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户口,拍身份证,在经过了一番折腾后,刘贺顺利从黑户成为了现代的合法公民。
一般情况,这种时候都该下馆子去搓一顿,好好庆祝一下。
但鉴于王衡的存款告急,两个人还是老老实实回家自己做饭吃了。
有了身份证明,就得开始捉摸赚钱大业。
王衡给刘贺盛米饭:“还记得我之前说的up主吗?我们如果……”
刘贺疑惑地打断他:“什么是阿鹏主?”
王衡的手一顿,心里暗道一声糟了。
他重启的次数太多,有些细节他都记不清了。他只记得西红柿炒蛋没有了,却忘了up主这件事也随着重启消失了。
王衡迅速反应:“就是拼音里面的u和p,只不过这个也是英文的u和p,连起来读up,也是上的意思。”
刘贺紧紧地盯着王衡,察觉到他变得很紧张:“王衡,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up主这个词是我第一次听到,可你刚刚的语气,可不像第一次说。”
刘贺微眯着眼睛:“你是和刘询说过?”
他不知道,那只能是王衡这小子对别人说过。考虑到他们分开的那十年,绝对是和刘询说的!
刘贺一把夺过王衡手里的碗,酸溜溜地说:“是啊,人家是皇上,可不就是up。,要不然某人是被皇帝预定的大司马大将军呢,这称呼都和旁人不一样。”
王衡:“……”
原来up还能这么解读的吗?
坦白自己的重启,还是被误解,这两个选项不管选哪个他都会遭殃。
王衡试图辩解:“我没这么叫过刘询。”
但更多的,他却怎么也说不下去了。
他是个习惯自己承担一切的人,不愿意告诉别人自己的脆弱,也不愿意去说自己经历的一切苦果。
他根本不可能主动告诉刘贺他曾死过一次又一次。
他从未后悔过重启,只是此刻才恍然发现,原来,有一些在刘贺眼里根本没有发生过。
无论是曾经的温情,还是说过的玩笑,都像是他身上的伤疤一样,只有他自己知晓。
刘贺什么都不记得,因为一切都未发生。
他只记得,他昏睡了一个月。
那一次次的重启,一次次的死亡,没人知道。
王衡微微低下头:“信不信随你吧。”
这苍白的解释自然不被刘贺承认,他端着碗,冷哼一声,还想说些什么,却注意到王衡似乎有些不对劲。
不是被他发现的惊慌,而是带了些许他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王衡坐在他的对面,低眉看着手里的碗,碎发遮掩着他的眼眸,虽然看不清他的眼神,却莫名觉得他有些伤心。
就算刘贺的神经再大条,这时候他也察觉到了有哪里不对。
他回忆起来,当时王衡提到up主的语气很自然,刚刚本以为是王衡天天这么说刘询,但现在一想,这句很像是对他说过的。
可他确实没有听过这个词。
王衡绝对有事情瞒着他。
而且不光今天这件事,王衡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伤疤也没有告诉他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主动问过,王衡却说是他们分开的那几年里受的伤。
可他找师姐问过,王衡明明没有受过伤。
除非这些伤也和刘询有关系。
刘贺的心里莫名生出一股怒火,他站了起来,直接把王衡拽起来,一路带到卧室,将他扔到床上。
他拉上窗帘,关上门,不顾王衡的挣脱,直接拔下来他的衣服。
“你身上的这些伤,还有刚刚的话,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贺按捺住怒火,不让自己去想刘询和王衡是不是真的发生过一些什么事。
王衡只觉得刘贺莫名其妙,企图穿好衣服,却被刘贺捉住双手,按倒在床上。
“今天不说清楚,就别想出去。”刘贺一字一顿地说着。他至今没对王衡做过些什么。如果这些伤真的和刘询有关,他真的很难保持理智不对王衡做些过分的事。
“刘贺!你发什么疯?!”王衡挣脱不开,加上手腕上还有过旧伤,现在被刘贺攥着,更是隐隐作痛着。
“是!我是疯了!一想到刘询碰过你,我就嫉妒得发疯!”刘贺大声吼着,手上的力气更是不自觉加重。
王衡懵了。
他顾不上手腕的疼痛,直接被气笑了。“你觉得我和刘询发生过什么?!”
