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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

作者:盛世清歌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41、041昭仪身死


    郑太后听完她的话,几近昏厥,哪怕勉强保持清醒,胸口也一阵阵发闷,完全喘不过气来。


    她竟然被这么个女人给欺骗了,而且白昭仪还装的那么无辜,好像一切都是她迫不得已一般。


    几乎在瞬间,郑太后想直接杀了她,反正皇上是装作宠爱她,哪怕死了也没关系,再加上这种货色根本毫无用处,却像吸血虫一样一直盯着郑家吸血,以死谢罪不为过吧。


    不过转而她又冷静了下来,寒枝是郑家培养的死士,不能立刻杀了白昭仪,否则若是真的查到郑家头上,结果白昭仪却死了,来个死无对证,那这个锅绝对让郑家背了。


    必须得把此事撇清!


    “姑姑,您不能见死不救啊。您想法子让寒枝自刎吧,死士不都是不成功便成仁吗?她如今被抓住了,再把我供出来该如何是好啊……”白昭仪哭得异常凄惨。


    哪怕郑太后气得快要发抖了,恨不得立刻将她碎尸万段,此刻也忍住了,她让人哄了几句,就把白昭仪打发走了。


    深夜,慎刑司里的大太监仍然在审问这个宫女,她的嘴巴甚严,除了知晓她是白昭仪身边伺候的,这也是因为每个宫人进宫前都会严格的记录在册,再多的却问不出一句话来,哪怕用刑也不成。


    “再问你一遍,是不是白昭仪让你谋害锦妃娘娘腹中的胎儿?”


    “不是,是我自己看不惯锦妃,要害了她的孩儿。”寒枝根本不松口,她其实已经被打得遍体鳞伤了,却不肯攀咬任何人。


    她的口齿也不清楚,嘴里塞着东西不让她咬舌自尽,刚够舌头动几下说话也含糊不清的。


    “哥,咱歇歇吧,出去抽袋烟,稍后才有力气继续审。”旁边的太监低声说了一句,边说还边掏出烟杆来。


    “成,审问了这么久,我也犯困了。”


    审问的两个太监都出去了,这间牢房里独留下寒枝一个人挂在木桩子上。


    她轻叹了一口气,身上虽然疼,却已经习惯了,毕竟他们训练过被拷打的时候也不能说出主子的名号来,可是她此刻被控制住了,根本无法完成自裁这个行为,就怕夜长梦多。


    正在忧愁的时候,忽然有个小太监走了进来。


    寒枝眨了眨眼,这人是个生面孔,她这样的人,应该是严加看管,根本不可能有太多的人接触,这个恐怕并不是慎刑司里负责审问她的人。


    果然小太监凑到她的耳边,低声说了两句,又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当那两个太监回来,又拷打了几次,寒枝就招了:“是白昭仪让我做的,别打了别打了,一切都是因为她嫉妒锦妃……”


    “我还以为她是什么硬骨头呢,没想到这就招了,快把这认罪书呈给皇上。”


    很快,签字画押的认罪书便送到了萧璟的面前,此刻他正在宸元宫,与宋明瑜同塌而眠。


    “皇上。”康有德轻声说了一句。


    萧璟立刻悄悄起身,来到了外殿:“什么事儿?”


    “那个宫女招了,是白昭仪。”


    此事皇帝特地叮嘱过,除非他在上朝,否则任何时候只要寒枝招了,就立刻来通传一声,所以康有德才敢吵醒他。


    萧璟看了一眼认罪书,寒枝只肯说出白昭仪,再不肯说出其他人,包括她是谁培养的也不肯说,当然她为了让白昭仪的罪责更加深重一些,还把白昭仪私下干的坏事儿,也挑了几件大的说了出来,包括她咒骂两宫太后和皇上,几乎全后宫的人就没有白昭仪没骂过的。


    他冷笑了一声:“郑家这是断尾求生啊。”


    实际上在抓到寒枝之后,他就已经猜到了寒枝是郑家培养的影卫,想郑太后聪明一世,结果却被白昭仪这样的蠢货给糊弄了。


    “把白昭仪抓到龙乾宫去,朕要亲自审问她。”


    萧璟原本准备明日再审问,可是为了避免夜长梦多,还是立刻抓她。


    当然也不能把她弄到宸元宫来,否则肯定会吵醒宋明瑜的,只有他先去龙乾宫。


    白昭仪待在自己的寝宫里,根本睡不着,她整个人都犹如惊弓之鸟一般,甚至都开始吃斋念佛,求菩萨保佑寒枝一直不要承认。


    可是很快康有德就带着人来了,她整个人往床脚里缩,可惜那些宫人直接把她往床下拽。


    “康总管,您稍待,好歹让昭仪把衣裳穿好,否则实在难看。”白昭仪身边的大宫女秀儿立刻说了两句软话。


    康有德挥了挥手,主要是白昭仪这样衣衫凌乱的确不能见人,万一就这么抬着她去,这蠢货犯蠢,觉得自己这么去勾引一把皇上,能把罪责免了,那皇上估计得暴跳如雷。


    “快快,给主子穿衣洗漱。”秀儿立刻吩咐人,左右的宫女们都行动了起来。


    临走前,秀儿还端了一杯热茶给她:“昭仪,您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快走。”总算是收拾好了,康有德让人立刻扯着白昭仪上轿,几乎是一路带小跑往龙乾宫冲,丝毫不管坐在上面的白昭仪被颠簸的快要吐了。


    “皇上,不知您深夜召见臣妾,有何事?”白昭仪进来之后立刻行礼,这一路上已经做了诸多的心理建设,所以面上看起来那是相当镇定。


    “寒枝已经招了,是你让她害锦妃肚子里的胎儿。”


    “胡说,不可能!”白昭仪瞬间就抬起头来,立刻尖声喊道。


    萧璟不稀罕和她口舌之争,直接把认罪书扔到了她的脚边:“自己看的,她亲口承认的,还说你背后有人指点,告诉朕,是谁?”


    “不可能不可能,寒枝哪怕死都不可能供出我的。皇上你骗臣妾……”她还是沉浸在一片难以置信之中。


    “告诉朕,你背后的人究竟是谁?有没有人让你这么做!”萧璟扬高了声音冷喝道。


    白昭仪被他吓到了,傻乎乎地看着他:“臣妾,不知道,皇上您去问寒枝,去——”


    她正是惊慌失措想要抵赖的时候,忽而胸口一闷,紧接着直接吐出一口血来。


    萧瓃微微一惊,白昭仪自己也愣住了。


    “昭仪,昭仪,您怎么了?”秀儿连忙冲了过来,一把扶住她。


    “宣太医!快说,你背后的人要杀了你堵住你的嘴,难道你还替她瞒着吗?寒枝究竟是谁给你的?告诉朕——”


    “是,是太,是太——”白昭仪整个人都在痉挛,她似乎才反应过来,知道杀她的人是谁了,张嘴想说,可是脖颈却是袭来一阵剧痛,一把匕首直接插在了她的脖子上,瞬间就让她发不出任何声音了。


    她瞪大了眼睛看向秀儿,这个大宫女从很早就跟在她身边了,她以为谁背叛她,秀儿都不可能,可是如今正是秀儿将这把刀子插进了她的脖子里。


    立刻就有宫人过来将秀儿拉开,可是白昭仪已经死得透透的。


    “没有人吩咐奴婢,是奴婢自愿杀了她。什么昭仪,这种女人死有余辜!”秀儿被控制住了,根本不给她自杀的机会,她也毫不惊慌,反而脸上带笑。


    “拖去慎刑司,继续审。”


    萧璟的面色直接阴沉了下来,他的话音刚落,秀儿的嘴里也开始吐血。


    太医赶到的时候,殿内已经躺了两具尸体,很快便查验了一番。


    “皇上,二人皆中了同种毒,此毒不是见血封喉,却也毒性强,估摸着是在来龙乾宫之前服下的。”


    “你去吧。”萧璟挥了挥手,轻轻捏了捏眉头。


    “白昭仪临走前,是不是吃了什么东西?”


    康有德不敢有所隐瞒:“秀儿曾经喂白昭仪喝了一杯热茶,剩下的她自己也喝了。”


    显然这也是算计好的,白昭仪直接死在他面前,凶手当着皇上的面儿行凶,最后跟着一起死了,那不可能再把这事儿怪到旁人头上。


    一切看起来都那么完美。


    甚至在白昭仪要说出那个人的时候,秀儿直接拿匕首把她给捅了,就是怕她说出是哪个太后。


    “皇上,寒枝表示自己愿意配合,就拿了她嘴里的塞子,结果立刻咬舌自尽了。”外面又有人通传。


    萧璟闭了闭眼,到此刻,知道详情的全死了个透,无人可审,看起来是有了个完美的及结局,但是他的心里火气直冒。


    背后之人这是完全没把她放在眼里呢,这是他的后宫,却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了,简直是骑在他头上拉屎拉尿。


    待他平复好心情回到宸元宫时,内殿里仍然是一片寂静。


    他脱掉外衣,掀开锦被想要躺回床上的时候,却发现宋明瑜的手放在他原本躺的半边床上,正无意识地摩挲着,似乎在寻找他一样。


    顿时恶劣的情绪就彻底消散了,转而变成了几分疼惜。


    两个人同床共枕时间久了,宋明瑜已然习惯了他的存在,就连睡着的时候都下意识地寻找他的存在。


    他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躺回了她的身侧。


    果然宋明瑜不再乱动了,安静了片刻之后,她直接滚到了他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地方窝着,之后又沉入了梦乡之中。


    看着她恬淡的睡颜,他竟然也困了,很快便眯了过去。


    宋明瑜被害,此事闹得极大,不仅因为害她的寒枝身死,更有白昭仪都这么去了,这让后宫里人心惶惶。


    毕竟这后宫里可是传了数年,白昭仪才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嫔,可是如今已然成了一具尸体,甚至因为惹恼了皇帝,死后都被贬为庶人,皇陵都去不了,交由家人安葬。


    这件事过后,朝臣们的心思更加浮动起来,皇上对锦妃表现出的关心是空前仅有的,就连白昭仪都就这么没了,证明皇上的心中挚爱已经完全换人了。


    实际上萧璟在对白昭仪的身后事方面,也曾犹豫过,她害过宋明瑜,不过如今都死了,那么为了宋明瑜之后的安全,应该要厚葬白昭仪。


    毕竟萧璟对白昭仪越冷酷无情,众人就知道皇上对锦妃就越在意,宋明瑜也越危险,成了众矢之的。


    可是他斟酌再三,还是决定严惩白昭仪。


    他就是要昭告所有人,锦妃是他最宠爱的女人,但凡想要对她动手的都得掂量一番,否则她们都得去和白昭仪作伴。


    当皇上的决定传遍后宫之后,果然不少蠢蠢欲动的妃嫔们都暂时收了手,几个胆小的已经被吓破了胆。


    反正她们就算把宋明瑜腹中的龙种给害了,也轮不到她们怀上啊,说不定还是便宜了旁的小妖精,又何必冒这么大的险。


    作者有话要说:我这几天一直在狂写,结局已经写完了,还剩下三万多字,我准备分三次发掉,每章一万字,依然是隔日更哈,很快啦 ̄


    42、042完结章(上)


    宋明瑜知晓那晚的事情之后,只是惊诧了片刻,便丢开不管了。


    如今她要专心养胎才是正经事儿,甚至连宫外都不能去了,安稳的在宫里待着,哪怕散步锻炼身体,也都在宸元宫内。


    毕竟整个宸元宫占地面积极大,还有假山小花园等等,并不缺好景致,她不用再去裕花园了,也省得让那些歪心思的人冲到她面前来碍眼。


    不过她却收到了一封信,是宋明风写给她的。


    【阿姐,见字如晤。前些日子宫里发生的事情,我已然知晓。你在宫里,我帮不上什么忙,听到此事知觉心如刀割,却又无可奈何。思来想去,最终还是决定参军。


    当你拿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在军营里了,请勿替我担忧,正如你在宫里要与那些人争斗一般,请一定照顾好自己。我们姐弟俩吉人自有天相,必定能平安顺遂。


    祝好。


    弟宋明风留。】


    宋明瑜看完了这封信之后,一颗心简直像是在热油上烤过一般,各种滋味涌上心头,最终停留在欣慰。


    小弟是真的长大了,她也不该当绊脚石,用亲情绊住他,而是应该鼓励他去更广阔的天地之中,好男儿志在四方。


    宸元宫被围得跟铁桶似的,从接生婆再到孩子的乳娘,宋明瑜全都一一排查过了,而且为了谨防漏网之鱼,每一位被任用的宫人,家庭背景全都调查的清清楚楚,根本不可能有钻空子的人。


    甚至有人想买通,结果好不容易花费大量财力物力收买了,结果第二日那人就被撵了出去,宋明瑜又换了个接生婆,这一手预判把不少人都唬住了,不敢轻举妄动。


    就在这种情况下,宋明瑜总算挨到了生产的日子,这是她的头一胎,可是怀相却极好,甚至连接生婆都说胎儿比较好生。


    她午膳后被抱进产房的,等傍晚的时候,已经生出来了,中途还吃了几个煮鸡蛋,胃口极好。


    “恭喜皇上,是小皇子。”当产婆把孩子抱出来的时候,萧璟整个人都长舒了一口气。


    他的面色极其阴沉,浑身也是紧绷的状态,直到听到产婆这句话,似乎才像是活过来一样。


    “锦妃如何?”他连孩子都没接,而是紧张的问了一句。


    “娘娘很好,稍后整理一下,皇上便可以进去瞧了。”


