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因为怕来不及, 宋栀今天特意起了个大早。
昨天身上的那条裙子被程之收走了。作为知名服装设计师，改裙子这点小事对她而言并不算难。
程之信誓旦旦地要帮她处理，转头又给她准备了好几条自己没穿过的裙子。宋栀原本还想着拒绝，结果刚开口就被她“见面礼, 客气啥, 不收就是不给面子”的一套丝滑连招给带走了。
宋栀闭着眼睛随便挑了一条, 匆匆忙忙洗漱完就出了房间，结果发现隔壁屋的程也依旧没有动静。她犹豫片刻，到底还是决定上手敲门。
“程也, 你起了没？”宋栀哐哐敲了半天结果对面没有丝毫反应，刚想着要不算了, 忽然房门一开, 倚靠在门上的她差点摔了个踉跄。
程也顶着个鸡窝头，身上套了件经典款白色老头背心，光洁的锁骨下的布料隐隐约约勾勒出了胸肌的痕迹，搞得宋栀一时间不知道该吐槽他的穿搭还是该振臂高呼“男菩萨”。
他的眼睛眯成条缝，迷迷糊糊道：“这不是还早着吗？干嘛那么急。”
宋栀砸吧砸吧嘴，八点的节目现在都七点二十了, 难怪这哥第一天来就迟到。
见宋栀一脸坚持地站在门口, 仿佛只要他回去接着睡就要上来跟他拼命一样。程也抹了把脸：“行, 你给我等着。”
说完，情绪稳定地轻手轻脚关了门, 不到十分钟的时间一个看上去翻新过了的程也就出现在了宋栀面前。
“走吧，从这开到录制地点至少要半小时哦对，昨晚导演通知了要去下一家拍摄, 你没带手机应该不知道这事。”程也向宋栀点头示意了下，随后大步流星就下了楼, 好像那个着急的人不是宋栀而是他一般。
下楼后宋栀原本还要往大门出走，结果程也一个扭头直接拐进了厨房，他翻箱倒柜一阵后掏出两瓶矿泉水和一大袋苏打饼干：“早餐咱先拿这个对付一下，我家厨师早上不上班的。”
宋栀接过，点点头，心道不愧是有钱人，就连做个饭都有专门的厨师。
“我家司机白天也不上班。所以一会也是我在开，如果我开太快让你觉得不舒服了记得要告诉我。”
“哥，咱先不说这个了”
闻言，程也疑惑转身看向她。
宋栀眼底闪着期待的光芒：“你家还缺人干活不？我想报名了都。”
别管，宋栀从小到大最大的梦想就是每天都能睡到日上三竿。
程也没忍住弹了一下她的脑门：“出息。”说罢，头也不回的走了。
宋栀：？
宋栀揉揉脑门，骂骂咧咧地跟了上去.
程也开车其实还挺稳的，并没有他口中说的那么快。再加上今天路况相当好，两人几乎是一路通畅的踩点到了录制地点。
节目组的工作人员一早就在现场准备好了，PD打开了直播摄像头，相当正式地告知了他们活动规则后便下线了。
第三期的活动叫做“萌宝来袭”，男女嘉宾两两一组，每队分配一个小孩子，而嘉宾们此次充当的角色就是孩子们的“实习父母”，与小孩子共处两天一夜的时间。
当然，嘉宾们不止需要完成照顾小孩的任务，还要抽出精力保持小朋友的家的整洁、带小朋友亲近大自然、给小朋友做爱心餐等等。
而宋栀这组比较特殊。
钟牧野不知是摆烂摆上头了还是觉得自己在观众面前丢了面子，这一期的录制又不来了。由于钟牧野的缺席，多出来的一名女嘉宾将会加入他们小组，一起完成此次任务。
宋栀听完后心中顿时警铃大作，总觉得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一转身就遇上了牵着一个小男孩的杜芷晗，身旁还跟着个估计是小男孩妈妈的人，宋栀的右眼皮不受控制地跳了跳。
小男孩妈妈见人都到齐了，便让他们三个大人站在一块，开始说一些注意事项。
也不知是不是宋栀的错觉，她总觉得小男孩的妈妈老往她这看，甚至有一回被她抓了个正着，然后成功收获一个白眼。
宋栀：？
不是，她咋了又？
可惜小男孩的妈妈并没有解释自己的恶意，在交代完事项后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只是眼底对宋栀的防备依旧不减。宋栀甚至怀疑要是自己感靠近她家小孩一步，下一秒她就能一个闪现直取她项上人头。
杜芷晗笑嘻嘻地跟二人打了招呼，随后提议道：“轩轩妈妈把钥匙给我了，我们先上楼吧。”
程也点点头，快步跟了上去.
这年头没几个钱似乎都不好意思上综艺了。
轩轩家是一个大平层，坐南朝北，在客厅的落地窗前还能看见内海。配备全套现代化智能家具，宋栀觉得这两天他们估计连家务都不用做，随便喊两声就有机器人上来解决一切。
“你去打扫卫生，我和程也负责带小孩。”刚进门，杜芷晗就凑到宋栀跟前，用一种命令的口吻指挥她。
宋栀抬眼看她，怀疑她是在给自己找茬：“我不，我刚才明明就看见扫地机器人了。”
“轩轩妈说了，她家扫地机器人坏了好几天，只能人工清扫。再说了，轩轩又不喜欢你，你绝对没法带小孩的。”
宋栀不信，直接蹲下身企图跟小孩亲近亲近，结果这贴脸的举动把轩轩当场吓哭了。他“嗷”一声躲在杜芷晗身后，嘴里嘟囔着“妖怪别吃我呜呜呜”
宋栀这下更疑惑了。
这时，程也顺手打开了电视机，里面正在播放一部玄幻仙侠剧。此刻正演到一个穿得浑身黑、造型相当雷人的女人一口咬在男人的脖颈上，再抬头，露出一张血糊啦擦的脸。
宋栀看看电视剧，又指了指自己。
该死的，怎么演反派还能危害自己在小孩眼中的形象啊！
【笑死了哈哈哈哈，让你天天演反派，这下遭报应了吧】
【有一说一啊，这部剧还挺好看的，宋栀演的妖女也很带感】
【达咩，我上次凌晨看的差点没给我送走。谁家好人演的这么阴间】
【剧名《折戟》，我家庄影后演艺生涯里的第一部电视剧，感兴趣的宝子们每晚八点半来香蕉台蹲蹲噢！】
宋栀开口想向小朋友解释清楚：“轩轩啊，电视里都是骗人的，姐姐不是妖怪噢”
可惜轩轩小朋友一点都不想听，只觉得宋栀是在妖言惑众。
宋栀往他身前凑，他就往另一面躲，两人直接围着杜芷晗来了个秦王绕柱走，见他实在不愿接受自己，宋栀只得暂时放弃。
毕竟这次活动除了带小孩以外还有一些不用跟小孩接触的后勤工作，大不了她就干这些呗。
想着，宋师傅任劳任怨地拿起扫把，开启了今天的劳作。
她站在阳台上，叉腰看了眼勉强望得到头的长廊，想跟有钱人同归于尽的心又死灰复燃了。
正叹气着，手上的扫把被人夺走，宋栀下意识回身，就看见了站在一旁的程也。
“你不去带娃吗？”宋栀问道。
程也摇摇头，手上已经开始了动作：“这里太大了，你一个人干到明年去？”
宋栀想了想，也是，于是又抄起了一旁的拖把，想着程也扫到哪她就跟着拖到哪，结果工具又被人一把抢过。
杜芷晗一脸真诚：“程也一个人肯定干不完，我来帮他。”
宋栀嘴角抽搐：“合着我就不是人了？”
杜芷晗一屁股把宋栀挤了个踉跄，高昂着头颅道："我这可是在给你机会跟轩轩缓和关系，你不感激我就算了，居然还在这质疑我。"
“行，你是金主听你的。”宋栀说完，转头就走回客厅，迎面遇上缩在角落看电视剧的轩轩。
电视剧还在播放《折戟》的剧情，现在已经演到反派跟正道额，穿得一身白应该是正道吧，宋栀不太确定。但看着反派将正道重伤后桀桀大笑，而轩轩更加害怕的缩成一团的模样，她就知道这回小屁孩肯定更不想她靠近了。
“咳咳，”宋栀清了清嗓子，把沉浸在电视情节的轩轩的注意力转移了过来：“轩轩啊，其实姐姐是个演员。演员你知道吧？就是姐姐演的东西都是假的。”
轩轩有些胆怯地抬起头，努力的理解宋栀的话：“真、真的吗？”
“姐姐怎么会骗你呢？”宋栀嗓子不由自主的夹了起来：“姐姐还演过很多别的戏呀，要不姐姐播给你看，这样你总能相信姐姐的话了吧？”
见小屁孩点了点头，宋栀激动的在电视机上搜索起自己的名字，决定挨个点进去看，总能翻到一些能证明自己人品的片段。
就算一直在演反派，肯定也演过一些黑化前起码像个人的反派吧？
宋栀点开了自己名下最热的古装剧。
好，是部重生复仇剧，开局她就狰狞着一张脸在拔女主指甲。
宋栀仓皇退出，点开了旁边的青春偶像剧。
大意了，看上去应该是林总口中提过的那部，开播前五分钟是女主的回忆录，里头的宋栀正嚣张地用各种手段霸凌女主。
宋栀接连换了好几部，无一不是这些剧情，看得轩轩小朋友愈发惊恐。
宋栀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提议到：“其实姐姐在b站上还有很多粉丝剪辑的cut，都剪的可好了，要不我们看这个？”
轩轩哪敢不从，连忙点头答应。
宋栀靠着前两期综艺小小翻红了一把，b站上有好多太太给她剪了视频。宋栀艰难地在满屏冒着粉红泡泡的cp片段和拉郎里不断寻找着，终于翻到了一个跟她演技相关的。
随着惊心动魄的bgm响起，不同扮相的宋栀在阿宝色滤镜下卡着鼓点，不是在打人就是在桀桀大笑。宋栀拿着遥控器的手一抖，切回主页再一看视频标题：
全员恶人，无一生还。
轩轩嗷一声又哭了。
第二十二章
【妈妈我出息了！我剪的视频上电视了啊啊啊啊啊！】
【不是吧, 出道六年连一个正面角色都没有吗？】
【笑死，你猜为什么宋栀外号内娱第一恶女？出道就在青春疼痛文学里演霸凌女，过去六年里演过仙侠剧里活剖人心的妖女，古装剧里意图毁女主清白的嫡姐, 都市剧里男二的小三, 鬼片里找死还总想着拉人垫背的游客, 刑侦剧里的杀人犯，谍战片里的卖国贼，甚至还在下个月上新的西幻里演压迫百姓的女王。除了武侠片没涉及, 你想要的反派宋姐都有。】
【丢，这姐们戏路真广】
【话说宋栀什么时候能演武侠啊？感觉她很能打的样子】
【我说, 你们谁能管管小朋友的死活, 他都哭打嗝了】
宋栀已经在很努力安慰轩轩了，可只要她往前靠近一步，轩轩就会发出一浪高过一浪的哭声。
喊到后面甚至惊动了企图与程也拉近距离的杜芷晗，她想都没想杀了个回马枪一把抱起轩轩，开启了哄娃模式：“别哭啊别哭，芷晗姐姐在这呢。宋栀阿姨坏, 我们不跟宋栀阿姨玩。”
宋栀撇撇嘴：“多冒昧啊”
结果收到了杜芷晗的一记眼刀, 她只能从善如流地闭了嘴, 捡起杜芷晗因为太着急丢在地上的拖把继续干活。
宋栀慢悠悠地牵着拖把朝阳台走，留下了一条长长的水痕。
程也听见动静, 不用猜也知道是宋栀，头都没抬道：“你欺负小孩了？”
“我哪敢啊，再说了我是那种人吗？”宋栀将拖把甩来甩去, 与其说她在拖地，不如说她在用拖把将地板打湿：“哎, 感觉我的恶女形象根深蒂固了。你说，早上孩他妈看我眼神那么奇怪，该不会是因为我的路人缘太差让她对我印象不好吧”
