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1章 chapter 332
‘长官, 飞机快要失去控制了!’
‘那就尽力再做一次攀升, 然后准备跳伞。’
那是在浓烟呛人的机舱内,被飞行员尽力控制着向北飞出了几十公里的驱逐机如今正在剧烈地颠簸着。
即便是在飞过炮火密集的斯大林格勒合围圈时也能够做到足够冷静的飞行员焦急起来。
可是在这片静谧得仿佛能把人吞噬的暗夜森林上空, 他却是如此的镇定。
‘可是……可是我们现在所在的区域是有着大批苏军正在进行调兵的苏占区!’
‘我当然知道, 从这里向外延伸出去, 不管在哪个方向上都有近三百公里的敌占区。但是相信我, 这里一定是最有生机的地点。’
在那架飞机向上进行最后的攀升时,又一段回忆就冲进了蓝眼睛男孩的大脑。
明亮、整洁且安静的办公室与先前的浓烟、混乱与发动机失控的嘈杂声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而站在他眼前的则是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的施泰因亲王殿下。
‘艾伯赫特,如果你不喜欢她了,就好好告诉她。别去伤害她。’
但蓝眼睛的男孩还来不及对记忆中的那句话语吼出一个“不”,那白色的、有着无数鲜花的景象就出现眼前。
在有着美丽阶梯花园的布拉格, 他的朋友们在阶梯上排成了两排,并在拔出佩剑后将佩剑举起。当佩剑在两两相交后形成了一个“拱顶”后,他便拉着披着婚纱的那个女孩的手, 从那座“拱顶”下缓步走下阶梯。
当他们要走下最后一节阶梯的时候,由于阶梯太高而让他所爱的那个女孩显得有点犹豫,于是他便干脆把人一把抱了起来……
此时蓝眼睛男孩开的车并没有因为他的回忆而慢下来。
他开过道路两边有着茂密桦树的公路, 就好像带着身旁的女孩一起走过拿道用军官们的佩剑搭起的“拱顶”。
直到桦树消失,并且一片平坦的, 缀有许多小湖的道路出现眼前,那充斥着巨大幸福的记忆才在持续了好久之后再次变了模样。
在一间有着昏暗灯光的宽敞卧室里, 他似乎在和那个女孩请求着什么。
可那个女孩却是捧着他的脸,并和他额头相贴着说道:
‘你和冯·布劳恩的关系那么好。鹰巢出事的时候你又恰好不会在那里。现在你还要在女武神行动开始前就把我送出柏林。你甚至也不让我留在波兹坦。你让别人怎么相信在鹰巢发生的事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亲爱的,我必须留下来, 和你在一起。’
就在记忆中的林雪涅要松开他的时候,那一切的一切都仿佛猛然被人按下了停止键。
而把蓝眼睛男孩的意识彻彻底底地带回这里的,则是林雪涅的声音。
“我其实……还是很担心。”在最初的紧张和兴奋过去之后,让人惴惴不安的忐忑又侵袭了她。
于是努力放缓了呼吸的蓝眼睛男孩很快便问道:“担心什么?”
林雪涅:“那毕竟是我自己发出去的电报。我会不会发错地方了?又或者……我因为发电报的时候还在分心做别的事,把句子都发错了?”
眼见着林雪涅又开始担心起这个,也担心起那个,当她说出一个又一个的“会不会”时,蓝眼睛的男孩用比平时沙哑了许多的声音极为肯定地说道:“不,你成功了。”
可林雪涅当然不会知道身旁的这个男孩为什么对于这一点如此肯定。
她只以为蓝眼睛的男孩是在安慰他——就好像过去已经做了很多次的那样,总是在她为某件事而烦恼时说出最好的那一种可能。
于是她只是转头看了正在认真开车的艾伯赫特一眼,并说道:“希望如此。”
但一旁的男孩却是在对他说出了“不”之后把油门又踩下去了一些。
艾伯赫特:“你已经成功了,你也已经改变了不止一个人的命运。”
此时的蓝眼睛男孩已经把车开得很快很快,但因为波兰北部的道路根本就不是那种现代的高速公路,于是当他在把车开出了湖区之后,他的车速会使得整辆车都显得特别的颠簸。
而在把车速开到更快之前,他会提醒林雪涅道:“抓好了,用左手抓。”
林雪涅听了他的话,却也在这辆车向着华沙的方向极速奔驰时说道:“你开得太快了!现在可是晚上,会很危险的!”
艾伯赫特:“我得在三个小时内把你送到华沙。”
林雪涅:“如果我们成功了……如果我们真的成功了,你根本不可能把我送到华沙的!”
艾伯赫特:“送得到。”
林雪涅:“可是我在把那封电报发出去之后还耽搁了好一会儿才出来!再加上别的时间,我觉得我可能很快就会被‘强制遣返’了。你根本没法把我送到那么远的地方的。”
在说出这句话之后,林雪涅终于还是想起她如果过早地回到1943年,然后突然出现在距离元首大本营太近的地方,那她到底会遭到怎样的怀疑。
有关于此的后知后觉让林雪涅才说出了那句话,就被她自己给吓到了。
但不等林雪涅继续沉入到那可怕的想象中,在记忆的再次涌现结束后把车开得飞快的蓝眼睛男孩就已经打断了那些。
艾伯赫特:“来得及的,因为在我们的这个时空,格罗伊茨伯爵没有在爆炸发生时当场死亡。”
林雪涅显然并不明白身旁这个男孩所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于是这个男孩便很快向她解释道:“他的求生意志很强,那让他在飞机发生爆炸的好几个小时后才伤重去世。”
这样的话语让林雪涅一下就忘了害怕,并且还好笑地看向身旁的艾伯赫特来。
她看着这个原本就好看得让她一见难忘,一旦认真地做起事来就更为帅气的这个男孩。
林雪涅:“艾伯赫特,你不觉得……你知道的事过于多了吗?”
或许是因为知道自己就算再怎么担心,该来的那一刻也还是会来,并且一旦她回到1943,她这辈子就可能再也见不到身旁的这个男孩了。
因而,林雪涅反而努力让自己不在与对方相处的最后时刻,还去把所有的时间都浪费在害怕上了。
她转而把注意力放到了蓝眼睛男孩的身上,并和她提起了自己早已发现,却还未有真正和对方挑明的事来。
林雪涅:“自从你在慕尼黑给我打了那通电话之后,你就好像什么都知道了。一开始的时候我还会觉得……那些可能是你的爷爷埃尔文告诉你的。
“但是在我的绿眼睛男孩去世的那年,小埃尔文也才只有12岁。而且他还不和自己的哥哥住在一座城市。所以他怎么可能……怎么可能知道那么多事呢。”
在林雪涅说起这些的时候,蓝眼睛男孩的呼吸被有意识地放慢了起来。
但他的车速却依旧还是那么的快,并让载着两人的这辆车在乡间的道路上不断地颠簸着。
直至最后的离别时刻快要到来时,他也还是没能想明白自己应该怎么和对方解释这件事。
并且直到现在,他的记忆也还是缺失了很大一部分的。
那让他既知道“未来”会发生的事,却依旧还是不没有弄懂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于是他会在自己心爱的女孩和他提起这些的时候十分焦急。
但是事情却未有向他既期待又害怕的方向发展。
说出了那番话的林雪涅很快就笑了,她半是责怪,半事无奈地说道:“你啊,为了让我能够放下心来,尽编些骗人的事出来,把你想出来的当成真的来告诉我。”
这样的话语让蓝眼睛男孩那原本已经很快了的心跳又慢慢地平稳下来。
在警报解除后,他反而半真半假地说道:“我从我的爷爷那里听到了很多,也把他留给你的信全都看完了。有时候我也会产生一些‘臆想’,还有些时候我会分不清那些。”
可谁曾想,他的这几句话却反而让林雪涅笑得更厉害了。
那让林雪涅险些没有护好自己伤到的手,并险些就撞到了车门上。
林雪涅:“你在故意逗我笑吗?”
这一下,流露出疑惑表情的人就变成艾伯赫特了。
看到对方居然装得这么像,林雪涅是真的觉得既好气又好笑了。
并且她也不得不说出提示道:“你这是在一本正经地学我说话!在我还以为我的绿眼睛男孩其实是我臆想出来的你的时候,我就和你说过类似的话。”
可是蓝眼睛的男孩在那之后的反应却与林雪涅之前所想的并不一样。
他没有笑,更没有承认那是他的一句玩笑话。
这个男孩看起来就好像被突然而至的利箭伤到了一样,并在那之后又和她一遍又一遍地说起了抱歉。
此时他们已经离开了湖区的最核心位置,并在那一片片的森林中直插华沙。
在沉默了许久之后,林雪涅终于让两人之间的话题彻彻底底地从那个绿眼睛的贵族身上挪开。
林雪涅:“艾伯赫特,有些话我一直都想对你说。你其实……真的不用因为在那个圣诞节发生的事一直这么自责下去的。老实说,你其实没有错。当然我也不能说错的人是我。我……”
林雪涅想要和对方说些什么,并且那些话也已经在她的心中待了很久了。
只是她似乎直到现在也没有把那些全都想明白。
于是现在便轮到她身旁的那个男孩向她问出那些也在他的心里待了很久的问题了。
艾伯赫特:“你曾喜欢过我吗?”
林雪涅:“所以你想告诉我,你其实看不出来一个女孩是否真的喜欢你吗?”
当林雪涅问出这句话来的时候,两人在布拉格大学里见到彼此的第二面以及与其相关的情景就仿佛又能鲜活地出现在艾伯赫特的眼前了。
就连林雪涅当时那惊喜的样子也如此的生动。
艾伯赫特:“我认为我应该能看得出来。只是我还想从你这里也得到一个答案。”
林雪涅:“艾伯赫特……你知道的,如果我们真的成功了,那我很快就会离开这里。”
艾伯赫特:“所以呢?”
林雪涅:“所以这个问题的答案无论是什么都已经不重要了。”
艾伯赫特:“如果我认为它对于我来说很重要呢?”
由蓝眼睛的男孩所驾驶的这辆车还在向着华沙的方向飞驰着,而林雪涅也在挣扎了许久后说道:“喜欢过的。”
可蓝眼睛的男孩却没有就此为止。
在得到了林雪涅的回答后,他立刻便追问道:“有多喜欢?”
第332章 chapter 333
‘有多喜欢?’
就连艾伯赫特自己都没有觉察到, 当他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 在他的声音和语调里究竟带上了多强的占有欲。
那种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感情让林雪涅在那么一瞬间里怀疑起坐在她身旁的究竟是谁。
是她的绿眼睛男孩,还是那个在慕尼黑大学学习物理的蓝眼睛男孩。
她花了好大的力气才说服自己——这个生活在和平年代的男孩只是在变得成熟之后就和她的恋人更为相像了。
这个男孩似乎真的很着急要得到有关这个问题的答案。
可他又还按捺着那份情绪, 并控制着自己不去催促对方。
但是先前推进的每一段路程都在不断地提醒着他们, 留给他们共处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因而, 林雪涅便在挣扎了一番后给出了坦诚到毫无保留的回答。
林雪涅:“应该是很喜欢很喜欢的。虽然说……在他出现之后, 有段时间我会觉得,比起你来,他更能满足一个女孩对恋爱的所有幻想,并且他也是让我更舍不得的人。
“可现在回想起来,其实和你在一起的时间会比我那时候以为的还要更快乐。只是当一个人, 一件事物看起来随时都会失去时,它总是会让人更想紧紧地抓住。”
对于一个女孩来说,向她曾经喜欢过的男孩承认这样的事当然会是很难的。
因为那可能意味着她并不像对方所想的那样好。
并且那也可能意味着她其实只是一个看起来像好女孩的“坏女孩”。
可林雪涅又真的觉得事情并不只是那样, 于是她又和身旁的这个男孩说起了很多。
有关她认为当时的自己是真的以为他们俩是一个人。
有关她认为她那时遇见的蓝眼睛男孩和绿眼睛男孩只是同一个人在不同的时空所长成的两种模样。
而后她又说道:“直到后来你问我他知不知道你的存在。我也明白了对他隐瞒那些其实对你们两个都不公平。所以我……我也向他提起了你。”
林雪涅不会知道,她的这些在她看来虽然坦诚却颠三倒四,甚至还没说完后语就已经忘了前言的话究竟会这个男孩的世界带去怎样的冲击。
在林雪涅还在纠结着那些细枝末节的时候, 男孩用那种带着离别前惆怅的喜悦说道:“所以我们不论在何时,在何地相遇, 最后都会相爱的。”
可那样的话语却当然不是现在的林雪涅所能理解得了的。
但她还未来得及向对方询问他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时,一种令她感到心悸的抽离感就已经出现了。
那让她再顾不上其它地大声问道:“我们现在距离华沙还有多远?”