    听到这句话,萧璟才彻底放下心来,也终于有心情看一看这刚出生的小奶娃了,小孩子满脸通红,看着并不算好看,相反还皱皱巴巴的,像个小老头儿似的,不过看着他安稳的躺在襁褓里,萧璟急躁的情绪也彻底平复了下来,也跟着变得祥和起来。


    当他终于能进去看宋明瑜的时候,两个人一时之间都有些激动,却并没有开口,而是双手紧握。


    小奶娃就躺在床边,而他的爹娘都安静地看着他,偶尔还会相视一笑,气氛极其温馨和谐。


    “真好。”宋明瑜低着头看了看他,又瞧瞧皇上,被一大一小两个人围在身边,让她感觉到无比的满足。


    萧璟不由得挑了挑眉头,低声道:“是挺好的,谁能我们初次见面的时候,你碰到我还会吐呢,如今都已经生下我们来的孩子了。”


    宋明瑜听出他是在调侃自己,登时用手去掐他。


    当锦妃生下小皇子的消息传开之后,宫里当场就有不少妃嫔气得昏过去了,于太后更是摔了两套茶盏,至于郑太后,则生生地忍住了,一直没开口说话,整个宫殿里都陷入了窒息一般的氛围之中,直到傍晚的时候,她直接喷出了一口血,显然是被憋闷的,把殿内的宫女都吓了一跳,立刻要去请太医。


    “不可,悄悄地把邵太医请过来,莫让旁人知晓了。今日是小皇子诞生的大喜日子,若是哀家请了太医,让众人皆知,那明日参我的奏折都堆不下了。”她立刻拦住了。


    邵太医是郑家的人,这种时候只有偷偷的来,万不能传出任何一点风声。


    小皇子出生没几天,边关就开始打仗,突厥频繁进犯大黎朝,突厥的重骑兵一向是大黎朝的噩梦,此时正是膘肥马壮的好时节,重骑兵的状态也是最佳,边关也节节败退,吃了好几次败仗。


    从边关来的急件与日俱增,状态也无比严谨,甚至还有流言传出,说是刚出生的大皇子乃是灾星降世,否则一向势均力敌的边关,为何会频频败退,甚至还失守了一座城池。


    听闻此言的宋明瑜,心底瞬间就产生了不祥的预感。


    果然流言越传越烈,甚至在整个望京城的街头巷尾都能听到,不少百姓已然不满,甚至还有部分举人学子开始写请愿书,直指大皇子。


    萧璟比她更早就想到了,立刻吩咐全城戒严,不允许任何有关大皇子的消息在茶馆酒楼传播,可是想要对付大皇子的人不知凡几,各大世家皆有出手,消息还是越传越广。


    直到时机成熟,萧璟收到了一封请愿书,以及部分朝臣的奏折,请皇上将大皇子送到静安寺里潜心修行,待边关危机过去再行定夺。


    显然这些朝臣们非常懂帝王之心,哪怕大皇子真的是个灾星,那也不能情愿直接把他给灭杀了,这可是皇嗣,他们这些臣子不能背上残害皇子的名声,因此请大皇子去寺庙里修行是最好的。


    静安寺乃是大黎朝第一寺庙,朝廷供养的得道高僧,名头极其好听。


    但是进了寺庙里,可就不如皇宫里安全了。


    毕竟宸元宫里,早就被里里外外不知道清理过多少遍了,干净的不得了,可是静安寺里根本不可能有那样多的侍卫保护,而且作为第一寺庙,每日请香的人数不胜数,鱼龙混杂,到时候冒出三五七八个刺客,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外加大皇子还在襁褓里,母子天性,锦妃必定舍不得孩子,说不定还会跟着一起去,就算在静安寺里不方便,那也会三五不时的去看他,到时候刺客若是一起把这母子俩干掉了,那还一举两得。


    当好几位大臣跪倒在光明殿上,异口同声请求皇上将大皇子送去静安寺的时候,萧璟的脸色难看至极,周身都沉浸在一种阴阴沉的气息之中。


    朝臣们都低着头,因此并没有察觉到坐在龙椅上的男人,已然处于爆发的边缘,唯有康有德离得最近,九五之尊的变化自然逃不过他的眼睛,他害怕的咽了咽口水,心中无数次的祈祷这些朝臣们见好就收,不要再逼迫了,皇上真的快恼了。


    “都给朕闭嘴!”


    皇上终于还是爆发了,他猛地扬高了声音喊了一句,顿时那几个还在慷慨激昂劝说的臣子们,全都闭上了嘴,犹如被掐着脖子的公鸡一般。


    “诸位当真是好得很,读了这么多年的圣贤书,满口之乎者也,说得却尽是些不仁不义之事。街上扩散的那些恶意流言,朕以为只有部分不识字的百姓被骗,没成想你们这些才高八斗的高官重臣,却当成了神仙供着,朕的圣旨恐怕也没这么大的威能吧。”


    九五之尊直接开启了冷嘲热讽的状态,完全不给这些人留面子。


    “皇上,战事紧张,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待战事平息,微臣再向大皇子请罪,还请皇上三思!”


    显然有臣子哪怕惹怒了帝王,仍然耿直上谏,说起来好听,拿着黎民百姓威胁皇上,好似如果萧璟不点头,突厥打进边关,让那些百姓受苦就都是大皇子的错一样。


    当“一切为了战事和百姓”这面旗帜被扯出来之后,那些害怕帝王之怒的朝臣们也顿时挺直了腰杆,他们代表了大义,如果皇上不同意,那就是为了一己之私陷百姓于不义之中,是昏君,史书上都会留下千古骂名。


    文武百官几乎跪了打扮祈求皇上同意请愿书,当然也有部分是纯臣,只效忠于皇上。


    萧璟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他不愿意让大皇子背上恶名,因此他们这些纯臣党当然会支持皇上,更不会跟着这些心怀鬼胎的人跪下。


    正当众臣以为皇上会低头的时候,就听龙椅上的男人冷笑了一声。


    “很好,康有德,把如今跪在地上的爱卿们全都记录下来。你们可真是大黎朝的功臣啊。”


    他挥了挥手,康有德立刻让书记官记下。


    那些臣子们脸色各异,有些无所畏惧,毕竟他们与锦妃的利益冲突太大,哪怕被皇上记仇以后报复,如今也不能退缩;而有些纯粹是顺势而为,心中已然大悔,其实哪怕干掉大皇子和锦妃,那也轮不到他所在的势力上位啊。


    “记好了吗?”过了片刻,萧璟拿到了名单。


    “虽然朕从来不认为大皇子是天降灾星,不过诸位爱卿以江山社稷当要挟,连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这话也说出来了,朕也无话可说。”


    眼看着皇上要妥协了,众人都轻舒了一口气,总算是没有白费心机,还有几人已经带头喊出“皇上圣明”这句话了。


    萧璟顿了顿,又道:“不过此事非同小可,大皇子不过是个婴儿罢了,恐怕不至于遭此厄运。肯定有真正的灾星未得到责罚,否则不能平战事。据朕所知,方才那些跪在地上的爱卿们,家中最近有喜事的可不少啊。凌大人,你府中刚得了嫡长孙,朕记得只比大皇子早一日而已,突厥那时候已经开始进犯边关了,不用说,肯定是大灾星了,一起送去静安寺吧。”


    “齐大人,你府中大一个多月前摆喜酒,长子长媳进府,听说十里红妆十分热闹,朕还赏赐了一对夜明珠。那时候突厥已然在来的路上了,不用说,你儿子和你儿媳必定是一对灾星怨偶。若是不和离,这说不过去吧?”


    “王大人,你别躲啊。两个月前,你家老爷子过生辰,大肆操办了一番。那会儿突厥在筹措粮草了。不用说,你父亲必然是灾星的命格,静安寺也不知道待不待的下?”


    九五之尊张口就说了三位重臣家中的喜事,而且直接就给定下了灾星的名头,简直是把他们这些人的脸面踩在脚底下。


    三位大臣都是满脸大惊,凌大人年纪最大,刚得了嫡长孙,正是欢喜的时候,没想到竟然收到这样的命令,当下就捂着胸口,差点吓晕过去。


    “还有谁来着,朕都记不住了。大理寺卿,你待会儿按照这名单查一查,近三个月来,只要家中有什么变化的,特别是生孩子、结亲又或者是过大寿的,都给朕查清楚了,按照诸位大臣们的意思,这些可都是灾星啊,大灾星,要是不把他们处理了,那可怎么跟边关的将士以及百姓们交代啊。”萧璟极其认真的叮嘱道,立刻下了命令。


    瞬间跪在地上的朝臣们,就惊出了一身冷汗。


    皇上这是要用一个大皇子,换取所有世家的命啊。


    越是百年世家,越是盘根错节,子弟众多。


    况且三个月时间跨度太长,哪怕朝臣们个人没有什么喜事,可是家中的子子孙孙,还有诸位长辈们,那大概率会沾上。


    就说这前面三个月过生辰的,十个人里面少说有两个,结亲的就更多了,一男一女结亲,可一下子就有两户人家沾上了喜事。


    “是,下朝之后,微臣就亲自查办。”如今的大理寺卿站得笔直,他正是皇上手中得用的刀,纯臣中的纯臣,心底正为九五之尊的机敏而雀跃。


    那些说大皇子为灾星,才导致战事吃紧的流言,简直就是一派胡言,偏偏这些心怀鬼胎的朝臣们借题发挥,拿鸡毛当令箭,逼迫皇上同意交出大皇子。


    萧璟就来个举一反三,别让大皇子一个人承受啊,世家里有喜事的可多了去了,成亲的人全都和离,什么?还在蜜月中,那不行哦,谁让你们刚成完亲,突厥就打来了呢,这还是你们的爹亲自在朝堂上跪着求来的好结果,必须得受着。


    刀不割在自己的肉上,怎么会知道疼呢?


    “查清楚了,有一个算一个都送走啊。孩子都送去静安寺,和大皇子待在一起。朕可不会厚此薄彼,那些刚成亲的,马上写和离书,拖延不得。还有这三月定亲的,全都退了,一看就不吉利,以后成亲了也是怨偶。至于过寿的老人们,就不去静安寺了,太拥挤,送去道观吧。暂时就这些,还有什么朕没想到的,你来补充一下。”


    九五之尊转着拇指上戴的扳指,慢条斯理的吩咐道。


    此刻他倒是完全平静下来了,接受了送大皇子去静安寺,甚至可以说透着一股跃跃欲试的状态。


    “皇上,的确有要补充的,过整岁生辰的不止有老者。名单上有两位大人,一位刚过了整三十岁的生辰,还有一位是四十岁。不知这两位——”大理寺卿直接提出了疑问。


    萧璟挥了挥手,无所谓的道:“一起送去道馆,都成了灾星,还当什么官,是怕大黎朝太过国泰民安嘛,请这种人来当官。不对,老人们那是年纪大了,可这两位还是壮年,要不直接送去战场杀敌吧。诸位爱卿不愧是国之栋梁,想到如此好方法,等把这些所谓灾星们都送出去,那突厥必定败退。以后再有这种战事发生,还按照这法子来!”


    “史官何在?”萧璟越说越兴奋,连忙问了一句,立刻有位大臣出列。


    幸好这位史官没有跪在地上,否则皇上肯定又要借题发挥了。


    “你必须得如实记载,稍后朕把这些名单都交给你,这些可都是想出这好法子的大功臣啊,值得千古流芳,你可不能记漏了。”


    “微臣遵旨。”


    君臣几人一唱一和的,就把这些人定了性,完全是把他们架在火上烤。


    “如果没有旁的事儿,就退朝吧。”他挥了挥手,似乎已然有些疲惫了。


    “皇上,皇上,微臣方才失言——”立刻就有朝臣磕头行大礼,显然是要改口。


    这位正是家中嫡长子刚成亲的齐大人,他家迎进门的嫡长媳可是千挑百选的,以后要撑起门楣的当家主母,结果刚娶回家还没怎么样呢,就要他们小夫妻和离,这不止是他儿子倒霉,连他儿媳妇的娘家那边都没法交代。


    “齐大人啊?你有何失言啊,快说,大理寺卿还等着去你家督促你儿子和儿媳写和离书呢。对了,到时候大理寺卿可得好好跟他们小夫妻说清楚了,这是齐大人的意思,与朕无关啊。”萧璟不紧不慢的叮嘱道,虽然面上看不出,但是那语气已经透出了看好戏的状态。


    “皇上,皇上,是微臣老眼昏花,勿信传言,大皇子怀有真龙血脉,岂是灾星降世,根本一派胡言,还请皇上收回成命!”齐大人对着地上磕了两个头,这回已经不止是服软了,直接推翻了自己的论断。


    萧璟沉默了片刻,忽而冷笑一声:“齐大人,你当这光明殿是菜市场嘛,难道朕是买菜的小贩,还与你讨价还价啊?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齐大人自己求的这请愿书,哪有临时反悔的道理。方才那两位过三十四十生辰的爱卿是谁,站出来?”


