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依依手脚并用从地上爬起来，他依然背对着她。
他的身体被黑水击穿出一个大洞。
很快，他变得越来越透明。
燕依依飞快跑到他的正面，但还没看到他的模样，他就消失了。
地上躺着一个小男孩，是昏迷的裴歌。
额头上被敲得很疼，证明他曾经来过。
*
“这是你的兔子吗？”一个苍老雄浑的声音。
她回过头，那辆车的旁边站着一位身穿燕尾服的老人，双瞳震动：“你是那个...邮递员？”
老人谦逊地笑起来，把兔子递到燕依依的手里：“收好它。”
......
“邮递员？”不倒翁很是惊讶，他对这个传奇人物大为震惊，但更多的是害怕。他不断后退，四处寻找那滩黑水寻求庇护。但黑水却消失在众人视野中，无迹可寻。
不倒翁见黑水消失，转身就跑，一溜烟就消失在停车场深处，撇下豹青不管。
豹青已经被玲玲压在身下，他受了伤，根本就不是玲玲的对手。玲玲坐在他身上，低头悲怆地看着他，想杀了他却下不去手。
“嘿嘿嘿...”豹青邪恶地笑起来，“你杀不了我，即使你把我挫骨扬灰，我也永远存在于这栋楼里。你也出不了这栋楼，我们还是要锁死在一起...哈哈哈...你永远都摆脱不了我！”
玲玲听了他这话，并没有被激怒，而是默默站起来，嘴里喃喃自语：“你说得对，我永远都出不了这栋楼...”
豹青见她失神发愣，趁此机会也赶紧逃走，追随不倒翁而去。
......
燕依依抬起头，头顶的倒计时还剩不到三分钟，顿时觉得心凉透了，现在赶去地下二层的垃圾站完全来不及。
那里跟这层一样大，她之前根本就没记住垃圾站的具体位置，光是找就要花上好一会儿的功夫。她万分地不甘心，这个任务估计是要失败了。
“你有什么发愁的事吗？”老人问。
长长叹一口气，燕依依不抱希望地问：“你能在两分钟内把我们带出这栋楼吗？”
“当然可以。”老人淡淡回答。
眼睛瞬间亮起来：“你能带我们出去？真的？两分钟之内？”
老人拍拍车头：“上车。”
这才发现，她刚才撞到那辆车的车牌，就是香烟壳上写的车牌号，是邮递员的车？现在没时间思考，燕依依抱起地上昏迷的裴歌，大喊着让旁边瑟瑟发抖的丸子和秋白上车。
上车后她按下车窗，对玲玲喊：“谢谢你救了我们，我们要走了，我还会回来看你的，你帮我跟豌豆妹也说一声，我先走了。哦，对了，豌豆妹就是那个总爬天花板的那个女孩…”
......
燕依依话还没说完，邮递员一踩油门，汽车绝尘而去。他快速在停车场里拐了几个弯，直奔一个方向。
“我们要去哪儿？”燕依依眼见头顶的倒计时还剩一分钟，而他开着车像是无头苍蝇一样在停车场里乱转。
“坐好就行了。”老人的声音很稳，一点也不着急。
燕依依只好闭上嘴。
车开到停车场的一个角落，这里有一个宽阔的向下行车道。他不假思索就向下开去。
“你要去地下二层？”燕依依立刻明白，顿时急起来：“不行，我们现在去那个垃圾站已经来不及了，那个台子上上下下特别慢，一分钟内根本出不去......”
但即使她这么说，老人似乎也跟没听见一样，毫不减速。
燕依依彻底绝望了，索性靠在椅背上仰头望着上面的倒计时。
三十秒......
二十秒......
十，九，八......
嘭！
车头一声巨响，她差点没从椅子上弹起来。车暴力撞开一扇大门，把铁门都撞得飞了出去。
欸？这不是之前她来过的那个满是尸体的房间吗？
她还没有明白怎么回事，车就飞驰进来，撞开一具又一具尸体。
四，三，二，一....
......
眼前一道血红色的光芒闪过，整辆车仿佛腾空而起，凝固在半空中。时间过得异常缓慢，车外除了暗红色的混沌什么都看不见。
突然又是“嘭”地一声，汽车重重降落在坚硬的地面上。外面的暗红色又变成漆黑一片。
车内车外都安静极了，没人发出声音。过了好一会儿，燕依依抬起头，头顶的倒计时不见了。
系统的声音响起：【亲爱的404住户，恭喜你完成“猛鬼办公楼”任务】
......