艾伯赫特:“如果你指的是外城, 那我们现在已经到了。如果你说的是华沙的老城中心,那应该还有几公里。”
听到这个答案的林雪涅立刻就说道:“停车!现在我是真的觉得我们成功了!”
艾伯赫特很快就把车停在了马路边上,并急切地问道:“你感觉到什么了?”
林雪涅:“有一样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东西正在离开我!我觉得它现在应该正在向我告别。”
那样的话语让蓝眼睛的男孩立刻就以他最快的速度, 从后备箱里拿出他们之前就已经准备好的那个带着不起眼拖杆的皮箱。
适合在1943年穿的冬装已经被叠好放在行李箱里了。
而除此之外,艾伯赫特又还从医疗箱里拿出了好多张纱布敷贴,以及用来涂抹伤口的药膏,把它们一股脑儿地塞进了行李箱里。
在做完那些之后,他便把行李箱放到了轿车的后备盖上,也拉着林雪涅那没有受伤的手,让她紧紧地抓住了行李箱上的拖杆。
此时的蓝眼睛男孩已经顾不上掩饰任何事了。
他把双手放到了林雪涅的肩膀上,并说道:“听着,雪涅,我在你的行李箱里放了一个大的文件袋。那里面装着的东西很重要很重要。你得一见到你的绿眼睛男孩就把那个文件袋交给对方,好吗?”
林雪涅:“那里面装的是什么?”
艾伯赫特:“他的‘第四装甲集团军’,他的‘冬日暴雪’行动。”
但是这样的话林雪涅当然会不明白。
看着她这副疑惑模样的蓝眼睛男孩忍不住吻了一下她的眼睛,并很快解释道:“现在他已经选好他想要走的那条路了。只是他还需要帮助,他需要在他‘突围’的时候能够帮助到他的东西。我让你带给他的那份资料,v2火箭的弹道精校算法和相关的解决方案就会是属于他的那条出路。”
此时的林雪涅已经不会再问对方,他为什么会知道这些,又为什么会能够拿得出这份资料。
当那份抽离感越来越强烈时,她只是问道:“那我是不是要把它再放得更稳妥一点?我担心最后我只能带的走行李箱的拖杆!”
看到对方着急又紧张的样子,蓝眼睛的男孩把人抱到了怀里,并说道:“不用担心,你能把它带走的。”
林雪涅:“因为这是你说的?”
艾伯赫特:“对,因为这是我说的。”
当林雪涅又因为他的这句能驱散一切紧张的话语而笑了起来的时候,艾伯赫特便沉声说道:“等你回去之后,别那么轻易就原谅他。”
林雪涅:“我会的。我会和他好好的提分手的。”
这样的话语让那种既甜又涩的感觉再次从艾伯赫特的心里冒了出来。
随即他松开了林雪涅一会儿,并说道:“但是更别离开他。”
这样的两句前后完全矛盾的话让林雪涅因为疑惑不解而皱起了眉头。但是不等她问对方究竟是什么意思,那种抽离感就仿佛节奏越来越快的鼓点,让她每一秒都能够感受到自己已经无法在这个时空停留多久了。
她抬起自己受了伤的右手来,而后她就会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随着她的一次次呼吸而不断地在两个时空中来回的晃动了。那就好像被风吹动的火苗一样,并且她也根本就无法控制住这样的变化。
“艾伯赫特,我可能……可能要和你说再见了。”
而艾伯赫特用来回答她的,则是一句:“我爱你。”
那让林雪涅不解地摇起头来,并说道:“我不明白,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
可蓝眼睛的男孩却根本不给眼前的女孩说完那句话的机会,并只是执着地重复道:“我爱你,雪涅。”
林雪涅的身影开始闪烁起来,而这个中间名为“艾德里安”的男孩也在此时再一次地拥住了他所爱的人,并吻住了女孩的嘴唇。
这种熟悉的感觉让林雪涅忘了挣扎,但在紧紧拥着她的男孩还要越吻越深的时候,她却是在最后的一次闪烁后完完全全地消失在了这片时空中。
在对于林雪涅来说十分重要的时空溪流被彻底抽离的时候,她便被那因为她而改变了未来的时空以令她无法抵抗的强大力量带回了那里。
此时正是另一个时空的日出时刻。
在1943年的1月23日,那个被改变了命运的男人便在斯大林格勒以北80公里处的一个山洞里醒了过来。
他已在漆黑一片的雪地森林里走了近一宿的时间,只在黎明即将到来时躲进了这处山洞中稍稍小憩了一会儿。
阳光照进了他的那双绿色的眼睛。
那让他的眼睛看起来颜色浅极了。它既带着阳光落下后的温暖,却也因为此刻那近乎透明的绿色而带上了乍一眼看起来甚至有些不近人情的坚定。
这个贵族青年在睁开眼睛后很快就清醒了过来,并警觉地观察期四周来。
当他把随身带着的那把小刀直插在洞口积雪中,并通过太阳照在刀身上所映下的影子以及此时的时间来测算起方位时,他不会知道,这原本应该是他的生命彻底消逝的时刻。
但他却会在离开这个自己休息了片刻的山洞前又打开他从不离身的怀表,在看了怀表内侧的那张恋人的照片好一会儿后,又吻了一下那张被叠了一遍又一遍的,将他带来了这里的电报……
第333章 chapter 334
当冬日的暖阳在这片凛冬之地完全升起的时候, 绿眼睛的贵族便已经又翻过了一座山了。
但他当然不可能在天亮之后依旧穿着自己的那身惹眼的德国军装在这片雪地森林里穿行。
在天还未完全亮的时候, 他就找到了一家住在木屋里的猎户,并偷偷跑到了别人的家里, 拿了一身他们的衣服, 也把挂在墙上的猎.枪给拿走了。
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够假扮成当地的猎人。
不过艾伯赫特不太清楚他的这一行为是否能算得上是“偷窃”。
因为像他这样经常在东线活动的军官其实会在身上备一些苏联的货币, 并且他也在那户人家的桌子上压了一些钱。
而作为对于那把猎枪的交换, 他也把自己身上带着的那把苏制手枪留在那里了。
现在,他已经向着德军部队可能会在的方向走了几十公里了。
他必须争分夺秒地向西行进。
也只有这样,他才能够在德军实行更大规模的撤退前回到德军阵地。
在又走了一个小时后,艾伯赫特稍稍停了下来。
他拿出小刀,想要以同样的方式再确定一下自己需要前进的方向。
而装甲部队的轰鸣声也就在此时由远至近起来。
但会在此时出现在这里的装甲部队, 必然不可能是德军的,并只能是苏军的。
意识到了这一点的绿眼睛贵族很快站了起来,并在弄乱了自己的头发后通过站姿和形体的变化让整个人的气势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在让自己尽可能地变得不那么起眼后, 他就若无其事地背着猎枪继续向前走去。
…………
“柳德米拉中尉,我记得你会说一点德语?”
“是的,会一点。”
在雪地森林更为茂密的山脚下, 一位苏联近卫军团的年轻军官找到了与他同级的狙击手战友,并向对方发出求助。
“下面的一个排昨天晚上发现了一名德国军官。”
“你们想让我从那名德国军官的嘴里问出点东西?”
“是的, 现在部队正在快速行进中。如果不是特别重要的战俘,我想我们没必要带着他一路奔向斯大林格勒。”
“我明白了。所以那个德国人现在在哪儿?”
将自己漂亮的金发编了起来的女狙击手在得到了这个委派后很快就问起了那个排的位置。
当那名男性军官向女狙击手指出了地势稍低的一处位置时, 柳德米拉很快就举起了自己的狙击.枪,并通过枪上的瞄准镜看起了那里的情形。
她很快就找到了对方所说的那个位置。
那是一处树木更密集一些的雪地,几名得到了休息时间的骑兵正坐在雪地上休息。
而就在他们围聚着的地方, 一名穿着德国空军制服的军官正被吊在树上。
“那是一名空军军官。军衔应该和我们一样,都是中尉。这在德国的空军飞行员里已经是不低的军衔了。”
在说着这句话时,漂亮得让人一见难忘的女狙击手把自己的狙.击枪放了下来。
而过来向她求助的战友显然对此感到十分惊奇。这个男人显然不像眼前的战友一样,对于德军不同兵种的制服和军衔都那么了解。
由于苏联军队在战场上高居不下的伤亡率,他们的下层军官流动性其实很大。
而这名近卫军团的中尉显然也是刚升上来不久,他甚至还从未见到过德国的空军飞行员。
在听到了柳德米拉的描述后,他感到十分好奇地看向自己先前指的那个方向,并向身前的女军官问道:“你在作战时见过德军的飞行员?”
对此,那名已经女狙击手则只是在把枪背起来的时候说道:“我总得知道被我干掉的人里是不是有值得一提的大人物。”
接着,她便在说了一句“我过会儿就去,回见”后往山坡下面走去。
此时,安全地与那些坦克团部队擦肩而过的贵族青年已经走下陡峭的山坡,并来到了那处更便于躲藏,也可能藏着更多苏军部队的森林了。
在走下山坡之前,艾伯赫特就已经凭借着过人的视力看清了苏军的大部队所聚集的那些区域。
因而他也在下山的时候就故意尽可能地绕开那些或正在向前行进,或在进行短暂休憩的苏军部队。
但他即便绕开了这之中的大部分队伍,也很难绕开全部的苏军部队。
当艾伯赫特走进了那片能遮挡住许多阳光的,也很容易让人迷失方向的森林后,他才只是又向前了几公里就听到了从不远处传来的苏联士兵的交谈声。
作为深知帝国战略部署的贵族军官,艾伯赫特自然是懂俄语的。
只是他毕竟不是需要埋伏去到敌人内部的那种间谍,因而他的俄语不可能好到可以让人听不出来他并非俄国人。
在听到了那些交谈声后,绿眼睛的贵族很快就朝着能够绕开这些人的方向走去了。
但是在这个过程中,这些人用俄语进行的交谈却难免会传入他的耳中。
“弗拉基米尔中尉说,他已经找到一位能说德语的军官了。很快我们就能知道这个德国佬到底是什么人了。”
“据说这个家伙还是个空军军官。”
那显然是抓到了一名德国战俘的苏军小队。
从那些人的交谈中所透露出来的信息让艾伯赫特缓了缓脚步。
但很快,他还是继续向着能够绕开那些人的地方走去。
可是那些苏联兵的交谈还在继续。
“问话结束之后他们会不会让这个德国佬继续活下去?”
“不知道。”
“可是西蒙诺夫先生的诗里不是说了吗——‘那就杀死一个德国人,保证杀死一个!尽快杀了他!每次看到他,每次都要保证杀了他!’昨天排长还给我们念了这首诗了。他要我们杀死每一个敢跑到我们的土地上来的侵略者。”
而后交谈声响起的那个方向就沉寂了下来。
那听起来就仿佛是参与谈话的那几个人在安静下来后决定去做些什么了。
又是一会儿之后,一个稍稍被压低了的声音说道:“嘿,那可是战俘。”
回答了那句话的,是一个蕴含着仇恨的反问:“德军难道不杀我们的俘虏吗?”
