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022宣旨入宫
“你说什么?”门立刻就被打开了,刘夫人直接冲了出来。
因为冲的过猛,她差点怼到了墨菊的脸上,把墨菊吓得连退两步才站定。
看着刘夫人穿着整齐,发髻梳的整整齐齐,脸上甚至还上了妆容,墨菊不由得在心里撇了撇嘴,就这还说没起床,糊弄鬼呢。
她只当没看见,又焦急的将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刘夫人的面色几经变化,最后看着她的眼神,几乎要吃人。
“怎么会?和尚哪儿来的?他们昨晚没去找——”她一把抓住了墨菊的衣领,要不是墨菊躲了一下,估计就直接被掐脖子了,刘夫人显然是气急了。
不过对上墨菊这张故作无辜表情的脸,她最后的理智还是没把质问的话说完,又咽了下去。
“快走!”她一边小跑,一边打听情况:“你们姑娘,昨儿晚上睡得如何?”
“挺好的,只是表少爷半夜来敲门,一开始姑娘没听见,等听到之后让奴婢去开门,他已经走了,然后就一觉到天亮了。”墨菊点点头,把先前姑娘交代她的话说了出来。
刘夫人瞪圆了眼睛,完全是难以置信,她张张嘴,有千言万语涌在心头想要问,却又不知道从何开口。
她根本没法问,一问就完全暴露了。
等她到达现场的时候,看着里三层外三层看热闹的人,脑子里“嗡”的一声,差点直接两眼一翻栽过去。
什么叫弄巧成拙,什么叫偷鸡不成蚀把米,她今日算是全都体会到了。
这一路上遇到的人,知道她是刘夫人的,无不是各种指指点点,面带奚落,争先恐后的跟周围的人咬耳朵,显然都是对他们刘家的嘲讽。
她几乎不用驻足听,都能猜到这些人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你们做什么?”她高呼一声。
“刘夫人来了。”
人群里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立刻就都散开了,给她让出一条道来,不过都没走,相反视线完全集中到她的身上,眼神里充满了嘲讽和鄙夷。
这热闹才刚开始而已,他们怎么可能舍得走呢。
待人群散开,刘夫人看清楚院中发生了什么,当下眼前一阵阵发黑,双腿发软,险些直接跪倒在地,还是身旁的丫鬟扶住她,才让她强撑着一口气站稳。
“这是怎么了?”她的脑子里嗡嗡作响,耳朵一阵阵轰鸣,她感觉自己眼睛看不见了,耳朵也听不到了,被气得被剥夺了五感一样,恨不得当场就磕死在这里,也不要多看一眼院中的场景。
“刘夫人,贫僧已经查过了,这两位和尚是假的,并不是静安寺里的。并且他们头上也没有戒疤,若是我寺中僧人,这个年纪的都有戒疤。外加每个僧人都要做早课,哪怕身体瘦,却也不会如此孱弱,此二人一看便是淫邪之辈。至于为何会与刘大姑娘纠缠,贫僧就不知道了。”
方丈立刻冲她解释,实际上他心里也着实痛恨,语气也硬邦邦的,对刘家人十分不待见。
哪怕这两人不是寺中僧人,只怕对静安寺的恶劣影响也是致命性的,都发生这种龌龊事儿了,还被如此多的人看见,谁还能说这里是佛门净地,只怕再干净的菩萨也要被弄脏了。
这刘夫人每次来给的香油钱都很足,甚至这回还给了个大红包,捎了个口信,说是让他们晚上如果发现什么,也不要声张,睁只眼闭只眼过去就算了。
这位住持面对今儿早上这情况,如今肠子都悔青了,还抱怨不出口。早知道他要那银子作甚,赶着买棺材吗?完全因小失大啊。
刘夫人进行了一场头脑风暴之后,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她沉声道:“住持认错了,这不是我家大姑娘!这是我家表姑娘。姓宋,闺名两个字明瑜。”
她的话音刚落,全场寂静,所有看热闹的人都惊呆了。
刘夫人这指鹿为马的手法,未免也太强硬了。
墨菊一惊,张开嘴就想辩驳,结果刘夫人恶狠狠地盯着她,见她要说话,当下就上前来狠狠地给了她一巴掌,并且冲着身后的婆子使了个眼色,墨菊的嘴巴又被捂住了,直接被拖走,根本一个字都没能说出来。
“对不住,丫头不懂事儿。”刘夫人面不改色的说道,还揉了揉手腕,显然是刚刚打人太用力了,如今有些发酸。
“怎么这样啊。”
“这是表姑娘?”
“你瞎啊,表姑娘个屁,这就是他们家大姑娘。”
外围看热闹的婆子们开始嘀嘀咕咕的说话了,刘夫人直接冷眼扫了一圈,顿时没人敢说话了。
“还不快拉开他们三人,佛门净地,岂容如此玷污。”刘夫人冷声喝道,幸好她此次带来的人多,立刻就有几个膀大腰圆的婆子上前,去拉扯刘淑婉。
可惜刘淑婉依然处于不正常的状态,谁碰她她就跟疯子一样的挠人打人,看到刘夫人嘴里还开心的喊话:“娘,你看我和五公子终于在一起了,我们是有情人终成眷属。娘,我们终于得偿所愿了,没枉费你为我筹谋一番,女儿终于熬出头了,等日后我进了宫封妃,一定让你过好日子。娘,你也不用看爹那些小妾的脸色了……”
她每喊一声娘,刘夫人就打一个哆嗦,面色苍白如纸。
几个婆子看刘淑婉挣扎的那么用力,生怕把她伤到,根本不敢用力。
刘夫人气得七窍生烟,亲自上前动手,直接扯她:“你们用点力气!宋明瑜,你给我老实点,不要脸的跟两个男人混在一起,还好意思说什么进宫,做什么春秋大梦……”
她扬高了嗓音,因为太过用力,几乎都喊破了音,就想把刘淑婉说话的声音给完全盖住。
可是如今的刘淑婉非常不正常,完全处于兴奋的状态之中,嘻嘻哈哈的就赖在人家身上,根本不肯起来,还顺手抱住了一个男的脖子,那俩男的也没晕,比她还高兴,拉着她不肯放手。
“别走啊,说好了一起玩儿的,这才多久啊。还没能尽兴呢!”
刘夫人几乎被他们仨这状态气得七窍生烟,直接下了大力气去拉她,一旁的几个婆子立刻会意,也伸手拉扯,顿时就要把刘淑婉扯离那俩人。
哪知那两个假和尚立刻不情愿了,直接上来就对着刘夫□□打脚踢,处于这种状态的男人,跟畜生没什么差别,到了嘴边的肉怎么舍得松开,因此一拳捶过来,直接捣在了刘夫人的胸口上,差点把她直接捶晕过去。
刘夫人立刻咳嗽了两声,她甚至感到喉头一阵腥甜,兴许是被捣得快吐血了。
“娘,我不要跟五公子分开,我要跟五公子永生永世在一起,我要当他最宠爱的女人……”刘淑婉已经彻底疯魔了,她死死地抱住其中一个的脖子,两个人紧紧相拥,一副死不放手的模样。
围观的人看得津津有味,艾玛,这场好戏也太好看了。
堂堂知府千金,长得如花似玉,金贵无比,如今抱着个不知道从哪儿来的淫贼色胚,大喊着永远不跟他分开,这场面真的是辣眼睛。
“啧啧,这刘家大姑娘得多缺男人啊,只要是个男的就行。也不瞧瞧这人贼眉鼠眼的样子,比街上卖猪的屠夫都不如。”
“瞧瞧那贼人牙齿黄的,看起来又脏又臭,瘦的肋骨都能瞧见,我看着像是乞丐。”
“千金大小姐的欣赏品味就是不一样啊,哈哈哈。”
周围幸灾乐祸的讨论声再次响起来,显然是被这场闹剧给逗乐了,谁都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发展到这一步,一波三折。
如今竟然开始上演牛郎织女的虐恋情深来,硬要将他们分开的刘夫人,反而成了拆散一对苦命鸳鸯的王母娘娘了,看着无比恶毒。
听到周围鄙夷的探讨声,刘夫人的眼前一阵阵发黑,要不是她必须得把刘淑婉带走,现在她就要被气得昏死过去了,她咬紧牙关,勉强撑着一口气,扬手就甩过去一巴掌到刘淑婉的脸上:“你要不要脸啊,宋明瑜!你们宋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你瞧清楚,这不是五公子,这是俩假和尚!”
她到现在还死咬着喊宋明瑜,睁眼说瞎话,无论如何她也要把这盆脏水泼出来,否则刘淑婉就不要活了。
她已经想好了,刘庆州是江南知府,一把手,在江南完全可以一手遮天,到时候把周围这些看热闹的压下去就行。
至于宋明瑜,大不了直接给她一根白绫,或者一杯毒酒弄死了算,反正能挽留刘淑婉多少名声,就挽留多少,哪怕还有什么流言传出去,也至少会比直接认定刘淑婉强,到时候完全可以让刘淑婉嫁去外地。
反正这屎盆子得扣给宋明瑜,不能钉在刘淑婉的头上。
刘淑婉被她打得晕晕乎乎,脸上立刻显出一个清晰的五指印,耳朵也嗡嗡作响,显然刘夫人使了全力。
她晕了片刻,浑浊发红的眼神,似乎变得清醒过来,眨了眨眼看到一片狼藉的场景,当下就吓得腿软。
“娘,我这是怎么了?娘!五公子呢?”刘淑婉显然是清醒了,眼神变得惊慌起来,不再是没脸没皮只要逍遥快活了,她察觉到周身冷嗖嗖的,立刻想要去捡地上的披风。
刘夫人被她气得快吐血了,真的没见过比她还蠢的姑娘了,刚刚要给她穿,刘淑婉拼了命拒绝,还说快活的时候要什么衣裳,如今清醒了就懂得羞耻了。
虽然心里恨得要死,动作却非常迅猛,给她将披风裹上。
“娘,娘,我该怎么办?我要死了……”刘淑婉整个人都缩在披风里瑟瑟发抖,她显然被吓坏了,恨不得立刻找条地缝钻进去,她一动不敢动,尽全力的往刘夫人身后躲。
“宋明瑜,你放什么屁,睁大你的狗眼瞧清楚了,谁是你娘,你娘早死了。我是你舅母!”刘夫人看到她这副惨兮兮的模样,心里又疼又气,还不能立刻安抚她,只能硬下心肠按照自己的计划来。
刘淑婉微微一怔,下意识地抬头看她,就对上刘夫人疯狂给她使眼色,其含义不言而喻。
“我女儿可是尊贵无比的知府千金,自小学习女戒,最明白女子的清誉有多重要,怎么可能跟不明来历的男子厮混在一起。你不要想要冒充她,毁了她的名声,你犯下这种不可饶恕的错,敢做就要敢当,你若是再敢往我姑娘身上掰扯,我非拔了你的舌头不可!”刘夫人呵斥的声音扬得高高的,似乎嗓门越大,她说的话就越能成为事实一样。
刘淑婉呆了呆,在刘夫人恶狠狠的掐了她一把之后,回过神来,也终究是明白了她娘的良苦用心,当下就急声道:“对,我不是刘家大姑娘,我是表姑娘。我姓宋,我叫宋明瑜,我不要脸,跟两个男人好,我没见过男人我缺男人,宋明瑜不要脸……”
她边说边扬起了嘴角,似乎遇上了什么让她高兴的好事儿一样,甚至忍不住兴奋的要尖叫出声了。
她的语速越来越急,并且辱骂的话也越来越直白。
周围的人都沉默了,看着她跟个疯子一样开骂,脸上的神色各异。
这踏马刘家母女都疯了吧,众目睽睽之下,竟然真的要上演一出指鹿为马的闹剧?
“舅母,我在这儿呢,您喊我有何事?”宋明瑜穿着披风慢悠悠地走了过来,扬高了声音喊了一句。
立刻人群又散开了,给她让出一条通道来,真正的宋明瑜走了过来。
“淑婉表姐,你怎么了?这大清早的,穿得如此少——”她一眼就看见了狼狈的刘淑婉,一副震惊的模样,下意识地出口关心,结果看到那边两个男人,似乎明白了什么,立刻住了口。
“什么淑婉表姐,我是宋明瑜,昨晚和两个男人私通的是宋明瑜,不是刘淑婉!”刘淑婉一时慌乱,连眼神都不敢与她对视,立刻尖叫的反驳道。
她几乎怒发冲冠,整个人也越发着急了,眼看就要把脏水泼到宋明瑜的身上了,为何她这时候要出来?在关键时刻坏了她的好事儿!