    他的话音刚落,立刻就有两位大臣颤颤巍巍的扶着地面想要站起来。


    “去,摘掉他们的顶戴花翎,直接送去战场吧。正是年轻力壮的时候,既然敢信这传言,就要以身作则。”他挥了挥手,立刻就有侍卫上前,直接摘掉他们的乌纱帽,剥了外面的朝服。


    这两位臣子拼命的求饶,可惜九五之尊纯当没听见,最后他们俩被扔出了光明殿。


    “大理寺卿,快去办案吧。就从朕最先说得那三位大人家里办起,凌大人的嫡长孙还年幼,抱去静安寺的时候小心些,莫要伤了孩子。”萧璟挥挥手,叮嘱万这番话之后,立刻起身往殿外走。


    “皇上息怒,微臣知罪,皇上息怒啊……”那些跪在地上的朝臣们全都慌了,一个个哀求皇帝收回成命,特别是家中至亲的确有喜事的,各个都惊慌失措。


    可惜九五之尊根本不停留,完全就是冷酷帝王的态度。


    正如帝王不可朝令夕改一般,想要逼迫他成事,却又在伤害到自身利益的时候反悔,怎么可能有这种好事儿。


    他是九五之尊,大皇子是他的亲儿子,以后还会是太子,结果这些宵小之辈竟敢打大皇子的主意,那就休怪他翻脸无情了。


    所有的坏事都会报复回他们的头上,一个都别想跑。


    当天,整个望京城的世家贵胄,都陷入了一片鬼哭狼嚎,愁云惨淡的境地。


    三个月的时间,这些子弟众多,裙带无数的世家贵胄几乎全军覆灭,每一家都能摊上事儿,就算自己家摊不上,那跟自己的晚辈、长辈甚至兄弟姐妹,也有可能被迫分离。


    凌大人的小孙子直接被抱走,身边只允许带一个奶娘、一个丫鬟和一个侍卫,齐大人的儿子儿媳当场被逼着写和离书,并且傍晚就把女方送回娘家了,此事雷厉风行,毫无商量的余地。


    如果有人哭爹喊娘,来办差的大理寺官员们,还会一一解释清楚,那都是你们自己家的大人同意,甚至是一力促成的,要不是他们的坚持,也干不成这种缺德事儿,皇上都是被逼无奈同意的,否则就是对不起边关的将士和百姓,谁都承受不起。


    结果这些嚎啕大哭的人,还不能责怪皇上和旁人,对着自家人一顿狂喷。


    那些名单上的朝臣们早就悔得肠子都青了,还有些去找于郑两家算账,毕竟此次行动,他们两家是牵头的,想要打压锦妃和大皇子。


    于郑两家也是焦头烂额,作为世家的两只领头羊,那自然是没能幸免,于老太爷刚过周岁的重孙子被抱走了,对,过周岁的孩子也算在内。


    更倒霉的是于老太爷明天过寿,原本酒席都提前操办好了,别说贺寿了,都等不到明天,寿星公今天就被带走,送去道观里了,而且还被要求洒扫。


    而郑大人刚纳的小妾直接郑夫人做主扔出了府外,可是还不等郑夫人笑出声来,他们刚出嫁两个月的女儿就哭哭啼啼的回来了,和离是逃不开的命运。


    这回没有人能扛得住了,当天晚上就纷纷请见皇上,还有朝臣直接跪在宫门外,恳请皇上收回成命。


    萧瓃冷笑一声,直接派人出来传口谕。


    “这不是朕的决定,而是诸位爱卿的决定,大势所趋,朕听从你们的决定,为何要长跪不起,又把此事怪在朕的头上,诸位爱卿此举,简直是陷朕于不义,把江山社稷当成一场儿戏。大皇子明日就送去宫,诸位不必再逼迫朕了。”


    他这话说出来,很显然就没有商量的余地。


    萧璟早就想好了,一定要给他们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让他们记一辈子,只要再想害锦妃和大皇子的,就得掂量掂量,能否承受得住皇上的报复。


    同时也正因为九五之尊的坚持,那些名单上的朝臣们声望简直一泻千里,特别是没有参与此事的朝臣们,简直是把他们当笑话看。


    之前让其他世家仰望的于郑两家,如今已然成了最大的笑话。


    就他们两家被惩罚的最重,一个是老太爷去道观洒扫,另一个是嫡姑娘拿着和离书回府,简直是大型的人间惨剧。


    偏偏于郑两家在朝为官的子弟们一起苦思冥想,也没能想出解决的方法,毕竟散播大皇子是灾星,并且促成送大皇子去静安寺的,就是他们两家策划的,如今这苦果也得自己吞。


    还没等第二日天亮,就有坏消息传进宫,昨日送去静安寺的几个刚满月或者满周岁的世家小少爷们,全都受到了刺客的袭击。


    惊得那几位世家的朝臣们差点晕过去,嫡长孙的地位还是不一样的,若是真这么没了,那他们得难受至极,简直往心上扎针。


    “皇上,皇上,孩子年幼,经不起折腾,不如就在各自府中开辟佛堂清修吧。大皇子乃是天潢贵胄,更不能去那危险之地,不如在宸元宫里请尊佛回来清修……”


    几个大臣哭爹喊娘的哀求,各种发动智慧给皇上出主意钻空子,这回就连于大人都开口了,毕竟他的小孙子也被抱走了,今早上得知跟着去的丫鬟差点被一刀抹了脖子,吓得当场眼前发黑,他实在是受不起这折磨。


    萧璟心底暗自冷笑,他故意没有昨日让大皇子去,而是先放几个孩子去,当然那些刺客也是他派去的龙影卫,虽然没伤到孩子,可是照顾孩子的下人们都或多或少的见了血,就算不要命,却也是一种警告。


    他就是要这些人怕。


    敢在他的头上动土,就该想到了这惩罚。


    “诸位爱卿是让朕朝令夕改吗?你们昨日可不是这么说的。”他皱了皱眉头,故作为难的道。


    “不不不,陛下,只是换地方而已,重要的是潜心修行便可。”


    “也罢,既然诸位爱卿求情了,朕也当了父亲,深知对孩子的不舍。那便从静安寺换成兰辉庵吧,舍不得孩子的可以让孩子的母亲去陪同。锦妃也会去,各家就不用排侍卫守护了,守卫全权交由朕派去的皇家侍卫,每个孩子可以带四名丫鬟,两个乳娘,这已然是朕能照拂的极限了。”萧璟摆摆手,直接就定下了。


    那些朝臣们还想再劝,可惜皇上根本不听,只能按照他的指示办事。


    下朝之后,萧璟亲自送宋明瑜和孩子去兰辉庵,她们身边也带着四个宫女和两个乳娘,当然明面上是这样,实际上还有影卫悄悄随同,全天倒班守护,再加上庵堂外面的侍卫,确保了他们的安全。


    同时也让那些想害大皇子的世家歇了心思,不止是尼姑庵外面守卫森严,更重要的是皇上手中握着他们的把柄。


    他们自家的晚辈就一起在尼姑庵里住着,等于是皇上手里的人质,这时候谁敢虎口拔牙,简直不要命了。


    大半个望京的贵族圈,都沉浸在一片愁云惨淡里,那些提议的人后悔莫及,倒是当日站在旁边没吭声的朝臣们,都暗自舒了一口气。


    皇上真是有仇的报仇有冤的抱冤,好在不伤及无辜。


    这股妖风并没有过去,因为只要突厥还在侵袭边关,那之后这些名单上的人家就不敢结亲办喜事,可是有些事情不是躲就能躲过去的,比如产妇十月临盆控制不住,家里长辈过寿的日子本来就是固定的,又不能回到几十年前,让长辈回到老祖宗肚子里去,晚个一年半载再出来。


    反正皇上一日不收回成命,整个大理寺就在不停的查探,隔三差五带着人去道观或者庵堂报道,不少人口众多的府邸,竟然逐渐变得空旷了许多,简直让人头皮发麻。


    帝王一怒,虽未见血,却让这些朝臣们心寒胆战。


    不少官员有亲戚在边关当官的,无论文臣还是武将,全都不停的写信,给他们鼓劲,让他们专心打仗。


    往常运行困难,或者总被剥削的粮草、盔甲、马匹等等,根本无人敢伸手克扣,但凡有人想捞一笔,都不用皇上派人去查,自然就有官员出面整治。


    他娘的,老子的亲爹还在道观里擦地呢,你还敢吞将士们的钱,还想不想打胜仗了!


    谁敢阻止我军打胜仗,谁就是敌人。


    啥?这人跟我同个阵营,那又怎样,要是没有我爹都没有我,给老子爬!


    此时边关的一切事宜,简直快如闪电,异常的顺利,都不用派钦差大臣下来监督,各地方官员就办理的井井有条。


    最后送到边关的粮草,不仅一个子儿都不少,甚至还比朝廷拨下来的要多。


    就是有些人贪了被抓到之后,还回去的时候心虚,不小心还多了。


    当这个消息传到萧璟的耳朵里时,他真的是气到失语,说句真心话,他都不想停下这个政策了,一直实行下去多好。


    好在边关出了一位战神,用兵如神,甚至在敌众我寡的情况下,也把突厥打得节节败退,还多占领了三个城池,扩张了大黎朝的版图。


    诸位朝臣皆松了一口气,一个个在光明殿上歌功颂德,并且纷纷说大皇子乃是福星,刚满月没多久,大黎朝就出了一位战神,简直可喜可贺,就盼望着皇上收回成命。


    结果萧璟却不答应了,宋明瑜如今待在兰辉庵里,远离后宫这些污糟的事儿,反而更加安全,而把控着这些朝臣们的长辈和子嗣,就是握着这么多的人质,他们越发鞠躬尽瘁了,整个大黎朝都是蒸蒸日上,欣欣向荣。


    在这种时候收回成命,他简直就是傻子,所以他大义凛然的道:“不可收回成命,正是因为他们心诚,我大黎朝才会打了大胜仗。从今日起,停止抓灾星的事宜,不过已然在清修的人还得继续替我大黎朝祈福,会有更美好的未来。”


    皇上的话音刚落,就有两个年纪大的老臣没承受得住,直接晕过去了。


    萧瓃只替他们召来太医,却根本不松口。


    众臣聚在一起商量,最后还是有人脑子够灵活,拉来了如今皇上最信任的大理寺卿陆巡。


    “陆大人,当我们求求你了,给个准话吧,皇上究竟是如何想的?总不能大皇子一直都住在庵堂里吧,锦妃娘娘不回宫,皇上能不想她吗?”


    几杯酒下肚,有人就仗着胆子问出来了。


    要知道去了庵堂寺庙,他们虽然能去探望,可是也不能行夫妻之事啊。


    皇上那么宠爱锦妃,他们才不相信能让锦妃一辈子呆在那里呢。


    陆巡要了一堆好处之后,才肯松口,当然这些好处都是提前报备过萧璟的,甚至可以这么说,有部分好处是皇上自己想要的。


    “你们当初硬逼着锦妃娘娘和大皇子出宫,丝毫情面都不留,如今想要人家回来,可不得好好求一番正主,否则他们凭什么回来。大皇子可是皇上唯一的子嗣,如此尊贵的身份,被你们像只野猫一样的嫌弃,谁能咽的下这口气?”


    陆巡说完之后,大家就都明白了。


    隔日一大早,不少官员休沐日,都去兰辉庵里求锦妃娘娘和大皇子网开一面。


    当然于郑两位大人没去,可是两家的女眷却全都到场了,说了一通好话,赔了许久的不是。


    最终萧璟见火候差不多了,才点头应允了,不过仍然是好好拿捏了他们一番:“诸位爱卿请谨记此事,在说话之前都审视一下自身,若是这事落到自己头上能不能承受,是不是冤枉的。如此这般改来改去,态度多变,极其不利于朝事。”


    很显然,九五之尊把这口锅放到他们的头上,而这些人有苦难言,不背也得背。


    家人终于都回来了,世家再次变得热闹起来,可惜不等他们太过高兴,边关那位打了大胜仗的战神回来了,竟然也姓宋,乃是锦妃的亲弟弟。


    顿时满朝哗然,不少人已经感觉到要变天了。


    此刻于郑两家最为焦急,后宫没他们的势力妃嫔生孩子,而府里也没有宋明风这样军功累累的战神,似乎世家领头羊的位置,随时都可能拱手相让。


    而且不少人都开始拉拢这位战神,特别是得知宋明风还没定亲的时候,无数媒婆前来,差点把他刚住进去的将军府给踩塌了。


    这其中不乏高门大户,要知道有些世家不满于郑两家已久,跟着锦妃这一势吝开那两家,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儿,若是以后大皇子登基,那可是有从龙之功啊。


    宋明风不堪其扰,边关又不稳定,他再次申请出京打仗,萧璟自然是应允了。


    “阿姐,你生庭哥儿的时候,我没在你身边,之前被逼出宫的时候,我也没能在,如今你回宫四面楚歌,我还是要出去打仗,真的——”


    在军营摸爬滚打了将近一年之久,宋明风晒黑了不少,也更加成熟了,如今他高大魁梧,完全是个孔武有力的男人,可是如今站在姐姐面前,还是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轻声跟她道歉。


    不过话还没说完,就被宋明瑜打断了:“莫要说这种话,若不是你,此事不一定能善了。世家被逼到一定份上,已然要触底反弹了,也多亏你打了声张,给了他们希望,才有和皇上谈判的动力。我在宫中,周围都是保护我的人,无需担心,倒是你在战场上拼命,万事小心。”


    姐弟二人依依不舍,宋明风又抱了抱小外甥。


    快要离开之际,宋明瑜挥退了所有伺候的宫人,只余他们姐弟二人,她道:“若是有个叫孔柳奇的人当你的副参将,请一定要小心此人。”


    宋明风微微一愣,紧接着皱了皱眉头,道:“军营中确有此人,可是与我不是一支队伍,他也不是副参将。阿姐,你是如何认识他的?”