程也思索了阵，觉得可能性确实也挺大，刚想回头安慰结果发现宋栀似乎只是随口一感慨，实际上压根不难过。
她现在好像跟拖把杠上了，甩来摆去的也不知道是在干啥。
忽然，客厅那边传来一声穿透房顶的尖叫，吓得宋栀攥紧了拖把，结果用力过猛卡崩一声给它捏断了。
程也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宋栀就像脱缰野马般冲了出去。这个场面很眼熟，好像刚刚杜芷晗就是这么飞出去的。
无奈放下扫把，他快步跟了上去。
客厅里，杜芷晗正抱着轩轩踩在沙发上鬼哭狼嚎，什么人设形象摄像头全部都不在乎了，放开嗓子跟张着嘴的轩轩开始了二重奏。
“怎么了这是？”宋栀满脸疑惑。
“有蟑螂啊啊啊啊——”
“不能吧？”宋栀挠头：“没听说过二十多楼的大平层还能见到蟑螂的啊？”
紧跟上前的程也赶忙从杜芷晗手中接过了哭闹不止的轩轩，小孩原本就让宋栀吓得够呛，好不容易收了情绪就又让杜芷晗惊天地泣鬼神的一个大跳给吓破了胆。
宋栀原本还在探头探脑寻找蟑螂的踪迹，结果杜芷晗又是一身惊叫，直接一把跳到了宋栀身上。
宋栀下意识伸手抱住她，只觉得自己的腰被她的双腿绞的死死的，险些没喘上来气。
她艰难地从杜芷晗的肩头伸出一个脑袋，就看见她刚才站着的真皮沙发上正爬着一只拇指大的蟑螂，然后被路过的程也眼疾手快地一把捏在手里。
宋栀：？
程也：啊？
他似乎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拿着蟑螂走近宋栀：“她刚刚是不是在叫这玩意？”
蟑螂不小，六腿俱全。
它不安地胡乱挥舞着自己的六条细长的腿，努力扇动翅膀企图逃离程也的魔爪。可这一幕对杜芷晗的冲击实在太大，宋栀感觉她那一嗓子估计有E6了。
“哥们，算我求你了别来添乱！”宋栀将蟑螂拍落在地，趁它没反应过来高抬腿一脚给它踩爆了。同时又换了只手给杜芷晗顺毛：“蟑螂坏，我们不跟蟑螂玩哈。”
杜芷晗抽抽嗒嗒委委屈屈地窝在她怀里，那一刻她觉得宋栀整个人都变得高大伟岸起来。至于程也，呵，什么帅哥什么垫脚石，现在她心里程也就是玩蟑螂那男的！
【滴——恭喜获得杜芷晗心动值：200（大小姐心动，通通闪开！）奖励已发放，当前进度为：10%】
“哟呵，现在不再接再厉了哈？”宋栀边安抚着杜芷晗，一边还有心思跟系统掰扯：“话说我上次去君华那1000积分你还拖着没给呢，几个意思啊？”
【宿主，君华大酒店部分后续还有剧情，本系统将在您完成进度100%时发放。】
得，看样子那几个老色批还会给她找事。
思索着，杜芷晗这才后知后觉的从她身上爬下了，脸上不知是因为尴尬还是刚刚叫得太大声了，染上了一丝绯红。
宋栀原本穿了件随手套的撞色连衣裙，只能说程之严选就是好，布料够软，穿上去舒服极了。可惜这布料软过了头，就刚刚杜芷晗那么一扑，整件衣服就皱巴的跟刚从衣柜底下翻出来的一样。
杜芷晗有些不好意思：“要不你这身衣服我赔给你吧。A家的设计好是好，就是老爱用这种不耐受的料子”
宋栀原本想拒绝，然而系统却突然发出了声音【宿主，你不是弄坏了一条价值七位数的裙子吗？你身上这条比那条还贵，赶紧趁机宰她啊！】
宋栀被惊得浑身一激灵，一时间对身上这件衣服新生敬畏之心。
“那其他几条”
系统肯定道【差不多也是这个价。】
啪，宋栀心底那根叫做理智的弦被彻底崩断。
且不说程之对她一个陌生人，随随便便就是好几条七位数的裙子，怎么连杜芷晗都能因为弄皱了她的衣服张口就要照价赔偿啊？
你们这样做真的不会通货膨胀吗？
[我能说我又磕到了吗？]
[（扶额）（宠溺一笑）你就磕吧大馋丫头，栀芷吾吾cp超话也建好了，你看我是不是很宠你（气泡音）]
[前面的别玩抽象了我害怕]
[完了哥哥不干净了，呜呜呜哥哥你怎么能用手抓蟑螂呢]
[宋姐那一脚真帅！就是不知道这鞋子还能不能要哈哈哈哈]
程也已经哄好了小朋友，终于找到机会处理宋栀脚底的狼藉。
轩轩虽然还是害怕宋栀，但是确实被宋栀刚才的神勇给帅到了，此刻正坐在杜芷晗腿上偷偷朝宋栀的方向打量。
“小孩，中午想吃什么？”宋栀见饭点快到了，问道：“炸鸡？披萨？还是啥别的？”
小孩子嘛，喜欢的无非就是些垃圾食品——当然她也喜欢。
轩轩摇了摇头，声音细弱蚊蝇：“我想吃米粉，要加很多很多蔬菜的那种。”
虽然音量很小，抱着他的杜芷晗却听了个一清二楚，她欣慰道：“我们轩轩真棒！姐姐带过很多小朋友，你是第一个主动要求吃蔬菜的呢。”
轩轩小朋友已经沉浸在漂亮姐姐的夸赞里了，一张小脸写满了自傲：“都是妈妈教我的！妈妈经常给我讲故事，里面就说了吃蔬菜有很多好处。”
“噢，什么故事啊？”宋栀好奇问道。
“妈妈说那叫末世！”
听到熟悉的名词，原本还懒洋洋瘫在沙发里的宋栀瞬间坐得板正，同时对轩轩妈决策的正确性产生了怀疑：
谁家好人给小朋友讲末世的故事啊？新世纪暗□□吗。
轩轩见大家都很感兴趣，于是清了清嗓子，用稚嫩的童声开始复述：
“我重生了，重生在末世爆发前一个月”
宋栀挺直的腰板更加支棱。
“上辈子，我靠着家里的零食生存了两个星期，结果因为没有及时补充蔬菜便秘而死”
“这一世，我一定要荤素搭配，营养均衡，囤积蔬菜，把失去的一切夺回来！”
轩轩一脸正气地把故事复述完，成功收获程也和杜芷晗捧场似的鼓掌以及宋栀塌下去的脊梁。
轩轩不解地看了眼宋栀：“阿姨，你不喜欢这个故事吗？”
宋阿姨有些泄气地摆了摆手：“没有啊，你说的挺好，就是跟阿姨想象的出入有些大。”
不过想来也是，哪有家长真的跟小孩讲末世的残忍呢？
轩轩听不懂“出入大”是什么意思，睁着一双大眼瞧着宋栀，似乎已经忘记几分钟自己对她的恐惧了。
小孩子的情绪就是这样，来得快去得也快，开始缠着宋栀给他讲故事。
他一路缠着宋栀进了厨房，就这么静静地站在旁边看着她。
“讲讲讲，今晚就讲。”宋栀还在忙着择菜，没有多余的精力应付小孩旺盛的好奇心，于是打发道：“你先让阿姨酝酿一下，今晚睡觉前给你讲好不好？”
“行吧，”轩轩撇撇嘴，又被杜芷晗手里的玩具吸引了注意力。他“噔噔噔”地跑了出去，只留下一串“我先去找漂亮姐姐啦！”
见小孩终于走了，宋栀没由来地叹了口气：“唉，叫别人是漂亮姐姐，轮到我就是宋栀阿姨，我长得有那么老吗？”
刷锅的程也没憋住笑：“自信点，你可是内娱独一份的貌美，黑粉把你全身喷个遍都不喷颜的那种。”
宋栀瘪嘴：“有你这么安慰人的吗”
“诶，一会记得下调料啊。”
“好嘞程也叔叔。”
第二十三章
“不是, 我们确定要带他出去玩？”扒拉米粉的宋栀听到杜芷晗的提议后有些不解。
那么小的孩子，一会给带丢了或者风一吹太阳一晒生病了她可负不起责。
再说了，那么大个房子她还没打扫完，要是留到今晚回来后再处理那她的腰还要不要了？
杜芷晗却一脸不肯定地看向宋栀：“外面天气这么好, 闷在家里不就长蘑菇了, 是吧轩轩？”
轩轩用力地点头, 相当赞同漂亮姐姐的话。
毕竟，呆在家里画面平淡冲突也少，到时候他们直播间百分之七十的镜头都得一剪没。
杜芷晗在心里嘀咕着, 希望另外两位嘉宾能体会到她的心情。
太难了，想红到发紫真的太难了。
她堂堂珠宝世家的大小姐, 出来混娱乐圈居然还得看人脸色。为了更好的路人缘, 只要镜头一扫她就得开始表演她那所谓的大方温婉人设。完了吧还得花钱买热搜，花钱买金奖，花钱雇佣对照组，完了吧这个对照组还特别不靠谱，成天跟她抢镜头。
她都花钱了就不能让让她吗？！
表面上杜芷晗是风风光光前途无量的公司门面，实际上她的出道经历抽象得都能出版成一本《重生之我在娱乐圈付费演出》。
杜芷晗好想穿越回去给当年那个一心成名的自己一个大逼兜。
“那你想去哪呀？”宋栀一对上小朋友就没办法正常说话, 她的声线似乎有自己的想法, 语重心长道：“轩啊, 不是姨说你，你家这地段附近全是商业街, 啥好玩的都没有诶。”
轩轩不假思索：“我想去游乐园玩！妈妈去年生日就说要带我去，可是我今年生日都过完了妈妈还是没时间陪我”
“行吧，”宋栀捏着鼻子道：“远是远了点, 但游乐园姨可熟。等会多带几把遮阳伞再走，中午太阳老毒了。”
程也转头看着宋栀沉默不语, 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就去了游乐园，好在这次的开销由节目组提供，宋栀不用再想方设法的赚钱。
“姐姐我想玩那个！”轩轩一手牵着杜芷晗，另一手指着远处的鬼屋，着实让她犯了难。
“这，不行哈，里面东西太恐怖了，轩轩晚上会做噩梦的。”
轩轩眼睛里充满了坚定：“不，我不会。”
“宋栀阿姨不是说晚上要给你讲末世的故事吗？你今晚听故事，白天还是跟姐姐玩点阳间的游戏好不好呀？”杜芷晗笑得脸有点僵，着小屁孩咋就不听劝呢？
“不要，我长这么大还没去过呢。以前妈妈总说等我长大了自己去，可是轩轩已经长大了啊。”说着，轩轩直接撒开了手，闪身绕过蹲在地上张开双臂的宋栀，一把抱住了程也的大长腿。
宋栀：诶？
程也：莫？
轩轩软软糯糯地晃着程也的腿：“程也哥哥”
“叫叔叔。”别想占他便宜。
“程也叔叔，”轩轩艰难地抬头与程也对视，决定把攻略对象转换到他身上：“程也叔叔能带我进去玩吗？拜托拜托~”
轩轩长得本来就十分讨喜，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嵌在白白软软的脸上，小小只的看上去打一拳能哭好久。
程也将轩轩一把提了起来，快步朝鬼屋走去。
“哥们，这可不是能开玩笑的啊！”宋栀以为他真要带小孩去玩，有些着急地“噌”一下站起身，结果又因为起猛了眼前一白，差点没当场撅过去。幸好杜芷晗反应迅速，下意识上前扶了一把。
“放心，我有分寸。”
随着二人与鬼屋的距离越来越近，轩轩脸上的兴奋之意愈加。
结果在距离买票口不到三米的地方，他被程也给放了下来。
“看清楚了吗？”程也往售票处指道。
轩轩点头：“看清楚了。”
“念出来。”程也挑挑眉。
“成人五十”
“不是，下面那个。”
“儿童一米四以下不许进入”
程也笑眯眯地看向他。
小不点寻思了一会，十分委屈地看向程也，没忍住“哇”一声又哭了。
“嘬嘬嘬。”程也把哭唧唧的小屁孩抱了起来，略带惋惜道：“没办法咯，咱明年再来哈。”
