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第 161 章
来到武装侦探社已经是第三天了。
在这三天里, 我有试图和羂索、两面宿傩聊聊,看看还能不能再挖点有用的消息出来,只可惜收效甚微, 得到的尽是些总觉得信息量很大,但是仔细想想又理解不了的讯息。
由于想不明白, 于是我找到江户川乱步, 希望能借用他聪明的大脑, 帮我分辨这些讯息背后的含义。
另一边。
两面宿傩以及羂索对于我寻找江户川乱步帮忙分析的事很是不满, 吐槽我当着他们的面去问别人他们想做什么,是不是有点太过嚣张。
两人的反应在我意料之中。
换作是前几天,我大概会有心情和他们斗几句嘴, 但是我现在有事要忙, 所以完全将在我脑子里嗡嗡乱叫的两人无视。
江户川乱步听了我说的讯息后, 说了一句“嗯嗯, 原来如此!”这样的话, 随后眯着眼睛像是在思考一般。
“问题不大。”
“按照原计划就可以。”
“只要亚里亚不回东京就没关系。”
江户川乱步给我的建议和我原本想要做的事是一样的, 这让我悬着的心落了地,但是有一点我还是很想问——这段时间以来一直被提到的「计划」指的是什么?
每当江户川乱步提到这个词汇的时候, 总是一副像是知道计划内容似的态度,这让我很是不理解。
这个连当事人都不知道的计划到底是什么啊!
不要当谜语人啊——!
我满腹疑惑, 然而平时像是拥有读心术的江户川乱步却突然能力失效,不再像前两天那样总是能准确无误地回应我在心里想着的事。
“乱步。”
太过好奇, 我决定主动询问。
“你一直在说的「按计划」是什么意思?”
大约是没想到我会如此直白的询问,江户川乱步沉默了好一会才回应了我说的话:“亚里亚是想着「独自」将问题解决对吧?”
真的是非常刻意的在「独自」一词上加重语气强调, 我想察觉不到都很难。
江户川乱步都提示到这份上了, 我很快意识到「按计划」指的是什么,于是表情顿时变得有些复杂:“你怎么会知道我在想什么?”
江户川乱步一脸不以为然。
“为什么不?”
“这很简单不是吗?”
我:“……”
沉默过后, 正当我想说点什么的时候,江户川乱步在此时卡时机卡得很准的,恰巧在我开口的一瞬间先于我一步开口。
“亚里亚有考虑过计划过后,自己还能不能回来吗?”
“在大家都还在之前。”
不得不说,江户川乱步确实是问了个好问题,被这么一问,我这才意识到我其实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计划完成之后,等我再度回归,大家是否还在这件事。
我好像太过依赖我的复活能力,从而下意识的忽略了其他的可能性。
先前与夏油杰约定好的在他生日之前赶回去与他一同庆祝生日,在这一刻似乎成了FLAG,我有点不太确定我是否能完成这个约定。
我真的能赶在夏油杰生日当天回去吗?
另一边。
江户川乱步注意到我的情绪变化,语气轻快地说:“我说啊——!不要摆出一副像是天塌下来的表情,就算是亚里亚不能赶在那之前回来,只要我们主动去找不就可以了。”
“如果还找不到,那就去委托港口那群猎犬。”
“想必他们会非常乐意接下这个委托。”
江户川乱步说得太过理所当然,让我不由自主地选择信服他说的话。
从江户川乱步那里离开后,我打算在周围逛逛,顺带挑一个方便一波带走我住在我体内的两面宿傩、羂索的好地方。
因为整个横滨在太宰治的神操作下,所有人无一例外全数被我的血肉污染,从而在潜意识里刻印下绝不可以伤害我的精神烙印,所以我完全不担心我这趟出门会遭遇什么意外。
得知我要出门逛逛,福泽谕吉硬是塞给我一个鼓鼓囊囊的钱包,让我看到想要的东西就买下来,然后不等我拒绝就摆手将我送出门。
我掂量了一下手里的钱包,除去钱包本身的重量,我感觉它的价值或许能让我轻轻松松地豪掷千金。
在看到最小面额都是一万日元的时候,我更加确信了这个想法。
离开武装侦探社所在的大楼,我忽然觉得似乎有谁在盯着看,于是回身朝着感觉到视线的方向看过去,结果凑巧和扒在窗边的几人对上视线。
与此同时,天边飞着的乌鸦非常配合的发出“啊、啊、啊——”的声音,像极了影视作品里表现尴尬气氛的BGM。
沉默的与武装侦探社的众人对视了一秒,我倏地转身,决定当做无事发生。
只不过——
方才和扒在窗边的几人对视的时候,那一刻涌上心头的「总觉得好像孩子头一回独自出门,担心的父母在背后尾随」的既视感仍然萦绕在心头,没有散去。
——我该不会是被当成小孩子了吧?
我有些不确定的想着。
离开武装侦探社有一段距离,放在口袋的手机震了震,拿出来一看,是江户川乱步发来的简讯。
简讯内容很简单,总结为让我帮忙带零食回来,但是回来的时候要装作零食是给自己买的。
这个请求倒也没什么不可以的,只不过我觉得这个操作应该很容易被发现,于是我将我的担忧编辑成简讯发回给江户川乱步。
江户川乱步的回复很快发了过来,速度之快让我怀疑他是不是早就准备好了说辞。
简讯内容除了表示没问题、出了事他自己承担之外,剩下的是漫长的仿佛看不到尽头的想要我帮忙带回来的零食牌子。
看到最后,我准备发一条来自灵魂的拷问。
江户川乱步为什么会觉得我知道这些零食都能在哪里买到?不要太高看我这个才来横滨没几天的人啊!
我——!
今天可是第一次出门呐!
正当我准备按下发送键之际,江户川乱步的简讯适时登场,恰好是我仍停留在输入框里的疑问的解答,于是我默默地删掉输入框里的文字,改为发了句“好的”过去。
粗略看了眼每种零食附上的地址,我决定这趟出门逛逛就按照江户川乱步的零食清单的顺序来。
数量实在是太多,我估摸着恐怕能涵盖附近几个街道,绝对足够我随便逛逛。
清单上的零食买了有一大半之后,我开始感觉到疲惫以及饥饿感,于是就近找了家餐厅走了进去。
走进去后,我发现餐厅里的客人寥寥无几,于是看了眼墙上挂着的时钟,然后在下一秒我明白了客人寥寥无几的原因。
原来已经超过用餐时间很久了。
与此同时,侍应生见我出现在玄关处,立刻扬起笑脸迎了上来,热情的带着我往餐厅的最佳座位上走去。
由于我看得出来侍应生也是被我的血肉污染过的一员,于是我丝毫没有为侍应生过分热情的态度而感到任何的不适的情绪。
在等候食物端上来的时间里,羂索又开始他的传教大业,诸如此类的「新世界」、「未来」、「力量」的主题不断从他的嘴里跑出来。
总感觉自从来到横滨中心,确认了我待在横滨不会有任何影响生命安全的事之后,羂索对我开启的传教大业变得越发的频繁。
仿佛有什么很急切要做的事快到最后的截止日期一般。
“你好烦欸。”
相同的话听的次数太多了,我都快能接下羂索的下一句话会说什么,于是不耐烦地打断羂索喋喋不休的话语。
说实在的,我感觉羂索如果真的想劝人加入他的队伍,最好的办法应该是找个培训班上上,先进修一下沟通技巧才对。
他现在对我劝说的每一个字都没有让我有「听起来还挺有道理」的感觉。
听羂索讲话还没有听两面宿傩大声吐槽古代咒术师来得有意思,于是我干脆无视了羂索的声音,向两面宿傩搭话,问他在还活着的时候有没有什么有意思的故事能说说看。
两面宿傩自从意识到待在我身体里除了完全失去自我意识这最终结局之外,不会有强行夺得身体的主导权的可能性后,整天像个大爷似的在精神领域里躺着。
也就是我偶尔向他搭话,还得是刚好是他觉得有意思的话题,两面宿傩才会停止他的大爷躺,接过话茬和我聊了起来。
我很怀疑两面宿傩会那么平静的接受这个结局,怕不是因为他在不知名的角落里还有复活的材料。
指不定哪天就会有像羂索这种高喊着未来啊、力量啊、新世界啊的人挖出这些材料,然后想办法让两面宿傩这个诅咒之王再度现世为其达成目的。
“有倒是有,但我为什么要说。”
“……”
看在古代咒术师的八卦实在有趣的份上,我决定不无视两面宿傩明显的想要我追问他「要怎么样才能答应呢?」这句话的表现。
“拜托啦,我真的想听。”
“要怎么做才会答应?”
在我毫无技巧、全是感情的拜托下,再加上我愿意转让味觉这一主导权,两面宿傩终于是答应给我讲他还活着的时候遇到的古代咒术师的事。
只不过——
该怎么说呢?
那群古代咒术师到底是为什么会对两面宿傩那么执着?
虽然说讲述的故事基本上都是来人挑战,然后将其击败这样的流程,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种他们似乎把两面宿傩当成什么必刷的成就了。
第162章 第 162 章
江户川乱步偷吃零食的事果然还是被发现了, 在那之后,由于我坚定的表示零食是给我自己买的,福泽谕吉因此没有将零食没收。
只不过——
福泽谕吉在离开前, 看向我的眼神里满是纠结,一副有很多话想要说的表现。
我还在困惑是发生什么事了, 随后在当晚看到偷偷潜入我房间, 只为了吃零食的江户川乱步这一画面后, 我瞬间意识到白日里福泽谕吉看向我的眼神里的纠结是因为什么。
——绝对是猜到了零食即便是放在我这里, 最终的归宿还是只有落入江户川乱步肚子里这一可能性吧!
我在心里想着。
江户川乱步和我的口味差不多,所以在他吃完一包零食后不久,我也跟着加入其中, 翻出一袋什锦口味的玉米片坐在旁边与他一起吃。
两人连着吃了好几包, 不出意外的进入了口干的状态, 随后我和江户川乱步猛灌了一大杯水, 口渴的感觉这才得以缓解。
由于吃的大部分都是膨化食品, 在那之后又猛灌了一大杯水, 我现在感觉胃已经有了浅浅的饱腹的感觉,于是我向江户川乱步提议今天就暂时吃到这, 剩下的等明天再吃。
江户川乱步纠结了一会,在快速的捡起一包零食后, 这才点头同意了我的提议。
第二天。
似乎是昨天对我的大业宣传失败得很彻底的缘故,羂索今天显得尤为安静, 我原本都做好了怼他几句的打算,结果他竟然一句话也没有说。
吃过早饭, 我再度向众人提出我要出门逛逛的想法, 随后福泽谕吉像昨天一样硬是塞给我一个鼓鼓囊囊的钱包。
这一回我有提出不需要的时间,但是我的异议被众人选择性忽略了。
从武装侦探社离开后, 我选择乘车前往我想要去的地方,毕竟如果选择用走的方式前往港口,我觉得我恐怕走到天黑才能到达目的地。
虽然说横滨的所有人都被我的血肉污染,从而陷入对我绝对的服从的情况,但是当我向出租车司机提出想要前往的地方是港口的时候,他的脸上有一瞬间显露出迟疑以及恐惧。
我不由得询问了一句:“怎么了吗?”