“我才是宋明瑜啊,表姐,你——”
宋明瑜看起来震惊极了,她抬头看着刘淑婉,立刻急声解释。
“胡说八道什么呢,这位姑娘,莫要瞎认亲,带这位姑娘找家人去,不要凑热闹。”刘夫人脸色一白,实际上她也头晕脑胀。
主要这事儿闹得太大了,她这招指鹿为马只怕没什么用处,可是她又没别的法子,况且之前已经这么说了,这时候再改口也不好,只好继续睁眼说瞎话,至于后续的麻烦,也只能等遇上再说了。
她的话音刚落,那几个婆子又冲上来拉住宋明瑜,甚至还要那胆子大的,直接伸手捂住她的嘴,不让她说话。
被带到角落里的墨菊,已经没有挣扎了,趁着控制她的人放松了警惕,张嘴咬住了那人的手,立刻脱身。
“姑娘,姑娘,你们放开我家姑娘!明明是刘大姑娘不要脸,还想把这脏水往我家姑娘身上泼,来人啊,救命,刘家要杀人了……”
墨菊急忙跑到了宋明瑜的身边,直接对那几个婆子厮打起来,嘴里唾骂的话也毫不客气。
刘夫人的脸色彻底黑了,墨菊这小丫头跟疯了似的,一时之间几个婆子还制不住她。
刘淑婉倒是最着急的一个,生怕再出什么事端,立刻冲过去竟是亲自动手了,想把墨菊给打趴下。
可惜她本来就被下了药,又快活了那么久,哪里还有力气,打到人身上都是软绵绵的,甚至还被墨菊偷偷捶了一下子,差点把她给捶得摔在地上。
“小贱蹄子,我都说了不要乱扯人!我就是宋明瑜!”刘淑婉恼了,直接伸手在墨菊的脸上狠狠地抓了一把。
她留了长指甲,这么用力抓下去,墨菊的脸上立刻就留下了几道血印子,往外冒血珠。
“也不知道谁是贱蹄子,刘大姑娘,还是裹好你的披风吧,什么都漏光了,比楼里的娼妓还不如,没得恶心人。”墨菊疼得龇牙咧嘴,直接扬高了声音开骂道。
几个婆子都下了大力气,最后她们主仆俩还是被制住了,再者宋明瑜也没什么力气,她昨晚都没休息好,方才还急匆匆地给自己脸上按了些粉,否则早就被识破了。
“诸位,我们表姑娘宋明瑜父兄失踪,身边也没个亲娘在,难免行差踏错。今儿早上的事儿,希望大家就当没看见,不要乱传。我已经派人通知了我们老爷,很快他就会派人来迎接。”刘夫人冷声宣布道,显然她是要找刘家的侍卫来镇压了。
有个婆子拿上大披风走过来,终于把刘淑婉给裹严实了,还替她穿上绣鞋,勉强不再曝光了。
“这刘家真的够狠的,自家姑娘做出这种龌龊事儿来,还要把污名赖到表姑娘头上。”
“宋明瑜算是倒大霉了,家里连个支撑的人都不在,如今还住在刘府里,只能任人拿捏,认下这个脏名了。”
“刘淑婉这么脏,反正在江南是别想有儿郎娶她了,呸。什么脏东西!”
“小点声,刘家派人过来,小心把你也灭口了。”
“他们敢!”
周围嘀嘀咕咕的声音不绝于耳,众人看向刘家母女的视线,就像一把把钢刀一样。
刘夫人还能稳住,反正事情都已经这样了,就算这些人骂得再如何难听,最后也还是得乖乖听话,在绝对权力和武力镇压面前,所有事情都可以被扭转,哪怕是真相也得埋藏。
倒是刘淑婉还是受不住这样的议论,虽说那些人不敢大声喝骂,但是一道道鄙夷的眼神,如芒在背,像是尖刺一样,让她忍不住缩着脖子,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无事。”刘夫人瞧见她小脸都吓得惨白,不由得拍了拍她的手背,轻声安抚了一句。
有些话当着这些人的面儿不好说,她有一肚子话要问,明明昨晚计划的那么完善,为何今儿早上会变成这种情形。
看着宋明瑜主仆俩在几个老婆子的看管之下,根本逃脱不得,墨菊嘴里都被塞上了锦帕无法张口说话,刘夫人也长舒了一口气。
好歹这局面也算是被震住了,哪怕丑事已经发生了,她相信以刘家在江南的影响,也一定可以把黑的说成白的。
将这屎盆子彻底扣在宋明瑜的头上,跟两个假和尚快活的,就是宋明瑜,而不是刘家的刘淑婉。
也不知道老爷那边顺不顺利,如果进展不错的话,能吞掉宋家的产业,就直接把宋明瑜给弄死算了,免得夜长梦多,再牵扯出别的来。
“啊——”倒是那几个婆子想要对付宋明瑜的时候,十分不顺利,只要想把锦帕往她嘴里塞的,全都莫名其妙被什么东西打到。
有个婆子手里力气大了些,立刻手腕就猛地一痛,尖叫出声。
她这一声都喊破了音,把众人都唬了一跳,纷纷扭头看过去,就连刘夫人都被她吓得一踉跄。
“喊魂啊,给我堵住她的嘴!”刘夫人看还没折腾完,火气更甚。
这主仆俩能有什么力气,好几个粗使婆子都收拾不了她们,她是完全不相信的,偏偏到现在宋明瑜还好好的站在那里,都近不得身。
几个婆子都被打了,心里就涌出几分恐惧,上下左右瞧了瞧,却完全没找到究竟是谁,又是如何打得她们。
迫于刘夫人的威压,她们还是涌上前来,伸手去抓宋明瑜。
结果手背上又传来一阵剧痛,这回她们看清楚是什么东西了,一个小石子从她的手背上弹到了地上,当下这婆子的手背就红彤彤的,甚至都开始肿起来了。
几个婆子对视了一眼,面上都是一阵惊慌,这是背后躲了高人啊。
宋明瑜没有张望,只是神色镇定站在原地,她知道肯定是影卫动的手。
之前她没拿宋家整个产业出来,皇上都派影二好好护卫着她,如今她跟皇上的关系更加不一般了,那护卫她的影卫只会更多更谨慎,岂容这些老婆子动她一根手指头。
“几位,我不动也不说话,就乖乖站着便是。你们最好对我也别太粗鲁,否则下一回这小石头说不定就把你们的手给打穿了。”宋明瑜举起双手,冲她们笑眯眯的说了一句,完全是一副无害的状态。
那几个婆子面面相觑一会儿,有人想去报告刘夫人,但刘夫人愁眉紧锁,显然是思考什么重要的事儿,况且如今也不是横生枝节的时候,说不定刘夫人不仅不相信她们说的话,还觉得她们是一群废物,连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都制不住。
“得罪了,表姑娘!”两个婆子小心靠近她,抬起胳膊只是虚虚地搭在她身上,做出一副牵制住她的假象,甚至连锦帕都不敢往她嘴里塞。
与其说宋明瑜被制住,倒不如说像是被搀扶着,甚至在这几个婆子的纠缠之下,她的发髻都一丝不乱,就足见这些婆子根本没讨到便宜。
倒是要闹得墨菊吃了不少亏,不仅被刘夫人扇了一巴掌,还被刘淑婉挠了一爪子,到现在脸上还带伤。
不过此刻墨菊也安静了下来,要她办的事儿到这里终于算是完成任务了,接下来就是姑娘和五公子的事儿了。
刘夫人正琢磨着怎么灭她的口,就听见外面一串整齐划一的脚步声,紧接着有侍卫涌进来,一个个面色严肃,却也只是围住了院子,并没有别的异常行动。
她长松了一口气,扬高了声音道:“我们家的侍卫已经到了,诸位放心,绝对不会伤害到你们。也希望大家不要传播一些谣言,大家都散了吧,该干什么干什么,他们都是来保护大家的安全。”
四周静悄悄的,哪怕涌进如此多的侍卫来,也没有闹得鸡飞狗跳。
一群围着看热闹的人,有些胆子小的,已经缩回了自己的房间里,还有的则依然舍不得离开,只是站远了一些,免得被无辜波及到。
“无事,你爹带人来了,娘一定处理好,你稍后跟着嬷嬷去避一避,娘一定处理好此事,把你干干净净的摘出来。”刘夫人见周围没什么外人了,立刻凑到刘淑婉耳边安抚了几句。
虽然她很想破口大骂,这蠢丫头干的是什么丑事儿,但是如今看她这副惨兮兮的模样,也顾不上了。
刘淑婉立刻点头,挽住她的胳膊道:“娘,一定不能让宋明瑜活着,否则她就是现成的人证。”
她不放心的叮嘱了一句,刘夫人点了点头,眼中闪过几分杀意。
恰好一个看起来像领头的带刀侍卫经过,不过他直直地走过去,刘夫人以为他没瞧见自己,立刻快走了几步拦住了他的去路。
“老爷人呢?快把这俩假和尚带走,还有这两个闹事的主仆俩也抓走。”刘夫人急声吩咐道。
此事还是得快些处理,要快准狠,否则等山下的香客们上来,人多了又不好办。
“这位夫人,您挡路了。”这带刀侍卫目不斜视,冷声说了一句,斜跨了一步就要走。
结果刘夫人又追了上来,语气急切:“什么乱七八糟的,你不认识我是谁吗?我是刘知府的夫人,你得听我的命令。否则——”
她威胁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对面的侍卫忽然按住了剑柄,宝剑并未完全出鞘,但是亮出来的那一截,在阳光的照射下,反正阴森森的冷光,几乎要将人冻僵。
“夫人,再说一次,您挡路了。我是御前带刀侍卫,让我听从您的指挥,你们刘家是要造反吗?”这侍卫的话音更冷了,像是冰天雪地里的冰疙瘩一样,又冷又硬。
刘夫人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当场就吓得双腿发软,险些跪倒在地。
难怪这些侍卫的穿着打扮与众不同,精气神也完全与府里的侍卫不相同,她只以为是侍卫们换了戎装,并且是刘庆州明白此事棘手,所以调来了精英,才与平日完全不同,哪里晓得竟然是御前侍卫。
那……那五公子的身份就要曝光在大家面前了?
为什么?因为何事?
老爷之前不是说,皇上此次南巡是私下里的行程吗?不想曝露太多,劳民伤财,结果这都隐姓埋名如此久的时间了,忽然变卦,必定是因为什么事儿。
刘夫人的心里惴惴不安,她隐隐升起了几分不详的预感。
“吴哲,不得对刘夫人无礼。”一道清冷而威严的男声在背后响起。
刘夫人一惊,还不等她转身,耳边就听“唰唰唰”几声整齐划一的动静,从吴哲再到整个院子的侍卫,所有人都单膝跪地,双手抱拳行礼。
“见过皇上。”来自于侍卫们的请安声。
这些都是自幼习武,中气十足,振聋发聩,让周围的人心脏都多震了两下。
周围所有人都下意识的看向接受跪拜的那个男人,他头戴金冠,身穿黑色常服,只不过袖口与衣摆都是金线绣制的五爪金龙,眉目俊朗,脸上不带一丝笑意,不怒自威。
刘夫人双膝一软,直接跪倒在地,她几乎不敢再抬头看那个男人。
未暴露身份的时候,他是五公子,甚至见到刘夫人的时候,还好似是晚辈一样,能主动提议送她来静安寺,甚至也接受刘淑婉的胡搅蛮缠。
可是当他换下一身青竹的长衫,穿上龙袍,他忽然就变得遥不可及,高高在上起来。
那些他故意收敛的威严气场,完全在场上放开,让所有人都明白他是尊贵无比的九五之尊。
院子里乌压压跪倒了一片,头都不敢抬,当然“见过皇上”这几个字就说得非常不整齐了,有些乱七八糟的。
制住墨菊的几个婆子,也什么都顾不上了,七手八脚的跪下。
宋明瑜挑了挑眉头,她没有下跪,而是双手放于身侧,微微俯身,行了一个标准的福礼。
“宋姑娘无需多礼。”萧璟成了院子里唯一站着的那个人,他快走了几步上前,搀住了宋明瑜的胳膊,亲自将她拉了起来。
刘夫人脑子里“嗡”的一声响,难以置信的抬头看过去,脸上惨无人色,几乎要当场昏死过去。
刘淑婉则跪在地上,睁大眼睛看着他们俩搭在一起的胳膊,只觉得脑子里的弦断了。
“皇上,江南知府刘大人到了。”一道尖细的嗓音传来。
正是萧璟身边的太监总管康有德发出来的,皇上之前要隐藏身份,因此他这个太监也得保持低调,如今终于重回他大总管的身份,可谓扬眉吐气。
萧璟挥挥手,康有德便扬高了声音道:“传江南知府刘庆州——”
刘庆州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整个静安寺里里外外都是带刀的御前侍卫,将寺庙围得水泄不通,再到康有德通传,他的眼皮不停的跳。
对于皇上突然暴露身份,他总觉得十分不安。
“微臣见过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他行了个大礼。
“刘爱卿不用多礼,听说你带了不少侍卫前来,不知是发生了何事?”