轩轩张大嘴巴开始cospy防空警报，好在还没开始嚎呢就被宋栀刚买的糖葫芦吸引了。
“肘，姨姨带你去看好康的。”
“好康的？”轩轩嚼着糖葫芦含糊不清问，右脸上鼓出一个大包。
宋栀的目标很明确，走向了熟悉的鱼饲料摊子前。一路上还路过了坐在藤椅上的黄诚，宋栀原本还想着跟老熟人打个招呼，谁知两人刚一对上视线，黄诚就一个鲤鱼打挺弹了起来，满脸的诚惶诚恐：“宋姐，什么风又把您给吹来了呀？”
不是，今天黄历没说不让摆摊啊！
那天回家后黄诚才知道，这个在光天化日之下制裁自己居然是大明星。虽然这个大明星的风评是差了点，但是在黑红效应的加持下依旧让他干的坏事人尽皆知。
得亏节目组没有拍他的脸，得知消息后他转头就把摊子改成套圈了。
套圈没法作假，诚信经营的好处就是他从此能摸着自己的良心说话，可惜
可尽管如此，当他看见宋栀的脸时，还是会下意识地心虚。
“老板好啊，换新玩意了呀。”宋栀压根没意识到他心里的小九九。脑袋向上一昂跟他打了个招呼，只觉得自己手有点痒，“给我来几个呗。”
“别，您老想要啥我直接送您就好了。”黄诚抹了把自己额前的汗，与其让这个姑奶奶五元一个套到爽羞辱自己，不如干脆拱手让人。看着是怂了点，但起码怂得体面。
宋栀刚想开口，就觉得自己的衣摆让人轻轻拽了一下。她一低头就看见轩轩高昂着头望向她，声音甜甜道：“姐姐我想要那个兔子。”
“哟，现在不叫阿姨啦？”宋栀调侃道，给小孩羞得满脸通红。
好在她并没有什么胡乱逗小孩的恶趣味。回头跟黄诚又拉扯了几番，这才终于把五十块钱花了出去。
她掂量了一下套圈，怎么说呢，有点小，估计不太好套。
然后她动作轻巧地一抛，第一圈就套中了。
黄诚仰头长叹：“祖宗，你这又是何必？”
“额，流程还是要走一下的。”宋栀有些不好意思，着实没想到自己的准头居然出神入化到了这个地步。
好，不愧是她！
“我也想玩。”杜芷晗凑了过来，她长这么还没玩过这种东西，看上去确实很有意思。
宋栀相当大气地分了她五个圈，目光在地上的摆件中逡巡，想着给她家小陈也整一个。
“宋栀你再给我两个。”
宋栀感觉自己的胳膊让人捅了捅，转头一看，刚才给出去的全部躺在了地上，围着装猫的笼子描了个边，成功套中五团空气。
宋栀把剩下的几个全部给了杜芷晗，不动声色地撤到她身后，双手抱胸看她表演。
杜芷晗依旧将目标放在了那只三花猫上。她踮起脚，身体前倾，涂着裸粉色指压油的拇指和食指捏着圆环，胳膊猛地向前一甩，“当啷”一下又砸下了一团空气。
连续六次的失败将这位大小姐的脾气也点燃起来了。她这回也不想酝酿了，一把将手里所有的环都抛了出去，果不其然是一个没中。
黄诚呵呵一笑，他最是喜欢看到这幅场景，赶忙乐颠颠上前把堆在一起的圆环收了回来。
“老板，再来一百块的！”她就不信了今天不能把它拿下！
五分钟后。
“老板要不你再给我拿一百块吧”杜芷晗把牙咬得咯咯响，勉强才做住了表情管理。
又是五分钟，杜芷晗：“老板！再来”
“姐姐姐，”宋栀连忙拦住她：“虽然这钱节目组报销但咱也不能这么玩啊！您歇着，这点小事还是让小的来吧！”
杜芷晗气鼓鼓，但介于自己实在丢不中，只能答应了。
宋栀这回只跟黄诚买了三个环，轻轻松松三个全中。
“嘬嘬嘬，小猫咪。”也不知道是不是让程也给同化了，杜芷晗拿到笼子的那一刻立马就近找了个花坛坐下，把小猫给抱了出来。她的动作虽然不太熟练，但可以看出是极度小心而温柔的。
小猫有些认生，在她怀里慌张地喵喵叫着，但很快就被杜芷晗安抚了。
"不是，你给它喂啥呢？"宋栀远远就瞧见了杜芷晗拿着包紫色的零食往小猫嘴边凑。
“x仔小鱼啊，猫不都爱吃鱼。”
宋栀：“哈？”
“哎呀你放心！”杜芷晗眼睛亮亮的看着她，特别骄傲的说：“我知道猫不能吃辣，所以特意买的别的口味。”
“你还是自己留着吧，猫也吃不了咸的。”一直没动静的程也忽然发出声音。
宋栀只看见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自己背后伸来。程也捏着一根猫条，把东西交给杜芷晗示意她自己喂。
也不知是不是程也自己也养猫的原故，磁场都练出来了。小猫一见他，脑袋就止不住往人跟前凑。
“对了，这个送你。”宋栀忽然想起了件事，把刚套中的扭扭棒小狗送给他：“可惜了你刚才不在，否则绝对被我的准头帅到。”
然而程也的关注点并不在这。
他有些意外的端详着那只冒着傻气的狗：“怎么看着跟周嘉阳的手机挂坠是一个妈生的。”
宋栀：“诶？”
第二十四章
“额”宋栀回头看了眼背后一直在往他们这边偷瞄的黄诚。
怎么说呢, 从某种程度上确说它俩确实是一个妈生的。
宋栀的脑瓜滴溜溜地转得飞快，很快就打定了主意。
“咱俩重来一次哈！”说完，宋栀便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将小狗一把夺过。
抱歉了陈伊，姐回去就加工资补偿你。
宋栀在心里说。
她蹲回地上, 然后站起身一比一复刻之前的场景。
“对了, 这个给你。可惜了你刚才不在, 否则绝对被我的准头帅到。”宋栀机械地念完台词，不由分说往程也仍停在半空的手里塞了个黑色猫猫头。
程也下意识用手捏了捏，估摸着像是羊毛毡。
“哇, 好可爱啊！”程也往后退了半步，像个在儿童节表演诗朗诵的小学生, 就连胸口都长出了鲜艳的红领巾：“宋栀姐姐！你对我可——真！好！”
说完, 自己反倒没忍住弯下腰笑起来。
宋栀被他莫名其妙的举动整得也有点想笑。
他是吃幼稚长大的吗？
正想着，手指被人轻轻拉住摇晃，宋栀低头，就见轩轩甜甜地对她说：“宋栀姐姐，你不是说要带我去看好康的吗？”
宋栀忽然想起来自己原本的安排。
刚才光顾着套圈，完全忘记了买饲料。
宋栀从口袋里翻出了二十块钱, 去黄城隔壁的摊子买了几包鱼饲料。
卖饲料的摊主是个五十多岁的阿姨, 宋栀上次找她借纸笔时意外发现两人居然是老乡, 顿时生了几分亲切感。
“妹啊，来踢桃啊？”阿姨笑嘻嘻地接过零钱, 眼睛看着轩轩越看越喜欢：“哇，领努仔生来趣味啊。”
“迷呐，”宋栀连忙摆手：“伊迷瓦”
“宋栀你好了吗？”等久了的程也忽然凑了过来, 见阿姨往他这看，相当礼貌地点头问好。
阿姨脸上的笑容忽然止住了, 目光有些不可置信的在程也和宋栀之间扫来扫去，有些不确定地问道：“做尼迷痒次该弟？”
“啥意思啊？”程也完全没听懂。
“阿姨在问你怎么不是上次那个人。”宋栀如实翻译，压根没注意到身后的程也眸色暗了暗。
阿姨见程也听不懂方言，立马切换了不太标准的普通话：“帅锅，跟你老婆出来玩哇？瓦跟你讲啊，瓦娘轻的时候”
"不是老婆，我俩是同事，来录节目的。"见阿姨要把话题往奇怪的地方引，宋栀立马止住话头：“这也不是我儿子，我俩今天的任务就是带他出来玩。”
“噢——”阿姨露出意味深长的一笑，就是不知道有没有相信宋栀的托辞。
两人又聊了几句，眼看着又有客人来了，宋栀便跟阿姨打招呼告辞。
临行前，阿姨还大声对宋栀说了句：“阿弟仔呀生好哩，妹啊吕七诶哩！”
宋栀一个劲地说好。
等三人走远后，程也才疑惑开口：“阿姨刚刚说了啥？”
“额，她在夸你帅。”
“没了？她刚刚说了好长一句。”程也不信，总觉得宋栀在隐瞒什么。
宋栀砸吧砸吧嘴，总不能直接跟他说“阿姨让我试着泡你”吧，等会别给人吓着。
但人一慌起来就容易口不择言，宋栀一把将跟不上步伐的轩轩一把抱起：“哎呀我们快点走，再晚点饲料就凉了。”
见宋栀略显慌张的步伐，程也笑了一下，快步跟上。
【滴——恭喜获得程也心跳值：10，奖励已发放，当前进度为：11%】
宋栀拉上还在原地逗猫的杜芷晗，一行人浩浩荡荡朝着湖心亭出发。
清市游乐园最开始是个公园来的，后来因为游客量太少，这才闭园重修成了游乐场。但游乐园内依旧保留着原先的湖心亭，作为场内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湖心亭正中央是一个两层的主亭，前后两面又各自延生出曲折的长廊和间隔的轩，复古典雅的设计与园内现代化的设施形成了鲜明却又不突兀的碰撞。
轩轩将兔笼放上石椅，接着整个人跪立在兔笼旁边，趴在砖红色的栏杆上，好奇地打量着底下碧绿色的水：“姐姐，它看着也不好康啊。”
宋栀朝他露出神秘一笑，单手打开了鱼粮上的密封封条，往右手掌心中撒了一大把，随后往远处一抛——
轻飘飘的鱼饲料并未在湖面上泛起丝毫涟漪，只是不规律地分布中。下一秒，从四面八方游过来几尾巴掌大、小臂粗的橙色游鱼，纷纷冒头争食。
轩轩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有样学样地将鱼饲料往外抛。
也不知是二十块钱的鱼饲料魅力太大，还是管理员昨天忘记喂鱼了。霎时间，鱼群攒动，纷纷挤过来抢夺泛在水面上的食物。
身旁的杜芷晗惊呼了声：“这数量也太夸张了吧？”
不久前才五六条的样子，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汇成那么大一片了？
鱼群把嘴巴张成圆形，水面一张一合，企图获得更多食物。
杜芷晗见状，也不在乎饲料上手会有味道了，跟着两人一块撒。
她们这边的动静实在太大，一时间吸引来好多围观群众在这录视频，宋栀甚至看见有人把手里的爆米花一起跟着扔下去喂鱼的。
【滴——恭喜获得程也心跳值：10（救命好想吃鱼），奖励已发放，当前进度为：11.1%】
宋栀：？
她有些不确定地朝程也看了过去。只见他眼睛死死看着湖中颜色各异的游鱼，手攥紧了那包可怜的鱼饲料，指关节因过于用力而泛白。
【滴——恭喜获得程也心跳值：10（观赏鱼能不能吃啊），奖励已发放，当前进度为：11.2%】
宋栀：不是，哥们你这么爱的吗？
【滴——恭喜获得程也心跳值：10（要不一会去菜市场多买几条鱼好了哎呀可是我现在就想吃底下那群），奖励已发放，当前进度为：11.3%】
【滴——恭喜】
就这喂会鱼的功夫，宋栀的进度硬生生赶到了百分之十二，她一边机械地撒粮一边将程也嘴馋的心路历程全部听了个遍，一时间觉得有些好笑。
她感觉，如果想获得程也的心跳值，最快的方法一定是变成一条鱼。
饲料袋很快就空了。宋栀带着几人去公共场所洗了手，差不多也是时候回家了.