“那怎么解释你身上的伤?!我说是我们分开那几年受的伤,但师姐告诉我,除了最开始你昏迷养伤,后面根本没受过伤!如果师姐不知道,那只可能是你和刘询单独两个人发生的!”
“你个混蛋!”王衡不顾手腕的疼,直接拼着力气挣脱开右手,直接对着刘贺就是一拳。
刘贺反应不及,结结实实地被揍了一下。
王衡好歹是个成年人,还领过几年兵。刚刚是没反应过来,现在掌握了主动权,就直接开始揍刘贺。
“你不信我,怨我,恨我,都没关系。因为你根本什么都不记得,我认了!但你不能怀疑我对你的心!”
“我一遍一遍去试错,一次又一次去给你排雷,拼着命去救你,你就是这么想我的吗?!”
“呵!刘询和我发生过什么,你怎么这么敢想!”
“刘贺,谁都有资格说我,唯独你没有!”
王衡想到他们阔别十多年的初见,那时候刘贺眼里的冷漠与怨恨,他都认了。
是他没救下人,是他没安排好一切。
分开的那几年里他努力地活着,就是为了展示自己的价值,让刘询能善待刘贺。
这一切心意,到了刘贺心里,就成了他和刘询有染。
王衡也是气急了,直接就和刘贺在床上扭打起来。
刘贺怎么可能安生被揍,和王衡打得有来有回。
最后两个人都没了力气,齐齐躺在床上。
鼻青脸肿,浑身发疼。
“王衡,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刘贺侧头去看王衡。
王衡闭着眼,身上没有一丝力气,瘫着四肢,没理刘贺。
“你是不是还想再打一架!”刘贺咬牙。
“别吵,头疼。”王衡轻轻地说了句。
刘贺闭上嘴,不再吭声,只是暗暗地磨着牙。
再怎么气,也还是不舍得王衡难受。
等到自己气消得差不多,刘贺也回忆过来他们刚刚吵架时王衡说的话。
你根本什么都不记得。
我一遍一遍去试错,一次又一次去给你排雷,拼着命去救你。
刘贺心里一惊。
什么叫他不记得?
还有什么叫一遍遍试错,排雷他听不懂,但他能听懂后面的。
刘贺觉得刚灭的火又升了起来。
但看着王衡紧闭的双眼,还有最近为他操劳的一切事情,他又开始舍不得了。
他叹了口气,试图和王衡讲道理:“王衡,我以前是骗过你,也利用过你。但我们重逢后,我自认什么事都告诉了你。你到底有什么不可以和我说的?你就这么信不过我吗?”