有侍卫端了桌椅过来,还给他倒了杯香茗,萧璟坐下,慢悠悠地品了一口茶,整个人无比的闲适。
刘庆州的脑门上直冒汗,他哪里知晓发生了什么事儿。
“是微臣的内人说是寺内有大事发生,为了保护众人的安全,才带了府中侍卫前来,还请皇上明察。”他是真的很怕,皇上带了御前侍卫来,结果他也带侍卫来,倒像是要带人造反一样,所以立刻解释清楚。
就刘府那点侍卫,不说武艺比不过,数量也完全不够看的。
“朕今日一早就听见外头乱糟糟的,说是有两男一女在这佛门净地行不轨之事。想必刘夫人已然查清了,可知闹事者是谁?”他敲了敲桌面,问的漫不经心,好像只是顺嘴提一句而已。
刘夫人却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她的掌心里都是汗。
她敢面对那么多围观的人指鹿为马,睁着眼睛说瞎话,那是因为她有信心,可以用刘家的权势堵住这些人的嘴,可是面对九五之尊,她却一句假话都不敢,欺君之罪可是要杀头的,她有多少条命都赔不起。
“皇上,是她和那两个假和尚!”倒是刘淑婉开口了,她眼睛发红,整个人都在发抖,抬手一指就冲着宋明瑜而去。
实际上她看到皇上和宋明瑜那若有似无的互动时,整个人就情绪不正常了,心底积压着一腔怒火,想要发泄出去,所以直接脑子都不过,话就已经放了出来。
“淑婉,不得胡言!”刘夫人惊了一跳,几乎立刻厉声呵斥出口。
“皇上请恕罪,小女情绪不对劲,胡言乱语。”她可不敢认下,先前她有多张狂,如今就有多谨慎。
她敢让刘淑婉使尽手段去勾搭皇上,因为这是男女之事,而且成功了能有巨大的回报,就算不成功,最多丢个脸也不至于怎样。
但是如今对皇上撒谎,她却是万万不敢的,因此刘淑婉一说,她就立刻制止。
“既然刘夫人如此说,那想必知道究竟是谁了?那你告诉大家,谁与那俩假和尚缠在一起,看样子还彻夜未归啊。”萧璟显然不准备放过她们。
刘夫人沉默,她的脸色青白交加,话就卡在了嗓子眼儿里,却如何都说出来。
叫她怎么甘心自打嘴巴,把她女儿的名字亲口说出来,这简直是在拿刀剜她的心啊。
“皇上问话,还不快说。你既知晓,吞吞吐吐做什么?”刘庆州见她沉默良久,早已满头冒汗,忍不住催促两句。
来给他汇报的人告诉他,是宋明瑜勾搭的两个假和尚,他当时还想着这姑娘平时看起来贞烈,原来竟是这样一个上不得台面的。
“娘。”刘淑婉的眼眶再次红了,她期期艾艾的喊了她一声,目光充满了恳求。
刘夫人眼睛一闭,头碰地再次行了个大礼,沉声道:“回皇上的话,与那俩假和尚混在一起的,是小女刘淑婉。可她是被人下了药,绝非自愿,请皇上明察,还小女一个公道啊。”
“什么,混账东西,你敢!”刘庆州听到之后,整个人都快炸了。
他女儿跟俩男的混在一起,这还要不要他活了,刘家女出了这种丑事,整个刘家也完了,对他的官声也绝对有妨碍。
要不是皇上在,他就直接起身抽刘淑婉的脸了。
“是吗?在这佛门净地,大晚上的刘大姑娘不好好在自己屋子里待着,外出乱窜做什么。若是查明了,不是被迫反而是心甘情愿的话,刘大人也莫要拘泥于身份的差异嘛,宁拆一座庙,不破一门婚。”萧璟勾了勾唇,似乎听到了什么笑话,语气都变得柔和了些。
但是这话落在刘家人的耳朵里,却像是一根根针一样,扎的心尖发痛。
“皇上,轿辇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起驾。”康有德轻声说了一句。
萧璟起身,抬脚就往外走,地上再次跪了一片,准备恭送他。
“阿瑜,走了,朕带你回宫。”他径自走到宋明瑜身边,冲着她抬起手。
宋明瑜就把手搭上了他的掌心,两个人十指紧扣,他就这么牵着她往外走。
众人一怔,众目睽睽之下,九五之尊就这么拉着一个女子的手,这是何意?
“皇上,您和宋姑娘是——”刘庆州连忙往前追了两步,急声问道。
他的视线停留在两人交握的手上,莫名感到无比的紧张,还咽了咽口水。
“瞧朕一高兴,把正事儿都给忘了,还未宣旨就想把你带回宫了。”他扭头冲着宋明瑜眨了眨眼,眉目含笑,似乎真的捧到了珍宝一般。
康有德会意,立刻从袖子里摸出一道明黄色的圣旨展开,扬高了声音道:“江南知府刘庆州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宋家有女明瑜,无暇美玉,与朕有缘。又因父兄失踪,继母身亡,乃是孤苦无依,浮萍之身,愿带宋家家财随朕入宫。朕定不负佳人情意,专心待之。钦此。”康有德宣旨的声音高亢悠扬,震得人耳朵都发麻。
众人皆惊,皇上竟然要把宋明瑜带回宫?
刘家几口人,全都面无人色,他们怎么都没想到,皇上竟然给他们来这一招,釜底抽薪。
刘庆州更是方寸大乱,他准备了那么久,要拿下宋家家财,如今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甚至为了让宋家人不碍事,他把宋家如今的当家主母,也就是他之前硬塞给宋青的继室都给弄死了,就想着彻底吞下,反正宋明瑜也在他手里。
结果就差临门一脚了,皇上把宋明瑜带进宫了,而且还要宋家全部家财。
他的血压上升,喉头发甜,一口血直接堵到了嗓子眼儿里。
“刘大人,愣着作甚,接旨啊。”康有德见他半晌不站起来,不由得催促了一句。
刘庆州咬紧牙关,提了两次气都没能爬起来,他的两条腿软得跟面条似的,根本起不来。
最后还是身后的人扶了他一把,才帮他站起来。
刘庆州接旨的时候,双手都在发抖,完全控制不住,显然是被气得,面色也苍白如纸。
“哟,瞧瞧刘大人高兴的。自家侄女要进宫,飞上枝头当贵主子了,您的好日子在后头呢。”康有德假装不知,这嘴里的吉利话还停不下来。
刘夫人反应过来,上前来塞了一张银票给康有德,这传圣旨的太监可得好好打点一番,更何况这位还是皇上身边的内监总管,在后宫里权力滔天啊。
“康总管说的是。”刘夫人勉强笑了笑,但是面容僵硬,笑得比哭还难看。
“对了,皇上让咱家带给刘大人一句话,多谢您替他整理宋家的店铺,稍后自有人去接手,您可以把刘家的人手撤回来了,等着送侄女进宫吧!”康有德满意的将银票收起来。
连个荷包都来不及准备,就这么直接把银票塞过来,也足见刘家有多么的猝不及防,根本来不及准备。
传完话之后,康有德便转身离开了,快步往外冲,追上皇上的轿辇。
这位刘大人也着实好笑,忙里忙外小半年,最后全为他人做嫁衣。
跟皇上斗,绝对没什么好下场,这位绝对是他见过最会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主儿,下黑手贪便宜,一样不少,还能让人说不出话来。
刘庆州还自作聪明的杀了宋家的继夫人,明明继夫人也姓刘,是他的远房庶妹,偏偏他连一点都舍不得分给人家,索性把人给弄死了,正好便宜了宋明瑜。
宋家死的死,失踪的失踪,全家就只剩下这位未出阁的姑娘了。
如今她要被皇上带进宫了,那宋家的家财还不一起跟着进宫?
刘庆州自以为聪明,最后终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康有为出来的时候,就瞧见九五之尊已经坐上了轿辇,冲着宋明瑜伸手,宋姑娘提起裙摆抓着他的手掌借力,就坐了上去。
不过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差错,她竟然没坐到男人身边的空位上,反而坐到了他的腿上,被他抱个满怀。
周围的侍卫和内监都低头敛目,不敢多看。
倒是两位当事人都怔了一下,萧璟很快反应过来,冷笑了一声,沉沉地道:“投怀送抱?”
“冤枉,我还怕自己吐咯。”她主动坐到他身边,毫不客气的回了一句。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是大肥章啊,一万一的更新啊,万万没想到我今天这么刚,跟打了鸡血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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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023回到宋家
萧璟挑眉,快速打量了她一眼,明显不信:“方才与朕十指紧扣,都不见你有任何反应,可见昨晚是骗朕的。你可知欺君之罪是要杀头的?”
“没有任何旖旎的情绪,我是不会想吐的,但是一旦有了那方面的意思,就控制不住了。如果皇上不觉得恶心的话,立刻就可以试试。”
她边说边往他的身上靠了靠,伸长了脖颈似乎想要凑过去亲吻他,不过刚凑近,她的眉头就紧紧皱起,面容扭曲,张张嘴似乎就能吐出来的架势。
宋明瑜这副要吐不吐的模样,完全把萧璟都带的恶心到了。
毕竟他们俩凑得极近,她什么表情,他是看的一清上楚,弄得他都跟着反胃起来。
他一把推开她,满脸都是嫌弃的神色,跟撵苍蝇似的。
“行了,别凑这么近,朕又不是急色鬼,对着一滩呕吐物还能起兴致。”
宋明瑜朝旁边让了让,但是手却十分自然的搭进了他的掌心里,并且穿过指缝,与他十指紧扣。
“那正好,我出钱又出力,皇上只用给我撑腰便是。”
萧璟拧了拧眉头,他的脾气也上来了,立刻甩开她的手:“握什么手,我也犯恶心了。”
“这在撑腰范围之内,我没进宫之前,无权无势,就一贱籍商户女子,要让您身边的宫人侍卫信服,还得靠您的宠爱,所以这手得牵着,待会儿还需要您多多配合。宋家的家产还没到手呢,皇上不会就要反悔吧?”宋明瑜并不以为意,对于他的耍脾气也完全不害怕,甚至还再次勾住他的手指不放,掌心相贴,彼此的温度传递,这是最亲密的牵手方式。
九五之尊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动弹,与她保持着十指紧扣的状态。
虽然他一直觉得,这个女人是在骗他。
都已经能做出这么亲昵的举动了,却唯独不能提上床,否则就要吐,怎么想怎么不对劲。
过了大概一盏茶的功夫,萧璟就感到身旁的人开始不老实了,不停地挪动着,如坐针毡。
“你动什么?”他问了一句。
紧接着就感到他的肩膀上压下一点重量,是她的头靠了过来,整个人几乎都倚在他的怀里。
“累了。”她全身心的放松下来,不再是腰背挺直的模样,相反像一把软骨头一样。
等靠到他身上之后,还动了动选了个最舒服的姿势,喟叹一般的长舒了一口气。
萧璟额头上的青筋都爆出来了,他觉得这个女人在耍他,磨了磨牙终究还是没忍住,甩出两个字来:“要吐。”
“忍着,我给钱的。”她轻飘飘的放出一句话来。
九五之尊觉得心底有一把火在烧,最后还是偃旗息鼓了。
算了,看在钱的份上放过她,谁让目前宋家的家产还在她手里呢,要想带回宫去,还得等一等,大丈夫能屈能伸。
不过同时他也在心里暗暗发誓,一旦等这些银钱全都被搬回宫之后,他一定要她好看。
那时候她可就没钱了,看她还如何张狂。
轿辇上的一番风起云涌,并没有什么恶劣的影响,相反他们上人一直手拉手,倒是让眼尖的康有德看了一路,同时也嘀咕了一路。
因为南巡属于微服私访,就导致他不常在皇上身边跟随,伺候的事情都是交给了影卫们,这就让他对于皇上的事情整个脱节了。
这位宋姑娘是如何冒出来的,他完全不知晓。
而且从皇上扶着她的手上轿,再到如今旁若无人的手拉手,还腻腻歪歪的靠在一起,这可是宫里任何一位主子都没有过的待遇啊。
皇上都上十好几的人,难道这是遇见真爱了?
一见钟情,再见倾心?所以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变得如此亲密?
康有德的脑子里转了好几圈,他也不敢一直打量,只敢偶尔偷偷瞧上几眼,在心里评判着这位宋姑娘的地位。
毕竟他是皇上身边的大总管,理应是这世上最了解主子心里想法的人,甚至比妃嫔主子们还要了解,皇上一个眼神,他就要明白什么意思,否则还混个屁。
这位宋姑娘样貌属于娇俏一挂,而且穿戴都是极品,一看便是不缺钱的主儿,再加上皇上对她的态度似有不同,甚至到了纵容的地步,恐怕进宫之后,又要引起一阵腥风血雨了。
康有德想起后宫里本来势力瓜分就非常严重的场面,不由有些头痛,只怕皇上带了新人回去,他这个大总管首当其冲就要被各宫娘娘召去询问了。
这边厢看起来无比和谐,是皇上抱得美人归,至于静安寺里则是乱糟糟一团。
皇上的仪仗都已经走了许久,刘庆州还失魂落魄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面如金纸,显然是遭受了沉重的打击。
“老爷。”刘夫人看他这副样子,生怕他直接晕过去,这儿还有一堆烂摊子要处理呢,刘庆州作为主事人可不能晕过去。
刘庆州回神的第一件事,就是冲到刘淑婉面前,直接给了她两巴掌。
“混账东西,你怎么这么没皮没脸,犯下这种龌龊事儿,刘家列祖列宗的脸都被你给丢尽了。”
他边说边动手,甚至觉得抽耳光不过瘾,直接动起了腿脚,抬腿就踢。
刘庆州毕竟是个男子,而且在气头上使出全身力气,这一脚就直接把刘淑婉踢倒在地,整个人蜷缩在地上,抱着腿发抖。
她被这一下子踢得发懵了,整个人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刘夫人吓了一跳,刘庆州这一脚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几乎能踢掉半条命,她立刻上前阻拦。
“老爷,您息怒,她是被人诬陷的,她是你我养大的姑娘,怎么可能眼皮子这么浅……”她试图跟刘庆州讲道理。
结果刘庆州一转身就扬起手来,也恶狠狠地给了她两巴掌。
“你到这时候还想糊弄我?你瞧瞧她身上穿的什么玩意儿,除了披风底下还有吗?哪家的正经姑娘会这样,还有皇上都问你了,到底是谁陷害她,能让她深更半夜从自己屋子里跑出来?”他面目狰狞,显然是气得狠了,声音颤抖的发问,眼眶通红,盛怒之下恨不得伸手亲自掐死她。
“老爷,老爷,还有其他人在,你就算不看姑娘,也得给刘家留些颜面……”刘夫人顾不得自己被打出血的脸,立刻扑上来急声规劝道。
刘庆州一偏头,就看到还有不少瞧热闹的人在,他硬生生地忍着这口恶气,心底堵得慌,嗓子里一阵腥甜,几乎当场要呕出一口血来。
他让侍卫驱散了院子里的人,并且直接清空了,让他们先去前头的佛堂里去。
反正皇上之前把山下的香客都给围了,不准许他们上山,如今寺内空旷的很,哪儿都能待。
这个地方就要空出来,给他处理私事了。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还不快速速召来!”
