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1章 第 61 章
思来想去, 最终我决定老实地说出心里的想法。
在听到我说“一直待在这里其实也没有任何问题”的时候,夏油杰的脸上浮现出欣喜的神色,但没一会就被我接下来说的话打散。
“虽然咒灵很可怕, 祓除咒灵也很可怕,但是我还是很喜欢现在的生活。有生……啊应该是有记忆以来才对, 第一次有了朋友……”
“不会受到我的体质影响, 会好好与我沟通。”
“我很喜欢这样。”
与此同时, 像是知道我接下来说的话会是什么一样, 夏油杰挂在嘴角的笑容淡了一些。
“只不过……”
“杰真的能做到将这一切毫无犹豫地舍弃吗?真的不是忽视了内心的感受去这样做的吗?以杰的个性,将我放在这里,杰也会待在这里不是吗?”
“如果待在这里, 之前结下的羁绊都会渐渐的消失, 这些杰真的可以做到无动于衷吗?”
我越说越在意, 越说越担心, 不自觉地凑近到夏油杰的身边, 双手紧紧抱着他的手。
“我……”
“一直都有在关注、在意着杰的一举一动, 杰明明是对羁绊很是看重的人,放弃这一切……要说不在意是不可能的吧?”
“我不想杰会因为这些可以避免的事而感到难过。”
虽然是老实的说出了心里的想法, 但是因为太过激动,从而导致说的话在我听来都十分的混乱。
好在夏油杰听懂了。
“……没办法说假话啊这一回。”
夏油杰脸上的笑容彻底的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无奈的情绪。
“确实是会跟着亚里亚一起待在这里。”
“毕竟我的行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和囚禁没有区别不是吗?如果只有亚里亚在这里,而我不在, 那么亚里亚也太可怜了吧?”
“放弃过去结下的羁绊,像这样的事很难有人能做到无动于衷, 即便是我也一样。但是……”
“只要能有新的羁绊出现就可以了吧?”
“我原本是这么打算的。”
看出我有在紧张, 夏油杰停下正在说的话,抬起空闲的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我的后背, 然后才继续说:“只不过现在得放弃了。”
“在新的羁绊出现之前的这段时间里,让亚里亚陪着我一起等,像这样的事对于亚里亚来说其实是无视了本人的意愿。我……”
“并不想做这样的事。”
在这之后,夏油杰和我说了很多很多他的想法,时间在谈话中悄然过去,等回过神来,窗外已经染上了暮色。
我有些惊讶。
原来我们两个这么能说的吗?
另一边,在看到窗外的暮色后,夏油杰的脸上同样浮现出惊讶的情绪:“原来都这么晚了啊……”
“明天再回去吧。”
说完之后,夏油杰看向我。
我点了点头。
虽然夏油杰还是没有放弃将我放在别墅藏起来的打算,但是这个打算现在暂时被他搁置在一边,成为了备选计划,据说是将来还有这种情况就会直接启用。
总感觉夏油杰好像对我过度保护的程度更重了。
临睡前,像是担心我忘记似的,夏油杰再度重复了一遍下午说过的话。
“亚里亚……”
“这之后如果还有像〇〇区重工的事,就算亚里亚说不要,我也不会听。”
我:“……”
该怎么说呢?那种感觉到夏油杰对我过度保护的程度更重了的气氛又来了,在这种气氛下,我过了好一会才回应了一句“好的”。
第二天。
由于我的身体已经恢复完全,在吃过早饭后,夏油杰带着我在【笼】的术式掩护下乘坐虹龙返回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
落地后不久,许久未见的夜蛾老师出现了。
他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夏油,待会过来一趟。”
说完这句话之后,夜蛾老师的视线落在我身上,然后脸色变得更加的难看起来,但不是不好的意味。
“……”
“算了,不用过来了。”
夜蛾老师叹了口气,将原本让夏油杰待会去找他的任务改为让夏油杰带我去找家入硝子检查身体,〇〇区重工的事似乎让他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学生差点死亡的阴影仍笼罩在他的周围。
夜蛾老师走后,夏油杰没有按照夜蛾老师说的将我带去家入硝子那里,而是将我送回了宿舍。
只不过——
由于是从阳台进入屋内,直到来到客厅我才发现宿舍里原来早就有人等在那里,我就说怎么夏油杰在开阳台门时完全没有卡壳的感觉。
原来是门从一开始就没有锁。
我出现在客厅后,五条悟先是上下打量了我一眼,同时嘴里还念叨着“嗯嗯,很好,没有缺了哪没长。”这样的话,然后才向我打招呼。
“欢迎回来。”
另一边,家入硝子在看到我出现后,很明显的松了口气:“欢迎回来。”
两人的表现看起来像是在我的宿舍等了挺久的。
因为待在别墅那几天,夏油杰并没有限制我与外界的交流,所以在五条悟、家入硝子眼里我的不出现是为了养伤,而夏油杰则是负责照顾我。
那种和囚禁没有什么太大区别的事半点没有被两人发现。
“说起来——”
家入硝子停下摸我的头的动作,撇了夏油杰一眼:“你如果再晚一点回来,你的名号前面就能新增一个词——叛逃的。”
“恭喜你,差点变成叛逃的一级咒术师。”
我没忍住笑了一下。
虽然家入硝子的冷笑话太冷了,但还是戳中了我的笑点。
与此同时,比起我没忍住的笑了一下的克制,另一边的五条悟很显然就没有这个顾虑,在放声嘲笑同期生差点成为诅咒师的间隙里也没忘了拉踩一下总监会那群人。
通过五条悟的嘲笑,我了解到〇〇区重工的事并不是单纯的意外。
应该说是人为故意造成的意外才对。
于是乎,在夏油杰照顾我的那几天里,五条悟闲着没事就跑去找总监会那群人施压找麻烦,弄得总监会那群人焦头烂额的。
“我买的麻袋到货了,不如今天大家一起去找他们谈心吧!”
五条悟突然话锋一转,极力鼓动我们仨跟他一起去给总监会那群人的血压再加加码,并且还说了他已经弄清楚是谁将〇〇区重工的事丢我头上的人。
“择日不如撞日!”
“今天就让他们体验一下咒灵的恐怖!”
想吐槽的地方有很多,最后我决定先吐槽让总监会那群人体验一下咒灵的恐怖的事:“我们姑且怎么看也是和咒灵长得相差得有些远的吧?”
我试图提醒一下五条悟他的计划里的漏洞。
只不过——
回答我的却是夏油杰。
“问题不大,这孩子最近领悟了一个新的术式。”
夏油杰一边说,一边驱使【笼】释放它的术式,刹那间周围的一切像是蒙上了一层薄雾一般,变得不那么真实。
“进入术式范围的刹那,【笼】可以对他人的视觉进行改写。”
“只不过在这之前的达成条件是不能对它的术式产生防备,但是这一点很好解决,只需要揍……咳、到时候转移他们的注意力就可以了。”
我:“……”
夏油杰刚刚是想说揍他们一顿对吧?
“好吧。那我们要怎么做?”既然最重要的事已经解决了,我也就没有什么可以反对的。
在那之后,我们四个关于如何给总监会那群人的血压加压的事讨论了很久,最后决定由家入硝子负责给其余三个做不在场证明。
我和夏油杰负责辅助,一个拿麻袋,一个负责转移他们的注意力。
至于五条悟。
他说他负责动手。
虽然还是很想吐槽,但是想了想还是将吐槽的话咽了回去。
——五条悟他想打就打吧。
我是这么想的。
天色暗了下来后,按照负责监视今晚的幸运嘉宾的咒灵的指引,外勤组的我们仨来到了一处大宅院里,接着找了个角落翻墙进入院内。
虽然这几天五条悟一直在找总监会那群人的麻烦,但是像今天这样上门给他们套麻袋还是头一回。
大概是因为这个原因,今晚的幸运嘉宾并没有对自身安全设有什么保障,我和夏油杰他们很轻松的来到目标所在地。
当然没忘了夜蛾老师的指导,一路上有对留下的痕迹进行清理。
毕竟目标是二级,该有的反应力还是有的,在房间里多出三个人的刹那,幸运嘉宾很快做出反应,只不过——五条悟的反应比他快。
力道刚好的一拳止住了他所有的话。
【笼】趁着这个机会释放了他的术式,没一会,幸运嘉宾的眼神在恍惚了一阵之后,忽然流露出惊恐的情绪,毫无形象的癫狂地大叫。
听到这个反应,我拿出麻袋准备套上去,就在这时——
异变出现。
我们仨最初预想的是将幸运嘉宾的视觉进行改写,但是改写的本质其实是在他过去见过的最为恐惧的事物里挑出来的。
对于咒术师来说最为恐惧的基本上很难逃出咒灵的范围。
也就是说——
我们仨此刻在他眼里至少也应该是一级咒灵或者是一级以上的存在才对。
“……不、不要过来——!”
“羂索啊——!”
听到这个名字,我的头疼痛了一瞬。
下一秒。
一股奇妙的熟悉感袭来。
我好像认识这个名为“羂索”的人。
第062章 第 62 章
我好像认识这个名为“羂索”的人……这个想法在脑海里显现过一瞬后, 我便将其搁置在一边,现在最重要的是给幸运嘉宾套麻袋。
我也不是第一次跟着夏油杰他们干这种事。
套麻袋我套得很顺手。
没一会就将幸运嘉宾套进麻袋里。
或许是因为视线被麻袋阻隔,看不到三个“羂索”在他眼前晃悠, 幸运嘉宾顿时安静了不少,没有像方才那样吓得差点献出灵魂。
方才差那么点, 我和夏油杰、五条悟就能得到幸运嘉宾单方面立下的束缚。
……噫!
我……!我什么都愿意做的!
所以请不要……
回想起方才幸运嘉宾为了自保而不断说出的求饶的话语, 我感觉我方才手速如果能慢点就好了, 这样烂橘子里就能多个可食用的烂橘子了。
突然之间的, 后知后觉地开始后悔起来。
另一边,在沉浸式扮演咒灵给予幸运嘉宾恐惧的夏油杰、五条悟见我忽然安静下来,于是也跟着停下动作, 询问我发生了什么。
我摇摇头又点点头。
“……总感觉有些可惜。”
“刚刚好像差那么点就能让这个人立下单方面的束缚了。”
夏油杰:“……”
五条悟:“……”
陷入沉默的两人很明显的和我一样意识到了我们仨方才错过了什么。
过了一会, 五条悟揪着麻袋就想要打开。
他说他觉得现在再吓一下幸运嘉宾应该还来得及, 实在不行就让【笼】再努努力, 让幸运嘉宾在术式的操纵下变得更为害怕。
这一回轮到我陷入沉默。
总感觉好像从【笼】的脸上看到了“什么?让我来吗?真的假的?!”这样的话。
我想了想, 最终还是没忍住对五条悟吐槽:“你小子别太为难【笼】啊。而且现在最重要的是给幸运嘉宾的血压加码吧……”
我记得来之前夏油杰有提到过【笼】的术式虽然可以对他人的视觉进行改写, 但是术式的维持时间是很短的。
也就是说——
五条悟的给幸运嘉宾的血压加码这件事可行动的时间只剩下几分钟了。
虽然倒也不是不可以趁着这最后的几分钟的时间里试试看,但是【笼】的术式生效的前提是不能对它产生防备也不能意识到自身状态的异常。
只是为了一个烂橘子立下的单方面的束缚而去冒这个风险, 多少有些没这个必要。
五条悟很显然也意识到了同样的事,在颇为遗憾地“啧”了声后, 松开了试图打开麻袋的手,转而继续按照之前的计划给幸运嘉宾的血压加码。
也不知道是不是夏油杰、五条悟扮演咒灵的演技和他们的实力一样是超强的。
我们仨这一趟给幸运嘉宾的血压加码这件事不仅圆满达成最初目标, 甚至还得到了意外收获——幸运嘉宾慌乱之下爆出了许多总监会的内幕。
我们仨过去遇到的不合理的等级失误事件其实全部都是人为造成的意外。
“反正你这么强,就算是多做些什么又有什么要紧的!”