听到我的声音,司机再度露出那副过分热情的表情,激动地点头表示前往港口的事就交给他,他绝对会将我以最快的速度送到目的地。
我很确定此刻司机的反应是受到我的特殊体质影响才会如此激动,但是方才那一瞬间显露出的迟疑以及恐惧的情绪让我无法忘记。
【难道说港口有什么让他感觉到恐惧的东西吗?】
脑海里忽然浮现出这个想法。
上车后,由于确信司机完全被我的特殊体质影响,于是我毫无顾忌的向他询问在上车之前,当我说出目的地是港口之后,他那一瞬间显露出的迟疑以及恐惧是因为什么。
“啊这个……”
直白的询问换来的是司机毫无掩饰的迟疑,但很快的这份迟疑没能抵得过我的血肉污染给他留下的精神烙印,没一会,司机开始解释他感觉到恐惧的原因是什么。
“那是Mafia活动的范围,一般来说,我们都不会主动的靠近那附近……”
Mafia……我听到这个关键词,然后突然想起来这几天偶尔会在武装侦探社的成员那里听到关于港口Mafia的事。
我原本以为这只不过是一个代称,没想到这群Mafia的活动范围真的是包括了港口。
在那之后,我发现越是靠近港口,那种对周围很是熟悉的感觉越是强烈,在经过一栋漆黑的大楼的时候,脑海仿佛灵光一闪而过。
我想起来一件事。
我过去曾来过横滨,并且是出现的地方还是Mafia活动的中心地带。
我记得那会不知是什么原因,总之等我有意识的下一秒,我出现在了像是Mafia谈判失败进而演变为火拼的现场,随后子弹把我打成了筛子。
我甚至连说一句话的时机也没有。
回想起过去的记忆,我感觉我好像能明白上车前,司机在听到港口这个词的时候,那一瞬间突破精神烙印而流露出的迟疑以及恐惧。
换做是我,我也会有这样的反应。
“港口到了,就在这附近停下就可以了吗?”司机一边说着,一边迟疑地看了看车外明显是废弃许久的港口。
我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将应给的车费递给司机后就下了车。
横滨能被称作为港口的地方其实并不只有Mafia活动的那一块,像我现在站着的地方就是一处较为偏远的且小型的港口。
只不过这处港口已经是处于废弃的状态,堆积在岸上的集装箱有一些甚至有残缺、生锈的情况。
种种迹象都证明一件事——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活动,我即便是在这里做些什么危险的事也不会影响到无辜的人。
走了差不多一圈,我觉得这个废弃的港口就挺好的,于是放下继续走的念头,准备回武装侦探社。
只不过——
我遗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已知这里是废弃许久的港口,且港口早已没有人员活动的痕迹,求证我要如何在根本没有人过来的地方打到出租车回去?
脑海里像是在做题似的,将我此刻的状况一条一条的列了出来。
我觉得这个问题的答案很明显,我除了靠我的这双腿之外,再无别的能出去的可能性,总不可能会那么幸运的遇到「有人碰巧开车路过」像这样的事。
我是这么想的,然后在下一秒,我听到了发动机的轰鸣声,从声音上判断应该是机车之类的车辆。
没过多久,一辆漆黑的重型机车出现在我的视野里,并且它前进的方向是正对着我。
我下意识地朝着一旁躲去,等我站稳,那辆重型机车恰好停在了我刚刚站着的地方,随后车上坐着的那个人摘下头盔,露出一头赭发。
“你怎么在这里?”
非常熟络的态度,仿佛我和他认识许久一般,然而下一秒赭发少年的表现却让我觉得他或许只是因为我的血肉污染,才会对我如此友善且热络。
赭发少年走到我跟前后,我有感觉到他的身上有着份量十分浓厚的我的血肉的气息。
估计又是一个和诸伏景光、松田阵平、江户川乱步那种在过去曾经帮助过我,而我又因为某些因素给他们份量十分浓厚的我的血肉,对其进行改造……像这样的状况。
“你该不会是住在这里吧?”赭发少年看了眼旁边,随后视线落在我身上。
我摇摇头,随后将我来港口的目的半真半假的说了出来,在我说到我忘记这里不会有车过来,正苦恼着要如何离开的时候,赭发少年没忍住大笑出声,直至我有些憋屈的看了他一眼,他这才停下大笑。
“抱歉……”
赭发少年的声音里仍然带着尚未散去的笑意。
“让我来送你回去吧?”
话音落下,赭发少年像是突然想起来某件事一般,语气认真了许多:“对了,忘了自我介绍,我的名字是中原中也,随你喜欢的称呼吧。”
“中也……”我不自觉地说出这个名字,与此同时脑海里闪过一道身影,并且这道身影逐渐与眼前的人重合。
我或许在Mafia火拼现场被打成筛子之前,和这个名为中原中也的人相处了很长一段时间……不知为何,我莫名的有这样的既视感。
“我叫川上亚里亚。”
互道姓名之后,中原中也称呼我为亚里亚,而我也和他一样选择称呼他的名字,而不是他的姓氏。
出于对出现在中原中也体内的大量的我的血肉的气息以及一闪而过的过去的记忆的信任,在中原中也提出让我搭他的机车回去的时候,我没有犹豫的选择了同意。
“你现在住的地方是在哪里?”在开出港口之后,中原中也突然问了我这个问题,只不过因为风太大了,我听了几遍才挺完整。
当我将武装侦探社的位置报给中原中也之后,或许是我的错觉也不一定,总而言之我感觉中原中也的情绪有一瞬间变得有些沉闷。
过了一会,风将中原中也的回答送至我的耳旁。
“是在那里啊……”
像是感慨似的,然而下一秒却是话锋一转,语气里是满满的不加掩饰的笑意:“哈哈哈,亚里亚你跑得很远欸,如果不是遇到我,你恐怕得走到天黑才能回去。”
中原中也说的是事实,所以我此刻真的非常感谢中原中也。
“啊——?”
“你说什么——?”
我的道谢没能穿过风送到中原中也的耳朵里,于是我只好吼着将我的道谢说出,声音之大,我感觉我的耳膜都有点嗡嗡响。
幸好这一回我的道谢有好好的穿过风送达至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虽然有顾及着我害怕,在驾驶重机车的时候,速度有意识的放慢很多,但是实际花费的时间还是比我坐出租车要快。
“感觉还好吗?”中原中也停好车之后,一边说,一边扶着我从他的重机车上下来。
我很想会看气氛的说一句“我觉得没问题噢”,但是直至中原中也停好车,我的双臂像是藤蔓似的死死地抱着中原中也的腰,在这个情况下,我实在是没办法说出体贴的话语。
我感觉我反而要问中原中也的腰是否感觉还好,毕竟我抱着的时候真的是用尽全力。
“感觉很不好,不过……”缓过劲来后,我老实地说出我的真实感受。
另一边。
中原中也在听到我问他的腰是否感觉还好,脸上的表情变得十分的精彩,一会之后,他偏过头,像是清嗓子似的轻咳几声。
“我的腰没问题。”
第163章 第 163 章
中原中也的反应并不像没问题的样子。
只不过——
考虑到本人都这么说了, 我觉得我也应当要体贴些,会看气氛的顺着中原中也的意思,于是我不再继续方才的话题, 转而说起其他。
在那之后,我与中原中也交换了社交账号, 并约定好之后如果有机会, 务必让我请客报答他今天的搭便车之情。
“那我就满怀期待的等着了。”中原中也笑着说, 随后婉拒了我邀请他上楼坐坐、喝杯茶的邀请。
随着发动机的轰鸣声响起, 中原中也的背影很快消失在我的视野里。
“欢迎回来~~~”
我刚走上楼梯的最后一阶,与谢野晶子健气十足的声音响起,我顺势仰头看过去, 只见与谢野晶子眼含笑意的朝我走过来。
或许这么说对于与谢野晶子来说可能有些冒昧, 但是此刻的她看着真的非常像是「独自外出的孩子竟然毫发无损的回来了, 作为家中长辈不自觉的因此升起浓浓的自豪感」。
总觉得在武装侦探社里, 我似乎被大家当成需要保护的年幼的孩子看待了。
“方才送亚里亚回来的那家伙是谁?”走在我前面的与谢野晶子忽然开口问了我这个问题。
由于没什么好隐瞒的, 于是我将我在废弃港口那里对中原中也说过的半真半假的话重复了一遍, 说完之后我还有些后怕的长吁一口气。
“幸好有碰巧的遇到中原中也,否则我可能会走到天黑才能回来。”
听到我这么说, 与谢野晶子笑着摇摇头:“没那么夸张,亚里亚只需要一个电话, 不管是多么偏僻的角落,我们都能带亚里亚回家。”
“再怎么说这里也是挂着有「侦探社」的名号。”
被与谢野晶子这么一说, 我这才反应过来我此刻并不是孤身一人的状态,我有能依靠的同伴。
正当我准备点点头, 赞同与谢野晶子的话的时候, 与谢野晶子先于我一步开口。
“不过嘛……”
“确实也是应该感谢那位「碰巧」路过的骑机车的家伙,如果没有这家伙, 亚里亚会在港口等很久这件事是可以确定的。”
“单看这一点。”
说到此处,与谢野晶子脸上的笑容深了许多。
“我个人来说是非常感谢。”
虽然有意识到与谢野晶子在说话时有在奇怪的地方加重语气强调,但是因为习惯了武装侦探社的人时不时会有的谜语人一般的说话方式,我也就没将察觉到的异常放在心上。
“对吧!”我笑着说。
在那之后,我将我和中原中也交换了社交账号以及约定好了如果将来有机会,我会请客报答他的事一并说给与谢野晶子。
与谢野晶子则是笑得越发的像是看到年幼的孩子突然长大了的家中长辈一样,那种欣慰感真的让人很难察觉不到。
“需要我给建议吗?”
“我知道很多很不错的店铺噢。”
听到与谢野晶子这么说,我稍作思考,随后连连点头:“要的要的!请务必告诉我!”
虽然说在我完成那件事之后,我有很大的概率会遗忘与谢野晶子说的事,但是我还是想要知道那些不错的店铺在哪里。
说不定当我完成那件事,我会幸运的半点记忆也没有遗失。
到了晚上,差不多是在我洗完澡后不久,我的手机收到一条简讯,相比起简讯的内容,率先吸引我视线的是简讯主人的名字。
那是——
夏油杰。
[夏油杰]:抱歉啊亚里亚……虽然努力过了,但是结果不过是把时间延迟到三天后,三天后大家会前往横滨与你见面。
在这则简讯末尾,还附上了大家的合照。
五条悟在画面中显得尤为醒目,像是生怕我不知道是谁发现我现在所在的位置是横滨,手上拿着块纸板,纸板上写着「发现迷子的人就是本大爷」像这样的话。
“……”
照片是不会说话的,但是我却莫名的从画面里感觉到了五条悟在对我说“快来问我是怎么知道的你在哪里!”这句话。
接到简讯到现在已经过去了近五分钟的时间,或许是见我已读那么久未曾回复,第二条简讯登场了。
这一回发送的人换了一个。
[家入硝子]:只是在旁边看着,像这样应该是没问题的吧?如果不行……
我看着简讯最后的省略号,很快就意识到省略号代表的意思——想必是「如果不行,我会帮忙阻止大家过来」。
虽然很想回复「不用不用!我很开心大家能过来!」像这样的话,但是在听到江户川乱步的暗示,我觉得保险起见,我除了目的达成之前不回东京之外,东京的人也不要见面会比较好。
“嗯,抱歉,确实不行。”我忍痛敲下这几个字发给家入硝子。
没过多久,家入硝子的回复发送过来,内容很是简单,只有短短几个字。
[家入硝子]:好吧,我会努力试试看的。
第二天。
由于昨晚和夏油杰他们聊天聊得有些晚,以至于我今天是睡到差不多是中午的时间才起来,桌面上放着的早餐也早已冷透。
看了眼早餐旁边放着的小纸条,上面的字体很是熟悉,我一下就认出来是与谢野晶子写的。
好好休息。
今天侦探社会全员外出,大概是傍晚左右才会回来。
如果早餐冷掉了,不要觉得还能吃就继续吃呐!要保护好自己的身体!