刘庆州没耐心的问道。
刘夫人比他更着急,立刻找来刘淑婉询问,刘淑婉抱着腿大哭,似乎这时候才察觉到刘庆州那一脚踢下来的痛苦。
“我也不清楚,我都按照娘说得,带着催情的香囊去找五公子谈心,还故意往他面前凑。我可以肯定他绝对中了这香,可是他并没有像娘说得那样,见到几乎赤诚相见的我,有多么饿狼扑食,相反还让人把我打晕了。等我再清醒,就是被娘打了巴掌,看见自己和那俩假和尚缠在一起,而且不止纠缠了多久,整个院子都围满了看笑话的人……”
她说完之后,又开始呜呜咽咽的哭起来,她是真的后悔了,可是世上难买后悔药。
至今这院子里还是一片狼藉,她都不敢再多看,只要一看就头疼,隐约还能回想起自己是如何一夜荒唐的。
“夫人,李嬷嬷和翠屏找到了,被人打晕了绑在柴房里。”有人通传了一声。
李嬷嬷和翠屏上人都是满脸泪痕,一路踉跄的跑过来。
“我让你们跟着姑娘,你们俩究竟怎么回事儿?”
“夫人,奴婢们也不知道啊,本来一切挺顺利的,但是不知被谁打晕了,再醒过来已经被人捆得结结实实的,丢在柴房里,若不是夫人派人来找,奴婢们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出来呢。”
听她们说完,刘庆州的脸色黑沉如锅底,他怒极反笑:“你们的胆子简直比天还大,我跟你们说过很多次了,能勾搭上最好,不能也不要强求。你闺女不是什么天仙,更不是诸葛亮转世,那宫里比她漂亮聪明的多了去了,她这么蠢就算进了宫,也是拖后腿的存在。你们俩把我的话当耳旁风是不是?阳关道不走,偏偏要使这种阴私的手段。”
“还披风下面只穿着绸衣,到他面前脱了,就能让他变成饿狼扑食?你们以为他是谁?后宫佳丽三千,他又不是没见过女人,何至于此?不过你也算求仁得仁了,希望人家中了催-情香,然后化身成禽兽,这不一个不够,还给你来了俩,并且让那么多人围观,挺快活的哈!”
刘庆州被她们娘俩气得直打哆嗦,这嘴里各种恶毒的话就飙了出来。
“爹。”刘淑婉摇摇欲坠,整个人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刘庆州现在说的话,跟之前的意思完全不同。
当初皇上刚来江南的时候,他就告知了刘夫人母女俩他的身份,还让刘淑婉一定要把握住机会,并且一直夸赞她是江南第一美人,而且皇上见多了望京的女子,江南水乡女子的温婉气质,必定能让他眼前一亮,无论用什么法子也要攀上这高枝,日后他们刘家就能脱颖而出,也可以和那些百年世家抗衡了。
可是现在她勾搭失败了,成了刘家的耻辱,他就一改之前的嘴脸,反口把话说得那么好听。
她心中纵然不忿,却也知道此刻与他理论,也得不到任何好处。
“皇上这边暂且不提,他是如何跟宋明瑜勾搭上的?分明是昨晚的事儿导致的,你们想搞一箭双雕,结果却变成阴差阳错,自己落得一身骚,那两人却看对眼了,简直可笑!”刘庆州勉强恢复冷静,现在当务之急是搞清楚宋明瑜如何被皇上看上的。
这可是有关宋家全部家产的问题,辛苦了那么久,结果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如何能让他不心痛。
“回老爷的话,那俩假和尚看过大夫了,是被下了重量的药,让人情绪失控。到现在被泼了两盆凉水才清醒些。”
“让大夫来给这蠢货也诊断一下。”刘庆州连刘淑婉的姓名都不想说,直接手一指她。
大夫很快就诊完了,最后确认刘淑婉与他们中的是同一种烈性药,而且也有催情的作用,用量比刘夫人给刘淑婉戴在身上的香囊还要重好几倍,显然皇上就是故意的。
“老爷,卑职找到了大爷,只不过他的情况很不好。”一个侍卫飞奔而来。
“他在哪儿?”刘夫人比刘庆州还要激动。
昨晚上她的计划里,其他人几乎都陆陆续续找到了,虽说三个假和尚如今只剩两个,但是更重要的是刘忠文去哪儿了,那俩假和尚暂时还问不出什么,要想了解宋明瑜的情况,还得从刘忠文这里找突破口。
“抬上来,小心些。”侍卫挥了挥手。
立刻有几个侍卫小心地搬动着他,他浑身都是血,特别是裤子上,血迹都变成了暗红色,显然是受了重伤,而且时间已经拖得挺久了。
再瞧他□□处被撕了一块,鲜血淋漓,也有什么野兽啃噬过的痕迹,隐隐可见肉渣耷拉着。
这场面十分血腥而恶心,刘淑婉一个没忍住,直接开始吐了。
刘夫人也捂着胸口,压下胃里涌出来的恶心感。
刘庆州则眉头紧皱,他不由得夹紧腿,似乎觉得自己也被咬了。
都不用找大夫来瞧,光他们用肉眼就明白,刘忠文这辈子是当不成男人了。
“卑职是在山脚下的猎户院子里找到他的,最近猎户上山打猎了,几日未归。只留了一幼女在家,为了保护她的安全,猎户留下了好几只猎犬,凶得很,只认自家主子。那小姑娘说,昨儿晚上进了贼人,嘴里大喊大叫什么要跟表妹好,她躲在屋子里不敢出去,那贼人被家里的猎犬围住了啃咬。直到卑职带人找到大爷,那姑娘都躲在衣柜里,一声不敢吭。您若是要问她话,卑职这就领她过来,只是她哭哭啼啼的,穿得也脏兮兮的,只怕不入您的眼。”
那个侍卫汇报了几句,刘庆州的脸上立刻就露出了嫌弃万分的表情来。
“不必带她见我,直接把她处理掉,还有等她爹回来,一起灭口,不要让他们胡说八道。”刘庆州冷漠地吩咐道。
他正在气头上,正好这对猎户父女撞到他的手上,而且还导致了他庶长子成了太监,如何还有命活。
回话的侍卫眸光一闪,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应了下来。
大夫替刘淑婉看完,又去给刘忠文诊治,不过他更加倒霉了。
“大公子性命无虞,只不过日后不能人道了,外加那些猎犬撕的不干净,为了防止发热送命,府上还是请来宫里有经验的净身太监来瞧一瞧,善后处理一番。”大夫看过也是一筹莫展。
他是个专替人看病诊脉的,但是净身一事着实不擅长,在这方面想必宫里那些老太监比他要有经验的多,毕竟亲身经历啊。
刘庆州更是气得面色铁青,指着刘夫人痛骂道:“好你个一箭双雕之计。你闺女不仅丢了清白,还让众人都瞧见了。你庶长子也没了根,还得花银子请那些阉狗来给他治病。这就是你想的好计谋……”
他指人的手都在颤抖,显然被气得够呛,面皮阴沉发黑,最后竟是直接气得呕出一口血来。
“老爷!”周围的人被他这么大反应吓了一跳。
刘庆州当真是被气狠了,只觉得之后的官场之路暗无天日了,刘家的好日子也彻底到头了,眼睛一翻就晕过去了。
大夫又过来给他诊脉,最后闹来闹去,倒是刘大人先开了药方去抓药吃。
领命去负责灭口猎户女儿的侍卫,快步走到关人的柴房里,把人带出去,其他侍卫只以为他是要带去深山老林里动手,顺便直接埋了。
不过真的等出了那地方,原本看着畏畏缩缩的小姑娘却换了一副表情,满脸都是嫌弃。
“为了不让那些人瞧清楚,我足足抹了两层锅底灰才遮住脸。那刘家还是高官呢,简直恶心透顶,一家子都是脏得臭的聚在一起了。怎么不直接杀了那刘忠文,竟然敢和主子抢人?”
发出来的声音根本就不是小姑娘,反而有些沙哑,正处于变声期的少年。
他抬起衣袖擦了擦面上锅底灰,但是衣袖比他的脸还脏。
没法子昨晚计划实施的匆忙,主子身边没带十几岁还会武的小姑娘,倒是有个年纪小的准暗卫,本事虽然不比正式上岗的暗卫,但是冒充一个害怕懦弱的小姑娘还是可以的。
“别抱怨了,我比你惨多了,还得继续潜伏一段时间,才能找机会脱身。”接话的正是深得刘庆州信任的刘家侍卫头领,不过他早就被萧璟的暗卫掉包了,脸上带着□□。
萧璟敢这么大剌剌的借助在刘家,也不是什么措施都没准备的,否则被刘家灭口了,他可没地儿伸冤去。
早在他来江南之前,刘家的侍卫头领就已经被擅长伪装易容的影三替换了,刘庆州私底下不少行动,萧璟都是一清上楚,只不过没有发作罢了。
“本来主子也是要杀了他的,给宋姑娘出口恶气。不过被宋姑娘制止了,她说有时候死了反而是种解脱,一了百了,都不用受罪,天下哪有这样便宜的事情。所以就让刘忠文活着,只不过活得比较难受而已。”
他解释了之后,一大一小对视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几分忌惮。
这少年郎还深吸了一口气,嘀咕道:“这位宋姑娘手段还真是厉害,也不知道进了宫,要翻起多少风浪,不知道主子爷能不能招架得住。”
影三伸手在他的额头上狠敲了一下:“非议主子爷,皮痒了是不是?不过宫里那么多贵主子,一个比一个来头大,娘家后台硬,脾气还差,进了后宫之后还不是服服帖帖的,就没有主子爷驯服不了的人,特别是对他有所求的女人。”
“知道了知道了!”少年郎揉了揉被打疼的额头,不敢说出声,但是心里却有些不以为然。
这位宋姑娘跟宫里那些贵主子们都不一样啊,她一看就特别有钱,而且还对主子爷需求甚少,一向要他做什么都是拿钱砸,她是贵妇,在影卫这里又不是什么秘密。
毕竟影卫轮值的时候,总能瞧见她大方给钱给店铺的模样。
刘庆州醒来之后,人已经躺回了刘府的床上,他明显感觉自己浑身无力,孱弱的像是一夜之间老了十岁一样。
明明去静安寺之前,刘夫人还对他信誓旦旦的保证,一定能得偿所愿。
结果他等来的却是一身骚,庶长子和嫡长女没一个能保全的,而且还责怪不了他人。
因为缠着刘淑婉的俩假和尚,是刘夫人亲自带去静安寺的,至于他们用的药,也是刘夫人先让刘淑婉戴在身上的,只不过人家加大了用量,没让刘淑婉和五公子混在一起,反而把她丢给了俩假和尚。
至于被咬断根的刘忠文,就更没处抱怨了。
大半夜的不睡觉瞎跑什么,既然要跑索性人家就把他丢的远一点,还专门找家里有好几条猎狗的丢。
那些猎狗都是猎户精心养大的,直接能跟山里的飞禽猛兽对峙的,凶得很,而且身上还有野狼的血统,平日里猎户喂它们吃的,也会有生肉,见到刘忠文这种贼人,还不纠缠上去。
甚至后来大夫还告诉刘家人,刘忠文也中了烈性药,那必定神志不清,情绪激动只晓得找女人,跟猎狗对上说不定不仅不跑,还跟人家对上。
那几条畜生可不知道打人是犯法的,逮着他一通咬,没把他咬死,只留下男人身上的一块肉,已经很给脸面了,虽然那块肉没了,对男人是致命的打击,但是畜生嘛,又不懂这些,只能归结于刘忠文倒霉。
当然对于这些种种巧合,刘庆州自然怀疑是有人故意的,不用拿到确切的证据,他都知道,昨晚那一出让刘家丢尽颜面的大戏,恐怕是皇上与宋明瑜联手唱的。
可是他知道又怎么样,还是得默默地忍受着。
他是臣,皇上是君,偏偏表面上他抓不到一点证据,皇上还是一个明君,反而他这个家里出了伤风败俗之事的朝臣,看起来不像个好东西,至少家风不正。
刘夫人一直在旁边服侍他,见他醒过来,就忙着端茶倒水,又给他喂药,还给他张罗着炖得稀烂的小米粥,就希望他能吃得舒心一点,好撑起来把丑事的屁股擦干净一点。
当然对于刘淑婉一事,她一个字都不敢提,生怕又把老爷给惹怒了,只想着先把他哄得高兴些,再徐徐图之。
刘庆州晕过再清醒之后,也没那么生气了,相反他还变得冷静了不少。
“皇上落脚在哪儿?”
如今最重要的就是查探皇上的行踪,毕竟刘忠文的身体,还影响不到刘家的大局,刘淑婉做的丑事儿,也可以遮掩补救一上。
唯有哄住了皇上,让他对刘家不要生出恶感,保证他之后依旧平步青云,步步高升的高位,那这些丑事都可以被掩埋。
刘夫人迟疑了一下,才道:“在宋家的宅院。”
刘庆州听完之后,脸色更加阴沉了几分,不由得咬牙切齿道:“定是宋明瑜那贱丫头拉着他去的,这还没进宫,枕边风就已经吹起来了吗?”