幸运嘉宾明明都害怕得不行, 但是在说出自己曾做过的事却莫名地理直气壮, 仿佛他的想法是世间常理、理所应当一般。
作为被如此看待的一员,五条悟激情评价“算你小子有眼光”, 而后下手的动作却丝毫没有手软。
三分钟后,卡在【笼】的术式效果失效的刹那,我们仨将麻袋撤下,趁着术式仍在,最后给幸运嘉宾的视觉进行改写。
离开时也没忘了清理我们仨来过的痕迹。
这样即便是幸运嘉宾清醒过来也不会发现自己曾被人套麻袋揍一顿的事,只会觉得自己是不是做噩梦了。
“【笼】可真好用啊。”回程的路上,我感慨了一句。
回到宿舍,虽然比预定的时间晚了一些,但熬夜选手家入硝子仍在精神抖擞地等在我的宿舍,见我们仨回来后,好奇地询问计划执行得怎么样。
在听到我们仨过去遇到的不合理的咒灵等级监测失误事件其实是人为,家入硝子先是沉默了一会,紧接着发出了一声超级大声的咂舌声。
“我应该跟着去才对!”
家入硝子似乎十分后悔自己没跟着去的事,语气可惜的说了“如果我跟着去了,就算是做得再过分,也能在他死之前拉回一条命!”像这样仔细想想会很可怕的话。
我想不出有什么话能更好的安慰家入硝子,于是只好学着他们之前对我做的那样,抬手拍了拍她的背,安慰说下次一定。
第二天。
虽然对于我们仨昨晚潜入幸运嘉宾的家里对他套麻袋的行为不会暴露很有自信,但是在看到夜蛾老师出现在眼前时,多少还是有那么点紧张感。
直到下课后,看到夜蛾老师仍旧是一开始的反应,我们四个这才松了口气。
“我都说了我处理痕迹处理得很——完美!超!perfect——!”夜蛾老师走后,五条悟当即兴奋地表示自己昨天清理痕迹的手法有多强。
甚至还放下豪言表示就算是世界第一的侦探来到也找不到下手的痕迹。
世界第一的侦探?
听到这个关键词,我脑海里忽然闪过一道人影,但是只有一瞬,没一会就消失不见,即便是努力回想也想不起来方才一闪而过的人影长什么样。
我只记得那个人好像戴着帽子,还戴着一副眼镜。
虽然记不清他的具体模样,但是从那一闪而过的记忆画面透露的氛围,我想那个人应该也是和诸伏景光一样曾在过去救助过我。
另一边,面对五条悟放下的豪言壮语,家入硝子和夏油杰一唱一和,配合默契地吐槽五条悟说的话从一开始就没有达成的条件。
我在听了一会后,也跟着吐槽了一句。
“硝子和杰说得没错,就算有世界第一的名侦探,他也不会有机会接触到咒术师的事。”
五条悟:“……”
下一秒。
“你们三个是在对我霸凌吗?”
五条悟的脸上忽然浮现出震惊、质疑、不可置信……数都数不清的情绪,表情精彩得跟调色盘一样,同时抬手比了一个大大的X。
“霸凌禁止!”
“霸凌是绝对不可以的行为!”
“我实在是太难过了,难过到如果不马上吃到仙台的抹茶口味大福就不行的程度,如果还有博多的车站限定便当就更好了……”
说着说着,五条悟开始点菜。
我和夏油杰、家入硝子在听了一会后,默契地对视了一眼,接着头也不回地选择了离开,独留五条悟一人在那里上演“明明是四个人的剧本,怎么只有我没有姓名”的戏码。
由于这之后没有课,夏油杰、家入硝子也没有需要外勤的任务,我们仨非常默契地选择回宿舍。
更具体一点的是回我的宿舍。
打开门,还没走进屋内,我就听到客厅传来电视机发出的响动,再看了看玄关处多出来的鞋子,脑海里浮现出“不是吧……”这样一句话。
来到客厅,果不其然的看到了原本应该在教室里上演他的剧本的五条悟。
我:“……”
我有些沉默地看着五条悟不仅提前我们一步来到我宿舍,甚至还换了套衣服,一边吃着我囤起来的零食,一边看我录下来的综艺节目的画面。
很想要吐槽。
非常想。
“这貌似是我的宿舍吧?”真的很想这么对五条悟说。
只不过,不知道是不是五条悟这样的行为在这大半年的时间里时不时就会出现,我多少有些见怪不怪了,于是吐槽的想法只是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就消停下来。
——算了。
——看在是同期生的份上。
我在心里对自己如此说道,然后一把抢过五条悟手里拿着的零食袋,嚼巴嚼巴吃掉。
虽然已经没有吐槽的想法了,但零食我还是要吃的,这可是我特地留下来打算最后才吃的口味,可恶的五条悟到底是在哪里翻出来的。
——等等……!
我突然想到了什么,然后扭头看向五条悟,在看到那双像是天空一般的蓝色后,我沉默了,原本淡下去的吐槽的欲望再度燃起。
“你小子不要用六眼做这种事啊!”想要这么对五条悟说,但最终还是和方才一样没有说出口。
——算了,只是零食而已。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然后默默决定待会将这个口味的零食再加购一些回来囤着。
——啊等等……
我忽然想起来再过不久就是五条悟的生日了,想了想之后,我决定在原有的打算购买的份量的基础上再加购几大箱回来。
既然五条悟这么喜欢这个口味,到时候就把这几大箱同口味的零食当做礼物送给他好了。
“亚里亚在做什么?”
夏油杰的声音忽然在我耳后响起,我下意识地扭头看过去,两人差一点就迎面撞上,还好夏油杰反应极快地往后闪了一下。
只不过——
虽然闪得很快,但我总觉得脸颊好像蹭到了什么。
——应该是风吧?
我有些不确定地想着。
第063章 第 63 章
我想我应该是在做梦。
此时此刻, 周围雾蒙蒙一片,像是蒙上了一层透明的薄纱,一切都显得不那么真实, 偶尔出现的人也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大概是咒灵见得多了。
这种像是无脸男的恐怖怪谈的画面也只是在最初的时候吓了我一跳。
“请问……”
不远处传来有人在说话的声音。
忽然之间的,周围的画面起了变化, 原本是晴朗的白日, 此刻变为乌云密布, 淅淅沥沥的雨水在我愣神的一两秒间猛然加重雨势。
完全是下意识的行为,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找了个屋檐躲雨。
“雨可真大啊。”
不久前听到的声音再度响起。
这一回是在离我很近很近的地方出现。
由于清楚地意识到这是在做梦,于是我没有多想就应了一句“是啊”, 接着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扭头看过去, 出现在视野里的是一位身着草绿色和服的青年。
“多亏了这场雨, 那些东西也跟着躲了起来。”见我看向他之后, 青年开始找话题。
只不过, 我不太明白「那些东西」指的是什么。
青年大概也是意识到了这件事, 脸上顿时浮现出一抹尴尬的笑意:“抱歉,我刚刚看你一直在躲着那些东西, 以为你也是「看得到」的人……”
青年话说到最后,声音变得浅淡了很多, 但我还是听到了。
“你说的「那些东西」指的是……?”我正要问是不是指的是我想的那个东西,眼角余光却在这时恰好瞥见在雨幕里晃来晃去的庞然巨物。
“……”
“怎么了吗?”青年脸上的担忧的神色更明显了。
我摇摇头, 压下了方才感觉到的违和感:“什么也没有,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些事。先不说这个了, 方才提到的「那些东西」指的咒灵吗?”
像是倒水一样的雨声极好地掩盖了我和青年的对话。
类似于「咒灵」、「咒术师」的特有词汇, 我丝毫没有掩饰以及压低声音的打算,借着雨幕, 直白的对着青年说出了那几个词汇。
“果然你是看得到的。”
青年如此说完之后,非常夸张地长舒一口气,然后才继续说:“这么说有些不好意思,其实我关注你很久了,在看到你躲着「那些东西」走的时候。”
“「我也有同伴了!」像这样的想法占据了我的大脑。”
“我想……”
“我们应该能成为好朋友。”
听到青年这么说,我的第一反应是吐槽我自己难得做个有记忆的梦,竟然梦里和现实一样非常执着于友情或者类似于友情的羁绊。
只不过——
“这是在做梦。”我无声地提醒着自己。
另一边,见我不说话,青年脸上挂着的笑容不变,只是语气变得比方才低落了许多:“突然之间说这些大概是有些冒犯吧?”
“真是抱歉,我有些太激动了。”
“因为难得的遇到了和我一样「看得见」的同伴,所以就稍微有些……如果对此感觉到了困扰,还请不要在意我方才说的话。”
我:“……”
或许是知道这是梦,又或者是青年表现得没有受到我的特殊体质影响,因此在身体被迫地按照梦的剧情跟着青年离开的时候,我仅仅是稍微担心了一下。
周围的一切随着我跟着青年离开后不久,倏地变换了场景,周围不再是连绵不绝的雨幕。
青年也换下了那套青绿色的和服。
垂在额前的长发梳了上去,将青年的面貌毫无遮掩地显露出来,在脑门上有着一道十分夸张的会让人怀疑能顺着伤口掀开的缝合线的痕迹。
——缝合线……
忽然之间的,我觉得头有些疼,下意识地想要远离青年,但是梦里的“我”却不允许我这么做,我眼睁睁看着“我”走向青年。
我们的距离近得但凡我有逃离的动作都能被他轻易地抓回来。
“啊对了……”
青年一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表情。
“居然一直忘了做自我介绍。我的名字是久我鸣,小姐你的名字是?”
随着久我鸣的话音响起,我逐渐地恢复了对身体的掌控,在听到他询问我的名字后,我想了想,最终还是回答了他的疑问。
或许这并不是单纯的在做梦。
或许从开始到现在发生的一切都是过去曾被我遗忘的记忆。
想到有这个可能性之后,我不再抗拒着周围的一切,无论久我鸣询问什么,我都会老实地选择回答,希望能以此触发新的剧情。
久我鸣没让我失望。
在得知了我的基本情况后,周围的一切再度发生变化,变换成郁郁葱葱的森林。
只不过——
森林此刻却一副阴森恐怖的模样。
我抬头看了眼没被树木遮掩的天空,然后我发现天空被一层泛着黑的像是帷幕一样的东西笼罩着,盯着看了一会后,我想起来这像是帷幕一样的事物是什么。
那是——
【帐】。
祓除咒灵亦或者是为了困住某人常用到的存在。
换而言之,我此刻的状况非常的危险。
脑海里刚刚浮现出这个想法,身体就开始行动起来,连自己都感觉到惊讶地跑得飞快。在那之后的一切像是第一视角的3D电影一样。
噗呲一声。
有什么穿过我的胸膛。
而我此时也恢复了对身体的掌控,于是低头想要看看方才一直追逐我的存在是什么,然后出现在视野里的是我见惯了的咒灵的触手。
触手上还长着眼睛。
对视的刹那间,身后响起了我听了很多次的宛如呓语一样的爱意。
“好、好香——!”
