,吓得立刻转身躲进衣柜里。
褚碎璧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没有急着追究而是来到高晏面前,温柔地将他抱在怀中,在他耳边呢喃,声音轻而淡漠,吐出奇怪诡异的调子和陌生的语言,犹如梵音,渐渐就让高晏镇定下来。
高晏闭着眼睛,痛苦的情绪慢慢得到缓解,颇为乖巧地依偎在褚碎璧的怀里,仿佛终于找到安全感,紧绷的身体松懈下来。
眼皮微动,高晏醒了过来,发现自己被褚碎璧抱在怀里,猛地瞪大眼睛,坐起身时过于激动呛到,便又是一阵激烈的咳嗽。
褚碎璧轻轻拍着高晏的后背:“睡都睡过了,躺我怀里小会儿怎么了?”
高晏差点又被刺激到,回头红着眼眶瞪了眼褚碎璧:“别瞎说。”
啧。
褚碎璧打开随身携带的矿泉水瓶盖,递给他:“喝点水,你刚才着了道,要是没能早点醒过来,可能就醒不过来。”
高晏沉默片刻,接过水:“谢谢。”
喝了水,高晏用力按着仍旧刺痛的额头问:“刚才怎么回事?”
“你被婴灵的怨气影响,拥有它们的感情,可以看到它们的过去。但是玩家被怨气影响的可能性很低,尤其你还是拥有神明印记的玩家,除非有媒介将你和婴灵的怨气联系到一起。”
高晏起身:“什么媒介?”
褚碎璧沉默,半晌后说道:“上个游戏场,山田娜娜子送给你的手指骨。”
名为‘母亲的思念’的手指骨。
高晏黑着脸,从口袋里拿出那枚手指骨,抽着嘴角:“不可能吧。”
再怎么样,性别就放这儿,多了根把,怎么也不能被认成妈妈吧?
‘砰’——
“妈!”
房间中的衣柜从里面被打开,一个四五岁大的精致小姑娘蹲在里面,冲着高晏,欣喜而激动地喊:“妈!”
高晏震惊,以至于他开始犯傻,竟然下意识伸手去摸胸口和把儿,该有的还在,不该有的还是没有。
呼——还好,没变。
噗嗤。
褚碎璧背过身,拳头抵着嘴唇,肩膀抖得跟羊癫疯似的,可乐得不行。
懵逼得自摸的高晏可爱得不行,他差点就想扑倒高晏往他懵了的脸蛋上狠狠咬一口。
高晏黑着脸,瞪着衣柜里头不知是人是鬼就随便喊人家妈的女孩:“你是什么人?”
小女孩歪着头,笑眯眯地自我介绍:“阿苏罗今年五岁。”
阿苏罗?等等,她会说中文?
高晏颇为惊讶,而且小女孩看上去不像是鬼和NPC——
“垃圾游戏丧心病狂,连五岁小女孩也不放过!”
褚碎璧脸上带着笑,笑意不达眼底,他说道:“她就是害你被怨气影响的罪魁祸首。”
冰冷的戾气直冲小女孩面门,令她立刻瘫软在衣柜里,面色惨白,低垂着小脑袋,手指抠着木板,时不时偷觑高晏。
模样可怜又可爱,让人见了也不忍心责怪她。
阿苏罗嘟囔着说道:“我不是故意的,我喜欢他,刚刚碰到他,他就晕过去。”
褚碎璧:“我们怎么信你?”
阿苏罗指着他们身后的墙壁:“撕开墙纸,你们可以看到所有的涂鸦,都是我画的。而且我知道你们要找什么,我可以告诉你们关于这块阴地发生的很多事情。”
高晏:“阴地?”
阿苏罗天真可爱地说:“你不是亲眼看到了吗?婴儿的骸骨长埋地底,它们的骨灰渗入水源,痛苦的怨气将整片土地都变成阴地。”
阴地养尸,极为凶险。
即便是活人,住久了也可能发生体质变化,成为一个不人不鬼的东西。
但阴地的形成条件也极为苛刻,譬如古战场万人坑,几十万的人死在那里,就地一埋就成了阴地,千百年后还能作怪。
褚碎璧盯着阿苏罗看了一会儿,眸中晦暗不明。
半晌,他转身撕开墙纸,露出里头触目惊心的涂鸦,涂鸦布满了整个房间。
大黑色的、大红色的线条,犹如地狱灼烧的黑色火焰和堆成河流的鲜血,视觉上造成的冲击力可以想象。
涂鸦的后面是阴地形成之后,一连串诡异的事情发生,先是万婴骸堆忽然坍塌掩埋,然后是运送婴尸的垃圾车翻转,将司机轧死。
随后,镇子上发生怪事,居民接二连三的死亡,剩下来的便都收拾行李,带上家人赶紧逃走。
可是下面上百幅涂鸦全是他们逃离镇子后经历的各种死亡,死法汇总起来可以拍摄成一部全新的《人类一百种死亡方式》。
整个镇子上的人都死了,全军覆没。
有些尸骨无存,有些埋在了万婴骸坑的位置。
两年后,有一户人家搬到镇子上,平安无事地住了四年,忽然在一夜之间全部失踪,不见踪影。
那户人家所住的别墅,正是玩家们目前居住的那栋别墅。
“巧合吗?”
不可能,没有绝对的巧合。
高晏回头看着阿苏罗,冷静地询问:“你是‘宝宝’?”
阿苏罗抬头,甜腻腻地应了声:“宝宝在这里,妈妈!”
高晏:“……别叫我妈。”
抬起手掌捂住眼睛,高晏将所有讯息都串联在一起,虽然有些慢但也没办法,谁让之前半点头绪也没有,结果突然之间往他脑袋里塞了一大堆。
良久,高晏长长舒出一口气:“说起阴地,我倒是听过一个地方。”
拉达村,一个位于清迈的旅游景点,曾因发生恐怖的凶杀案而成为一个著名的凶宅之地,也被称为阴地。
曾有一户人,一家六口包括女佣都被杀害。再后来,经常有游客在此地见到那户人家的行踪,而见到的人也会遇害。
至此之后,该地多次发生命案,也曾有女性将堕胎后的婴儿尸体抛弃在这里,总共丢弃上百来具尸体。
那个阴地跟现在脚下踩着的阴地自然不可比拟,只不过一家六口包括女佣被杀的命案让高晏觉得有点熟悉罢了。
“你委托玩家找的‘失踪的朋友’,就是我们现在所居住的那栋别墅曾经的主人?”
阿苏罗崇拜:“妈妈好聪明。”
高晏:“……”摘下那枚手指骨迅速塞进褚碎璧的口袋并远离,冲阿苏罗说道:“喊妈找他去,现在他才是你妈。”
褚碎璧指腹间捏着手指骨,俊美的面孔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来,喊妈。”
那表情在在告诉别人,还没喊出声来,保准人头就落地。
“……”阿苏罗小心翼翼地用稚嫩的嗓子颤抖地喊了句:“爸爸?”
高晏笑脸垮下来,褚碎璧则扬起灿烂的笑容:“欸!我们是幸福快乐的一家。”
作者有话要说:吉祥的一家。
褚狗:可达鸭成精,又骚又黄。
PS:1、泰国某寺庙发现2000余具婴尸(不包括焚烧)是真实的,电影《鬼婴庙》。
2、拉达村事件,真实。相关电影《阴地》。
PPS:22章的评论抽了挺久,过段时间我再发红包。
第二十六章 阴牌
褚碎璧捏着那根名为‘母亲的思念’的手指骨, 端详片刻,眼中流露一丝了然, 但一闪而逝没被注意到, 他把手指骨还给高晏。
高晏双手环抱在胸前,面无表情地端详着画满整个房间的涂鸦,涂鸦形成完整的故事, 故事的源头是万婴骸坑。
阿苏罗恐惧褚碎璧,但又很喜欢高晏,眼下两人都安静不说话,也没打算理睬她。
她便慢吞吞挪到高晏的身边,来回试探多次, 终于抓住他的裤脚,高兴而满足的眯起了眼睛。
高晏低头, 顿了顿便蹲下来, 直视眼前的五岁小姑娘:“你在这里待了多久?”
阿苏罗闻言便沉吟许久,掰着手指头慢吞吞数:“我在这里出生,一百年前?七十年前?还是三十年前?我不知道,那个骸坑在的时候, 我就出生了。”
她指着涂鸦上恐怖的黑色骸坑,嘴里说着惊悚的真实, 面上表情依旧天真无辜。
“但我只有五岁。”阿苏罗看向高晏:“我真的只有五岁。”
阿苏罗在阴地出生, 阴地由尸骸、怨气、鬼气浇灌而成,谁都不知道从阴地里出生而且活到现在的,到底会是什么东西。
非人非鬼, 不是神更不是魔,阿苏罗是个特殊的存在,而她目前没有恶意。
高晏能够感觉到,于是他再次询问:“这里是你的家?”
阿苏罗歪着头,澄澈的眼睛里倒映着黑发青年的模样,她轻声说道:“阿苏罗没有家,原本住在这里的一家人都死了。”
她张开手臂描述:“爸爸妈妈去开车,撞到从坑里爬出来的邻居,脖子断了,肠子流出来,手和脚跑出来。哥哥姐姐去冒险,回来的路上打死一只乌鸦,它的朋友们很伤心,于是吃掉狠心的哥哥和姐姐。最后剩下一个妹妹,妹妹饿死了。”
童稚的话语描述着耸人听闻的一幕,一家五口全部惨死,让人听着就觉得毛骨悚然。
阿苏罗:“你还有其他想要知道的吗?我可以告诉你哦。”
高晏指着最后一幅涂鸦,场景就是两年前新搬来但突然失踪的一家六口包括女佣:“他们是你的朋友?”
阿苏罗扁嘴:“晏晏为什么要问我不能回答的问题?”
晏晏是什么鬼?!
高晏抽着眼皮,倒是非常迅速地抓住关键点:“你不能回答,而不是不知道答案。”
阿苏罗扬起笑脸:“晏晏真聪明。”
她不能回答但其实已经回答了高晏的问题,因为阿苏罗就是游戏场任务的发布者‘宝宝’,作为发布者如果直接将问题答案告诉玩家,那么身为玩家的高晏应该会被判为作弊。
与此同时,作为作弊帮凶的人物发布者应该也会受到惩罚。
高晏问她:“你为什么不住在那栋别墅里?”
她的朋友在别墅里消失,那么待在别墅里更容易寻找到线索才对。
阿苏罗委屈地说道:“因为别墅住进新的主人,我被赶出来,再也回不去了。”
高晏若有所思,阿苏罗不能进入别墅就是因为现在的男主人驱赶她,这应该就是游戏场的设定。
整个镇子的背景故事已经了解,那么就剩下‘消失的朋友’的背景以及其失踪前的行踪。
“别墅现在的男主人曾经是什么人?”
阿苏罗眨着眼睛说道:“我怎么知道呢?我又不认识他。”
高晏点点头,站起身对褚碎璧说道:“继续去木屋。”
褚碎璧应道:“听你的。”
高晏听到回应,又回头仔细的看着墙壁上的涂鸦,将那些涂鸦全都记在脑海里才转身离开房门。
阿苏罗见状,便迈开小短腿哒哒跟上去,才刚跑出三四步就被褚碎璧拎住后衣领。
褚碎璧笑意盈盈地看着阿苏罗,声音却冷得像结了层寒冰:“你那张人皮底下是什么东西,我不会管,但你敢把主意打到高晏头上,我就能剥掉你这张人皮,扔进骸坑里再焚烧一次。”
闻言,阿苏罗害怕的抖着肩膀,喏喏点头。
褚碎璧放下她,倒表现得和善了些:“还有,别逮着人就喊晏晏。晏晏是你能喊的?”
他都没被允许那么亲密的喊过。
阿苏罗被扔下来,等褚碎璧走出老远才气呼呼地哼:“老畜生老流氓老坏蛋,你几岁啊?我家晏晏几岁啊?有本事儿你把年纪亮出来,别以为脸皮不长褶就是个小年轻!老牛吃嫩草不害臊!!”
当然这话她是不敢当着褚碎璧和高晏的面前说的。
高晏和褚碎璧翻过墙,走了一小段路之后,发现阿苏罗被远远落在后面。
见到高晏回头,阿苏罗迈开小短腿奋力往前跑,短短的小胖手还在拼命的摇动:“等我哦,我快到了,快到了。”
高晏叹口气,在原地停了几秒便迈开长腿走向小姑娘,将小小软软的孩子抱起来:“瞎胡闹。”
句子是在责怪,但语气充满了无奈和温柔,就连抱她的动作都小心翼翼,非常的温柔。
已经很久没有接触过别人怀抱的阿苏罗愣住,然后慢慢地靠在高晏的胸膛上,小手小心翼翼地环住高晏的脖子,尽量不让自身的怨气影响到他。
怀抱是暖的,动作是温柔的,气息清新而美好。
阿苏罗果然很喜欢高晏呢。
褚碎璧:“……”嫉妒使人丑陋,他想把高晏怀里的小鬼塞回骸坑堆里。
高晏抱着阿苏罗慢慢朝木屋走去,而褚碎璧则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距离不会超过两米。
他们走到木屋不远处,迎面碰到另外两个扮演厨师的玩家,双方碰面,各自一愣。
随即扮演厨师的玩家看到高晏怀里的阿苏罗,表情颇为震惊。
高晏:“你们进去木屋了?”
两个扮演厨师的玩家都是男人,一高壮的金发外国男人,一瘦小的则是华夏人。
瘦个儿听到高晏问话当即警惕:“我们不会提供任何线索。”
金发外国男人显然听得懂他们对话,倒没有立刻拒绝,而是商量道:“我们可以互相交换线索。”
高晏想了一下,点头:“好。”
金发外国男人和自己的同伴对视一眼,率先说道:“木屋是一座佛堂,一共两层楼,供奉着数以千计的阴牌。”
供奉着阴牌?
高晏皱眉,对这线索不满意:“既然没诚意,那就没必要继续谈下去。”
只不过是描述木屋的情景而已,他们自己过去也可以看到。
瘦个儿男子赶紧说道:“木屋周围全是乌鸦,它们将所有闯进木屋的人都当成敌人来攻击。我们有躲避乌鸦攻击然后进入木屋的办法,这个办法可以告诉你们,但你们也必须有相同价值的线索。”
高晏略一思索,点头同意:“你们知道阴地吗?”
“阴地?”
“简单点来说,死的人越多,地方就越阴邪。整个镇子的人没得及逃跑或在逃跑中途死亡,换句话说,曾经居住在镇子上的居民全都已经死亡。”
两名玩家闻言,皆是心惊胆战,心情一下子就变得沉重下来。
一开始他们以为此地曾经有个万婴骸坑,经常发生怪异之事以至于附近居民都搬走了。
怪事有,至少人都活着,代表没那么凶险。
但现在高晏的发现让他们了解到这个游戏场远比想象中的危险恐怖,恐怕没那么容易通关。
高晏:“轮到你们了。”
瘦个儿男子:“肉,只要扔出肉就可以。”
高晏:“什么肉?”
瘦个儿男子:“人肉。”
高晏眉头皱得更紧:“你们从哪儿得来的人肉?”