他早就知道,皇上的身份一旦全然暴露,必定不会留宿在刘家,而是另找地方。
江南也有行宫的,他以为皇上会去行宫,万万没想到竟然直接领人去了宋家。
之前刘庆州为了更好的吞并宋家家财,把宋家继夫人弄死的时候,怕脏了院落,所以特地找人带去荒山做掉的,就是怕那金碧辉煌、富丽堂皇的宋家祖宅死过人,变得不吉利。
万万没想到他这做法,倒是便宜了宋明瑜,直接拖着皇上就去住了。
宋家祖宅外面瞧起来倒是一般,肯定是没有那些高官家门口有气势的。
士农工商,商人虽然有钱,但是大黎朝有规定,对商人的衣食住行都有严苛的要求,所以哪怕宋家金银成堆,也花不出去,至少在外表看起来,就不能比高官之家要贵重。
但是一旦走进去,就发现内里别有洞天。
亭台水榭,雕栏玉砌,不愧是出自江南水乡,带有浓浓的南方风情,好似吴侬软语一般让人沉迷。
宋明瑜进了自己家,就有些恍惚,她已经有小半年没回来了,一时之间有些触景生情。
继夫人独自在宅子里,显然没少摆当家主母的谱儿,把院子里诸多景致都改了,弄得花里胡哨。
她随口就指挥着身边的人,把那些景致回复原貌,身旁出来迎接的大管事,早已红了眼眶,人也憔悴了不少,显然是缺了宋家的主心骨,这些日子没少受苦。
“姑娘,您可算回来了,您在刘家受苦了。”大管事年过半百,原是宋明瑜祖父身边的小厮,后来一路混到管事的位置,并且赐了主姓,看她从小长大的,就跟自家长辈一样,如今见她,自是又感慨又心疼。
“我无事,以后都会好的。”
宋明瑜安抚了两句,大管事忍下泪意,才看见站在她身旁的男子。
男人本来气势万千,完全让人忽视不得,只不过是因为宋管事全然关心宋明瑜,现在才发现,他察觉到自己怠慢了这位贵人,立刻弯腰行礼。
“这位是?”
宋明瑜也察觉到自己回家太激动了,导致怠慢了皇上,立刻准备张嘴介绍,哪知萧璟自己先开口了。
“她男人。”他漫不经心的吐出三个字,顺势又与她十指紧扣起来。
紧跟其后的康有德眼观鼻鼻观心的沉默了,皇上决定来宋家落脚之后,他作为大总管理应派人提前来通知,并且让人准备接驾的,可是皇上却阻止了,也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再看他们上人亲密相拥,宋管事瞪大了眼睛,满脸惊诧的表情,康有德不由得心里嘀咕:或许这就是情趣?
作者有话要说:进宫再等等,就这两张了,先来一发和谐相处。
24、024腊梅抽芽
宋家祖宅最不缺的就是房间了,而且无论主人居住的还是客房,都宽敞明亮,收拾得井井有条,甚至各种摆件装饰,都是精品。
萧璟如今住的院子,就靠在宋明瑜的院子旁边,门匾上的字迹稍显稚嫩,看起来像是出自孩子之手,提名曰:青竹院。
里头的一切摆设一应俱全,甚至他看到好几件古董和前朝大师的真迹,无论拿出去哪一件都价值千金。
“这里紧挨着你的院子,又设在后院,应该是女孩子住的。可种种摆设都透着硬朗的气息,分明是男人住的,如今你带着朕过来,所以这里是早就备好了,留给你夫婿的?”他绕着院子转了一圈。
四处角落都栽种了青竹,青翠欲滴,中央有一棵几人合抱的梧桐树,处处都透着生机。旁边还挖了个小池塘,因为天气转冷,还有几枝未来得及拔除的残荷。
宋明瑜眨眨眼,对于皇上一下子就猜中了这院子的用意,也完全没什么意外。
毕竟这位主儿一向最爱玩儿心理战,观察力极强,逻辑思维也是超一流,顺着蛛丝马迹就能猜出来。
“是的,这是我爹特地布置的,为了以后我若是带了夫君回娘家,有地方住。”她点点头。
她的父兄都住在前院,后院是女人的地盘。
萧璟歪了歪头,有些诧异地道:“回家省亲就算要留宿,那也应该小夫妻俩同住在你的闺房里啊,怎好分床而睡?”
宋明瑜轻轻笑开了:“那是因为我爹说,在他的地盘,坚决不允许有臭小子和他的姑娘同床共枕,哪怕那臭小子是他女婿也不行。回了婆家,爱怎么住就怎么住,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就不行!”、显然宋青是个非常霸道的岳丈,在宋家,女婿都不能碰女儿,啧啧。
“外头匾额上的题字是你写的?”
“对,我八岁时写的,那时候手腕还没什么力道,写的也有些歪歪扭扭,可是我爹就让我给未来夫君的院子题字了。”她点头,似是回忆起旧事,脸上带着几分怀念的意味。
那时候她还是个小姑娘,而宋青正当壮年,父亲在她的眼里是无所不能的,只要牵着他的手,这一生也无风雨也无忧。
可惜人终究会长大,才发现这个世界的残酷,明明跟那些商人们在一起的时候,父亲始终是中心人物,无论是叔叔还是爷爷辈的,都把宋青当成江南生意场上的领军人物,求他办事儿,请他合作。
但是当周围的商人变成官员的时候,哪怕是那些没有品级的小吏,宋青也得好声好气的跟人说话,甚至是处于弱势讨好的境地。
直到后来刘庆州对宋家下手,宋家之前仰仗的后台倒了,这偌大的家产成了累赘,是砧板上的一块肥肉,引得这些人撕的头破血流。
宋明瑜还请皇上派人去寻找自己的父兄,前世的时候,她只见到了小弟,至于亲爹则是没熬到与她重逢的时候,今生她都已经逃离了刘家的魔爪,还早早地归顺了皇上的阵营,怎么也得利用起来。
只不过比前世提前了几年,她也不清楚,小弟到底是在边疆,还是依然停留在江南,只能说出大概几个地点,让皇上的人试着去寻找。
“你才八岁,你爹就跟你说未来夫君的事儿?”就算是皇上,此刻也震惊了,完全难以想象。
别说八岁了,许多人家到了说亲的年纪,对姑娘家谈及此事的时候,也是遮着掩着的,哪有像宋家这般,直接大剌剌的要姑娘亲自给未来夫婿题字,那时候宋明瑜还是个没发育的小豆丁吧。
难得见皇上瞪圆了眼睛,一副惊诧的表情,宋明瑜不由得噗嗤笑出声。
“我们这些人家,可不比贵族小姐那么讲究。特别是我家,我自小就跟着祖父和父亲出去谈生意了,哪怕当时什么都不懂,也会扮作男儿身,出去见世面。我出自商人家族,若不是出了意外,以后也会嫁给商人,哪怕是女子也是可以做生意赚钱的。我从小耳濡目染,而且宋家人天生会赚钱,所以无论嫁给谁,我都会继续做生意赚钱。”
她摆摆手,脸上的表情不以为意。
虽说士农工商,商人低下的身份地位一直被人瞧不上,但是宋明瑜却无比庆幸自己身在商人家庭,因为这给了她无数自由的空间,也见识过外面的诸多人情风景,不是被绑在后院里,成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姑娘。
“哪怕日后夫君的心思不在我身上,甚至他想休弃我,也不敢轻易动我。我有宋家撑腰,我还有无数的店铺金银在手,并且还有赚钱的本事在,到哪儿没有一口饭吃呢?”
宋明瑜说这话的时候,眉头轻轻挑起,直勾勾的看向他,眼神不言而喻。
“希望你进了后宫还能这么自信!”他轻嗤了一声。
宋明瑜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走到他面前,认真地拍了拍他肩膀:“之前宋家虽然有钱,但是为了不被人嫉恨,并且告状说什么比皇宫的生活还要奢侈,因此我们一直委屈自己,活得挺不自在的。如今我既然已经成了皇上的人,就要好好享受一番生活,让皇上也感受一下,豪富商人的快乐生活。”
作为从小吃满汉全席长大的萧璟,当时对她这番话并没有多少在意的,甚至只觉得像是个笑话一般。
他从小众星捧月长大的,想要什么没有啊,况且整个大黎朝都是他们萧家的,什么好日子没体会过。
不过现实的打脸总是来得这么快,他们二人去湖心亭中散心,看到几只仙鹤吵闹得很,他不过说了一句没规矩,当天中午就有一盘子烤得外脆里嫩的仙鹤摆在桌上。
“这只扁毛畜生让陛下不高兴了,索性就让厨子烤了吃。待会儿再去湖边逛一逛,若还有不长眼的,再炖个汤。味道挺鲜美的。”宋明瑜边说边用筷子夹起了烤肉,动作极其熟练。
萧璟不由得眨了眨眼,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下意识地问道:“你常吃仙鹤?”
虽然宫里应有尽有,熊爪虎鞭也可以提供,但也不是这种随意的态度,再者仙鹤一般属于养在水边的,当个观赏的鸟儿,如今端上了饭桌,沦为跟鸡鸭鱼同等的地位,这就有点微妙了。
“也不算常吃,不过之前几波都被吃完了。这次养了这么多,估计还是我的好继母派人买的,吃完了再买。反正养着也要瘦,不如放肚子里收着。”
她说得太过理所应当,把九五之尊给震着了。
这只是其中一件,之后在宋家的几天生活里,皇上当真体验到与众不同又有滋有味的日子。
这儿并不比皇宫大,也没有宫里伺候的人多,但是这里却相当自由,没有那么多的勾心斗角,也没有那么多规矩。
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觉得仙鹤吵,就煮了它们。嫌玉枕硬,就换掉,隔天说不定就能在地上看见,说是给他当个脚踏,不然扔在库房里也不知道收到猴年马月才能重见天日。
九五之尊忽然就有些不习惯了,倒不是说他受虐狂,一定要让他不舒坦才行,只是之前在宫里,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他,稍微做了一点坏事儿,立刻就有御史参奏的折子递了上来,博古通今找反面教材教他做人。
特别是他当年称帝之时,年岁不算大,那一帮年过半百的老臣更是三天一小奏,五天一大奏,他在他们面前好像是个不懂事需要被教规矩的孩子一般。
如今在朝堂上,他已然有了自己的势力,羽翼颇丰,可以与那些老臣斗上一斗,不再是提线木偶一般,但是自小养成的规矩礼仪却深入骨髓,被这么无所禁忌的放养自由之后,他倒是心生不安。
就连宋管事都看出不对劲儿来,悄悄找上宋明瑜提点她几句。
“姑娘,您究竟怎么想的,您对未来姑爷有求必应,已经完全纵容的地步,甚至他不提要求,你也要主动给他优待。就不怕把他的胃口养大了,让他习惯成自然,等日后你们成亲了,恐怕日子不好过啊。”
宋管事是看着他长大的,如今宋家只剩下宋明瑜这一个姑娘了,他难免多操些心思。
实际上这两人的相处还是挺和谐的,吃喝玩乐都能说到一处去,就连生意经都能彼此讨论,这在宋管事看来,就跟灵魂伴侣似的。
只不过宋明瑜这太过骄纵的方式,让人瞧着着实心惊,看起来倒不像是和正经夫君,而是养个小白脸。
“宋伯,我心里有数,您老就放心吧。”宋明瑜挥挥手,冲着他安抚的笑了笑。
宋管事知道她主意大,听到她如此说,一颗提起来的心也稍微回落了些,连忙点头:“你有数就好。不过你也给我透个底,这位未来顾爷究竟是何人?我瞧着他身边跟的人不简单,不论是那些侍卫,还是跟在他身边尖着嗓子的下人,这感觉都不是出自寻常人家。”
他吃了这么多年的饭,也不是白混的,一双眼睛利得很,虽说萧璟那边一直没有透露身份,但是光他身边下人的不同表现,也足够让人在意的。
“的确不是寻常人家,反正他身边有伺候的人,我们府上的下人只要守好自己的本分就行。”宋明瑜眨了眨眼。
“成,只不过姑娘对于夫妻关系,一定要上上心。这男人啊,心都是野的,越骄纵越不成体统。若是老爷还在的话,姑娘哪怕养个小白脸都不怕的,反正宋家供得起,但是如今这局势,还是希望能有个本事大的姑爷,制得住外面那些豺狼虎豹,救宋家于水火之中啊。”宋管事听她这么说,立刻不问了,只是少不得要多叮嘱几句。
最后两句话,他说得语重心长又怅然。
宋家最近几辈当家人,都没有败家的,哪怕做生意的才干不怎么样,但是守着偌大的家业还是没问题的,这就导致宋家的财富越积累越多,繁花似锦,也烈火烹油。
直到今日终究彻底爆发出来了,必须得找一个比刘家更厉害的靠山,才能吓退刘家,否则宋家的东西迟早都会被别家瓜分殆尽。
宋明瑜笑了笑:“宋伯,您放心,我给宋家找了这天下最厉害的靠山,日后刘家的人连给我提鞋都不配,您就瞧好了吧。”她不忍老人这么大年纪了,还为了这些事情烦心。
宋管事比先前看起来骑马老了十岁,如此憔悴,想必是多日未能安眠,给他吃一颗定心丸,当是让他有个好梦。
她的话音刚落,宋管事就愣了一下,紧接着双眼瞪大了,嘴唇嗫嚅着似乎想说什么话,但是却抖得厉害,一个字也说不出。
他这几日的仔细观察,心中隐隐有个猜测。
像未来姑爷这样的气场,估摸着是望京里哪位豪门贵胄家的公子哥儿,只不过康有德的行为举止,以及声音太过特殊,这让宋管事也猜出来,十有八九这位康总管是个太监。
哪怕是世家贵胄府上,也不能用太监。