最后一行字,与谢野晶子是用着比前两行字粗了一倍的字体写的,能看得出来在这张小纸条上她真正想说的话其实是这一句。
我有些沉默。
在看到小纸条之前,我确实是考虑过冷掉也不是不能吃,反正大冬天的,食物没那么容易变质,但是现在看到纸条的留言,我默默地按下继续吃的念头。
即便是事后我装作倒掉了,武装侦探社的大家也肯定看得出来我是在说假话。
——算了,点个宅急送好了。
我在心里想着。
武装侦探社有一本记录了附近街道能配送过来的店铺都有些什么好吃的书,我一页一页的翻找,一旦发现就立马下单。
点完之后才发现我点的似乎有点多。
只不过——
吃不吃得完不重要,我决定今天对自己好一些。
如果与谢野晶子给我的留言是真的,那么在傍晚之前,我有非常充足的时间会是一个人待着,我无论是外出还是做点别的什么事都不会有人知道。
也就是说——
今天是最好的完成我的计划的时候。
我无需考虑如何与武装侦探社的大家告别,也不用想办法要怎么样才能让对我像是家人般看待的众人同意我的计划,等一切都结束,说不定武装侦探社的大家还没有发现我消失的事。
像这样的绝赞时机,我想如果我今天错过了,在这之后如果还想再有,恐怕会很难。
另一边。
像是猜到了我想做什么一般,羂索变得更加的吵闹了。
由于是最后的时机,我也懒得和他争辩什么,反正计划一旦开始,无论羂索如何拼死反扑,笑到最后的人一定是我。
通过这些天在试探之后得到的信息以及在这之后借用了江户川乱步连鬼神都会惊叹的才智帮我分析,我非常确信计划完成之后,羂索绝对不会跟着我的灵魂一起在新的身体里复活。
除此之外,羂索很大概率是以本体的形式与我融合,应该不会像两面宿傩那样会有可供复活的载体。即便是有,以现在存在于我身体里的脑子的份量来判断,剩下的部分不足为惧。
好笨呐,竟然把筹码压在一个地方。
虽然江户川乱步没有明确指出是谁,但是在知情者的我耳朵里听来,我能很容易地分辨出江户川乱步说的人是羂索这件事。
不过从某个层面上来说,羂索能得到江户川乱步如此犀利的评价,也算得上是一种才能了。
在那之后过了不到一小时,我点的宅急送全部送达,食物满满当当摆了一大桌子。
“喂——”
“反正也是最后了,算上我一个呗。”
两面宿傩的语气像是我和他是什么好伙伴,非常不客气的要求我在左手上给他开一下味觉的权限。
理由除了方才说的话之外,还有「反正你也吃不完,本大爷勉为其难的帮你解决,心怀感激地接受本大爷的帮助吧」像这样的不知道该怎么说比较好的理由。
总觉得两面宿傩的人设比起之前变了很多,我在思考会不会是因为我的血肉的污染连带着他的脑子也一同发生改变。
毕竟在我的血肉的污染下,无论之前是怎么样的人,随着时间的流逝,态度以及行为上相比起以往会更加的偏向我,会很友善之类的。
“……”
虽然好像找到理由了,但是还是觉得心情很复杂。
“算了,你吃吧。”
正如两面宿傩说的那样,反正也是最后时候了,这么点要求由着他也不会怎么样,于是我在叹了口气之后,给早早移动到左手掌心的两面宿傩的大嘴开了味觉权限。
或许是与其拥有着同样情况的“伙伴”完全不在乎即将到来的破灭结局,羂索在破防的说了一大堆话之后,忽然安静下来。
无论我怎么搭话,羂索也不再给予任何反应。
安静得像是死了一样。
“那家伙没那么容易放弃,不过就算你失败了,得益的也是我,所以挣扎吧。”两面宿傩在羂索安静下来后,忽然对我说了这么一句话。
不知道该怎么说,两面宿傩说的这句话怎么像是在提醒什么?
第164章 第 164 章
虽然觉得两面宿傩方才说的话像是在提醒什么, 但是转念一想反正已经是最后时刻了,羂索就算再怎么拼死反扑,只要我周围没有人在, 他能伤害的、能控制的只会是我。
我——
根本不需要担心。
见我不接话茬,两面宿傩意味不明的嗤笑一声, 随后一边评价哪家店的味道一般或是味道不错, 一边速度极快地解决我左手边能触碰到的食物。
说实在的, 我其实很想要吐槽两面宿傩既然觉得东西难吃, 为什么还要继续吃,但是考虑到我的词汇量比不过两面宿傩,到时候吵起来, 我恐怕会落于下风, 于是默默地咽下吐槽。
将不知道该说是午饭还是早饭解决之后, 我将桌面上的垃圾清理干净, 随后将门锁上, 钥匙则是藏在了约定好的地方。
由于冬天的日照时间较短, 于是我不是很确定与谢野晶子说的「傍晚左右才会回来」里的傍晚指的是时间上还是天色上。
如果是按天色的变化为标准,那么我现在一点停留都不能有, 必须得马上出发。
现在已经是下午快三点的时间,距离天黑没有多远, 我必须赶在大家都回来之前,尽可能的远离横滨的地界, 至少要离受到我的血肉污染的水源的区域远一些。
毕竟在精神烙印的控制下,那些受到我的血肉污染的人是绝对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我遭遇危险。
“唉……”
我深深地叹了口气。
多亏了太宰治利用我的血肉对横滨做的试验, 在几乎全员都受到我的血肉污染的环境里, 咒灵即便是诞生也是那种可以轻松解决的杂鱼。
它们造成的混乱还没有横滨这些异能者简单的闹一闹来得混乱大,以至于我不得不将方便一波带走的地址选在远离横滨中心的地方。
那里离水源较远, 污染程度没那么严重。
通过这两天的踩点调查,我发现从昨天去过的废弃港口出发可以节省不少的时间,而且还可以顺带将我的出行方向打掩护。
港口右侧有一座大桥,从那里可以去往另一座城市。
其余三个方位联通的道路就更多了,光是我打算去的方向就有好几个分叉口,如果我不警醒着些,那么极大概率会遇到迷路的情况。
“还要继续往前走吗?”司机迟疑着向我提出疑问。
我“嗯”了声,随后视线转向车窗外,看着不断往后退的景色,心里估算着还要开多久才能彻底的远离横滨。
另一边。
司机在得到我肯定的答复后,从后视镜看了看我的反应,注意到我一副不愿多说的表情。虽然有所迟疑,但最终还是在精神烙印的控制下,继续往前开。
在那之后,差不多是在天边染上绯红后没多久的时候,我不再盯着车窗外的景色看,对着司机说:“在前面停下就可以。”
“欸?噢……好、好的!”
一分钟后,司机将车停在一处较为空旷且地势较为平坦的土路上,我随即推开车门,起身离开。
司机在拿到车费后,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从驾驶座那边的车窗探出头来,冲着已经走远有一段路的我大喊:“这附近很少有车回过来,需不需要我在这里等着?”
“或者说明天上午在这里汇合?”
我没有理会司机的话,装作没听见,同时脚步加快了许多,没一会我就听不到司机的呼喊声。
我看得出来那个司机不过是受限于精神烙印,在其控制下,本能的意识到我会有危险,所以我选择不给予任何的回应,免得加重这种本能给他带来的影响。
我此刻所在的位置在地图上已经非常接近横滨市的边缘,再往前走走就能离开。
或许是因为这个缘故,我有感觉到先前安静得像是死了似的羂索的情绪逐渐变得躁动起来,特别是在我进入林子后,这种情绪的变化更加的明显。
我甚至听到了他笑了一下。
与此同时,两面宿傩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说了许多扰人心态的话,但是这些话大致可以分为两种。
一种是吐槽羂索脑子不行。
另一种则是告知我这附近会有对我来说很危险的咒灵。
对于两面宿傩说的话,我选择沉默应对,我怕我一开口会忍不住笑出声来,毕竟我来到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找到能快速解决我的咒灵。
横滨在太宰治的实验下,咒灵的等级太过一般,就连我这种战力低得可怕的人费点力气都能将其解决。
太弱小了。
对我的计划完全没有用。
最初得知对我会有威胁的存在有羂索、两面宿傩,特别是知道两人都是“皮套人”后,我当即就想到了如何一波带走这两人的办法。
只要让两人与我融合,然后利用我的特殊体质的负面影响,一把火就能轻松解决在古代令咒术师头疼不已的存在。
他们甚至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火焰对于川上一家来说是天敌一般的存在。
只不过——
虽然说我很早就想好了解决办法,但是如果让我主动这么做,我是不愿意的,所以我一直以来都是选择看缘分,听天由命什么的。
时机到了,我不会害怕。
时机未到,我会一如既往的活着。
我从来都不是什么漫画里描述的那种会为了某些人、某些群体而做出牺牲的悲剧英雄的角色,我很清楚地知道我会这么做的原因是出于我的本能。
本能告知我如果放任羂索、两面宿傩不管,即便是我能活着,我现在拥有的一切,无论是人或者物都会遭受损害。
这是我绝对无法忍受的事。
一想到我的友人、我所珍视的一切会被羂索、两面宿傩这两个家伙破坏,我的愤怒像是烈火燎原般在一瞬间席卷全身。
连灵魂都在颤抖的愤怒。
我绝对不允许这件事发生。
直至现在,在回想起我这么做的原因纯粹是血脉里对所有物病态般的独占欲,我仍旧会在心里感慨不已地想着我果然和富江姐姐是同胞姐妹没有错。
只不过很可惜的是,我没有富江姐姐那样的力量,如何发挥我的特殊体质的妙用,我还是最近才想明白要怎么做。
越往里走,那种阴森恐怖的气息越发的浓烈。
即便是看不到咒力残秽,我也能判断这里绝对有着等级不低于二级的咒灵,真不知道窗是怎么做到没发现这里的异常。
【总不能是在养蛊吧?】
脑海里忽然浮现出这样一道念头,但很快我就否定了这个可能性。
毕竟——
穿过这片树林,看到的可是有人居住的村庄,总监会那群人再怎么样也应该不会拿人的性命去养蛊吧?