“准确点来说,应该是死去尸体上的人肉,乌鸦毕竟食腐尸。看在以后可能合作的份儿上,我再告诉你们件事,厨房里有人肉。”
高晏想到玩家的三餐,好在瘦个儿男子知道他在意的点,于是主动说道:“玩家吃的肉很正常,没有问题。”
高晏垂眸:“谢谢。”
线索交换结束。
高晏迈开脚步,抱着阿苏罗越过两名玩家,而这两名玩家依旧纠结于他怀抱中的小女孩。
怎么会有小女孩呢?玩家里有个小女孩吗?才四岁左右吧,垃圾游戏太丧心病狂了吧,连儿童都不放过,垃圾游戏!
阿苏罗眯着眼睛,奶声奶气地喊了声:“爸爸。”
嗬!人才!
自家娃儿都给弄进来,这是上阵父子兵吗?!
两名玩家惊叹不已,随即又听到褚碎璧懒洋洋说道:“不喊大爸爸吗?”
嗬——!!
俩男的——娃娃——孵出来了?!!
两名玩家世界观震碎,表情破裂,心情有些恍惚:“你们……”
一家三口?亲生的?
褚碎璧颔首:“不错,的确是你们所想的那样。”他看着前方高晏的背影,面容柔情似水。
两名玩家心情复杂:“两个男的,怎么可以——”生娃呢?
褚碎璧:“为什么不可以?神明的游戏场拥有无限的可能性,当然最主要是我家的小朋友爱我,他非常爱我。其实……”他欲言又止。
两名玩家好奇心被勾起:“其实什么?”
褚碎璧:“其实我一开始不知道,毕竟这种事情就是在鬼门关走一圈,如果我早知道,我肯定不同意。但是当我知道的时候,孩子已经五岁大了。”
两名玩家心情复杂,为这伟大的爱情而感动。
“你的伴侣真伟大。”
“你们要幸福。”
褚碎璧连连点头:“会的,我们一定会的,多谢祝福,感恩命运让我和我家的小朋友相遇。但我希望你们别到他面前说,他脸皮薄,在外面一直否认我们之间的关系。”
“懂的,我们都很懂。”
身为男人就算为爱情付出巨大的牺牲,但尊严依旧非常重要。
男人的眼泪,流在心里而不是脸上。
两名玩家跟褚碎璧道别,如果不是后者气势太盛,可能他们还要跟褚碎璧握手拥抱以示鼓励和支持。
“人间尚有真情在。”
多么令人感动的爱情。
送别两名玩家,褚碎璧带着衣冠禽兽的笑走到高晏身边,高晏狐疑地扫了他两眼,随口问道:“刚才你跟他们聊什么?”
临走的时候看他的目光好奇怪,尤其落在他的肚皮上,诡异得让高晏很暴躁。
褚碎璧:“他们说我们是一对,在祝福我们。”
高晏:“你没澄清?”
褚碎璧:“澄清了。”
高晏‘哦’了一声便将注意力收回来,转而放在小木屋附近的乌鸦群。
他们踏入了乌鸦群的领域,那群本该在休憩的乌鸦默默盯着高晏和褚碎璧,目光随着他们的移动而移动。
他们停在小木屋门口,成群的乌鸦冰冷地注视着他们,伺机而动。
高晏:“我身上没带腐肉。”
褚碎璧:“我也没有。”
高晏打算硬闯,天色快要暗下来,天边又聚集了阴云,眼看就要下雨,来回一趟拿腐肉太耗时间。
他放下阿苏罗,拿出杨柳枝并拉长,面无表情地注视着眼前围过来的乌鸦群。
阿苏罗见到他手中的杨柳枝,有些畏惧,她到底是阴物,恐惧杨柳枝实属正常。
高晏抬脚向前刚踏出一步便发现裤腿被阿苏罗揪住,低头:“怎么?”
阿苏罗:“不要打它们,它们不会伤害你。”
高晏诧异:“为什么?”
阿苏罗:“它们喜欢你。”
高晏挑了挑眉,让阿苏罗先松开他的裤腿,试探着向前走了几步,乌鸦群的脑袋随之移动,但动作没有变。于是继续向前,到了门口,乌鸦群也没有动。
高晏放下心来,回头看阿苏罗和褚碎璧:“我没事,进来吧。”
阿苏罗飞奔着跑过去抱住高晏的小腿,而褚碎璧站在原地,嘴角带笑:“我估计它们讨厌我。”
高晏低头看向阿苏罗,阿苏罗委屈:“跟我没关系。”
褚碎璧:“喜欢你的不是那群乌鸦,而是木屋里面的婴灵。”他轻描淡写地解释:“乌鸦食腐尸,它们最早吃的是婴尸的肉。”
高晏眉心一跳,立刻就懂了。
乌鸦吃婴尸的肉,沾染怨气,也跟婴灵有点儿共情作用。而高晏手中还有那根手指骨,所有的孩子们都会喜欢他。
所以阿苏罗口中的‘它们喜欢你’,指的是同乌鸦产生共情作用的婴灵。
木屋里头的阴牌是供奉婴灵的牌位,从刚才听到那两名玩家说的时候,高晏就猜到了。
高晏:“我先进去看看。”
褚碎璧:“我在外面等你。”
他就在外面放心地等待,清楚木屋里的东西不会伤害高晏,不仅因为那根手指骨,还因为高晏的神明印记。
高晏推开大门,走进木屋的大厅,看见墙上四面包括天花板挂满了巴掌大的扁平状玻璃瓶,瓶中装着黄色的油状物以及一小段黑色的物体。
那就是阴牌,瓶中黄色油状物是尸油,黑色物体则是婴尸上的小部分肢体或者肉块。
泰国佛牌圣物分为两种,一为正牌,即以正神、佛像塑牌开光。
另一则为阴牌,制作过程中加入死人之物,尤以婴尸种类最多。但并非邪类,真正的用途是超度婴灵。
高晏站在大厅中间,被无数阴牌包围,而这栋木屋还有二楼,二楼的情况估计相差不到哪去。
阴冷的寒气自脚底板蹿入四肢百骸,每个阴牌代表着一个婴灵,木屋起码上千个阴牌。
换句话说,上千个婴灵在盯着唯一的人类玩家。
高晏仿佛能看见它们团团围绕着自己,目光紧紧锁在自己身上,张开嘴巴,齐刷刷喊——“妈妈!”
“艹!”
高晏低咒一声,被自己的想象给吓到。
他看了一遍,已经可以确定木屋中的阴牌全是超度婴灵所用。那么问题来了,谁建造的木屋?谁替婴灵超度?
高晏低头看向阿苏罗,问她:“你知道是谁替婴灵超度吗?”
阿苏罗摇头:“不知道哦。”
高晏移开目光,他在分辨阿苏罗口中的不知道,属于不能说,还是真不知。
——刚才的墙面上没有关于木屋的涂鸦。
高晏从口袋里摸出个糖罐,打开后拿出一颗糖放进嘴里,随后将糖罐移到阿苏罗面前:“吃吗?”
阿苏罗摇头:“不可以吃哦。”
高晏于是收回糖罐,接着从另一边的可用于无限存放道具的口袋里掏出一根巴掌大的手工糖果递给阿苏罗:“给。”
那是他在第二个游戏场的玩家手中勒索来的手工糖果,小孩子最喜欢,而且是道具,阿苏罗应该可以吃。
阿苏罗惊讶,讷讷地问:“给我的吗?”
高晏:“要不要?”
阿苏罗慢慢绽开笑颜,用力点头,大声回答:“要!”
她捧过糖果,极为珍视,剥开糖纸舔了一口便赶紧收藏起来,对高晏的好感飙升到一个新高度。
高晏笑了笑,舌尖将糖果推到左边内壁,然后轻轻拨开眼前的阴牌,朝着楼上走去。楼上是同样的阴牌,但多了个神龛,神龛前摆着个香炉,旁边还有个盒子。
盒子被打开,里头没有东西。
显然,刚才两个玩家拿走了盒子里面的东西。
超度婴灵的屋里一般摆有神龛,神龛前放个黑色盒子,盒子里装着一份书签。
书签记载着婴灵阴牌制作的时间,一般来说,末尾也会出现超度者的名字以及生卒年。
重要的线索被拿走,高晏也不气馁,在屋里转了一圈,发现实在没有线索才离开。
他搜索的时候,阿苏罗就在一旁安静地看着,当高晏要下楼时,阿苏罗忽然说道:“它们很喜欢你,如果晏晏愿意,它们会帮助你的。”
“是吗?”高晏不置可否的应了声。
阿苏罗表情古怪:“所有的婴灵都会帮你,和婴灵共情的乌鸦也会帮你。”
“听起来真不错。”高晏抱起阿苏罗下楼,语气平淡地询问:“阿苏罗,万婴骸堆里有多少婴灵?被超度的,有多少?留下来的,又还剩多少?”
阿苏罗:“一万三千二十五个,没有一个被成功超度。”
高晏点头,接着又问:“你识字吗?泰文。”
阿苏罗点头。
高晏将之前从无脸男那儿搜出来的白纸条递给阿苏罗:“上面写什么?”
阿苏罗展开来念道:“……诚邀您于死亡的第六天参加我们的盛宴。”
前面省略掉一连串的敬语以及名字,重点就是这句话,于死亡的第六天参加男主人在别墅举办的盛宴。
无脸男果然就是宴会邀请的客人之一,但死亡的第六天是什么意思?
高晏暂时想不明白,便先将此疑问放置一旁,抱着阿苏罗走出木屋。木屋外,褚碎璧正蹲在一旁,背对着木屋不知在干什么。
高晏好奇的走过去,刚走到褚碎璧两米近的地方便被发现,干脆停下脚步询问:“你在干嘛?”
褚碎璧侧过身来,面对高晏:“嘘——有点东西想给你看。”
高晏皱眉:“什么东西?”
褚碎璧哄着他:“你过来。”
高晏便走过去,褚碎璧连忙阻止他并指着阿苏罗:“先把她扔……放下。”
阿苏罗撇嘴,自己挣扎着落地。
于是高晏来到褚碎璧的面前,半蹲了下来,眼前一花,一串洁白色的茉莉花串项链就出现在面前。
高晏愕然:“你编的?”
褚碎璧:“不是,我不会,花了点东西请帮手编织的茉莉花串。”
往哪儿请的帮手?
高晏想不通,而褚碎璧已经亲手将茉莉花串项链戴在高晏的颈项上并欣赏道:“好看。”
“……”
高晏垂眸,望着胸前美丽的茉莉花串,沉默半晌,面无表情:“花串是泰国特殊的艺术文化,尤其是作为国花的茉莉花串,整洁、美丽,一般用于拜佛、祭神。茉莉花也被誉为母亲之花,茉莉花串也作为赠予长辈以表尊敬的花。”
“……”
最怕空气突然的安静。
高晏面无表情:“褚先生是把我当您母亲,还是当您爸爸。”
褚碎璧含蓄回答:“我比较喜欢边干边喊爸爸。”顿了顿,继续补充:“或者你喊我爸爸也行,我无所谓称呼。”
他可能已经放弃在高晏面前做个人了吧。
高晏:“……爸会先把你射墙上。”
“来吧。”
等同于来撸吧。
高晏单手捂住眼睛,又特么被禽兽给刺激到了。他哑着声说道:“您先闭嘴。”
那沙哑的声音仿佛是压抑着什么即将要喷薄出来的情感,也勾起了褚碎璧的渴望。
他的目光从高晏通红的耳尖逡巡而过,扫过高晏修长的手指和略显苍白的唇,赤裸而热烈,压抑而癫狂,恐怖而可怕。
高晏非常幸运,他正好遮住了眼睛,没有看到此刻的褚碎璧,否则他就会产生恐惧害怕进而逃避。
褚碎璧低声笑了起来,胸膛微微震颤:“害羞了?”
高晏吞咽着口水,指尖微微颤抖:“没有。”
褚碎璧牙根紧绷,下一刻忽然松开,舌尖顶着脸颊内壁,尝到了一点血腥味,那是刚才差点儿忍耐不住才咬出来的血丝。
他无声地啧叹,抬头看着天空,眼角余光瞥着高晏,看到了他脖子上的那颗红痣。
高晏的头发很黑,很柔软,而他的皮肤却特别白,白得发光似的,偏偏脖子那儿长了颗红痣,就像是万里雪原上一株红梅兀自盛开,瞬间就占尽绝色。
褚碎璧的喉结上下滚动着,他在克制自己,他比高晏更难以忍耐。
“不逗你了,回去吧,天快黑了。”
那声音,沙哑得可怕。
高晏的指尖颤抖得颇为厉害,闭着眼睛深吸口气,再呼出来,慢慢镇定下来,睁开眼睛时发现褚碎璧已经远离他四五米。
高晏垂眸,招呼阿苏罗:“过来。”
阿苏罗走过去,乖乖地让他牵手。同时她也挺好奇褚碎璧找谁帮忙编织茉莉花串,编得还挺好看,不输给大师级别。
走了几米,阿苏罗回头想跟身后的婴灵道别,忽然发现木屋屋顶聚满了乌鸦——当然这没有值得稀奇的地方,稀奇之处在于那群乌鸦身旁都是茉莉花花梗和花瓣!!
她终于知道帮手是谁了。
居然是乌鸦!
让一群乌鸦编织花串送媳妇?!
褚老狗是越活越回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褚狗:晏晏他爱我,我们的孩子五岁大了,谢谢祝福。
玩家:人间真情长存。
高晏(认真):应该如何通关?
这就是个晏晏努力通关,褚狗积极造谣的故事。
第二十七章 箱中尸
阿苏罗在半路要求离开, 她说她不能进入那栋别墅,男主人不允许她进入。
高晏猜测她可能是被规则所限制, 所以将她放下来, 任她在镇子里随意找间房子住进去。
阿苏罗冲他招手道别:“你要记得来看我。”
高晏笑了笑,也同她挥手道别。
两人朝别墅走去,而阿苏罗趴在墙上目送高晏, 直到连背影也看不见才跳下墙头,小小的身体被拖出长长的影子,逐渐没入空无一人的房间里。
高晏和褚碎璧两人刚回到别墅,天空立刻下雨,层云迅速覆盖太阳, 天色在一刹那间变暗。
玩家们聚集在大厅审度最后回来的高晏两人,各自在心里筹算他们拿到的线索, 但见二人面无异色, 怎么也看不出异样来便只好悻悻移开目光。
宿江哀怨:“爸爸们可还记得我?”
高晏惊讶,猛然想起今早出门的时候忘记了什么,他把宿江给忘了。
他沉吟片刻,说道:“外面太危险, 你会受伤。”
宿江怀疑:“真的?”
高晏表情诚挚:“我们合租快两年,我什么时候把你忘了?”
说得倒也是, 高晏那么会照顾人, 压根不可能忘记他。
肯定就是外面太危险,担心他受伤才没带他出门。
高晏就是这么会照顾人。
宿江感叹,然后真诚地道谢:“我好歹也是你的朋友, 不应该总是被你保护。下回就是再危险,你也一定要叫上我一起面对。”
高晏点头:“我知道,我就是舍不得你受伤。”
宿江感动:“你怎么那么好呢?”他用力地拥抱着高晏,遗憾而悲伤地说道:“你怎么就是个零呢?”