当绿眼睛的贵族听到这样的话语时,他就已经明白那位被俘的德军军官所可能面临的究竟是什么了。但在这座有着数不清的苏联士兵的森林里,他只是咬着牙快步向前走去。
只是紧绷着的神经终于还是因为在下一刻出现的那个声音而绷断了。
那是一个让艾伯赫特感到熟悉的声音。
一句用带着很重的德国口音说出的俄语。
——“我们不杀俘虏!”
这当然是错误的。
但从来只是在空中与人决战的战斗机飞行员们却自然是不知道那条臭名昭著的“政委法令”的。并且德国的空军部队在与苏联空军的角逐中也的确遵守了他们的“骑士法则”。
而当艾伯赫特通过声音认出被俘的德国军官正是驾驶着战机带他冲出斯大林格勒合围圈的那位空军中尉时,他也再不犹豫地掉头回去。
他在这片森林里放轻了脚步快速穿行,并跟着即刻响起的吵闹声迅速接近那些人。
当他在树木的掩护下看清了那个苏军的小队时,他也就很快发现这其实是一个苏军的骑兵小队。
决定出手解救那位飞行员的艾伯赫特在靠近他们的同时核对起了马匹,还有这些苏军士兵的人数。
当他确定马匹和士兵的数量一致时,他也就在这次小型混乱的掩护下击倒了站在最外面的那名苏联士兵。
被绑着吊在了树上的那名空军中尉当然会很快发现自己长官的靠近。
于是原本已经不想再继续激怒这些苏联兵的飞行员立刻就使出了浑身解数去吸引这些士兵的注意力。
他吵吵嚷嚷地说出他所知道的为数不多的俄语单词,也似乎要与那些苏联人争辩到底了。
在飞行员的帮忙下,艾伯赫特得以更为顺利地从这些情绪激动的苏联士兵背后给他们以突如其来的一击。
他捂住一名士兵的嘴巴,并对方的后颈一个重击。
他用左右手的拇指戳进又一名士兵下巴两边的柔软部分,并在那人努力踮起脚来,却连一点点声音都发不出的时候保持这个动作地把人往后拖去。
这名曾告诉过自己的飞行员朋友不要拿枪对着他的贵族青年就这样既惊险又轻易地解决了六七名苏联士兵。
而后,还在那里继续和那名德国空军军官争辩,甚至脾气起来之后还用树枝来捅他的几名士兵才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属于他们的声音变少了。
于是其中的一名苏军士兵就疑惑地转过头去寻找先前还在他们身后的那几名战友。
很快他就会看到被艾伯赫特击昏的一名士兵现在就靠着一棵松树坐在那里。
那人连忙拍了拍正在用树枝捅人的苏联兵,并没好气地走向那棵松树。
而就藏在那里的艾伯赫特便随着这名苏联士兵的靠近慢慢挪动了位置,保证自己一定躲在那人的视觉死角里。
等到靠近了的那名苏联士兵用脚踢起他的那名已经昏了过去的战友时,绿眼睛的贵族也就立刻伸手勒他的脖子,并带着那人的脑袋往树干上狠狠一撞。
那样的声音终于引起了最后两名苏联士兵的警觉。
当他们转过头来的时候,已经给自己披上了苏联人制服外白色袍子的艾伯赫特便姿态放松地向他们走了过去。
“喂,弗拉基米尔中尉让我给你们带话。”
说着,绿眼睛的贵族还仿佛是才注意到了那几名坐靠在了树干边上的骑兵小队士兵,并在转头看了后面好几眼之后说道:“你们这里是怎么回事?”
也就是在这句话说出的时候,他动作迅猛地抓住了最后两名苏联士兵的脑袋,并带着两人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至此,这个俘虏了德国空军中尉的班便全都倒在了雪地里了。
即便是用眼睛的余光看着这一切发生的飞行员中尉也依旧不敢相信这样的事居然真的就做到了。
而艾伯赫特已经走到了绑着绳子的树干旁,用小刀替飞行员割断了吊着他的那根绳子。
飞行员:“我真不敢相信,您居然会来救我!”
艾伯赫特:“我只是刚好路过,听到了你的声音。”
由于这名驱逐机部队的飞行员被绑得很牢,并且那些绳子也被这些苏联骑兵小队的士兵绑得很乱很乱,这使得艾伯赫特不得不用小刀把那些结扣一个一个地全都隔开。
而在此过程中,先前还惊喜万分的飞行员已经急切起来。
“快点,我们得再快点!”
“你担心会很快会有人靠近这里?”
“不,我是担心刚刚离开的那个人会很快回来!”
说着,嘴唇已经干裂了的飞行员便很快解释道:“大约是在十几分钟之前,他们这里的一个人骑着马去领食物了!”
这样的话语让艾伯赫特停下了动作,因为此时他已经在狂风再次吹起时听到了那藏在了风中的声音。
至于面对着他的那名飞行员,他则更是目不转睛地看着艾伯赫特身后不远处的那个位置。
原来,那个去到连队的营地领取食物的苏联士兵已经回来了。
只是他并没有骑着马回来,而是因为感觉快要被冻僵而牵着马走了回来。
现在,那个看到自己的战友们躺了一地的骑兵就愣愣地站在那里,而背对着他的艾伯赫特也就在此时转过头去。
那还是一个很年轻很年轻的苏联男孩,看起来才只有十八九岁的样子。
已经猜到这里大约发生了什么事的男孩不由自主地拉着缰绳向后退了一步。
只要他翻身上马,并且高声呼救,艾伯赫特和那名被他救下的飞行员就会暴露。
而如果艾伯赫特为了阻止这些而用猎枪打死他,那么附近的苏联部队就会立刻被吸引过来。
也就是在这样一个关键的时刻,那个男孩被人从他身后用枪托猛击了一下。
他倒了下去。而就此出现在了艾伯赫特眼前的,则是那张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漂亮得让人一见难忘的女人的脸。
那正是被他的恋人从柏林放走的“伊莲妮”——代号为叶卡捷琳娜的苏联间谍柳德米拉。
第334章 chapter 335
“为什么你这样的大人物都会带着个完全没用的家伙出现在这里?”
“也许我更应该问一问你打算带我们去哪儿?”
或许是因为上一次见面时的体验十分不好, 当柳德米拉在距离柏林千里之外的伏尔加河附近区域遇到这个老熟人的时候, 她表现得并不友好。
但是对于艾伯赫特来说,在此时的敌占区遇到“伊莲妮”总会比遇到刚才的那个男孩要好。
起码他还可以试着和这个知道他身份的女间谍进行沟通。
并且, 从对方的行为来看, 她甚至还像是要帮助自己。
被艾伯赫特救了的那名飞行员自然明白, 他们的全国副总指挥是为了救自己, 才会差一点点就陷入无解的危险的。
因而当这名漂亮的苏联女狙击手一开口就是仿佛母语一般的德语,并还表现得和他们的长官早就认识时,这名驱逐机的飞行员什么也没有说。
但是在柳德米拉用“完全没用的家伙”来指代自己的时候,一直都在低着头走路的飞行员还是抬起头来看向了对方。
可柳德米拉根本就没把他放在眼里。
那让艾伯赫特安慰他道:“这是她说话的风格。”
此时走在前面的伊莲妮已经冷哼了一声,并说道:“我还能带您去哪儿, 尊敬格罗伊茨副总指挥?我当然只能尽可能地想办法送你们离开这里,回到德军的驻地。”
这时候,已经忍了一路的飞行员再也无法按捺住自己的惊奇, 并向他们的长官问道:“她……这位小姐是您安插在苏军内部的间谍?”
柳德米拉:“我是向你们的长官提出过这种想法,说愿意成为替他服务的双面间谍。但很遗憾的是我们没能谈成功。”
在近乎高傲地对那名飞行员说出了这句话后,终于也忍不住了的柳德米拉便走近了这位居然敢假扮成本地猎户, 然后单枪匹马地来到这里的贵族青年。
同时,她还很不礼貌地推了那名飞行员一把, 吩咐道:“去,给我们放哨。”
但那到底是一名德国的空军中尉, 因而他没有即刻就被眼前这位女士的美貌和气势所降服。
他看了艾伯赫特一眼,并在得到了对方的点头同意后又向柳德米拉问道:“如果我看到有什么人在靠近……”
柳德米拉:“你就用俄语对他们说几遍‘不不不’,然后就可以放他们过来了。”
飞行员:“就这样……?”
柳德米拉:“对, 就这样,然后我就会假装正在和你们的格罗伊茨副总指挥偷.情的。”
闻所未闻!
这样的掩护方式实在是那名飞行员闻所未闻的!
但已经穿上了苏军制服的飞行员还是很快按照对方所说的那样做了。
在看到那个不相干的飞行员终于跑下坡去,对于绿眼睛贵族的突然出现感到火冒三丈的柳德米拉终于能和对方好好谈一谈了。
在尝试了好几次后,她才终于开口说道:“格罗伊茨副总指挥,您不能因为雪涅的手里有我们的把柄就像饭后散步那样随意来这种地方乱跑乱逛吧?您这样让我感到非常的困扰也非常的为难。或者我们之中有人对这件事的理解出了错……?”
柳德米拉原本是强忍着怒气说的这番话。
但是眼前这个男人的神情以及他在听到那个名字之后的一系列反应都让她感觉到了措手不及。
那是因为,对方的反应分明就是在告诉她——这个男人对于她所说的这些似乎并不知晓。
随之而来的,那便是眼前这个男人在气势上的,彻底的变化。
这甚至让柳德米拉在那样一个瞬间有了想要后退的本能反应。
“雪涅和你做了什么约定?”
——仅仅是压抑着情绪的这样一句话,那就已经让柳德米拉感到自己都要有些透不过气来了。
但她很快就让自己镇定下来,也让心跳趋于平缓。
这个苏联女孩甚至还露出了微笑,并放慢了语速反问道:“你以为我是怎么逃出柏林的?”
艾伯赫特:“是她帮助你离开的。”
柳德米拉:“对,是她。所以我可不敢让你在我们的地盘上出事。雪涅没告诉过你她用来威胁我的话吗?”
当艾伯赫特听到那些意有所指的话时,他的心里当然会闪现过很多可能。
并且那也会让林雪涅的脸不断地在他的眼前闪现。
于是他终于狠狠地抓住了柳德米拉的手,但在眼前的这个男人向自己展现出了这样强的危险性时,柳德米拉还是脸上笑意未消地继续说道:“那些真的特别精彩。”
艾伯赫特:“她到底和你说过什么!”
艾伯赫特以如此语气急切问出的话语让柳德米拉脸上的笑意很快就散了,并且这个聪明的苏联间谍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并试探着问道:“她现在还好吗?”
那让艾伯赫特终于松开了紧捏住对方手的动作,并且他的气势也不再那么的逼人。
这两名都负责过情报,也接受过相关训练的敌对阵营军官似乎都和彼此打起了哑谜。
他们总是在一个人抛出问题时不给出回答,并且直接就向对方提出下一个问题。
更有趣的则是他们似乎也不需要对方正面回答自己的问题,就直接能够从所得到的下一个问题里得到他们他们想要的信息。
终结了两人之间的这种奇怪状态的是柳德米拉。
她在眼前的德国军官说道“你为什么要这么问我”时给出了真正像是回答的话语。
柳德米拉:“因为雪涅已经让你知道是她放跑了我,却没能或者说没能来得及让你知道那些对她来说很重要的信息。”
说着,柳德米拉很缓很缓地摇起了头道:“你看起来甚至都不知道她为什么能确信我不敢告诉我们的情报部门——你其实在暗中反对阿道夫·希特勒。”
当把这句话说到最后的时候,柳德米拉甚至咬牙切齿起来。
她后退了一步,动作极快地把背在身后的那把狙击枪拿到了手上,并接着将它举起来瞄准眼前的这个男人。
这回轮到柳德米拉气势汹汹地和对方说话了。
她问艾伯赫特:“艾伯赫特·海因里希·格罗伊茨伯爵,请问您把雪涅怎么了!”