    宋明瑜摆了摆手:“我不能说,若是碰上他,万事小心,阿姐只怕你没有与敌军战个痛快,倒是先被友军捅了一刀。等你凯旋。”


    孔柳奇这个名字,她永远都忘不掉,因为这是前辈子害她弟弟死的人,这辈子虽然宋明风已然走入完全不同的命运,可是她仍然害怕,这个人会再次将她的弟弟害死。


    “好,我一定小心。”宋明风认真地点了点头,并没有多问。


    43、043完结章(中)


    宋明风再次去了边关,甚至开始大力组建大黎朝自己的重骑兵部队,得到了萧璟的力挺。一时之间风头无两,而宋明瑜也从锦妃晋升到了皇贵妃,无人敢提出异议。


    生下大皇子,亲弟弟又是军功显赫的大将军,不少人心里都有数,就等着皇后死了挪位置给她呢。


    偏偏当今皇后从进宫后,就一直缠绵病榻,身体孱弱。


    不少朝臣都感到了一阵彻骨的危机,若是任由事情发展下去,大皇子当上太子完全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于是众人纷纷上奏,恳请皇帝选秀。


    可是皇上却以战事吃紧为由拒绝了,“宫中佳丽众多,无需再选秀劳民伤财,子嗣、女人,朕都不缺,诸位就不必天天盯着朕的家务事儿了。若是有些爱卿觉得太过清闲了,不妨跟朕说一句,朕不介意给他找点事儿做。”


    皇上这种警告的话一出,登时没人敢开口了,毕竟上次的教训已经足够深刻了,他们还真怕皇上以牙还牙,也让他们多多纳妾,绵延子嗣,那家里还不乱了套。


    当然此事没有作罢,世家开始迂回作战,两宫太后纷纷找皇上谈心,要他雨露均沾,尽快生出二皇子三皇子的。


    萧璟点头应允了,他知道此刻不是拒绝的好时候,看起来那是相当配合。


    待两个月后,元妃被诊出喜脉,不少人松了一口气。


    虽说不一定待见元妃,可是宫里只要不是宋明瑜一枝独秀,还有人跟她斗法就成了。


    元妃也不负众望,坐稳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宸元宫拜见皇贵妃。


    “你来了,不必多礼,坐吧。”宋明瑜正抱着大皇子逗他说话,瞧见宫女搀扶着元妃进来,立刻让奶娘把大皇子抱了下去。


    两个人看起来有说有笑的,甚至宋明瑜还异常和气,仔细跟她说了自己怀孕时的经验和教训,提点她注意事项,看起来其乐融融。


    “你们都下去吧,我和贵妃姐姐说几句话。”元妃轻轻挥了挥手。


    宋明瑜也跟着点头了,除了她们俩之后,内殿里只留了彼此身边最信任的一个大宫女之外,就再没有旁人了。


    “给我换一杯白水吧,怀了孩子之后,就喝不惯茶水了。”元妃挥挥手。


    站在宋明瑜身后的烟雨,立刻出列端来一壶热水。


    毕竟这里是宸元宫,东西放在哪儿只有她们知道,不过元妃身边的宫女却开了口:“烟雨姐姐,请问这是初雪化的水吗?”


    “不是。”烟雨摇了摇头,她们家主子不在乎这些噱头,因此从来不存那玩意儿。


    “对不住,那便不用了,奴婢让人回去取。”她立刻出去,吩咐了自己宫里的人回去取。


    烟雨又退了回去,她的表情仍然十分平静,心里已经开始翻白眼了。


    至于嘛,就为了一口喝的水而已啊。


    “对不住了,我喝惯了初雪煮的水,旁的水喝不惯,一喝就吐。”元妃板着脸倒了一句不是,看起来显然是找茬的。


    宋明瑜倒是轻笑着摆了摆手:“没事儿,个人口感不同。”


    她的态度温和,丝毫没有对元妃产生任何嫉妒和恼怒的情绪。


    元妃仔细盯着她看,紧接着面色越发低沉了,“你不相信我?”


    宋明瑜眨了眨眼:“这是什么话,我自然是相信你的话。皇上前些日子一直让人存雪水,想必就是为了你。”


    “那你为何不生气?”


    “我为何要生气?”这回换成宋明瑜疑惑了。


    元妃皱了皱眉头,转而脸上露出几分无趣的表情来:“我知道了,你哪怕是心生厌恶,也会装出不嫉妒,皇上不喜欢善妒的女人。”


    宋明瑜挑了挑眉头,她给自己倒了一壶茶,慢慢地啜了一口道:“那皇上必定是不喜欢你的,你这么善妒。”


    她的话音刚落,元妃的脸色就变了,甚至眼神都变得狠厉了起来,显然是被她戳中了心事。


    “元妃妹妹今日过来,是为了何事?应该不是为了和我争论,究竟谁才是善妒的女人吧?”宋明瑜把话题拉开了,再纠缠下去也没什么一起,不过是意气之争罢了。


    元妃沉默了片刻,才轻声道:“我想来看看,你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


    说到这里,她上下打量了一眼宋明瑜,态度极其认真:“能让皇上那么痴迷。”


    这回轮到宋明瑜愣住了,刚刚元妃还在找茬,结果转瞬间就变了态度,这句话听起来完全是夸她。


    “我应该谢谢你夸奖我吗?”宋明瑜苦笑了一声,一时之间竟然搞不清楚元妃要做什么了。


    “不用,我也不是夸奖你。你之所以不嫉妒我怀了龙种,也不嫉妒皇上为了我费力找初雪化的水,是因为你猜到了什么事儿吗?”


    宋明瑜摇了摇手指:“不是猜到,而是知道。你没有喜脉。”


    她的语气极其肯定,显然是一开始就知道,元妃的手抖了抖,她垂下眼睑,整个人都透着一股颓丧的气息,之后又抬起头苦笑了一声道:“你在他眼里果然是不一样的。当你进宫的时候,我以为你是第二个我,用来迷惑旁人的。可是当他为了你直接杀掉白昭仪,曝出他对白昭仪不屑一顾的真相之后,我就知道你才是他心里最在乎的女人。”


    “做了这么多年的假宠妃,我曾经无数次梦到自己假戏真做了,可是最后现实还是给了我一个狠狠的耳光。”元妃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


    她心甘情愿当皇上的傀儡,但是因为白昭仪也是假的,所以在没有皇上真爱的女人出现时,她总觉得自己有机会,可是如今再也没有机会了。


    “你——”宋明瑜眼神复杂的看着她,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哪怕她并无此意。


    这是绝对胜利者站在失败者面前时,不可避免的状态。


    元妃挥挥手,阻拦住她的话:“你什么都不用说,我嚣张跋扈却能在宫里活这么久,哪怕不是个讨喜的人,却也是个聪明人,我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我这次来看你,只是让自己死心。这是最后一次,我给别人当挡箭牌了。”


    她感觉到脸颊上一片冰凉,伸手一摸,才发现自己已然泪流满面,立刻胡乱的掏出手帕擦了擦。


    最后她看着宋明瑜,无比认真的的说了一句:“宋明瑜,你要过得比谁都好才行,坐上那个六宫之首的位置,否则我输得不甘心。”


    宋明瑜愣了愣,元妃十分执拗的直视着她,显然在等她的回答。


    “好,我一定会过得比谁都好。”她答应了。


    元妃闭了闭眼,再睁开的时候,眼中所有的情绪都收敛了,似乎将自己的一腔少女情怀全都割舍了,紧接着她冲宋明瑜行了一礼,转身便走了。


    当晚,萧璟过来的时候,就见她坐在椅子上发呆。


    “怎么了?朕站你面前许久了,你动都不动,难道是这么短的时间,就看朕厌烦了?”他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倒是有心情开玩笑。


    “今日元妃来找我了。”


    萧瓃挑眉:“她说了让你不高兴的话?”


    “没有,她说来看看让皇上痴迷的女人长什么样儿。”


    萧瓃嗤笑一声:“算她会说话。”


    “你与她约定了什么,竟然让她在没有盼头的情况下,还能死心塌地的为我当挡箭牌。她可不像一个会为了虚无的等待这么配合的人,以她的性子倒像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人。”宋明瑜有些好奇。


    元妃之前帮着皇上糊弄其他人,是为了有朝一日真正成为皇上的心头好,可是如今这个位置已经被宋明瑜霸占了,她还是如此兢兢业业,根本不像是元妃那种性子能干得出的事儿。


    “给她真正的自由。”


    萧璟将她拉起来,坐到了椅子上,又把她按在自己的腿上,才继续解释道:“她入宫本来就是世家的提线木偶,当时她的家族已然衰败,因为性子泼辣,倒是引起两宫太后的注意,想要把她拉入伙。后来是我找到她,让她继续做提线木偶。朕一向是个大方的人,她能完成我交代的任务,那么妃位和富贵荣华都唾手可得,可是不能假戏真做,这是朕一开始就跟她说好的,各取所需罢了。”


    宋明瑜挑了挑眉头,轻笑一声道:“我倒是没瞧出来,皇上还有柳下惠之能,坐怀不乱啊。”


    “她没做过我的怀,不过现在你在朕怀里,朕就乱了。”他故意掐着她的腰肢,让她感受了一下自己的热情。


    宋明瑜立刻闭嘴了,得,不与他逞口舌之能。


    “元妃本就是个聪明又拎得清的女人,所以当初我才选中了她。她之所以会对朕产生情谊,也不过是因为这后宫里能见到的男人只有朕一个。给她真正的自由,她会过得很好。显然她也知道如此,所以她答应了我会完成这最后一个任务。”


    萧璟三言两语就解释完了,凑了过来,张嘴咬住她的耳朵,低声道:“朕都解释清楚了,现在心情好了吧?”


    “不好,臣妾的坏心情不是因为此事。”


    男人故作忧虑的皱了皱眉头,一下子将她抱起,直接往内殿走:“没关系,那和朕去逍遥,逍遥过后再坏的心情也好了。”


    显然,九五之尊现在只想耍流氓。


    一日,宋明瑜抱着大皇子在晒太阳,心情却莫名的有些烦躁,甚至眼皮不停地跳。


    直到皇上急匆匆的走过来,面色也有些阴沉。


    她将孩子交给了乳娘,立刻迎了上去,低声问道:“可有急事发生?”


    “你先不要急,朕收到边关急件,说是明风率领两个小队撞上了敌军,如今下落不明。”


    宋明瑜听完这话,顿时觉得眼前发黑,两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上。


    她立刻就想起了上辈子收到弟弟死讯的感受,如同现在一样,像是被刀活生生的刺进心脏里一样,浑身冰凉,血液都感觉凝固了。


    “别着急,朕怀疑他有后手。”男人一把抱起她,手掌按住她的后脑勺,在她的耳边轻声说了一句。


    宋明瑜立刻长喘了一口气,“此话当真?为何如此说?”


    当然她也不敢大声问,就趴在他的怀里,低声问道,生怕泄露了原本的布局。


    “在半月前,朕接到了明风的密折,是由影卫送回来的。不过当时事态不明,他并没有说得太清楚,只是让朕照顾好你。”


    男人这么一解释,宋明瑜就更加安心了几分,显然密折送来,提前让皇上照顾好她,肯定不是为了不必要的赴死,而是他有些安排,可能有危险,但同时也伴随着巨大的收益,怕吓到姐姐,其实这也是一种隐晦的告知皇上的方式。


    两人进了内殿,将伺候的宫人全都挥退了,宋明瑜惨白的脸色才退了些。


    毕竟在外,她还是一个弟弟失踪的人,肯定要表现得惊慌失措才行,如今没了外人,才露出稍微平复的神情来。


    “他临走前,队伍的副参将是谁?”