要不然在一起得有多幸福。
高晏:“我要是1,摊上你,多少汇原肾宝片都不够用。”
宿江想了想,认为他说得对,于是点头。
接着眼尖地瞥见高晏脖子上挂着的茉莉花串,不由好奇询问:“哥,你脖子上挂着什么?”
高晏摸着茉莉花串,下意识看向褚碎璧,后者面带笑意地望着他,等他回答宿江的问题。
轻咳两声,高晏将花串摘下来绕两圈戴到手腕上,轻描淡写地回答:“路边见到的花串,觉得挺好看就带回来。”
“看上去有点晦气。”
高晏愣住:“怎么说?”
“不觉得很像花圈吗?”宿江指着茉莉花串:“虽然是茉莉花,但基本都是白色的,环状,中间糊张白纸,再写个‘奠’字就可以直接转送给男主人了。”
闻言,高晏盯着茉莉花串看了半晌,接着抬头看向笑容维持不下来的褚碎璧,心情便莫名有些爽快,拍着宿江的肩膀:“会说话就多说点。”
宿江:“???”晏哥以前不是老怼他让他不会说话就少说点话吗?
褚碎璧皮笑肉不笑:“今日宜忌口舌,小心惹来口舌之祸。”
宿江小可怜:“???”我他妈什么时候惹上这对狗男男了?
高晏环视一圈大厅,厅中剩下八名玩家,其中两人是在白天里交换过线索的金发男和瘦个儿男,另外六人没有离开过别墅,好像是在别墅里查询线索,但可能也遭遇到不太美妙的情况。
“白天别墅里有发生什么事情吗?”
宿江:“有两个玩家借着打扫房间之际搜查线索,但是好像去了不该去的地方,男主人还丢了很重要的东西,结果被要求全额赔偿。两名玩家没办法,只能赔,可他们不肯用道具偿还,于是就被男主人要求以工代偿。”
高晏挑眉,顺着宿江指的方向看过去,发现其中一个玩家还是白天里放任队友挑衅试探他们,后又来指责他们的短发女玩家。
她跟另外一个玩家沉默不语,看上去很颓唐惊恐。
高晏唇角浮现玩味的笑:“该不会是被要求当园丁负责每天驱赶乌鸦吧?”
宿江:“对啊!晏哥聪明。”
高晏琢磨了会儿,笑道:“男主人也挺有意思的嘛。”
宿江抖了抖肩膀:“那也是个变态吧,看玩家的时候好瘆人。”
高晏:“态度挺有意思……还有其他事情发生吗?”
宿江想了想,摇头:“没有。没有其他特殊的事情发生。”
宿江说完话,高晏便将白天得到的线索串联起来整理一遍思路,同时与褚碎璧低声交流。
大部分时候是高晏在说话,褚碎璧偶尔应答两句,基本上都点在了关键的地方,或是成为启迪高晏思路的引子。
若是让真正游戏场有经验的人听到他们的对话,就会发现褚碎璧是作为领导者、引路人的角色,他在教导高晏如何熟练的通关,引导他去习惯游戏场的规则以及揣摩神明的思路。
高晏自然也能察觉到这一点,因此听得很认真。
认真的漂亮小朋友,嗯……更可口了。
褚碎璧一半心思在引导,一半心思则完全放在了高晏这个人身上,因此看上去便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那轻松懒散的姿态,看上去不像是身处危险的游戏场,倒更像是个约到心上人,于公园中悠闲漫步的男人。
玩家中有人注意到便猜测,要么他是经验丰富的玩家,要么就是在装逼。
自尊心命令他们倾向于后者,因为他们不能接受自己在恐怖的游戏场痛苦挣扎,而有些人却在游戏场趁机泡仔!
作为人,尤其是单身狗,只要有尊严就绝对不能接受前种可能性。
晚餐开始了,所有玩家落座,男主人下楼,环视一圈众人,最后将目光落在高晏和褚碎璧身上。
他问两人:“你们去小木屋了?”
高晏面不改色:“没有。”
白天里还跟他交换条件的金发男和瘦个儿闻言,情不自禁抬头看他……和他的肚子。
男主人满脸阴沉:“只有小木屋那里才种植茉莉花。”他提高音量,声音变得格外刺耳难听:“你们敢对着我撒谎?!”
男主人对于小木屋的态度有点奇怪,似乎过于在意,而他曾数次提醒过玩家不准到小木屋。
高晏一边喝着汤,一边分析男主人奇怪的行为,嘴上则随意回答:“没呢,说没去就是没去,花串是路上捡到的。”
男主人疯狂地拍着桌,盘子和汤勺都摔到地上,而他则在怒骂:“你敢骗我!!我说过,不准去小木屋!不准去那里!!该死,你会把他们引过来——”
高晏:“引过来会怎么样?”
“他们会——”男主人立刻住口,阴森地盯着高晏:“你想套我的话吗?哈,别耍小聪明。你会惹怒他们,他们会围着你,一口一口咬下你的肉,吃掉你的肝脏和鲜血。”
去过小木屋的金发男和瘦个儿面露惊恐,但没人注意到。
高晏依旧冷静的哦了声,无赖样的说道:“反正我没去过。”
打死也不承认,吹咩。
他抬起眼眸,扫了眼发飙的男主人:“有证据吗?没证据我告你诽谤。”
男主人:“……”妈的好想弄死他。
玩家:好拽好欠扁,但是怼得好爽!
活他妈该男主人被怼,这垃圾时不时出现在玩家面前阴阳怪气泼冷水,而且冷不丁就下套故意弄死玩家。
真的,要是条件允许,他们早就撕了男主人。
高晏嗤笑了声,以示不屑。
男主人气得心肌梗塞,深吸口气,坐下刚想吃饭的时候发现连饭带刀叉都被他掀翻了。
场面很尴尬,最后男主人拂袖离去。
高晏不为所动的吃饭,接受玩家们惊讶略带佩服的注目礼,就是其中有两道视线过于灼热了些。
夜色降临,整栋别墅陷入可怕的死寂中,玩家纷纷回房。
高晏三人也回房间,打开浴室还能看到被捆绑在里面的无脸男。
这东西目前还有一口气在,但皮肤已经开始干枯,如同鱼类离开水太久而身上的水分全被蒸干了一般。
宿江探出头来:“估计活不过明天了,要是继续放这儿肯定会有臭味。晏哥,你想好怎么毁尸灭迹了吗?”
高晏:“大不了到时候再扔进池塘里。”
他蹲下来,伸出手掐着无脸男的下巴,下巴皮肤的触感有点儿黏腻,像摸到了鱼类。
寻思会儿,干脆将无脸男身上的衣服都扒下来。
宿江看到,长大嘴巴:“哥,这东西脏,太重口,咱不要。”
高晏:“……”满脑子都是废料。
褚碎璧走进浴室,把门关上,两人跟被脱光了的无脸男待一屋。
宿江在外头,啧啧摇头:“现在还是严打期间呢。”
褚碎璧在洗手,从镜子里看着高晏:“每天泼点水可以保证它还有口气在,不会彻底死绝。”
高晏应了声,翻开无脸男看他的背部,发现他的背部有个诡异的图案,于是说道:“褚先生,您认识这个图案吗?”
褚碎璧擦干净手,也蹲下来查看无脸男背部的图案。
那是个类似于太阳的黑色图案,就印在无脸男的肩胛骨下方,大概是一元硬币的直径大小。
“像不像白天里看到的涂鸦?”
“哪一幅?”
“万婴骸坑。”
高晏微微眯起眼睛,在脑海中回忆起墙壁上的万婴骸坑的涂鸦,因为被怨气所扰,导致他在看到万婴骸坑的涂鸦时,满脑子都是挣扎、哀嚎和火光。
但现在冷静下来回想,再进行对比便惊讶的发现确实很相像。
一个巨大的圆坑,周边是被火焰焚烧出来的扭曲的痕迹,形如太阳的支足。
婴尸焚烧出来的骨灰渗入土地里,剩下黑色的痕迹填充着整个圆坑。
“有什么联系呢?”高晏思索着,他说道:“我只能想到两种可能性。”
褚碎璧:“一是他曾经是镇子上的人,但曾犯下恶孽,恶孽与骸坑有关,他的死亡也跟骸坑有关,或许是受到万婴骸坑的诅咒,也有可能是被婴灵直接杀死,所以身上留有印记。”
高晏看向褚碎璧:“二是,他们是一个组织,而万婴骸坑是他们制造出来的产物。”
褚碎璧笑了:“我也只能想到这两种可能性,我们这样算不算很有默契?”
高晏垂眸,他也没想到竟然会有人可以跟上自己的思维步伐。
这让他产生特殊的感觉,既是棋逢对手的兴奋,又是寻找到可并肩携手的同伴的归属感。
“前一种可能性是因果关系,无脸男犯下恶孽,被报复,于是留下印记。后一种可能性则是颠倒过来的因果,先有印记,因为印记代表着某种信仰,所以焚烧婴尸。”
单就高晏所知道的,很多邪教信仰就非常针对小孩甚至是婴儿。
而高晏倾向于后一种可能性,“一万三千二十五个婴灵,换句话说,镇子上曾焚烧一万三千二十五个婴尸。当然这可能是四五十年甚至上百年时间的一个过程,可是这个过程里,万婴骸坑一直存在。而镇子上那么多户人家,怎么会无视这个骸坑一直住着?”
褚碎璧点头,顺着他的思路分析:“泰国人信佛,佛教是国教,而佛教讲求超度,信奉鬼、神、佛。他们不应该任由一个万婴骸坑存在,而不举行超度仪式,并且没有建造寺庙。”
“唯一的可能就是整个镇子的人都是某个邪教成员,祖祖辈辈,传承百年,一直在制造一个万婴骸坑,却在万婴骸坑建成之后遭到反噬,全镇覆灭。”
高晏弹了下手指,忽然想起来:“涂鸦里没有小木屋。”
褚碎璧笑了下:“对。”
高晏:“镇子上的人不可能超度婴灵,所以小木屋不会是镇子上的人建造的。唯一想要超度婴灵的人,只有外来人,那就是阿苏罗‘消失的朋友’,两年前搬进这栋别墅的主人。”
木屋其实就是个简易的佛堂,毕竟凭借一家六口人和女佣,应该是没能力建造出一栋较为合格的寺庙。
而涂鸦里没有小木屋,要么是涉及通关规则,要么就是阿苏罗不想画出来,否则那么重要的地方,不应该被忽略。
如此,倒是可以解释得清男主人为何那么恐惧小木屋。
男主人口中的他们,指的就是婴灵吧。
高晏:“不过,以上都是猜测,还需要再印证。”接着,他又琢磨:“万婴骸坑的原址在哪里?”
褚碎璧看向脚下,而高晏不自觉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了脚下,瞬间恍然大悟:“我知道了。”
高晏大概猜出整个游戏场的背景,只需要再印证一下他的猜测就可以,不过——
“游戏场跟我们在进来之前拜过的寺庙有什么关联?”
高晏发现游戏背景多少会有一点跟寺庙挂钩,但真正的游戏背景则需要自己在游戏中探索,而现实中的事情只能作为一条线索来用。
褚碎璧:“现实中多半不会提供完整而准确的背景,即使是参与某些案件调查的人也不能说完全知情。而游戏场会将背景补全,譬如我们参拜的寺庙曾出现两千多具婴尸,但还有另一个地方名为拉达村,也曾发生过遗弃婴尸以及各种特殊命案的事件。同样,世界的某个地方也曾发生过类似于游戏场的事件,而这个事件的关键之处与寺庙和拉达村都有共同之处。”
这就是他们为什么可以通过参拜寺庙进入游戏场,而游戏场背景不一定就是寺庙曾发生过的事件背景的原因。
“否则,同个游戏场的所有玩家都必须从泰国寺庙入口了。”
高晏点头表示已理解。
他们商量完毕,便倒了点水泼在无脸男的身上,缓解它的死亡。
两人出来的时候,宿江正百无聊赖的蹲在地板上玩手指,见两人同时出来还有点诧异:“那么快的吗?”
旋即,他的目光落在褚碎璧的脸上……闪电般挪开,那煞气太恐怖了。
宿江迅速转移到高晏的肾的部位,表情很震惊:“汇原肾宝片和太太口服液,我都有。”他怯生生地问:“要吗?”
高晏露出温和的笑:“你要是肾虚就早点跟我说,出去后我煮一星期补肾的大菜给你吃。”
宿江喏喏回答:“那不用了。”补太多没得纾解才最惨。
高晏笑了笑,抿唇不说话。
宿江垮下来脸来,拍了把自己的嘴巴,高晏这态度就说明没得商量。
要么吃一星期补肾壮阳的菜,要么一星期外卖。
高晏拊掌,轻声说道:“先睡吧。对了,”他对宿江说道:“今晚应该还会有婴灵入梦,但你不用怕,它们对玩家没有恶意。”
宿江挠挠脑袋:“好吧,没恶意的话我就不怕了。”
三人就寝睡下,高晏有褚碎璧在旁,倒是没有再在半夜被吵醒。
而宿江还是听到了啼哭,陷入噩梦,他先是害怕,后又记起高晏的话便也壮着胆不去害怕,后半夜就没有听到啼哭声,渐渐入睡。
第二天早上,三人出门,来到楼下餐厅。
餐厅里,另外八个玩家精神萎靡,细一打听才知道原来他们夜里都听到婴儿啼哭,陷入令人窒息的黑暗中直到阴雨停下,啼哭声才消失。
换言之,他们做了一晚上的噩梦。
高晏挑眉,续问道:“你们能记得啼哭声的时长吗?”
同他们聊天的是昨天白天在木屋交换过信息的两个玩家,瘦个儿玩家说道:“我记得入睡前是九点,啼哭声停下来,我就醒了,时间大概是半夜两点。”
那么婴灵啼哭至少持续五个小时,比前一晚的时间长了点。
这时候,男主人走进餐厅,他的表情比前两天还难看,而且多了一丝焦虑和烦躁。
他瞪着在场十名玩家,缓缓说道:“那群乌鸦又要来了,园丁出去赶走他们。”
身为园丁的两名玩家浑身僵硬,推搡着起身,在男主人阴沉的瞪视下不情不愿的走出去,拿着长长的竹竿等待乌鸦群的到来。
他们靠近大门,确保在乌鸦群袭击之前先一步逃进大厅里。
男主人也来到大厅,他在大厅来回踱步,时不时看看草坪和玩家。他想要玩家全都死绝的目的毫不掩饰,或者说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掩饰。
所有玩家都来到大厅,等着看会不会有新玩家死亡。
大概十分钟后,一声粗嘎的乌鸦叫声由远及近,乌黑遮天蔽日一般笼罩过来,众人眼前一暗,草坪上便停满了乌鸦。
男主人疯狂地跳脚怒吼:“快点赶走它们!否则你们别想在我这里住下去!我会将你们赶走,统统赶走!!”