“想要吃掉!为什么要逃走!”
“为、为什么要离开!喜喜喜……喜欢——!好——好喜欢——!”
明明是话都说不清楚,没有什么思考能力的咒灵,但是却会在表达爱意的时候,语言流畅的说出自己的想法,无论多少次,我都会对此感觉到震惊。
如果用诅咒来理解,我与同胞姐姐川上富江应该是扭曲的爱意凝结而成的咒灵吧。
又或者该说是恶魔。
由于无法逃离,我开始胡思乱想起来,好在咒灵没有让我等太久,在听到它癫狂地大叫着爱的话语的瞬间,所有的感觉都只剩下了一个。
痛。
身体被撕裂、被咀嚼的痛。
在我彻底沉溺于痛苦而失去意识之前,我听到了掌声以及熟悉的嗓音。
那是久我鸣。
“真是令人惊讶。”
“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你是特殊的啊……”
我:“……”
这句话也同样还给你,你果然和我一开始感觉到的一样是个十分危险的存在……意识彻底消失之前,我强撑着在心里吐槽了一句。
在那之后过了不知道有多久,我总算是清醒过来。
虽然身体已经不疼了,但是在清醒之后我还是在本能的操控下毫无形象、毫无礼貌可言的发泄着死亡带来的疼痛以及恐惧。
等脱离本能的操控,我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房间里除了我之外还有第二个人的存在。
长相比久我鸣年轻许多。
脑门上清晰的缝合线让我一眼就认出来那是梦境最初让我感觉到危险的青年。
我不知道该不该称呼他为“久我鸣”,在他又换了个身体的情况下,直觉告诉我“久我鸣”并不是他现在的名字,他的名字应该是此刻这具身体的名字。
与此同时,像是知道我在想什么一样,缝合线少年又是露出那副违和感很强烈的温和笑容。
“真是让人伤心的眼神啊……”
“亚里亚,我可是废了很大力气才把你从咒灵手里抢回来一部分欸?不来个久别重逢的……嗯?应该说——不来个死里逃生后的拥抱吗?”
缝合线少年敞开双臂,一副“来,过来拥抱吧!”的气氛。
我想我此刻的表情应该是毫无表情管理,非常明显的表达了我对于缝合线少年的无语的态度,我感觉他好像脑子有点异于常人。
这个想法冒出来的下一秒,我的视线落在了缝合线少年的脑门上。
顿了一顿。
突然有种想要移开视线的感觉。
——这少年或许真的是脑子异于常人。
我在心里感慨了一下。
另一边,缝合线少年见我没有动作,丝毫没有尴尬,反而还撇了撇嘴,不满地冲着我抱怨我可真是个无情的人之类的话。
过了一会,大概是独角戏玩够了,缝合线少年安静了下来。
脸上也没有挂着那副违和感很强烈的温和笑容。
面无表情的模样才适合他。
“真是奇怪呢,怎么现在就对我如此戒备呢?”
缝合线少年像是故意似的脚步很慢的一步一步朝着我的方向走了过来。
“明明已经换了个身体,外貌也和那家伙没有任何相似之处,但是……亚里亚啊,你为什么会在一开始就对我抱有如此之高的戒备感?”
我是想要逃跑,即便是知道我逃不掉也想要逃跑,但是身体却在此时再一次被梦境的“我”夺走了操控身体的权限。
身体像是粘在原地似的,根本没办法移动。
“明明是国民偶像,看来这副外貌不过是过度宣传……”缝合线少年的语气半是嘲讽半是遗憾。
听到他这么说,我感觉我好像找到了他这具身体的原主人是谁了。
第064章 第 64 章
意识到身体的原主人是谁之后, 我有些沉默。
总感觉脑海里浮现出的想法多少有点地狱笑话的味道。
眼前这个神秘存在X的能力像是把人类当成了皮套一样,看上哪个换哪个,而且梦境发展到现在, 这个神秘存在X恐怕换了至少有两个皮套那么多。
完全不能细想这之后神秘存在X穿着的皮套背后的粉丝会怎么样。
毕竟——
追得好好的偶像突然就没了。
另一边。
缝合线少年在吐槽了身体的原主人是个名不符实的存在后,又挂上那副违和感很强烈的温和的笑容, 看得我浑身难受。
“现在应该要「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才对, 「我」的名字是齐藤和也。”
“亚里亚。”
“现在这副外貌看着如何?”
我:“……”
平心而论是好的, 但是这个好是属于真正的齐藤和也, 而不是此刻这个披着齐藤和也外皮的神秘存在X。一想到这点,夸赞的话语就没有办法说出口。
梦里的“我”很显然也是这样认为的。
她毫不客气地表达了自己的厌恶,但是齐藤和也并不在意这些, 自顾自的说了很多不知道在强调什么的话, 而我因为失去对身体的掌控权, 不得不安静地听着。
在那之后过了很久很久, 齐藤和也总算是安静下来。
“……这之后就让我们好好相处吧。”
“亚里亚。”
齐藤和也脸上的笑容忽然变得十分的灿烂。
虽然没有了一开始那种违和感很强烈的氛围, 是确确实实的发自内心在笑, 但是我却感觉到了彻骨的寒意,总觉得接下来会遇到很恐怖的事。
像这样的想法冒出来没多久, 周围的一切发生了变化。
我的不祥的预感应验了。
齐藤和也将我带到一个像是地牢一样的房间,周围的一切仅凭入口处的一盏油灯照耀, 虽是昏暗,但我还是看到了和我一样被困在这里的咒灵。
看着感觉等级不高。
感觉最多也就是三级或者是勉强二级的程度。
我不确定我的判断是否是正确的, 毕竟这些咒灵此刻被封印着,而且一副被封印之前经历过摧残的表现, 它们此刻的弱气或许只是受伤的缘故。
由于还没有恢复对身体的掌控权, 我此时只能以旁观者的角度去看着梦境剧情的发展。
剧情发展到这里,虽然还没有想起来全部, 但我确信至今为止的一切都是我在过去被我遗忘的记忆。
换而言之——
接下来导致我失去这些记忆的事要上演了。
说不害怕是假的,即便深知这是梦,醒来后也不会对现实的我有什么影响,但是以第一人称的视角去经历接下来会发生的事。
这就让人有些害怕了。
昏暗的房间里忽然响起脚步声,梦里的“我”像现实里那样下意识地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没一会出现在视野里的是陌生的青年。
那个神秘存在X又换了具身体。
似乎是注意到我的视线落在哪里,神秘存在X笑着和我打了声招呼,接着熟练的开始了自我介绍。
只不过——
神秘存在X不知道为什么介绍的时候要拉踩一下他此刻穿着的皮套长得还不如前几个。
“你一个夺舍他人身体的反派在对原主人说什么呢?!”
很想要这么吐槽他,但是此刻的我仍旧没有拿回身体的掌控权,只好继续以旁观者的角度看梦境剧情的发展。
——不过话又说回来……
我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方才神秘存在X在自我介绍的时候有提到过一个我曾听过好几次的姓氏。
“加茂……”
陷入沉思之际,我不自觉地脱口而出这个姓氏。
下一秒。
我听到了加茂椿树的声音。
“啊……”
加茂椿树挑了下眉,脸上露出虚假的欣喜的神色。
“终于肯呼唤我的名字了吗?”
我:“……”
说真的,要不是从他的表现可以看得出来他没有受到我的特殊体质影响,我真的会怀疑这只是他扭曲的爱意的一种表现形式。
“现在我这具身体是咒术师,比起前几个孱弱得不行的普通人,现在这个勉强还算可以吧。”
我:“……”
好想吐槽。
我真的无法理解这个神秘存在X为什么从开始到现在就一直会时不时的拉踩一下自己穿着的皮套的外貌。
虽然这么想有些不太好,但是这家伙如果真的那么在意这一点,为什么不干脆从一开始就挑一个配置完美的身体啊?!
好想吐槽,真的真的好想吐槽。
“一点都不好!”
“你这是从哪个角落里捡回来的垃圾!”
听到熟悉的声音,我还以为我恢复了对身体的掌控,试着动了动身体,结果却发现方才的那些话只不过是梦里的“我”说的。
虽然和想说的吐槽不太一样,但是大体一样这点就足够了。
——加油啊!梦里的“我”!
由于还没有拿回身体的掌控权,我只好寄希望于梦里的“我”,希望她能感受到此刻的我的感受,将我对神秘存在X的吐槽全部说出。
只不过——
披着加茂椿树皮的神秘存在X却一点都不在意梦里的“我”对他说的恶毒的话语,淡定得仿佛骂的是加茂椿树本人,而不是他似的。
甚至还颇为认同地点点头,应声附和了几句。
这画面多多少少有点诡异了。
我决定醒来后如果我还能记得梦里的这些事,我要把没能在梦里说的吐槽说给大家听……啊等等,加茂该不会是御三家那个加茂吧?
还没等我想明白,周围的一切又发生了变化,虽然还是在地牢里,但是气氛变了。
很多的血。
还有熟悉的惨叫声。
即便是感觉不到疼痛,但我还是能从梦里的“我”发出的惨叫声中感受到她此刻经历的痛苦,身体被撕裂、被咀嚼不过是小事。
可怕的是像这样的痛苦仿佛永不停止。
我突然明白了我会失去这段记忆的原因了。
宛如地狱一般的剧情持续了很久很久,久到我作为旁观者都快要对此感到麻木了之际,加茂椿树总算是停下了他的实验。
“果然这些家伙是不行的。”
说了这句话之后,加茂椿树对着梦里的“我”笑了笑。
“亚里亚。”
“继续加油吧,接下来还有很多事没有做呢。”
几乎是话音落下的同时,原本只是有很多血的地牢在眨眼一瞬间变换了一个外貌,整个地牢仿佛被血肉浸透了,无论哪里都滴滴答答的往下掉落血块。
这一回,我不再是以第一人称视角去看着梦境剧情的发展。
站在第三人的角度,我很清楚地看到梦里的“我”正在经历什么,碎成了大小不一的肉块之后,还被强行塞入散发着不祥的气息的诡异物体。
我看着感觉有点像是晒干了的人形泥偶,但是下一秒的剧情发展推翻了我的猜想。
那是人。
或者说带着些活性的尸体。
“我果然没有看错!”
“哈哈哈——!亚里亚!你果然是最特别的!最特殊的存在!如果在一开始找到你就好了,如果是你,九相图一定会……”
“太可惜了。”
好熟悉的对话。
我的头忽然之间变得很痛,像是撕裂一样。
脑海里时不时像幻灯片一样极速闪过一些画面,这些画面和眼前的景象几乎一致,两两相加之下,我有些分不清梦境与现实的区别。
在那之后过了有多久呢?
