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一片寂静,墙头上趴着的人也悻悻溜滑下地,自有好事者去报了里正,其余人左瞅右看犹豫是否要像武家父子四人一般跪趴。
杨途四周扫视一圈,道:“诸位乡亲有目共睹,今日乃武三郎寻衅滋事,动手打人,届时,还请诸位做个见证。”
众人见杨途并不摆官架子,纷纷应好。
你一言我一语,开始控诉武三郎不像话,自打桐娘投河,武三郎不是蹲这家门口,就是趴那家墙头,这样的事儿在武家沟已经发生了好几回,无一不是里正调解了事。
不多时,里正甩着胖乎乎的身子匆匆赶到,在路上已有人跟他说了事情的经过。
人还未走近,就指着手训斥武三郎,“武三郎,你是愈发不像话了!前几次我说与你的,你都当耳旁过秋风是吧?!既然如此,新账旧账一起算,上报县衙!”
果真要报官?
他们一家人老实本分清清白白一辈子,从没人犯过罪!
武老汉惊惧交加地抬起头,上前一把搂住里正的腿,“老哥,不可,不可啊,若在官府里留下罪档,我们全家就完了!”
这已经不是武三郎一个人犯罪受罚的事,而是会影响他们全家后代的大事!他刚上了学堂的两个乖孙科举前途通通完了,娶媳嫁女更是不要妄想改换门庭飞上枝头!
都是同村,里正也不想闹得这么僵,刚才所言也不过是摆明立场,恐吓一下武家。毕竟,这次闹得实在不像话,若是以前,杨家一个外姓人,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在武家沟也得低着头。可如今,杨家,不一样了啊。
这帮人不明就里,只知道瞎传,杨恩做了大官,他可是上头有人,知道点内情的。
里正瞥了一眼杨途,跟武老汉示意。
杨途仍旧板着脸,他面上的血痕并未擦拭干净,在脸上留下几道红色印记,在他严肃正经的脸上显得有几分滑稽。
但无人敢笑。
武老汉膝行向前,跪在杨途脚边,仰起头也只能看见杨途棱角分明的下巴,他一开口,已是老泪纵横。
“还记得十年前,你爹娘带着你们兄妹三人初到武家沟,还是借住在我家的旧屋,冬日屋里冷,你爹又病着,你们兄弟两竟然要去山里砍柴,我给你们拿了一把斧子,实在是不放心,一路上偷偷跟着你两。后来,你弟弟不小心滚下山,是我从冰天雪地里一步一步把你弟弟背了回来。”
武老汉竟不求杨途开恩,只说着素日里的情分。
周围人也已经转变风向,心疼起了一把年纪的武老汉。
杨途双眼一眯,打断他,“为表谢意,我爹给了你一块随身玉佩,价值不菲!”
好你个颠倒是非的糟老头子!分明是他们兄弟二人求了好久,他才给了一把豁口的破斧子!至于跟着上山,说得好听,不过是想寻点好处。若真心帮忙,就会从他家高高的柴火垛上抱一把给他们,怎会眼睁睁看着他们兄弟二人深一脚浅一脚去冰天雪地找柴烧!
杨途话音刚落,周围传来一阵惊呼,怪不得武家突然富了起来!
众人又开始纷纷指责武老汉。
武老汉见状,绞尽脑汁想着办法,忽见族长赶到,忙迎了上去。
族长却不理他,对着杨途走来。
杨途一拱手,喊道:“武伯。”
武伯已是花甲之年,头发胡子都白了,他面容温和,目光长远,昔年曾聘杨恩为武氏子弟授业,自此创立了武氏族学,杨途兄弟也被允许在武氏族学读书。靠着他,杨家人方才彻底融入了这个小山村。
武氏族学创立不过十年,竟然真培养出了两个童生,自此,他更是成为武家沟人人信服的长者尊者。
武伯上前握住杨途的手,点点头,目光里满是赞许,“好,好,好。”他连说三个好字,又道:“杨家侄子,你既还叫我一声武伯,今日我就托个大,来做回和事佬。你放心,我必不会偏袒武家。若你对我的提议不满,立马让里正写了报单,上报县衙。”
武伯探寻的目光直视着杨途。
“武伯请说。”杨途道。
武伯放下他的手,捋着胡须,说道:“武三郎近日在村中寻衅挑事多起,今日更是动手打了官。按照族规,开祠堂,武三郎杖一百,罚粮十石,银十两,尽数充入武氏宗祠。你看如何?”
这罚的不可谓不重,杖一百,再硬的汉子,不死也残。十石粮,大约是一个成年男子将近两年的口粮。十两银子,有些穷苦百姓攒了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银钱!