别墅是玩家落脚的地点,也是通关主要场所,如果被拒绝,可能就不会有安全规则保护玩家。
男主人就是凭借这一点拿捏住玩家,命令他们替自己办事。
但是昨天早上两名玩家在眼前活生生地就被乌鸦群吃得一干二净的一幕,仍旧恐吓着其他玩家的神经。
所以拿着竹竿的那两名玩家瑟瑟发抖,立在原地犹豫不决。
高晏将吸管插入牛奶纸盒中,吸了一口,淡声提醒:“只要不打死乌鸦就不会被报复。”
闻言,男主人猛地扭过头来瞪着他,眼神格外怨毒。
而两名玩家得此提醒,眼睛一亮,控制着竹竿的力道驱赶乌鸦群,果然没有遭来报复。
半个小时后,乌鸦群离开,草坪受到一些损害,但不太严重,至少表层土底下的白石灰还没有被掀出来。
男主人悻悻不已,而两名死里逃生的玩家则松了口气,扔掉竹竿便过来对高晏道谢。
高晏:“不用谢得太早,逃过这一劫,下道陷阱还不知道在哪里。”
听得懂的玩家便又是心情沉重,其中带某个队伍的玩家乐观地说道:“大早上没有人出事,说明有好兆头,大家也不用太悲观。”
事实上,如果一天当中有人死了,其他玩家反而能放松点。
因为死亡和鲜血可以安抚游戏中躁动的鬼怪,如有人先死在前头,后面的鬼怪可能不会出来害人。
其中一个长发女性玩家说道:“我有点儿渴,想去厨房拿水,你们有谁要?”
玩家本来就各自行动,分成四个队伍,因此除了长发女性玩家的队友,其他人都谢绝她的好意。
长发女性玩家便进入厨房,其他玩家正要各自离开,却忽然听到尖利的惊叫声,神经便又是一阵紧绷,飞快跑进厨房。
高晏和褚碎璧先到,但还是晚了一步。
长发女性玩家已经被分尸并整齐地叠放在冰箱里,头颅在最上方,表情依旧保持着死前因极度恐惧而扭曲的表情。
从玩家听到尖叫声到他们跑进厨房,只过去了一分钟。
一分钟时间内,这名长发女性玩家就被干干净净地分尸并整齐叠放。
“怎、怎么回事?什么鬼东西干的?!”
“怎么会那么危险?这到底是什么等级的游戏场?”
“不可能!初级场怎么可能会那么危险?最危险的,难道不是乌鸦群吗?别墅里也有东西?……对了,男主人说过,小心别墅里的东西。”
玩家惊恐地说:“所以,别墅里真的还藏着其他东西?那才是真正的boss?”
高晏上前,长发女性玩家的血水沿着冰箱流到了地上,他避开血水,打开冰箱下面的门,看清楚里头的东西,不由瞳孔紧缩。
胆大点的玩家靠近几步,瞧清楚冰箱下面的东西,不由咒骂了句:艹他妈的!
只见冰箱底下赫然是一具血管都冻成苍白色的女尸,她和长发女性玩家是同样的死法。
高晏低语了句:“我想起拉达村消失的一家六口以及女佣,女佣的尸体最后被发现是藏在了冰箱里。”
褚碎璧看着女尸,从头到四肢和躯干,仔仔细细看过去,眼底毫无波澜,仿佛那只是一堆坏了的死猪肉。
忽然,视线顿住,停在了女尸脚踝的部位,他说道:“黑色的太阳印记。”
高晏抬头,顺着视线看了过去,果然在她的脚踝上看到黑色的太阳印记。
他皱眉,不觉得自己的推测会出现错误。
褚碎璧又说道:“另外一条腿是其他尸体上的,不是这一具。”
高晏关上冰箱下面的门,抬起头,对上长发女性玩家死不瞑目的样子,叹了口气:“我能肯定整个游戏背景的脉络了。”
剩下就是找到‘失踪的朋友’,然后就可以通关了。
但在通关前,高晏还有些礼物要留给狗比游戏。
这时候,男主人跑来拉仇恨了。
他踱步过来,看着冰箱里的长发女性玩家的尸体,高兴的吹了声口哨:“啊啊,她真是一位合格的厨师。你们看,”男主人的笑容诡谲不已,“宴会的食材有了。”
长发女性玩家在游戏中的身份是三个厨师之一。
原来男主人把所有充当厨师的玩家都视为食材,他一开始就想弄死他们!
闻言,玩家异常的愤怒,尤其是这名长发女性玩家的队友,恨不得冲上前破罐子破摔的弄死男主人。
高晏冷冷地看着男主人,而此时,褚碎璧从厨房里找出个较为精致的盒子,亲手将长发女性玩家的肢体整齐放进盒子里,然后盖上盖子,双手捧起盒子就要往外头走。
男主人立刻拦住他:“你敢偷走我在宴会准备的食材?!”
“嗯?什么食材?”褚碎璧笑着说道:“不是已经有了吗?”
男主人黑着脸:“放下你手里的盒子,我可以不追究你的责任,否则你就替换上她的身份,成为新的厨师。”
褚碎璧把盒子交给高晏,跟他说了声:“回头在草坪上挖个洞,埋了吧。”
接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双手套,慢条斯理戴在手上。
套完后,忽然暴起,大手掐住男主人的脖子就跟提只鸭子似的把他拖到冰箱下面,还把他的脸塞到底下那具女尸的脸上。
褚碎璧依旧笑着说:“这不就是?现有的,陈年老腊肉,外头价格一斤六七十。回头别忘了补差价。”
男主人气得不行,奋力挣扎并拒绝这套食材。
褚碎璧懒得听他逼逼,将他整个身体都塞进冰箱里和食材作伴,然后甩上门。左手食指和拇指相互摩挲着,有点儿想抽根烟了。
“把账记着,回头要差价。”
高晏笑了下,说道:“肉质不同,价格一斤定在九十八。”
众玩家:艹他妈……请收下卑微蝼蚁们的膝盖。
高晏捧着盒子,挖开了草坪,将长发女性玩家的尸体埋在了下面。
挖开的时候,白石灰底下的土全是泛着浓稠的黑色液体,散发着令人作呕的尸臭味。
再往下一点,便可见到白骨化的骸骨,成年人的骸骨。
高晏顿了一下便将盒子埋了进去,其他玩家们虽然在平时是竞争关系,但到底同为人类,此时也都心情沉重。
“好了,趁此机会,我想去地下室看看。”高晏转身,看向之前挑衅试探他们的短发女性玩家:“你们应该知道在哪里吧?”
“还有,钥匙。”
作者有话要说:吹咩:白话,‘你能把我怎么样。’感觉这么说又吊又欠扁。
众玩家:我们扛着枪,我们流着血和泪,我们在生死线上来回试探,我们在生死之间仰卧起坐。
褚狗:我在游戏场泡仔:)
PS:拉达村女佣尸体修改了一下,原案是在地下室被发现。
第二十八章 地下室
“什么钥匙?”短发女不解地询问:“别墅里有地下室吗?”
其他玩家一听, 又见她表情不似作伪,便又看向高晏, 等他的下一句话。
唯独短发女性身旁同为园丁的男性玩家, 在此刻将怀疑的眼神投给了短发女。
高晏:“男主人丢了东西,盗窃者在你们之间的其中一个。”
短发女不悦地说道:“男主人在污蔑我们,他本来就是无中生有, 故意栽赃嫁祸然后等着弄死我们。我怀疑他才是游戏场boss,处心积虑利用游戏场不知名的危险杀死所有玩家。你居然还信了boss的鬼话反过来质问我?”
她的语气里带上了不可思议和怒气,将玩家和男主人划分为两个阵营,利用优秀的语言表达能力企图让高晏与玩家们对立。
但玩家也不是没脑子,高晏才刚怼过男主人, 因此他们不至于现在就立刻站定立场去敌对他。
高晏轻声反问:“那你为什么要承认男主人无中生有的罪名?”他又看向同为园丁的男性玩家,再次问道:“你们为什么要承认?”
园丁玩家是个光头, 面相颇为憨厚, 他听闻高晏的问话本想回答却忽然顿住,显然他此时才意识到昨天为什么要承认罪名。
他明明就没有盗窃,即使否认了,那也是事实情况, 男主人根本不可能将他赶出别墅。
因为游戏场在某些情形下维持的诡异而又绝对的公平性,令游戏场的鬼怪或者boss不能无缘无故地破坏玩家通关的基本因果。
譬如, 玩家必须在游戏场中心才能通关是最基本的因果, 鬼怪boss不允许在没有缘由的情况下将玩家驱赶出游戏场中心。
因为它破坏了最基本的因果。
所以,如果园丁玩家真的没有盗窃,那么男主人威胁要将他赶出别墅这个游戏场中心就不可能做到。
但园丁玩家当时为什么会认下男主人的罪名?为什么会屈服于男主人的威胁?
园丁玩家回想昨天白日里发生的事情, 猛然脸色剧变,扭头瞪着短发女,面目颇为狰狞。
他咬牙切齿地说道:“我想起来了!因为当时你突然从背后跑出来,撞到了我,导致我打碎摆在楼梯口的青花瓷。恰好男主人出现,还没开口你就先道歉,说我们不是故意打碎青花瓷,如果要赔偿就从工资里扣除。接下来就是男主人要我们赔偿,否则就赶出游戏场。但是——”
他提高嗓音:“男主人在关于打碎青花瓷的赔偿款项上语焉不详,重点是指责我们偷盗东西!我当时被你误导,又被威胁赶出游戏场,心慌之下没有多想。而男主人提到偷盗是为了让游戏场承认基本的因果,他本来就想玩家都死绝,所以顺水推舟多提了句打碎青花瓷把我牵扯进去。”
“然而事实上,真正把我牵扯进去的人是你!你才是真正偷盗东西的玩家!”
园丁玩家想通一切后,极其愤怒。
打碎青花瓷,即使他坚持不赔偿,男主人也不可能真的将他赶出别墅。
但是当时他扮演着保洁员的身份,又对可能是boss的男主人心怀恐惧,所以下意识先认错,没有反抗就同意更换身份,从保洁员变成园丁。
眼前的短发女偷盗了重要的东西,必然是通关的关键线索,触及基本因果,男主人可以将她赶出去。
结果短发女得了好处的同时,还把他给拖下水!
谁都知道园丁驱赶乌鸦群有多危险,一不小心下手重了打死一只乌鸦就会被群起而攻之。而且要不是高晏提醒,他们可能会因为恐惧而失手。
短发女丝毫不心虚,也没有露怯,而是耸肩说道:“你们现在是想冤枉我,我无话可说。”
短发女的队友还有一个人,他站在了短发女的身后,默默支持着队友。
园丁玩家这一队刚刚才死了个队友,就是被冰箱分尸的长发女。此时还剩两人,自然与园丁玩家同仇敌忾。
而金发男和瘦个儿,因为跟高晏他们交换过线索,所以暂时性的站在高晏这边。
“证据确凿,你还不承认?”
“谁知道你们是不是串通好来诈我。”短发女耸肩,嗤笑着说道。
高晏点头:“就是在诈你。”
“什么?”短发女脸上嘲讽的笑僵硬住。
高晏:“我本来只是有点怀疑你,毕竟你们这一队从昨天就开始试探其他玩家,警惕性很强。而且昨天死的两个人都是你们这一队,然而你们没有表现得很悲伤,说明你们是临时组建起来的队伍,当然队伍里死了两个人也使你们有了比较大的危机感……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你没有偷盗通关的关键性道具,怎么可能会认下罪名跑去当危险性很大的园丁?除非拥有值得去冒险的利益。”
短发女收起嘲讽的笑:“我也打碎了青花瓷……如果真正偷盗东西的人是他呢?”
她指向园丁玩家。
高晏:“真正打碎花瓶的人是他,你只是撞到了他,你为什么要认?助人为乐?”
“……”
短发女语噎。
除了他们这一队的两个人,其他玩家都站在高晏这边。
当然只是暂时性的,毕竟他们的目的都是地下室以及钥匙。
短发女沉默半晌,终于颓然问道:“你怎么确定我就偷的是地下室的钥匙而不是其他?”
“猜的。”
玩家们无语,并不相信,只认为高晏是不想说。
但高晏确实是猜的,他想起褚碎璧之前说的,许多个现实事件中的某些相似处组合成一个游戏场。
而拉达村失踪的一家六口,在冰箱里发现了女佣的尸体,在地下室发现六口人的尸体。既然冰箱里验证了失踪的女佣尸体,那么别墅里应该也有个地下室。
所以,高晏真的是猜的。
但玩家们就是不肯相信。
高晏不打算解释,他就看着短发女,淡漠地说道:“你看,我们要不要合作?”
“合作?”
“别墅就那么大,要找到地下室入口很简单。同样,镇子上那么大,总归能找到开门的工具,不一定需要钥匙。”
短发女思考了一会儿,反正所有玩家都知道钥匙在她手上,他们这队就剩两人,肯定保不住钥匙。
这样,倒不如大伙儿都进地下室,大不了不要奖励。
“好。”
园丁玩家那一队本来不肯,想要独占地下室钥匙,但其他玩家也不乐意,双方僵持不下。
这时,褚碎璧说道:“你们就那么确定地下室藏匿着‘失踪的朋友’?”
高晏笑了声:“我也很好奇,你们争得头破血流,要是地下室什么东西都没有岂不是很尴尬?”
“……”
褚碎璧再补了句:“你们已经知道‘失踪的朋友’是什么人?”
“……”不知道。
僵持的双方已经开始感到尴尬了。
高晏拍拍手:“行了,一起去吧。”他看向短发女:“带路?”
短发女点头,而园丁玩家及其队友互相对视一眼,没有说话,表示默认了。
一行人共十个人,由短发女带领朝地下室的方向走去。
此时,被塞进冰箱中的男主人挣扎着爬出来,怒气冲冲地跑出来寻找玩家,见没有人,忽然就想到地下室,脸色剧变,匆忙朝着地下室的方向跑去。
地下室的门藏得非常隐蔽,就在楼梯底下的杂物间里头。
一般人不会想到杂物间里面居然还有通往地下室的门,短发女能够找到地下室的门并且偷走男主人的钥匙,说明她本事不小。
搬开杂物间角落里一个巨大的纸箱,墙面上出现一扇一米来高的防盗门。
单凭斧头等工具绝对砍不开,除非是钥匙或电锯。
短发女从鞋子里掏出钥匙对准钥匙孔,拧转两下,‘咔哒’一声,门开了。
拉开门,底下是一条漆黑的楼梯,短发女伸手往里头摸索片刻,触摸到了开关便按下去,昏暗的灯光亮起来。
短发女:“我家有栋带地下室的别墅,门就设置在杂物间里,里头可以藏些值钱的东西,小偷一般找不到门。”
高晏挑眉:“别墅?”
短发女:“当然。我还有栋楼,不过租出去了。”
众人:艹!都那么有钱了干啥玩意儿掺和进垃圾游戏?
短发女看懂众人脸上的意思,恼羞成怒道:“我有得选吗?垃圾游戏强制我进来的!”
哦豁!垃圾神明还仇富,果然是垃圾。
还背着房贷的高晏表示不想说话,褚碎璧这头老畜生见缝插针推销自己,便就在高晏耳边小声说:“我有好几套房,存款够买两栋高楼,就在穗海市市中心那儿的地段,两栋高楼,连地皮都可以买下来。”
高晏冷冷地睨了他一眼:“哦。”
应完声,他就跟在众人身后走了下去,背影显得无情又冷漠。
褚碎璧内心叹息,小朋友怎么就不动心呢?怎么就不肯住进他家的户口本儿呢?