我的记忆只剩下仿佛永不停歇的惨叫。
在我快要与梦里的“我”的意识合而为一的刹那,我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你这家伙——!”
“不准伤害我的母亲——!”
“给我放开亚里亚!”
那是——
胀相。
或许是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原本差点就要与梦里的“我”的意识合而为一,彻底的陷入梦境当中,此刻猛然清醒过来。
我看到胀相恶狠狠地瞪着加茂椿树,嘴里不停地咒骂着什么,只不过出现在他嘴里的名字并不是加茂椿树,而是——
羂索。
听到这个名字,我瞬间意识到这是前天曾在幸运嘉宾那里听到过的名字。
当时的他恐惧得仿佛这个名为“羂索”的人曾对他做了什么超出他精神承受能力的事情似的,完全不需要动作,仅仅是站在那里都能让他害怕得不行。
现在联系梦境的剧情,我想我知道了羂索造成幸运嘉宾如此恐惧的原因了。
接下来的画面是心理承受能力差一点的人无法保持平常心观看,即便是我这个字面意义上死去活来多次的人看到也觉得会留下心理阴影。
或许是因为多次死亡又复活太过痛苦。
梦里的“我”完全没有余裕去思考此刻所处的环境根本不适宜复活。
满脑子只有赶紧从残缺状态恢复完整这一件事。
九相图里的其他几相在沾染上我的血肉的刹那间被我的特性污染,与我一块恢复活性,从仿佛是晒干了的人形泥偶逐渐恢复成人的形态。
似乎是除了意识是属于自己的,其余部分全都被我的血肉或是替换或是污染过的缘故。
剩余的几相全都和胀相一样将我视作为母亲。
“……不、不……不准伤害……伤害我的母亲……”
“在哪里……”
“到底在哪里……”
“好痛苦……”
“母亲……亚里亚在痛苦着……”
呓语似的哀嚎从四面八方传来,血肉在不断地蠕动着朝着梦里的“我”的方向前进,试图以自己尚未恢复完全的身体作为盾牌、作为壁垒。
第065章 第 65 章
非常奇怪。
我明明是处于第三人的视角围观梦境剧情的发展, 但此刻我却感同身受般体会到了九相图的痛苦,这感觉仿佛我与他们是一体的。
活着是生物的本能。
只不过——
九相图却能违抗这种本能,比起恢复身体的完整, 他们此刻更在乎的竟然是保护他们眼里的“母亲”,试图以自身作为“母亲”恢复过来的养料。
虽然是由过去的记忆造就的梦, 但是我仍然能感觉到九相图并没有受到我的特殊体质影响, 他们此刻的行为完全是出于自我意志。
如果有受到我的特殊体质影响, 他们此刻想做的不是保护, 而是将我吞噬才对。
这宛如诅咒一般的体质可没有那么温柔。
剧情发展到这里,我还是没有发现能让我痛苦得遗忘了的事件。
现在的这些对我来说虽然也很可怕,但也仅仅是可怕而已, 最多也就是复活后, 安定下来的那几天会陷入恐惧当中做做噩梦的程度。
不至于会让我下意识地遗忘。
——差不多也该要有点新的变化了吧?
我在心里想着。
就在这时, 梦境突然发生了变化, 我从第三人的视角脱离出来, 回到了梦里的“我”的身上, 紧接着疼痛在一瞬间像是爆炸一样刺激着所有的感官。
我几乎要忘了我是在做梦这件事。
差点就痛苦得遵从本能的拼命地恢复身体,完全不去思考。
好不容易挣扎着保持清醒, 我发现那些呓语似的哀嚎停止了,那些试图以自身作为盾牌保护我的九相图失去了活性, 变回最初的模样。
地牢里活着的除了我之外,只剩下胀相、羂索。
来不及思考被我血肉污染了的九相图为何会失去活性, 原本专注于对付胀相的羂索此刻把注意力放在了我的身上,用着捕食者看待猎物的眼神。
我被盯得浑身泛着寒意。
羂索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手段, 总之胀相被他困在了原地无法动弹。
“真是没用的废物。”
羂索的语气里满是嫌弃, 但是这份嫌弃却不是在针对我,而是针对散落在我周围的九相图, 在发泄完不满之后,他看着我笑了。
只不过,眼底却丝毫没有笑意。
冷冰冰的,仿佛我是什么没有生命的器物一般。
另一边,胀相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挣扎的动作变得更加的不管不顾,即便是折断了手脚也要试图挣开束缚,但是——
完全没有用。
羂索将他困得死死的。
没多久,胀相意识到了自己的挣扎是无用功,然后愤怒爬满他的脸,面容扭曲得比咒灵还要可怕,诅咒的话语不断的从他的嘴里吐出。
“不要担心啦。”
我张了张嘴,即便这是在做梦,即便梦里的“我”已经没办法发出声音,我也还是希望能安抚好胀相。
“很快就可以醒来了。”
虽然是宽慰的话语,但是我莫名地有这样的预感——羂索差不多时候要做那个会导致我痛苦得下意识地遗忘了这段记忆的事。
或许是有心理准备的缘故,羂索再次将我撕裂开来,我也只是出于本能的发出了哀嚎。
害怕的情绪丝毫没有。
反而还一边痛苦的哀嚎,一边在心里撇撇嘴说“就这就这?”
在那之后过了不知道有多久,羂索似乎是终于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并不能让“我”失去自我意识,痛苦于我而言只是单纯的是痛苦。
“看来只能这么做了。”
如此说完之后,羂索叹了口气,然后抓起一块碎肉吞下。
我:“……”
一时之间忘却了痛苦。
——羂索……
——果然是脑子有点问题吧?绝对是的吧?!散落在我周围的九相图里的其他几相还不足以说明我的血肉的污染能力有多强大吗?
——实在不行,但凡是看看后面那个气得快把恶念具象化的胀相呢?
我实在是想不明白羂索怎么会有勇气在目睹了我的血肉的污染能力有多强大的情况下,还有勇气的吃下我的血肉,甚至在没效果后又吃了一些。
“真是奇怪啊,完全没有像那些废物一样的效果。”
“难道是吃得不够吗?”
“亚里亚……”
羂索一边说着,一边用咒具将我恢复完全的身体进行切割,始终让我保持着无法恢复完整身体的状态。
“能不能告诉我是因为什么呢?如果是吃得不够,那要吃多少才能有那些废物一样的效果呢?还是说……是吃的方法不对?”
“因为吃下去的是加茂椿树,并非是我……难道说是像这样的束缚吗?”
明明我什么都没说,羂索却在那里自顾自的自问自答起来。
虽然大多都说中事实就是了。
受到我血肉污染的是加茂椿树,并非是羂索,但是如果羂索继续待在加茂椿树的身体里,他被我的血肉污染也只是时间的早晚问题。
在被污染的那一瞬间,意识就会烙印下「不可以伤害川上亚里亚」像这样的铁律。
这种烙印类似于精神暗示。
不受影响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我主动放弃控制,二是受污染的人凭借意志力抵御这种精神暗示。
像羂索这种情况,我自然不可能会选第一种可能,那么就只剩下第二种可能。
只不过——
虽然可以凭借意志力抵御这种精神暗示,但是这种暗示会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加重,再加上我的不死不灭的特性,最后赢的人只会是我。
我不是很确定羂索是否有意识到这点可能性。
在我思考的这段时间里,周围发生了变化,空间扭曲着,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揉搓碾压一般,隐隐有种要坍塌的迹象。
——应该是快要醒来了吧?
我在心里想着。
与此同时,羂索一副没有察觉到周围的异常的表现,在自问自答的说了一大堆话之后,忽然抬起手按在缝合线上,然后一掀。
眼前的画面很难形容。
敞开的脑壳里长了个亮着大白牙的脑子。
就算是我这个见多了诡异咒灵的人也没见过长成这样的脑子,更别提这脑子还发出我听过无数次的声音,也就是说——
这玩意是羂索本体。
“好丑。”
梦里的“我”在此刻超越空间的界限与我重叠在一起,她吐槽的内容都是我想要吐槽的事。
羂索真的长得比咒灵还要碍观瞻。
至少咒灵大多数都是长得有鼻子有眼的。
可羂索不是。
他是白花花的脑子上长着大白牙。
“……真的好丑,离我远一……不、是消失在我眼前。”梦里的“我”一直在重复类似于这样的咒骂,羂索则是安静地听着,像是没有反应过来。
我估计他是头一回像这样被人骂。
梦里的“我”骂了有两三分钟,羂索总算是有了新的反应,只不过这反应是从加茂椿树的脸上看到的。
羂索看起来对“我”不仅不害怕,甚至还敢批判他的长相的事感到非常的无语,没一会就一副失去耐心的表现,叹着气说自己不玩了。
下一秒。
空间扭曲得更为明显了。
我的视角时而是梦里的“我”,时而是第三人,变换多次后,我都有些分不清梦境剧情发展到哪里,只能从惨叫声中判断羂索大概是在试图与我融合。
那么问题来了。
已知:川上亚里亚的血肉具有极强的污染特性,沾染上的瞬间会从精神层面上烙印下「不可伤害川上亚里亚」的暗示,并且这种暗示会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加重。
求证:羂索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将本体投放进川上亚里亚的血肉里试图与之融合将会得到什么结果。
答案让我很想笑。
只不过,还没等我看到结局,空间彻底的扭曲成一团,然后砰的一下炸开。
我只记得在梦境的最后,在一片在惨叫声中,羂索那道宛如呓语似的碎碎念非常清晰地传入我的耳朵里,即便是醒来后的现在也能感觉到其中的癫狂。
亚里亚……
“亚里亚……”
梦里的声音与现实里在耳后响起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有那么一瞬间我还以为身后说话的这人是羂索。
幸好不是。
虽然还没有看到最后,但我能猜到失去这段记忆的原因了,从时间上判断,羂索这会应该已经完全被我的血肉污染了。
即便是仍旧保持着自我意识,但核心部分绝对是被烙印牢牢占据着。
“亚里亚,那个手稍微有点……”
听到这句话,我顺着声音看过去,然后又顺着夏油杰的视线往下移动,最后停留在此刻正被我牢牢的抱在怀里的手臂。
“稍微有点麻了。”
夏油杰的声音听着有些古怪,嗓子有些哑。
我估计是压太久,麻到了的缘故,于是赶紧松开手,但是不知道是不是松手的速度太快,让夏油杰没有反应过来,松手的刹那我听到一声闷哼。
那是夏油杰。
手就这样僵在原地,也不知道该放哪比较好,夏油杰此刻看着像是在忍受痛苦一样捂着脸。
过了一会,我最终还是没忍住担心,试探着伸手碰了碰夏油杰方才那一直被我牢牢的抱在怀里的手臂,然后问他感觉如何。
“……”
手臂紧绷了一瞬。
下一秒。
“感觉还好。”
我有些沉默地看着夏油杰仍旧保持着抬手捂着脸的画面。
这看起来不像是“感觉还好”啊?