杨途拱手,“武伯公允,一切听武伯处置。”
武伯低头,脚下依旧跪着的武家父子四人,无人反驳。
遂高声道:“同去祠堂。”
杨途道好。
经此一罚,武家父子在武家沟势必受众人排挤,再抬不起头做人。
至于院里的红布,想必不到天黑,就该扯下了。
*
武家祠堂,中门大开。
武伯端坐正上方,杨途、里正以及族老分坐两侧。
堂下,武三郎趴在长板凳上被打得血肉模糊,进气多出气少。
武大娘哭晕过去好几回,武老汉呆坐在一旁不语。
打从掏完十两银子后,武老汉就是这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十两银子啊,他这辈子,再也攒不够十两银子了!
武大郎和武二郎推着板车拉粮进来,已过了秋收,接下来还要过冬,家里就剩几个铜板,必须得留够过冬的粮食和来年的麦种。
这十石粮自然是不够的。
如今家家户户吃饱尚且不能,哪有余粮可借,武老汉双目浑浊,抖着手签了带利息的欠条。
最后一杖落下,武三郎已不省人事。
被武大郎和武二郎抬在板凳上出了祠堂。
边走边往下淌着血。
*
杨迁带着桐娘赶到山洞,已是天色大亮。
山洞深约三米,入内昏暗,杨迁点了火折子,进去查看了一番,并无野兽蛇虫。只让桐娘进去稍作修整,他则靠在坐在山洞外捶腰捏腿,这一天来回奔波,可累死小爷了!
桐娘浑身酸疼,尤其是脚底,估计已经磨出了水泡,但她太累了,顾不上管,直接躺在地上铺着的稻草上。山洞跟地窖差不多,潮气重,地上铺了稻草也阻隔不了几分。这具身体又过于柔弱,系统面板的宿主属性里完全没有强身健体的选项可以点亮。
锻炼?桐娘摇头拒绝,心安理得地躺下,身体慢慢放松,心头却一直思索着。
不知多久,在桐娘迷迷糊糊半睡半醒间,突然被系统提示惊醒。
【恭喜宿主,触发隐藏祸水剧情。】
【杨途出手整治武三郎,冲冠一怒为红颜,祸水指数测评中…】
【祸水指数1颗星,奖励能量100点。】
被馅饼砸醒的桐娘瞬间清醒过来,系统竟然能检测到几十里外杨途的动态?
看来,系统果然对她有所保留!
她人依旧懒洋洋,躺在稻草上不想动弹,对着脑中的系统发问:【杨途怎么整治的武三郎?】
系统三缄其口:【宿主只能通过自己的视角得知事情原委。】
桐娘早就猜到它不会说,也不失望,又问:【祸水指数满星几颗?】
系统:【5颗星。】
那1颗星的话,桐娘骤然发问:【武三郎死了?】
系统:【没有。】
原来换种方式,就能得到答案。
桐娘跺脚悔恨自己过去的愚蠢,又不禁骄傲,嘿,到底是个人工制造出来的小玩意,跟她比耍心眼,它一个刚出茅庐的小系统还嫩着呢。
她还是保守了,早知道应该把祸水那栏点满,让武三郎这个家暴男去死!
【武三郎残废了吗?】
系统这回学精了,闭口不答。
桐娘:没意思,这破系统一点都不好玩!
桐娘百无聊赖,又吩咐系统打开宿主属性,看着右上角170点能量,吩咐道:【系统,用20点能量,加成属性,容貌 3,肌肤 2,体态 5,气质 10。】
系统:【已完成,剩余能量150点,宿主属性如下:
外形:容貌45,肌肤55,体态55。
内涵:气质50,魅惑20,祸水20。
技能:刺绣3级。
未知:待解锁。
道具:迷幻(右上角标红字,剩余1天),吐气如兰(右上角标红字,剩余6天)。】
如果可以,桐娘恨不得立刻把容貌、肌肤通通加到100,但是她不能,毕竟谁也不是傻子,她也没法说自己摔了一跤,突然变美了,只能望洋兴叹。
她看着宿主属性左侧的人物,确实比之前美了一点,脸部线条更流畅,五官比例更协调。对于直男来说,变化应该不明显。
至于肌肤,雪润莹白,光滑无垢。桐娘自己撩开衣袖摸了一把,啧,流连忘返,爱不释手。
好一会儿,桐娘冷静下来。
又看见了‘刺绣3级’技能。
关于系统功能面板,桐娘也是在激活系统后,身处杨途家中地窖,才第一次看到。当时她并未在意这个几乎是每个闺阁女子必备的刺绣技能。可如今听了杨迁的话,她不禁生出几分好奇。
【系统,刺绣满级是几级?3级是什么水平?】她自己生在现代社会,并不擅长穿针引线,也没有什么机会缝纫,被褥衣裳内衣袜子,现代社会什么买不到?穿到武家沟之后,她一头雾水,连烧火洗衣割猪草都整不明白,压根就没想过这具身体会刺绣。
系统:【刺绣满级5级,3级处于优秀水平,4级者不过千人,5级者凤毛麟角。】
各项技能越往上越难提升。
桐娘:【看来3级还不错咯。】
系统:【可以这么说。】
桐娘垂眸轻笑,那看来她有借口跟着杨途去韩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