宿江来回看着两人,也跟着无声地叹息,这俩谈得怎么就让他那么着急呢?
表白,床上滚两趟,确定关系,恋爱是多简单的事!
众人往下走,来到地下室,地下室大概有四十平方,两个卧室的大小,而且没有堆放太多杂物,所以一眼就能看到全貌。
地下室的墙壁上刻满奇怪的符文,正对面的一面墙壁摆放着神龛和桌子,桌上放贡品,而神龛摆着一具怒目凶相且只有上半身而没有下半身的乌黑色神像。
玩家不认识这尊神像,登时有些惊恐的后退,害怕这是尊邪神。
高晏恰好认识这尊神像:“拉胡天神,也叫天狗抱月之神,是阿修罗道佛教守护神,可辟邪。”
拉胡天神是泰国佛教的天神之一,供奉它可以辟邪挡煞。虽为天神,实为夜叉,所以神像看上去恐怖怪诞。
褚碎璧望着布满了整个墙壁的符文,半晌后说道:“应该是遏制天神的符文。”
拉胡天神可辟邪挡煞,而整栋别墅甚至是整个镇子都是阴地,如果不用符文遏制天神的能力,恐怕一些脏东西就不能出来作怪了。
“没有人,也没有尸骸,连疑似骨灰的东西都没有。”
“说明我们要找的‘失踪的朋友’不在这里。”
玩家们很失落。
他们还有三天时间,但是第六天在别墅里举办的宴会,显然就不是他们可以出现的时间。
换句话说,他们真正剩下来的时间是两天。
两天时间里,他们连真正的boss到底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
宿江贴着墙壁,看到堆在角落里的箱子便坐了上去,发现还挺坚固就往后挪,重心都放在后面,结果下一刻忽然就失去重心,整个人都摔进箱子里。
与此同时,一根干枯的手臂突然伸出来,出现在宿江的面前。
宿江见状,瞪大眼睛:“艹啊!!晏哥救命!”
火烧屁股上似的,宿江像只灵活的猴子般猛地跳起来,而那只干枯的手臂则挂在他的脖子上。
当宿江跳起来时,手臂连带整具干尸都背在宿江的背后,看得在场众玩家心惊肉跳不已。
宿江侧过脸就跟一具干尸面对面,脸贴着脸,差一点儿就能吻上去。干尸空洞的眼眶中掉下一条小虫子,落在他的肩膀上,宿江翻着白眼,猛然扯下背后的干尸来了个过肩摔砸到地板上。
‘砰’地一声,溅起灰尘无数。
宿江捏死了肩膀上的小虫子,表情狰狞:“老子当年扛西瓜刀砍架的时候,你个鳖孙还没死呢。吓不到我!”
高晏踏出去的脚步收了回来,慢悠悠地看向地面那具干尸。
这是具成年男性干尸,身上穿着有点儿破烂的白袍,脖子上挂着佛教法器,手腕上还缠着一块佛牌。
显然他生前是个佛教修行者。
高晏心念一动,看向墙角处的几个纸箱子,数了数,一共六个。
“我们要找的‘失踪的朋友’,就在那六个纸箱子里。”
所谓‘失踪的朋友’,其实就死在别墅的地下室里。
众玩家看了眼地上的干尸,确定不会突然诈尸后才慢慢走向纸箱子,试探着打开,在里面见到一具儿童干尸。随后打开另外四个纸箱子,里面都是干尸。
两具成年人干尸,应该是夫妻。四具是属于孩子的干尸,两具儿童,两具分别是少年、少女。
一家六口,当初搬进别墅,后来突然失踪的六个人。
“这就是‘失踪的朋友’?”园丁玩家开口发出一连串疑问:“找到‘失踪的朋友’了,我们这算通关了吧?”
“应该是吧。”
除了高晏和褚碎璧确定‘失踪的朋友’指的就是曾在别墅居住过后来又突然消失的一家六口之外,其他玩家并不太能确定‘失踪的朋友’的身份。
他们忽然想到这一点,于是沉默下来。
金发男和瘦个儿虽然拿走木屋里的签文,但他们不认识泰文。
这时候,短发女说道:“我们之前在打扫房间的时候,曾经在阁楼上找到一台DV机。DV机里拍摄到别墅里的一家六口人包括女佣,但是在前面四十分钟里,视频里的成年人出现时,只有下半身。”
众人诧异,但DV机里的内容也不能证明眼前这一家六口就是‘失踪的朋友’啊。
高晏指出来:“谁在拍摄?”
玩家们愣住,对啊,谁在拍摄?难道发布任务的人就是拍摄的人?
【宝宝:我的朋友们不见了,能帮我找到他们吗?】
短发女一字一顿的念出这句话,接着又说道:“我发现拍摄的角度很奇怪,一开始不明白,后来想到这句提示里的宝宝,我才突然想到可能就是一个小孩在拍摄,因为不够高度所以录像里基本都是来回走动的腿。”
拍摄者是个孩子,而宝宝应该也是孩子,所以眼前的六具尸体就是宝宝要找的‘失踪的朋友’。
众人沉默许久,死寂般的安静在地下室里头蔓延,忽然有人吞着口水举手颤颤巍巍地说道:“我看过一个穿红色衣服的小女孩,就在别墅对面不远处的小木屋门口。”
“她……是不是就是boss?”
可能,但不能确定。
高晏突然好奇地问:“他们是怎么死的?”
玩家们看向他,然后又看向地上的六具干尸,纷纷沉默。
他们不知道干尸怎么死的,也根本不想知道,从一开始,他们的目的就是通关,根本不会在乎游戏背景。
褚碎璧简洁了当:“饿死的。”
“你怎么能确定?”
高晏看他们的死状也不像是饿死的,藏在纸箱中被发现时还是打坐的姿势。
“剖开他们的肚子看胃有没有被吃掉就知道了。”
活生生饿死的人,在生前会将自己的胃吃掉。
“那算了。”死者为大。
其他玩家看他们游刃有余,好像认定这六具干尸就是要找的‘失踪的朋友’,不由好奇询问:“你们就确定是他们了?”
“啊,确定。”
金发外国男:“你们是不是已经知道游戏背景了?”
“算是。”
嘶——这才两天吧!他们就调查了那么多?!
好像就是到镇子里走了一圈……难道镇子上有更多线索?更容易找到线索?
可是线索最多的地方不是游戏场中心吗?
玩家们不知道的是,游戏场确实是线索最多的地方,但它的线索直指最中心的通关提示而不是游戏背景。
游戏场中心之外搜寻到的线索不过是能够还原游戏背景罢了,又不是通关线索。
金发外国男惊讶:“我们昨天也去镇上找线索,但只知道木屋是座佛堂,里面摆放阴牌,供奉婴灵,怎么就找不到像你们这样齐全的信息?”
高晏:“……”妈妈拒绝回答。
褚碎璧轻声:“因为你们不是合格的母亲,婴灵不喜欢你们。”
高晏猛地扭过头来瞪着褚老狗:“不准说出去!”
凶巴巴的,像只漂亮的小黑豹。
褚碎璧低笑出声,悄声哄着他:“好,不说出去,孩子他妈。”
越来越不是个人了。
——高晏冷静地想着。
其余人没听到褚碎璧刚才说的话,见到这一幕,有些莫名的同时还觉得心口被插了一刀,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儿。
高晏绕着地上的六具干尸走了一圈,最后停下来,看着刻满整个地下室的符文,以及正中间神龛里的拉胡天神神像。
“我们同时找到六具干尸,按规则来说,大家都一样能通关,没有先后输赢的区别。”
玩家们没有应声,但也知道他说的没错。
此时,玩家之间竞争的关系解除,倒也没有了针锋相对的尖锐感。
高晏:“但在通关之前,我还有件事情要做,希望你们能配合。”
玩家并不想配合:“凭什么?”
高晏想了想,说道:“比如整死垃圾男主人,再比如整死那些害死你们队友的鬼怪,再再比如,”他的声音和目光都变得非常温柔:“坑一把垃圾游戏。”
“……”
“???”大兄弟,你在说什么?
“!!!”玩这么刺激?!!
这番话戳中玩家心坎,撩着他们心底里蠢蠢欲动的叛逆,撩动着他们对游戏那一丝被压抑下来的愤恨,简直搔得心痒痒,根本难以开口拒绝。
园丁玩家挠着光头问:“会不会被报复?”
“规则之内,狗比游戏怎么能以权谋私来报复玩家?”高晏摊手:“我是文明人,不会破坏规则的。”
破坏规则就拿不到奖励,他像是打白工的那种人吗?
“行吧,只要不被报复就可以!”园丁玩家颇为兴奋,跃跃欲试。
刚才死的长发妹子就是他队伍里的人,只要能报复游戏里的鬼怪、男主人,就算是替队友报仇了。
至于坑一把游戏,那倒是不敢奢想。
不过能坑一把,自然是非常好的。
玩家只有被鬼怪玩命的份儿,哪有反过来报复鬼怪的时候?
躲都来不及,被玩得像条狗似的,这会儿听说能报复回去,虽然有些不敢相信,但也颇为期待。
“那……我们也答应吧。”
金发男和瘦个儿玩家同意。
短发女耸肩:“我也讨厌男主人,他天天在我跟前唧唧歪歪,还想我死在乌鸦群里头,我当时就想,要是死了,反正都是鬼那就再弄死男主人。”
语气颇为狠戾,也是个内心强大的妹子。
高晏:“那成,我先说说游戏场的背景。”
这两天里,高晏已经完全将游戏场的背景梳拢完整,这会儿便从百年前的镇子说起——
镇子里的居民都是某个不知名的邪教组织里的成员,他们打算造出个万婴骸坑,于是在镇子一块空地上挖出巨坑。
巨坑形似一个太阳符号,坑里扔满了弃婴、死胎或是胎盘。
镇子里的死胎不够,他们就从外面运回来,垃圾车里一袋又一袋的死胎,扔到坑里。坑满就点火焚烧,烧成骨灰,一层又一层的积淀下来。
附近的小树林里养了一群乌鸦,乌鸦来吃腐尸,养得脑满肥肠。
镇子的居民一代又一代的传下来,乌鸦也是一代又一代的传下来,直到整个镇子都成了块凶邪的阴地,诡事才逐一发生。
玩家们觉得恶心,而且变态。
短发女不解,好奇询问:“镇民为什么要焚烧死胎?”
“因为有些邪教组织认为婴儿带来罪恶,会妨碍到世人的修行,同时也有人认为死胎灵气最强……具体原因不可考,反正是些自以为是的神经病言论。”
高晏厌恶这类邪教教义,他以前整理过世界十大邪教的资料,知道一些教义仅凭自己的理解就肆意践踏人命。
不仅如此,还会怂恿愚民杀害子女或无辜孩童。
便曾有几十起例子,邪教教众打死自己的亲生孩子,就因为孩子妨碍到自己的修行……所以镇民收集焚烧婴尸,也是正常人不能理解的变态行为罢了。
何必纠结行为动机?
反正都是群垃圾。
作者有话要说:宿江:恋爱是世界上最简单的事情——表白,床上滚两趟,O了。
邪—教是真神经病,那些教众……我是真不能理解,我觉得那才是真的走火入魔的神经病,连自己的孩子都能活生生打死。有个母亲,把自己六岁的孩子砍死了,说她老是吵闹打扰自己修行。
反正我觉得这些被欺骗的教众也很讨厌,又坏又蠢,根本不值得同情。
第二十九章 挖坑
镇子出现诡异的事件, 镇民陆续死亡,剩下的人逐渐意识到婴灵作祟, 镇子已经不能再居住下去了。
于是他们陆续搬离镇子, 却也在途中发生各种事故惨死。
当他们快要走出镇子的时候才发现,整个镇子早就被乌鸦群包围,外面的树林草木枯死, 迷雾笼罩住整个镇子,将镇子与外界隔绝。
阴地,包括阴地里的生灵、死物,全都困在里头,直到死亡也得不到解脱。
瘦个儿男:“你是说, 整个镇子上的人全都死了?没有一个走出去过?”
“走得出去吗?没人可以从阴地里走出去,无论是死是活。”
这就是阴地的凶邪之处。
众玩家们既觉得残忍恐怖, 又觉得是镇民罪有应得。
“真的是婴灵作祟?”
高晏摇头:“自作自受而已。”
全镇覆灭, 婴灵作祟是肯定存在的,但真正覆灭了整个镇子的是被镇民人为制造出来的阴地,从四面八方密不透风席卷而来的致命危险才是真正的凶手。
“那么,后来呢?婴灵们大仇得报, 还是没去投胎?镇民也变成了鬼?那整个镇子不就是个……鬼镇?!!”
鬼镇?!全员是鬼怪,没有普通人作为NPC, 也没有‘器物’所在, 全都是鬼怪。
从凶邪古怪的乌鸦群,到诡异的别墅池塘、厨房里被分尸的怪异尸体,还有某些玩家尚未发现的凶邪地方, 在在说明这个游戏场确实不止一个可以杀人的鬼。
“其他游戏场能追杀玩家的,只有boss一`个。而一`个boss就已经让玩家头疼不已,现在全镇都是鬼……怎么觉得像是要玩家覆灭的节奏?”瘦个儿男喃喃自语:“这是初级场吗?该不会是我们进错了?”
玩家们现在也心存怀疑,初级场哪来那么多鬼怪?太凶险了吧,感觉玩家没有生路啊。
对于游戏场的很多规则,高晏并不清楚,于是他扭头下意识就看向褚碎璧,等他解答。
小朋友巴巴望着自己,黑黝黝的眼睛里有一抹微亮的光芒,还有着他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信赖,简直美味又可爱!
褚碎璧心里的禽兽正专注而贪婪地盯着如此模样的高晏,砸吧着锋利的獠牙回味无穷一般,面上倒还算正经:“游戏场boss和杀人的鬼怪不是必等式。”
玩家一般将发布任务者视为游戏场boss,游戏场boss和杀害玩家的鬼怪并非一个必等式,换句话说,游戏场boss不一定会杀害玩家。
高晏被提醒,想通了之前不太明白的地方。
他继续说道:“后来就有一家人从外地搬到镇子上修行,他们住进了一栋别墅,而这栋别墅正好盖在曾经的万婴骸坑上面。”
“卧槽!不就等于盖在坟头上?”