第335章 chapter 336
‘请问您把雪涅怎么了!’
对于艾伯赫特来说, 来自于眼前这个苏联女人的这句质问会比她手中的狙.击.枪更为致命。
当他默不作声地看向对方时, 那双眼睛虽然比此处的冰雪还要更为冰冷,但它却又仿佛能在零下二十多度的苏联都能燃烧起火焰来。
“你觉得我可能会对他做什么?像你现在这样举起枪, 然后瞄准她威胁她恐吓她吗!”
对于绿眼睛的贵族来说, 在这种情况下旁人即便只是对他有了这样的怀疑, 那都会彻彻底底地激怒他。
可柳德米拉偏偏在那之后还反问道:“难道不会吗?”
这个在学生时代就已经练就了精准枪法的苏联女孩抬着手上的那把狙.击.枪, 态度丝毫不松懈,也根本就不被对方轻易动摇地说道:
“毕竟她属于一个有着很强势力的情报组织,不是吗?否则她怎么可能深入保安局大楼?否则她怎么可能知道我们在英国的最重要的五名情报人员分别都是谁?”
这样的信息让艾伯赫特再不愿和柳德米拉就上一个问题继续争论下去。
他追问道:“那天晚上她到底是怎么和你说的!”
柳德米拉:“她和我说了那五个人的名字,并告诫我,一旦有任何迹象表明你因为苏联的某种举动而受到伤害, 这五个人的名字就会被曝光。她会让我们在英国的间谍网络也彻底被破获!”
艾伯赫特:“所以你把这件事告诉你的上级了吗?”
柳德米拉:“当然没有,所以我才会说你让我觉得非常的为难也非常的困扰!”
艾伯赫特:“这么重要的情报你为什么不报告上级?”
柳德米拉:“因为就像雪涅说的那样——我没法和他们解释掌握着这条情报的人为什么要不求回报地冒险来救我!”
在这句话被说出口后,先前还剑拔弩张的两人就都陷入了时间停滞一般的沉默。
好一会儿之后, 依旧抬着枪不放松的柳德米拉对这个内心正经历着巨大痛苦的男人逼问道:“现在该轮到我问你了?”
可手上根本就没拿着武器的这个男人却是说道:“不,我还没有问完。”
与两个月前的那个早晨有关的一幕幕此刻都在他的眼前快速闪现着。
被他的恋人所译出的那封信在他的铅笔下慢慢显现出来,而开门声和属于那个女孩的脚步声也就此在房子里响起……
艾伯赫特:“她把那5个人的名字写给你了?她把那5个名字写在了她的笔记本上, 还是别的地方?”
柳德米拉:“笔记本上。”
艾伯赫特:“然后她又把那张纸从她的笔记本上撕下来给你了。”
此时的绿眼睛贵族虽还没有回答柳德米拉先前的那个问题——‘请问您把雪涅怎么了!’
但他此刻的反应却是让这位有着很强觉察力的女狙击手意识到,事情可能和她先前所以为的并不一样。
起码她的朋友现在应该还好好的。
又或者说, 她起码还“存在着”。
于是柳德米拉便稍稍收起了一些自己的攻击性,并在迟疑之下点了点头。
一切的迷雾就此被狂风所吹散。
连带着那些白色的窗纱也都不复存在了。
‘艾伯赫特, 我能明天再告诉你吗?明天,明天我一定就……’
两个月前的那个清晨,他的恋人用恳求的语气对他说出了这样的话语, 并在说着这句话的时候还不由自主地看向了那沓被他用铅笔还原了字迹的纸。
可是他呢?
他居然完全误会了恋人的意思。
‘雪涅,你让我觉得,你已经被招募了。’
在一切真相大白时,那句让他在说出口的几个小时后就感到了后悔的话语再次浮现。
可他却偏偏想不起来在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所爱的那个女孩究竟是什么样的表情了。
那或许是因为,他真的无法去想起那些。
可是两人之间的话语却无法在他的脑中停止。
‘今天晚上我不回来了。’
‘那明天呢?明天晚上你回来吗?’
在那一刻,绿眼睛的贵族甚至有了耳鸣的感觉。
可在他的眼前,已经把手中的狙.击.枪稍稍放下了一些的柳德米拉却还在用探究的目光审视着他。
艾伯赫特:“那天早上她回来的时候,我正好用铅笔描出了你写给她的信。她害怕我用同样的方式得到那五个人的名字,然后尽全力捕杀你。如果我成功了,你就会死。”
柳德米拉:“但如果你失败了,我就一定会想方设法地把有关你的情报送出去。”
那样的话,林雪涅为做到这些而尽的一切努力就都会白费了。
同时,她那美好的愿望也就一定无法达成了。
现在柳德米拉也已经弄清了一切了,于是她在转了一个很大的圈之后又向眼前的这个男人提出了她最开始时的那个问题。
——“所以后来呢,格罗伊茨副总指挥?后来你对她做了什么?”
‘后来我究竟对她做了什么?’
一直到艾伯赫特和他的飞行员在柳德米拉的帮助下回到德军的营地,并从那里辗转去到曼施坦因元帅位于塔甘罗格的集团军群司令部时,他也依旧无法停止自己内心的这个声音。
他不断地问自己,他究竟对那个女孩做了什么。
但每当他无声地说出一个答案,就又会有另外一个答案冒出来。
在最开始的时候,他告诉柳德米拉,他已经两个多月都没有见到那个女孩了。
而后,与之相关的记忆就开始往前不断地追溯。
在这三天三夜的过程中,他会想起很多,很多很多。
他的女孩已经有很长时间都没有露出过从心底而发的那种快乐的笑容了。
他甚至在和对方分开之前的没多久才刚刚取得了对方的原谅。
‘我再也不会给你写信了!’
‘你让我觉得你既渴望我,又抗拒我。’
‘不要离我这么近,我已经不习惯了!’
他爱的那个女孩明明已经在他这里感受到了那么多的拒绝以及逃避,可一旦他向对方诉说出自己内心的彷徨,并乞求一份温暖,那个女孩就会如此轻易地就原谅了他。
是的,她告诉自己——‘心都已经留在你这里了,我还怎么回去?’
那个女孩竟温柔至此。
可他呢,他又做了什么……?
他告诉那个女孩——‘明晚也不回来了。’
而后,他就不见了整整两个月。
已经坐在了那架运输机上的贵族青年就在这一刻站起身来,他走向飞机的舱门,并在其他随行人员告诉他飞机很快就要起飞的时候依旧走下了飞机。
“我有一通很重要的电话要打。”
有一件事是值得肯定的——即便此时距离他从柳德米拉那里得到真相已经过去三天又三夜了,他也依旧没有勇气在回到顿河集团军群的大本营时直接给他的恋人打一通电话。
他不知道在听到那个女孩的声音时,他应该首先和对方说些什么。
但当恋人的脸一次又一次地出现在他的脑海中,并且她明媚的笑脸以及悲伤失落时的样子也不断占满了这个男人的内心,他会极为渴望得到一些消息。
无论什么都好,只要是和那个女孩有关的,那么任何消息都是他此时所渴望知道的。
于是他用顿河集团军群司令部内的电话给柏林拨去了电话。
此时他在跳伞失踪后又安全回来的消息才只来得及上报给元首大本营,并且他们“伟大的”帝国元首甚至可能还未有来得及去看曼施坦因发给他的那封报告。
但他却是给位于柏林的帝国中央保安局拨去了电话。
可是在电话还未有接通时,他就已经意识到了不对劲。
“您好,由于柏林在最近几天里开始受到持续的日间轰炸,帝国中央保安局已经把办公地点搬到波兹坦了。请问需要我帮您把电话接去波兹坦吗?”
“是的,麻烦了。”
在这样的一个小插曲之后,他在帝国中央保安局内的副手缪勒中尉的声音才出现在了电话的听筒里。
当对方发现给他打来这个电话的人是自己的长官时,缪勒中尉别提有多高兴了。
这位有着很强处事能力的保安局军官的喜悦之情简直溢于言表。
“我……我真不敢相信我居然在这一秒就接到了您打来的电话!之前元首身边的陆军副官通知我们,说您在苏军的占领区上空跳伞失踪了,他们都觉得您可能……您可能已经……”
可是此时的绿眼睛贵族根本就不想听这些,并且他也不管自己的副官究竟对他说了什么。
他只是问道:“雪涅呢?”
雪涅呢?——这短短的一句话里却是包含着无数的问题。
她最近还好吗?
她现在在哪儿?
她知道了我在苏军的占领区上空失踪了的消息吗?
对于艾伯赫特的这个问题,缪勒中尉完全可以说出任何话来回答他。
可电话那头的声音却是在听到了这样的问题后变得吱吱呜呜起来。
并且缪勒中尉还在顾左右而言他时说出了一堆根本毫无意义的话。
直到艾伯赫特用更为严厉的语气再次问他到底在犹豫些什么时,在喜悦得不知该如何是好之后又立刻就感到焦头烂额了的缪勒中尉才说道:
“这个问题可能很复杂。在电话里可能很难解释清楚。”
艾伯赫特:“雪涅在轰炸中受伤了?”
缪勒:“这倒没有。但我们……我们好像把雪涅小姐弄丢了。”
听到了这句话的艾伯赫特当然会很快想起那封由元首大本营给他发来的电报,因而他在努力让自己按捺住焦急后问道:“那是几天之前的事?”
缪勒:“那……那可能是一个月之前的事了。在一次很严重的夜间空袭后,雪涅小姐说她要去意大利散心,但……但后来我们发现她根本没去她预订的酒店。”
眼见着电话那头的长官就此陷入了可怕的沉默,缪勒中尉很快就豁出去道:“也许我们可以一起去找施泰因亲王殿下好好地聊一聊?他是雪涅小姐在离开柏林前见过的最后一个人。”
第336章 chapter 337
听到了那些消息的绿眼睛贵族动作僵硬地挂了电话。
而当他转身时, 他会发现那名为了提醒他飞机就将起飞的军官已经站在他的身后了。
于是他坐上那架能够把他带回柏林的飞机, 并在数个小时后回到了那间已经和他离开时全然不同到了的公寓。
“就是在我们试图通过顿河集团军群司令部的电话联系到您的那天晚上,英国的轰炸机用上了干扰我们防空雷达的新技术。我们在空袭发生前就得到了预警, 但我们没能在空袭发生前就联系上雪涅小姐。”
灰尘与碎石, 从塌陷的天花板里露出来的钢筋, 还有那东倒西歪的家具。
这原本是一间温馨而舒适的公寓。
可现在, 它却完全变了模样,仿佛它已被自己的主人遗忘了整整几十年。
“那天晚上的空袭非常严重,他们在柏林扔下了数千吨的炸.药和燃.烧弹,那在柏林引发了一场火风暴。但在那天晚上,您的家还没有受到那么严重的破坏。在第二天的上午, 我们还和来这里清理了。但是……”
听着那些叙述的艾伯赫特继续向前走去。
在这间所有的窗户都被涂黑的屋子里,外面的阳光却是与风雪一同涌了进来。
这是因为让他留下了许多美好回忆的卧室几乎就可以说是已经不复存在了。
大楼的外墙因为遭到炸药的袭击而被削去了整整一片。
屋子里的梳妆台没有了,那张总是被铺得柔软而舒适的床也没有了。
只剩下最靠近进门处的那个衣柜, 它还开着已经坏了的门,连同内侧的镜子也在冲击之下完全碎成了蜘蛛网纹。
虽说美英两国的空袭所造成的灾难性后果并不是他们保安局的人所能够左右的,但跟着自己的长官一起走到了那里的缪勒中尉还是会在此刻因为气氛的凝滞而感到手足无措起来。
于是他只能继续向对方说起后来所发生的那一切。
“但是……在这个月开始之后, 美国的轰炸机也加入到了空袭中。他们和英国的空军进行了合作。英国负责在晚上对德国进行轰炸,美国则在白天进行轰炸。然后您的家就被……”
听着那些的绿眼睛贵族一言不发地转身, 并回到虽然已经面目全非,却依旧还在那里的客厅。
他走到了那张被砸塌了一个角的, 并且只要伸手一碰就会“嘎吱”摇晃的桌子那儿。
他扶起了一把椅子,并把上面的灰拍了拍就坐了下去。
而此时他的副手缪勒中尉也连忙跟了过来,并说道:“因为您一直就打算在轰炸变得严重之后让雪涅小姐搬去波兹坦住。所以我已经擅自把您家里的一些东西转移到那里的别墅去了。”
在说着这些话的时候, 着急的缪勒中尉不小心被那个倒在了地上的垃圾桶绊了一下。
而那些原本被厚厚的灰尘掩盖了的纸片则也就此随着垃圾桶的滚动而更多地掉落出来。
即便只是在这样的光线下,绿眼睛的贵族也能够仅凭借碎纸片上的几个字母就认出那是属于林雪涅的字迹。
于是他的注意力便被那些碎纸片完完全全地吸引了。
他站起身来,并很快走近那里,用手把地上的灰尘轻轻拂去。
而意识到了什么的缪勒中尉则很快退开了好几步,却是不知道自己到底更应该做些什么。
此时的绿眼睛贵族把自己与这里的一切都隔绝了,却独独让那些纸片与自己在一起。
当他把那些掉落出来的纸片一块一块地翻到写了字的那一面,他便会知道……那正是他的恋人给他写的一封信。
直到这一刻,沉默了许久的艾伯赫特终于开口,并说道:“雪涅在电台做的那次播音节目,你这里有录音吗?”