我原本是这么想的,但没过多久,我觉得我这个决定下的或许有点草率。
以总监会那群家伙不当人也不是一天两天的特性来看,我否定的可能性极大概率就是事情的真相,虽然说完全不知道总监会那群家伙这么做的理由就是了。
走了大概也有十分钟,天色彻底暗了下来,此刻出现在我视野里的画面用夸张一点的说法来形容就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短短一百米不到的距离,我差点摔了三四回。
两面宿傩这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家伙自然是不会放过这个那么好的嘲笑我的机会,惹得我到最后,脾气完全管不住,干脆停下来不走,原地和两面宿傩吵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和两面宿傩吵架吵上了头,气血上涌的缘故,原本还因为天色暗下来之后,周围一片漆黑弄得有点PTSD犯了,现在则是完全没有。
我觉得我现在强得可怕。
虽然说周围黑得有些看不清前方的路,但是通过隐约从枝叶的间隙里洒落下来的月光以及手机自带的手电筒的功能,我除了一开始因为不适应而差点摔了几回之外,这之后是完全没有这个情况。
另一边。
两面宿傩看我走了那么久也没再像方才那会那样一小段路能差点摔个三四回,顿感无趣地发出咂舌声,随后沉默下来,不再开口说话。
偏远的地方加上身处山林之中,我不出意外的迷路了。
地图也派不上用场。
见我陷入窘迫之地,沉寂许久的两面宿傩再度上线,又开始嘲笑我。
我问他是不是有点闲。
两面宿傩听后,非常理直气壮地承认了,并且表示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来气一下我,反正除了那件事之外,我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虽然事实确实和两面宿傩说的一样没有错,但是他如此理直气壮的态度,真的很刺激我的神经。也就是我嘴笨,不然我真的会再一次和他吵起来。
由于吵不过,于是我干脆无视了两面宿傩。
走了没几步,一段通天响的铃声自我手上拿着的手机传出。
因为响的太过突然,我差点手一抖给甩了出去,还好动手前猛然意识到这段铃声似乎是从我的手机里发出的,随即停下甩出去的动作,避免了亲手送葬自己的手机的事故。
原本以为是语音电话,没想到竟然是简讯。
在看到简讯的发件人是太宰治之后,脑海里闪过一道念头,随即我跳过回复他发来的询问我在哪里的简讯,先将我的疑问发了过去。
“你小子——!”
“手机铃声是不是你偷偷改的!”
面对我的质问,太宰治像是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对,态度理直气壮得让我叹为观止。
我觉得将来如果有一个合适的场合,那么能与两面宿傩以言语对决而不落下风的人或许就只有太宰治了吧。
第165章 第 165 章
或许是觉得通过文字不足以表达自己的想法, 太宰治拨通了我的号码。
原本有考虑过装作没看见,但是正准备这么做的时候,太宰治的威胁简讯登场了, 于是在沉默了一秒后,我按下了接听键。
太宰治的声音很快从电话那头传入我的耳朵里。
“哟, 早上好。”
“……”
我咬咬牙, 但还是没有忍住吐槽的想法。
“现在是晚上。”
“嗯嗯, 确实是晚上, 所以——”太宰治说着说着,像是故意一般的拖长语调,紧接着话锋一转, “原本应该在家里待着的亚里亚现在是在哪里呢?”
我:“——!”
居然来这招!
在接通电话之前, 我有想过太宰治或许是闲着无聊没事打个电话给我来开开玩笑, 但是完全没有想过太宰治居然会像个长辈似的来查岗。
此时此刻, 我莫名的有了一种半夜偷溜出去玩, 结果被家中长辈抓个正着的既视感。
“嗯……那什么……嗯, 就随便逛逛?”做坏事被抓包的既视感太强烈,以至于我一句话说到最后一直透露着浓浓的心虚感。
“随便逛逛?”
我连声回应着说:“对对对。”
下一秒。
太宰治带着笑意的声音从电话那头响起。
“这样看来, 亚里亚的脚程还挺不错的,这都快走出横滨了……”
——走出横滨……
我不自觉地在心里重复了一遍这几个字。
没一会, 我猛然意识到太宰治方才说的话乍一听没什么问题,但是仔细想想就能发现问题大得很——在我尚未说出我在哪里, 太宰治是如何确认我现在所在的位置是在横滨市的边缘?
就在这时,太宰治的声音再度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
“嗯?怎么突然不说话?”
我:“……”
一些不太妙的猜想浮现于脑海里。
下一秒。
猜想化作现实。
“嘛……该不会是在找定位器在哪里吧?哈哈哈哈, 亚里亚选择放弃会比较好欸, 毕竟除了我之外,没有人知道我把定位器放在了哪里。”
“不过——”
“如果亚里亚诚恳地询问, 热心助人的太宰治大人或许会大发慈悲的将定位器的位置说出。怎么样?是要问问看呢?还是……”
虽然太宰治看似将选择摆在我面前,一副通情达理的表现,但是一旦加上方才说的像是犯人自述犯案历程的话语,那种体贴的气氛完全没有了。
“私自给别人安装定位跟踪器是违法的啊!”
忍了又忍,我最终还是没能忍住吐槽太宰治给我安装定位跟踪器的欲望。
“欸——”
“怎么会!”
太宰治的反应听起来有些奇怪,只不过还没有等我想明白奇怪的缘由是什么,太宰治更为可怕、更为黑暗的话语登场了。
他还说得非常理直气壮。
“定位跟踪器是在一开始就有的欸!所以这并不是什么私自给别人的手机安装非法……”
“等等——!”我倏地打断太宰治接下来的话,然后语速飞快的说,“「一开始就有……」这句话的意思难道是说,手机从一开始就是装好了各种非法装置?”
“该不会除了定位器还有窃听器吧?”
虽然我觉得不至于,但还是下意识地问出了这个可能性,然后令我没有想到的是,太宰治竟然承认了。
非常理所当然的承认了。
“欸?这不是标配吗?”
我:“……”
好想吐槽,说真的非常的想吐槽!到底是哪门子的标准会要求在安装了定位跟踪器的同时还要安装窃听器?!
有的时候是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和太宰治沟通。
聊了有一会,太宰治将话题转回最初,询问我大晚上的不在家里,而是在快要离开横滨地界的地方,除了离家出走这个理由之外,还有没有别的理由能说的出来。
“……”
或许是受到太宰治的影响,我在沉默了一秒后,也跟着用着理所当然的语气说:“还是有的。突然进入了叛逆期,想要去追寻自由。”
这一回轮到电话那头的太宰治陷入沉默。
过了好一会,太宰治的声音才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
“这不就是离家出走的意思吗?”
人一旦开始胡说八道,接下来继续胡说八道就会变得很容易,于是在太宰治反问我之后,我继续用着理所当然的语气说了些没道理的事。
只不过——
这一招的妙用并没有坚持太久。
太宰治很快就反应过来,然后顺着我的话茬和我一起胡说八道,没过多久,我就败下阵来,并且请求他别再继续。
我有点跟不上思路。
“行吧,毕竟鄙人一向待人热忱。”太宰治很是痛快地同意我的请求。
虽然说目的达成了,但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会比较好,总而言之在听到太宰治说自己一向待人热枕之后,心情顿时变得极其复杂。
各种念头在脑海里盘旋。
考虑到在言语的对决上能与太宰治比上一场的人或许只有两面宿傩,而我又吵不过两面宿傩,于是我默默地咽下了快到嘴边的吐槽的话语,同时将话题拉回正轨上。
“突然打电话过来总不会是只是为了说那些事吧?”
“当然不是。”
注意到我的语气变得认真起来,太宰治也不再像方才那样没个正形,从语气上来判断,我莫名的认为此刻的太宰治应该是一脸严肃才对。
虽然说不至于声线毫无起伏,但是能感觉到没有一丝自我情绪在里面。
“有点在生气呢,又或者该说是困惑?”
“现在的横滨对于亚里亚来说是最为安全的地方,亚里亚甚至可以毫无防备的出门到处走走,完全不需要担心会不会像以前那样会有暴徒出现,然后被杀害。”
“只要亚里亚不离开横滨,那么亚里亚期待的像是普通人一样活在天空下的心愿能完美实现。”
“所以啊——”
说到这里,太宰治忽然停顿下来,随后我注意到丝毫没有个人情绪可言的平静的语调里总算是带着些个人情绪了。
“亚里亚为什么要放弃这些呢?”
我:“……”
这是个好问题,但是我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事实确实和太宰治提到的只要我不离开横滨,那么我期待的像是普通人一样活在天空下的愿望可以很轻松的实现,换作是两年前的我,我大概会乐于接受,但是现在不是。
我有太多想要独占的东西。
如果不把他们都摆在我面前,我没多久就会变得暴躁。
简直是无法忍受原本应该独属于我的东西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或许会和其他人有别样的交集的可能性。
更别提现在有人在试图伤害我想要独占的东西。
这我能漠视吗?
自然是不能。
“亚里亚……”
我沉默得有些久了,太宰治喊了一声我的名字,随后语气又变回了最初那会像是在开玩笑一般的漫不经心。
“说说看吧,如果理由足够的诚恳,一向待人热枕的太宰治大人说不定会帮忙阻止现在正准备赶到亚里亚身边的那几位。”
“来——”
“说说看吧。”
“亚里亚你的时间只有不到半小时。”
在听到有时间限制,再加上太宰治方才说的有几位正准备来到我身边的消息,我瞬间变得紧张起来,然后下意识地说出了我的真实想法。
等我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找借口将方才下意识脱口而出的事忽悠过去。
【糟糕了。】
我无比清楚地意识到这一点。
……
通话挂断的瞬间刺耳的忙音响起。
太宰治笑了笑,随即将手机合上收好,接着看了眼武装侦探社的人:“好消息是还活着,坏消息是没几分钟就该换个状态了。”
“具体位置找到了吗?”
负责追踪讯号的织田作之助摇摇头,脸色很差:“或许是有什么东西屏蔽了,所以只能定位一个大致的区域。”
听到这个消息,太宰治“嗯”了声,然后让织田作之助停下追踪讯号的事:“有个大概的也足够了,剩下的就交给敦去做。”
太宰治看了眼已经部分身体虎化的中岛敦。
“没问题对吧?”
中岛敦没有说话,一脸严肃地点了点头。
在最初无法自由的控制异能的时期,中岛敦受过很多罪,幸好最后机缘巧合下被川上亚里亚的血肉污染,身体经过改造,异能随之可以凭心而动。
终于能控制力量,中岛敦还没来得及做些什么报答川上亚里亚,然后就亲眼目睹对其有恩的川上亚里亚的惨烈死状。
在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中岛敦的心理状态极其不稳定,想过很多次「如果当初跑得再快一些,川上亚里亚是否就能获救」这个可能性。
即便后来江户川乱步明确说过在那种情况下,除非中岛敦是第一时间就到达现场,否则川上亚里亚根本不可能获救。
早几分钟,晚几分钟对当时的川上亚里亚来说没有任何区别。
在快要到达讯号能追踪到的最靠近真实位置的地方之际,一直沉默不语的江户川乱步开口了,他指着远处隐隐约约像是火焰燃烧后升起的烟雾。
“朝着那个方向开。”
“敦,你现在就下车。”
突然被点名的中岛敦愣了一下,随后对上江户川乱步的视线。
下一秒。
中岛敦将车门打开,然后在跳车的一瞬间,迅速异能发动变成白虎,在地上滚了一两圈之后,爪子死死扒着地面,这才停下翻滚。
身上撞在地面擦碰的伤由于川上亚里亚的血肉特性,几乎是一个呼吸间就迅速复原。
中岛敦昂起头,视线死死地盯着方才江户川乱步手指指着的方向。
他闻到了火焰的味道。
第166章 第 166 章
非常糟糕。
万万没有想到羂索竟然会在这里留下了他的试验品, 怪不得在我即将离开横滨,走进这片山林之后,他一副像是中了大奖似的表情, 甚至还莫名地笑了。
我原本以为在前方等着我的存在是二级左右的咒灵,然而在看到真身之后, 从它散发出来的气势上判断, 我确信其为特级咒灵。
一个未登记的特级咒灵。
真不知道这世界到底是怎么了, 一般很难遇见的特级咒灵, 但是自从与羂索扯上关系之后,特级咒灵就像是便宜的大白菜一般那都能突然冒出来。
——这绝对是哪里有问题吧?!