“没有信不过你。”王衡说了这么一句,就又开始沉默。
“那你为什么不敢和我说到底发生了什么?”刘贺让自己冷静下来,想要心平气和地和他谈一谈。
王衡没有回答。
刘贺撑起身体,一个翻身,就把王衡罩住。他双手撑在王衡身体两侧,直直地盯着他。
“今天你必须说出个所以然出来,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王衡闭着的眼皮颤了颤,放在身侧的手攥了攥,却又无力地放开:“随便你吧。”
刘贺的心也有些冷,他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到了这个地步,王衡还是不愿意告诉他真相。
一时之间,刘贺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到底是狠不下心,不顾王衡的意愿对他做些什么。
刘贺叹了口气,从床上下来,又把刚刚扒下来的衣服丢给王衡。
“王衡,我跟着你来到未来,就是想和你好好过日子。如果你真的不愿意,我回去就是。”
刘贺没再看王衡,准备离开卧室。
王衡睁开眼,他不可能放刘贺回去。他咬了咬唇,仿佛失了所有力气。
在刘贺刚准备开门时,他听到了王衡的声音。
“我身上的伤,和刘询没关系。大部分是因为我为了帮你查清朝中官员的立场,还有一些是最初遇见你,和为了帮你盗印章还有在吴城村救你受的。”
“这些全是致命伤,我死了一次又一次。但我没有真的死,而是会回到过去,拥有再来的机会。这些伤最开始会痊愈,只是后面好得越来越慢了。”
“重启得太多,我都不记得和你到底说过些什么。”
“我也不记得到底是哪次了,up主是我和你聊天提到的。那时候的你懂什么up主,我就骗你up主是上仙的主。”
“你这小子还真信了,还说什么愿up主护你周全。”王衡轻轻地笑了笑,“要知道,我也是一名up主。可还是没护住那些人,也没护住你。”
“你总埋怨我,说我陪在刘询身边。可若是我不这样,怎么让他好好对你。”
“他是皇上,你是废帝。一山不容二虎,若是刘询心狠,你根本活不下去。”
“刘贺,我这辈子没示过弱,没和任何人主动解释过我到底做了什么。我没那个习惯。”
“说这些,不是让你觉得我怎么怎么伟大。我就是不想你走。”
王衡看着天花板,觉得脑子乱糟糟的,他不想刘贺离开,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站着的刘贺也有些不知所措。
他站在原地,脑海里几乎一片空白。
他的记忆里,王衡昏迷过三次。
一次比一次时间长。
原来不是他身体不好,而是重启的代价。
刘贺忽然蹲下身,用手攥紧胸口的衣服。
心脏疼得不行。
那么多伤,王衡得死多少次。
王衡不愿意解释,就任由他去误解。
这个笨蛋!这个傻子!
王衡见刘贺不吭声,就撑着身子抬头去看。只见刘贺蹲在地上,身子也止不住地颤抖着。
王衡吓了一跳,想撑着坐起来,手上却一个失力,又摔到了床上。
刘贺注意到动静,连忙站了起来。
王衡倒是没什么事,就是手腕有点疼。
刘贺慌了神,也不敢去碰他,手足无措地站在床边。
王衡见他这个样子,笑了笑:“二货。”
刘贺伸出手,去触碰王衡身上的道道伤疤。
王衡也不反抗,任由刘贺触摸:“都过去了。之前一下子就睡了几年,现在我也没机会重启了。和你说的一样,我就是想和你好好过日子。”
刘贺忍着的眼泪终于是落了下来:“还说我傻,明明最傻的就是你。”
王衡抬手,擦去刘贺眼角的泪珠:“这些伤早就不疼了。”
刘贺不信:“你手上的力气比不过我,是不是也和重启有关。”
王衡手上动作一顿。
察觉到这点,刘贺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他的心更疼了,咬牙切齿地说:“值得吗?”
王衡笑了笑,反问他:“跟着我来到现代,抛弃侯爷的地位,抛弃所有的金子,跟我一起做贫穷百姓,值得吗?”
因为在乎,所以甘愿。
因为甘愿,所以值得。
这个答案,他们彼此都明白。
刘贺把王衡搂在怀里,心脏还是疼得发颤。
王衡没挣扎,任由他抱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刘贺才松开王衡:“以后有什么事,不许再瞒着我了。”
王衡“嗯”了一句。
刘贺吸了吸鼻子,转身准备出去:“我去把饭热热,你穿好衣服,出来先去吃饭。”
王衡忍不住问:“你会用微波炉或者燃气灶热饭吗?”
刘贺:“……”他还真的不会。
王衡摇了摇头,快速地把衣服套上,终于从床上坐了起来:“走吧,教你怎么用。”
刘贺乖巧地点头,跟在王衡后面又是捏肩又是捶背的。
两个人重归于好,真是可喜可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