对于这个的问题,他的副手缪勒中尉很快就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而后,已经跟随了艾伯赫特一阵子的这位军官就在他的注视下立刻明白过来,并说道:“我这就去拿!”
冲下楼去了的缪勒中尉开着车在满是碎石块的柏林街道穿行着,而艾伯赫特则就单膝跪地着,在被稍稍拂去了些许灰尘的地上试着把那些碎片一张一张地拼起来。
可是他喜欢的女孩给他写的这封信太长了,并且那一张张的碎片又被撕得太小了。
这让他根本就没法轻易地把那些纸片拼回它们原来的样子。
并且这当然也就是那个女孩所想要的。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绿眼睛的贵族蹲在地上迟迟都未有起身。
他就像是一尊雕塑那样待在那里。
他开始猜想他心爱的女孩究竟是带着什么样的心情做的这一切。
他甚至开始想象那个女孩离开这里时,并关上公寓的门时的情形。
此时,拿上了那份录音的缪勒中尉已经回到了这里。
他未有再去问些什么就直接让和他一起过来的那两名盖世太保摆开播放那份录音的机器,而随着机器开始运转,在轰炸发生的那个夜里安抚了许多人的那个声音也便就此传出。
‘今天的帝国首都遭遇了英国轰炸机部队的袭击。我们的防空夜战部队就像过去一样守候在了雷达的监控区域。’
那个对于绿眼睛的贵族而言如此熟悉的声音就这样从那台机器里传来。
在听到那个温柔得仿佛清风,却又美得仿佛冬季初雪的声音时,这尊看起来仿佛无坚不摧的雕塑就这样轻易地被撼动了。
他心间的坚冰就此开始融化,但那也让他柔软的心突然一下失去了所有的保护。
也就是在这一刻,他拼出了林雪涅在信的结尾处写下的日期。
那正是他声称不会回来的那一天。
他在出发去到元首大本营的八天前。
明白了许多的绿眼睛贵族就这样突然一拳砸在了地上。那把待在这间屋子里的人都吓了一跳。
但他却是在这些人的注视下在地上砸了一拳又一拳。
‘但是英国人使用的新式干扰技术使得飞行员们无法通过雷达的引导在夜空中找到他们。在空袭出现的那一刻,我就在柏林城里。我和柏林城里的很多人一起目睹了那些,也经历了那些。’
在另外的几名秘密警察都面面相觑着,心中惊慌着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缪勒中尉拿着被他带来的大纸板和铁盒走到了艾伯赫特的身旁。
缪勒:“也许您可以把那些纸片放在这块纸板上拼?我还给您带来了铁盒。我们可以把这些先都装起来。”
艾伯赫特动作很慢地抬起头来,并在看了自己的副手好长一会儿时间后才和对方点了头。
缪勒中尉似乎想要帮着他的长官,一起把那些被盖上了好几层灰的纸片收起来。
但那显然是绿眼睛的贵族不会允许的。
在这个下午,他放下了那些还在保安局的波兹坦分部等着他的文件,并只是在那张稍一用力就会嘎吱作响的客厅桌子前,把那封看起来似乎已无法拼好的那封信一点一点地拼了起来。
直至一个小时后,他才拼出了第一句完整的句子。
——【虽然我曾对你说过,我再也不想给你写信了。可你总也不回来,而我总得告诉你我为什么会那样做。我更得告诉你,我没有为了救我的朋友就不顾你的安危。】
在他不回家的第二个晚上,他的恋人就已说他“总也不回来”了。
可现在,他却已经整整两个多月都未有见到对方了。
那让艾伯赫特不禁再次打开了他即便进到了地域辽阔的苏军占领区也没有弄丢的那块怀表。
在怀表的里面,则有着他在斯大林格勒的合围圈内收到的那封电报。
此时此刻,他必须得再次亲吻一下那封被他叠得很小很小的电报才能够继续下去。
而当他又看到怀表内的那张林雪涅微笑着的照片时,他则即刻起身,并在这间已不足够安全的屋子里冲向他的书房。
见此情急的缪勒中尉连忙跟上,并向艾伯赫特询问起他要找的究竟是什么。
“我得找一张大一点的纸,还有一瓶胶水,然后把这些已经拼好的都先贴起来。”
已经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过来帮忙收拾了好几次屋子的缪勒中尉很快就帮着艾伯赫特,一起在这间已经伤痕累累的公寓里找到了对方想要的东西。
于是这位才回到了柏林的长官便又坐回了他先前待着的地方,并心情更为急切地拼起了那封被写就了它的人亲手撕毁的信。
而这一次,他拼出的则是林雪涅在离开的那天匆匆写下的那几行字。
那写在了底色不同的信纸上的几行字。
于是现在他便能够知道了,从这封信被写好,直到它被撕成这些很小很小的碎片,它其实一共存在了有六天那么长的时间。
但在明白了那些之后,他又拼了两个多小时都没只是拼出了一些无法独立成句子的只言片语。
那看起来就好像他再也无法把这封长信拼好了。
那么他的女孩呢?
他又是否还能再看到他的女孩?
在拼着这封信的漫长时间里,太多太多的糟糕可能都如入无人之境那般冲入他那对此毫无防护能力的脑中。
而在这个过程中,出现得最频繁的,则便是他一说出口就让他的恋人彻底地心软下来的那句话。
——‘我总觉得……你帮我帮得越多,也就会越早离开我。’
而此时帝国中央保安局得到的又一轮日间空袭就将到来的预警也已传递到了缪勒中尉那里。
这样的消息终于让绿眼睛的贵族站起身来。
他让那些秘密警察带好已经重复播放了好几遍的那份录音,而他自己则带着那些还未来得及拼好的纸片,并走下楼去。
当他坐进自己的座车的时候,他对早已在那儿等候了他好几个小时的司机说道:“去空军基地。”
第337章 chapter 338
“有一件事是值得我在这次会议上再三强调的。那就是我们一定不能动用夜战飞行员对日间来袭的轰炸机进行拦截。那根本就是毫无意义的牺牲。
“我甚至可以肯定地说, 只要一名飞行员形成了夜战战术的固有思维, 那么他们就不可能对付得了诸如‘空中堡垒’这样机身上装载有重型火炮的轰炸机。”
在美英空军的轰炸机部队对于首都柏林的空袭已经常态化了之后,即便是在又一轮空袭即将到来的此时, 这些空军部队的高级军官们也依旧没有停止正在基地里进行的这场会议。
路德维希虽然已经退到了后方, 并也在战斗机部队总监部担任技术军官好一阵子了。
可他原本就是被加兰德中将寄予了无限希望的, 战斗机部队新任联队长候选人。
因而, 当他在英国空军使用新型干扰设备的那晚有了如此杰出的表现后,空军元帅米尔希很快便召见了他,并与这位他曾听说过的亲王飞行员进行了一次详谈。
或许是因为如今的本土防空形势真的已经十分严峻了,因而当路德维希说出了他的那套称得上是胆大至极的作战设想时,米尔希元帅非但没有像其他空军高官那样否定他, 并甚至还承诺会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给予对方最大的支持。
于是新的夜战联队便就此组成了,而他们的联队长则当然就是路德维希·施泰因亲王殿下本人。
这也就给了路德维希更多的话语权。
在这场于空军基地内举行的会议中,他便毫无保留地批判了近来德国空军因日间防空的吃紧而把夜战部队飞行员调去进行昼间作战的做法。
而后, 反对的声音也即刻而至。
“我并不这么认为。”
“那是因为您可能还没有好好地看一看最近直线上升的夜战飞行员牺牲速度。”
“可您自己也是有着出色夜战成绩的飞行员,但您在昼间的阻击任务也完成得非常出色。”
“请问您现在是在翻我这个月的夜间和昼间击坠记录吗?”
当亲王殿下面带笑容地向这会儿正在翻着手头资料的空军军官问出那句话的时候,与会的很多人都笑了。
而后, 路德维希便在绅士地等待了片刻后说道:“我认为我和大部分的夜战飞行员还是很不一样的。首先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是驾驶bf-110驱逐机的,但是这款战机已经在不列颠空战中被证明为是性能不够出色的飞机了。它在面对美英两国的战斗机时是完全处于劣势的。”
这样的话还是很能够得到这些空军军官们的认同的。
于是路德维希便在好几人都向他点了头之后继续说了下去。
“其次我加入到夜战中的时间也还很短。但是这些夜战部队的飞行员不一样。他们已经习惯了‘偷袭式’作战, 甚至都忘了如何以四指编队的模式来进行配合式作战了。他们的战术根本就不适合用来进行昼间作战。”
就是在路德维希说到这里的时候,外面的一位军官敲门进来, 并走到了路德维希的身后对他轻声说了几句话。
那几句简短的话语让路德维希脸上的表情有了明显的变化,仿佛亲王殿下听到的正是一则让他毫无防备的意外之喜。
而后他就十分抱歉地告诉与会的这些军官们,他需要失陪一会儿。
离开了这间会议室的路德维希才一走到走廊上, 他就看到了正站在不远处等着他的艾伯赫特。
那让亲王殿下在惊喜之下直接快步上前,并重重地给了对方一个拥抱。
“艾伯赫特!你太让我惊喜了!他们跟我说你在苏军的占领区上空跳伞后失踪了,因为你跳伞的区域距离德军的势力范围实在是太远了,所以能够安全回来的可能性几乎小到可以忽略不计!”
在本土防空的形势日益恶化的此时,能够如此突然地看到原本还生死未卜的好友出现眼前,亲王殿下当然是高兴坏了的。
但还不等他说出更多欣喜的话语,在死里逃生后也重重地给了对方一个拥抱的绿眼睛贵族就问道:“你能找一间足够安静的房间和我说会儿话吗?我有很多事想要问你。”
这里虽然不是路德维希自己的联队驻地,但是在柏林附近的空军基地里,这样简单的要求也是能够很容易就实现的。
在把自己身边的一位技术军官派去之前的那间会议室后,路德维希就给两人找到了一间符合艾伯赫特要求的房间。
而艾伯赫特几乎都等不到好友把门关上就问出了他已经想了好久好久的那个问题。
艾伯赫特:“你知道雪涅去哪儿了吗?”