“错,是盖在乱葬岗的坟头上。”
一家六口包括女佣、园丁,除了园丁,另外七个人都是虔诚的佛教教徒,他们远离城市和人群,来到空无一人的鬼镇上修行。
在别墅住下来的第一天里,他们就发现了万婴骸坑的秘密,同时知道这是个凶邪的阴地。
出于修行者的慈悲,他们搭建木屋,建成佛堂寺庙,为婴灵们制造阴牌,替它们超度。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别墅底下不止是个万婴骸坑,也是曾经部分镇民的坟墓。
垃圾死了也不会变成有用的东西,依旧是群垃圾。
园丁本身不是个正直的人,在挖掘草坪时被镇民的鬼魂所惑,将婴灵们驱逐出万婴骸坑之后,再一步步帮助镇民的鬼魂杀了一家六口和女佣。
地下室的符文应该就是园丁故意刻下来的符文,压制出拉胡天神神像的法力,让别墅底下的镇民鬼魂得以出来肆虐。
“拉胡天神神像可以辟邪,鬼魂不敢放肆,而原先的一家六口也不可能会将镇压天神的符文刻在地下室,女佣也被杀死,唯一剩下不知行踪的园丁,而且园丁是唯一能接触到草坪底下的鬼魂。”
“所以可以推测园丁被鬼魂迷惑,在地下室刻下符文,镇压天神,接着鬼魂肆虐,而原先那一家人为了躲避鬼魂藏到地下室,因水粮缺乏而饿死。”高晏推断道:“另外,男主人应该就是园丁。”
一家六口的尸体和女佣的死亡地点均已找到,剩下园丁,而男主人是游戏场中唯一较为突兀的存在,所以推断他就是活下来的园丁。
无脸男身上的请柬——诚邀您于死亡的第六天参加盛宴。
再加上男主人口中经常提及的‘他们’,别墅里的‘他们’应指镇民鬼魂,小木屋的‘他们’指的是婴灵。
镇民鬼魂应该是在死亡的第六天才可以重新进入尸体并醒过来,平时需要触发特殊条件才能杀死玩家。
只有这样,整个游戏场的危险度才会被评为初级场而不违反规则。
从男主人的口中可以得知,第六天的宴会到来,玩家们可以通过躲避在房间里保证自己的安全,这是规则保护。
“原先的一家人替婴灵们造了阴牌,将它们请到简陋的佛堂里,但也让整个骸坑变成镇民鬼魂的地盘,导致婴灵们进不来,无法拯救遭遇不测的一家人——也就是婴灵们的朋友。”
短发女疑问:“提示中的‘宝宝’是婴灵?不是木屋前的红衣女孩?”
“不是。”高晏摇头。
不是阿苏罗,而是婴灵们。
阿苏罗或许认识这一家人,但她不是婴灵,没有接受过恩惠,没有直接的因果关系。
之前阿苏罗没有直接承认‘宝宝’就是她,反而让高晏产生误会,但就在短发女提及DV拍摄者,忽然就让高晏想起阿苏罗在阴地出生。
于阴地出生的东西,怎么会进不来别墅?又怎么可能找不到她‘失踪的朋友’?
唯一的解释就是,阿苏罗不是‘宝宝’,她不是任务发布者,没有同游戏场产生深刻的因果关系。
原先别墅的一家人超度婴灵们,又因婴灵们而死,草坪底下的骸坑、镇民鬼魂……各自之间的关系千丝万缕,因果关系极深。
所以,高晏断定‘宝宝’就是婴灵们。
“【一到阴雨天就听到啼哭声,烦死了!!】——阴天雨夜,婴灵们绕着别墅悲伤的哭泣它们遭遇了不测的朋友,希冀能够找到朋友们的遗体,希望朋友们能够成佛,憎恨着镇民的鬼魂,于是跟它们产生共情作用的乌鸦群每天都会来到草坪啄食草坪底下镇民们的尸体。”
“出于恐惧和心虚,镇民的鬼魂以及男主人既喜欢阴雨天,却也烦躁、厌恶。”
宿江愣了愣:“为什么喜欢阴雨天?”
“阴雨天,老鸦归巢。”
闻听到整个故事的背景,众人沉默,心情复杂而沉重,很不是滋味。
他们进入游戏场时,出于思维惯性将婴灵们视为恐怖可怕的鬼怪,以为它们是游戏场boss,在听到啼哭声时也只有恐惧和厌恶的心理,却没有想到那是婴灵们不愿投胎、执着徘徊于此地的、对于朋友们的哀思和怀念。
真正无辜的受害者其实是婴灵们,它们尚未出生看这世界,有些或许已有了意识却还是被无情的打掉。有些已生下来,依旧被遗弃掉。
它们被当成垃圾一样扔进万婴骸坑里,接受阳光的暴晒和乌鸦的啄食,死亡后得不到解脱、无法投胎,无人为他们立碑刻牌,最后还要被烧成灰烬。
终于有人同情它们的遭遇,为它们筑造简陋的佛堂,替它们刻阴牌、诵经超度,它们亲切的视之为朋友。
结果,朋友们被曾经焚烧它们的人再度害死。
其中痛苦,足以绞断肝肠。
良久,短发女说道:“我以为游戏场的鬼怪和boss都很坏,跟玩家之间的关系势如水火。”她挠了挠脖子,挣扎半晌才颇为泄气的说道:“我以前从不管游戏背景。”
其他玩家也是如此,通关已是如此艰难,生命时刻被威胁,谁还愿浪费时间去管游戏背景,或者去同情游戏场里面的鬼怪呢?
他们不自觉看向高晏,后者正垂眸盯着脚下地板的符文,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但玩家们却在此刻不约而同的想到,身于危险中而不忘道义,是否为慈悲?
砰!!
突如其来的巨响将所有玩家都狠狠地吓了一跳,众人回头,正见到地下室的大门被破开,而男主人手中正举着把电锯狞笑着说道:“真聪明,你们都猜对了。”
男主人站在上面,逆着光,电锯嗡嗡作响,他陶醉地听了一会儿,享受着玩家们的恐惧,然后才说道:“冰箱里的那具女尸是很早以前就被分尸的镇民,她被切割了六刀,一共七块肉,整整齐齐地码在冰箱里,我很喜欢她。”
“有一次……不,是又一次,又一次被那些该死的啼哭声吵醒,我肚子饿了,到厨房里找不到吃的。我看到那堆肉,突然觉得很好吃,所以弄出来吃了。”
艹!!
玩家们觉得很恶心,但男主人显然还在回味。
他继续说:“女佣!她只是一个女佣而已!她说我被恶鬼迷惑,还要将我扭送到天神的面前,驱赶我身上的恶鬼?!!”
他越来越激动,情绪愤怒不已,猛然就将手中的电锯狠狠地砍到墙壁上,一连串火花闪过,墙壁留下深深的痕迹。
“我把她的头塞进冰箱里,看着她在我面前被冰箱里的女尸分尸,然后我再吃掉她的肉。新鲜的肉更加美味,后来就陆续有人进来。有时候,我让他们被乌鸦分食,有时候,我把他们引到冰箱里,让他们被分尸……”
男主人低头,看到地下室的六具干尸,后退了一步:“他们被鬼魂逼进地下室,我把门锁上了,他们被饿死。”耸耸肩,他继续说道:“有点可惜,佛道修行者应该会更好吃。”
“你们破坏了我的宴会,我需要食材,需要干净的环境,但你们破坏了一切,你们实在不合格。”男主人叹着气说道:“所以我决定,解雇你们。”
玩家们纷纷警惕,危机感陡生,他们清楚地意识到房东口中的解雇,便是要将他们全都杀了。
宿江四下搜寻,没找到趁手的武器,当下严肃着表情说道:“不知道空手接电锯能不能做到?”
高晏:“你可以。”
宿江惊讶:“真的?!我真的可以?”
高晏:“我觉得你左右手的速度都很快。”
宿江:“……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没有证据但我总觉得你是在开车。”
高晏:“不需要证据,因为我就是在侮辱你。”
……哥,你变了。
宿江委屈:“我认真的。”
高晏冷漠:“我也很认真,你肯定能空手接电锯,然后双手断掉,但你放心,我会迅速帮你止血并送到医院接上断肢。唯一的遗憾就是可能不太灵活。”
宿江缩回蠢蠢欲动的双手,犹豫不决:“要不还是算了……主要也不是怕疼,就是不太灵活很让人困扰。”
高晏:“……我信你这句话发自内心。”辣鸡。
他看向站在地下室楼梯口的男主人:“别瞎哔哔,有本事你下来。”
逞凶斗狠的男主人顿时僵硬了一瞬,收敛起阴狠的笑容,面无表情瞪着底下的高晏。
高晏双手环抱,冷笑着说道:“你在害怕,怕面对我身后的六具干尸,你曾经的主人家,也可能是在害怕拉胡天神,总之你根本就不敢下来。要是敢下来,你早就一声不吭提着电锯下来,至于在上面恐吓我们制造玩家恐慌?”
男主人不敢下来?
众玩家们看向男主人,而男主人的表情已经告诉他们答案——他确实不敢下来!
“当初你只能把一家六口人锁在地下室里,也是因为你根本不敢下来。”
男主人瞪着高晏,仇恨值被瞬间拉满,他看向其他人,缓缓说道:“你们也想饿死?杀了他们,”他指着高晏和褚碎璧两人,接着说:“食材就准备充足,我可以放走你们。你们也能通关离开,怎么样?”
挑拨离间?!呵呵,傻吊男主人。
玩家们面无表情,一致用看垃圾的眼神注视着上方的男主人。
短发女:“故意坑害我的两名队友,虽然才刚认识,好歹也算是队友,这账我还没跟你算呢。现在跟我这头商谈,垃圾你有资格吗?”
金发男和瘦个儿也同仇敌忾,他们去过木屋,见到里头密密麻麻几千块阴牌,完全被震撼住,直观婴灵的数目自然更能体会游戏背景的惨烈。
但凡有点人性,也干不出此刻自相残杀的事儿。
园丁男同其队友性格比较烈,为人也比较直,早在之前长发女被分尸,尤其男主人口中还提到吃冰箱里被分尸的肉便大为恼火。
所有玩家同仇敌忾,怒视着男主人。
男主人眼神更为怨毒,颇为烦躁于此次不听话的玩家,不如上次那样容易挑拨。
正在这时,褚碎璧凉凉提醒:“门被砍坏了。”
男主人低头一看,发现地下室的铁门确实被电锯割开一道口子,根本再也锁不住人。
褚碎璧:“你想故技重施将我们锁在地下室,恐怕办不成。你背叛主人家,杀害无辜者,不忠不义,到现在还在替鬼卖命办什么破宴会,活成你这窝囊样,死了都是在污染环境。”
男主人铁青着脸色,愤怒地向前一步,但见到地下室六具干尸和拉胡天神神像便又后怕的退了两步。
褚碎璧见状,嘲讽地嗤笑了声。
高晏拿出杨柳枝:“让我练个手。”
褚碎璧朝着高晏比心:“加油!”
高晏:“别骚,鸡笼满了。”
褚碎璧略震惊,小朋友怎么变了?!
高晏踏上楼梯,朝男主人走去,视线中,嗡嗡作响的电锯高高举起,随着他的靠近,男主人越来越激动。
距离男主人还有五级台阶的时候,高晏忽然跑上去,眨眼间就到了男主人的面前,而电锯横劈过来,朝着高晏的头颅而去。
高晏矮下身,避开电锯,电锯划到铁门上,火花‘刺啦’地闪过眼角,铁门几乎被划成两半。
电锯飞快掉转方向,继续劈过来,这回除非高晏跳下楼梯,否则任凭他怎么躲都会被电锯锯成两半。
‘叮’地一声,柔软的杨柳枝在此刻变成最硬的武器,挡住横劈过来的电锯,前方的男主人见状,咧开嘴巴伸长脖子凹出个扭曲的弧度朝高晏的脖子咬过去。
高晏抬腿朝男主人的腹部狠狠踹过去,将他踹进杂物间,电锯在杂物间里胡乱挥舞,绞碎放在里面的很多纸箱和杂物,碎块飘扬在半空,几乎阻挡双方的视线。
高晏拉长杨柳枝,试了试手感,将其当成长鞭来使用,在男主人扑过来之际,将杨柳枝甩出去,缠住男主人的脚腕并用力一拉——砰然一声响,男主人摔倒在地,而电锯在半空落下,直接锯断了男主人的脖子。
男主人却还在挣扎,试图再次打开电锯起身杀人。
高晏单脚踩住男主人抓着电锯的手腕,出手迅捷,在另一只手袭过来时猛然抓住其手腕,用力一掰,骨裂的声响格外清脆。
右手顺着手腕往下,寻到手肘和肩膀关节处,咔擦两声直接卸下来。随后,高晏又卸掉男主人的另一只手和两条腿,接着才关掉电锯。
慢条斯理的收起杨柳枝,高晏蹲下来,发现男主人脖子断口没有流出一滴血,脑袋还在仰卧起坐,对着他咬牙切齿。
“不是人,应该也不是鬼,该不会是行尸吧?”高晏研究着男主人,猜测完毕颔首肯定自己的结论:“无法离开阴地,在没有死亡之前,待的时间又足够长的话就被阴地滋养成行尸。”
众玩家陆续走上来,看见尸首分家还在坚强咸鱼挺的男主人,表示虐得还不够爽。
男主人每次出现都声势浩大,而且阴阳怪气、不断出言恐吓,设下陷阱弄死玩家,误导玩家,导致玩家遇到事情也不敢正面对上。
但仔细想想,从头到尾,男主人都没有亲自动手追杀玩家,而是利用游戏场其他鬼怪杀死玩家。
现在他被人一击即杀,简直是弱鸡中的垃圾,只会嘴炮而没有战斗力。
褚碎璧走过来,扫了眼龇牙咧嘴的男主人的头颅,立刻一脚给踢到墙壁上又反弹回来,接着再狠狠地踩下。
那力道,好像是把骨头都给踩碎了似的,听得旁人整张脸都在痛。
玩家们震惊于褚碎璧的残暴,此人经常跟在高晏身侧,但不怎么说话,印象中倒也常笑容满面,仿佛是个脾气很好的人。
原来实际却是个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绝对让人浑身骨头都疼痛的狠角色。
高晏随口问:“它怎么得罪你了?”
褚碎璧也随口应道:“看它长得丑。”
心里头想的却是刚才男主人伸长脖子要朝高晏脖子咬过去那一幕,心中顿时戾气横生,手指痒得不行,很想一把阳火把男主人烧成灰。
高晏惊讶:“既然长得丑,你还去碰?不嫌脏?”
褚碎璧:“……”小朋友的嘴巴比他还毒。
玩家们:你们都毒。
宿江举手询问:“男主人已经被搞到尸首分家,那现在要怎么办?将六具干尸搬到小木屋那儿等着第六天到来,我们就算通关了?”
高晏扭头看其他玩家:“你们呢?”
玩家们面面相觑,随后由园丁玩家出面说道:“反正没什么特殊奖励,现在就把六具干尸运送到你们说的木屋也行。”
‘失踪的朋友’已经找到,玩家们就算通关,只要等时间一到就可以离开,所以大伙儿还都算较为轻松。
话说回来,他们还从没有如此早且轻松的完成通关任务。
高晏‘哦’了声,想了想便又说道:“之前我说过要整死游戏鬼怪的事儿,我当真的,也算数,你们呢?”
玩家们一时半会儿没闹明白,瞪着高晏看了半晌,接着又看向还在挣扎的男主人,慢慢想到了别墅地底下埋着的镇民鬼魂,猛然意识到高晏话里的意思。
“!!!”爸爸,您如此彪悍的吗?
“怎、怎么做?”玩家吞着口水询问:“您打算怎么做?”
高晏:“很简单。”
玩家:“?”
高晏:“挖几个坑,做串串。”
玩家:“??”