另一边，姜月白正在跟一个小姑娘大眼瞪小眼。
这一期她跟老熟人李行远分配到了一组。但可惜两人都是独生子女，平时比起小朋友明显更喜欢小动物，完全不知道怎么带孩子。
静静睁着她黑葡萄般的眼珠子看着姜月白：“姐姐，我妈妈呢？”
“你妈妈在上”
话还没说完，小姑娘先大哭起来，嘴里不停嘟囔着自己要找妈妈。
姜月白下意识就想跟她讲段子把她逗笑，只可惜小姑娘根本听不懂姜月白的梗，纵使姜月白使劲浑身解数依旧哇哇大哭。
这边的动静把原本还在干家务的李行远吸引了过来。他被哭声吵得有些头疼，从客卧探出个脑袋：“月白，你哄她啊！”
“我哄了啊，这不是没哄好吗！”姜月白欲哭无泪。
当了这么久的脱口秀演员，她一直认为“笑”这个东西只分场合，至于什么语言啊国籍啊全部都是可跨越的，但她忘了这个东西有时是分阅历的！
见场面愈发混乱，李行远脑中一道白光闪过，抱起静静玩“飞高高”的游戏，这才勉强让她止住泪水。
见静静破涕为笑，姜月白这才松了口气：“天呐，本来就没打算生小孩，现在更不想了，闹挺。”
李行远一听这话，下意识地接茬反驳道：“那不行，你们女人本来就是要生孩子的，不生这辈子就不完整了。”
姜月白登时就来劲了：“哟，那你直接娶个完整的女人回去不就行了，还上什么恋综？”
李行远急了，忙把静静放下，向姜月白解释道：“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如果结婚不生小孩的话，以后老了病了怎么办啊？”
“再说了，你来恋综不是为了谈恋爱吗？谈恋爱不就得以结婚为目的吗？这都结婚了那可不得生小孩？不然还要干嘛？”李行远接着身高优势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咋，还是说你就是来恋综耍流氓的？”
一连串的问题砸得姜月白胸口有些发闷，她回怼道：“能咋？生小孩是能让我年轻十岁还是能给我入药啊？”姜月白双手叉腰，摆足了开站的架势：“要不你再动动你那聪明的小脑瓜猜猜养老院是干什么用的？”
两人吵架的动静让本就不习惯陌生人的小女孩越发不安，刚被哄好的静静再次哭了起来：“妈妈，我要找妈妈——”
李行远原本还要接着再说下去，但姜月白碍于直播间的观众以及静静的状态，并不想再吵下去。她深吸一口气平复情绪道：“打住，咱俩先冷静冷静。”
说完，开始学着刚才李行远的样子安慰静静。
李行远重重呼出口气，也不再管，冷着脸转身回厨房继续干活。
【不是吧，我磕的cp就这样be掉了？】
【叶逸飞出来挨骂！几个意思啊往恋综里放这种带娃活动？我是来看甜甜的恋爱的，不是来看家长里短的！】
【srds，这个环节反而模拟了婚后状态啊】
【同意，总不能等到快谈婚论嫁或者结婚之后才暴露这些问题吧，那时候都来不及了】
【不是，姜月白好偏激啊】
【加一，结婚不生小孩还参加什么恋综？这不是耽误别人吗！】
【哈？这年头不想生小孩还不能谈恋爱了？别太离谱！】
【别吵了别吵了，既然在这边不开心就退出看别的直播间吧，别老给自己找罪受】
说着，一大帮人涌入了鹿梨和周嘉阳的直播间，弹幕因为眼前的画面冲击到停止了。
只见厨房内火光冲天，熏得小脸通黑的周嘉阳手忙脚乱地想拿水灭掉锅里的火，然后被鹿梨抢先一步用锅盖盖住，成功收获一顿骂。
“哥们你不会做饭早说啊，我又不会看不起你！”鹿梨被呛到眼泪鼻涕直流，艰难地穿过黑烟打开排气和窗户：“而且你还不开抽油烟机，不熏吗？”
“熏”周嘉阳心虚回到，但他一直以为这是正常现象。
他见小姑娘似乎更喜欢跟鹿梨玩，于是自告奋勇去厨房给大家做午饭。
虽然他第一次下厨房，但他十分信任自己的搜索引擎，看懂了就是学会了，于是十分自信地点了火——谁知居然把人家的厨房给炸了。
鹿梨叹了口气，领着一大一小出门下馆子，同时不忘通过节目组联系小姑娘的家长商讨赔偿事宜，这场意外这才告一段落。
第二十五章
叶逸飞看着弹幕区吵成一锅粥的混乱模样, 相当欣慰地露出了一抹笑。
他就知道自己看人很准，当初顶住压力签下姜月白的决定那叫一个正确。
姜月白原本就是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的性格。
因为敢说，她一直被网友视作“互联网嘴替”般的存在，去年更是因为几个吐槽相亲和加班的片段一夜爆红全网, 在大街上随便抓个人来问, 就算不认识姜月白这个人, 都能脱口而出她的经典语录。
可即便她的路人盘再好，依旧因为心直口快得罪了不少同行。叶逸甚至听到小道消息说，姜月白已经跟自己的老东家闹掰了, 《脱口秀》更是因此把她除名。
“叶导，咱节目热搜又爆了！”旁边的总策划原本还慵懒地倚着靠背, 这会儿直接坐直了身子一个劲摇晃叶逸飞的胳膊：“咱这季上热搜的频率可比上一季高多了, 您可真神了诶！”
他笑得脸上褶子全都展开了，激动到难以言表。
叶逸飞傲娇地挥挥手，眼底闪烁着精明的光：“小意思小意思。现在赶紧联系几个营销号去添把火，然后再多拉几家的粉丝进局。能不能捞把大的，就看今天了。”.
宋栀给轩轩掖好了被子，程也顺手将大灯关上, 而杜芷晗则点亮了床头柜上的小夜灯。
小夜灯白天看着是面镜子, 开灯后则会显现出一家三口开怀大笑的模样, 暖黄色的灯光打在照片上，看着像是渡上了一层黄昏。
宋栀看着它, 忽然想起自己曾经跟父母也有一面类似的镜子。
“姐姐，你可以讲故事了吗？”玩了一整天的轩轩小朋友依旧活力四射，丝毫没有困意地睁着他圆溜溜的大眼睛, 期待地等待宋栀的下文。
就连程也和杜芷晗也乖乖坐在塑料矮凳上，看上去对宋栀的故事也很感兴趣。
宋栀看着三道投射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登时感觉压力有点大。她艰难地咽了口唾沫，酝酿道：“故事是这样的——”
“我没有重生，也没有穿越，我所见到的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
“我家是开饭店的。末世爆发的时候，我的父母都在外地出差，死在了赶回家的路上。事发突然，我和店员们及时锁上了店门，把一切能阻挡丧尸闯入的东西都堵住了门窗，就此开启了我们的末世生存之旅”
轩轩忽然举手提问：“姐姐，那你们是不是也没准备蔬菜啊？”
仿佛回到末世的宋栀被他的发问一把拉到了戏外，她摸摸轩轩的狗头：“好孩子，在末世蔬菜根本就不耐放，有条件的补点维生素片就不错了，咱还是别惦记它了哈。”
轩轩有些懵懂地点了点头。
宋栀清清嗓子继续道：“虽然我家开的是饭店，但是食物总有被耗尽的时候。”
“末世刚开始，电力和网络还是能正常使用的，于是我们一边在网上相互打气，一边先解决容易变质的食物。”
“可惜我们所期待的并未降临，等待着我们的是长时间高度紧张导致的精神混乱以及线路被丧尸破坏后的失联。困在店里的我们虽然相对安全，但也斩断了与外界交流的可能。”
“意识到这一点，我们更加精打细算地分配食物。先趁着冰块没化彻底，吃掉冷冻食品，然后是囤积的预制菜，然后是藏在收银台底下的小零食。”
“后来我们实在是没办法了”宋栀将空洞的目光转移到轩轩身上：“我只能联合其他广东人先吃掉店里的福建员工。”
祖籍在福建的轩轩：“嘤——”
缺德的宋栀眼睁睁看着轩轩带着自己的脑袋躲进被子里，然后得到了杜芷晗正义的暴栗：“你能不能好好讲？”
宋栀赶忙捂住脑袋求饶，重新讲起自己的故事：
“前面说的都是真的哈，但是还没到吃人的地步！”
“食物短缺后，我直接被店员丢了出来。”
杜芷晗闻言，下意识收回了自己的手。
“听上去可能有点圣母，但我其实能理解他们。他们一家四口本来也不容易，上有老下有小，为了养活一家子，他们将大的小的全部留在老家，自己孤注一掷地跟我家北上打工。”
“陈叔他”回忆起记忆中有些模糊的面庞，宋栀的眼圈不由自主的红了，她深吸一口气才勉强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更正常：“陈叔他们家一直都很照顾我，我小时候爸妈总是忙着做生意，有时候还得去外地运货，这时候陈叔她就会让我上他们家暂住。陈婶做的饭也很香，说实话我自己的手艺还都是在暂住的时候跟陈婶学的。”
“陈大妹和陈二妹读的初中跟我上的小学只隔一条街，那时候我个子小小的说话还容易结巴，每当我被人嘲笑时，她俩总会在放学后替我出头，后来就再没有人看不起我了。”
“丧尸降临的那几天，每次分食物时他们都会把大份的留给我，就连最后让我出去自谋生路时，都也将店里所剩无几的药和食物全部留给了我”
宋栀依稀还能记得当时的场景，陈叔一双眼睛都是红的，多日的煎熬让他看上去苍老又疲惫。陈大妹和陈二妹早已哭成一片，可又怕声音太大吸引到外面的丧尸，只能无声地嚎啕着。
她听见耳边传来陈叔干涩嘶哑的声音：“宋栀，逃吧，呆在这里已经没有希望了。”
“那你们呢？我带着这些走了你们怎么办？”十七岁的宋栀有些承受不住，嗓子里像是塞满了充水的棉花，咽不下，也吐不出。
她感觉到自己的手腕被另一手干瘦地手拉过，宋栀抬头就看见了陈嫂布满皱纹的脸：“阿栀，你听话，接下来的路你一个人走的话或许还有救，但如果再算上我们几个拖油瓶真的不值当，阿栀。”
陈婶似乎还想扯出一抹笑装作云淡风轻，但到底还是失败了。
“阿栀，婶子没本事，没法做到答应你爸妈的话，保护不了你了”
人在极度痛苦时，是哭不出来的。陈婶只觉得自己的眼睛胀得难受，仿佛已经无数个日夜没合过眼。但这应该不是错觉，毕竟她确实很久都没好好睡过了。
那天是个黑夜，宋栀被自己最信任的人“丢”出了门。
宋栀独自一人行走在黑夜里，背上系着一个没什么重量的双肩包，是陈叔用了五年一直没舍得换的那个，黑色的，很耐用。
那一点聊胜于无的重量将她的灵魂牢牢地拴在地上，不至于随风飘走。
而那个夜晚，陈家四人服药自尽，在末世降临的第二个月终于迎来了久违的安眠。
宋栀再也没有亲人了.
宋栀这个故事讲的很长。
尽管她刻意避开了经历血腥暴力的部分，但还是不可避免地讲述出末世下人性的阴暗以及各种的身不由己。
她讲了自己刚进入避难所时被四五个大汉抢劫了身上的包，后来又为了抢地上的半块发了霉的花卷被人用石头划伤了脸，差点毁容；
又讲自己为了生存只能跟避难所里的一个女流氓学起拳脚功夫，代价是要跳擦边舞给她看，有时候还要负责产粮把她之前喜欢的角色全部嬷个遍。幸好对方没有别的什么太过分的癖好，不然宋栀肯定当场死给她看。
女流氓教的东西就是好，再加上宋栀白天被人胖揍时积攒下的经验，晚上睡前再这么一个复盘，很快她就总结出了一个道理：打架要专往痛处打。
眼窝鼻梁太阳穴，喉结侧腰肚脐眼，实在不行还能掏裆踩脚扯头发，哪怕招式再下三滥，哪怕自己也会受伤，只要能把对方打趴下其他的什么都是浮云。
说到这的时候杜芷晗本还想拦着，怕她带坏小朋友，只可惜根本拦不住。
宋栀还跟他讲自己因为不断变强后教训了抢包大汉的故事，只可惜时间过去太久，自己的包和里面的东西早就没了踪影；还有自己因为表现太出色被收录到剿灭丧尸的队伍中，甚至获得总队队长的青睐，教她使用枪械一路大杀四方走向人生巅峰。
原本还因为前面故事太憋屈气得睡不着觉的轩轩这下终于爽歪歪地进入梦乡，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才松了一口气，悄悄地关灯溜号。
[宋栀讲的睡前故事fine，录屏之后从此就是mine！]
[啥呀，这不就是《末降》的剧情吗？宋栀在直播间公然转述大鸢种的内容应该构成侵权了吧？]
[话说回来，你们不觉得这个故事跟大鸢种写的不一样吗？]
[同意！《末降》我已经三刷了，宋栀讲述的视角感觉比它的更加完整？有着好多里面没有的细节，就比如被店员赶走那段，原著里只用了一句话带过，完全没有交代店员和女主的渊源和下场]
[哦，关我屁事，二传二创还有理了？]
[]
一出房间，杜芷晗就捂着嘴打了个大哈欠：“好久没听睡前故事了，想不到你讲这些东西还真挺有一套的。不说了，先去睡觉，晚安啦各位。”
宋栀刚回顾完自己的上一世，现在嘴皮子和心不知道哪个更累，便也跟两人道了声晚安，打算回房补充能量。
“宋栀。”
身后忽然响起男人低哑的嗓音，宋栀下意识回头望去。
程也凝视着她，眼底藏着宋栀看不懂的情绪。
程也开口道：“辛苦你了。”
宋栀还没反应过来，有些懵懵地点头：“啊？应该的，哄孩子嘛”
“我的意思是说”
两人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宋栀感觉自己的灵魂在身体里轻微颤了颤。
“这么多年，辛苦你了。”
噗通。
噗通。
是心跳超载的声音的。
第二十六章
[烤鱼味孜然：老弟, 戳戳jpg.]