    萧璟稍微想了想,回道:“孔柳奇,一个月前救过明风的命,所以明风特地调他到身边,还发奏折来给他请功,那次不是密折。”


    “这个孔柳奇有问题?”萧璟不愧是帝王,瞬间就察觉到了不妥。


    宋明瑜皱了皱眉头,似乎有些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毕竟萧璟也不会把这种事情在她面前说,可是她却知道孔柳奇这个人,明显非常不对劲。


    “上回小弟临出发前,我对他说小心孔柳奇,至于理由我没说,实在太惊世骇俗了,我怕他分心。”她斟酌着开了口,直勾勾地看向眼前的男人,无比认真的道:“以下说得话,若是你不信,就当臣妾是在胡言乱语。”


    “我信。”萧璟摸了摸她的脸,还没听她说什么,就直接点了头。


    “其实我做过几次奇怪的梦,这些梦是发生自未来,而且一一应验了。我梦见小弟身边冒出个孔柳奇,这个人和小弟是过命只交,但却是朝堂之上的某世家养的狗,为了害死小弟,不惜通敌卖国,出卖消息给突厥,让整个部队中了埋伏。小弟不是死于仇敌之手,而是死在孔柳奇的刀下。”她说完这番话,眼睛就红了。


    “皇上,你说,小弟会不会——”她没有说完,却忍不住打颤。


    “不会的,你都已经提前通知他了,明风是个聪明的人,他肯定心里有数。”男人将她搂入怀中,心疼得拍了拍她的后背。


    “你还做到什么梦?”等到她平复了之后,他就忍不住问道。


    宋明瑜的神色有些复杂,“其实梦到的大事件不算很多,总共就三件,一件是之前我受困于刘家,若是没有遇到皇上,我已然成了刘家的庶儿媳,我家的家产也全部改姓刘了。第二件便是小弟这事儿,第三件——”


    她说到这里,停顿了片刻。


    “第三件是何事?”他问。


    “我中毒而亡。”宋明瑜把前世的结局通过梦境的方式告诉了他。


    眼前的男人瞬间瞪大了眼睛,眼神里有吃惊也有惊慌,这是她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这样生动又惶恐的表情。


    “不可能,有朕在,你怎么可能——”他不愿意说出那四个字来,“是谁要害你?”


    宋明瑜苦笑了一声,“臣妾不知,若是知道的话,我肯定已经开始防范了。”


    不过就算不知道,但是猜也能猜得到,无非是后宫里这些人,只有她们与她有最直接的利益冲突和矛盾。


    “别怕,你看第一个梦已经化解了,刘家早已满门抄斩,而你是朕的皇贵妃。至于第二个梦,明风也有了防范,我们只需耐心等待,会有个好结果。这第三个梦,只要有朕在,就不会成。”男人轻轻摩挲着她的后背,一直在安慰她。


    只不过一直是这几句话,也不知道是在安慰她,还是在劝自己。


    总算等男人的情绪平静了下来,他才想起正事儿:“小弟这事,你梦中还有什么其他消息吗?”


    宋明瑜点了点头:“臣妾只是说梦,不一定是真的。”


    “好,你说,朕会让人去查探。”


    “梦里的孔柳奇和于家有接触。”


    宋明瑜低声道,所以上辈子她使尽了浑身解数,也要于家全家陪葬,就是为了给小弟报仇。


    萧璟皱了皱眉头,低声道:“藏得可真够深的,我去去就回。”


    他直奔龙乾宫,显然是要处理此事,毕竟宋明风传来那封密旨,并没有写得非常详细,事关这等大事,时间不等人,他也是抓紧一切时间调查。


    此事自然是交给了龙影卫,孔柳奇整个家底都会被翻出来,但凡有一点不对劲都逃不过去。


    很快新晋战神宋明风遇到突厥不敌,直接生死不明这个消息就传开了,一时之间朝堂之上又吵了起来,已经有些朝臣对突厥闻风丧胆,一听说战神也败了,当下就要送美人去和亲,也有部分还留着几分血性,纷纷请奏一战到底,坚决不能退。


    朝堂上热闹非凡,后宫里也不逞多让,之前一直催促着皇上雨露均沾的两宫太后,在得知元妃诊出喜脉之后,总算是消停了下来。


    当然这也是萧璟的目的,在他将世家成功打压之前,就明确表示他自己的意图,把宋明瑜过早的暴露出来,并不是什么好事儿。


    所以障眼法是必要的,既可以迷惑敌人,又可以让自己稍微喘口气。


    此刻宋明瑜也察觉到皇上的良苦用心了,后宫里那些人就是跟饿狼扑食一样,涌向了元妃的肚子。


    也幸好元妃的人手足够,而且她本来就是假怀胎,为了避免露馅,萧璟和宋明瑜二人也私下出了力,否则若是元妃神不知鬼不觉的被灌下堕胎药,结果却没有任何堕胎的反应,那估摸着背后的人就该心里犯嘀咕了。


    一个月之后,边关传来了宋明风的死讯,甚至还将他的尸体运了回来。


    “突厥太过痛恨将军,直接将他毁得面目全非。”


    送尸体回来的士兵边说边哭,当然那具尸体的确如他所言,血肉模糊。


    宋明瑜哭得肝肠寸断,在得知此事之后,瞬间就哭得晕了过去,连大皇子都没有心思管了,全权交给了乳娘,整个人浑浑噩噩的,直接卧床不起。


    后来大皇子生病了,宋明瑜仍然没顾得上,直接把皇上给惹恼了,两人大吵了一架,大皇子如今被抱去了龙乾宫里。


    后宫里不少妃嫔都来探病,当然明面上说得好听,实际上大部分的人都是来试探她的态度,还有来看她的笑话。


    在宋明瑜哭着送走了第十个妃嫔时,她直接让人闭门谢客了,谁也不见。


    “主子,您喝点雪梨汤,嗓子都哭哑了。”烟雨捧着一盅汤走了过来。


    殿内只余几个信得过的人,宋明瑜一改之前的病弱模样,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端着汤就喝了下去。


    “哭得我头都晕了,总算是能消停一阵子了,否则我的眼睛都该哭瞎了。”她用手帕按了按眼角,都感到一阵酸涩感。


    就在半个月前,皇上终于再次收到了宋明风的消息,君臣二人合谋了一场好戏,才有了今日的局面,当然哭戏以及大皇子生病的事情,都是宋明瑜演给旁人看的,否则那背后之人怎么会上钩。


    哭是个力气活,她这几天一直哭哭啼啼的,更是觉得浑身疲惫,直接就睡了过去。


    不过还没睡到自然醒,就被烟雨喊了起来:“主子,元妃娘娘在外头要见您呢。”


    宋明瑜立刻挥挥手,“请她进来。”


    虽然她闭门谢客了,可是元妃必须得见,想必是有要事。


    元妃肚子已经显怀了,走路的时候还要两个宫女搀扶着才行,当然她坐下来寒暄几句之后,等把其他宫女都撵下去了,立刻就不愿意装了。


    “我不问你别的,至少要振作,已经有人要准备趁你病要你命了。大皇子那边插不进手,你这边可是趁虚而入的好时机。”元妃打量了一下她,憔悴的面容完全遮掩不住,看起来不像是假的。


    不过元妃心中虽有怀疑,却根本不会问出口,这些事情都与她无关,她只要做好分内的事情,之后迎接自由便可,多管闲事很容易节外生枝。


    宋明瑜眨了眨眼,心中有些跃跃欲试,终于背后之人按捺不住了吗?


    “谁?”她问。


    元妃沉默了片刻,才道:“我要银子,还有宅院。就算给了我自由,可是我一个女人家,也护不住家产。”


    她显然是在提条件,伴随着假怀孕月份的变化,她往衣服里塞得东西也越来越多,当然离出宫的日子也越来越近,她总会忍不住想起宫外的日子。


    可是越想却越没底,她在皇宫里,好歹能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有宫人伺候,也有侍卫保护,可是出了宫,可没人护着她,若是家仆欺主,把她给害了然后拿了家产逍遥,她也没有任何办法。


    “如果你信得过我,可以在我家店铺附近置办家产。江南和望京是宋家的大本营,别的地方也皆有店铺,去瞧瞧各地的风景再决定去留也可。银子和宅院,我会替你备好。你瞧上的宫人也可以带走。”宋明瑜毫不犹豫的许下了好处。


    从小到大,在她这里能用钱解决的都不是问题。


    元妃听到她的保证,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紧接着点了点头。


    “两日前,于太后曾来找我。”她将前后的事情都说了一遍,两人很快便商定了计划。


    等元妃离开宸元宫的时候,面色极其不忿,甚至还扬高了声音喊道:“有什么好得意的,就好像谁不会生孩子似的,等我肚子里的龙种生下来,贵妃娘娘您可一定要来贺喜啊。”


    她就站在宫门叫嚷了一句,面色非常难看,甚至走了几步,就捂住肚子,立刻让轿辇来抬。


    当天下午,整个后宫就传遍了,元妃和皇贵妃吵了一架,结果元妃从宸元宫里出来就肚子痛,还请了太医开了保胎药,众人纷纷猜测之前吵架的战况十分激烈,同时也幸灾乐祸起来,这两位终于斗了起来。


    宋明瑜坐在床头,静静地思索了片刻,转而冷笑了一声。


    于太后还真是急性子,见宋明风在边关身死,觉得她最大的依仗没了,另外宋明瑜如今浑浑噩噩,正是对付她的好时候,怂恿元妃出手,元妃为了自己腹中的孩子,也必定会答应对付宋明瑜。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于太后正在品茶,今日便是她让元妃动手的日子,之前她和元妃说的时候,元妃还不肯答应,结果待元妃去宸元宫和宋明瑜大吵了一架,还险些弄掉了腹中的孩子时,元妃立刻就反水了,甚至还积极主动的出主意,把整个计划都揽了过去,一副要和宋明瑜拼命的架势。


    原本准备陷害宋明瑜的人手,都是于太后准备的,结果元妃表示亲自来安排,于太后就顺水推舟不管了,正好她还不想脏了自己的手呢。


    只要她不沾上,到时候哪怕皇上要查,也查不到她头上,坐山观虎斗是最舒服的了。


    “什么时辰了,元妃那边还没有消息吗?”她都有些等不及了。


    “启禀太后,元妃那边有动静了。她见红了,已经请了太医来。”


    恰好这时候打探消息的宫女回来了,急声汇报道。


    顿时于太后就有些坐不住了,立刻兴奋的起身,在殿内走来走去,显然是迫不及待了,要不是怕第一个冲过去惹人怀疑,她如今肯定去看戏了。


    她真的等不及看元妃和宋明瑜狗咬狗一嘴毛了。


    “再探。”


    于太后在焦急的等待着,小宫女第二次过来的时候,却是连滚带爬的模样,满脸惊恐:“启禀太后,元妃滑胎了。”


    “什么?为什么会滑胎!”于太后猛地一惊,这跟她之前计划的完全不一样。


    她和元妃商量好的计划是,让元妃查出有宫女要害她腹中胎儿,之后这宫女招认是皇贵妃指派的,为了确保能把这盆脏水泼到宋明瑜的头上,于太后还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宋明瑜那里偷来她常戴的一块玉佩,给了那个小宫女,之后用来指认宋明瑜。


    这个计划的灵感还是来自于,上回宋明瑜被白昭仪暗害的时候,宋明瑜最后好好的,连胎气都没动,结果白昭仪却直接死了。


    于太后当时就恨得要碎了牙,气恼白昭仪是个没用的东西,自己的命丢了,结果还没能给宋明瑜带来任何伤害。


    这回她怂恿元妃陷害宋明瑜的时候,一下子就想起上回的事情了,只不过这次宋明瑜从受害者变成了加害者。


    当初白昭仪可是直接死了,那如果小宫女供出是宋明瑜害了元妃,就算皇上偏宠皇贵妃,宋明瑜不至于被处死,但是绝对不好过,冷宫或者贬斥都有可能,甚至大皇子都可能被夺走,送到别的妃嫔身边教养。


    可是原本计划只是要害却没害成,但是如今却听到元妃直接滑胎了,这根本从开始就错了。


    “这是假消息吧?她怎么可能把自己的孩子弄滑胎?难道宋明瑜真的出手了?要不然她怎么可能会流产?”于太后满脸震惊,同时觉得脑子都乱成一锅粥了,完全不明白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巨大的偏差。


    于太后本来准备过去的,但是因为这开始就完全脱离了计划,让她的心底生出无数的恐慌感,竟是装作不知道,临时退缩了。


    反正这趟浑水她不愿意淌了,让元妃和宋明瑜两人斗去吧,与她无关。


    她想得好好的,可是一盏茶之后,就有人上门请她了:“太后,皇上让奴才来请您过去,元妃娘娘小产了。”


    于太后根本不想去,但是都派人来请了,她若是不去这说不过去。


    “郑太后去了吗?”


    “郑太后已经到了。”


    于太后一听这话,立刻加快了脚步上轿辇,心里难免犯嘀咕,难道她方才应该主动过去,不然怎么显得她心虚似的。


    她轻咳了一声,在路上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反正与她无关。


    结果当她赶到那里的时候,却听到元妃哀戚的质问声:“于太后娘娘,臣妾一向敬重您,您为何要害我肚子里的孩儿!”


    于太后刚走进殿里,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被元妃劈头盖脸的问了一句。


    甚至元妃还挣扎着要爬过来,可是她刚止了血,还不能动弹,立刻就被旁边的小宫女给按住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哀家好心来看你,你还在这儿血口喷人。”于太后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满脸都是厌恶的神情,她就知道自己要倒霉。


    “母后,先听听她是怎么说的。这宫女叫坠儿,是伺候元妃的。你把方才的话,再跟于太后说一遍。”萧璟挥了挥手,立刻拦住了于太后的发怒。


    坠儿的脸上带着红指印,显然是被人用力抽过巴掌,此刻她可怜兮兮的跪在地上,见到于太后看过来,更是颤抖地缩了缩肩膀,一副无比恐慌的状态。


    “奴婢本是伺候元妃娘娘的,可是于太后记恨当年元妃娘娘三番五次顶撞她,想要趁着元妃脆弱的时候,给她个教训,就要收买奴婢,奴婢不从,她便拿奴婢的家人当威胁,奴婢不敢不从。就给主子下了堕胎药。奴婢不求皇上和主子饶命,只求能给奴婢的家人一条活路……”


    她呜呜咽咽的哭着,提到被威胁的时候,整个人都控制不住的打颤,显然直到现在还在害怕。


    “你满口胡言,哀家根本就没见过你,怎么胡乱攀咬人!来人,给哀家掌她的嘴!让她长长记性!”