高晏微笑,笑容温和,看着尸首分家的男主人时,那目光温柔得像看见狗比游戏被气到瘫痪的模样。
狗比游戏在线瘫痪,高晏心中就充满了爱。
等众人从地下室出来,并将男主人给绑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
别墅里的佣人们出来准备晚餐,见到尸首分家的男主人也没有任何表情,如同上了发条的木偶一般。
众人吃完饭,在疑惑不解中各自回房休息,而高晏房间浴室里的无脸男被扔在客厅,总算不用看那张丑脸了。
宿江很快就睡着,他以及所有玩家都在夜里听到婴灵的啼哭声,但现在他们不再恐惧,而是心酸、同情和谅解。
高晏坐在床沿,悄声问褚碎璧:“为什么这个游戏场有那么多鬼怪却只被评为初级场?为什么有那么多鬼怪的情况下,难度和危险度却不是很高?”
白天里的时候,高晏就在思考这个问题,他担心狗比游戏场会使诈坑骗玩家。
闻言,褚碎璧笑了下,夸了句高晏聪明。
“这是个拥有中级场配置的初级场,因为原游戏场的因果限制,鬼怪的活动范围、活动时间也被限制,所以游戏场判定危险值是初级场。”
简单点来说就是该游戏场虽然鬼怪众多,但鬼怪的活动被限制,危险值降低,因此被评为初级场。
高晏却觉得不稳妥:“如果因果限制突然松动,玩家进行到一半时,游戏场危险值忽然飙升怎么办?”
“自认倒霉。”褚碎璧摘下腕间的发绳将额前的头发绑起来,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立体的五官。
高晏:“你遇到过?”
褚碎璧抬眸,眼里深黑一片,如夜如渊,深不可测:“遇到过,中级场。快结束的时候因果限制突然被破坏,直接升为高级场,全队十七个人都死了。”
都死了?
“你呢?”
褚碎璧顿了一下,拉开被子说道:“哦,除了我。”
褚碎璧不意多说,高晏看得出来,同样也能想象当时的困境。
游戏场快结束的时候,危险值突然飙升到足以秒杀玩家的地步,最可怕的一点是玩家根本没有时间通关,被杀得措手不及,还未反应过来之时便被杀死。
可想而知,当时的情况有多凶险。
高晏想知道褚碎璧当时怎么过来的,但也只是想想,并不打算问。
褚碎璧拍拍身旁的位置:“快过来睡,睡我也行。”
他敞开四肢,开门迎客,表情期待中带了点跃跃欲试。
高晏:“……往旁边让让,我没位置了。”
褚碎璧:“睡我怀里。”
高晏冷笑了声:“你哪来的自信跟床比柔软度?”
“……”沉默。
褚碎璧沉默着缩回长手长脚,让出个位置来,承认自己确实没有自信跟床比柔软度。
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抬起眼眸盯着高晏看:“没自信比,硬邦邦的,磕坏小朋友就不好了。”
高晏冷静地脱鞋,爬上床睡在旁边的空位置上,背对着褚碎璧,悄悄咬着指尖,脑海里都是褚碎璧宽阔健朗的胸膛和撩人的样儿。
褚碎璧盯着高晏红通通的耳朵尖儿,被磨得心口特别痒。
深夜,阴雨天,婴灵啼哭时长增加。
天亮,雨停。
游戏的第四天,众玩家还剩十个人,其实相比起其他游戏场,存活下来的人数挺多。
高晏领着大伙儿去找铁锹、锄头之类的可用来刨地的农具,好在别墅里竟然藏了不少铁锹和锄头。
于是每人一把,等待乌鸦群先在草坪肆虐过后才开始动手挖草坪。
高晏和褚碎璧两人没动手,拖着渔网站在门口看草坪上干得热火朝天的众人。
第一个挖出尸体的人是短发女,她举起手来报告:“我这儿挖出一具女尸,尸体保存完好,像是才刚死的一样。”
高晏:“不错,挖出来堆到一旁。”
不多时,园丁男和他的队友也高声喊道:“我们这儿挖出来三具保存完好的尸体。”
高晏还是相同的处理方法,让他们将尸体都挖出来摆在一旁。
身后是尸首分家的男主人以及无脸男,无脸男被整怕了,这会儿颇为安分,压根不敢再动弹。倒是男主人气得破口大骂,在挑拨离间不管用的情况下,选择诅咒。
高晏侧过头瞥了眼便收回目光,毫不在意男主人的恶毒诅咒。
宿江喘着气问:“晏哥,你俩干嘛呢?”
高晏:“到后头的池塘里打捞点东西,你们这边儿继续,我们过去忙。”
“行的,没问题。”
众玩家表示O几把K,搞死这群垃圾,他们真的很快乐。
高晏便和褚碎璧到别墅后面的池塘里撒网,然后坐在旁边等待,到下午的时候再收网,竟然捞上来十几二十具无脸男的同伴。
唯一的区别是这二十具无脸男上岸没多久就开始缺水,整具身体开始萎缩。
草坪上也陆陆续续被挖出上百来具尸体,连带池塘里的、别墅冰箱里的,数数竟也有两百来具尸体。
想想镇子里的人口本来也不多,有一些还死在逃跑中途,尸骨无存,尸体自然运送不回来。
所以草坪底下还埋着两百具尸体,数目算挺多的了。
短发女:“现在要怎么做?尸体全都堆这儿了,要不再挖个坑扔进去烧掉?”
高晏看着天空,天空阴沉沉的,一到黄昏就开始下雨。
“烧掉就太浪费了……你们都知道串串怎么做吧?”
“?”
“那就开始做串串吧。”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游戏场boss比较特别。
高晏:带领大家搞垃圾,保护环境,气瘫狗比游戏。
第三十章 婴灵
数了数, 一共两百三十六具保存完好仍未腐烂的尸体。
阴地是个绝佳的养尸地,埋葬在阴地的尸体不会腐烂, 时日一长就会被养成荫尸。
同时, 阴地困住鬼魂不得转世投胎,所以尸身没有被破坏的镇民鬼魂便又钻回躯壳中,等着来日修成僵尸, 继续为祸人间。
届时,初级场就会升为中级场甚至是高级场。
宿江举手:“还有男主人,晏哥,你忘了数。”
高晏回头,看到终于产生害怕情绪的男主人, 轻飘飘说道:“差点忘了,那么一共是两百三十七具尸体。”
男主人的头颅和身体一样开始僵硬, 艹, 这玩家到底想干什么?
“知道怎么做串串吗?”
不仅知道还吃过,老实说味道很不错,但是把游戏场尸体串起来还是头一遭。
高晏:“这儿竹竿还挺多,估计就是方便驱赶乌鸦群才准备的吧。”
草坪旁边有个角落正堆放许多根长长的竹竿, 竹竿上还沾着干涸的黑色污血,高晏让其他玩家将尸体分别绑在竹竿上, 一个又一个的, 远点儿看还真像串串。
短发女:“竹竿不够。”
高晏:“那就分批来,先把其他的尸体绑起来扔到客厅里,再去将地下室的拉胡天神神像请出来往它们面前摆, 镇压住,让它们乖一点就好。”
园丁玩家颇为热情,指挥着队友挥洒汗水,仿佛这是他们精力无限的青春,反正干得是热火朝天,特别兴奋。
金发男和瘦个儿在帮忙制造尸体串串的同时,不由好奇之前瞧见的女孩,那名五岁大的孩子,高晏和褚碎璧两人亲生的孩子。
在搬动尸体的时候,金发男用蹩脚的中文问高晏:“你的孩子呢?”
高晏正跟宿江说话:“什么?等会儿我们去搬拉胡天神神像就可以——你刚才说什么孩子?”
金发男比划着:“那个女孩子,五岁大小。”
高晏恍然大悟,知道他指的是阿苏罗,于是说道:“她不是我的孩子。”
金发男表示理解:“我们都懂,明白你的牺牲,不过你把她藏在哪里?我们保证不会说出去,让她出来吧。”
“?”高晏挑眉,听不懂金发男说的话,但看他连中文都不太会说便估测是用错词了。
于是他解释道:“她确实不是我的孩子,不过她很安全,你可以放心。”
金发男耸肩,好吧,安全就好,反正那个秘密大家心知肚明就好,没必要摆到台面上来说。
“我们理解你,理解万岁。”
高晏:“……谢谢。”虽然不明所以,但是微笑感谢就行了。
玩家们花了一天时间,利用铁锹将别墅整个草坪都翻了个底儿才把所有尸体给挖出来,随后又搬到客厅来储存着。
忙到此时,天色已暗,不再适合继续工作。
于是大伙儿便停下来,围坐在一起吃完晚餐,聊了会儿才各自回房休息。
忙活整天,若不是游戏场同时提高玩家的体能,估计这会儿都得倒下去。因为太累,所以夜里连婴灵的啼哭声都听不到,一觉无梦到天亮。
天一亮,吃完饭继续昨天没干完的活。
乌鸦群又停在了草坪上,但这次找不到任何的尸体,它们绕着别墅盘旋一圈后才不甘心的飞走。
乌鸦群一飞走,别墅的门窗便立刻打开,玩家们按照高晏的指示将串满尸体的竹竿插进草坪。
一共三十六根长竹竿,每根长竹竿上绑着至少三具尸体,好在尸体虽被阴地滋养得还算完好,但重量还是比常人轻了一半,否则这竹竿也立不起来。
三十六根竹竿,108具保存完好的尸体,被绑在竹竿上竖了起来,圈满整个别墅的草坪,这场景简直蔚为壮观。
反正是玩家们这辈子都见识不到的壮景就对了。
短发女收回目光,对高晏说道:“你是想让乌鸦群吃掉这些尸体吧?”
她记得高晏说过乌鸦群曾经吃过婴尸腐肉,沾染怨气,同婴灵有共情作用,因而对别墅草坪底下的尸体也有着很深的憎恨。
现下,高晏将草坪底下的尸体都挖出来绑在竹竿上成了串串,于乌鸦群而来就是摆到餐桌上的丰盛美食,还省了它们刨开草坪的步骤。
但是有一点短发女不太明白,她询问道:“刚才乌鸦群也来了,为什么不把尸体扔出去?”
“因为它们还没有醒过来。”
众玩家不解其意:“什么意思?”
高晏:“……诚邀您于死亡的第六天参加盛宴。男主人以玩家的血肉作为食材,替第六天的宴会做准备。第六天的宴会,存活下来的玩家需要躲避在房间里以免被他们盯上。这里的‘他们’指的就是草坪底下埋着的尸体,也就是镇民。镇民是被邀请的客人,于第六天睁开眼睛,从地底下爬出来,为生人的血肉而狂欢。”
……艹!太几把恶心了,这群镇民果然是一无是处的垃圾。
活着的时候祸害无辜的婴灵,死了,因阴地之故成为类似于行尸的东西,便继续控制着男主人替他们攫取生人的血肉,等到第六天醒过来就从地底爬出来享受。
高晏:“他们在第六天醒过来,让他们眼睁睁看着与婴灵有共情作用的乌鸦群吃掉身上的肉,不是更有意思吗?”
没有意识的被吃掉,未免太便宜他们了。
所以还是要活生生被乌鸦群啄食掉身上的血肉,在无尽的恐惧中偿还曾经犯下的罪孽,才是他们最终的归宿。
闻言,众玩家们不约而同打了个寒颤,在高晏轻飘飘甚至称得上是温和的语气中,感到置身于深海的胆寒。
眼前名为高晏的青年,表情温和,实则手段狠厉至极,却莫名让他们从心底深处升起一股扭曲的快感。
恐惧和快感同时存在,逐渐就让快意压倒了恐惧,他们也开始期待醒过来的镇民发现自己被捆缚于竹竿上,在意识清醒的情况下被乌鸦群啄食干净的画面。
男主人的头颅还有意识,就摆在桌上,正对着能看到草坪的窗户,他‘啊啊’地叫着,觉得眼前这群玩家简直就是疯子、神经病!
他的身体也被串在了外面,而且是在最显眼的位置,估计到时候会是第一个被吃掉的串串。
拉胡天神神像已经被搬到客厅处,就摆放在剩下来的尸堆面前,男主人正是慑于神像只敢‘啊啊’乱叫。不过在神像面前,男主人还敢开口,那就说明神像的威力已被符文和阴地压制得所剩无几。
届时,荫尸全部醒过来,神像不一定压制得住。
男主人因此而心有凭仗,还兀自在那儿打着小算盘,以为有机会逆风翻盘。
说他是垃圾中的弱鸡,弱鸡中的弱智,半点儿也不夸张,高晏像是会给敌人留一线生机的人吗?
不,他不是那种人。
相反,高晏可能只会选择用手电筒的光线假装是一线生机,给敌人希望又当着面儿掐断,既恶劣又记仇,十分难缠。
于是高晏当着男主人的面儿,掏出三根佛香祭拜拉胡天神神像。
那三根佛香还是从观落阴游戏场里面带出来的,于祭鬼、神、妖邪等物皆有妙用。
拜完之后,高晏对男主人的头颅说道:“我说整死你们,你还当我开玩笑不成?”
男主人讷讷瞪着高晏,彻底被恐吓得失语。
三根佛香祭鬼神,神像既在,哪容得了鬼怪妖邪放肆。
游戏场的第五天,阴雨在五点钟的时候就开始下,比前面四天提前两个钟头。
夜幕降临,八点钟的时候,婴灵的哭泣便绕着别墅若有似无的响起来,不再出现于玩家的梦境,而是在现实中啼哭。
起先是猫儿似的音量,随着时间的消逝,啼哭声越来越尖锐恐怖,围绕着别墅自四面八方笼罩住,恨不得破开屏障涌进来的婴灵们,估计就全都在别墅外头徘徊。
愤怒、哀伤、痛苦和仇恨,啼哭声层层叠叠,如掀起来的海浪逐层堆高,其中挟裹着可怕的负能量也在感染着玩家的情绪。
玩家们不由自主的感到低沉,心理承受能力较差的,竟然已经开始掉眼泪。
园丁玩家是个光头男,长相颇为粗犷,放外头就是大哥形象,此刻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形象反差实在太大。
不过现在没人嘲笑他,因为其他人也不好受,连看着颇为坚强的短发女都用手掌捂着脸痛苦地哭道:“我想起死在前几场的朋友,我们走过三场初级场,结果没能走过第四场,她死在里面……”
其他玩家也在絮絮叨叨,发泄着心中的压力以及对狗比游戏的不满。
高晏抗压能力一向比较强,婴灵们的啼哭最多让他觉得有点儿不开心,影响不大。
褚碎璧神色如常,要不是高晏没打算回房,估计他早就去睡觉了。
倒是年纪最小,看着也最吃不了苦的宿江,脸上笑嘻嘻的,竟然还能贡献出肩膀给哭得特别伤心的玩家靠。时不时安慰一两句,当个逗哏的,脱口而出一两句笑话提高玩家们的情绪。
情绪低沉的情况持续两个小时,玩家们逐渐适应并稳定下来,但也不复此前高昂的情绪,而是各自找了个角落坐下来不说话。
宿江打了个哈欠,跑到高晏旁边的沙发上窝下来,“我先睡会儿,有情况再喊我。”
高晏靠坐在宽大的座椅里,闻言便懒散的应了声,随后又见宿江还没睡不由询问:“听到啼哭声,你不难过?”