[程也：啥？]
[烤鱼味孜然：衣服我改完了]
[图片jpg.]
[烤鱼味孜然：就问你快不快，牛不牛，帅不帅！]
[烤鱼味孜然：诶你什么时候再把人家带回家里坐坐？老爷子也想见见她]
[程也：不着急，我现在有个更重要的事]
[程也：就是, 我有个朋友……]
[烤鱼味孜然：笑死了就你还有朋友]
[程也：？]
[对方撤回一条消息]
[烤鱼味孜然：您继续]
[程也：我那个朋友最近知道了自己另一个朋友的经历]
[程也：然后他现在有点心疼她了, 为什么呢？]
[烤鱼味孜然：心疼就心疼哪有什么为什么]
[烤鱼味孜然：咋, 很惨吗她？]
[程也：是挺不容易的]
[程也：我之前一直以为，“异端”降临肯定别有目的，而这些别有目的的异端肯定没几个好东西]
[程也：谁家好人闲得没事去另一个世界还占用别人的身体？]
[烤鱼味孜然：哥你注意下人称]
[程也：反正我现在对她大大的改观]
[烤鱼味孜然：哦]
[烤鱼味孜然：就陷进去了呗？]
[烤鱼味孜然：是不是你上次带来家里那个啊？她就是异端吗？]
[程也：姐我在跟你谈心呢]
[烤鱼味孜然：别谈心了, 你下次把她带过来，姐能帮你俩谈上（比心jpg.）]
程也嘴角抽搐了一下, 默默关了手机。
他往后一仰靠在床头上, 一时间不知道要做什么好。
想了想，他又把手机点亮，打开微博搜索起宋栀的名字来。
虽然知道这个“宋栀”跟之前的“宋鸢”不是一个人，但他还是想去了解一下对方的信息。
她的微博帖子不多，一水的都是宣发和转发，很少有私生活内容。
因为一直被骂, 出道六年她手上的代言少得可怜。一般都是些看上她样貌优势且需要对方黑红流量的奢侈品牌, 至于那些要靠粉丝冲销量的代言她一个没接到。
程也点开了置顶关于恋综的宣发, 看起了评论，果不其然, 一眼望去全是恶评。
直到他看见了宋栀的回复［骂人这么爱带妈，是自己没有吗？］
程也：？
他又接着往下翻了几条。
［周嘉阳唯一指定老婆：服了，真搞不懂你怎么到现在还没糊。］
［宋栀：当然是因为我善, 我每天晚上都会往我的口若悬河里放生鱼豆腐。把这条复制给你家哥哥看，希望能帮到他（比心jpg.）］
［一八五猛男是也：我有宋栀高清□□私密照, 关键词：多人，夜店，醉酒，私戳可发］
［宋栀：别闹了哥哥，不就是你卖沟子给别的老男人被我撞见了吗？你放心我这人口风一向很紧。再说了你作为一个男人突然有钱买车买房，这钱怎么来的我们大家当然都心知肚明的啦（比心jpg.）］
［……］
程也揉揉眉心，将那个造谣的人截图发给了助理。原本想下线睡觉，结果手滑就给宋栀点了关注。
几乎就在下一秒，手机忽然弹出一个聊天框，吓得他差点把手机丢了出去。
［宋栀：诶，还不睡吗？］
忽然有种偷看人被抓包的感觉，程也心虚回复。
［程也：睡着了已经］
［程也：你也早点睡］
［程也：晚安 （安详jpg.）］
宋栀听着系统给她播报的心动值上涨提示音，嘴角没忍住上扬了三个像素点.
《萌宝来袭》下期的录制一切顺利。
轩轩小朋友明显已经对三人都有了感情，分开时跟杜芷晗抱在一起哭得稀里哗啦，相互承诺今后每年都要见一面。
轩轩妈这两天虽然不在，但也一直有在直播间看自己孩子的情况。一天半下来，对宋栀的态度也好了不少，连看她的眼神都变得温和了些。
由于第二天晚上有个红毯，而综艺嘉宾里有好几个都受邀在列。叶逸相当爽快地给所有人放了假，自己带着团队回去赶工加点剪视频了。
宋栀接过陈伊递来的头盔，就这么坐上了她的粉色电瓶车。
陈伊原本是想跟往常一样跟公司租车来接她的，但宋栀实在是心疼钱，于是干脆让陈伊开上自己出勤的小电驴来接。
交通灯替换成了红色，陈伊缓缓刹住车，一只脚踩在踏板上，另一只伸出去当支撑点。
作为宋栀身边唯一的助理，陈伊有必要把自己包裹严实以免让黑子发现自家姐姐已经沦落到这个地步。
她穿戴整齐，又是墨镜又是口罩，哪怕现在太阳已经落山，这幅装扮也实在太热。
“姐，咱有必要省钱到这个地步吗？”陈伊的声音隔着口罩传来，听上去闷闷的。
“有必要，非常有必要。”宋栀肯定道。没办法，她实在太穷了。
跟公司租车虽然看上去体面，但实在太烧钱。
“姐”陈伊犹豫了下，又道：“那你下次能穿得正常点吗？刚刚好多人在往我们这看，好像还有人录视频了”
透过后视镜，她看见自己后面坐着一个长头发的女人。
只不过女人的脸被一个黄色皮卡丘脸基尼给挡得严严实实，唯一看得见的就是一双很漂亮的眼睛，眼周淡粉色的眼影跟皮卡丘大红色的腮红争奇斗艳。
好好一个美女，现在看着咋这么猥琐。
“姐，其实你的眼睛这块辨识度挺高的，光戴脸基尼没啥用”陈伊劝道，说着一边摘下自己的墨镜把它往身后递。
宋栀哀嚎一声，从善如流地接过：“可是月白就带了俩，不选这个我就只能选全黑的那个了，往脑门上一套我都能去抢劫了。”
陈伊在心里“嚯”了一声，勉强接受宋栀此刻的模样。
绿灯亮起，两人一路往公司的方向行驶而去。
虽然宋栀以黑红出道，名字单拎出来就能被骂好几千楼，但该做的表面功夫还是得做，走红毯前还得回公司拍一组精修的出发图发发微博。
结果她前脚刚进公司大门，后脚就被人“请”去了总裁办公室。
黄锋的办公室在顶层。站在三十二楼的落地窗前，宋栀有理由怀疑要是自己不顺他的意，他会毫不犹豫把自己从楼上丢下去。
“听说，你把林总他们给打了？”黄锋倚靠在真皮转椅上，鼻孔朝天看着宋栀。
虽然他并不相信宋栀能把那三个大老爷们给打了，但他还是得过问一下。
黄锋大概四十岁左右，虽然生了一头黑发，但发根却是白色，一眼看过去就知道是花钱染的。一张国字脸上五官填充得有些急凑，细长地眼睛眯成一条缝打量着宋栀，颇有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宋栀郑重地看着他的眼睛，回复道：“你听错了。”
黄锋：“？”
黄锋没想到她是这么个回答，翘着二郎腿的脚下意识调换了位置。
他清了清嗓子，质问道：“那你知道你那天被叫去君华是要干什么吗？”
宋栀歪头，在心底斟酌到底是要装傻充愣还是直接跟她摊牌。
反正她有对方的把柄，大不了那着视频挨个敲诈过去，总能凑够违约金。
听到她内心想法的系统吓得一哆嗦【宿主，你别太刑了我说】
它该不会要迎来系统生涯里第一个进去踩缝纫机的宿主吧？！
“叫我去做什么不重要，我去之后拿到了什么才重要。”宋栀双手环抱于胸前，就这么把话题抛了回去。
黄锋挑了下眉，示意宋栀接着说下去。
宋栀从兜里掏出了新买的手机，将那天拍摄的视频外放了出来。
她只放了个开头，黄锋就有些坐不。但他依旧将兴奋的情绪给压了下去，清了清嗓子道：“其实我们可以合作——”
还没等她回答，一个电话打进了黄锋的手机。两人对视了片刻后，黄锋才摸索着接了电话。
“嗯好现在？”回应着，黄锋看着宋栀的目光却丝毫没有偏移，一瞬不瞬地把她盯得有些发毛。
“行，我懂了。”
宋栀不知道他在跟谁对话，只觉得黄锋看她的眼神愈加意味深长了些。末了，他甚至直接挥手，以一个“退朝吧”的姿态把她赶了出去。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我的底牌还不够大？”一路上，宋栀跟系统蛐蛐着，总觉得又有什么东西在等着自己。
【应该跟君华有关，我看见它的进度条动了一下！】系统有些兴奋地搓搓手。只要宿主把进度条拉满，自己也能获得相当可观的奖励，到时候兑换肉身就指日可待了！
接下来的一切都发生得顺理成章。宋栀被人带着去了专门的摄影室化妆拍照。
这次体验听上去是很新奇，可她全程都处在一个被动状态。她好像一个人体模特，浑身上下从妆发到礼服，从首饰到美甲没一个能自己决定。看着镜子里明显就是敷衍了事的造型，宋栀估计这又是要拿去给人当对照组了。
等好不容易拍完照，宋栀就被赶鸭子上架地扒掉了身上的礼服。她有些疑惑地看着工作人员把东西通通打包带走，随机拉过一个看上去好说话的人问道：“那个，我明天不穿这套吗？”
对方用一种十分关爱的眼神看着宋栀：“对啊，以前不都是这样吗？拍一套，然后你再自己租一套。”
宋栀“嘶”了一声，看来明星真是一个烧钱的工作。
她处理完一切后才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出公司，就见陈伊坐在自己的小电驴上，在键盘按数字的手都快敲出火星子了。
“在算什么账呢？”全妆的宋栀犹豫了片刻，决定放弃佩戴脸基尼。这大晚上的黑灯瞎火的，应该没人能认出自己吧？
陈伊叹了口气：“我在算明天礼服的租金姐，你上次订的那家临时加价了，这不是坑人吗？”她重重叹了口气：“而且上个月的通告费公司也还没发，房子租金这个月也得交了，我这年纪轻轻就体会到了负债累累的痛苦，过得都什么日子啊——”
陈伊拉长了语调哀嚎着，感觉自己前途一片晦暗。
可时候也不早了，宋栀只得先上车再议。半路上忽然想起程也和杜芷晗答应自己的两千万，直接脸皮厚厚一个电话就打了过去。
杜芷晗接到电话的刹那还是挺惊讶的。
她没想到宋栀真的到了连一千万都没有的地步，原本还以为她是在找借口跟自己聊天，直到宋栀向她坦白了自己的财务状况后才叫人把钱打了过去。
“不是，你的意思是说我之前给你的钱全让黄锋吞了？！”电话那头的杜芷晗听上去像在发火。
黄锋是她父亲的高中同学，两人见面时她都会毕恭毕敬喊声“叔叔”，但她万万没想到黄锋背地里居然是这种人。
但她更惊讶的宋栀的态度。
如果是以前，自己还能把宋栀的配合当作钱给到位后的一种服务态度，但现在她就有点不懂宋栀了。
图啥呢？又没钱又被骂？还是说她爱惨了娱乐圈？
宋栀撇撇嘴：“那可就小孩没娘说来话长了，有机会我会告诉你的。”
“那行，你要是有需要也可以告诉我，就当是补偿过去几年你在事业上对我的帮助了。”杜芷晗傲娇地挂了电话。
小电驴七弯八拐开到了宋栀租的公寓。这里保密性很好，有很多半红不红的明星都住在这里，唯一的缺点就是租金有些贵。
宋栀和陈伊乘着电梯上楼，等到数字跳转到十二时，这才迈了出去。
结果在门旁的鞋柜上，发现了一个白色的纸盒。
第二十七章
陈伊看着那个白色盒子, 脚步一顿两眼一抹黑，下意识拦住想上前查看情况的宋栀：“完了姐！咱的地址估计又暴露了！”
“什、什么意思？”宋栀被她的反应整得有些疑惑。
陈伊小心翼翼地带着宋栀往旁边蹭去，脑袋大幅度地转动着企图揪出潜藏在的某个角落的不法分子：“姐难道你忘了吗？上次咱搬家就是因为地址暴露，有人往门口放血衣和死老鼠再说了咱哪次取快递不是在驿站拿的？能精确定位到这儿的肯定是黑粉无疑了！”
对陈伊来说, 宋栀就跟天使一样。
她原本是别人的生活助理, 可因为员工宿舍里的排挤和初入大城市的畏手畏脚而被惶惶不可终日。
后来她被自己负责的艺人嫌弃, 徐玉直接把她发卖给了宋栀。
原本以为这个全网黑的女星肯定很难相处，没想到宋栀并不像网上说的那样恶毒，反而还在得知她的遭遇后直接把她接来跟自己住。免月租免免费, 只要平时接送宋栀下班、一起打扫家务做做饭就行。
也正因如此，陈伊亲眼见证过黑粉对宋栀的威胁, 她拆开过满是恶意的整蛊快递, 严重时一年内搬了五次家，也知道宋栀因为网上的谩骂压抑到只能靠药物入睡，还因为大把大把掉头发向她请教怎么挑选假发。
这么想着，陈伊眼圈一红，莫名替宋栀委屈起来。
但下一秒，她忽然看见身旁有道人影晃过。猛地抬眼一瞧, 却见是宋栀不知什么时候已近靠近了盒子, 干脆利落地把盒子掀开。
里面并不是陈伊脑补的那些东西, 而是安安静静躺着一条熟悉的黑色连衣裙。
宋栀拿起放在裙子上的卡片。
只见上面字体娟秀，写道：妹妹你好嗷！裙子我已经给你改完了, 顺手给你挑了几件小配饰，希望你不要嫌我多事。这些天多谢你对程程的照顾啦，有空多来我家玩！
ps：不用担心版权问题, A家是我开的，里面的东西也全是我设计的, 以后你走红毯需要晚礼服的话可以来找我喔！
——爱你的程之
卡片的一角，甚至还用猫爪盖了个印章，让宋栀不由得联想起程之家里那东一堆西一搓的猫猫。
“姐，这是”陈伊小心地探出个脑袋，在看见里面的衣服后惊呼了一声：“这不是那个七位数吗？！老板他们今天是变性了？”
宋栀点点头：“是七位数，但不是老板给的。”说着，她抱起盒子示意陈伊开门。感受到盒子的分量，她有理由怀疑程之不是随手挑了“几件”那么简单。
她思索片刻，拿出手机点开聊天框，开始编辑感谢的话让程也转告，嘴上也是一刻不停：
“之前租的那几家全退了吧，咱用不上了。”.