我在心里大声吐槽。
或许是羂索想要获得完整的身体,我发现那只咒灵在攻击我的时候, 总是会留有不至于死去的余地给我逃跑, 让我的本能下意识的对身体进行修复。
一开始倒还好, 但是时间一长, 我逐渐为此感觉到了疲惫。
虽然说我在一开始是想好了要去找个咒灵碰一下瓷, 并且像现在这样被人算计好的情况对我来说也算是顺应了我的计划, 但是我低估了我来自本能的求生欲。
再加上那只咒灵总是会给我留下不至于死的余地,以至于我的求生欲使得我下意识的对伤势进行修复。
计划里的「彻底的死去」这一环节完全没有办法执行。
另一边。
羂索注意到我在逃跑的时候还有余力走神, 语气放缓许多,摆出一副热心助人的架势:“那只咒灵很棘手对吧?如果解决不了, 将身体的主导权转让给我吧。”
“我会帮你解决这一切。”
“你只需要为此付出一些小小的代价,将主导权转让的时间延长。”
“怎么样?考虑一下?”
我正准备回答羂索的话, 然而就在这时,那只咒灵对我发动了攻击, 于是我只好默默咽下了快到嘴边的吐槽的羂索想得真美的话语, 开始躲避咒灵对我的攻击。
虽然也可以选择不躲,就这样让咒灵将我撕碎, 但是撕碎之后,本能总是会下意识的对身体进行修复,根本不会考虑修复身体的行为完全违背了计划里的「彻底的死去」这一环节。
“考虑一下?”
“只是借用一下罢了,等新世界到来之后,我就会将身体还给你。”
“如果是在意东京校的那些人,放过他们也不是不可以。”
“……”
羂索仍然在脑海里喋喋不休的对我宣传他的大业,试图让我同意他的计划,从而将身体的主导权转让给他,甚至为此说出愿意放过东京校的人像这样的话。
要知道东京校可是有着六眼。
如果羂索真的要完成他的大业,我绝对不相信他可以无视六眼的存在。
也就是说——
羂索肯定是在骗人。
按照羂索愿意放过东京校的人的思路去考虑,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是恰好的正中我一直以来在意的点——我绝不允许我在意的事物受到伤害。
只要不触碰这一点,说实在的羂索的计划对我来说可有可无。
我根本不在乎他的大业是否能完成,或者说完成之后,是否会给世界带来什么影响。
我完全不在乎。
只不过——
这是不可能的。
即便是羂索说得再怎么好,再怎么肯定,甚至愿意为此定下束缚,我相信他绝对会有办法规避束缚的限制去伤害东京校的人。
羂索和总监会那群人一样,不当人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定下束缚再反悔像这样的事,他肯定做得出来。
“……考虑一下吧。”
羂索前面好像还说了点什么,只不过我因为走神,完全没有在听,只听到了那句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的「考虑一下吧」,烦躁感顿时将愤怒点燃。
之前在旁听两面宿傩单方面嘲讽羂索的时候,偷偷记下的经典语录,在这一刻派上用场。
或许是骂上了头的缘故,我甚至将看热闹的两面宿傩也一并骂了,他刚一冒头回一句嘴,我立马恶狠狠地怼他七八句。
整得两面宿傩无语地吐槽我是不是搞错了攻击对象。
在那之后过了究竟有多久呢?恍惚之间,我突然在意起这个问题,然而没过多久,意识再度陷入混乱之中。
我快要控制不住我的本能。
像这样继续下去,我估计我再过不久就会重演一遍羂索上一回将我掳走之后,对我以及虎杖悠仁做的试验发生的事——变成字面意义上的人山人海的情况。
另一边。
羂索大概是意识到自己无论怎样劝说也不可能让我同意他的大业,将身体的主导权转让给他,于是转变计划,开始试图趁我精神萎靡之际,夺取身体的主导权。
像这样的事,两面宿傩自然是不会同意。
虽然说他从一开始就抱着消极、放任的态度,像个旁观者一样看着羂索和我的计划是如何推进的,但是这不代表两面宿傩会放任羂索夺取身体的主导权。
“我没有说过你可以拿。”
说完后,两面宿傩加入战局,在精神领域里开始对羂索进行攻击。
我知道两面宿傩这么做,纯粹是见不得羂索夺取身体的主导权,完全不是因为我。至于两面宿傩为什么不像羂索那样趁着我精神萎靡之际,夺取身体的主导权。
我觉得很大概率是因为两面宿傩知道即便是他成功夺取身体的主导权,在这之后等我恢复意识,我可以瞬间收回权限,而他根本没办法阻止。
换而言之,两面宿傩争夺身体的主导权这一行为不过是代练上号,我随时都能顶号。
两面宿傩和羂索在我身体里打了起来,说实在的其实对我的精神状态伤害挺大的,我原本就有些恍惚,现在干脆是偶尔才有清醒的时候。
忘了是什么时候短暂的恢复意识,我注意到那只特级咒灵开始被我的血肉侵蚀,已经进入了转化阶段。
想必过不了多久,这只特级咒灵就会像横滨市的那些人一样,因为血肉的污染,从而在精神上烙印下「绝不可伤害川上亚里亚」这一铁律。
在意识消失的最后,我强撑着意识对着羂索散发我的恶意。
“真可惜。”
“你的计划又失败了。”
说完后,我的意识彻底归于黑暗,完全失去自我意识,等我再度恢复意识,出现在视野里的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火焰。
“这是……”发生了什么?
一句话才说了个开头就倏地停下,我忽然觉得身体不管哪里都痛得厉害,挣扎着在四处翻滚不知道过了有多久,我逐渐适应了身体的疼痛,随后意识到直至现在仍然在给我带来痛苦的源头是什么。
是周围那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大火在灼烧我的身体。
我过了好一会才想明白大火是如何燃烧起来,似乎是那只特级咒灵在受到我的血肉污染,仍留有自我意识的间隙里,术式无意间将周围点燃。
火焰点燃之后,接下来的一切变得不受控制,火焰迅速将我吞噬,然而与之相应的是我的本能因为感受到了必死的危机,在疯狂的加快复生的速度。
火焰就这样越燃越盛。
理解状况之后,我不由得庆幸自己选择的地方实在是完美。
幸好这片山林无人踏足,说是荒废也不为过。
幸好这片山林距离最近的有人的村镇有着很长一段距离,并且它们之间还隔着一条河流,这场火势造成不了任何人身伤害。
由于失去意识有一段时间,再加上天黑的缘故,我实在是无法判断我究竟在火焰里待了有多久,我只知道意识恢复后,羂索曾破防的叫骂了许久,直至刚刚才消停下来。
羂索终于意识到选择我作为他的皮套是一个错误的选择,他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对我产生任何想要利用我做些什么的想法。
我的特殊体质令得我的血肉就像是跨时代的电脑的恶性病毒,以现有的防护技术根本没办法阻止其对电脑的破坏。
要么与之共存。
要么系统破坏后进行重装。
在现有的技术条件下,绝对无法做到将构成人体的所有存在进行替换,即便是可以替换,在这之前也无法做到将我的血肉污染完全清理干净。
在接触到的一瞬间,被污染、被同化是注定的结局。
只不过——
虽然这么一看我的特殊体质很是可怕,但是我可以有意识的控制其是否选择破坏。
如果我乐意,我的血肉就会是百分百恢复伤势的灵药,无论是多么严重,多么夸张的伤势,只要其本身具有活着的特性,我就能让其复苏。
羂索大概是只看到了我的好处,完全忽视了要达成这个效果的必要前提是「我乐意」这一点,所以羂索的失败是注定的事。
如果羂索在遇到我之后,没有选择利用我,而是选择按照原有计划去执行,说不定他的计划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夭折,而是会成功。
回想到这里,我越来越认同江户川乱步对羂索的评价。
实在是太过愚蠢。
竟然会将筹码全压在同一个地方,完全不给自己留下任何可退后的空间。
过于自信反而是一种愚蠢。
此时此刻,我忽然回想起江户川乱步曾评价羂索的话语,随后我觉得江户川乱步这句话说得真好,简直是为羂索量身打造。
“好痛啊……”
我忍不住连连叫喊着,好不容易恢复的意识因为火焰灼烧的疼痛,在逐渐消失。
“……没关系的!”
“不、不用害怕……反正能……”
“好痛……”
第167章 第 167 章
“现在有两个坏消息, 你们想先听哪一个?”在前往横滨的路上,五条悟突然盯着某个方向,随后脸色极差地说出这句话。
家入硝子:“……”
虽然也跟着沉默了, 但很快反应过来的夏油杰追问:“难道是亚里亚出了什么事吗?”
这一回,轮到五条悟陷入沉默。
五条悟的沉默令得在场所有人心一沉, 方才在听到五条悟的问话的时候, 集体陷入沉默并非全然是因为觉得五条悟那句听起来没什么区别的问话。
更多的是因为忽然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五条悟没有让人等太久, 短暂的沉默了一会后, 抬起手,手指指着先前盯着看的方向,与此同时将之前说的「两个坏消息」说了出来。
“坏消息其一是, 那个方向燃起了大火, 火焰很迅猛, 无法阻止。”
“坏消息其二是, 亚里亚就在那场大火里。”
说完后, 五条悟缓缓闭上眼睛。
“已经无法阻止了。”
“在发现的时候, 已经是来不及了。”
简短的几句话令得在场所有人集体陷入沉默,气氛压抑得像是在参加葬礼。
在那之后过了很久很久, 率先打破沉默的人是七海建人,他皱着眉, 声音听起来有些艰涩:“五条前辈,这个玩笑并不好笑。”
“这是玩笑话, 对吧?”
面对七海建人的质疑,五条悟仍旧是沉默, 这令得在场其他人变得更加沉默。
周围安静得只有风掠过的声音。
过了不知道有多久, 这一回打破沉默的人是夏油杰,他驱使虹龙朝着五条悟方才指着的方向前进, 同时语气平静地说了一句“走吧。”
在场的其他人自然是不会否决这个决定,全员默认了夏油杰的选择,同时默契十足地观察着夏油杰的反应。
毕竟——
夏油杰对于川上亚里亚有多过度保护,在场的人全都有目共睹,有的时候甚至还会因为夏油杰的行为过于沉重而产生了报警的想法。
现如今川上亚里亚身处于大火之中,并且有着六眼的断言「已经是来不及了」的状态,夏油杰会采取什么行动,谁都无法预料。
唯一可以确认的只有——无论夏油杰待会做出什么选择,在场的所有人都会选择默认,绝不会阻止。
似乎是感受到夏油杰的急切,虹龙的速度比之以往快了很多,没一会被说是燃起大火的方向已经可以看到浓浓的黑烟升起。
光看这烟雾就能知道火焰中心的温度有多高。
即便是川上亚里亚的恢复速度再怎么异于常人,恐怕也无法在这场大火里生存下来。
意识到这一点,所有人的心彻底的沉入谷底。
没过多久,虹龙到达目的地。
由于火势确实如五条悟一开始说的「火焰很迅猛,无法阻止」一样,于是夏油杰只好放出咒灵雪女,让其发动术式,将这场明显不是人为的大火扑灭。
几乎是瞬间,原本迅猛得根本无法靠近的高温骤然消失。
从虹龙上下来之后,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所有人都还是下意识的向四周搜寻川上亚里亚的踪迹,隐隐有一道念头在想「或许川上亚里亚还活着」。
这其中甚至包括了断言已经来不及了的五条悟。
半小时后,五条悟脸色极差地停下搜寻的动作,其余人也是跟着停下。
【一点痕迹都没有。】
【很干净。】
【甚至连那种会影响意志的香气也闻不到。】
在场的所有人无一例外全都意识到这个状况。
“你还好吧?”
忍了许久,家入硝子最终还是没有忍住向夏油杰问出这个连自己都觉得愚蠢至极的问题,但是一想到川上亚里亚不会愿意看到夏油杰做出什么过激的行动,她就无法选择沉默。
“往……往好处想想,亚里亚的恢复能力!”
