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都说有钱人的人生十分之丰富多彩,经历多到内存条经常爆满,所以面对不那么重要的人和事,转头就会忘吗?可是时隔好几年,戴星月怎么还能把这个事儿的各项细节记得清清楚楚啊。
这和被凌迟处死也没什么差别了吧?雅蠛。赵清河简直都快枯了。
见赵清河没有说话,戴星月朝着她又走近了两步:“怎样,现在钱攒够了终于要来包我了吗?”
赵清河刚回过神来,又跟被人电击了一样,差点跳起来:“呸,谁要包你!”
“你啊,”戴星月指了指她,皱眉凝思:“所以,阁下这般出尔反尔,难不成是想逃单?”
赵清河被她说得背脊和脸颊都在交替着发热。
于是她就被成功地激活了传说中,因为过度恼羞成怒而变得死不要脸的模式:“哎呀呀,仔细想想真是怪不可思议的呢,原来我的魅力那么大呀,都过了那么久,你竟然还能把我说的话记得那么清楚!”
“那当然了,”戴星月纤长的手拢了下乌黑的发,换了个更舒坦的姿势站那儿,虚着眼瞧着她,“像赵大小姐这般与众不同出类拔萃鹤立鸡群惊天动地的人物,活八百辈子都不见得能再多遇到一个,我戴某怎么可能说忘就忘?”
“啧啧,”赵清河咬着嘴唇看着她,“你看你,时隔多年仍旧对我这么念念不忘也就算了,还夸我夸得这么天花乱坠真情实感,莫非……”
话到此处,赵清河停顿片刻,突然灵机一动,用堪比世界第一油田的表情靠近戴星月,再以二流子之姿态将手臂搭到戴星月肩膀上。
最后,赵清河理着戴星月肩线处的布料,冲着她抬了下眉毛:“你喜欢我啊?”
为了使得自己看起来更恶心点儿,她还仔细揣摩了下霸总文学,用舌头抵着后槽牙。
按照事物的正常发展逻辑,以及人类在应对处理此种事件时的本能反应来看,赵清河推测,不出三秒,戴星月应该就会被自己给油到浑身铺满鸡皮疙瘩,抱头鼠窜落荒而逃,然后找个没人的地儿,抱着垃圾桶疯狂呕吐。
并且这辈子多半都不会想要和自己再有任何交集,即使不小心见到,都会马上绕道跑,双腿跑不过就搭飞机连夜逃。
呵,看她不恶心死她。
可赵清河千算万算怎么也没算到的是,戴星月不仅没有如她所愿仓皇逃串,反而还迎难直上往前更进一步,俯下身来望住了赵清河。
“是啊,”戴星月含带笑意看着她亮晶晶的嘴唇,低声问道,“怎样,要谈吗?”
眼前的光线突然被人挡掉大半,世界猝不及防地暗了暗。赵清河一抬下巴,就看到了戴星月那高挺的鼻梁和深邃的眉眼,以及那一双如同翩然羽翼的浓密睫毛。
戴星月的眼睛里头好像始终藏着一层水雾,有种不经意的旖旎和多情,莫名很迷人。
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在彼此视线对上的那一刹,赵清河的心脏十分微妙地跳动了一下,差点儿就从胸腔里头跑出来。
老实说,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戴星月这副皮囊确实完美无度零瑕疵。就算她没有去十分刻意地打扮,也没有化多么精致的妆容,也仍旧是拎到影棚里头就能够直接拍画报的类型。
赵清河禁不住想,大家之所以会为她痴为她狂,为她哐哐撞大墙,还在各大论坛上大肆发表梦女文学,也是挺能理解的。
但是。
请问。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丧尽天良厚颜无耻油盐不进面如铁皮坚不可摧,还不按常理出牌的人类啊!
赵清河被那双瞳孔澄澈又迷人的眼睛盯得身躯一震,心跳都莫名其妙地漏了一拍。
她立马跟扔烫手山芋一样,连忙松开了戴星月那瘦薄平直的肩,恨不得原地弹跳三米远:
“谁要和你谈?”赵清河被搞得头皮突然有点发麻,呼吸也有点混乱:“拜托,对我来说……”
“就算全世界的人类都死绝了,你也不会多看我一眼对吧?”戴星月冷不丁抢了她话茬,食指潇洒地转动钥匙圈,说:“听我的,下次换一句比较与时俱进的,你这句古早台词都快要盘包浆了。”
话落,戴星月还冲她Wink了一下。风过无痕,发丝轻扬。戴星月随便一个眼神,就惹得路过的女生看直了眼睛。
戴星月好像永远都是那个模样,动作神情懒懒散散,明艳的五官里头带着种关你屁事关我屁事,反正你也不能把我怎么样的调调。
很欠扁。但也确实会让人想多看两眼。
赵清河话还没说要就被她给重新堵了回去,卡得不上不下别提有多难受。
最后她只好拿眼瞪着戴星月,冲她竖起一个大拇指:“好的。你最厉害你最顶,你最时尚最Fashion!”