“金蛇之夜”的红毯是国内最有含金量的三大红毯之一，相比起“金莲花”那种去了就能拿到奖，多花点钱还能自己给奖项命名的红毯，“金蛇”的评选标准以及在业内业外的认可度都是不容置喙的。
宋栀到地后就跟着工作人员去找她的组织。
这次她能来还是沾了《瑟拉菲娜》的光，这部中西合拍的西幻片在国际上反响热烈，连带着演恶毒女配的她都小火了一把。再加上下个月《瑟拉菲娜》将在国内上映，于是导演希望她们这几个主演能一起出席红毯炒些热度。
“抱歉，我来晚了。”宋栀略带歉意地跟其他主演打了个招呼，为首的男人一见到她，登时眼前一亮。
宋栀身上的收腰连衣裙勾勒出她完美的身材曲线，纯黑色的布料衬得她肤如凝脂。这条裙子原本是件吊带，现在被程之多添了对落肩袖，项上配了条质地圆润的珍珠项链，看上去贵气十足。先前被她撕了个豁口的裙摆也被程之给剪了，直接修改成了不规则的荷叶边，行走时能隐约看见宋栀修长笔直的腿和脚上的红色细高跟。
裴安之一眼就看出那双鞋子是A家最新出的那款，上次老妈让他到中国代购他还没抢到货。
裴安之脸上带上得体的笑：“对于美丽的女士，等多久都不算晚。”说着，便将宋栀迎了过去。
宋栀跟其他人都打了声招呼，随后便沉默着听他们的对话，时不时点头算作回应。
《瑟拉菲娜》的主演算上她，今天只来了五个。除了裴安之和他的妹妹裴若素，其他三位都是中国人。
宋栀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裴安之，跟系统对话道：“为啥国内的红毯还会有外国人啊？”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系统得意洋洋地解释【你身旁那俩兄妹在中国住了十多年了，百分之八十的作品都是在这拍的，就连这次的《瑟拉菲娜》都是他俩在其中牵线搭桥，他俩大腿可粗着呢~】
宋栀了然，于是将注意力放在了别处。
她远远地看见了好多熟人，恋综八人里除了圈外人李行远姜月白以及一心扑在舞台上完全没考虑转型做演员的鹿梨以外其他人都来了。除了原本没有入场资格的周嘉阳花了小几百万就为了换个出镜机会外，就连好几天没出现的钟牧野都一身西装笑容得体的出现在了镜头前。
钟牧野远远就看见了宋栀，相当潇洒地朝她挥手打了个招呼后，不顾身边围着自己的摄像机就往宋栀这边走来。
宋栀看着两人不断拉近的距离以及全程拍摄者一切的摄像机，心底暗叫不妙。
他这是，又想搞什么幺蛾子？
宋栀下意识地后退，好在钟牧野半道上让突然出现的程也给截胡了。
宋栀有些惊讶地问系统：“他也花钱了？”
系统【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也是来领奖的】
宋栀和程也遥遥相望，对视的一瞬间忽然读懂了对方的用意。
宋栀右手握拳往胸前锤了两下，随后动作流畅地比了个“?”朝程也指去：好样的！
程也：？
注意到两人小动作的裴若素没忍住噗嗤一笑，她操着一口十分流利的中文：“你俩关系真好。”
宋栀没想到对方会跟自己说这个，但还是礼貌地回道：“谢谢。”
“你知道吗？”裴若素绕过了自己的哥哥，亲昵地挽着宋栀的胳膊跟她咬耳朵，扑鼻而来的茉莉花香让宋栀想起了夏天。
她左顾右盼了阵，确定周围不会有人偷听她说话后才小小声道：“我跟你说，钟牧野可不是个好东西，你千万要离他远点！”
“诶，展开说说？”宋栀闻言也来了兴致，不由追问起来。
“我跟你说，他一次谈好几个对象，什么性别都有！之前我俩合作过，他本来还想追我来着，结果他前脚刚送我回家，后脚就被我哥撞见他跟别人开房”说着，好像勾起了裴若素一些不好的回忆，她下意识皱紧了眉头。
“哈？还有这种事？”宋栀也有些意外。
两人原本还想再聊些别的，结果工作人员提醒他们该上场了，这才停止了吃瓜。
宋栀没走过红毯，只能动作僵硬的听系统的指挥摆pose。还好系统给自己开了防御模式，让宋栀硬生生扛过了闪光灯的攻击，这红毯走得倒还算顺利。
下了红毯后还要去一旁进行采访，看着身前的长枪短炮和一个接一个的刁钻问题，宋栀只觉得自己头都快爆炸了。
“裴安之老师，请问您觉得这次《瑟拉菲娜》票房表现能压过赵志宏导演的新作《傩》吗？”
“裴若素老师，请问您真的跟钟牧野老师谈过恋爱吗？再次见面请问您是什么感受？”
“宋栀老师，请问您怎么看待自己身上的恶女标签？出道多年一个正面角色都没接到是戏路问题还是您本身的问题？”
宋栀被噎了一下，正色回道：“我不觉得一直出演反派有什么问题。就跟十字路口面前有人往左就一定有人往右，一场比赛有人会是第一就有人会是第二一样。一部戏里，有人在演好人就肯定有人在演反派。而我，不过是一直选择演反派而已。”
对方依旧不死心，接着追问道：“那您先前一直凭借汉子茶的标签而被人熟知，为何近日在《心二》的表现却转变了？请问您是装的吗？”
宋栀一扬眉，视线从他戴着口罩的脸下一到标着“凰天娱乐”的话筒上，一眼认出他是林总手底下的人：“这位记者朋友，请问您的提问跟本次电影红毯的关联在哪？”
记者愣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道，只是语气明显底气不足：“请问您是想转移话题吗？”
“请问您是想制造话题吗？”宋栀直视着他的眼睛，反问道。冰冷的语气有如实质，威压大得让他有些喘不过气。
宋栀仿佛变了个人般，气场一瞬间强大起来，他下意识吞了口唾沫。
“宋小姐就算不想回答，也大可不必这么为难别人。”
一道男声在宋栀背后响起，宋栀一回头，就看见一张熟悉的脸。
“他谁来着？”宋栀问道，压根就没记住对方名字。
系统有点无语，只希望宿主下次出任务前带个脑子【赵导赵志宏，被你揍过。】
【君华大酒店厕所门口。】系统补充道。
宋栀“喔——”了一声，目光下意识往赵志宏的某个部位移过去，那看好戏的表情刺得赵志宏想起了那个令人难堪的夜晚，原本鼓起的勇气瞬间烟消云散。
他感觉，自己的两条腿在发颤。
“怎么，赵导觉得我是装的吗？是装的汉子茶呢，还是装的别的呢？”宋栀一脸戏谑地观察着他轻微晃动的裤管，恶趣味的生了愚弄人的心思。
她不太理解，这人明明都见识过自己的危险系数了，怎么还叭叭地上赶着往前凑呢？
这么多镜头看着，赵志宏也不敢做出什么太大反应，脸上的笑差点没兜住，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正常：“怎么会呢，我觉得宋小姐是我见过最真性情的女明星了。”
宋栀又“喔——”了一声，倒也懒得管他，回身跟上大队伍进颁奖会场。
而在她的身后，赵志宏眼神充满怨恨地瞪着她的背影，拨出了一个电话。
第二十八章
会场跟宋栀想象的差不多。很大, 很明亮，抬眼望去乌压压一片长得还怪养眼的。
宋栀跟着队伍坐在了贴有自己名字的红色礼堂椅上，一时间有些新奇。毕竟这种场面她也只在电视上见过，如今自己竟也成了其中一员, 不免有些坐立难安。
“系统, 我一会应该不会忽然被叫上去领奖然后说一大堆获奖感言吧？”宋栀注意到了往她这边扫来的摄像机, 下意识把双腿并拢端坐起来。
笑死，让她骂人可以，正儿八经说感言是真的不会。
【宿主我觉得你有点多虑了。】系统冷冰冰地回到。可嘴上是这么说, 背地里已经开始往自己的程序搜索获奖感言相关的内容，万一宋栀真上去了, 也不至于太尴尬。
正交流着, 宋栀忽然感觉右边坐下来了一个人。她下意识往左偏去，一抬头，便对上了一双熟悉的琥珀色眸子。
“诶？”宋栀道：“咱俩剧组挨着啊？”
程也有些无奈地耸肩：“我还以为你刚才路过我座位的时候就看见上面的名字了”
宋栀不好意思地笑笑，身旁坐着熟人，原本紧张的情绪竟也冲淡了些许。
“真想不到，你居然还拍过戏。”
周遭吵嚷, 想跟程也搭话的宋栀只得往他那边偏去。
她的动作幅度有些大, 程也能感受到一股扑面的栀子花香, 从她的发丝绕到他的鼻尖，有些痒痒的。
程也：“意外, 我就是来救场的。”
闻言，宋栀在心里“啧啧”两声，大佬不愧是大佬, 救个场都能给自己救到颁奖现场来。
两人还在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周遭窃窃私语却逐渐平息。宋栀往台上一瞥, 就见主持人已经入场，便也止住话题侧身端坐在原位。
一时间，偌大的会场寂静的仿佛按下暂停键的画面，只余一双双眸子紧盯台上的一举一动。
毕竟“金蛇之夜”的诱惑力实在太大了，几乎所有人都怀揣着获奖的期盼，没有人甘心陪跑。
这个主持人宋栀在轩轩家里的电视上见过，台风很稳，在cue流程的同时还能根据上台嘉宾的反应来些现挂，惹得台下众人纷纷笑了起来，现场氛围轻松了不少。
“下面让我们揭晓最佳配男配奖的获奖者——”主持人一身夺目红裙，笑靥如花。
众人的目光跟随主持人的手移向大屏幕，就见上面出现了影视片段。
第一幕是在桃林，镜头拉近便看见一个男人的背影，他墨发蓝袍，身形颀长，哪怕看不见正脸都知道他模样绝对不差。
下一刻，变故突生。从两边蹿出一群黑衣人将男人夹在中间，男人似是料到了对方的到来，抬手凝气成刀便朝身侧人砍去。
宋栀小声地“嚯”了一声，眼底迸发出了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欣赏。
男人的气质更偏向温润君子，可用的却是一把长刀；动作也不是适配长刀的粗旷，而是柔中带刚，在兼具力量感的同时生出了几分闲适优雅。
男人持刀一砍，直接削断了黑衣人手中的长剑，毫不留情地抬脚往对方心口踹去。在他侧身躲开另一人的攻击时，宋栀又看见了那双独具特色的琥珀色眸子，一转头，男人露出全脸，嘴角勾起戏谑的弧度便接着朝对方砍去。
宋栀用胳膊肘捅捅身旁的程也：“可以啊你，动作够漂亮的。”
程也长眉一扬，对宋栀的夸奖十分受用。
因为是熟人的片段，宋栀很有耐心的看完了全程。
里面讲的大概是个痴情男配的故事。
男配在与黑衣人对峙的过程中受伤，被女主角给救了。男配在和女主相处的过程中爱上了她，纵使爱而不得依旧忠心守护，最后为了保护女主的族人战死沙场。
宋栀看着屏幕上战损版的程也，有些没骨气地咽了口口水。
在主持人念出程也名字的下一秒，程也踏着全场人的掌声上台领奖。
“程老师有什么想对大家说的吗？”主持人带着笑意问道：“相信大家都很好奇你是怎么做到拍戏唱歌两手抓还抓得这么牢的。”
坐在台下的嘉宾也跟着起哄。
宋栀双手作喇叭状放在唇边跟着起哄，在程也的目光转向她时兴奋地挥了挥右手。