“只是这里找不到痕迹,但是其他地方,亚里亚肯定还留有……就算是没有,那群家伙的身体里不是也有亚里亚的血肉……”
“我们现在要做的应该是找到亚里亚。”
“不能继续待在这里浪费时间。”
“你说得对。”夏油杰忽然开口截过话茬。
家入硝子努力地列举出好几个理由,试图以此打消友人的恋人走上极端的念头,但是在看到原本陷入沉默的人脸色恢复至以往那般脸上挂着笑的画面的刹那。
【失败了。】
这个念头骤然浮现于脑海里,家入硝子清楚地意识到之前一直担心的状况或许在此刻真的要变为现实。
——亚里亚……
离开之前,家入硝子回头看了眼川上亚里亚的埋骨地。
——你要尽快回来。
第二天。
川上亚里亚“死亡”的消息被夏油杰一行人刻意地隐瞒下来。
夜蛾正道虽然有察觉到异样,心中有所猜测,但还是和之前一样选择无视,装作一无所知,并且在总监会派来跟进川上亚里亚失踪情况的调查员面前,依旧是给出“川上亚里亚还活着”的答复。
“还活着?”
负责调查失踪事件的咒术师比夜蛾正道年长些许,脸上挂着的笑透露着再明显不过的嘲讽之意。
“夜蛾,你是不是觉得你的谎言会让所有人都相信?”
“「川上亚里亚还活着」……呵,如果我没有记错,失踪的咒术师川上亚里亚的术式虽然特殊,但似乎并没有包括在受到足以致死的伤害的情况下——”
“仍然能活着。”
“甚至能不留痕迹的离开。”
说到这里,负责调查失踪事件的咒术师脸上的表情越发的透露着浓浓的讥诮之意。
“亦或者说——”
“夜蛾你现在打算将说法改成「失踪的咒术师川上亚里亚在早前已经习得反转术式,并且该术式足以支持在受到足以致死的伤害下,迅速恢复」……你该不会这么做吧?”
夜蛾正道闻言,沉默了一瞬,然后迅速回答:“自然不会。”
“呵。”
负责调查失踪事件的咒术师冷笑一声,然后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一阵,随后收起笔记本,瞥了眼夜蛾正道,丢下一句“我会再前来跟进,期待下次会有别的说辞。”像这样的明显意有所指的话后,转身离开。
待到人彻底离去,没有感受到气息之后,夜蛾正道缓缓地长舒一口气,随后脸色极差地抬起手揉了揉眉心。
——总觉得头有点痛,也不知道还能隐瞒多久,而且夏油……
想到这里,夜蛾正道揉搓眉心的动作更重了。
虽然夏油杰今天表现得极为正常,与平常没有任何区别,但是夜蛾正道始终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总有一种有什么不受控制的事即将发生的既视感。
另一边。
五条悟在得知总监会再度派人前来学校调查川上亚里亚失踪事件,并且将夜蛾正道名为调查,实则为扣押的关了很长一段时间后,当即翘了下午的课。
当天晚上,某些家族先后传出自家任职于总监会的成员被套麻袋揍了一顿的消息,至于犯人的真身是谁,没有一个敢将其透露出来。
白天对着夜蛾正道放狠话的咒术师据说需要卧床修养很长一段时间。
“你们做得有点太明显了。”刚结束加班的家入硝子无奈的看着给自己带来麻烦的两位同期生。
“我可是非常努力才将他们的伤弄得像是好了,但实际上没好的程度啊。下次套麻袋之前,记得和我商量一下,好让我做足准备。”
“只不过——”
“即便是把亚里亚的血肉加进去,亚里亚也不会愿意在那群家伙身体里复活吧?”
家入硝子回想起出发前,一只咒灵偷偷塞到自己口袋里的小瓶子,拿出来一看,发现里面装着满满一瓶血肉,并且光凭外表也能感受到其具有活着的特性。
于是下意识地想到了川上亚里亚。
“不是亚里亚的。”夏油杰说。
家入硝子:“???”
“只是仿冒品。”看得出来家入硝子满脸困惑,但是夏油杰表情未变,“是从胀相那里拿到手的仿冒品,至于效果……虽然比不上亚里亚,但是也勉强够用。”
胀相。
家入硝子听到这个名字,随即想起来亚里亚之前和自己吐槽过的事,她记得那时候亚里亚说过,胀相几乎是由她的血肉替换而成的存在,似乎是因为这个缘故,胀相将其视作为母亲。
我真的很困扰欸!
家入硝子直至现在仍然能清楚的记得当时说这句话的时候,川上亚里亚脸上的表情。
“好吧。”
家入硝子叹了口气,决定看在川上亚里亚的份上,将这件事抛之脑后。
与此同时,在注意到家入硝子一副不打算深究的表现之后,夏油杰暗暗松了口气,随即装作有急事要做,匆匆说了几句后转身离开。
夏油杰离开后,家入硝子转头看向一旁站着的五条悟。
“他该不会是把我们当成了工具人吧?”
“跑得有点太快了。”
“装作有事跑路的演技太差了吧!”
五条悟深有同感,正要说点什么之际,他听到家入硝子的下一句吐槽。
“比你这家伙的演技还差。”
五条悟:“……”
第三天。
夏油杰的生日到了。
按照原计划,在这一天应当是要开派对庆祝,但是一想到在不久之前,川上亚里亚曾在电话里信誓旦旦的保证自己绝对会赶在生日之前回来,结果现在人却不在。
于是,庆祝的热情渐渐淡下去。
毕竟就连过生日的本人似乎也没有对今天是自己的生日有什么特殊反应。
“庆祝?”
“啊……我还有任务要做,先不说了。”
负责打电话探听消息的灰原雄看着暗下来的屏幕,随后对着盯着自己看的几位前辈以及同期生摇了摇头。
第168章 第 168 章
零点钟声敲响之际, 房间内安静得针落可闻,夏油杰沉默地看着逐渐燃尽的蜡烛看了许久,直至蜡烛燃尽也没有收回视线。
差不多是在时针偏向“1”的时候, 夏油杰闭着眼,随后往后一倒, 躺在榻榻米上。
“骗子。”
我会赶在杰的生日之前回去的!
“没有回来……”
声音轻得几不可闻。
“亚里亚。”
“你没有回来啊……”
……
恢复意识的刹那, 我首先是被我此刻的处境震慑在原地久久没有动作。
即便是以往被那些受到我的特殊体质影响的人杀害, 我最差也就是被丢在垃圾堆里和泥土混在一起,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和一坨不知道是什么的黏糊糊的东西一起被一层薄膜包裹着。
现在这个状况是怎么回事?!
难以言喻的恶臭。
我甚至还能闻到我最讨厌的火焰的气息。
由于自己此刻身处的环境过于恶劣的震惊,令得我的本能以绝对的优势将理智压制,从而使得我依从本能的想法行动起来。
我开始疯狂地恢复身体, 并且有意识的控制我的血肉将周围能触碰到的一切进行污染, 试图将那一坨黏糊糊看不出是什么东西的存在同化成与我相同的存在。
在那之后不知道过了有多久, 总而言之, 我觉得原本束缚着我的存在消失了。
“砰——”
我重重地摔落在地, 缓了好久才适应了疼痛, 随后我注意到旁边站着三个不知道该说是人还是咒灵的奇怪生物,其中一个身上散发着浓浓的火焰的气息。
先前感觉到的讨厌的火焰的气息应该就是这个火山头散发出来的。
“你……”
还没有等我说完, 那个火山头截过话茬,语速飞快的说:“你这家伙怎么会是人类!这明明应该是咒胎!”
——咒胎……
我在心里重复了一遍这个词汇, 随后我想起来之前上课的时候,夜蛾老师曾介绍过咒胎, 并且之前与夏油杰他们一起出任务时,也曾遇到过咒胎。
由于每次看到的都是被祓除后的画面以及孵化后的画面, 以至于我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我方才待着的地方其实是咒胎内部。
被这火山头这么一说, 我算是理解了那股恶臭的由来。
另一边。
火山头见我不仅没有理会他的质疑,甚至还无视了他们仨的存在, 当即气得头顶上的空洞冒火,周围的空气像是被高温蒸过一样。
差点没把我烫出个好歹。
或许是上一次死亡过于痛苦,我清楚的记得火焰是如何在我身上侵蚀,现如今火山头将周围的温度弄得这么高,当即是把我刺激得应激了。
经由上一次于烈火中死亡的经历,我彻底的明白应该如何掌控自己的体质。
遇事不决,将其同化即可。
我自己还能和我自己打起来吗?
自然是不能的。
然而正当我准备这么做的时候,另外两个一直在围观的“人”开口了。
只不过其中有一个“人”他说的话像是经过特殊处理,嗡嗡嗡的压根没办法听清,但是根据他与另一个同伴的反应来看,应当是在阻止我对火山头下手。
在那之后,通过自称是真人的家伙介绍,我得知包括它在内的另外两个都是特级咒灵,至于诞生的缘由,它们仨表示不太清楚,只记得自己的本质是源于人类对于某些存在的恐惧。
“你究竟是什么?”冷静下来后,漏瑚向我提问的语气平静了不少。
“是人。”
我几乎是瞬答,但是漏瑚以及真人皆是表露出明显的不信任的反应。
漏瑚的脾气与它那火山头似的外形一样火爆,不是什么能沉得住气的咒灵,周围的温度再度随着它头顶喷出的焰火不断升高。
我开始感觉到不舒适。
就在这时,我感觉到我的手被人紧紧攥着,并且肩膀上也搭着一只手,回神看了眼被攥着的手,然后我抬头看向一脸震惊地盯着我不放的真人。
真人的表情该怎么形容会比较好呢?
看着有点像是凶徒拿刀刺向无辜路人的心脏,结果路人不仅没死,甚至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把刀反手抹了凶徒的脖子,并且笑着说「我的心脏在右边,而且我是不死之身!」像这样的情况。
真人就是那个凶徒。
我则是那个无辜路人。
“你为什么会没事?!我分明触碰到了你的……呃!”说着说着,真人忽然表情痛苦地松开手,身体像是活动的果冻胶一样在滚动。
真人的异常反应,漏瑚以及花御自然是不可能看不到,先前因为谈话良好带起的和谐气氛,从而对我放松的警惕随之升了上来。
漏瑚再一次让我体验了一把差点烫出个好歹的感受。
“你做了什么?”漏瑚语气不善地发问。
我奇怪地看着漏瑚:“你不应该是问真人对我做了什么才会这样吗?”