戴星月依旧笑着,并且丝滑地接过了话茬:“感谢赵小姐认可,戴某不甚荣幸。”
赵清河很想要冲她翻白眼,又觉得这个动作不太优雅还难看,最后哽了个不上不下,只能双手抱着腰,冷哼出一声。
讲真,她是发自内心地觉得戴星月这人就是自己的人生克星。
戴星月看着赵清河那炸毛的模样,突然觉得她好像一个明明连路都还不会走,却非要冲人哈气示威,自以为凶得不行的奶猫。有点儿可爱。
赵清河顺了两下头发,想了半天终于还是又开了口:“那个,说起来,不管怎样,当年那事是我不对,我当时主要是喝醉了……你知道,喝醉酒的人,有时候就是比较荒唐。严重的还会当街表演裸舞呢。那什么,对不起啊。”
“但是,你可别会错意啊,我对你可没有什么非分之想!”
其实赵清河当时第二天醒来后,是想要找戴星月道歉的,但由于这种事情实在是过于尴尬,让人羞于启齿,她就始终下不定决心去行动,始终在给自己做思想工作。
再后来没过两天,听说戴星月出国了,她终于松出一口气,就把这个事儿放下了。毕竟她就算是想找人道歉,也找不着人了不是?
谁知道老天爷会那么喜欢开玩笑呢?明明都过去好几年了,这种抓马记忆都快被埋葬在岁月的河流里头了,竟然还死而复生了。
既然如此,那还是得该道歉道歉,该说清楚说清楚,不能留个疙瘩放那儿。
戴星月点头:“我知道。所以也没想跟你计较。”
当时赵清河都醉成那个样了,她不可能不知道人不是故意的。
“哦,”赵清河清了下嗓子,“那就好。”
好巧不巧,她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拿起来一看,原来是她妈发了消息,问她到地儿了没,感觉如何。
想起来正事,赵清河收起手机对戴星月说:“好了,不说了,这外面太晒了,我得先忙搬家了。”
经刚才这么一打岔,她都还没给Stella打电话,得打一个才行。
“好啊,”戴星月把那头浓密的长发从额头向着后方撸了一把,自然而然接过她的话,“那你跟我来吧。”
赵清河歪着脑袋皱了下眉心,觉得不对劲。
不是,戴星月这话,什么意思?总不可能是自己智商不够吧,怎么感觉好像怎样理解都不太对劲呢?
赵清河的脑子就像一堆锈住的陈年废铁,有点转不过来了,于是一把拉住刚往前走了两步的戴星月,问:“等一下,我为什么要跟你来?”
她们俩刚刚不就是不小心撞见了所以停下来聊了两句吗,但记忆要是没有出错的话,她好像没有答应接下来要跟戴星月去哪儿吧?
难道是答应了但忘了?老年痴呆年轻化?双重人格?
戴星月也转过头来,若有所思地望向了她:“你妈是不是忘了跟你说,你要入住的地方就是我家呢?”
赵清河一整个呆住:“我妈说了Stella……是个女生,还给了我电话,但是……”
越说越觉得哪里不对劲,赵清河不可思议地捂了下嘴:“难不成,你就是Stella?”
所以说,她要借住的地方原来就是……戴星月家?她的新室友,就是戴星月?
这可真是让人万万没想到。
戴星月微笑:“反应过来了?”
赵清河感觉自己被雷劈了。
“等等,”赵清河再次望着戴星月:“所以,你知道是我要来借住?”
戴星月:“嗯啊,知道。”
不然,她也不会同意她妈要往她这儿塞个人的提议。她这人虽然看起来好像和谁都能混,实际上却是很排斥有人入侵自己私人生活的。
但对她而言,赵清河例外。
“那这可真是……”赵清河震惊到快要不知道该怎样组织语言,“太不可思议了。不过你放心,你要是不想被打扰但又不好意思忤逆你妈的话,我可以自己……”
她可以立马自己遁!
戴星月勾唇:“怎么,赵同学这是因为往事感觉尴尬了,不好意思面对我,所以想抱头跑路?”
用词精准,一针见血。
但是。
“什么?”赵清河瞬间瞪圆双眼:“谁尴尬了?!我字典里就没尴尬这两个字!”
中国女人,永不认输!
赵清河二话不说,就跟上了戴星月的脚步,甚至走到了她的前面,表情认真严肃到仿佛在踢正步。
戴星月瞧着她背影,唇角上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