第066章 第 66 章
虽然夏油杰像是在忍耐痛苦的表现实在是不像他说的“什么事也没有”, 但是再三询问也还是得到同样的答复,我也不好揪着不放。
将夏油杰送出门,在听到门锁落下后发出的“咔哒”的刹那。
我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现在是半夜两点十二分, 夏油杰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房间里,而且我俩还是躺在一块, 虽然说躺在一块的原因是自己牢牢地抱着夏油杰的手不放, 但是……
在这之前的记忆我完全想不起来。
难道说是聚会之后, 我不知不觉的靠在夏油杰的身上睡着了?
一想到有这个可能性, 过去的记忆像是为了佐证猜想一般不断地涌现出来,没一会我便觉得先前的猜想说不定真是现实。
睡蒙了的我绝对干的出来那种事。
如果我此刻的状态是最初遇见时那样,说不定方才醒来时就不是抱着夏油杰的手不放这样的姿势, 而是我窝在夏油杰的怀里在睡觉了。
“嗯……”
我叹了口气。
虽然有些抱歉, 或者该说是有些唐突, 但是我觉得夏油杰还挺好……不是, 还挺适合一起睡的, 每次都能睡得特别的香。
“不想放手啊。”
我低头看着手心, 手指上仿佛还残留着手臂的触感。
第二天。
夏油杰如往常一样在门口等我一起去教室。
虽然昨天日下部老师有说过今天他的课是自由行动,但是出于这样那样的考量, 我和夏油杰决定去露个脸,然后再来光明正大地逃了这门课。
原本想约上其他人, 但是家入硝子说自己今天要和床共沉沦,谁都不能打扰她和床的相处, 五条悟则是天还没亮就骂骂咧咧地出了门。
据说是突然有个紧急任务需要他去处理。
双脚踏进教室,我和夏油杰立马就退了回去, 自觉已经完成了露个脸的任务, 于是毫无心理负担地逃了这门课,乘坐虹龙溜出去玩。
或许是入了冬的缘故, 最近的任务少了很多,我和夏油杰空闲的时间一下多了起来。
像今天这样的逃课行为时有发生。
虽然偶尔也会被夜蛾老师抓到逃课的行为,但是似乎是看在我和夏油杰文化课的成绩都不错的份上,夜蛾老师每次都会对我们的逃课行为视而不见。
有时候还会给我和夏油杰推荐他从朋友那里搜集而来的备考大学会用到的参考书的书单。
一副完全不担心咒术界会少两个咒术师的表现。
娜塔莉和伊达警官的婚礼定在了圣诞节。
现在已经是十二月月初,没几天就是婚礼,虽然有说过不需要我和夏油杰参与布置,但是最重要的试礼服环节,作为伴娘的我和作为伴郎的夏油杰还得出场的。
娜塔莉的婚纱很早就挑好了。
今天需要做的只是确定伴娘伴郎的礼服是否需要修改,只不过由于承担这一任务的大多都是职业人,工作很忙的缘故,试装都是分批进行。
我和夏油杰来到礼服店后才发现今天约好试装的除了我和夏油杰之外,只有松田阵平一人。
“你们来得也太晚了吧。”
看到我和夏油杰出现,松田阵平的抱怨马上就登场,随后才是打招呼。
松田阵平的衣服已经试完,没有需要修改的地方,原本早就可以离开,但留下来的原因是听店员说今天除了他之外还有其他人预约了试装。
于是就抱着说不定是我们俩的心态在礼服店等着。
据松田阵平的说法,他等了快有半小时。
“……我先走了。”松田阵平忽然站起身,“下次见面应该就是在伊达的婚礼上了。”
我看着松田阵平渐渐消失的背影,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但是一时之间又想不明白,于是只好暂时将其搁置在一边。
“我先去?还是杰先去?”
话说出口之后,我突然意识到礼服店不止一个试衣间,我和夏油杰其实是可以一起试装的。
只不过——
夏油杰完全没有注意到这点,听到我这么问之后,思考了一会,然后说:“我先去吧。”
我自然是没有拒绝的理由,于是点点头。
夏油杰的身形高大,比起一般的高中生而言,成年人的礼服放在他身上完全没有违和感,试装进行得很顺利,几乎没有需要修改的地方。
唯一修改的地方是衬衣需要换一个码。
差点把店家的衬衣崩了个扣子后,夏油杰直至我进入试衣间前,仍是一副有些不自在的表现。
伴娘的礼服虽然都是一致的,但是娜塔莉有询问过店家,说是这款伴娘礼服可以在原有的基础上进行一些细节部分的小修改。
于是就秒下单,将这款定了下来。
婚礼上漂漂亮亮的除了我,当然还要有我的朋友们!大家都是最漂亮!确定下来礼服的那一天,娜塔莉有给我发来这样一条短信。
似乎是身高的原因,我明明选的是中短款,但是穿在身上却有点长裙的感觉。
和我预想的差别有些大。
虽然也不是不好看,但似乎是因为和预想有点落差的缘故,原本想着的和夏油杰一样试了一套合适的就走的想法被搁置了。
打算再试试短款。
店员经验丰富,早早就把其他款式的拿了出来,我连表达想要换一套都不需要,然后就被店员笑着带进试衣间。
毕竟是根据尺码做的量产型礼服,短款与我而言恰好符合我最初的预想,其他的细节部分则是和夏油杰一样无需修改。
试装完毕,留下收件地址后,我和夏油杰离开礼服店。
几分钟之后,我俩出现在距离礼服店不远的礼品店,目的是挑选在婚礼上作为礼物送给娜塔莉和伊达的贺礼。
只不过闹了点小意外。
由于礼品店距离礼服店不远,从店员的视角可以很清楚地看到从礼服店出来的人有谁。
就这样,我和夏油杰从礼服店出来,转头就到了礼品店的事落在店员眼里,被误认为了新婚夫妇在挑选送给宾客的礼物。
好在挑着挑着夏油杰发现不对劲之处,试探着询问了几句。
店员一时不察,顺着话茬祝福我和夏油杰新婚快乐,直到这时,我们才发现一开始感觉到的不对劲之处原来是因为被误会成新婚夫妇。
怪不得挑选的礼物总感觉作为宾客送给新婚夫妇哪里不太对。
误会解除后,店员自觉尴尬,很快就为我们挑好了合适的礼物。
从礼品店离开,走了有一段距离,我和夏油杰默契地停了下来,接着在对视了一眼后,又默契地各自偏过头哈哈大笑起来。
笑了有一会才停了下来。
“应该是我们穿着的衣服很相像的原因吧。”我猜想我和夏油杰会被误会成新婚夫妇是因为这个。
夏油杰听我这么说,也是点头:“确实是有这个可能,再加上我们还是刚从礼服店出来,转头就走进他的店,会被误会也是正常。”
“店员小姐感觉当时都快要绷不住笑容了。”
“嘛……”
“确实是这样。”
我和夏油杰一边走,一边说笑着。
在快要到达事先预约好的西餐厅的时候,我再度回想起在礼品店被误会成新婚夫妇的事,不自觉地脱口而出“我们当时看着有这么像吗?”这样一句话。
“嗯……因素很多,但——”
夏油杰往我身边又靠近许多,玻璃窗倒映着两人的身影。
“这么一看的气氛看起来很亲密对吧?街道上的情侣也基本是保持着这个距离。”
我顺着声音看过去,确实和夏油杰说的一样,抛开我们两个本就认识的事,站在第三人的视角去看,两人之间的距离确实超出了朋友应有的距离感。
——只不过……
念头刚浮现于脑海里的刹那,夏油杰突然响起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路。
“但是吧——”
“比起朋友,我们可是经历过生死的同伴,距离上比朋友还要亲密也是正常的。”
听到夏油杰这么说,我回想了一下看过的以伙伴之间的羁绊作为故事核心的影视剧,发现情况确实和夏油杰说得一样。
只不过我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劲,莫名有种被忽悠了的既视感。
“杰——”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先进去吧?”
话再一次被打断,巧合得让我怀疑夏油杰该不会是故意的,于是盯着夏油杰看了好久,只不过因为没有发现有异常之处,我只好当作是自己想太多了。
——我杰哥能害我不成?
我是这么想的。
虽然离圣诞节还有一段时间,但是店内的装饰已经有节日的气氛,我和夏油杰坐着的卡座旁恰好摆着一个巨大的圣诞老人布偶。
夏油杰见状,问我要不要合影。
我光听到合影,于是点头应下,接着拉着夏油杰走到布偶前,拜托路过的店员帮忙合影。
确认了照片很完美之后,我这才看到夏油杰的手机屏幕仍处于拍摄的界面,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夏油杰方才的提议是给我单人合影。
夏油杰也注意到我的视线落在哪里,表情未变,仍旧是笑着:“多亏了店员先生,我得到了很好的照片。”
“噢对了——”
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夏油杰晃了晃手里的手机。
“要不要单独合个影?”
“背对着圣诞老人也很不错吧?”
我看着屏幕里映着的画面,在暖色调的灯光的照耀下,两人之间的氛围看着比平时还要融洽、还要亲密。
“好噢。”
屏幕里的人笑得越发的灿烂。
“一起拍吧。”
第067章 第 67 章
12月7日。
宛如奇迹一般的一年级四人竟然一个任务也没有, 虽然有可能是因为入了冬之后,咒灵祓除任务在慢慢减少,但是我和家入硝子觉得原因应该是出在五条悟身上才对。
毕竟——
今天可是五条悟的生日。
即使是总爱在背地里搞小动作的那群家伙也应该没胆子在今天来点“突发的紧急任务”去打扰五条悟。
夜蛾老师或许也是知道今天是个什么日子, 明明是出勤日,但是却非常大方的放了我们一整天的假期, 我们因此突然的变得非常的闲。
五条悟嚷嚷着要出去玩。
虽然很想看在今天是他生日的份上, 应下他的提议, 但是五条悟想要去的地方光是来回就能耗费不少时间, 所以被一致拒绝了。
出去玩的提议被拒绝,五条悟倒也没失落,一拍手掌表示说“那就待在宿舍里吧!”, 紧接着打了一个电话。
没过多久, 聚会用的东西被送至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
速度之快让人怀疑他们是不是早早的就准备好了。
原本他们是有表现出想要留下来将聚会用的东西布置好的想法, 但是五条悟在察觉这一想法后, 挥挥手将他们赶了回去。
于是, 聚会的布置工作就这样落在了我们四个人头上。
东西多是多, 但是在咒灵的帮助下,我们四个人其实没有动多少手, 充其量也就是递递东西,调整一下咒灵注意不到的细节部分。
聚会的布置工作完成之后, 五条悟感慨了一句“这类型的咒灵可真好用……”的话。
由于是冬天,天气冷的缘故, 再加上聚会餐桌上的主角是烧烤和寿喜锅,因此虽然会有蛋糕, 但我们只选择了甜点一样的超迷你型。
担心吃太杂会闹肚子之类的。
虽然聚会的布置工作绝大部分是由咒灵完成的, 但是食材的处理也交给咒灵去处理就稍微有点没办法过眼睛那一关。
光是回想起食物的处理过程就会失去食欲的程度。
于是乎,我们四个人分工合作花了不少时间耗在食材的处理上, 等全部工作都完成,可以坐下来享用美食的时候,时间已经是午后。
五条悟叫嚷着他现在饿得能把桌子给吃了。
我也有同感。
于是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表示我也一样。
在那之后吃了有半个多小时,饥饿感被消除,我总算是有活过来的感觉,但更为强烈的是困顿感,不知为何现在特别的想睡觉。
眼睛张张合合好一会,差那么点就闭上再也不打开的刹那,我听到“噗呲”一声。
另一边。
家入硝子注意到我看向她的视线,晃了晃手里拿着的易拉罐:“想要试试看吗?虽然还没有到饮酒的年龄,但这个是甜品类型的酒味饮料……”
酒吗……?