程也一席笔挺的白色西装，高悬于顶的灯光将他的面庞渲染得柔和而清俊，让人挪不开眼。
他一手捏着主持人递来的金色奖杯，一手握住了支架上的话筒，眉眼弯弯：“这个奖项来得有点突然，让我先想想台词”
“首先，非常感谢粉丝朋友的支持以及老郭推荐，让我获得这次难得可贵的机会。”
跟宋栀隔着三个座位的高个男人激动到差点站起来，颇有种“我家有子初长成”的欣慰。
“其次，感谢《踏风》里同事们对我的帮助，没有你们就没有江逾白。”
“至于两手抓这事儿吧”程也低头看了眼沉甸甸的奖杯，无奈道：“只能感谢我家老程给的压力，要不是他在背后追债似的逼我，我也走不到今天这步。”
主持人忽然想起他“混不下去只能退圈继承家业”的人设，右手一挥示意他可以带上奖杯滚了。
这泼天的富贵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轮上她？
主持人抬手将碎发抹到耳后，开启了下一轮颁奖：“接下来我们要颁发的是最佳女配奖——”
荧幕上来回切换着几个当红女星的脸，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或谦逊或势在必得的微笑。
宋栀原本还在关注着程也的情况，忽然感觉自己的手被人握住了。下意识回头，就见身旁的裴若素一脸紧张地攥住了她，手心覆了层薄汗，带着温润的触感。
“你怎么了？”宋栀问道，毕竟对方的脸色看着实在不算好。
“我紧张得胃有些疼”裴若素回到，视线却一直都在台上。
她这些年演过大大小小的角色，也得过奖，可惜一个有含金量的都没有。前两届的“金蛇之夜”她都有参加，可都空手而归，要是这一次依旧陪跑
裴若素深呼吸了一下，尽力压制内心的烦躁不安。
“宋栀！”
原本还紧握着自己的手在主持人宣布名字的刹那瞬间松开，猝不及防听见自己的宋栀差点没弹起来，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后她故作冷静地缓缓起身，朝镜头鞠了一躬后迈步朝台上走去。
与成定自若的外表相对的是她慌张的心声。
“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宋栀欲哭无泪。
【宿主你别慌，我已经下载好了模板，你到时候照着读就行~】系统的声音无疑是针镇静剂，一把荡平了宋栀的慌乱。
等女主持cue完流程后，宋栀接过奖杯，手中的分量让她觉得有些不真实。
台上台下的观感到底是不同的。她站着的位置能将底下的“群星璀璨”一览无余，被那么多双眼睛盯着让从小到大没在红旗下讲过话的宋栀有几分怯场。
【宿主，你把他们当丧尸就好了。】检测到宋栀心率过快的系统适时给出建议。
宋栀听话照做，果然感觉放松了些。
她握住话筒道：“感谢CCTV，感谢mT”
等会？系统你这是给我干哪来了？
系统有些尴尬地挠了挠自己的数据脑袋【啊？你们人类不都这样吗？】
宋栀“哈哈”两声，果然出门在外还是得靠自己，于是硬着头皮无缝衔接了别的切题词，不仅把她上辈子学过的梗全用上了，甚至还把身旁的主持人逗得没憋住笑，勉强过了关
颁奖典礼持续了三个多小时，除了给演员颁奖，还给出色的编剧和导演都颁发了。
宋栀看着赵志宏人模狗样地发言，不由得感慨实力与人品确实不挂边。
活动结束后，宋栀跟随同组人员丝毫没有留下拍照采访的意愿，直接一起离场。
他们剧组这次算是满载而归，除了宋栀拿了个最佳配角以外，还斩获了最佳剧本奖和最佳导演奖。
一行人浩浩荡荡走进地下停车场。或许是退场最早的缘故，停车场内除了他们再没有别人。宋栀原本也想告别众人直接离开，却在转身时被裴若素给拽住了。
“宋栀，我送你吧。”她脸上扬着真诚的笑，可手上的力道却一点不小。
宋栀一顿，脑中响起了警报声。
不对劲。
这个人不对劲。
宋栀面上不显，婉拒道：“谢谢哈，还是下次吧，我今天约了朋友。”
“还是一起吧宋小姐。”身后又传来一道男声，不知不觉间她已被裴家两兄妹给包围了：“再说了我们也很久没见面 ，路上叙叙旧不好吗？”
说着，两人一左一右拉着宋栀的手腕将她往一辆黑色保姆车上带。
宋栀原本想直接把两人踹走，可脑海中“君华大酒店”的任务条忽然变了进度，她很快意识到这件事跟那三个狗东西脱不了干系，于是也收了力，任由他们将自己带上车。
她倒要看看，这帮人又想做些什么。
保姆车很快就行驶出了地下车库，宋栀与坐在对面的裴若素对视着，周遭弥漫着死寂。
她偏过头，安静地注视着窗外陌生的街道，心绪有些复杂。
他俩什么时候跟赵志宏他们扯上关系的？他俩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又为什么要出卖她？
人性难测，宋栀没法回答。
正想着，裴若素忽然给她递了瓶矿泉水：“喝点水吧。”
宋栀下意识把它拿在手上，系统的警报声几乎在下一刻响起——
【警报！警报！检测到迷幻物质！请宿主留意！请宿主留意！】
宋栀捏着瓶盖的手指一颤，抬头对上了裴若素碧绿的眸子。
第二十九章
裴若素的眸色很浅, 像两颗蒙尘的玻璃珠子。她的唇角虽然是弯起的，眼底却不含笑意，冷不丁这么看着人，让宋栀忽然想起多年前丛林里那条咬向自己的巨蟒, 似乎也有一双这样的绿色眼睛。
宋栀看着她, 平静地问道：“就非要我喝？”
裴若素愣了一下, 似乎没有想到宋栀会问出这样的问题，脸上的表情空白了一瞬。但身旁的裴安之却反应了过来，相当绅士地拿过矿泉水替宋栀拧开了瓶盖：“宋小姐可能误会了, 我妹妹也是一片好心。”
“喔——”宋栀意味深长地看了两人一眼，没有错过裴若素刻意避开的视线和裴安之上下滚动的喉结。
行, 都在这跟她扯犊子是吧。
“系统, 如果我在这把他俩打一顿会怎样？会不会影响到任务进度条？”宋栀问道。
叔可忍婶不可忍，她最讨厌的就是别人对她用这些下三滥的手段。
系统模拟了宋栀动手后可能发生的所有后果【并不会，您逃不出他们手掌心的。】说罢，还十分贴心的打开了双向防御系统，尽管宋栀的杀意值并不算高。
宋栀看了眼裴安之，朝这个仪表堂堂的西方男人笑了一下。
裴安之被这一笑晃了眼, 心跳不受控制地漏了一拍。纵使合作过许多女星, 他不得不承认宋栀是他遇见过长得最漂亮的人。
他刚想说什么, 却见宋栀忽然一个暴起揪住他精心打理的头发，瞬间的拉扯感和痛意让他被迫仰着脖子张开了嘴。宋栀眼疾手快, 趁着这个间隙直接将手里的矿泉水灌了进去。
这变动着实把裴若素吓了一跳，脸上精致的五官因为恐惧而变得扭曲，她从嗓子眼里迸发出尖锐的爆鸣声。
宋栀一口气直接灌了半瓶, 随后向丢垃圾一样撒开手把裴安之扔向一旁。裴安之呛得眼泪鼻涕直流，但他完全顾不得形象, 跪在地上拼命抠嗓子眼想把东西吐出来。
裴安之满脸惊恐地看着宋栀一步步朝自己走进。她想逃，但是后背却撞上了车座厚实的背垫，退无可退。
宋栀的五官在她的瞳孔里逐渐放大，硬生生堵住了她的尖叫。裴若素下意识屏住了呼吸，从旁人的角度看去，她此刻就像是被宋栀圈进了怀里。
只可惜气氛实在算不上好，密闭的环境内满是裴安之呕吐的声音和气味，双重折磨着裴若素的神经。
宋栀邪魅一笑：“自己喝，还是我喂你？”
裴若素颤抖着唇，可还没等她回答，空调出风口里喷出一阵气体，裴若素的鼻腔登时涌入一股苦味。随后她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猝不及防砸向了宋栀的胸口。
宋栀见势不妙，下意识想躲，结果也直挺挺倒了下去。
宋栀：“”
他爹个蛋，合着逃不出手掌心是这个意思
手脚像是灌了铅一般动弹不得，宋栀能感觉到自己正被人拖动着，尤其在她感觉到头部被什么东西结结实实撞了一下后，疼得她差点就装不下去了。
"我去，对不起对不起"
“不是你行不行啊？让你抱起来是听不懂人话吗？”
“我抱不动”
“行行行，你托胳膊我托腿，直接丢进去得了。”
宋栀：“”
手腕一沉，宋栀听见“咔哒”两声，估计是拿什么东西把自己给扣住了。接着又是“咔哒”两声，她的脚腕一凉，估计着应该是铁质的。
“系统哥，你确定我还能活着出去？”宋栀叹了口气，忽然觉得系统过于信任自己了。
她又不是葫芦娃，拷这么紧怎么可能逃得出去？
系统透过屏幕看见宋栀被五花大绑拴在床上，一时间心虚到说不出话。
怎么说呢，它的程序只算出宋栀会被绑起来，但没算出宋栀会被这么粗的铁链绑起来啊
【这个这只是个小小的意外不过宿主你放心，我会竭尽全力给你打配合的！】
交流声和脚步声逐渐远去，宋栀在听见关门的声音后询问系统：“有检测到监控存在吗？”
【有的宿主。】
“黑掉。”宋栀冷着语气。
【好的宿主。】系统从善如流。
在听见“滴——”的一声之后，宋栀猛地睁开了眼。
双向防御系统就是好用，宋栀以前也中过迷幻剂，如今却完全没有头晕乏力的后遗症。
她用胳膊肘把自己的上半身撑起来，随机就听见铁链拖动的的声音。
看见自己处境的宋栀吓了一跳。
只见小臂粗的铁链松松垮垮地扣住了宋栀的手脚，另一端分别拴在铁床的四条腿上。
铁链很长，但并不足够她走下床。宋栀试着甩了一下胳膊，居然连她都差点没甩动，实打实感受到了它的重量。
而且这破玩意还是粉色的。
想当年他们所里研究丧尸时都没把它这么绑啊！
宋栀重重叹了一口气，还是你们搞黄色的花样多。
“为了那一千积分，我就这么把自己狼入虎口了？”宋栀语气疑惑，从未想到自己聪明一世居然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早知道这么危险，她还不如老老实实去刷心跳值，至少没有生命危险。
不等系统狡辩，门外忽然穿出开锁声。宋栀一个激灵就躺了回去，假装自己还在昏迷。
门开了，皮鞋踩着地板发出沉闷的脚步声，一步步朝她靠近。
“你到底还是落在我的手里了——”
很油腻的声音，宋栀立马就认出对方的身份。
脸上传来温热的触感，似乎有人在摸她的脸。紧接着是一股热浪，男人粗重的喘息喷洒在她的脸上，一股子烟味熏得宋栀有点难绷。
“就让哥哥好好疼疼你~”
就在男人的唇瓣落向宋栀脖颈时，原本紧闭的双眸忽然一睁，宋栀用尽浑身力气将胳膊一甩，掀起铁链直直砸向男人的脖颈。
只听一声痛苦的惨叫，男人不受控制地昂起脖颈，让宋栀用铁链给圈住了。
铁链实在太沉，见目的达到的宋栀也不再动作，顺势卸力，直接勾着男人砸到宋栀身上，艰难地想用手松开不断收紧的铁链，一张黄脸涨成了红色。
宋栀却一声不吭，笑到：“是你落在我的手里了，吴总。”.