    于太后都快气疯了,她每回不详的预感都会成真,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


    “太后娘娘,您是要屈打成招吗?奴婢有您给的信物,御膳房那边也有您安排的宫人,否则光靠奴婢一人怎么可能做得了手脚!”坠儿到这时候倒是勇敢了起来,直接从衣袖里摸出一支凤钗来。


    登时众人就惊了,原本郑太后一直在看戏,还在琢磨这宫女闹了一通也没用,最多让于太后名声有碍,也没有实际证据,可是当这支凤钗拿出来的时候,众人都改变了想法。


    这支凤钗乃是于太后与先帝成亲时,先帝赠与她的聘礼之一,虽然不是主钗,但是却极其精巧,独具匠心,钗头上镶嵌的红宝石,还是楼兰进贡来的,世上仅此一支,完全做不得假。


    于太后也惊了:“你怎么会有这支钗?是你偷得对不对?赶紧给哀家抓起来!”


    她已经完全惊慌失措了,拼命地让人把这小贼压下去,可是皇上在此,却无人敢动,就于太后自己的宫女听命,可惜还没走上前就被人拦住了,完全无法靠近坠儿。


    “把你的同党交代出来!”萧璟沉声道:“谋害皇嗣乃是重罪,谁都别想糊弄过去!”


    显然他不会善罢甘休,哪怕如今牵扯出于太后,他也要一查到底。


    “皇帝,你不信哀家,却相信这个贱婢的话!”于太后难以置信的问道。


    “母后,儿子只尊重事实,您还是好好想清楚了,这支凤钗是什么时候丢的?是否记录在册。”萧璟完全没有退让。


    为了防止出现偷东西栽赃的情节,一般宫里的主子们若是丢了相对重要的东西,都得派人去内务府登记,要记清楚什么时候丢的,大概在什么地方丢的,那样如果以后那东西再出现,或者被自己的敌人拿到手了,也无法作乱。


    于太后彻底慌了神,她根本不知道坠儿怎么会有这支凤钗的,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丢的,所以根本不可能让人去记录在册。


    很快御膳房那个和坠儿串通的宫女也被抓来了,同时交代出是于太后威胁的,并没有什么信物证明,不过她能在御膳房干活,就是通过于太后身边伺候的薛嬷嬷的关系。


    “与哀家无关,塞人进各个地方不是很正常吗?我不信御膳房里没有你们的人。”


    郑太后一听她这个辩解的话,差点笑出声来,这蠢货真是到最后脑子都不灵光。


    “那母后就是承认了,这个宫女是您安排的?”


    “我只说是薛嬷嬷安排进御膳房的,又没有让她去害元妃。哀家又不是吃饱了撑的,谁生出孩子与我何干。你这个贱婢为何要背叛哀家!”于太后恨不得生出八张嘴来辩解,要解释的内容太多,可是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这两个宫女,一个拿出了她的凤钗,另一个则是薛嬷嬷送进去御膳房的,薛嬷嬷是于太后身边的第一哄人,她的意思就是太后的意思,全都抵赖不掉,她简直辨无可辨。


    “母后,你解释不出来,此事就只能如此判了。来人啊,送于母后回寿康宫休养。”萧璟的脸色阴沉,这句话等同于让她禁足。


    “皇帝,我都说了不是我,你不要被妖妃迷了眼。元妃,哀家跟你什么仇什么怨!是不是皇贵妃害了你,你快跟皇上说,是皇贵妃陷害的哀家!”于太后死活不愿意走,她知道一旦就这么被送走,那害龙嗣的凶手就板上钉钉了,她根本没有机会翻身了。


    她其实非常想咒骂元妃,可是又期盼这是元妃的计划,立刻提醒元妃攀咬出宋明瑜。


    “太后娘娘,臣妾耳不聋眼不瞎,究竟是谁做的,这些宫人都交代清楚了,您的凤钗都拿出来了,跟皇贵妃有什么关系?虽然臣妾与皇贵妃不和,可是冤有头债有主,谁害了臣妾的孩子,臣妾就盯着谁!”元妃面色苍白,几乎是撑着一口气说道。


    “你这个贱-人,你是故意的对不对?你故意的,明明说好了要弄宋明瑜,结果却变成了哀家,哀家祝你不得好死,你这辈子都生不出孩子来……”


    哪怕于太后脑子并不聪明,此刻也已经明白过来,她是被人给耍了。


    而且用的还就是她制定的计划,她本来拿了宋明瑜的玉佩当信物,结果如今那宫女手中的信物,成了她的凤钗,把所有的罪责都指向了她。


    可是她真的想不通,她哪怕之前和元妃有龃龉,也不是什么深仇大恨啊,直接让元妃还掉自己的孩儿来诬陷她。


    “康有德,拟旨。于太后老眼昏花,精神不定,害死元妃腹中的胎儿。让她老人家移步兰辉庵,吃斋念佛赎罪吧。”萧璟一锤定音,直接下了圣旨。


    他简直雷厉风行,话音落下,殿内落针可闻,显然大家都被他的果断给吓到了。


    九五之尊真是铁了心,竟然替于太后遮掩都不曾,直接把谋害皇嗣的帽子扣在了她的头上,而且这道圣旨发出去,就算不是昭告天下,但世家应该都收到消息了,于家的脸面更是被放在脚底下踩。


    “你好好休息,朕稍后再来看你。”萧璟拍了拍元妃的手背,便转身离开了。


    很快郑太后也回了自己的寝宫,两个跟着她一起去的大宫女都满身是汗,忍不住发问:“太后,您说此事当真是于太后所为?”


    郑太后皱着眉头,伸手捏了捏鼻梁,显然也是苦恼万分:“按理说,就算是她所为,那也不应该来那支凤钗当信物,这种致命的把柄,交给一个宫女手中,简直是把自己推入万丈深渊,爬都爬不起来。”


    “奴婢也这么想,不提主子要奴才做事,本身就不用什么信物,再说就算给信物,那也不该给先帝送的东西啊,一眼就看出来是于太后的,完全抵赖不掉。”


    郑太后摆摆手:“若是旁人便罢了,于太后那脑子经常发抽,说不定还真是她干出来的蠢事儿。再说元妃就算要害她,也不至于拿自己的孩子当筹码,一个龙种可比让于太后去庵堂里修佛精贵多了。”


    “那是旁人陷害的?会是皇贵妃吗?”


    郑太后犹豫了一下,又摇了摇头:“宋明瑜刚经历丧弟之痛,连自己亲儿子都顾不上,被皇上抱去养了,哪儿能顾得上旁人的儿子。就算是有人栽赃于太后,那也不该是宋明瑜。”


    倒不是这两个大宫女没规矩,而是郑太后习惯使然。


    她坚信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在后宫里活得久的都是聪明人,她见过太多自以为是的妃嫔,最后从高位上摔下来,为了防止自己变成那种那种人,因此她身边培养的大宫女都是聪慧的人尖儿,若是宫里发生什么大事儿,主仆几人就会讨论一番,其实这也是一种梳理事情和思考的方式。


    郑太后这边正琢磨着是谁害了于太后,殊不知她自己已经被惦记上了。


    于太后栽了,于家自然是求情,皇上不肯通融,外加谋害皇嗣一事有证据所在,根本抵赖不掉。为此于家只好私下里查探,于太后在后宫多年,哪怕她如今被送去了兰辉庵,可是后宫里不少宫女太监都是于家的势力,因此他们想要查,还是能查到些蛛丝马迹的。


    44、044完结章(下)


    趁着一日天气晴朗,宋明瑜终于出了宸元宫,来看望元妃。


    她进去的时候,元妃正靠在床头,旁边摆着好几盘宫外的小吃,此刻她手里就拿着一串糖葫芦吃得正欢。


    内殿里唯有一个大宫女在伺候,显然是元妃深信之人。


    “事情办妥了吗?”元妃直接开口问道。


    “妥了,坠儿和萍儿已经悄悄送去了江南的一处宅院,这是房契和地契,等着你之后出宫与她们团聚。”


    宋明瑜点点头,众人都以为皇贵妃是悲伤过度才闭门谢客,实际上她忙得焦头烂额,要来扫尾。


    坠儿和萍儿其实皆是元妃深信之人,因此才能听从元妃的安排,攀咬于太后,至于那支凤钗,则是龙影卫在事发前一个时辰才刚偷出来,就是怕于太后提前发现了去内务府记录在册,那一切就白费了。


    当然表面上那两个背主的宫女都已经被打杀了,尸体也丢进了乱葬岗,实际上那两人被偷偷送走了。


    她把一应房契交给了元妃,元妃仔细看了两眼,宝贝似的贴身收了起来,脸上是美滋滋的笑容。


    “于家人不会善罢甘休的,他们很可能会去乱葬岗翻找尸体,你确定没有问题吗?”当然她之后又再三确认。


    “放心吧,于家很快就会转移注意力了。想从一个猎手中逃脱,最好的方法就是再送他一个更诱人的猎物。”宋明瑜却并不放在心上。


    “什么猎物,你找了替罪羊?”


    她勾了勾唇角,甜甜一笑:“那是自然,于大人自诩为聪明人,想必不认为你会拿孩子做赌注,倒是郑太后很有可能。”


    元妃微微愣了愣,转而抬手鼓起掌来:“你真够狠的,于郑两家本来就有仇,平时相安无事的时候,都可能给对方挑挑刺,更何况是这种事儿。就算郑家在此事上完全无辜,可是只要给几个似是而非的假线索,于家绝对会跟条疯狗一样追着郑家咬,哪怕郑家解释也没用。”


    不得不说,宋明瑜是真的够聪明,这世上没有什么天衣无缝的布局,想要陷害于太后,其实成本很大。


    首先元妃是假怀孕,她滑胎是伪造出来的,假的成不了真的,哪怕再配合默契,却也有被拆穿的可能。


    再加上那俩宫女也没有真死,于家如果真的去乱葬岗一具一具尸体翻,说不定还真的能查到。


    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让于家把注意力挪开,还有什么比死对头这个选项更加诱人呢。


    甚至于家都不用确认宋明瑜放出来的线索是真是假,只要线索跟郑家有一丝一毫的关系,于家就会确认是郑家干的。


    “办妥了就好,那我也算是完成任务了。否则总是揣个假肚子,我无时无刻不再担心受怕,怕被人拆穿。也多亏了于太后冒出来,否则我还真不知道这假肚子该怎么办好了!”


    元妃总算是舒了一口气,就连吃东西都不想坐着了,直接躺到床上吃,糖葫芦上的糖块都掉到了枕头上。


    其实此次针对于太后,也算是一石二鸟,毕竟就算没有于太后,元妃这个假肚子也是要伪装成小产的,否则不可能真的到十月临盆了,从外面抱一个孩子进宫吧。


    这名头可是皇嗣,以后说不定还会和大皇子抢龙椅呢。


    “哎呀,今儿这糖葫芦不好吃,酸得很。”元妃吃了两个就吃不下去,酸得直眨眼睛。


    “我尝一个?”宋明瑜倒是有些馋了,她也许久没吃宫外的小吃了。


    “吃呗,好几串呢!”元妃无所谓的摆了摆手。


    等察觉的时候,宋明瑜已经把一整串给吃完了。


    “不酸吗?”元妃直接坐了起来,惊奇的看着她。


    “不酸啊,挺甜的。”宋明瑜吞了吞口水,视线又定格在盘子里的酸枣糕上。


    “想吃你就吃,我以后还得仰仗你呢,不过几个小吃,我还是供得起的。”


    宋明瑜也不客气,一口气吃了三块才停下来。


    “你有看过太医吗?”


    “嗯?我最近胃口很好,没有生病。”


    “不是,我是说你月事准吗?这么喜欢吃酸的,是不是又有了?”