所以宋管事就猜测估摸着是哪位王爷,王爷们儿时都在皇宫里长大,成年后出宫另辟王府,一般身边也会带着几位太监伺候的。
但是如今宋明瑜说得这几句话,就等于告诉他,未来姑爷的身份,比他猜测的要更高一等。
这天下最厉害的靠山,只有坐在龙椅上,荣登九五的那位。
“宋伯,您没事儿吧?快喝口茶压压惊。”宋明瑜见他半天没反应过来,立刻倒了杯茶递给他让他压惊。
“好,好啊!老爷若是知道了,得多开心啊!”宋管事回过神来,立刻抹了一把脸,眼眶发红,像是高兴的要哭出来一般。
“说不定爹知道了,还要揍我的。我是拿宋家的所有店铺走筹码,买了一个二品妃位。”她让烟雨取了手帕递给他擦眼泪,苦笑着解释了一句。
宋管事愣了一下,之后立刻摇摇头:“老爷若是知道了,定然不会怪你。宋家原本就是刘家的猎物了,与其给了那帮畜生,不如给这天下最尊贵的人。置之死地而后生,您还是个正二品妃位,刘家人见到您只有向您下跪磕头的份儿了。”
宋明瑜目送宋管事出了房门,看着窗外在抽芽的腊梅,一下子想起来前世自己的封号“梅夫人”。
冬天快到了,腊梅又要开放了,这对她来说或许是个好兆头。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夹子,更新会晚,不用等。
然后我即将双开的现言文《豪门天选之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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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025册封锦妃
刘家这几天忙得一团乱麻,刘忠文成了个太监,这让大姨娘嚎啕大哭,开始大闹特闹起来,当然大姨娘能在刘庆州面前得宠这么多年,还生下庶长子,她对刘庆州的性子还是把握的非常到位。
因此她始终没闹到刘庆州面前,甚至来探望他的时候,还总是哭得梨花带落雨,心心念念都是回忆往昔。
一会儿说忠文这个孩子有多么的孝顺,听话得不得了,夫人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一会儿又说她伺候老爷多少年,这些年的情分是做不得假的。
这眼药上的悄无声息,其实话里话外都在说刘忠文变成今天这副残废样儿,全都是刘夫人的错。
因为刘夫人让他去找宋明瑜,图谋不轨,也是刘夫人让刘淑婉去勾引皇上,结果集体翻车了,皇上震怒才会反过来对付他们,一切的锅都得刘夫人背。
刘庆州本来就对刘夫人有怨气,如今还有个大姨娘到他面前天天提醒他,那就更加时时刻刻谨记在心了,心中的仇怨度也越发增长起来。
刘夫人气得要死,让人去掌她的嘴,还要她禁足,甚至让下人们对她的份例进行克扣。
可惜她这些手段还没施展多少,就被刘庆州给警告了,并且管家的权柄也被夺了大半。
“老爷,有正室夫人在,没有说把管家权柄交给姨娘管的啊,否则只怕有人要上奏您宠妾灭妻啊。”刘夫人一见他来真的,顿时也急了,连忙连消带打的说了一句。
这都上纲上线到宠妾灭妻了,而且还颇有几分威胁的意思。
结果就见刘庆州冷笑了一声,沉声道:“夫人放心好了,我不会让人抓住这种把柄的。我也不会把家里的账交给姨娘们的,毕竟这些小妾都登不上大雅之堂,要是把府里的事儿交给她们,只怕没几日就要乱作一团。”
刘夫人轻松了一口气,还不等她这口气喘匀,刘庆州就又说话了:“不过夫人这管家的活儿还得交出来,我会交给大管事来管。纯当刘府没有女主人来办。”
“老爷!”刘夫人整个人一怔,紧接着满脸惊恐。
“你出去吧,若不是看在你生了嫡子,否则就你闺女造的孽,足够你们俩喝上一壶的。”刘庆州挥挥手,闭上眼睛一副不愿意再跟她多说的样子。
刘夫人出门的时候,几乎是一副摇摇欲坠的架势,要不是身边的丫鬟努力架住她,兴许她真的站不起来了。
不过这还不是最绝望的事情,刘家很快便接到一道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宋氏有女深得朕心,秀外慧中,善解人意。封为正二品妃,赐封号‘锦’,盖因宋氏无人操办,特此让其舅家江南知府刘庆州设宴席。钦此。”这传旨的人依旧是康有德。
皇上对宋明瑜的事情显然十分放在心上,两次圣旨都是让太监总管康有德亲自来传旨,上次只说要带她回宫,这次却更近一步,直接封了位份,并且还赐下了封号。
这就更让刘家人忌惮了,等于是他们的心口又插了一刀。
“康总管,还请您明示,皇上所说的设宴席究竟是何意?”刘庆州虽然已经能下床接旨了,但是他依旧满脸病容,看起来整个人都透着一股苍白无力的感觉。
别说刘庆州,就连康有德一开始拿到圣旨都是发懵的,不明白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如今还在江南,这封的可是二品正妃,位份极高,平时这种事情都是要先告知一声两宫太后,之后再予以定夺,可是如今皇上还没回京,就已经封位了,并且还让刘家操办宴席,这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不过康有德乃是皇上身边的第一伺候人,对于君心的把控绝对是一等一的。
“皇上快要起驾回宫了,不过回宫前的第一头等大事,就是给锦妃娘娘办场宴席,让江南诸位大人都知道这块风水宝地出了位娘娘。”
刘庆州的眉头还是紧皱着,不解的道:“这是封妃大典?”
“不,封妃大典要回京操办,怎可在江南急匆匆办了,那不是委屈了娘娘吗?”康有德立刻否认。
刘庆州彻底被他搞糊涂了,既然不是封妃大典,那要他们家办什么宴席啊,皇上可真会给他家出难题,再说宋明瑜又不是他家的姑娘,凭什么要他家操办啊。
“康总管,您不如给我透个底,我现在家事诸多,着实怕会错了圣意啊。”刘庆州直接塞了张银票过去,当真是非常有眼力见。
康有德笑眯眯地把银票给收了,轻咳了一声,立刻点点头道:“那咱家就给您透个口风。皇上是心疼锦妃娘娘这些年受了苦,家中父兄又失踪不见了,见她闷闷不乐,想要哄她高兴呢。就让您刘家操办一场送亲宴,虽然请的都是江南的诸位大人,但实际上更像家宴,到时候皇上和娘娘可是要亲自过来的,放着行宫没去,到您府里办,这对刘府可是莫大的殊荣啊。”
他这么一说,刘庆州的脸皮当下紧了紧。
宋明瑜可真是祸国妖妃,这么会折腾,不过是要进宫而已,竟然还要办个送亲宴,还要江南知府家里亲自操办这场宴席,她哪来这么大脸。
这哪里是殊荣,分明是吃亏不讨好的苦差事。
若是进宫封妃的是他们刘家的姑娘,有了这样一场送亲宴,他还会觉得是九五之尊对他刘家青睐有加,可如今封妃的是与刘家有仇的宋明瑜啊,办一场这种高规格的送亲宴,必定要花上不少钱,听皇上这口吻,必定是不会掏银子给他的,那是要他自掏腰包啊。
“咱家还想起一事,与刘大人有关。”康有德见他皱眉苦思,又抛出一个诱饵。
当下刘庆州便打起精神来,连忙问道:“还有何事?”
结果就见康有德但笑不语,不再开口了,脸上那笑眯眯的模样,着实让人咬牙切齿,恨不得抽他两巴掌,这阉狗还摆起谱来了。
虽然刘庆州心头痛恨,但是面上却越发客气,又乖觉的送了一张银票过去,才撬开了他的嘴。
“刘大人还是快些整理宋家家财奉上吧,最近有人给皇上递折子,说是您在做假账,想要贪掉宋家的部分家财,弄虚作假欺骗皇上呢。”
刘庆州一听,身上立刻冒出了一身冷汗,连连摇头:“究竟是哪个混账胡说八道?我岂是那种胡作非为的人,这种欺君罔上的事情,哪怕再给我两个胆子都不敢伸手,还请康总管替我在皇上面前美言两句。”
康有德点头:“咱家也是这么想的,刘大人一看便是忠君爱国之辈,又岂能干出这种灭九族的事情。虽说身正不怕影子斜,但是刘大人还是手脚麻利些,趁早交上为好。另外锦妃娘娘拖咱家给您带句话,这些日子宋家多亏了您照顾,不过娘娘那里有宋家各个店铺的账簿,若是底下那些掌柜的,敢瞎糊弄的,她定不轻饶,也请您给那些掌柜的敲敲警钟,别存着侥幸心理。宋家的家财一分都别想昧下。”
刘庆州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直到客气地把康有德送走,他才彻底沉下了脸色。
这哪是对宋家掌柜的们敲响警钟,分明就是对他的警告,让他不要私下做小动作,一分钱的便宜都别想贪。
原本刘庆州还想趁乱撕下几口,虽说整个宋家算入皇上的私库了,但是他的部分势力已经渗透其中了,趁着交接的空档,能多吞一点就多吞一点。
万万没想到皇上会派康有德带话来,他之前所说的有人上折子无论真假,这都代表了皇上的态度。
对于宋家的家财,皇上当真是一分钱都不相让,连点辛苦费也舍不得。
“老爷,这究竟是何意?若不是有您稳住宋家,这宋家的生意也早被被人吞掉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难道当真是一点好处都不给?”刘夫人自然也听得一清二楚。
最近她被没收了管家权,那些下人们对她也有所倦怠,让她过得不如之前了,可是她始终是刘夫人,他们俩是夫妻,皇上要刘家承办这不合规矩的送亲宴,本身就透着一股浓浓的不怀好意。
“我还能怎么办?要不是你们娘俩不中用,如今这妃位都是淑婉的,更不会让宋明瑜上位,如今我们与她的地位已经完全颠倒。我们为鱼肉,她为刀俎,还不是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刘庆州揉了揉鼻梁,愁容满面,却又无可奈何。
刘家既然要办送亲宴,那这管家权又回到了刘夫人的手中,毕竟此事事关重大,不能再由大管事决定了。
从发帖子到装扮各种事宜,皇上只给了他们十日的时间,还要求场面必须盛大,刘府得里里外外张灯结彩,就跟嫁闺女似的喜庆,否则若是让锦妃有一点不高兴的地方,他也是要翻脸的。
当然这种耍脾气一般的私密话,仍然是康有德传话的,这让刘家夫妻俩倍感压力。
刘家这边憋屈的不行,在宋家的皇上和新鲜出炉的锦妃娘娘,却玩儿得不亦乐乎。
两人湖上泛舟,还会河边垂钓,萧璟也发现了,跟宋明瑜在一起的时候,完全放松,她不会对他有任何所求,成天就带着他玩儿。
并且带着他玩过之后,也不会表里不一,他在宋家这些日子,当真是体会了少见的放松,仿佛所有的烦恼都被抛到了脑后。
宋明瑜靠在他身后,正在剥栗子吃,甜丝丝又软糯糯的,让她的心情越发好起来。
“皇上下旨要刘家办送亲宴,又不肯给银子。只怕他们家被逼的狗急跳墙,去望京求救。刘庆州能混到江南知府,望京里必定是有后台的。况且您给我封了正二品妃,封号还是‘锦’字,本身就比较敏感,想必您桌案上反对的奏折已经如雪花一般了吧?”她边剥边慢悠悠的说道。
皇上下旨给刘家,又不是什么秘密,相反因为诸多江南大臣收到了请柬,此事已经掀起了滔天巨浪,各方势力波涛汹涌的。
虽说江南不比望京,但是这里也有世家,也有望京那些势力的影子,无论皇上到哪里做什么,这些朝臣们都会紧盯不放。
君臣之间,原本就有角逐的意思。
皇上太过强势,那么臣子发挥的余地就很小了,但是皇上如果不强势,那么各种世家贵胄就有把控朝政的可能。
萧璟愣了一下,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大剌剌的跟他探讨朝政,一时之间都反应不过来。
毕竟还没有女人敢这么直白的提起,就连两宫太后想跟他讨论的时候,都要兜个一百零八圈,才隐晦的提到,始终遵守着后宫不得干政的规则。
“爱妃恐怕不知,后宫不得干政,以后记住了,否则朕会生——”
他的“气”字还没说出来,忽然嘴里就被塞进来一个东西,舌尖触碰到一丝甜。
他嚼了两下,立刻糖炒栗子的味道就蔓延开来,不由得眯起了眼睛,显然是觉得好吃。
“后宫不得干政,我知晓。不过是因为害怕宫妃们给自己的势力吹枕边风,利用温柔乡打倒朝堂里的对头,又或者是为了自己的子嗣争取太子之位,想要拉拢人,对吗?”宋明瑜对于他的警告并没有放在心上,甚至还近一步讨论起来,丝毫看不到害怕的意思。
萧璟脸色一变,张嘴似乎又要说什么,看他这模样就不像是好听话,于是宋明瑜顺手又往他的嘴里塞了一颗糖炒栗子。
“对。”等他咽下去之后,心情已然变好了许多,原本呵斥的话,也变成了简单一个字回答。
宋明瑜偷偷的勾了勾唇角,为了自己的成功贿赂而感到开心,不过她也没有得意忘形。