那让路德维希的动作顿了顿,并在沉默了片刻后说道:“按照雪涅告诉你的副手缪勒中尉的计划,她应该是去意大利散心了。”
艾伯赫特:“但她其实根本就没有去意大利。”
在看到了好友的反应和眼神表达后,绿眼睛的贵族便说道:“而你知道她到底去了哪儿,却不愿意告诉缪勒。”
来了,在路德维希向林雪涅说出保证的时候就知道会来的这一刻,这会儿真的就来了。
即便路德维希在此之前就已经对这一刻有了充足的心理准备了,但他依旧会感到十分为难。
路德维希:“我只能说,我可能知道她去哪儿了,但我不知道她现在应该在哪儿。更重要的是,我向她保证了不和你分享这些信息的。”
这样的事实或许是绿眼睛的贵族很难接受的。
但在经历了那样的三天三夜后甚至都还没有稍稍休息一会儿就回到了他在柏林的公寓,而后又匆忙地来到了这里的艾伯赫特还是在深深地呼吸了几次后问道:
“她只是让你瞒着我吗?”
有关艾伯赫特的这个问题,路德维希倒是直接多了,他说:“是的。但我也不能告诉你的副手缪勒,还有曼弗雷德和克劳斯。因为他们肯定都会告诉你。但我想做个信守承诺的人,也不想玩文字游戏。”
艾伯赫特:“所以你就打算什么都不告诉我了?你决定向我隐瞒一切,哪怕这可能会让我错失去帮助她、保护她的机会?”
路德维希:“很遗憾,我可能得对你说——是的。而且你能够帮到雪涅的地方,她早就已经在出发前都想好了。”
艾伯赫特:“如果我请求你告诉我呢,路德维希?雪涅为了帮我冒了很大的险,我必须……我必须知道她现在在哪儿。”
对于好友所说出的这番请求,亲王殿下自然是感到为难的。
但他的好友既然已经提到了那个女孩,他便也有很多问题想要先问一问对方了。
“艾伯赫特,你让我感到很困惑。”路德维希说道:“为什么之前她在柏林的时候,你可以一周都不回家。可现在,你又可以才一脱险就突然那么着急要见到她了?”
路德维希的这几句话让两人之间的气氛彻底改变了。
但是当艾伯赫特不自觉地外放起他的气势时,路德维希也毫不示弱。
在艾伯赫特问他到底知道多少时,亲王殿下没有丝毫隐瞒地说道:“你还记得在你去到元首大本营报道之前的那天,我给你打了个电话吗?”
艾伯赫特:“记得。当时你好像有事要对我说,但最后……”
路德维希:“最后我却什么也没说。”
说出了这句话的路德维希又皱起眉来。
在艾伯赫特的注视下,他说道:“我给你打电话是因为,那天雪涅找我,她说她有事要去慕尼黑几天。她说,如果我和你提起她,就让我告诉你她去哪儿了。
“我以为你那时候根本就不在柏林,担心你回来的时候如果找不见她会着急,所以我……就给你打了电话。”
当艾伯赫特听到这里的时候,他就已经猜到后来发生什么了。
于是两人之间的话题这就变了,整个人的气势都颓废了下来的绿眼睛贵族问道:“你告诉她了吗?那天我其实在柏林。”
路德维希:“是的,告诉了。”
尽管这并不是亲王殿下希望的,但他的确这样做了。
并且,他也不想向自己的朋友隐瞒这件事。
因而对此感到很头疼的路德维希干脆就把当时的情况全都告诉对方了。
路德维希:“那天雪涅过来找我,说希望我能帮她一个忙。我告诉她,同样的事交给缪勒去做也许会更好。艾伯赫特,我不知道你们两个之间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我只是想告诉她,我知道你们两个在吵架,但是……但是我显然误会了你们之间的矛盾到底有多深。”
此时的艾伯赫特已经不想去计较这些了。
他只是问道:“后来呢?她还是坚持要你来帮她的这个忙?”
路德维希:“对。她说这是因为她觉得缪勒不会帮她。但我却觉得,事情并不是这样。”
在犹豫了好一会儿后,路德维希终于直视着好友的眼睛,并十分确信地说道:
“我觉得雪涅当时的样子像是担心把这件事交给缪勒可能会给她招来麻烦。艾伯赫特,她在防备你的副手。但她这么做却不是因为缪勒,而是因为你。”
第338章 chapter 339
对于绿眼睛的贵族来说, 好友的这句话语当然会是绝对沉重的一击。
而更重要的是, 他知道路德维希有辨别这些的能力,并且他也知道对方不可能在这种问题上欺骗他。
可亲王殿下的话却还没有停止。
看着眼前那相识多年的好友, 他又接着说道:“雪涅和我描述了一些令她感到恐惧的场景。我告诉她, 只要你还在一天, 这种事就永远都不可能发生。”
艾伯赫特:“她也不相信吗?”
有关这个问题, 路德维希倒是皱着眉摇了摇头,他说:“我们没有就这个问题继续深入探讨。”
就好像林雪涅所认为的那样,亲王殿下是她值得信任的朋友。
即便艾伯赫特身边的副手会因为长官的吩咐而对她产生怀疑,路德维希也会在关键时刻帮助她。
但路德维希同样也是和艾伯赫特相识了二十多年的至交好友。
因而他也能够从绿眼睛的贵族那里感受到对方此刻的心情。
在这样的时候,他不可能无动于衷。
眼看着他本以为可能已经遭遇不测的好友深陷进那一系列的焦急、自责和痛苦中, 亲王殿下到底还是在叹了一口气后拿出了自己随身带着的记录本,也拿出了一支笔。
路德维希在那只有巴掌大的记录本上写下了一串和字母组合的数字,并把那页纸撕了下来, 交到了绿眼睛贵族的手中。
“这是……雪涅拜托我帮她弄到的特殊通行证的编号。”路德维希这样解释道。
亲王殿下在艾伯赫特立刻默念了一遍那串数字,并把它牢记心中的时候说道:“我觉得雪涅现在可能正在从波兰回帝国的路上。你可以让边境关卡那里的警察留意一下。”
在过去的好几个小时里,绿眼睛的贵族都在被一种可怕的恐惧感侵袭着。
那种恐惧由来已久, 在持续数年的时间里都一直侵扰着他。
那就好像他向恋人坦诚的那样——‘我总觉得……你帮我帮得越多,也就会越早离开我。’
他担心自己最害怕的事已经发生。
他生怕自己心爱的女孩已不在这个世界。
可路德维希的这句话却仿佛是穿透了乌云的一道光, 让他本已要陷入混乱的意识又再度清明起来。
艾伯赫特:“所以你认为她还会回来?”
路德维希:“是的。”
对于路德维希来说,这根本就不是一个值得去质疑的问题。
可艾伯赫特在问出这句话时的情绪实在是让路德维希感到有些摸不着头脑。
那就好像……这个看起来总是坚不可摧的男人原本已经摇摇欲坠, 但只要能够从自己这里得到一个肯定的回答,他就又能被激发出无尽的澎湃能量。
于是亲王殿下便又说道:“我觉得会的。”
而后他就得到了艾伯赫特那郑重到了让自己感到有些不适应的道谢。
眼见着拿到了通行证编号的好友就要离开这间屋子,才别扭地说出了“不用谢”的路德维希到底还是叫住了对方。
艾伯赫特很快转回身来, 并等待着对方和自己说些什么。
但路德维希想要说的话却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说出口的。
直至两人之间的气氛因为这份沉默而变了又变后,亲王殿下才终于开口说道:“艾伯赫特,我知道你对雪涅有着很强的责任感。你们在一起相处了那么多年,对于彼此也有着很深的感情。”
艾伯赫特:“你想说什么?”
路德维希才只是说了那样的开头,艾伯赫特似乎就已经有了某种预感,并且他的表情也因此而变得比先前要冷淡了些许。
可亲王殿下却没有因此而改变自己的打算。
看着眼前的这位很可能是因为那个女孩才改变了命运的好友,他说道:“艾伯赫特,如果你不喜欢她了,就好好告诉她。别去伤害她。”
对于这样一句就算再过去很多年都不可能淡忘的话语,绿眼睛的贵族很快就给出回应。
他说:“就算某天我连心跳都停止了,我也不可能停止去爱她。”
三天后,
德国与波兰的边境检查站。
这是一个辗转了数次才乘坐火车从华沙来到了这里的黑发女孩。
她把自己的特殊通行证放到了面前的小窗里,并将其交给了里面的那位边检警察。
此时正值一月的末尾。
尽管这个女孩早已在柏林这样的城市待了很多年,并也习惯了这种寒冷。
但今年的这个冬天也着实是太冷了一些。
而待在没有暖气的火车上旅行,这对于她来说也的确是一种特别“新奇”的体验。
感觉自己可能是着凉了的林雪涅在等待的时候打了个喷嚏,并且她也因此错过了对方在核对她的通行证号码时的表情变化。
在一瞬间的紧张之后,那名之前还面无表情的边检警察突然就改变了态度。他变得特别特别的礼貌,并还在和林雪涅说话的时候特意凑近了那个小窗口。
“女士,您的这张特殊通行证是新版的。它的编号和旧版的不太一样。”
“那我还能过吗?”
“这我得打个电话和我的上级确认一下,您请稍等。”
“好的好的。”
在和林雪涅说完了那几句话之后,那名边检警察就关上了那扇小窗,并连忙给帝国中央保安局的波兹坦分部拨去了电话。
“喂,您好,请给我接缪勒中尉。”
在接线员接听了电话后,这名警察很快就根据墙上贴着的那份重要通知上的联系人名字。
而后,那位保安局的军官就在数秒后接听了电话。
“我是缪勒中尉,请问你是发现了持有那张特殊通行证的旅客了吗?”
“是的。”
“请向我描述一下她的外貌特征。”
“这是一位看起来才二十岁左右的女士。她看起来……应该是从远东过来的人。面部线条十分柔和……”
“就是她!”
电话那头的缪勒才一听到这样的简单描述就已十分肯定。他甚至险些弄翻了电话,并在对方请求下一步的指示时说道:“尽可能把她留在那里,我们现在就坐飞机过来,两个小时之内应该就能到了。”
边境警察:“好,我明白了。”
缪勒:“对待她的时候一定要特别的礼貌,并且还要特别的客气。”
边境警察:“是的。”
缪勒:“但你又不能做得太殷勤,一定要掌握好分寸,千万不能让那位女士起疑心。”
在向电话那头的军官连连点头后,这位边境警察就挂了电话。
接着他推开了那扇能够隔音的玻璃小窗,并在带上了微笑后对站在外面的林雪涅歉意地说道:“很抱歉,您可能会要多等一会儿了。保管新的信息册的人现在不在。”
听到这样的话语,林雪涅咬了咬嘴唇,并问道:“那我今天……是不是就等不到了?”
当林雪涅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她从外套的口袋里拿出了自己的笔记本,并拿出了被夹在里面的火车票。
她想要看一看自己是不是还能赶上这趟能够带她回柏林的火车。
而小窗里的那位边境警察居然态度十分和善地向她伸出手来,似乎是想要问她把那张火车票拿过来看一看。
林雪涅没有多做犹豫地递出了火车票,而那名边境警察则在看到了火车票上印着的发车时间后说道:“您不会错过这班火车的,我向您保证。”
这一年的边境检查站还和几十年后的很不相同。
它只有一栋栋大小仅数平米的小房子,更甚至有的只能称得上是亭子,仅供边检警察待在其中。
而这名边检警察则居然在对林雪涅说出了那句话之后就从他的那间温暖的小房子里走了出来,并对林雪涅说道:“您可以在我们的休息室里等一会儿。也许一会儿就好了呢?”