因为有点困了,我花了一些时间才理清思路,想明白家入硝子对我说的话的意思。
我回想了一下过去的记忆,虽然不是肯定,但是我感觉我应该是没接触过真正的酒,更别提家入硝子手里拿着的酒味饮料了。
既然是高中生都能喝的饮品,我这个初学者喝喝看也应该没关系吧?
抱着这样的心态,我端起杯子,让家入硝子给我倒一点。
家入硝子知道我是初学者,大概是出于担心我接受不了酒的味道,特地的换了水果味较重的口味,开了罐新的倒了小半杯给我。
“先抿一口试试看吧。”
我点点头,准备喝的时候,眼角余光瞥见一旁的夏油杰手里握着清水,一副严阵以待的架势。
坐在对面的五条悟也差不多是这样。
一直盯着我在看。
大家似乎都非常担心我的初学者身份。
这样弄得我也有些紧张起来,抿一口的动作变得更加的小心翼翼,好一会才让嘴唇接触到杯里的液体。
甜甜的。
虽然更多的是味蕾上的刺激感就是了。
与此同时,盯着我在看的三人注意到我没有厌恶的反应,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其中五条悟随手拿起一罐,嘴里说着“让我也试试看。”后。
拉开封盖,吨吨吨的猛喝了一大口。
“虽然是酒味饮料,但是酒精的成分多少还是有一些……!”家入硝子正说着话,声音像是被猛然按下暂停键似的顿住。
我觉得有些奇怪,于是抬起头,想要看看发生了什么。
出现在视野里的是头发凌乱,表情比平常时候还要任性自我的五条悟,他的眼神有些迷迷蒙蒙,显然是意识不太清醒。
我直觉有危险,但是一时之间却又想不明白危险的来源是什么。
大脑像是一团浆糊。
思绪混在一起,根本没办法好好的进行思考。
——我这……应该是醉了吧?
头昏昏沉沉的,我有些不确定地想着。
就在这时,“砰——”的一声巨响响起,我被这声音吓得下意识地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但是反应太慢了,晃晃悠悠好一会才找到位置。
原来是五条悟下巴搭在桌子上,双手扒着餐桌边缘,时不时的拍动几下。
“哈啊……不是吧?”
家入硝子的声音听起来非常的不可置信。
“这个的酒精含量趋近于无,你这家伙居然这都能中招吗?!欸!欸——?!等一下,夏油你赶紧拦着这个家伙——!”
桌子的震动更明显了。
砰砰砰的。
桌上的食物有一些都被震得飞了起来。
换作是平常,我应该是要逃跑才对,毕竟五条悟的反应很明显就处于异常状态,但是很不幸的是我也和他一样陷入了同样的境地。
我大概连五条悟都不如。
五条悟至少是吨吨吨的猛喝了一大口,但是我只不过是抿了一小口。
虽然意识上有意识到自己是醉了,但是身体却没有办法按照意识的判断去做,呆呆愣愣地杵在原地没有移动。
过了好一会,在咒灵的帮助下,夏油杰、家入硝子总算是控制住自称是“世界之王”的五条悟,好说歹说才拦下他没让宿舍死于术式【赤】下。
直到这时,他们总算是意识到了醉鬼除了五条悟之外,还有一个我。
我想要说我没事,但是发出的声音只有嘿嘿嘿的傻笑。
夏油杰:“……”
家入硝子:“……”
两人很是沉默。
过了一会,家入硝子叹了口气,然后说:“想开一点,至少现在知道了亚里亚的酒量连五条悟都不如,今后在这件事上可以多加防备。”
夏油杰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只不过——
五条悟却有别的意见。
桌子再一次发出“bangbangbang”的响动,五条悟表情夸张地嚷嚷着“为什么要拿我作为评判的基准啊可恶!”这样一句话。
突然之间的闹了起来。
我大概也是因为醉了的原因,五条悟闹起来没多久,我也跟着一块变得有点吵。
五条悟不管说什么,我都非常捧场的接过话茬。
绝对没让他的话茬落地。
只不过,夏油杰、家入硝子在听了一会后,纷纷表示我俩的对话根本就没在一个频道上,我虽然有感觉到,但是因为醉了,思绪搅在一起,想不到处理的办法。
“以后【酒】一类的东西禁止出现在餐桌上。”
“可恶啊——!”
“没想到居然会因为这种事情把酒给戒了!”
“总之现在先让他们冷静下来吧……”
“也对,他们看起来快把宿舍给拆了。”
夏油杰和家入硝子好像在商量什么,所有字我都能听懂,但是因为醉了,思绪搅在一起,这些话仅仅是在脑海里过了一遍。
“我这个世界之王!”
“今天就要把这里给摧毁了——!”
“好耶!”
“摧毁——!”
“在那之前你先醒醒你的脑子吧——!”家入硝子忽然声音非常大的说了这句话,下一秒夏油杰出现在五条悟背后,手臂死死地卡着五条悟的脖子。
我完全意识不到情况,仍在那里非常捧场的为夏油杰、家入硝子控制住五条悟的行为喝彩。
“好耶——!”
接下来的发展在事后回想起来,只能用混乱一词概括。
醉酒后的五条悟闹起脾气来比清醒状态下故意恶作剧的时候还要麻烦,还要难以控制,夏油杰和家入硝子仅仅压制住他一会,很快就被他挣脱开。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更别提还有我这个无论哪一方占据上风都会非常捧场的在那里喝彩的人给他们的血压加码。
一片混乱之下,夏油杰、家入硝子费尽力气终于将五条悟彻底控制住。
“……啧!”
家入硝子好像低声骂了句什么,但是太过小声,我没有听清。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得想个办法让这家伙清醒过来。”
听到这句话,我当即兴奋地举手,连声说着“让我来!让我来!”,然后在三人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翻出放在身后的咒具刺向五条悟的手臂。
大概是对我完全没有防备的缘故,咒具毫无阻碍地划破五条悟的手臂。
“你在做什么……”
“——!”
夏油杰的反应很快,但还是快不过我。
血液顺着我手指的伤口滴落至五条悟的手臂,在接触的刹那,我的血顺应我的意识在一瞬间侵蚀接触到的具有活着的特性的存在。
“这样就不会受到酒的影响啦!”
我笑得非常开心,完全没有注意到原本处于醉酒状态的五条悟已经清醒过来,与夏油杰、家入硝子一样表情复杂地看着自己的伤口。
第068章 第 68 章
夏油杰他们对于我方才说的“这样就不会受到酒的影响啦!”这句话很感兴趣, 你一言我一语的向我询问我划拉五条悟一刀后又划拉自己的原因。
思绪因为醉酒,变得昏昏沉沉,完全没办法进行思考。
我没有多想就把这么做的原因说了出来。
“也就是说——”家入硝子抬手摸着下巴, 语调拖得很长、很慢,“亚里亚是打算对这家伙的身体进行改造, 因为这家伙对酒精的耐受力相当于没有。”
“差不多可以这么理解对吧?”
我点点头, 想要补充点什么, 但是脱口而出的却只有嘿嘿嘿的傻笑。
正对着我的家入硝子的表情一瞬间变得非常的复杂, 一会之后,她突然非常夸张地长叹一口气。
下一秒。
像是自言自语一般说了一句“算了,我不适合做这样严肃的事……”之后, 萦绕在周围的氛围变得缓和下来, 不再像方才那样像是在纠结某事似的。
“这么一点够吗?”
“还需要再挖开一些吗?”
家入硝子指着五条悟的伤口, 大有一副只要我点头, 她就帮忙把伤口划拉得更开的架势。
像这样的事, 五条悟会安静地接受吗?
当然不会。
还没等我的脑子转过弯来, 五条悟突然声音非常大的嚷嚷了起来,护着自己的手挡在胸前:“我就知道!亚里亚觊觎我的身体很久了。”
“但是——!”
“这是不行的啊亚里亚!”
“我们、我们的……我们关系难道不是生死与共的同伴吗?像这样觊觎我的身体的事是不可以的啊, 至少……至少不能当着……!”
我:“……”
虽然我的脑子因为醉酒,思绪全都搅在一起, 根本没有办法正常的思考,但是五条悟这很明显又在演起来的画面还是刺激到我的语言系统。
我没有再发出嘿嘿嘿的傻笑, 而是逻辑清晰地反驳并吐槽五条悟的戏码。
只不过——
酒类初学者这一身份还是给我拖了后腿。
我只保持清醒了一会,没过多久就像是按下了关机键一般, 突然的失去了意识, 我只记得意识消失于黑暗前,我好像吐槽了五条悟一句话。
那句话让他气得跳脚来着。
……
川上亚里亚倒下的刹那, 夏油杰接住了她,然后动作轻柔的将人抱起放置在床上,顺带还盖上了被子,这一切做完后才转回原位。
“现在是怎么想的?”
虽然是无特定的询问对象,但是听的两人都知道问的人是谁。
早就从醉酒状态恢复过来的五条悟张嘴就想要嗤笑一声,但是话到嘴边又给咽了回去,瞥了眼不远处躺在床上睡得正香的人,声音小了许多。
“我倒是觉得无所谓。”
五条悟一边说着,一边屈起右腿,将手肘架在上面撑着下巴,同时晃了晃方才被咒具划破的左手。
“反正那家伙也说了不会对我做什么。而且……我还是那句话,比起那家伙会做坏事,我更相信做坏事的那个人是我。”
“像这样的能力,这家伙如果早早的用上,用不了多久就能称霸世界了吧。”
“虽然「眼睛」一直在说身体里存在的东西很危险,但是却又会像是Bug一样在下一秒表示身体因为这个在往好的方面转变。”
另一边。
五条悟说的话听起来有些模棱两可,但夏油杰、家入硝子还是听懂了其中表达的意思。
“也就是说,你现在已经摘下了「酒类特攻」这个debuff了是吗?”家入硝子挑着重点提问。
五条悟点头:“就算是一头栽进大酒桶里也不会醉酒……差不多就是这样一个状态吧,以前感觉到的「负担」也变得轻松起来。”
说着说着,五条悟往自己身上倒了杯水。
“看吧。”
水像是被什么托住一样悬在半空。
“像这样一直开着也没什么关系,也不会觉得有负担什么的。该怎么说呢?有种「脱胎换骨」的轻松感吧,感觉没什么能伤到我。”
虽然有猜测到可能性,但实际上听到后,大脑却还是有种很强烈的冲击感。
川上亚里亚的血肉竟然能做到这个地步吗?
夏油杰、家入硝子的脑海里不约而同地浮现出这个念头。
过了一会,夏油杰忽然想到了一个人,然后开口说:“比起胀相,你觉得你现在的情况是怎么样?”