说完后,我看向漏瑚的眼神越发的奇怪起来。
我分明记得漏瑚对于真人这个同伴的态度完全没有对待花御的态度好,并且能隐隐约约能感觉到它对于真人是划在不喜欢的那一列。
它们仨看起来就像是表面的合作关系似的。
与此同时,漏瑚在得到我的反问后,露出被噎到似的反应,过了一会才恢复过来,换了个思路问了我本质上和方才一样意思的问题。
语气好了不少。
看在这点,我好脾气地回答了它的疑问,反正聪明一点的就该知道怎么做才是正确的选择。
毕竟——
我的特殊体质是无解的存在,它们即便是对我出手,也只不过是方便了我利用我的血肉对它们进行污染、同化,笑到最后的只会是我。
我的想法是正确的。
漏瑚以及花御在听说我解释了真人此刻的异常反应的原因是什么之后,果然没有表现出一丝想要为它们的同伴报仇的想法。
特别是花御。
它似乎是因为自身形成的因素较为特殊的缘故,我的特殊体质对所有具有活着的特性的存在的绝对吸引力在它身上发挥到了极致。
即便是一开始对我的态度有些反复,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花御在不知不觉间完全被我的特殊体质迷惑。
如果漏瑚以及真人打算对我下手,花御绝对会站在我这边。
虽然说我没有惹事的爱好,但是真人再怎么说,从构造上看算是漏瑚以及花御的同伴。现如今同伴遭遇磨难,在地上滚来滚去,漏瑚以及花御竟然一点眼神也没有给。
说实在的,我其实挺好奇这是为什么,于是我直白的提出了我的疑问。
解答我的疑问的咒灵是漏瑚。
据漏瑚的说法,真人的一些性格以及处事方式令得它极其不爽这位同伴,它俩偶尔也是会有打起来的情况,花御和它的情况差不多,也是一样不是很满意真人的做法。
听了漏瑚的解释,我陷入了沉默。
【既然这么讨厌,为什么还会走在一起?】
脑海里瞬间浮现出这样一道念头。
或许是我的特殊体质实在是无法与人类联系到一起,即便是漏瑚以及花御清楚地意识到我是人类没有错,但是它们还是把我当成了与它们一样的存在。
态度上真的是变得特别的友善。
漏瑚甚至当着仍然在痛苦的翻滚中的真人的面,表示如果一开始遇到的同伴是我就好了,我、花御以及它肯定会相处得特别好。
言语之间似乎完全遗忘了真正的同伴正在地上翻滚着。
由于真人一时半会停不下来翻滚,漏瑚以及花御提议帮我找点东西遮挡身体,虽然我的头发长得该遮掩的部位都遮住了,但是在它们的认知里人类一般情况下还是需要穿衣服的。
不知道该怎么说比较好。
总之,我很想问漏瑚以及花御是否有意识到它们的提议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完全就是把我当成人类去看待了,并不是它们嘴里说的「你绝对不是人类,肯定是特别一点的咒灵」。
大概过了有十多分钟,漏瑚以及花御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一大捧叶面特别大的树叶,随后它俩利用这些树叶帮我串起衣服。
不知道是不是漏瑚以及花御具有人的思维逻辑,外形上与人也是大体一致,它俩没花多少时间就用树叶帮我串好衣服,让我不至于光着身体走来走去。
动手能力还挺强的。
解决了穿衣问题,漏瑚以及花御开始思考吃住行,它俩商量许久,最终达成一致意见——人类还是该活在人类会居住的地方。
我:“……”
想吐槽的欲望越来越重,它俩这下是真的完全把我当成人类在看待,明明不久之前还嘴硬得不行,说我肯定是非常特殊的咒灵,绝对不是人类。
由于没有感受到漏瑚以及花御对我有恶意,于是它俩在表达想要让我在城市里生活的想法后,我表示我想要前往的地方是东京。
“东京?”
“这里就是东京。”
我有些沉默,主要是周围看上去半点东京的迹象都没有,看着就像是某个深山老林,所以我才会怀疑我是不是在某个特别偏远的地方复活了,完全没考虑我就在东京的可能性。
“既然你想去的地方是东京,看来你是有居住的地方,你打算去哪里?”
“我和花御会送你过去。”
漏瑚说完后,花御发出嗡嗡嗡的一阵响。
虽然依旧是听不太清它说了什么,但是从它的反应上看,花御应该是在赞同漏瑚的说法。
思考了一会,我将我想要去的地方说了出来。
“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
漏瑚:“……”
花御:“……”
下一秒。
漏瑚先是表示我果然是和它们同气连枝的咒灵,随后问我是不是和咒术师有什么仇恨,怎么这么突然的想要去攻击咒术师。
我:“……”
怎么现在又把我当成咒灵看待了,方才不还说着「人类还是该活在人类会居住的地方」吗?
第169章 第 169 章
虽然说想吐槽的话真的有很多, 但是我最终还是好脾气的向漏瑚以及花御解释我想去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的原因。
这俩咒灵在听到我说我是咒术师之后,皆是表露出明显的不相信的表现,其中漏瑚表现得最为过分。
它除了一副不相信的表情, 并且还笑得特别夸张的说我怎么可能会是咒术师,我身上半点咒力都没有, 弱小得它都怕我走路上能摔着。
我也不多做解释, 就那样沉默地看着漏瑚。
渐渐的, 漏瑚哈哈大笑的声音越来越小, 直到最后转变为迟疑地看着我说:“该不会……你真的是咒术师吧?”
我点点头。
漏瑚以及花御皆是愣住。
两位咒灵的异常反应,我自然是知道原因,但是因为自信于它俩不会冒着自己会消失的代价对我下手, 所以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掩藏咒术师的身份。
漏瑚以及花御沉默了很久, 最后终于接受现实的漏瑚表情复杂地看着我。
“没想到你这家伙竟然能混到咒术师的队伍里而不被发现。”
漏瑚说完后, 一旁的花御深有同感的连连点头。
我:“……”
——不是?
——那什么?
——我是咒灵这个梗, 漏瑚以及花御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放弃啊?
实在是被漏瑚无语到了, 我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了好久。
差不多是太阳将要下山的时候, 漏瑚以及花御决定先按照我的要求送我回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附近,然后它俩前去同伴的领域里待着。
我觉得这个计划没什么不好的, 于是点头应下。
准备出发的时候,我忽然想起来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我遗忘了, 视线在周围看了看,最终停留在仍然在地上痛苦不已地滚来滚去的真人。
【噢。】
【找到答案了。】
脑海里仿佛有谁在这么说。
先前一直觉得少了点什么的感觉原来是忘了真人还在地上滚来滚去, 这会想起来后,我拦下准备抱我起来往学校赶的花御, 并指了指地上滚来滚去的真人。
“这家伙不管了吗?”
由于真人被我的血肉侵蚀过后, 会从精神层面上烙印下「绝对不可以伤害川上亚里亚」的铁律,于是我完全不在乎把它丢下会不会给我带来麻烦。
毕竟给我带来麻烦这一点从本质上来说也算得上是一种伤害行为。
精神烙印不会允许真人胡作非为。
除非它的意志力能强于羂索、两面宿傩, 否则在彻底的被我的血肉侵蚀过后,真人是绝对无法违抗精神烙印对它的压制和潜意识的引导。
真人一看就不是能意志力比得过羂索、两面宿傩。
另一边。
在我指着仍然在地上滚来滚去的真人后没多久,漏瑚以及花御动作一致地露出「是噢!」像这样的突然想起某事的恍然大悟的表情。
随后漏瑚极其人性化的做出思考的姿态。
“嗯……”
“丢在这里算了吧。”
“反正这家伙也没有脆弱到会被人类轻易杀死,放在这里不管也没什么关系,之后等它恢复过来,如果想要与我们汇合,它自然是有办法去做。”
我:“……”
「没有脆弱到会被人类轻易杀死」这句话换而言之不就是还是会有出事的可能性吗?而且如果碰上了咒术师,真人被祓除的概率就更大了。
漏瑚以及花御真的有把真人当作是同伴看待吗?
我越发的对此感觉到怀疑。
花御的行动速度特别快,我没过多久就从仿佛深山老林的地方转移到了钢铁森林。
只不过——
我总觉得周围的环境很是陌生,和印象里的东京都不太一样,感觉上比之以往又繁华了许多。
心里逐渐升起疑惑。
——这里真的还是我知道的那个东京吗?
我不由得在心里思考起这个问题。
另一边。
花御感觉到我的情绪变化,速度放慢下来,随后在一座高楼的楼顶上停下,嗡嗡嗡的声音随即在我头顶上方响起。
与此同时,漏瑚也跟着开口。
“你怎么了?”
“突然不想去进攻咒术师了吗?”
我:“……”
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之漏瑚再一次提起我肯定是咒灵的梗的行为,非常完美的将我从疑惑里拉了出来。
我现在有的只是单纯的对于漏瑚到现在还没放过那个梗的无语。
由于漏瑚的打岔,我开始理智地思考方才浮现于脑海里的疑问,随后我看了看周围,在看到某个地标后,我指着那里。
“我不去学校了,送我去那里吧。”
如果说这里真的不是我熟知的东京都,那么我此刻前去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的行为无疑是飞蛾扑火,即便是我不会彻底的死亡,但是无意义的死亡我还是想要尽可能的避免。
我选定的位置是距离伏黑家有一段距离的地方。
虽然说跟在我身后的两个家伙是特级咒灵,但是以伏黑甚尔那家伙的实力,我觉得需要害怕、需要逃跑的一方应当是漏瑚以及花御才对。
漏瑚以及花御对于我临时改变出行计划的事毫无异议,很快就将我送到了目的地。
在看到落脚地是一处阴暗的小巷,看着就不会有人会进入,漏瑚面露怀疑:“你确定你要在这里停下?”
“真的不需要我们护送?”
我摇摇头。
在那之后,在我再三否决了漏瑚以及花御的护送提议,它俩没再继续纠结这个话题,很是痛快地离开了。
至于它俩会不会在背后偷偷跟着,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我不会进入伏黑家去查看,我只会装作路过一般,只要确认了伏黑家确实存在着,我就会远离那附近。
漏瑚以及花御即便是偷偷跟着,它俩也绝不可能会知道我想做什么。
按照记忆里的路线,我慢慢的朝着伏黑家的方向走去,在拐过一个巷口,再往前走一会就能走出巷子的刹那,前方一道黑影竖在那里。
“——!”
我不是很确定我有没有吓得发出声音,但同时我也确定了一件事——漏瑚以及花御绝对没有跟在我身后。
前方那道黑影即便是看不清外貌,我也能感觉到萦绕在他周围的危险的气息。
以花御隐隐已经开始因为我的特殊体质的影响,从而对我产生过度保护的心理判断,如果它跟在身后,它绝对不会无视前方那道黑影。
漏瑚就更加不用说了,它似乎特别看重同伴,如果花御行动起来,它也不会袖手旁观。
也就是说——
我现在是处于孤立无援的状态。
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我做好了又要再死一次的准备,于是心里对于那道黑影的恐惧随之减轻了不少。
正当我准备无视黑影的存在,继续往前走的时候,或许是风将天上的云层吹动,露出被遮蔽的月亮。
月光洒落下来的瞬间,我看清了在前方站着的那道黑影的真身。
非常熟悉的。
绝对不会遗忘的。
那是——
夏油杰。
出于对夏油杰的信任,即使他此刻身形看起来比以往高大了不少,身上穿着的衣服也很是奇怪,一切都透露着明显不过的异常,我仍旧是无所顾忌地朝着他的方向走去。
“杰——!”
虽然不知道有没有错过生日,但是我有努力地赶回来噢!
眼前的人果然是夏油杰没有错,是我认识的、知道的那一个没有错,几乎是在我呼喊出夏油杰的名字的刹那,在前方离我还挺远的地方站着的夏油杰倏地来到我身前。
“欢迎回来。”
我感觉此刻拥抱着我的力度像是要把我融进他的身体里似的。
“回来得有些晚了啊,亚里亚。”
听到话语里最后的抱怨,我有些心虚,显然是回想起了我在那通电话里给自己立下的FLAG。
“抱……”歉。
“——!”
想要说出口的道歉的话语才说了一半,搂着我腰的手圈得更紧,与此同时,我感觉到侧颈处一阵温热的舔舐的触感传来。
“我很想你。”
“我等了亚里亚很久很久,一直有在耐心地等待。”
舔舐的动作越发的放肆,并且不再满足于侧颈。
“所以——”
“请给我奖励。”
我毫无犹豫,挣扎着抬起手,更加用力地回抱夏油杰,同时将那句或许迟来许久的祝福说出口。
“可以哦,杰想要什么奖励都可以。”
“还有就是——”
“生日快乐!”