“那皇上完全可以放心我。毕竟我家里没人在朝中当官,甚至整个宋家就只剩下我一个孤女,我还把宋家所有的家财都送到您的手中,成了您的私库。我还不能侍寝,以后更不会有孩子,牵扯不到夺嫡的斗争之中。我所求无非是为了活着,作为锦妃娘娘,锦衣玉食的活着罢了。”她边说边手指灵巧的又剥了几个栗子。
不过这回却是都塞自己嘴里了,现在是要皇上思考的时候,可不能被糖炒栗子给搅乱了思路。
“而我无依无靠,想要活着就必须找后台,这天下有谁能硬的过您呢?我要想活得很好,自然得依靠您,所思所想的事情,无非是如何为您排忧解难,让您更加说一不二,不让像刘家这样的人家来当您的绊脚石。”她继续轻声细语的说道。
似乎是因为吃了栗子,她的嘴巴都变甜了许多,全都是甜言蜜语,让人听不够啊。
他一把抢过她手里所有的栗子,自己开始剥起来,不过一看便知九五之尊不常干这种伺候人的活儿,总是显得笨手笨脚的,可是他还是坚持。
最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剥出一个坑坑洼洼的栗子,直接塞进了她的嘴里。
“行吧,你的投靠朕收了。刘庆州跟于太后的娘家有牵扯,他这个江南知府的位置,就是于家替他运作来的。不过刘庆州就算送信进京求助也没用,于家根本顾不上他。京里早就乱成了一锅粥,对于你的出现,他们虽然紧张,但是时机却刚刚好。”
他非常自信的说了一句,显然是在望京里已经布置好了一切。
宋明瑜的心情更好了,脸上露出了几分真实的笑容。
皇上这么说,她就放心了,至于他所说的好时机究竟是什么,她也不着急问,反正她是要进宫的。
前世她能成为皇上的左膀右臂,其中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她不曾进宫,没有前朝的牵扯,皇上用起她来非常的顺手。
可是今生她要找毒死她的凶手,最好的方法就是进宫,直面那些妃嫔们,她才能查出来。
否则宫里的风向,她依然摸不清楚。
可是她进宫了,最大的缺点就是皇上对她的信任恐怕要大打折扣,毕竟她进宫就是局中人了。
因此要想打消他的怀疑,就得趁着这段还没进宫的时间,只有他们俩独处的时候,将他的心结彻底打开,明明白白的告诉他,她是值得相信的人,完全可以把后背交付给她。
“我来吧,否则皇上的指甲就要断掉了。”宋明瑜得偿所愿,心情好也就愿意亲自伺候他了。
看着他埋头抠栗子壳,却始终不得要领,立刻从他手中接过,给他剥了起来。
站在亭子外面候着的宫人们,倒是纷纷低头敛目,心里嘀咕着这两位主儿这都不要伺候的人了,直接自给自足了。
皇上之前绝对干不出这种事儿来,但是自从到了宋家祖宅,与这宋明瑜独处之后,整个人的状态都不一样了,果然这位锦妃娘娘非比寻常。
十日后,临近傍晚,皇上的圣驾才到。
刘府里外张灯结彩,还都挂着红灯笼,看起来灯火通明,而且江南五品以上的官员都已经到齐了,就恭候着皇上的来临。
“皇上驾到——锦妃娘娘驾到——”康有德高昂的通传声响彻刘府。
江南众臣立刻俯身行礼:“臣见过皇上,见过娘娘。”
“平身吧,诸位爱卿,今日这宴席是锦妃的送亲宴,实际上相当于刘家的家宴,朕可不是主角,你们也无需拘谨。”萧璟拉着她的手,直接被引进内室,坐到上座。
宋明瑜今日穿着一身留仙裙,整个人轻盈飘逸,体态风流,满头珠翠,额上的花钿更加显得她绝色非凡。
有人悄悄打量她,一看她这副打扮,纷纷在心底嘀咕,不愧是能一下子迷惑住皇上的狐狸精,真的一点遮掩都没有。
“多亏了刘爱卿,才能让朕遇到锦妃这样的佳人,来,刘爱卿。”萧璟举起酒杯,冲着刘庆州道。
刘庆州立刻举起酒杯,与他对饮,嘴上说着诚惶诚恐的话,脸上还要带着祝福的笑容,这酒还得喝的实诚,直接一杯干完了。
酒过三巡,皇上敬了不少人,当然他每次只是嘴唇蘸了蘸酒杯,除了第一杯跟刘庆州一起喝的,那是非常实诚的,搞得其他臣子心里直犯嘀咕,皇上是不是真的要重用刘庆州了?
虽然刘庆州举办宴席的时候,已经私下里表露过窘境了,而且只要他一提起刘家与宋家的龃龉,其他朝臣就信了。
毕竟这位新晋的锦妃只要不是个傻子,就不会用一个自家的仇人当宫外的接应和后台。
但是眼看皇上非常器重他,而且锦妃娘娘也在席间声情并茂的感谢了刘家夫妻俩,怎么看都觉得他们是被刘庆州给骗了。
席间,皇上还和锦妃频频给对方夹菜,偶尔还会说说悄悄话,那举案齐眉的样子,看起来就是一对新婚燕尔的小夫妻,皇后来了也不过如此。
帝妃二人如此恩爱有加,也让不少臣子看在眼里,惊在心头,只怕这后宫的势力又要重新洗牌了,希望自家的贵主子能够撑住。
“舅舅与舅母照顾本宫多时,我马上要出嫁了,还劳烦您二位替宋家看护店铺,本宫一直记在心中莫不敢忘。”宋明瑜见气氛差不多了,准备撤,临走之前还要再给刘家制造个麻烦。
她话音刚落,就冲着旁边的人挥了挥手。
“锦妃娘赏玉如意一对、红珊瑚一盆、满池娇玉凤钗一对……”
立刻就有小太监出列,拿着礼单开始唱和,他每报出一个名字,就有人捧着托盘进屋,托盘里摆着的都是御赐尊贵之物,显然还是实打实的,无一不是精品。
最后满堂的金银之物,都把人的眼睛给晃花了。
刘庆州夫妻二人直接怔住了,这赏赐是认真的,不是那些虚的只图个名头的,里面还有刘夫人期盼已久的两套头面,都是出自大师之手,千金难求。
刘夫人当下就咽了咽口水,虽然搞不懂她这究竟什么意思,但是夫妻俩也立刻俯身谢恩。
“锦妃对亲人的一片心意已经到了,那这场送亲宴就到这儿吧。不日,朕将带她入宫,两位莫要挂心。诸位爱卿继续,朕与锦妃先行离去了。”萧璟见一切事情都按照他所预想的那般发展,也不再多留,直接起身。
当然他还不忘冲着她伸手,宋明瑜笑眯眯的把手塞进了他的掌心里,帝妃二人又如同来时那样,十指紧扣的上了龙辇,恩爱的旁若无人。
“恭送皇上,恭送娘娘。”又是跪倒了一片,等皇上的圣驾离开之后,周围相熟的臣子立刻对视一眼,显然心里憋了一肚子话要说。
刘庆州客气的挽留大家继续留席,不过显然大部分的人都没这个心思,纷纷告辞。
在回去的路上,还有相熟的人直接相邀去了酒楼或者茶馆里,甚至是自己的府邸,说起了悄悄话。
“这宋家没人,锦妃娘娘进宫必定要找靠山,除了刘家也没旁人能依靠了。”
“是啊,除了刘家跟他们家沾亲带故之外,还有谁家啊?况且之前欺负人的后娘都没了,哪怕是迫不得已也要找刘家合作啊。”
“再说刘家大姑娘不仅没爬上这通天路,还摔得头破血流,要想更近一步,这宫里有娘娘的确更好说话,所以就冰释前嫌握手言和了?”
“有可能,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共同的利益啊!”
“刘庆州这老匹夫还想隐瞒,故意搅浑水喊冤枉。今儿锦妃的赏赐可是真金白银,若真的跟他家不对付,何须如此。”
“就是!这赏赐走的也不是宫中的账册,肯定是锦妃自掏腰包,要不是刘家对她有用,她有那么傻吗?这么大出血!反正换位思考,我是舍不得的。为了面子好看,给大仇人送一堆金银珠宝,我得憋屈死,主要这么做还没好处!”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住大家,这几天更新不稳定,明天还有更新 ̄推荐基友古言《王府娇客》众所周知,安王宠爱王妃十多年如一日,小王爷孝顺母亲大缙首屈一指,阖府上下无不在她掌控之中。
直到有一日,安王妃要带一位知己回府小住。
安王府内外人心惶惶——能被王妃引为知己,段数绝不在王妃之下!
在经过一番紧锣密鼓的筹备之后,王府全员出动,恭迎王妃知己。
没想,从马车上下来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刚走一步,自袖口里掉出一块吃了一半的糖。
王府众人:……
安王:……
小王爷:?
安王妃:(*^_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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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026撒金豆子
像这种讨论,今晚在很多地方响起,明显大家都觉得刘庆州和锦妃,为了利益勾结在一起了,日后锦妃在后宫的扶摇直上,也都需要刘庆州在宫外扶持,同样刘庆州想要再近一步,也需要锦妃对着皇上吹吹枕边风。
当客人全都走了之后,原本还热闹非凡的刘家,瞬间就变得冷清了起来。
刘家夫妻俩还处于怔愣的状态中,倒是一直在后院听消息的大姨娘来了,她直奔着这些赏赐,两眼冒光,不停的用手去摸,嘴里的赞叹声也不绝于耳。
“这头面上的红宝石是真的啊,我之前在珍宝阁看到的那颗比这个还小一圈呢,竟然也要那么贵,这一个头面得多贵啊。这大珊瑚,得做成多少珊瑚珠子啊,到时候项链手链得穿成多少串啊,家里的女眷都够一人一条了……”
大姨娘啧啧称奇,像一头闻到血腥气的饿狼一样,根本就停不下来。
“够了,别在这儿丢人,都收进库房里。”刘夫人见不得她这副已经占为己有的架势,立刻板着一张脸,让人把赏赐的东西都收到库房里。
“哎,别呀。今儿可是好日子,府上最近一直气氛沉闷,不如趁着好日子,把这些赏赐也分一些出来,让大家沾沾喜气呗。老爷,您说对不对?”
她立刻出声阻拦,一把挽住了刘庆州的手臂,摆的是一副娇滴滴的模样。
刘夫人最见不得她这副模样,立刻就翻了个白眼。
刘庆州正是厌烦的时候,也不愿意跟她歪缠,立刻呵斥了一句:“闹什么,先收到库房里,这些东西赏赐的蹊跷,还不知道宋家那臭丫头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你也不怕有命接没命戴?”
他说完就一把甩开她,直接大步流星的往书房去,并且命人把客卿请过来,显然是有事相商。
皇上和锦妃表现出来的对他的看重,让他浑身紧绷,这么多年官场沉浮,让他瞬间就感到了强大的威胁感,这些赏赐绝对不是那么好拿的,只怕有后手等着他。
他得召集客卿来好好商量一番对策,应对即将要面临的困难之处。
“切,都已经是半老徐娘了,还像个小姑娘似的撒娇,老菜帮子还没有点自觉,看把老爷都恶心走了吧?”刘夫人最近心气不顺,忍不住要刺她几句。
若是平时,大权在握,她是不稀罕跟大姨娘一般见识的,毕竟这大姨娘是个蠢货,她一个正妻有无数种法子整治妾侍,不至于用斗嘴显得掉价。
但是最近她憋屈的很,自己丢了管家权,这个大姨娘可是出了力的,她难免就想撒撒气。
“夫人冲我发什么火。您可真好笑,平时看起来比谁都聪明,对我们这些妾侍也不放在眼里,怎么最近尽出昏招。你害我儿成了那样的人,下半辈子都毁了的事儿另说,就说这赏赐,你还想收到库房里,竟然不当场分了,你究竟是怎么考虑的?”
大姨娘直接丢给她一个白眼,提到刘忠文的时候,眼眶一红,露出几分痛恨的目光。
“说我是老菜帮子,你自己不是吗?若是方才就地分了,你我二人在场,分的必然多些,老爷又是一副心神不宁的架势,还不是随便我们怎么分,给那些姨娘意思意思就罢了,反正她们也不敢触老爷的霉头。结果你这一收进库房里,那些小贱蹄子必定都得了消息,到时候可就看谁吹得枕边风厉害了,就能哄得老爷松口。”
她边说边冷笑的看向刘夫人,毫不客气的上下打量她,像是在看一件货物一般。
“夫人,以您如今的残柳之姿,你还不会撒娇。你告诉我,这些赏赐你能得到多少?”
“你胡说八道什么,再敢瞎说,我就让人撕了你的嘴!我是这府上的夫人,什么东西不得我先挑,挑剩下了才轮得到你们。老爷对我也敬重,你们这些女人说起来也就是个物件,随时都可以送人或者罚卖的,叫你一声大姨娘,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主子了?”
刘夫人不甘示弱的回击道,只不过这咬牙切齿的模样,似乎也想冲上来直接跟她厮打起来一般。
“您还活在白日梦里没清醒呢。忠文被你害成这样,你的好闺女被俩假和尚给睡了,这都成了江南的笑柄了,害得刘家所有女孩儿的亲事都给毁了,老爷不杀了你,已经算是看在二爷的份上了,怕杀了你破坏父子情分,否则他就算换个妻子又如何?外头年轻的小姑娘一抓一大把,老爷这样的身份,娶个娇妻回来又有何难,再不济就去你娘家找个庶女来当继室,恐怕你娘家也是要点头答应的呢!”