这个任务竟然通关了？她们离开了这栋大楼。
相对于兴奋，燕依依更多的是难以置信。
“谢谢你把我们带出来。”她看向身旁的老人。
老人的目光却落在她怀里的小男孩身上，他现在昏迷不醒。
“他受了很重的伤。”
燕依依低下头，不太明白刚才的情况。这小子不是一直在自己的头发上吗？怎么会受攻击昏迷？
是因为他？她不自觉抬起手摸摸额头，回味那亦真亦幻的疼痛。
“那是他被封存的意识。”老人似乎看出燕依依在想什么。
“你看到刚才的情景了？”
老人点点头：“他的意识被封存起来了，封在儿时他的身体里。他需要不断成长，每次成长，他的能量都会被释放，直到他获得最终力量。”
“那刚才...”
“刚才他的意识冲破本体，这是对他很有损害的操作，意识被攻击，本体会加倍受到伤害。”
“他的意识怎么会突然这么强，能冲破本体？他以前都是很弱的...”
老人满含深意地看着她：“我说过，他在不断成长，成长中总是有惊喜的。”
他拿起那只红格子裙小兔，在燕依依面前晃了晃。
燕依依想起传单上的话：【...为了更快帮助裴歌的成长，你可以替他达成他想要的心愿，也许他的成长速度会给你带来惊喜。】
原来今天晚上千辛万苦得来的这只兔子，不是没有用的。
......
她的目光从兔子身上移到老人的脸上：“其实，我对你的身份也很感兴趣，你能讲讲吗？”
老人微微一笑：“我只是这个城市的邮递员。”
“你为什么会在那栋大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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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车场里？是专门等我们的吗？”
“不是。我是来送东西的。”
“给谁送什么东西？”
“那栋大楼的一个保安，我让他记下我的车牌号，让他下地下车库来取。但是等了很久他也没来，却等来了你们。”
原来那个保安在香烟壳上记下的车牌号只是要去取快递，燕依依还以为是任务中什么重要线索。但现在回想起来，这确实是一个最关键的线索。
“那个保安已经死了。”她说。
“我知道，我的很多收件人在我没送到货物的时候，就已经死了。”老人的语气习以为常。
燕依依回想起在十八楼的仓库里，不倒翁说过的话：“我听说，在这个城市里的...嗯，我姑且称之为‘鬼怪’，它们只能在特定范围内活动。比如那栋楼里的那些鬼怪，它们出不了大楼。”
她观察他的表情，继续说：“但是你不一样，你好像有很大的权力，可以在这个城市中自由行走。”
老人苦笑着摇摇头：“这并不是什么很好的权力，它也是一种束缚。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感觉我不属于这个世界，但却不知道如何逃脱，只能永远在这个城市里穿梭，像漂泊的孤魂野鬼。”
他的声音有些苦涩。
燕依依没有说话。那栋大楼里的鬼怪无比羡慕邮递员的身份，它们想取代他，走出禁锢它们的牢房，去那个渴望已久的城市里。
无论是游戏还是现实，自由都是最珍贵的。
......
“你们要小心那个黑水血眼。”老人提醒燕依依，“它来自被腐蚀的空间，会蛊惑人心，又很难被杀死。”
“我知道了。”燕依依点点头，对怀里的裴歌犯起难，“他的伤严重吗？”
“他的伤不严重，但他的意识刚才离开了本体，你需要把他找回来。”
“怎么找回来？”
“下车。”老人打开车门。
燕依依随他下了车，此时这辆车停在一个看似操场的地方。
周围的环境很阴暗，再远处的景象就看不清了。天空黯淡无光，头顶响着阵阵闷雷声，周围蝉鸣不断，这是一个潮湿闷热的夏夜。
不远处是一根旗杆，操场周围被几栋两三层的楼房包围，看起来像是教学楼。
……
“熟悉吗？”老人问。
燕依依眼中泛起一丝光芒，一些记忆在脑中慢慢浮现。
信步向前走去，操场上弥漫着淡淡的薄雾，如丝丝流水，划过燕依依的脚踝。三面是教学楼，另一面是茂密的小树林。
这是燕依依上过的小学。
“这里是裴歌熟悉的地方，他的意识和本体分离后，会躲到一个他在记忆里认为安全的环境。”老人飘渺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你要尽快让他的意识回归本体，不要让他在外面流浪太久，否则他真的就会变成这个城市的孤魂野鬼。”
“你说他的意识会躲到这里？”
回过头，身后空无一人。
老人和他的车不见了。
系统的声音恰倒好处地响起：【亲爱的404住户，你已经触发高阶M级任务：黄柳的日记。任务提示：你不用内疚，我的人生永远定格在我的日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