说着,这名边境警察便招来了一名在旁站岗的,荷枪实弹的士兵,并让那名士兵帮忙林雪涅提着她的箱子,再把她送去警员的休息室。
那名仿佛冰雕一样地站在那里的士兵自然会对于这样的一个指令感到十分困惑。
但是质疑上级的命令不是德意志士兵的传统。
因而那名士兵就很快替林雪涅提起了她的箱子,并把这位看起来和自己的年龄差不多的小姐送去了温暖的休息室。
对于这一系列出乎意料的变故,林雪涅其实是局促的。
虽说她在不到一周之前还在有着重兵把守的狼穴干了一票大的,但当她来到这座位于“旧帝国与新帝国”边境处的检查站时,她却也会因为过关的不顺利而感到有些紧张。
当她一个人在这间温暖的休息室里待了十几分钟后,之前的那名边境警察便在换上了便装后敲门进来了。
林雪涅是带着期待去开门的,但当她看到对方的衣着时,她就明白……她可能还是得再等一会儿。
“我这就能和人换班了。回家前特意过来给您带一本我刚刚看完的侦探小说。”
这样的话可真的是让林雪涅感到困惑极了。
但在对方给她递出了那本书的时候,林雪涅似乎也只能接过它了。
而后那位看起来已经上了年纪的边检警察就把被他提来的那壶热水也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上。
“我猜您可能渴了。后面的架子上有咖啡粉,咖啡壶,还有茶叶。当然,还有杯子。您可以随意。”
说着,那位边境警察就不给林雪涅问出一堆疑问的时间,并直接转身离开了。
他甚至还在离开的时候很贴心地帮林雪涅把门也给关上了!
于是手上拿着一本侦探小说的林雪涅便只能退回暖和的休息室了。
并且,原本还没觉得自己有那么渴的林雪涅在看到了地上的那个热水壶之后,居然还真的就很想喝点热水了。
“不,这样不太好。”
林雪涅摇了摇头,并这样对自己说道。
于是她便坐到了休息室里的椅子上,并翻起了那位待人特别客气的警察给她带来的小说。
而这一翻,那就是不知不觉的一个小时!
第339章 chapter 340
直到林雪涅终于意识到时间的流逝, 并发现自己已经翻了好几十页的小说了, 她才一个激灵地站起身来。
她走去窗口那儿往外看了一眼,可外面似乎并没有要给她带来什么通知的人。
那让林雪涅感到了后知后觉的着急。
她又拿出了自己的通行证, 并和那张火车票对照着看。
好容易才买到的那张去往柏林的火车票告诉她——再有一个半小时它就要发车了。
而她的那张特殊通行证?
“没人跟我说过它是新版的啊……”
随着时间的推移, 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的林雪涅终于穿起外套, 并且也戴上围巾和帽子, 冒着风雪推门出去。
可是外面也没有什么人,她好容易才找到了一两个人去询问,可对方却表示她说的事自己真的一点也不知道。
于是林雪涅只好再去询问距离她这儿不远的一名卫兵,自己是不是能打个电话。
这回,她总算是得到了一个肯定而确切的回答了。
得到了指路的林雪涅踩着地上的雪, 走到了另一间警员休息室外的敞开式电话小厅,并给远在柏林的路德维希拨起了电话。
给电话投了币的林雪涅没有发现,有一辆军官用的座车此时刚好就在不远处停了下来。
而此刻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那个人则也就很快打开了车门, 并在下车后焦急地向四周看了起来。
那名在一个小时之前已经换上了便装的边境警察此时又换回了制服,并给那位有着中将军衔的全国副总指挥指了指通往林雪涅先前所在休息室的路。
可有着挺拔身形的贵族青年却是在目光才一从前方的不远处略过,就已经被那个风雪中的背影所吸引了。
那让他毫不犹豫地向前走去。
那是一个已经在录音播放器中、他的脑海中、以及梦境中出现了无数次的声音。
那个声音在风雪中缥缈地传入他的耳中。
“是的, 麻烦您帮我接战斗机部队总监部的……”
不等林雪涅把话说完,她就已经被那个贵族青年从身后一把抱住了。
那甚至让对此毫无防备的林雪涅发出了一声惊叫声, 并在同时转过身去。
然后她就几乎陷进那双充斥着无尽的爱意与思念的绿色眼睛里了。
而与对方呼唤她名字的声音同时响起的,则还有电话那头接线员的声音。
“女士?请问您还好吗?”
突然一下就明白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的林雪涅很快又拿起电话听筒, 并说道:“是的,我在。但我现在好像不需要拜托您帮我接线了。”
说着,林雪涅便挂了电话。
如果是在往常, 那么久都没有见到恋人的她肯定会立刻就扑进对方的怀里,并一边抬起头来吻对方的下巴,一边告诉那个青年,自己很想他。
可现在,向自己所爱的人诉说着那些想念的却只有她的绿眼睛男孩。
“雪涅,我很想你。雪涅……”
那声音温柔得让人忍不住想要沉溺其中。
可林雪涅却是望着他,并在自己快要压制不住那些情感时低下头来,并转身就要离开。
现在她已经知道那个蓝眼睛的男孩所说的是对的了。
并且,她也已经成功了。
对于她来说,那就足够了。
可一得到她的消息就立刻从柏林赶来了这里的贵族青年又怎么可能就这样看着她离开。
他着急地去抓恋人的手,想要把对方拉回自己的身边。
绿眼睛的贵族所抓到的并不是林雪涅那受了伤的手,但被对方拉了回来的林雪涅却会在想要推开对方的时候忘了那些。
她在努力想要挣脱开对方的时候也用右手去把对方推离自己。
而后她就因为自己手掌外侧的伤口被如此用力地碰到而疼得一下就红了眼睛。
在她下意识地缩回手的时候,察觉到她肯定是受了伤的艾伯赫特立刻就抱住了林雪涅的手臂,并动作很轻很缓地拉开了林雪涅右手的手套。
这下,已经疼了一下的林雪涅不敢再用力挣脱了。
但她也不想和眼前的这个男人说些什么去制止对方。
于是她只能转过头去,不看这个男人。
在看到林雪涅手上的那块还映着些许血迹的纱布敷贴时,这个心疼坏了的男人很快就隔着那块纱布亲吻起了林雪涅的伤口。
随着艾伯赫特的这一动作,那种带着些许的痒,又有些发麻的感觉就从那处被轻柔对待了的伤口开始向着她的身体传递。
那让林雪涅再也无法只是转过头去,仿佛不去看就会什么也感受不到了。
她试着用自己没受伤的那只手去推开对方,而后就又想要走得远远的了。
可是失去了那条时空溪流的她又能在这片白茫茫的雪地里走去哪儿呢。
林雪涅才一推开那个男人,就又被对方紧紧地抱住了。
她是真的不明白,为什么这个男人可以说不回来就可以在那么长的时间里都不回家。
并且她也是真的不明白,为什么这个男人上一次见面时还是那么的冷漠,可现在却又会是这个样子。
那让她觉得抗拒极了。
并且这一次的她也是真的对此感到不习惯了。
紧紧地拥住了她的艾伯赫特不断地在她的耳边说道:“雪涅,我们回去好吗?回去好吗?”
对于恋人所说出的这个提议,林雪涅当然是很用力地摇了头的。
她当然是要回柏林的,可她只是想自己去乘坐那辆一定会拥挤不堪的火车,而不是与抱着她的这个男人一起,待在舒适而宽敞的地方。
但是这个男人却是不由分说地把她打横抱了起来,并在她的额头上印下了一个吻后向着他来时的那辆车走去。
而此时跟着艾伯赫特一起来的缪勒中尉则已经在那名边境警察的带路下,拿到了林雪涅的行李,并还向他们挥了挥手。
那让不想发疯一样地拒绝对方的林雪涅只得沉默着把自己缩了起来。
而后,等坐到了车上的时候都不肯松开她的绿眼睛贵族就把她带到了机场。
他们一起坐上了那架运输机,但是直到飞机起飞的那一刻,林雪涅都没有对坐到了她对面,并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男人说哪怕一句话。
那就好像她在面对这个男人的时候患上了失语症。
即便她想说出些什么,也无法好好地开口。
此时的缪勒已经去到驾驶室和飞行员待在一块儿了。于是整间客舱里就只剩下林雪涅和眼前的贵族青年两个人了。
在这样的环境下,艾伯赫特望向林雪涅的那种注视会让后者感到十分不自在。
与艾伯赫特的身体不住前倾相反,林雪涅会有意无意地身体紧贴着座椅的靠背,并努力不让自己的视线触碰到属于艾伯赫特的视线。
但是林雪涅能够这样沉默下去,却不代表此刻就在她眼前的那个男人也能够如此。
“在我就要离开斯大林格勒的合围圈时,我收到了从狼穴发来的电报。”
说着,艾伯赫特便打开了他的怀表,并从里面取出了那张被他叠得很小很小的电报。
他在林雪涅的面前把那张电报展开。
上面的字迹早已模糊,可他却还能把这封电报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单词,甚至是每一个标点符号都记得清清楚楚。
他向林雪涅念出,或者说是背出这封电报。
可林雪涅却依旧一言不发,甚至还想否认她知道这份电报的存在。
于是绿眼睛的贵族又向她描述起了自己在伏尔加河的西侧遇到了“伊莲妮”时的情形。
那让林雪涅总算转回头来,并看向对方。
仅仅是这样视线相触,那就已经让这个男人露出了笑容了。他和恋人说起已经换上了近卫军团军官制服的柳德米拉,也告诉了林雪涅对方如今的狙击手身份。
但当艾伯赫特说起他从柳德米拉那里得到的真相时,林雪涅却是又捂住了耳朵,什么也不想听了。
直至此时,她终于说出了时隔两个月多月后的第一句话。
——“那又怎么样呢?”
眼见着林雪涅的那双总是能让他的心柔软下来的眼睛又开始被泪水溢满,绿眼睛的贵族着急起来,并请求道:“雪涅,和我说些什么好吗?什么都可以。”
那让林雪涅看了自己的恋人一会儿,却是在自己就要开口的时候又摇起头来。
她说:“有那么一阵子,我觉得有很多话想要和你说,可我……可我现在又好像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当林雪涅不再两手一起捂着自己的耳朵,绿眼睛的贵族便很快抓住了林雪涅没受伤的那只手,并在不住地吻了它好几下后说道:“那就再想一想。慢慢想,想到什么都可以告诉我。”
“我……”
林雪涅才说了一个词就又听了下来。
但坐在她对面的艾伯赫特却是和她点了头,并以他的眼神和动作鼓励起对方。
于是林雪涅这才勉强继续下去道:“在我离开柏林的时候,空军部的电台负责人联系了我,说希望我能去他们的电台工作。专门在空袭发生的时候进行播音。所以我可能会辞掉报社的工作。”
艾伯赫特:“好,都好。只要你喜欢,什么都好。”
在绿眼睛的贵族给出了这样的回应后,林雪涅又低下头来。
她陷入了很长时间的思索。而当她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她则说道:“我……我想搬出去了。”
这下,她的恋人便不会再很快就点头说“好”了。
可林雪涅却依旧继续说道:“我不希望我们每次发生不愉快就让你不能回自己的家,只是让我占着那里。”
林雪涅的这句话显然会让眼前的恋人感到不理解。
于是绿眼睛的贵族向她问道:“雪涅,什么叫做……让你占着那里。你本来就该在那里的。因为那也是你的家。”
但这一次,林雪涅却再不犹豫。
她是那么认真又那么肯定地道:“艾伯赫特,那是你的家,不是我的。如果我们之间发生了不愉快,而且必定要有一个人为了不去见到对方而离开那儿。该离开的那个也应该是我。”
第340章 chapter 341
林雪涅的这句话让眼前的恋人不住地深吸气起来。
但是这一次, 林雪涅不仅不再去躲避来自于眼前这个男人的视线, 并且她也不让自己总是在对着这个人的时候不由自主地心软下来。
她不想再把那些话全都憋在心里了。
因而她在用自己那受了伤的手擦了擦自己的眼睛后说道:“有句话我想了一阵子了。我觉得它应该不是气话。我想说,我们……我们……”
咬着嘴唇的林雪涅尝试了好几次, 她想要把“分手”这个词说出口来。
可是在那双眼睛的注视下, 她却觉得她好像怎么也无法把这个词说出口来。
那太难了。
不是因为一想到两人之间的关系会就此结束而感到困难。
而是因为她觉得……起码在此时, 在此刻, 她的绿眼睛男孩是会被她还未说出口的那个词所刺伤的。
那可能会比她手上的那个伤口更疼。
可即便这个男人已经那样伤害了她,她也不忍心也去伤害对方。
但只要她想和对方分开,她就必须说出那个词。
于是她开始在自己的头脑中搜寻一个更为温和的词。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坐在驾驶室里的缪勒出声打断了她。
和身旁的飞行员进行了一番交流的缪勒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并在起身过来后说道:“格罗伊茨副总指挥, 还有雪涅小姐,飞机就要开始降落了。我们现在已经差不多到波茨坦的上空了。”
说着,感觉到气氛似乎有些不对劲的缪勒中尉很快就在强行微笑了数秒后, 又干脆利落地回到了自己先前坐着的位置上。
林雪涅这才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她一下就放弃了之前想要说的那些话,并在看向对方时着急地问道:“为什么是波兹坦?我以为我们的目的地是柏林。”
艾伯赫特:“因为,我们在柏林的家已经在美英两国空军的联合轰炸中损毁得很严重了。”
林雪涅:“可我只要回柏林的!我根本就不想, 也不打算和你一起去波兹坦!”