    元妃的话音刚落,宋明瑜就怔住了,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小腹,低声道:“我忙忘了,月事的确是推迟了。”


    难怪前几日烟雨提过找太医来瞧瞧,想必就是因为月事推迟了,可是因为日子短,她又不敢跟宋明瑜直说是怀疑她有喜了,万一空欢喜一场呢。


    再加上的确最近事忙,她忙着料理于太后这事儿,皇上则忙着处理边关事宜。


    “啧,你弟弟出事儿了,你这再查出喜脉来,只怕落人口舌。悄悄的吧,反正你心里有数。”元妃忍不住叮嘱了几句。


    同时她也在心里确认了自己的猜想,恐怕那位战神并没有真死,否则宋明瑜这个亲姐姐怎么还有心情和皇上生二胎。


    晚上,她坐在桌前等着皇上,这是龙乾宫那边特地来知会的,今日皇上要来与她一起用膳。


    “阿瑜!”九五之尊大步走了进来,看到她的时候,忍不住亲昵的喊着她的闺名,甚至一双眼眸都亮晶晶的,显然他已经收到了喜讯。


    宋明瑜与他相视而笑,男人立刻走过来,小心翼翼的坐到了她的身边,伸手放在了她还略显平坦的小腹上。


    “对不起啊,你的爹娘太忙了,连你大哥都顾不上了,就更不知道你的到来了。没事,等你出生了,爹好好疼你。”男人一本正经的对着她的肚子说话,宋明瑜握住了他的手,感受这一刻的温馨。


    因为第二个孩子来的有些突然,皇上那边也加快了行动。


    五日后,就在突厥的营地密谋要如何攻打大黎朝时,大黎朝的铁蹄狠狠地踏碎了他们的白日梦,而领头的人正是之前被确认死亡的战神宋明风。


    原本这些突厥士兵还想着反击,可是当大黎朝士兵高呼“战神重临”时,一个个都慌了手脚,简直闻风丧胆。


    一场厮杀过后,宋明风在突厥的主帅帐里砍了未来于家掌门人于成的头。


    当于成的尸首运往望京的路上,收到消息的萧璟,直接下令抄了整个于家,于成在突厥的主帅帐里,这就是一场叛国,于家所有人都逃不掉。


    原本正在想方设法找郑家麻烦的于大人,彻底傻了眼,儿子直接被砍了,而他们一家被御林军围得水泄不通,所有于家人都被绑起来成了阶下囚,而他作为于家现任掌门人,还是死囚。


    皇上在处理于家的时候,雷厉风行,于家毕竟枝繁叶茂,靠在于家这棵树下的人不在少数,朝堂之上还有人想要求情,结果九五之尊直接翻脸,来一个扒一个的顶戴花翎,全都罢黜了。


    几个官员被惩罚过后,立刻就无人再敢说话,繁盛无比的于家,一夜之间抄家灭门。


    哪怕郑家是于家的死对头,可是当于家真的落得这般境地之后,郑家在欣喜过后,也难免心生惶恐,就怕皇上是杀鸡儆猴,下一个就轮到郑家了。


    因此那些拽的二五八万的世家贵胄们,全都夹紧尾巴做人,生怕皇上手中的刀,下一个就落到了自家的头上。


    于家被抄家,在兰辉庵里的于太后直接晕了过去,等再醒过来的时候,却已经瘫在床上,无法自由行动了,太医去诊脉之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是叮嘱人照顾好她。


    于家倒台了,一个于太后根本不能成事,更何况她现在还残了,萧璟没有赶尽杀绝,毕竟有时候做的太绝,史书上很可能把他写成暴君,反而活着的于太后能体现皇上的仁德。


    宋明瑜还特地多送了两个宫女过去伺候于太后,一定要让她躺在床上好好的活着。


    事情终于告一段落,萧璟的情绪一下子高涨了许多,甚至还提了一壶酒来,与她对饮。


    当然她是以茶代酒,男人是真的高兴,没有控制住已经有些微醺了,却更加粘人了,搂着她的脖子凑在她的耳边说悄悄话。


    很难想象九五之尊喝醉了,竟然是个嘴碎的人,一直在跟她说他们之前的事情,甚至有些小细节她都没在意,他却记得清清楚楚。


    “朕太高兴了,于家倒了,你就安全了。”


    最后临睡前,他都有些犯迷糊了,忽然抬手捧住她的脸,轻声说道。


    瞬间宋明瑜就感觉整颗心猛然一跳,皇上的那句话真的暖到了心窝子里。


    她摸着男人的脸,不由得苦笑了一声:“还不能放松啊,梦里于家都倒台了,我才被毒死的,显然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男人似乎听到了她的话,眉头不由得皱紧了,挣扎着要睁开眼。


    宋明瑜立刻伸手盖在了他的眼皮上,凑到他耳边,低声道:“睡吧,有你陪着我,就是最安全的。”


    她说完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亲,便也躺上了床。


    宋明风从边关凯旋的时候,皇上向众人宣布了,皇贵妃再次诊出了喜脉。


    双喜临门,皇上摆了庆功宴,庆祝战神重临。


    在宋明瑜怀孕五个月的时候,后宫里发生了一件大事儿,缠绵病榻的皇后终于没熬过这个冬天,走了。


    萧璟那日的情绪有些低落,皇后是先帝替皇上做主赐婚的,皇后的娘家乃是清贵,当时萧璟继位后,大事小事都被世家所掣肘,与其说这天下是皇帝的天下,不如说是世家把持的天下,他更像是世家贵胄们推到台前的傀儡。


    皇后比他年长一岁,他还喊她姐姐,可惜皇后自幼身体就不好,先帝当时把她推给儿子当正妻,也是无奈之举。


    “朕刚登基的时候,在朝堂之上根本施展不开,觉得自己特别没用。甚至要靠后宫的女人来制衡前朝,姐姐便安慰我……她其实是有心上人的,可惜拗不过这天下格局,父皇和清贵之门都需要联姻来把他们紧紧的拴在朕身上……”


    萧璟又喝醉了,相比于上次的快乐,这回的他显然是借酒消愁。


    皇后身体孱弱,管理不了后宫,可是一头病弱的羊,却霸占着皇后之位,那周边那些饿狼必定会伺机而动,想要吞噬她。


    为了保护她,萧璟才和元妃演了一场戏,让她当明面上的宠妃,同时又挑中了白昭仪爱慕虚荣的点,让她当自己所谓的真爱。


    真真假假,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也终于在吃人的后宫和朝堂里,练就了一身阴谋诡计。


    宋明瑜抱住了他,一直拍着他的后背。


    她并没有说话,其实也不需要说什么,此刻的萧璟不再是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只是一个失去亲人的普通人。


    她与皇后接触不多,可是偶尔见过的几次面,都能看到这个女人的伟大之处。


    甚至她都觉得皇后只剩下一口气了,却不肯咽,她要看着皇上扫清世家的障碍,真正的荣登九五。


    萧璟对皇后的感情,更多的是弟弟对姐姐的依恋,他少年时接触到的女性,除了两宫太后,就是皇后了。


    可惜两宫太后对他多是虚情假意,哪怕郑太后是亲娘,眼睛里却从来没有他。


    他嘀咕着少年时的事情,最终还是沉沉的睡了过去。


    宋明瑜再次摸了摸他的脸,却没有亲他,而是轻拍着他的肩膀,轻声哼着她儿时会唱的歌。


    独属于江南水乡的吴侬软语,伴着温软的曲调,直接传进他的梦乡里,将那些阴暗破除,只剩下一片水光。


    他好似在梦里又回到了江南,坐在船上,慢悠悠地游湖,湖光山色,胸中尽是畅快。


    皇后的离开,让萧璟颓丧了几日,后来也总算调整过来了。


    宋明瑜的肚子逐渐变大了,宸元宫有一次被围成了铁桶,这一胎比头胎反应要大很多,害喜比较严重,吃什么吐什么。


    哪怕是后期,小家伙也在肚子里动来动去,经常踢她,就连萧璟都忍不住跟小家伙讲道理。


    每次她躺在床上,而男人就坐在旁边,一本正经的对着她的肚子谈判的时候,她都忍不住想笑。


    一日,她刚午睡结束,还有些迷迷糊糊的时候,那对双胞胎影卫的姐姐走了过来,低声道:“主子,新招进来的接生婆有些不对劲,奴婢发现她偷藏了一只玉镯子在箱底里,还是上好的那种,不是一个老婆子能有的。”


    宋明瑜瞬间就清醒了,这对双胞胎影卫平时表现的性格都是大大咧咧,虽然跟在皇贵妃身边伺候,但其实外人看来,只是因为她们跟着主子时间久,其实并不会得到重用,因为她们太咋呼了,看着没什么脑子,主子不会放心把重要的事情交给她们。


    当然这都是宋明瑜叮嘱过的,越是这种宫女,在外人看来就越好收买。


    因此但凡想要对她使坏的人,要从她身边伺候的宫人入手,一般就会挑中双胞胎,已经有好几宗麻烦被双胞胎私下解决了。


    当然她们这种性格,就导致其他宫人对她们不太防备,谁会对一个没心眼的人严防死守呢,只要不说错话就行,但是正是这种放松状态的闲聊,暴露的内容也越多。


    双胞胎还是影卫,她们一旦对谁有所怀疑,就会悄悄的潜入那人的房间里搜查,要知道她们是受过正规训练的,藏得再深也逃不过她们的法眼。


    “查清楚是谁派来的,暂时先不要行动,免得打草惊蛇。”她吩咐了下去。


    等主仆几人走出内殿的时候,双胞胎又恢复了一副嘻嘻哈哈的模样,说话逗趣,把宋明瑜逗得咯咯直笑。


    过了几日之后,半冬来复命了:“那接生婆很小心谨慎,从不与旁人多说一句话,可是却与送饭的小宫女比较亲近。兜兜转转,奴婢查到了玉芝身上。”


    “玉芝?这名字怎么这么熟?”宋明瑜捏了捏眉头,她真的有点一孕傻三年的意思,最近总是忘事儿,又或许是精力都放在自己的肚子上了。


    “是郑太后身边的大宫女。”


    宋明瑜微微一怔,转而却勾着唇角笑了:“是她?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她想做什么?”


    “奴婢姐妹俩一直在查探,最后发现李婆子戴的银镯子有蹊跷,可以拧开,里面放了药粉。奴婢挑了一点去喂了一只鸡,片刻后那鸡便七窍流血而死。”半冬一一解释清楚。


    宋明瑜挑了挑眉头,七窍流血,与她前世的死法一模一样,原来真的是郑太后所为。


    “毒药都准备好了,如今不直接给我吃了,还在等什么呢?”她敲了敲桌面,显然是陷入了深思之中。


    双胞胎一听她说这番话,顿时眼睛都瞪圆了,满脸惊吓。


    “主子,别说这种话,不吉利,快呸两声。”双胞胎的妹妹半冬更加憨直一些,立刻大着胆子让她呸。


    宋明瑜被她逗笑了,心情开阔之后,似乎脑子转得也越来越灵活了,低声道:“她肯定还有后手。否则不必再等我临盆,如今下了毒,也可以一尸两命。可是她却按兵不动,很明显图谋更大。”


    “我会秉明皇上,让他派人去郑家和宣王那里查探一二,你们只需要盯紧接生婆和郑太后那边的动向即可,依然是按兵不动。就算把这个接生婆拔除了,也难保下一个不会被她收买。不如按兵不动,见机行事。”她很快便有了决断,直接挥挥手,让双胞胎下去。


    待萧璟过来看她的时候,两个人在内殿里商量了一番,男人才吩咐龙影卫去办。


    像郑家这种世家之首,必定也会养少部分自己的侍卫,说不定也有影卫,因此去世家办事的影卫,绝对要精挑细选。


    直到大半个月后,影卫才传回来新消息。


    萧璟搂着她,有些愁眉不展:“宣王倒是没什么动作,郑家也没有特别的,唯一就是郑大爷,也就是朕那表哥在外面养了个外室,那外室养得极其精贵,比我表嫂的吃穿用度都要好。另外外室怀孕了,挺着个肚子只在宅院中转悠,并不曾出门。”


    龙影卫是最好的一批,他们查了数天,却只传回这个类似桃色新闻的消息,让他心底有些不踏实。


    而且宋明瑜已经怀胎八个月了,眼看离临盆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如果还查不清楚郑太后究竟意欲何为,那宋明瑜的危险就更多一分。


    “那外室怀了几个月?”宋明瑜的脑子里灵光一闪。


    “八个多月,与你差不多。”萧璟立刻回答,两人对视了一眼,男人也猛然想起什么,惊诧道:“她想混淆皇家血脉!让郑家的孩子给朕当儿子?”


    “那孩子可不一定姓郑,以郑太后偏疼宣王的态度,那外室还指不定是谁的呢?”


    宋明瑜摆了摆手,意有所指的道。


    当时得知郑太后准备出手之后,萧璟立刻让人盯着宣王,郑家那边倒是不太紧,毕竟郑太后谋求的一切都是为了小儿子,直到宣王这边查不到,才去的郑家查探。


    很显然郑太后非常了解皇上,把隐患藏到了郑大爷那里去,让宣王的身边保持着干干净净的状态。


    萧璟立刻又去让龙影卫查探,当天晚上他便给了确切结果:“你猜对了,那外室不是郑准的,是朕的好弟弟的。还是名门闺秀,渝北知府的嫡长女,若不是外室,最起码得给个侧妃的位置。他们还真是好算计啊!”