几乎是在话音落下的瞬间,我感觉到夏油杰拥抱我的力道一瞬间变轻了许多,然而很快又恢复至原有力道,随后比之以往又加重了不少力气。
我此刻是真的有一种「我和夏油杰是融为一体」的既视感。
因为没有钟表可以查看时间,所以我根本无法判断我和夏油杰究竟在巷子里拥抱了有多久,我只知道等夏油杰带着我乘坐虹龙回到他说的“家”之后,时间是深夜11点23分。
我身上穿着的“衣服”因为乘坐的交通工具过于漏风,现在已经是完全失去了衣服的基本功能。
“——!”
凑巧回身看过来的夏油杰正好目睹由树叶编织而成的衣服碎落在地的画面,视线在接触到我不着寸缕的身体的刹那倏地移开,紧接着猛烈的咳嗽声响起。
“抱、抱歉,我不是……”
“咳咳咳——!”
我原本也没有觉得没穿衣服会怎么样,但是夏油杰害羞的反应弄得我也开始变得有些不自在,僵在原地没敢乱动,生怕动一下就会让堪堪遮住重要部位的头发移动,显露底下被遮掩的存在。
过了一会,夏油杰缓过劲来,随后将身上穿着的宽大外套脱下,将其披在我身上。
“这样就可以了。”
如此说完后,夏油杰的视线仍旧没敢落在我身上。
第170章 第 170 章
我这一觉睡得有些久, 现在原来已经是三年后,怪不得在前往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的路上,我一直觉得周围的环境陌生又熟悉。
没想到答案竟然是时间的力量。
“这么说……”
“灰原、七海他们也差不多要毕业了对吧?”
说完后, 我看向夏油杰。
夏油杰“嗯”了声,同时手上动作没停的替我用毛巾擦拭头发长的水汽。
“还有一年多吧。嗯……前不久, 七海曾向我表露过打算在毕业后放弃当咒术师的想法, 想要一边升学, 一边在公司里积攒就职经验。”
“公司?”听到这个关键词, 我顿时支棱起来,“是那个吗?”
“对,现在七海是派遣公司的实习生。虽然我觉得以七海的实力可以直接入职, 但是不管怎么劝说, 他都表示不想做额外的工作。”
夏油杰说到这里, 语气极其遗憾。
“还挺可惜的, 我可是挺看好这位后辈。”
“噢……”我应了声, 随后突然想起漏了个人没问, 于是接着说,“灰原呢?也在为升学做准备吗?”
“灰原吗?”
“他是正式员工, 至于升学的打算,最近似乎是在考虑中。”
“原来如此。”听了夏油杰的解释, 我感觉在我不在的这三年里,大家都有好好的成长, 都有好好的为自己的未来做规划。
唯一没有变化的似乎只有我。
“亚里亚?”
夏油杰停下擦拭头发的动作,将毛巾丢在一边后, 双手圈在我的腰上。
“怎么了吗?情绪上看起来好像有点……”
三年过去, 夏油杰对我的情绪变化的感知力仍旧是如以往那般敏锐,我只不过是有一点点的失落, 并且这份失落很快就调整好了,没想到这么微小的变化也还是被察觉到。
虽然很想说「我没事」,但是像这样的话,夏油杰是不会相信,于是我老老实实地说出我方才有一瞬间感觉到失落的原因。
“……”
夏油杰在听了我说的话之后,沉默了一会,随后圈在我腰上的那双手缓缓收紧力道,与此同时,我顺着这股力道向下滑,与他更为贴近。
“亚里亚一直没有变化也没关系。”
“亚里亚就是亚里亚。”
“亚里亚不管怎么样都是好的。”
“……”
在那之后,夏油杰在我耳边说了许多我真的很好、很棒的话语,没过多久就弄得我有点害羞,身体下意识地扭动起来,想要远离夏油杰。
我原本是这么打算,但是夏油杰却在我行动后不久,倏地收紧圈在我腰上的那双手。
“——!”
我:“……”
我这一回是没敢乱动了,身体僵在原地,与此同时,脑海里快速闪过一道念头,只不过还没有等我细想,夏油杰的声音自我耳后响起。
“亚、亚里亚……”
原本只是圈在我腰上的那双手,现在变为双手紧紧按着我的腰,完全的禁锢住我的动作。
“不要乱动。”
“有点太过刺激了,稍微让我缓一下。”
我:“……”
夏油杰的反应多少有点太过激动了,我怀疑是不是我在移动的时候,不小心撞到或者压到夏油杰。
正当我努力回想方才我在移动的时候,是否有压到哪里的时候,夏油杰突然放开按着我的手。
我打算起身。
下一秒。
一种压到了什么的感觉传递到我的意识里。
我想大概是知道了我方才在起身的时候又一次按到夏油杰被我按伤的部位。
如果不出意外,导致夏油杰方才有这么大的反应的原因应该是我在起身的时候,手肘无意识的狠狠的给了夏油杰的腹部一个肘击,并且在肘击结束后碰巧的也给他的下巴一个肘击。
光是想想就觉得痛。
“对……”
还没等我将道歉的话语说完,夏油杰抢先一步开口:“不用道歉,该道歉的反而是我,让你一直待在这里……亚里亚,真的是很抱歉。”
“但是……”
“请暂时先这样待着吧,说实在的胃现在还感觉到像是被铁锤重击一样的疼痛,所以……抱歉,总之……咳、嗯,总之先这样吧。”
说话间,我感觉到夏油杰努力克制自己的反应加大了很多。
听起来很痛苦。
“——!”
只能说意外总是会在不经意间到来。
夏油杰在对我说了道歉的话语之后没多久,大概是缓过劲来了,扶着我准备让我坐在沙发上的时候。
我的脚踝以一种非常诡异的角度撞到沙发的硬质边角上。
那一瞬间,疼痛像是过电一样迅速传遍身体各处。
我从来都不是什么会克制自己欲望的人,更加不是什么会克制自己痛苦的人。
几乎是在我放纵着自己准备喊出我到底有多痛之际,原本还在和我道歉的夏油杰忽然止住声音,过了一会后,贴着我的耳朵,轻声说了些话。
声音实在是有点小,我只能听清夏油杰在向我申请许可。
“……需要我帮忙按揉一下吗?”
我胡乱点着头,有没有发出声音不太清楚,满脑子都是脚踝被狠狠地撞到的痛苦,没有大哭出声是我努力之后的结果。
大概是撞得真的是太狠了。
夏油杰只不过是简单的碰了一下,并没有开始按揉,剧烈的疼痛从脚踝开始向四周进发。
“——!”
“等、等等——!”
过于疼痛,我下意识地缩起腿,扑腾乱动起来。
另一边。
夏油杰在得到我的许可后,正准备帮我按揉患处,结果没想到我会痛得碰一下都不行。
在我因为疼痛胡乱扑腾乱动的时候,夏油杰只好暂时放弃帮我按揉患处的想法,打算先将我扶稳,免得又遇到方才那样“砰——”的一下狠狠地撞到沙发硬质边角的事。
夏油杰花了很久时间才将我控制住,随后为了让我不再乱动,抱着我坐在他的腿上,同时拿了个枕头垫在我的腿间。
我不得不因此稍稍的错开腿。
明明是隔着几层布料,现在天气也是微凉,但是我感觉到不管是我还是夏油杰的身体都非常的热。
稍稍侧头一看,我陷入了沉默。
似乎是因为我方才的扑腾乱动导致我和夏油杰衣服都有凌乱,像是打了一场似的。
差不多习惯了疼痛之后,我理智爬了上来,我想要快点揉好撞到的脚踝,于是咬牙忍痛让夏油杰放心大胆的按,不要怕我会痛。
夏油杰:“……”
夏油杰沉默着没有动。
我有些困惑,随后直白的提出了我的疑问。
“杰……”
“你没有在动啊?”
夏油杰:“……”
真的是非常明显的陷入沉默的反应,我正准备继续追问夏油杰怎么不动之际,一声叹息在我耳边响起。
下一秒。
“亚里亚,确定要动吗?”
夏油杰一边说,一边用手轻轻地按了下被撞到的脚踝。
“——!”
我差点没痛到叫出来。
缓了一会,我咬牙点头:“要的!”
“……”夏油杰像是在思考,一会后,笑着说,“那好吧,亚里亚如果觉得痛,要好好的说出来。”
话音落下的瞬间,我的身体一歪,视线顺着夏油杰的动作往一旁偏转,等停下来后,我躺在沙发上,双腿搭在夏油杰的腿上。
“我要开始动咯。”
仿佛像是自信于自己的计划是万无一失的犯人在对受害者说出自己的犯罪宣言一般,此刻浮现于夏油杰脸上的笑容看起来狂气十足。
我:“……”
——我应该是在要求夏油杰帮我按揉被撞到的脚踝吧?并不是在做什么奇怪的事吧?!
总觉得夏油杰此刻的笑容非常的恐怖,我有些不确定的在心里想着。
半小时后。
我的预感是正确的。
真的非常的痛,痛到会让人觉得还不如不按,想要放弃治疗,我能坚持到夏油杰将我肿起来的脚踝按揉开来,全凭我的意志力在坚持。
夏油杰停下来后,我试探着问:“是不是已经可以了?”
夏油杰闻言,动作一顿,随后手的动作看着像是又要往脚踝的方向移动。
我当即被吓得下意识地一缩腿。
我:“……”
夏油杰:“……”
脚踝随着我下意识逃避的动作完美的落在了夏油杰的手心。
明明是逃跑,结果变成送上门了。
——可恶啊!
我在心里不甘地吐槽了一句。
“……”
“哈哈哈哈……”
夏油杰在沉默了一会后,将脸埋在我的胸口,紧接着低低的闷笑声随着心脏的起伏一跳一跳地传递而来。
我:“……”
——笑吧笑吧。
我在心里说。
“真的是非常敏锐的直觉啊,亚里亚。”
“不过……”
夏油杰抬起头,不再将脸埋在我的胸口,一手扶着沙发,一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将我扶起,随后抱起我,让我侧坐在他的大腿上。
我则是顺势倚靠着夏油杰。
两人身上穿着的衣服因为方才在沙发上的胡闹弄得皆是有些散乱。
夏油杰的衣领大敞着,一路坠到腰部,上半身相当于是光着没有穿,至于我……我的状况也就比夏油杰好一点,但是没有好到哪里去。
“就这样待一会吧。虽然很想继续,但是……不想因此而看到亚里亚哭泣的模样,嗯……对,非常的不想。”
我:“……”
该怎么说呢?
总之,差不多是在夏油杰话音落下后不久,我的脑海浮现出「言不由衷」这四个字,总觉得夏油杰说的话和他实际表现出来的意思差别很大。
比起解释,听着更像是夏油杰在劝服他自己。
“来说点什么吧?”夏油杰在沉默了好一会后,突然这么提议。
我想了想,然后说:“嗯……悟、硝子、歌姬前辈最近怎么样了?硝子有拿到医师执照吗?悟是回去继承家业了吗?”
“医师执照是拿到了,至于悟……”夏油杰停顿了一下,随后反问我,“亚里亚要不要猜一下悟在做什么?”
听到这句问话,我明白五条悟大概是没有回去继承他的家业,为五条家发光发热什么的,至于要猜五条悟毕业后在做什么,我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到结果。
于是,我随便说了个职业。
“总不能是老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