说着,林雪涅便透过运输机的玻璃窗往下望去, 企图看清地面上的景象。
但坐在她对面的艾伯赫特却很快起身,并给林雪涅系好安全带。
突然的靠近让林雪涅感觉自己全身都僵硬了。
她就这样僵在那儿, 并看着她的恋人为她把乱了的头发又理顺了。
而后艾伯赫特就像他先前已经想了很久的那样亲吻了恋人的眼睛。
艾伯赫特:“雪涅,不论怎么样,我们都得先回一趟波兹坦。医生已经在那儿等着了。我们得让他们帮你看一看伤口。”
说着, 艾伯赫特的视线便落到了林雪涅受了伤的右手上。
听到了这句话的林雪涅也跟着对方一起,看向了被纱布敷贴贴着的手。
明白自己的伤口到底是怎么来的林雪涅知道自己不该在这种问题上也过于执拗,因而她便在想了一会儿后和对方点了点头。
这样之后,眼前这个贵族青年的脸上终于出现了笑意。
并且,他也吻了一下恋人的嘴唇。
但是依旧抗拒着他的林雪涅却没有像过去那样给予他回应。
她只是紧张地坐在那儿,并且什么反应也给不了对方。
飞机很快便开始下降,而艾伯赫特的座车也已在波兹坦的机场等待着他们了。
它把风尘仆仆的一行数人接回了被布置得十分舒适的,门前还带着泳池的别墅。
这并不是艾伯赫特第一次来到这里,可对于林雪涅来说,它却是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
等到座车停靠在别墅的门口时,好容易才找回了恋人的绿眼睛贵族不仅想要把人搀下车。
他甚至还想当着在门口等着他们的医生与护士的面,把人抱进屋子里。
但是林雪涅提前察觉到了他的意图,并轻轻拽了一下绿眼睛贵族的衣襟。
这样一来,艾伯赫特才打消了自己之前的念头,并转而牵起了林雪涅的左手,把人带到了那位医生的面前,并叮嘱对方要特别小心林雪涅受了伤的右手。
对于艾伯赫特来说,接下来的检查时间便是会让他感到异常焦急的时刻了。
他当然不会认为林雪涅只在他看得见的地方受了伤。
因而他特意让那位医生再带上一位年轻些的女性护士,为自己的恋人进行一次检查。
于是白色的帘子被拉起,那位年轻的护士一边检查一边对待在外面的医生和绿眼睛贵族说出自己的发现。
每当那位护士说出一条受伤的痕迹,即便那只是普通的擦伤,抑或是被什么东西划破了些许,医生都会在本子上记录下来。
至于艾伯赫特,他的反应可就大得多了。
即便是在帘子的后面接受检查的林雪涅也能听到对方加重了的呼吸声。
那让她在紧张之余还有些心不在焉。
“您的背上也有一道伤痕。”
“背上也有?”
“对,不过很浅,而且已经开始恢复,过些天就会好的。”
就在林雪涅试着回忆这些伤痕到底是什么时候,又是从哪儿来的时候,她听到了艾伯赫特被那位医生请出房间的声音。
对于林雪涅来说,这些其实就是她在2020年的狼穴废墟里翻爬来,又匍匐去的时候不小心弄到的。按照她当时的记忆,那些还都是被尖利的石头给勾到和擦到的。
但这些可能过些天就能完全好起来的伤痕对于她的恋人来说,却似乎有着完全不同的含义。
大约是在半个多小时后,替林雪涅处理了伤口的那名医生便走出了房间,并和等在了外面的贵族军官交谈起来。
“您的未婚妻身上的其它伤都不严重,而且很快就能好。但值得注意的是她手上的伤。尽管她不愿意多提,但那应该是被子弹近距离划过所造成的伤。
“只要再差一点点,后果就可能会很严重了。幸运的是她在受伤之后有经过及时的处理。否则她的伤口到现在肯定就已经开始溃烂了。”
这并不是绿眼睛的贵族无论如何都没能想到过的可能。
但这一定是他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的可能。
那让艾伯赫特在反应了好一会儿之后才真正接受这件已经发生了的事,并在那之后很快问道:“她的伤口深吗?那会在未来影响到她手指的灵活度吗?”
问出了这句话的艾伯赫特还不等医生给出回答,便又立刻说道:“我的未婚妻擅长演奏长笛和大提琴,而且她还是一位报社的记者,平时会需要很频繁地使用到打字机。”
医生:“等恢复好了以后,您的未婚妻应该还能能像过去那样演奏乐器和工作。”
艾伯赫特:“那她的手上会留疤吗?她很爱漂亮。”
对于眼前的这位高级军官所问出的问题,医生感到很为难地呼了一口气。
但之后,他还是诚实地回答道:“那应该是肯定的。”
那让感觉自己的心被不断地碾来又碾去的艾伯赫特不由地看向依旧还拉着帘子的那间屋子,仿佛他能够透过那面白色的帘子看到自己的恋人。
而唤回他注意力的,则是身旁那位医生所说出的一些注意事项。
他很认真地听完了那些,并也在里面的那位护士为林雪涅把那些伤口又稍稍处理了一遍之后让他的副手缪勒送医生下楼。
当其余的所有人都离开了这层楼后,绿眼睛的贵族便推开了那扇本就只是虚掩着的房门。
只见林雪涅此时正坐在了被拉开了帘子的房间那一头,并整理着刚刚穿回去的衣服。
当林雪涅看到艾伯赫特走进屋子的时候,她的动作就停在那里了。
而随着对方的一步步走近,她则又在把衣领也整理好之后站起身来,并带着些许不自觉的生疏问道:“我的行李箱被放到哪儿去了?”
艾伯赫特:“我让人帮你把它放去卧室了。”
林雪涅:“里面有我要拿给你的东西。”
艾伯赫特:“我带你过去。你可能正好会想休息一会儿了。”
原本已经打开了话匣子的两人因为飞机的降落而被按下了暂停键。
而等到他们再次恢复独处时,绿眼睛的贵族却发现自己似乎和对方陷入了相似的境况。
他的恋人原本总是有很多很多的话想要对他说,却是在这漫长的分别之后不想再对他说些什么了。
而他,他则有太多太多的话想要对眼前的女孩说,却不知自己此时能先说哪一句,又应该对这个只是低着头,似乎不愿多看他一会儿的恋人先说哪一句。
于是他只好对林雪涅伸出手,他想要牵着恋人的手去到新家的卧室,也像过去那样用拇指轻抚林雪涅的手背。
可低着头的林雪涅却是拿起了挂在沙发椅背上的外套,并把它抱在手上。
这当然是一个极为明显的,拒绝的信号。
但在这样的时候,艾伯赫特当然不可能连这样的事都去勉强对方。
因而他只能迈出了两步,并等到林雪涅跟上后才缓步向前走去。
他为恋人打开了卧室的房门,让那间宽敞得有原来那间公寓的客厅那么大的卧室展露眼前。
从林雪涅在看到这间卧室的那一瞬间的反应来看,她应当是喜欢这里的。
但她却不及欣赏这里,就已经在房间里寻找起了她的那个皮箱了。
眼见着她就要自己去翻动那个皮箱了,此时恨不得什么事都替她做了的艾伯赫特连忙走到恋人的身前,并为林雪涅打开了她的箱子。
“就是那个文件袋。你得好好地保管它。有人告诉我,那就是你想要的出路。它能够帮到你。”
此时就站在床边却不愿意坐下来的林雪涅很快就认出了蓝眼睛的男孩所说的那个文件袋。
然后她就在绿眼睛的贵族拿着那个厚厚的文件袋站起身来的时候,她便看着对方脱口而出道:“艾伯赫特,刚刚我在飞机下降前想对你说的,是我觉得我们现在已经……”
但林雪涅话还没有说完,拿着文件袋的恋人就一下靠近了她。
他似乎被属于这个女孩的声音激起了许多许多的情感。
既然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先说哪一句,那他就先说最重要的那句好了。
感觉自己几乎被那强烈的意愿冲乱了理智的贵族青年才一开口就是一句:“我们结婚好吗,雪涅?下个月就结婚。”
那样的话简直就让林雪涅傻了眼。
但不等根本就没想到对方居然会说出这种话的林雪涅反应过来,眼前的这个男人就已经接着问道:“你想去哪儿举办婚礼?布拉格还是德累斯顿?或者我们就在柏林……”
这下,打断对方的人就从艾伯赫特变成林雪涅了。
事实上,现在她是真的被这个可恶又无耻的家伙气哭了。
她一边用自己没受伤的左手敲打艾伯赫特的胸口,一边怒问对方:“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胡话!”
艾伯赫特:“我知道我在说什么,但那绝对不是胡话。”
说着,已经记住了她都伤在了哪些地方的很快便抓住了林雪涅用来敲他的手,并直接抱住了对方道:“我不希望我以后出门还是只能对我的副官说让他代我照顾好雪涅小姐。我想说的是让他们代我照顾好夫人。”
林雪涅:“你居然还敢说夫人!你到底有没有听我刚刚说的话!”
艾伯赫特:“我听了,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听了。我只是……只是太着急了。抱歉,雪涅,我不该打断你的。”
林雪涅:“打断也没关系!反正那句话我今天肯定是要说完的!我说我不要和你在一起了!我要和你分开!要和你分手!”
那样的话让艾伯赫特着急坏了。
但已经把神经紧绷了好多天的这个男人眼下满脑子都是要和恋人结婚的念头,因而林雪涅的那句话也就失去了原有的能量和可怕的破坏力。
而这个男人居然还不断地和林雪涅重复道:“不分手,我们结婚。雪涅,我们结婚。”
当他又要牵起林雪涅的手并亲吻它的时候,林雪涅简直要被气到都说不出话来了。
但是这个被想要和恋人结婚的念头冲昏了头脑的到底会因为自己又把对方惹哭了而再次慌乱起来。而林雪涅那铁了心要挣脱开对方的动作也让绿眼睛的贵族不敢再用力抱着她了。
于是这些天原本就已经很累了的林雪涅终于一下就坐到了被铺得很软的床上,她在喘了好一会儿之后才说道:
“以前我一直以为我们是彼此了解的。可我现在是真的不懂你在想什么了。”
当林雪涅说出了这句话之后,她终于不再只是躲避来自于这个男人的注视。
她抬起头来看向对方的眼睛,也让原本已经关闭了的,通往自己内心的道路再次敞开。
她说:“你想对我好的时候可以对我很好。但在你想起来要对我不好的时候,你又可以对我很不好。你简直让我每天都过得提心吊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