另一边，监控室里。
林聿翘着二郎腿倚靠在软座上，手里悠哉悠哉地摇晃着装着红酒的高脚杯。
可比起林聿的自在，赵志宏显得有些坐立难安。
赵志宏看了他一眼，嗫嚅道：“林总，我们确定要这么做？”
见林聿颇具压迫感地扫了他一眼，他到底还是鼓起勇气解释道：“这个女人真的太不对劲了，我们跟她硬碰硬估计讨不到”
“你害怕了？”林聿品了一口红酒，闭上眼回味着，就连吐出来的话都轻飘飘的：“她都已经被我们绑在这了，还能逃到哪去？”
赵志宏喉结上下滚动，还是硬着头皮问道：“那黄总那边”
“黄锋他算个屁！真以为老子怕他了？就算我把宋栀睡烂了他都不能把我怎么样，一个娘们罢了还真拿自己当盘菜了？”说着，又端起酒杯饮了一口。
身后穿来脚步声，赵志宏回头一看，与裴家两兄妹打了个照面。
“林总，赵导好。”两人齐声道，裴若素甚至上前坐在了林聿身旁，柔若无骨地靠在他身上。
裴安之理了理身上新换的衣服，艰难忍受身上的不适感：“林总，您答应我的事”
还没说完，林聿便皱了皱鼻子，夸张地伸手在自己鼻前扇了扇：“你这都什么味儿？滚一边去别离我太近。”
裴安之咬了咬牙，但还是听话地往后退了两步。
当时毒气喷洒得太突然，他还没反应过来就直接倒进自己的呕吐物里，差点没被呛死。哪怕重新洗了个澡，还是能隐隐约约闻到一股酸味。
裴安之深吸了口气，道：“林总，上回您答应我的投资还算话吧？”
“当然算话，我林聿什么时候骗过你？”说着，林聿伸手摸向裴若素的臀部，后者脸上笑容一僵，但还是佯装娇羞地躲进林聿的怀里。
林聿十分受用的哈哈大笑，对一旁的赵志宏道：“看见了吧？只要钱到位，管它强取还是豪夺，上面样的女人没有？”
赵志宏陪笑几声，视线回到监控屏幕上，忽然疑惑道：“这么久了，怎么吴东还没到？”
从吴东出门到现在，监控里一直只有宋栀一人。要不是右下角的时间还在尽职尽责地跳动着，赵志宏差点以为屏幕卡了。
“那老小子真是废了，就这几步路还走半天？”林聿松开裴若素站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肚子道：“走吧，看样子他是想让咱先上了。”
赵志宏干笑两声。
裴安之见两人要去办正事，忙给了自家妹妹一个眼神，示意二人可以先溜了。
谁知下一秒，他的肩膀一沉，林聿直接将胳膊环在了他肩上：“来都来了，我们几个一起？”说着，十分暧昧地给了裴若素一个眼神。
裴安之攥紧拳头，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看着自己的妹妹，下定决心拒绝林聿。
就算投资因为他这一句话泡汤，他也不想伤害自己的妹妹。
“我不——”
“当然可以啊林总！”裴若素打断了裴安之，抱上了林聿的另一条胳膊。她跟裴安之交换了一个眼神，并不想因为这件事让之前的准备全部前功尽弃。
眼见裴若素做了决定，裴安之也只得在林聿张狂的大笑中颤抖着闭上了嘴。
第三十章
裴安之的肩膀架着条胳膊, 此刻只觉得自己跟古装剧里套着木枷的死刑犯别无二致。
他低着头看着自己不断朝前迈的鞋尖，人生中不知道第几次觉得自己窝囊。
作为外乡人，尤其还是两个明明没什么背景却一心扑在演戏上的外乡人，他和妹妹这一路走得并不容易。
他们也不是不想老老实实演戏, 可在这片土地上能用上他俩的地方实在太少, 不是没几个镜头的客串角色, 就是青春校园剧里傻白甜女主身旁的混血竹马。
想当真正意义上的主角，裴安之只能自给自足。自己联系导演，找合适的编剧, 请贴角色的演员，置办性价比高的服化道, 每个步骤都烧钱烧得慌。
二人表面上看着风光, 可在四处拉投资时每每都跟孙子似的求爷爷告奶奶，这才勉强实现二人的主角梦想。
“别发呆啊小裴，咱们到了。”
林聿的声音自后方响起，把神游天外的裴安之吓了一跳。他下意识扭头瞥向妹妹的方向，却见后者脸色同样不算好看，退缩的心思再度升起：
“林总, 要不我们还是——”
没等他说完, 林聿直接解开了门锁上的密码, 把裴安之和裴若素一起推了进去。
两人还没搞清楚情况就被这猝不及防的一掌给推倒在了地上，门关上的那一刹那, 只听见林聿沉声道：“你俩先帮我验验货，知道我想看什么吧？”
林聿说完，转身就对上了赵志宏惊讶的目光, 不屑的嗤笑一声：“那女人古怪的很，你以为我真会蠢到直接进去以身犯险, 好试探她能对我怎么样？”
说完呼出口气道：“还真是便宜那小子了。他能把宋栀拿下最好，如果拿不下——”
他朝赵志宏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在清市就没有我林聿搞不定的，除了死人。”.
裴安之把妹妹搀扶起来，叹气道：“你为什么要答应他呢？这件事我们如果只是牵线也就算了，要是真沾上了，以后再想跟他们割席就难了。”说着，他抬头扫向正对着床闪着红色幽光的摄像头，一时间有些后悔。
可事情都到了这一步，想反悔也晚了。
裴若素睫毛轻颤，随后下定了决心般推开了裴安之，嗓音尖锐：“不然还能怎样？就差这最后一步了难道你就甘心放弃？！如果放弃了这个机会，我们之前做的努力不都白费了？”
一想到即将开拍的新剧本、他们无数人苦熬多夜的心血，裴若素忽然觉得现在自己的处境也不是什么大事。
她看向了躺在床上呈大字捆绑着的宋栀，脱力般囔囔道：“就这一晚，解决完我们拿到的钱一定能让咱俩翻盘”
毕竟林聿变态是变态了点，答应了的事从来没有反悔过。
正想着，裴若素挣扎着往床上走去，可在即将触碰到宋栀时，忽然听见东西掉落在地的声音，把她吓了一跳，竟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什、什么情况？！”她惊慌道，对上了裴安之同样诧异的神色。
下一秒，落针可闻的房间内又传来了闷闷的哀嚎，听着不太真切，两人几乎是同时朝旁边的厕所望去。
裴安之把自己掉凳了的妹妹扶起来挡在了身后，原本还想看看四周有没有什么能防身的东西，可惜看了半天，发现这里面唯一的一个大杀器就是宋栀。
无奈，只得缓慢地挪步朝厕所走去。
裴安之伸手握向了把手，结果因为精神高度集中而满手手汗，右手一滑没握稳。
他咽下一口唾沫，又试探着开了门，却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他发狠地用劲一撞，门后传来了一道清晰的痛呼，甚至还有些熟悉。
裴若素忽然想起来那个缺席的人影，猜测着问道：“吴总？”
“唔！唔——”门后的人努力回应着，但塞着沾满水的毛巾的嘴实在发不出什么更大的动静。
裴安之和裴若素对视一眼，想都没想就直接把厕所门给关上了，疑惑道：“怎么回事？吴东怎么在这？”
忽然，身后传来铁链碰撞的声音，两人脸上的神情同时一僵，随后机械地一点一单把脖子往后扭去，在看清来人时同时发出了一声惊叫：
“啊啊啊啊！——”.
"啊秋！"林聿打了个喷嚏，手机差点就掉在地上。
他抹了抹鼻子，看着屏幕里一直躺着没动静的宋栀和相互撕扯的裴家兄妹，心底愈发奇怪：“他们这又是在唱哪出戏？”
难道是自己表述的不够清楚？
不是，正常人谁想在包间里看人互殴啊？
他吩咐身旁的打手到：“你进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被点到名的打手虎躯一震，差点就原地跪在了。
虽然他没跟宋栀正面遇上，但是自己的两个兄弟都被宋栀打得够呛。明明浑身上下外伤内伤全部没有，但就是酸痛无比，连路都走不了。
他是真不想跟她硬碰硬啊！
林聿注意到打手的犹豫，“啧”了一声，刚想开口，手机铃声却忽然响了起来。
这是他的私人电话，知道这个号码的没几个人。
他瞥了一眼来电显示，确定自己并不认识对方。点击接通后，林聿便保持沉默，等待对方说出自己的来意。
“晚上好啊林总。”一道磁性的男声连接屏幕两段钻入了林聿的耳朵，他一下子就认出对方的身份。
“我父亲程远山有个项目想让我跟您谈谈，不如您给个位置，我现在过去找您聊？”
虽然对方用的是敬语，但林聿丝毫没听出对方对自己的尊重，轻挑而慵懒的语气仿佛并不在乎他的回答，而是料定了只要一开口，林聿就会屁颠屁颠地接受安排。
不得不说。
看人真准。
于是赵志宏前脚还看着林聿酷炫狂拽地好像自己稍一跺脚清市就能抖三抖一样，后脚就一脸谄媚地答应了对方的要求，生怕回复完了对方反悔似的，变脸速度快到赵志宏觉得自己下部戏可以找他拍了。
等林聿挂掉了电话，赵志宏这才好奇问道：“林哥，这人谁啊？”
认识这么多年，还没见过几个能让林聿谄媚的。
林聿脸上的皮都展开了，舒心道：“我之前一直想搭上程家的车，但可惜没机会。这不现在机会就来了吗？！”
闻言，赵志宏眼皮一跳。
程家？那个京市首富程家？
还在想着，林聿便抬手拍了拍他的肩，笑到：“今晚哥先不陪你们玩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别弄死就行。”
说完，带着九个保镖扬长而去，只留下赵志宏和那个不知道自己要跟过去还是接着完成雇主指令的打手面面相觑。
“赵哥，咱要不还是”
要不还是跑吧！反正林聿不在。
想是这么想，但就是不敢说。
多种情绪在一具身体里天人交战，一时间他脸上表情丰富到有些狰狞。
“走吧，咱俩进去看看。”赵志宏揉了揉眉心，安排道。
总不能就在这耗着吧？传出去多掉面啊。
只要到时候自己走后边，万一真有什么风吹草动，把人往前一推自己撒丫子跑不就行了。
打手硬着头皮答应了，两人一步一挪往回走。
林聿手底下有好几家酒店，他们现在身处的只是其中一个。
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走廊上的空调温度调得确实太低，赵志宏走没几步就腿肚子就开始打摆子。
“滴滴滴——”
密码输入正确，可就在门推开的一刹那，迎面兜头罩来一条白色的被单，把打手弄了个措手不及。
见变故突发，赵志宏毫不犹豫把打手当作挡箭牌给推了出去，转身立马逃走。谁知刚跑没几步，后脑勺就传来击打的钝痛，他眼前一黑，直接昏死了过去。
打手听见有重物倒地的声音，大概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于是在“正面出击”和“背后偷袭”中选择了装死。
只要自己去世得够快，宋栀就不会打自己了，对吧？
怀揣着这种信念，打手安详地合上双眼，甚至动用了自己当群演演尸体时的经验屏住呼吸，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然后面门就重重挨了宋栀一拳，真真正正地昏死了过去。
宋栀跨坐在男人身上，一把掀开遮盖在他脸上的布，等确定对方真的晕倒后才甩了甩自己震得有些发麻的手，不由感叹打人还是得用道具。
系统捂住双眼不忍再看【宿主，你打他干啥呀——】
“抱歉，肌肉记忆。”反应过来的宋栀也有点不好意思。
之前在末世前期跟人打架时，她只要打不过就立马装死。后来打人打顺手后，装死的就成了别人，而每到这个时候，她会毫不犹豫上前补刀。
补刀，跟人对线时必备的美德。
看着眼前晕倒的两人，宋栀回头指挥俩裴道：“去，给我拖进去。”
两人虎躯一震，吓得差点当场尿出来，最后哭唧唧拽着两人的腿往床上拖去。完事后又哭唧唧的进了关着吴东的厕所，一起被宋栀捆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