“噢,这个啊……”
五条悟还是那副无所谓的表情。
“和那家伙比起来,我感觉我充其量也就是借住在这个「大家庭」里的客人……不对,客人也说不上吧,像是「路过能打声招呼」像这样才对。”
“我拥有的亚里亚的血的浓度很低,和那家伙比起来就是一滴水掉进大海里。”
说到这里,五条悟说了之前压在心里没说出来的事,虽然还是一派轻松的表现,但嘴角的笑意却怎么看怎么觉得勉强。
“胀相虽然身体是自己的,意识也是自己的,但是啊——”
“啧!”
“该说是奇迹吗?那家伙的血肉几乎都沾染着亚里亚那家伙的血肉,说是「替换」也不为过。这大概就是那家伙会将亚里亚视作为母亲的理由吧。”
夏油杰突然之间想起来几天前的早上,川上亚里亚曾对自己说过的事,不知不觉间陷入了沉默。
另一边。
说着话的五条悟和时不时回应几句的家入硝子并没有注意到夏油杰突然变得安静起来的事,直到话题转到他身上才注意到。
“你是发现了什么吗?”家入硝子发现只要是有关于亚里亚的事,眼前这个人渣DK二号的情绪就会表现得特别明显。
五条悟同样有察觉到夏油杰表情的异常,也是跟着问发生了什么。
“该不会是亚里亚那家伙背着我们说了更多的事给你吧?”
“可恶啊……”
“等她醒来后我要告诉她霸凌是绝对禁止的,我们难道不是亲密无间的伙伴吗?治疗师小姐,你看看团队里这两个家伙啊!”
家入硝子态度表现得很明显,嫌弃地挪动位置,让自己离五条悟更远一点。
“你这家伙突然间的又在演什么。不过算了……”家入硝子吐槽到一半,叹了口气,接着看向夏油杰,“虽然这家伙又在演起来,但是……”
“有一点这家伙说的没错。”
“亚里亚是说了我们不知道的事给你听吗?”
气氛随着话音落下变得有些凝重。
夏油杰敏锐地感觉到了气氛的变化,但是并不准备将事情说出来,于是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怎么会突然这么问?我只是有些累了罢了。”
“现在这个点也差不多是时候睡觉了吧?”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夏油杰短短一句话里夹杂着好几声疲累的哈欠。
“今天可是一大早就在搬搬抬抬的忙活了很久了欸,再加上喝了点含酒的饮料,现在都三点过后了,就算是我也会因为困而走神。”
五条悟:“……”
家入硝子:“……”
过了一会,在看到夏油杰丢下一句“好困噢”这样的话之后,动作利落的起身朝着床的方向移动,家入硝子、五条悟脸上的表情更古怪了。
“演技好差噢。”五条悟吐槽。
家入硝子:“……”
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吐槽,家入硝子瞥了眼五条悟:“你也没好到哪里去啊。”
“欸?”五条悟反应很夸张,又演了起来,“我觉得我演技不错诶!亚里亚也说了,我如果不做咒术师,去当人气偶像也不错。”
家入硝子:“……”
听到五条悟这么说,虽然知道是演的,但家入硝子还是忍不住吐槽了一句“你确定亚里亚说的是人气?而不是气人?”这样的话。
这一回,轮到五条悟陷入了沉默。
与此同时,家入硝子看着突然陷入沉默的五条悟,脑海里灵光一闪而过,她感觉自己可能是无意识的说中了事实。
“果然说的是……”超气人偶像吧?
“哎呀!”
“突然困了!”
几乎是话音落下的同时,五条悟消失在原地。
家入硝子:“……”
——确定了。
——亚里亚当时说的绝对是超气人偶像没错了。
家入硝子在心里想着。
回到宿舍,正准备休息,家入硝子猛地起身,不久前察觉到的不对劲之处在此刻变得异常的清晰——夏油杰那家伙去的地方是亚里亚的床没错吧?
“……”
“!!!”
意识到这点后,家入硝子彻底清醒过来,当即冲出宿舍,拐进隔壁的房间,检查过宿舍里只有川上亚里亚一个人,悬着的心这才落了地。
差点以为今天就要替天行道,为亚里亚铲除人渣。
家入硝子离开后不久,阳台的门缓缓打开,夏油杰从阳台走进屋内,瞥了眼候在一旁的【笼】,【笼】随即晃动了一下。
那是屋内无人的信号。
“……”
夏油杰无声地叹了口气,今天的事实在是有些超出可控范围,不过幸好五条悟以及家入硝子都打算对亚里亚的事持保密态度。
这一点令夏油杰感到安心不少。
第069章 第 69 章
夏油杰原本在一开始有考虑过五条悟、家入硝子如果打算将这件事暴露出去, 那么自己就趁这个机会带着川上亚里亚离开这里的选项。
至于像这样带着人离开,会给自己带来什么后果。
夏油杰并不在意。
不需要迎战,仅仅需要考虑如何从总监会的手底下脱身, 像这种程度的事对于夏油杰来说是轻轻松松,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办到。
只可惜——
五条悟、家入硝子选择了保密。
“亚里亚, 接下来该怎么办好呢?”夏油杰看着熟睡当中的川上亚里亚, 叹着气的小声地说。
即便是有从胀相那里得知一些有关于川上亚里亚过去的事, 从这些事里能猜测到川上亚里亚的血肉能做到的程度, 夏油杰仍旧是为方才看到的事感到了震惊。
竟然连活着的人的身体都能改造。
甚至还是在仅仅用了几滴血的情况下。
如果是像胀相那样拥有份量浓厚得相当于是替换那种程度的川上亚里亚的血肉,那么情况又会变成什么样?
夏油杰完全不敢细想答案。
“唉……”
“亚里亚啊……”
夏油杰沉默的看着躺在床上睡得正香的川上亚里亚,先前被压制在心底的想法再度浮现出来——好想带着人离开。
两人就这样藏在一个谁都找不到的地方生活下去。
“一起离开好不好?”
依旧是无人回答。
夏油杰无声地叹了口气。
……
醒来后的第一秒, 我便陷入了沉默。
昨晚断片前的记忆不断地浮现于脑海之中, 没一会我便从这些记忆里意识到一件事——酒真的不能多喝。
醉酒实在是容易误事。
回想起来昨天都做了什么后, 我不由得叹了口气, 接着在床上逃避现实般将自己卷在被褥里滚了好几圈后, 这才停下来, 踏入现实之中。
——往好处想想啊亚里亚,至少睁开眼之后自己仍然是躺在宿舍里, 而不是出现在奇怪的地方。
实在是为昨天的事感到不安,我不断地找理由劝慰自己想开一点, 在那之后过了很久很久,我总算是让自己没那么担心。
——走一步算一步吧?
——既然现在还好好的待在这里, 那就应该是没事的吧?
我是这么想的。
由于是出勤日,夜蛾老师也只不过是大方的放了昨天一天的假罢了, 今天该上的课还是得上的, 于是在房间里磨蹭了一会后,我便收拾好自己, 准备出门。
宿舍门在身后落下“咔哒”一声轻响的刹那。
夏油杰的身影恰好在此时进入我的视野里。
两人的视线对上的瞬间,我看到夏油杰对我笑了笑,没一会我便听到他用着一如往常的爽朗的语气对我说了句“早上好”。
该怎么说呢?
夏油杰的反应让我松了口气。
虽然并不是在怀疑和我相处了有大半年之久的人,但是过去的苦痛在意识里烙印下的记忆是很难消除的,我总是会不自觉地保持着警惕。
这份警惕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做好了随时重开的准备,勉强称得上是从容。
只不过——
我并不想要这份从容。
在心里叹了口气后,我扬起笑容,同样是笑着回应了夏油杰一句“早上好”。
昨天我对五条悟做的事似乎在他们眼里并不算什么,直到来到课室,夏油杰也未曾对昨天的事询问一句,即便是提到也只是吐槽昨天醉酒的我与五条悟好闹腾。
好奇与放心下来的轻松感,这两种情绪在心里荡来荡去。
过了一会后,我暗暗压下浮起的好奇心,决定在夏油杰他们开口向我询问之前当作无事发生。
“早啊——”
由于一年级除了我和夏油杰之外就只有两个人,于是一声“早啊”就能打完所有的招呼。
落座后不久,夜蛾老师走了进来,视线落在坐在教室里的我们四个人时,很明显的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惊奇我们竟然能比他还要早到。
没一会,我看到夜蛾老师的脸上浮现出欣慰的神色。
今天的这堂课是理论课,着重介绍准一级以上的咒灵的情况,听了有一会之后,我估计那一次造成我「上一秒在东京,下一秒在北海道」的那只咒灵应该是拥有领域。
——啊等等……
我突然回想起一件事。
其实在那个时候,除了让我感觉到很危险的咒灵之外,还有某样事物让我觉得非常危险。
细长的像是小木棒一样的东西。
那件东西对于咒灵的诱惑力仅次于我……更准确的说应该是50.1%和49.9%的区别——我是50.1%,那个小木棒是49.9%。
虽然只不过是像是小木棒一样的东西,但是它散发出来的气氛却让我觉得比那只杀了我无数次的咒灵还要危险。
更恐怖的是,我竟然觉得那个像是小木棒一样的东西是活着的。
回想起在不久前被自己遗忘的事,我不自觉地陷入了沉思,因此没有注意到这堂课早就上完了,夜蛾老师人都走了有一会。
“你怎么了?”
我愣了愣,然后迅速回过神,下意识地应了一句“什么也没有”,然后才把自己上课走神的原因说了出来。
在听到我说曾在现场看到一个散发出来的气氛比那只咒灵还要危险的像是小木棒一样的东西后,五条悟发出“嗯——”的一声像是在思考一样的声音。
许久之后才有了别的反应。
“虽然听起来像是假的一样,但是亚里亚的直觉比野兽还要敏锐,所以绝对是真的。只不过……”五条悟说着说着,递给我一根粉笔,“大概是长什么样的?”
“画下来看看?”
“说不定会是我知道的那个。”
倒也没有不可以的理由,于是我接过粉笔,来到黑板上写写画画起来。与此同时,剩下的三人围在我周围,仔细地看着逐渐在黑板上展露身影的事物。
“这个看起来……”
在我画到一半的时候,家入硝子突然开口。
“比起小木棒,更像是手指。”
听到家入硝子这么一说,脑海里有关于那个像是小木棒一样的东西的记忆越发的清晰,于是下笔的动作瞬间变得流畅了不少。
没一会我就把印象里见过的东西画了出来。
“果然是手指啊。”家入硝子说。
我看了看,确实是手指,毕竟连指甲盖都有,这实在是和小木棒没有什么关联,一开始会记错应该是曾被我遗忘过一次的原因吧。
注意到五条悟盯着黑板上画着的手指,一副像是在思考某事一样的表情,我补充了一些当时的情况。
在那之后过了好一会,五条悟挑了下眉,接着表情古怪地看了我一眼:“亚里亚,你运气不错哦。这都能让你碰上,如果没有猜错……”
“这东西应该是咒物吧。”
“根据描述大概率会是宿傩的手指,只不过……”
就在这时,夏油杰突然开口接过话茬:“在现场并没有发现类似于那样的东西的存在,在咒灵身上也没有发现那样的东西。”
五条悟陷入了沉思,好一会才开口说:“那看来是有人早一步拿走了。”
大概是看气氛变得沉闷,五条悟笑着打岔说让我们都想开一点,说不定并不是宿傩的手指,而且当时他也在现场,没有发现除那只咒灵以外的其他气息。
“……毕竟只是猜测,说不准真的有可能是看错了。”
我觉得五条悟说的理由可能性很大。
虽然是感觉比那只咒灵还要危险,但是也有可能是死去活来多次之下,痛苦的记忆在混乱之下意外捏造出来的虚假的记忆。
那个像是小木棒,画出来后像是手指一样的东西说不定是从我身上分离出去的手指,并不是五条悟说的有可能是宿傩的手指。
——欸?