宿江睁开眼,迟缓四五秒才回答:“不难过呀。负面情绪而已嘛,我习惯接收和处理负面情绪了。”停顿片刻,他迟疑着询问:“晏哥,你难过啦?负面情绪可大可小,有问题就要及时倾诉——”扭头就冲褚碎璧喊道:“晏哥伤心了,您有空就趁现在赶紧把晏哥抱怀里安慰!”
言罢,迅速躺下,三秒入睡,以行动表示他真的没空,只能让褚碎璧代劳好好抚慰高晏空寂的内心。
宿江单薄的背影和倔强的后脑勺,仿佛是在诉说一个为家庭操碎心的儿子的无奈和心酸。
高晏:“……”倒真是苦了儿子。
褚碎璧:“抱一抱?”
高晏:“不了,谢谢。”
褚碎璧笑了声,摘下一边耳机递给他:“听听。”
高晏犹豫一瞬,接过耳机塞到耳朵,听到里头悠扬的轻音乐,仿佛是听到春日黄鹂鸣叫,看到露珠自花瓣坠落而晨光于云端洒落的一幕,心情慢慢舒缓,甚至是有了些困意。
褚碎璧低声说道:“睡会儿吧。”
高晏抬头看了眼褚碎璧,后者站在他的身旁,因为耳机线的一端在他这儿,所以得倾身弯腰,站久了恐怕就不太舒服,但褚碎璧没有就此说什么话。
座椅是单人座,但颇为宽敞,于是高晏向旁边挪出个空位来:“坐下来吧。”
闻言,褚碎璧看向高晏,以他站着的角度瞧不清楚高晏此时的表情,但是看得见微红的耳朵尖儿。
褚碎璧满足的眯着眼睛,坐了下去。
座椅虽宽敞,但坐下两个大男人却还是显得拥挤,难免出现肩膀挨着肩膀,大腿贴着大腿的情况。
褚碎璧难得不骚,真暂时从良当个人,便就在高晏耳边说道:“先休息会儿,到时间我再喊你。”
高晏眼睛睁不开,干脆闭上去,听到褚碎璧的话,轻应了声便睡着。
褚碎璧等他睡得深了些就轻轻的将他的脑袋拨到自己肩膀上,静静地看着高晏。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当’地一声,午夜钟声响起,游戏场第六天到来,玩家在一瞬间紧绷神经,警惕地瞪着客厅被绑成粽子的荫尸。
同一时间,婴灵们和镇民的尸体开始躁动。
啼哭声更为尖锐,犹如千万根针扎到玻璃上,密集地刺耳的声音不绝如缕,接着就是地上的尸体开始动弹。
先是手指僵硬的抽动两下,随后就是眼睑在动,从局部到全身,一具尸体爬起来,两具、三具……无数具。
荫尸爬了起来,意识逐渐回笼,本想一如既往那样先恐吓人类玩家,接着开盛大的宴会,享受新鲜的血肉狂欢。
结果刚想坐起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跟昔日的邻居一起被绑成一串串,而昔日为盘中餐的人类玩家们正端坐一旁,或饶有兴致、或冷笑地盯着他们。
众荫尸:??今年换新花样玩了吗?
时间一到,高晏就被褚碎璧叫醒,看到荫尸们:“醒了?”
“吼——”
荫尸不会说话,只会发出野兽似的嚎叫,它们冲着高晏和玩家们愤怒地嚎叫,试图挣脱身上的绳子。
高晏打了个响指:“推过来。”
园丁男和他的队友们跳起来,嘿嘿笑着将辟邪挡煞的拉胡天神神像推到荫尸面前——
怒目凶相,恐怖怪诞,名为天神,实为吞吃众小鬼的夜叉,真正的恶鬼之王,天狗抱月之神。
“吼——鹅!!!”
嚎叫到一半突然被吓出鹅叫,喉咙像被只大手狠狠扼住一般,吓得瑟瑟发抖压根不敢再乱吼乱叫,趴伏在地板上不敢动弹。
男主人的头颅满脸生无可恋,他已经被恐吓了一整天,虽说现在已经免疫但也完全失去希望,坦然面对命运。
别墅里安静得一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别墅外头被绑在竹竿上的荫尸怒吼以及婴灵们的啼哭如潮水,包围住整栋别墅。
高晏轻笑了声,打破死寂般的安静:“我知道你们都有意识,毕竟都吃了那么多生人血肉……恐惧、愤怒和扭曲的兴奋,情感还挺丰富。估计再经两轮游戏场,吃够生人血肉,你们就该成僵尸,不怕婴灵和神像,不必受因果限制了。”
荫尸们确实听得懂高晏的话,不过他们才刚醒来,并不清楚高晏这群玩家有多神经。
因此虽匍匐于地,心里却在等白天到来,等神像对他们的影响降低,到时就可以直接撕掉玩家们的肢体再吃个干净。
荫尸的心思,还真瞒不过在场玩家的眼睛。
高晏:“话说回来,我好像还没正式自我介绍吧?”点点头,他自我介绍:“我是新聘请的宴会设计师。”
然后呢?没了?
荫尸们颇为愤怒,没有名字说个吊?!它们要记住名字,往后到中级场再报复回来!
高晏:“我设计的宴会主题是生吃肉串。”
荫尸们:什么鬼宴会主题?
男主人头颅:别问,问就是肉串。
高晏很谦虚:“鉴于我第一次设计宴会主题,所以就请你们先观看,觉得不错的话,我们就再继续。”他抬高音量,对着玩家们说道:“朋友们,开工!”
话音刚落,宿江第一个跳起来:“我去拉开窗帘!”
说完就兴冲冲跑去‘唰’一声拉开窗帘,同时间,短发女和她的队友也拉开其他窗户的窗帘。
园丁玩家则打开电灯总开关,轻微响声过后,十几发大功率灯泡齐刷刷亮起,将整个别墅以及草坪照得亮如白昼。
草坪上108具荫尸的怒吼在瞬间停止,连绵不绝的哀泣啼哭也在一瞬间静止,空气变得格外安静,只剩下淅淅沥沥的雨声。
“…………”
荫尸和婴灵们似乎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一时半会儿全被震撼住,压根没反应过来。
高晏看着时间,喃喃说道:“应该快了。”
乌鸦群很快就会被腐尸吸引过来。
短发女:“不是说阴雨天,老鸦归巢?而且还有强光照射,它们会来吗?”
“一定会来。”高晏说道:“鸟类虽惧强光,厌恶阴雨,但是婴灵环绕,还见到荫尸,产生的怨恨足以操控乌鸦群不惧强光和阴雨。”
气氛没有平静太久,不过两三分钟,婴灵啼哭突然爆发,如山洪海啸,更为可怕。
这回的啼哭带有强烈的攻击性,导致玩家头痛欲裂,连带高晏和宿江都难免被波及。
正在众人头疼之际,一段古怪奇诡的语调于众人脑海中响起,似吟似诵,似远古祭祀的乐曲,刹那间便让玩家们免于婴灵攻击的困境。
那段古怪的语调出自于褚碎璧,除了高晏,没人察觉到,玩家以为是拉胡天神救了他们。
迎着高晏的目光,褚碎璧戴上耳机并低声笑道:“继续呀,小朋友。别怕,我在你身后。”
怎么造作都可以,他就是最强硬的后台,凡事都能兜住。
高晏心里涌起怪异的感觉,那是有所依靠的安心,有人撑腰的感动。有人愿在他身后,注视着他,放纵他作天作地,然后不讲求对错的护着他。
这让从小独立的高晏动容,心口渐渐软化,他‘嗯’了声,道声谢谢,然后清了清嗓子,重新看向窗外,瞥见炽亮灯光的一角被挡住,立时向前一步。
金发男和瘦个儿最靠近窗口,率先见到外头的变化,不由惊呼:“乌鸦群来了!”
玩家们挪到窗前,因窗外亮如白昼,所以视物没有任何障碍,清楚地看到一只乌鸦落在竹竿顶端。
下一秒,这只乌鸦的身后喷涌出无数只乌鸦,铺天盖地竟也把炽亮的灯光遮挡住,草坪重新陷入黑暗。
不过两三分钟,乌鸦群分开,铺向竹竿上的荫尸,密密麻麻啄食腐肉。
细细索索的嚼食让人不由想到蠕动的虫群,瞬间恶心得头皮发麻。
荫尸逐渐衰弱下来的吼声,乌鸦群的进食以及愈发亢奋的婴灵啼哭,谱就诡谲的乐曲,适用于人间炼狱的乐曲。
高晏面无表情的看着外面诡谲的一幕,褚碎璧站在他身后,无喜无怒,情绪如平静的死水,并无起伏。
倒是短发女、金发外国男这些玩家看得既惊恐又觉得刺激兴奋,从没有哪个游戏场像现在这样,让他们产生一种完全掌控全局的畅快感。
突然,一只乌鸦撞到玻璃上,吓了玩家们一跳。
待冷静下来才发现外头的荫尸竟已经被吃干净,而此时天色微亮,不知不觉过去了四五个小时。
乌鸦群吃光荫尸却不觉得饱腹,婴灵们的怨恨也没有那么快就消除,所以它们转而盯上别墅内的荫尸。
玩家们意识到这点,沉默片刻,不约而同转身看着缩成一团的荫尸。
荫尸们:“……”艹!不玩了!
“既然没有结束,那就得遵循游戏场的规则,继续玩下去啦。”短发女双眼放光的说道。
其余玩家表示十分认可。
他们打开大门,将荫尸们拖起来扔出去,乌鸦群很给面子,没有直接冲进客厅,而是在草坪上排着队等待扔出来的荫尸。
天光大亮之时,玩家们累得差点瘫倒在地。
草坪上累累白骨,颇为刺目。
阴雨没有如同前面五天那样在天亮之时就停,而是连绵不绝的下着。
乌鸦的鸦羽沾了雨水,已经飞不起来,于是纷纷停在别墅的屋顶、围墙上,森冷地注视着剩下来的玩家。
园丁玩家:“卧槽,它们盯着我们干嘛?不会食髓入味转过来盯上我们了吧?”
短发女迟疑:“应该不是,乌鸦食腐。”
话虽如此,她还是看向高晏。
高晏:“它们在等地下室的干尸。”
乌鸦群跟婴灵共情。
众人恍然大悟。
高晏:“把地下室的干尸都运到小木屋那儿吧。”
众人照做,收拾一番后便将装着干尸的箱子抱起,离开别墅,朝着小木屋而去。
高晏和褚碎璧最后才离开,此时桌上还有男主人的头颅,他没有被扔出去。
男主人的头颅喊住高晏:“我呢?把我也扔出去。”
高晏讥讽地笑了声:“就算把你扔出去,乌鸦也不会吃的。你就继续待在这个空旷的游戏场,以一颗头颅……永远滞留在这里。”
男主人的头颅不知道他口中‘空旷的游戏场’是什么意思,但就是莫名感到惊慌,他的身体没了,思维却还存在。
这种感觉太可怕了。
还不如被吃掉算了。
男主人的头颅抱着这种想法,祈求高晏将他扔到草坪上,但高晏毫不理会地离开。
乌鸦群注视着玩家们去往小木屋的背影,静静地伫立原地,如坚守的石像。
褚碎璧穿过草坪,跨出大门,走出八九米远,回头看了眼乌鸦群,随手做出个弹珠子的动作,便有一星阳火自指尖弹飞出去,落在一只黑得不透光的乌鸦身上。
火焰无声无息的燃起,雨浇不灭,风也吹不熄,如燎原烈火将乌鸦群并草坪上的白骨尽数焚烧干净,却没有伤害到一株草、一片瓦。
阳火燃烧起来的时候,乌鸦群没有一只躲避开,依旧静伫原地注视着小木屋的方向。
阴地,本就是没有活物的,死物也不该存在。
“两清了。”
茉莉花串的报酬。
一行人来到小木屋,没有乌鸦蹲守,他们畅通无阻,推开大门,里头便是数以千计的阴牌,震撼人心。
玩家们将箱子摆在小木屋里,然后站在门口等待,细雨如丝,微风拂过,空气中竟意外有股清香飘来。
高晏闻到这股清香,觉得有些熟悉,好像是褚碎璧用阳火焚烧秽物,秽物燃尽时的味道。
心念一动,高晏下意识朝别墅的方向看去,当然什么也看不到,不过多少猜得到。
叮铃铃——
小木屋内,阴牌无风自动,因碰撞而发出叮铃铃的声响,好似欣喜的嬉笑声。下一瞬,玩家们就真的听到木屋里传来孩童天真的嬉笑声。
没有阴郁、怨恨、哀伤,这是玩家们自进入游戏场后,第一次感觉到婴灵们由心而发的欢喜。
恐怕也是婴灵们百年来的第二次的欢喜,第一次的欢喜自是拥有了为它们塑造阴牌的朋友。
玩家们感慨万千,向高晏和褚碎璧他们道谢:“我们通关那么多游乐场,这是第一次没有狼狈逃窜、死伤惨重的,反过来还把鬼怪都整死,也算是替死去的队友报仇。”
这事儿拿出去吹,肯定能吹十年。
头一次见到能把整个游戏场里头迫害玩家的鬼怪都给整死的,简直是天秀般的操作。
褚碎璧轻笑:“那是你们没见过他把游戏场boss策反辞职,撂挑子不干了。”
众玩家:“!!!”
瘦个儿猛击手掌:“我看过这帖子,在论坛里,有人发帖说是某个玩家把游戏场boss给超度了,对方辞职不干,整个游戏场都给崩了!卧槽!我他妈以为这是楼主晋江小说看多瞎几把扯淡!卧槽——这是真的?!那个玩家是你?!”
短发女惊叹:“我也看过那个帖子,帖子一发出来,底下嘲楼主嘲出两千多楼。”
她没好意思说自己贡献了三十层楼。
不知情的玩家被科普过后,如何震惊暂不可表,但此刻也都相信了。
毕竟任何一个玩家估计是干不出挖出尸体串成串儿,引乌鸦群来吃干净这种事。
高晏岔开话题:“你们要走了吗?”
园丁玩家:“您呢?”
本来要走的,但现在想沾点仙气,希望下个游戏场能碰到大佬一路躺赢。
高晏:“晚点儿。”
他看向木屋,听着里头婴灵们的嬉笑声,微微眯起眼睛——
说好的要狠狠坑一把狗比游戏的,就眼下这种程度怎么拿得出手呢?
配不上狗比游戏的逼格呀。
玩家们不解高晏还要留在游戏场的意图,但聪明的没有过问。
褚碎璧摩挲了下指腹,倒是一下子就猜出高晏想干什么,心情颇为愉快的想着,果然还得再努力,才能给小朋友撑腰。
他美滋滋的想着,作天作地的高晏真可爱。
“先超度。”高晏咧开嘴,笑容温和,略微灿烂了些:“把婴灵都给超度了,顺道看能不能净化这块阴地。”
换句话说,还是要再毁一次游戏场就对了。
作者有话要说:高晏:你坑我一次,我毁你整个游戏场。
褚狗:老婆干啥都可爱,继续努力工作,给老婆撑腰。
狗比游戏:CNM!
简单点来说就是这么个故事,褚狗在游戏里升级,抢道具、抢经验还要抢钱,转头就捧过去给高晏,让高晏打狗比游戏。
所以,全场最惨代表是狗比游戏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