    宋明瑜拍了拍他的后背,如今她无论说什么,都显得多余,郑太后可是萧璟的亲娘啊,却为了另一个儿子如此对付大儿子,简直枉为人母。


    “以后我们无论有几个孩子,一定要真心对他们。”


    宋明瑜伸手给了他一个拥抱,此刻他需要温暖。


    已经猜到了郑太后想要耍的手段,萧璟和宋明瑜就镇定了不少,两人有条不紊的准备了起来。


    临盆那日,宋明瑜的羊水破了,她比之前一次要镇定多了,还特地叮嘱了她想吃燕窝粥,吃饱喝足上“战场”。


    光接生婆就准备了三个,都是望京出了名的,钟院判就在殿外候着,随时准备上阵。


    李婆子有些紧张,其他两个老姐妹都进入内殿了,显然皇贵妃已经发动了,都能听到老姐妹安抚皇贵妃的声音,可是为何独留她一人在外面。


    旁边还有个小宫女陪着,正是双胞胎之一的妹妹半冬,小姑娘对生产显然很好奇,不停地向她询问,还在为皇贵妃祈祷。


    “怎么独留我一人在这外面?我是不是做了什么错事儿?”李婆子试探了一句,若是那些人精一般的宫女陪着,她就不多嘴了,偏偏是这个没心眼的在,那她就不客气了。


    不过因为心虚,她一直紧紧地攥着手上戴的银镯子。


    “不是啊,我听我姐说,是轮流进去的。三个接生婆有点挤,况且接生也是个体力活儿,您先歇一歇,稍后再换您进去。”


    李婆子一听也觉得是这样,有些产妇一生生几个时辰,不止生孩子的累,她们这些接生的也累得够呛,平常没人轮换,她得从头站到尾,但是给贵人接生不一样啊。


    她立刻放下心来,还真的找了把椅子坐下,还给自己泡了壶茶水。


    这的确有些没规矩,不过皇贵妃一向好说话,对她们这些人也都极好,要点茶叶不为过,又不是要那种上供的。


    半冬瞧见她这副作态,不由得翻了个白眼,真是爱作死。


    “哎,怎么还不让我进去,老姐妹们该累了吧?”


    李婆子心里存着事儿,所以总觉得时间走得很慢。


    “不着急,这才进去一个时辰呢,李嬷嬷,你接生那么多个,应该知道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内殿的宋明瑜还只是轻声哼唧,声音并不急促,显然没到要生的时候。


    李婆子便又坐了回来,只不过整个人都如坐针毡,非常的不好受。


    幸好宋明瑜这一胎生的也不算特别艰难,很快就听到里面接生婆的鼓励声,甚至都已经听到看到孩子的头了。


    “快,快让我进去!”她急切的想要冲进去,却被半冬一把拉了过来。


    “你去哪儿啊,李嬷嬷,稍等片刻,主子才用得上你呢!”


    “太后,鸡血已经准备好了。”玉芝端着一碗鸡血过来了。


    郑太后怀里抱着个襁褓,襁褓里是个刚出生三天的小奶娃,这会儿正闭上眼睛睡着了。


    “哎,这孩子真是见风长,不过是早出生三日,却已经看出来不是刚出生的小奶娃了,还得伪装一下。这鸡血不凉吧?”


    “不凉,刚杀的鸡,还是温的。”


    “你来吧,小心些。”


    郑太后总算把怀里的小婴儿送了过去,玉芝解开襁褓,轻轻地用鸡血往他身上抹。


    她们和李嬷嬷说好了,抱着孩子过去,身上还带着血,就当是刚生出来的,不会有人怀疑的。


    “也不知道李嬷嬷能不能成事儿?”


    “她就是个钻钱眼里的人,为了钱什么事儿都能干。接生之后把镯子拧一下,药粉洒在皇贵妃的伤口上,绝对大出血,神仙来了也救不活。到时候宸元宫必定乱得不行,到时候趁乱把两位小主子掉包,日后您和王爷就高枕无忧了!”玉芝轻声安抚她。


    “好孩子,哀家就知道你是聪明的。待事成之后,哀家就让宣儿抬你进王府,好好享受一番,可不能陪在我这个老婆子身边蹉跎了岁月。”


    玉芝抿着唇笑了,面带羞意。


    “太后,好了。”


    “快抱走吧,不然哀家该舍不得了。”


    玉芝低头对熟睡的小婴儿道:“小主子,得罪了。”


    她把婴儿放到了专门打造的食盒里,盖子盖上之后,旁人只以为她提了一盒食物,其实里面放着一个刚出生三日的婴孩儿。


    玉芝走到约定好的地方,在宸元宫的西侧门,这里看门的婆子已经被收买了,此刻正陪着一众老宫女打麻将,根本顾不上看门。


    很快她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李嬷嬷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


    “嬷嬷,里面怎么样?”


    “成了!”李嬷嬷说完之后,就咳了一声,她的声音有些沙哑:“我喊得嗓子都哑了,生这胎真不容易,还是个小皇子,可惜没那命享福啊。”


    她嘀咕了两句,一把抢过食盒:“东西在里面吗?”


    边说边打开了食盒看了一眼,满意的点了点头。


    玉芝的眼皮跳了跳,这老货果然蠢钝如猪,竟然敢叫小主子为“东西”,反正也活不了多久,就让她再喘几口气。


    “去吧,小心些,我在这儿等你,你把小皇子抱给我。”


    李嬷嬷拿着食盒犹豫了一下,问道:“你准备把那孩子如何啊?”


    玉芝的眼神一下子变得阴冷至极,“这不是你该管的事情。”


    “行行行,我不问。”


    李嬷嬷直接提着食盒一路小跑着走了,很快又提着食盒回来了,玉芝打开盖子看了一眼,果然见到一个皮肤发黄的小婴儿在里面躺着,她顿时舒了一口气。


    “你看说好的那——”李嬷嬷搓了搓手,满脸都是谄媚的笑容,玉芝立刻从怀里摸出两张一千两的银票,嫌脏似的扔给了她,头也不回的走了。


    目送着玉芝提着食盒离开,原本笑得满脸褶子的李嬷嬷,忽然冷下了脸,她动了动面皮,伸手竟然直接撕下一层皮来,露出原本的真面目,正是方才陪着李嬷嬷的半冬。


    而她走回去的时候,腰杆挺直,步伐轻快,丝毫看不出方才李嬷嬷的那种老态。


    易容和声音模仿都是部分影卫必学的,半冬小孩子心性,对一切充满了好奇,也很喜欢观察,她对模仿人特别有天赋,所以才由她看守着李嬷嬷,了解李嬷嬷的一切小习惯。


    至于真正的李嬷嬷,这会儿估计尸体已经抬到乱葬岗了。


    玉芝提着食盒一路走回来,甚至还遇到自己相熟的宫女打招呼,她都糊弄了过去,虽然面上看不出什么,实际上手心里全是冷汗。


    等到终于见到了郑太后,她双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


    “太后,成了,这是那个孩子。”她作势要打开食盒。


    “不必打开了,眼不见为净,否则哀家会心软。处理掉吧,这个祸害不能留。”


    “是。”玉芝提着食盒又出去了,后宫能祸害人的地方太多太多了,荒废宫殿里的枯井,造型各异的池塘。


    她特地挑了个偏僻的池塘,在西南角,很少有人来这里。除非是要在这里做坏事儿的时候,才会有人光顾,毕竟这里太荒凉了。


    她抱起孩子,只要在他身上系上一块大石头,再把他丢下去就可以了。


    可是最终她心软了,她将孩子重新放回了食盒里,直接放到了水面上,孩子比较轻,食盒的空间也够大,飘在了水面上。


    她轻轻推了一把,这里通着护城河,有个洞口可以飘出去,希望这个孩子能被一个好心的人家收留,至少可以长大成人。


    玉芝看到食盒飘了出去,才急匆匆的往回走。


    她并没有发现,一路上都有人跟随她,就是谨防她对孩子动手。


    萧璟已经坐到了宸元宫里,怀里抱着个刚出生的小娃娃。


    “皇上。”外面康有德低声唤了一句。


    萧璟将孩子放到了奶娘怀里,立刻出去了,影卫已经汇报了:“皇上,属下亲眼所见,玉芝把孩子放进了食盒里,顺着护城河飘了出去,影三已经出去找孩子了。”


    “嗯,既然他的爹娘不要这个孩子,就找户没孩子的人家送给他们养吧,记得选的地方远一点。”


    “是。”影卫得了命令,便消失了。


    “康有德,去请郑太后过来吧。”


    还不等康有德走出去,就已经听到外面的通传声,显然郑太后已经来了。


    “皇贵妃怎么样了?可是平安生下来了?哀家这眼皮一直跳。”郑太后假模假样的走了过来,听着语气极其着急。


    她估摸着皇上已经悲伤过度,忘了去喊她过来,消息都没传出来,但她又等不及想去瞧瞧孩子,所以就赶紧来了。


    “母后,你来了。”萧璟面色沉郁的看着她。


    郑太后看着这样严肃的皇帝,心底猛地一跳,不得不说,当了几年的九五之尊,这孩子越发有威仪了,想必是悲伤过度了。


    “这是怎么了?皇帝,你这脸色如此难看,是不是皇贵妃有什么不测?”她拿出锦帕擦着眼睛:“我可怜的孩儿啊……”


    哭得倒是像那么回事儿,显然是用心了。


    “母后,大喜的日子,您哭什么啊?”萧璟却不接她的茬,反而一脸惊诧的看着她。


    “嗯?皇贵妃活着?”她一时激动,差点把舌头都给咬掉了。


    “活得好好的啊。”


    郑太后的心底“咯噔”了一声,“哀家那刚出生的小孙子呢?”


    萧璟勾起唇角笑了笑:“母后,您听谁胡言乱语的,阿瑜生的是小公主啊,儿女成双,凑成一个好字,哪儿来的小孙子。您只有一个大孙子,那就是庭哥儿……”


    皇帝后面说得什么话,她全都听不清了,脑子里“嗡嗡——”的响个不停,她只能看见皇上的嘴巴一开一合,却是浑身颤抖,整个人都天旋地转。


    “母后,您小心些,年纪大了,可不能瞎折腾了。”


    郑太后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却被萧璟一把给扶住了,男人看着她,半真半假的说道。


    “皇帝!皇帝!”


    她一把抓住了萧璟的胳膊,长长的指甲都掐进了他的肉里,只是一个劲儿的喊他,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郑太后明显是慌了,整个人犹如烈火烹油,她的眼眶通红,显然是害怕到想哭。


    她想问她让玉芝抱来的孩子哪里去了,她的乖孙孙究竟在哪里,可是她不敢。


    “母后,您想说什么,朕都听着呢。”


    “那个孩子,那个孩子在哪儿?”


    萧璟勾出一抹笑来,非常冷静的道:“母后,您问的是正在殿内睡觉的小公主,还是那个被你命令处理掉的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小野种啊?”


    男人这两句话,完全把郑太后的希望全部都粉碎掉了,她忽然跪倒在地,抱住了萧璟的腿,哭求道:“你把他还给我好不好?哀家错了,哀家不该生出旁的心思!那是你弟弟的孩子,是你的亲侄儿,我搞错了,我想带他来宫里玩儿的,和你的小公主当青梅竹马的玩伴好不好?”


    一直都是高雅的郑太后,哪怕年纪大了,仍然保养得宜的女人,此刻却像个疯婆子一样,跪在地上祈求他。


    萧璟只觉得悲哀和无数的愤怒,这个女人可恶至极。


    “母后,您不该问我,那个孩子在哪儿,您应该最清楚了,不是你亲口吩咐你的宫女处理掉的吗?朕从来不会对一个孩子出手,哪怕您曾经想用他替换掉我的孩子,甚至还想杀死我的孩子。您这后半辈子就活在悔恨之中吧,我不会再管你。”


    萧璟直接让人把郑太后拉开了,对着康有德道:“拟旨,郑太后思念宣王甚深,偏爱幼子,朕不愿母后独自在后宫受苦,特派人送郑太后入宣王府养老,母子情深,感人肺腑。”


    他说完这句话,就勾起唇角,讽刺一笑。


    既然郑太后心疼幼子,那就跟着幼子一起过吧,在她弄丢了宣王的孩子以后,看他们这对母子还如何上演母子情深的戏码。


    他念完旨意之后,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哪怕郑太后在苦苦哀求,他也未曾停留一步。


    曾经他也眷恋过母亲的温柔,可是如今他早已不需要了,殿内还有人在等着他。


    他大步走进去的时候,一抬头就瞧见宋明瑜在温柔的冲他微笑,他立刻走到床边,握住了她的手,与她十指紧扣。


    心中只觉得被涨满了,好像握住了这只手,就拥有了全天下。


    小公主满月的时候,皇上下了一道圣旨,封大皇子为太子,朝堂上下无人反对。


    于家被抄家,郑家也因为受郑太后和宣王牵连,家中子弟被撤职的撤职,离京的离京,如今再也无人敢说哪家是第一世家了。


    这天下是萧家的天下,也是皇上的天下,再无世家敢掣肘九五之尊了。


    同年年底,元妃病逝,皇上厚葬了她。


    当然真正的元妃本人,以崔柔这个名字坐上了通往江南的马车,她想去看看宋明瑜口中的那个风景正好的水乡。


    元妃的离世,开启了皇贵妃一枝独秀的时代,宫里的妃嫔大多发了遣散费回家,如果不远离京,可以留在后宫继续居住,只是不再有任何封号,只是个客人罢了。


    第二年春,在百花盛开之时,皇帝封宋明瑜为皇后,封号佑宁。


    朕愿佑你生生世世,你在之处便是安宁。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终于完结了,我好激动啊啊,写这篇文中途一度很痛苦,我想有很多读者也感受到了,真的一点点磨出来,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状态特别差,真的特别对不起大家,不过好在我终于还是写出了一个个人挺满意的结局,如果有不妥的地方也请见谅,有缘再见啦 ̄下本现言甜爽文《全国观众都盼着我们锁死》已开,直接搜索文名即可。


    妖艳冷傲女主x斯文败类男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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