——等一下。
“宿傩的手指是什么?”
我突然意识到这件事,然后不知为何变得很是在意。
听到我这么问,五条悟简单的解释了一下宿傩的手指是什么,接着在得知仅仅是和咒具差不多性质的存在后,连我自己都觉得奇怪的突然对其失去了兴趣。
“怎么了吗?”注意到我的异常,夏油杰看向我的眼神里多了些担忧。
我摇摇头:“没什么,可能是累了吧。”
“……”
夏油杰的表情看着并没有相信我说的话,盯着我看了一会后,我莫名觉得压力还挺大的。
好在没多久他就将视线移开。
虽然没有隐瞒的必要,但是由于说不上来突然兴起又突然消去的对宿傩的手指产生兴趣的原因,我打算等理清思路后再和夏油杰说这件事。
“……啊对了,你们过几天是不是就要参加婚礼了?”
赶往下一个上课地点的路上,家入硝子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我点了点头,回应说婚礼定在了圣诞节那一天。
“圣诞节啊……”家入硝子一边翻手机,一边对我说,“哇,不错嘛!刚好是周末欸,真会挑时间。是在东京举办对吧?”
“是的,到时候估计会有很多警官登场。”
虽然没有参与多少婚礼的准备工作,但是从偶尔聊起的对话里可以看出伊达警官的人缘挺不错的。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场婚礼算作是警界同僚的聚会也不为过。
第070章 第 70 章
我还是低估了伊达警官的人缘。
“亚里亚——!”
明明距离非常的远, 远得我根本不可能听到胀相的声音,然而我却在此时不知为何听到了胀相那蕴含着充沛感情的呼喊声。
说真的非常恐怖。
特别是在胀相试图冲上来和我来场家人间的久别重逢的拥抱的时候,这股恐惧更重了, 幸好紧要关头夏油杰出手拦下了他。
更为庆幸的还有一件事——
胀相没有像以往那样一开口就喊我“母亲大人”、“母上大人”之类的称呼,像是能读懂气氛一般只称呼我的姓氏, 偶尔会像夏油杰那样仅称呼我的名字。
不然的话, 我真不知道要怎么和松田阵平、萩原研二解释我年纪轻轻就有个年龄比我还大的儿子的事。
参加婚礼的宾客基本上都是警界的同僚, 大家都与婚礼的主角认识且关系良好, 继而导致我和夏油杰作为婚礼的伴娘伴郎其实超闲的。
完全没有派上用场的地方。
而且——
原本应该是伴娘登场的事件,新郎却先于伴娘一步将事件解决,而后原本应该是伴郎负责处理的事情, 还没等伴郎有所反应, 新娘反应极快地处理好了。
“我们其实就是个摆件吧?”
接二连三发生相同的事之后, 我们几个伴娘伴郎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这样一句话。
过了一会, 率先放弃履行伴郎职责的是松田阵平, 他很是痛快地选择了摆烂, 并且还招呼我和夏油杰跟他一起找个地方休息。
“看伊达和娜塔莉的样子,我们几个今天不会有登场的机会啦。”松田阵平满是嫌弃地吐槽。
虽然松田阵平的语气听起来很坏, 但是脸上显露出的情绪却是诚意满满的发自内心的祝福与欣喜之色,他是真的在为婚礼的主角感到高兴。
“好……”那就找个地方坐着休息一下吧?
我正准备和夏油杰这么说, 结果话才刚起了个头,胀相的声音先于他本尊一步登场了, 然后在话音落下的刹那,本尊适时地出现。
我:“……”
留意到松田阵平正在用戒备的视线打量着忽然出现的胀相, 为了避免麻烦, 我笑着和松田阵平说了道别,然后拉着胀相往远处走。
同时心里再度庆幸着幸好胀相方才没有喊我“母亲大人”之类的称呼。
找了个角落, 然后又在【笼】的术式掩护下,我总算是停下脚步,放心地询问胀相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并且还一副和伊达警官很熟的表现。
我想过很多种可能,但是没想过真相竟然是伊达警官举办婚礼的酒店的主人是胀相。
“……”
“你原来这么会做生意的吗?”
想了又想,我最终还是没忍住说出心里的震惊。
胀相的酒店虽然不是东京都内最豪华最大的,但是酒店的评价在东京都内是排行前列的,若没有手段,是不足以支撑酒店的运营。
“这个啊……”胀相沉默了一下,过了一会才继续说,“酒店的运营并不是我在处理,不过亚里亚如果有所期待,我会试着接手试试看。”
“我会——”
“让它成为第一。”
“不不不……这就不用了。”在胀相说出「赌上亚里亚的名号」这句神似金田一的名台词之前,我连忙阻止了他继续往下说。
与此同时,站在我斜前方的夏油杰看了我一眼,然后迅速移开视线。
肩膀在很轻微的颤抖着。
我:“……”
很明显的,夏油杰也注意到了胀相方才差点说出口的话语和我们前不久看过的悬疑推理漫画的主角的经典台词很相像。
只不过——
金田一是「赌爷之名」,胀相是「赌妈之名」。
总有一种如果不在一开始就截断这句话的诞生,将来我就会像金田一的爷爷一样,会反复出现在胀相做出什么决定时的台词里。
「赌上亚里亚的名号,我一定会把伤害家人的存在解决了!」、「赌上亚里亚的名号,我一定会将教会做成日本第一!」……总觉得会听到很多类似的赌上XXX的话。
夏油杰的肩膀还在颤抖。
我看着很是心累。
——可恶啊!不要再笑了!再笑就小心我下次在祓除咒灵之前喊上“赌上夏油杰的名号,我一定会将你解决!”这句话啊杰!
——我会让辅助监督帮忙录像的!
——我说的!
大概是感觉到了我内心带着威胁的吐槽,夏油杰肩膀的颤抖停止了,转过头来看向我的表情变得很是正经。
盯着看了一会,我叹了口气。
——算了。
——不赌上夏油杰的名号了。
在那之后,我和夏油杰与胀相在原地谈了一会话,聊了大概有二十分钟,我截下了话题,带着夏油杰回到婚礼的中心。
虽然婚礼的主角并不需要伴娘伴郎的协助,但是离开太久就多多少少有点不太合适。
胀相原本也想跟着来,但是被我拒绝了。
被我拒绝之后,胀相很明显的散发出低落阴沉的气氛,直到我和夏油杰离开前,仍在碎碎念个不停地说着什么。
只不过由于声音太小,我完全没有听到具体的内容。
回到婚礼的中心,我和夏油杰恰好赶上伊达警官和娜塔莉切蛋糕的环节。
毕竟是共同出任务那么多次的人,无需商量,连眼神的对视都没有,我和夏油杰在蛋糕被切开的瞬间,适时地拉开礼炮的引线。
彩片像是樱吹雪一样散落在洋溢着幸福笑意的伊达航和娜塔莉身上。
“真希望他们能一直这么幸福下去。”我发自内心的祝福眼前这两人的感情能永远保持在这个时刻,永远的像这一刻一样抱以浓烈的绝不会退让的爱意。
就在这时,从身后很近的地方响起夏油杰的声音。
这一回我学乖了,忍住了下意识地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的想法,而是慢慢地往前移了一小步,然后才回身看过去。
是夏油杰。
他站在离我很近很近的地方。
我估摸了一下先前我与夏油杰的站位,如果我像以往那样听到他的声音就下意识地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我大概会撞到……
视线停留在某处。
——应该会撞到那里吧。
我在心里想着。
由于周围都站着不少人,并且都试图凑上前围观位于蛋糕附近的伊达警官和娜塔莉的互动,夏油杰不得不也跟着往前移动。
我和他的距离再一次的缩短。
“要不换个地方吧?”
夏油杰护着我往空闲的地方移动,说话的同时瞥了眼不远处的伊达警官和娜塔莉。
“这个环节也告一段落了,距离抛礼花的环节还有一段时间。”
听到夏油杰这么说,我点点头应下了这个提议。
在那之后,夏油杰护着我从拥挤的人群里走了出来,然后我们装了些食物,找了个位于角落的卡座上坐下享用美食。
伴娘的礼服和新娘的修身款不同。
腹部的布料放量很大,我就算是吃完两碟食物也不会被布料撑得难受,虽然还可以继续吃,但是考虑到之后还要和五条悟、家入硝子开圣诞节聚会。
我只好停下伸向食物的手。
“吃饱了?”夏油杰看着碟子上的独苗。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还行,但是继续吃就不行了,我担心晚上聚会的时候会吃不下。”
“噢,这样确实是。”夏油杰一边说,一边将手伸向摆放在我面前的碟子,“那这个就交由我来解决吧,毕竟是我负责拿取的食物。”
“好噢。”我应了一声。
休息了大概有半个多小时,还是一个小时,或许是有些累了的缘故,我对时间的流逝变得不那么敏感,总之新娘抛礼花的环节到了。
“逮捕成功——!”
松田阵平丢下这句话的下一秒将我从座位上抱起,速度之快,等我和夏油杰反应过来,他已经拉着我穿过拥挤的人群来到新娘面前。
站在台上的娜塔莉对我快速地眨了下眼睛。
我:“……”
好吧,我想我知道松田阵平突然抓我过来的原因是什么了。
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后,我沉下心观察着周围人的动静,一旁的夏油杰往我身侧挪了一小步,用身体替我空出一片空间。
松田阵平也很讲义气,在“逮捕”了我之后,没有直接离开,跟着夏油杰一样站在我身侧替为空出一片空间。
于是乎,在两位的帮助下以及娜塔莉像是投掷橄榄球一般将礼花砸向我,我毫无意外地接到了新娘传递的寓意着幸福的礼花。
“要幸福啊,亚里亚。”
在接到礼花的刹那,我看到站在台上的娜塔莉对着我眨了眨眼,无声地说了这样一句话。
娜塔莉和伊达警官当初在商量婚礼时间的时候,有考虑到圣诞节当天会有人想要约会的情况,于是婚礼在临近傍晚的时候进入了尾声。
由于是节日,周围都是亮堂堂的,人也很多。
我和夏油杰花了好一会才找到一个无人的角落,然后在【笼】的术式掩护下乘坐虹龙返回东京都立咒高。
或许是节日的气氛,又或者是受到了娜塔莉的感染,回到东京都立咒高,从虹龙身上下来后,我举着礼花,对着夏油杰笑了笑。
“嫁给我?”
“……”
夏油杰一副没想到我会这么说的表现,呆愣地站在原地,而我此时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方才都做了些什么,不自在的情绪在这一瞬间占据我所有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