大姨娘边说边笑,似乎是自己说了个天大的笑话一样,几乎叉腰狂笑。
刘夫人瞬间变得脸色惨白,因为这都被她给说中了。
害得刘家庶长子没了根,成了个太监,又让嫡长女跟两假和尚当众上演了避火图,成了江南的笑柄,她的确没法子交代。
也就是刘庆州还没缓过来,等他处理完手头的事情,估摸着她就要遭殃了。
当天半夜时分,刘庆州就来了她的屋里,直接强硬地通知她一声,就让人把刘淑婉给拖走了。
刘夫人立刻跪倒在地上求饶:“老爷,您送她去庄子上,我没意见,她给刘家丢了脸,这是她该受的。但是求求您,别跟外面说她死了成吗?她是你女儿啊,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你对外宣称她死了,她这辈子都不能再姓刘,你叫她以后该怎么活啊!”
“把夫人看住了,若是出了什么差错,你们可承担不起!”刘庆州根本不听她的哭求,直接甩开她,让人把门给看住了,还专门调了信得过的侍卫看仔细了。
至于刘淑婉则直接被人扯下床,披头散发的就送上了一辆破旧马车,直接马不停蹄的送去了乡下的庄子里,这辈子都别想再从庄子里出来了。
第二日,刘家买了一口棺材,直接发丧。
对外宣称的是刘家大姑娘不幸病逝了,而且连吊唁的场合都没有,直接假模假样的送出一口棺材,就算是给人表态了。
刘庆州如此雷厉风行,让江南官场上议论的越发厉害了,不过却也更加误会了。
“这刘知府果然是与锦妃达成了联盟,知道自家的大姑娘曾经勾搭过皇上,唯恐锦妃记恨,直接就让自家姑娘死了。甭管真死假死,总之刘府里是没有这个人了。”
“这姑娘也是可怜,脱离了刘府的光环,自己亲娘还完全失势了,只怕往后的日子更加难熬了。”
“刘庆州手段够狠的,连亲生女儿都能舍弃。”
刘庆州明明是为了堵住大家的嘴,让其他人不要盯着刘淑婉失身的事儿大做文章,结果却弄巧成拙了,让诸位同僚们以为他真的投靠了锦妃,还大半的人都相信了,他估计得气死。
刘家这一番作为,自然也逃不过皇上的耳目,甚至因为影三还在刘家当卧底,他知道的消息比其他人更详细一些。
连刘淑婉被发配去哪个庄子,他都知道。
刘庆州既然弄出了假死一事,那就是没真想弄死刘淑婉,心里仍然存着父女之情,因此还派了两个侍卫相送,自然这侍卫的人选还是影三扮演的刘家侍卫首领选的,所以刘淑婉所有的行踪,萧璟都收到了确切消息。
“从千金大小姐,变成庄子里的乡下丫头,一落千丈的滋味不好受啊。再者说庄子里刁奴多得很,她还是直接被刘家除名了,刘家不认她,时间短可能还好,若是时间长了,她也少不了被磋磨的命。”
宋明瑜感叹了一句。
“那也是她应得的,她娘下药害旁人的时候,可没想过胖的姑娘若是失了清白之身该如何是好。没道理轮到她身上了,倒是晓得疼了。”萧璟并不在意,反而冲着她摇了摇手指,似乎是怕她心软一样。
宋明瑜只是冲着他摆摆手,没再说话。
她并不会心软,相反刘家人所有的下场都是咎由自取,她完全不会同情。
相比于前世她在刘家所遭受的痛苦,刘淑婉的日子不过才刚开始而已。
况且刘淑婉的亲娘和亲哥哥都还在刘家好好待着,哪怕一时失去了话语权,可以后刘庆州还得培养嫡子的,刘淑婉也会得到照顾。
“刘家完了,朕回宫之日,就是他催命符到来之时。”他忽然冷声开口。
宋明瑜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冒出这么一句来,两人对视,皇上脸上的神色非常严肃,显然他是认真的,并不是随口一说而已。
送亲宴的三日后,皇上与锦妃启程回宫,江南百官相送。
无数侍卫护驾,道路两边挤满了围观的百姓,当然也被当地的士兵给拦住。
“皇上起驾——锦妃娘娘起驾——”康有德喊了一嗓子,车架往前行。
这时车队后半段有数十名侍卫,手里捧着金盆,里面摆的全都是金豆子。
由两个最高壮的侍卫分别往两边撒金豆子,还有宦官跟在后头高声吆喝。
“锦妃娘娘乃是宋家女,出生江南,长在江南,宋家能有今日,多亏诸位乡亲父老支持。如今她即将入宫,宋家也将作为陪嫁。皇上和娘娘开恩,只此一别,金豆相赠,愿诸位父老吃饱穿暖,平安顺遂……”
这宦官说得词极其动人心,就连坐在马车里的宋明瑜都有些红了眼。
车帘被撩开,她一身锦衣华服端坐在车中,看着眼前熟悉的景致一幕幕晃过,慢慢远去,心中感慨万千。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岁千千岁……”
这些百姓们除了争抢金豆之外,就是跪倒在地磕头。
如此大场面的一掷千金,足见宋家是真的豪富,那些传言恐怕也是真的,否则这沿路上多少百姓相送,那些侍卫一撒就是一大把,而且从不停歇,很快一盆就没了。
这些身在其中的百姓,只觉得当车架经过的时候,一抬头就是漫天的金豆子,噼里啪啦砸下来,每个人都能抢到。
而且没撒完的金豆子,更是有好多盆,似乎一眼看不到头,全都有侍卫捧在手中,金灿灿的,直把人们的眼睛都刺痛了。
直到数年后,江南百姓仍然口口相传,锦妃离开江南入宫那日的下的金豆雨,细细密密的砸在人身上,全江南的百姓都真心实意的磕头感谢。
当然也是从这场金豆雨开始,锦妃娘娘的美谈就没断过。
在大黎朝,一般只有家中豪富的姑娘出嫁之时,会有专门的人撒金豆子给过路百姓,让大家沾沾喜气。
但是这回锦妃回宫的撒金豆子,在江南诸位父老的心中,就像是嫁女儿一样,这也给宋明瑜带来了无数的便利之处,用一盆盆金豆子,收买来了江南的民心,哪怕是正宫皇后都比不上她。
日后只要到了江南,提到锦妃,那更是一箩筐的好话说不清也道不尽。
“朕还是做了亏本买卖啊,二品妃位都给你了,这宋家的家财怎么着也都是朕的私库,你我两不相欠。结果你又是拿来赏赐刘家,又是化了这么多金豆子收买人心,你们宋家还有金子吗?别最后朕只落下个空壳子?”
萧璟看着她双眼通红,似乎很感动的模样,不由得冷哼一声,煞风景的跟她算起账来。
宋明瑜原本因为要离开故土有些伤怀,但是一见他这副模样,不由得被逗笑了。
“皇上既然这么怕亏本,为何我提了要求,您还那么爽快的答应了?”她挑了挑眉头,放下车帘,不再让那些百姓看见车里的情况,安心的跟他说起话来。
赏赐给刘家一事,皇上点头答应很正常,毕竟这也事关皇上后面的布置,就是为了麻痹刘家人,以及给其他人一个假象,让他们误以为刘家圣恩正浓,好彻底搅浑这池子水。
至于撒金豆子一事,则是宋明瑜自己心中的执念,她前世离开江南的时候,无比狼狈。
因为把刘家闹得天翻地覆,她的名声也彻底因为刘家臭不可闻,又把刘庆州的罪证交给皇上,导致江南官场一团乱麻。
这就导致她无论是在江南百官心中,还是百姓的印象里,都是个蛇蝎心肠的毒妇,是各家教育姑娘时的反面教材。
这辈子她有机会扭转局面了,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撒金豆子。
财帛动人心,她既没了那些恶臭的名声,还有金银做保证,并且这么大方,几乎人人都有,拿人手短,这些百姓自然而然会把她放在很高的地位上,哪怕日后有人抹黑她,这帮受了她恩惠的人,想必也会为了她据理力争。
作者有话要说:要换地图啦!不过金豆子先撒一波,毕竟宋明瑜有钱!
27、027皇上保证
对于她的问题,萧璟皱了皱眉头,似乎对她的不识时务感到不怎么高兴。
“朕对你大方还不好?”
“那当然好,只是怕皇上后悔罢了。”宋明瑜道。
萧璟沉默了片刻,再次撩起车帘往外看了看,外头依然是响亮的磕头跪拜声,长长的队伍,也当得起千里送亲了。
“豪富贵胄的出嫁女,出嫁当日都要撒金豆子讨个喜气。你不能嫁朕为妻,但是朕也想你能撒金豆子。前几日宋家各店铺的账簿送到了朕的案头上,若论豪富,谁也比不了宋家,最有资格撒金豆子的,就该是宋家女。你爹和弟弟下落不明,朕拿了这么多的好处,若再不让你风光离开江南,也太没良心了。”他幽幽地说了两句。
宋明瑜微微一怔,没想到九五之尊竟然是这个意思,顿时就觉得心里酸软得一塌糊涂。
她冲着他展颜一笑,“那我便多谢皇上体恤了,你对我这么好,我可真的想哭了。”
江南百姓千里送锦妃,必定会传为一段佳话,虽说羊毛出在羊身上,这些金豆子都是宋家的家财,可是正如皇上所言,早在他答应给她妃位之后,宋家家财就再与她没半毛钱的关系了,都是九五之尊的。
他却愿意替她筹谋,给她这份脸面,哪怕也是存着让她感激的心思,进了后宫之后好好利用,但这份情她还是要认得。
上辈子宋家家财可都落到了刘庆州的手中,刘府那些人不仅觉得理所应当,还变本加厉的欺负宋明瑜这个苦主,丝毫没有留下任何一点脸面。这些事情都是要有对比的。
“朕对你好,是因为你有用。毕竟你给了这么多钱,做些让你开心的事情也算是举手之劳了,不过也就到进宫为止了。”
他见她眼眶泛红,似乎真的要哭了,有些不自在的说了一句,虽然这句话十分欠揍就是了。
皇上说话算话,实际上在回京的路上,他对她的态度就逐渐变得疏离了许多,并且身边伺候的人也越发等级森严起来,每个人都变得严肃正经,好像是在提前帮她适应一般。
等到了望京那日,所有的影卫都消失不见了,当然宋明瑜明白,这些影卫不是离开了,相反只是隐藏了起来,回归到影卫的状态,像影子一样的侍卫才叫影卫。
不再有大憨子、二傻子这样的称呼,更不会有那样轻松又略放肆的状态了,九五之尊身边伺候的人全权交给了康有德,真龙天子的威仪也摆了起来。
若是其他女子可能会不习惯,毕竟之前还能以你我相称的人,忽然连见面都要人通传了,的确很容易产生心理落差,但是宋明瑜却是适应良好。
她从来不会因为萧璟对她好,就忘了两人之间的身份差,况且正如九五之尊自己所言,他对她处处体贴,也不过是看在她很有用的份上。
临进宫之前的那晚,他们二人几乎彻夜未眠,聊了许久。
“这是一份计划书,是之前我与父亲商议好的,皇上可以先瞧瞧。”她双手奉上几张纸,纸上写的密密麻麻,都是宋家各方面店铺的未来发展规划。
宋家产业涉足很广,酒楼、茶馆、当铺、胭脂水粉、衣衫布匹……
几乎能涉及到的都有,只不过相比在江南一带的攀枝错节,根粗苗壮,在望京这点家底就完全不够看了。
但是从这张计划表看来,宋家的野心不小,方方面面都涉及到,并且还要做大做强,分明就是想把望京发展成第二个江南,让宋家在这里彻底扎根。
“你们野心可真不小。”萧璟认认真真的看完了,越看越心惊。
这几张计划表,每一项计划都非常详尽,而且看起来并不是不可实现的,显然宋家在做这份计划表的时候,是认真想要实施的。
如果不是宋家父子出了意外失踪,刘家横插一手,兴许宋家在望京这边已经步入正轨了,而不是如今这副不成气候的样子。
“如果皇上说的是商人的野心,那臣妾必须得承认。我爹从小就被认为是经商奇才,他做生意甚少亏本,而我更是青出于蓝,我八岁时就可以独立经营一家店铺了,并且让那家亏得快要倒闭的成衣铺,赚的盆满钵丰,祖父当时就说我有点石成金的本事。我们宋家祖祖辈辈都喜欢赚钱,并不是说爱那股铜臭味,而是享受那种胜利的快感。宋家祖上曾经豪言:想要大黎朝的每一处都城都有宋家的足迹,让宋家成为大黎朝第一商户。可惜商户终究是贱籍,再粗的胳膊也拧不过大腿。”
宋明瑜没有否认,相反很认真的跟他解释起来。
“不过如果皇上说得别的野心的话,那就完全没有了。不过是一个没后台的宋家,原本还可以闷声发大财,但是伴随着生意越做越大,刻意低调也无法避过灾祸了,总是有无数红眼的盯上,所以才会落得现在的结局。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更何况是生出旁的野心。”
萧璟认真的听完,轻轻一点头,显然是接受了她的说法,他晃了晃手中的计划表,问道:“你拿宋家产业换一个二品妃位,让江南再无人敢对你宋家出手。如今你又拿出这份计划表,想要从朕这里换得什么?”
跟宋明瑜打交道久了,九五之尊已经习惯了她的合作方式,永远都是谈生意一样,互惠互利,她既然先给了酬劳,必定是要他拿出东西交换的。
实际上宋明瑜这份酬劳给的很丰厚,毕竟宋家家大业大,皇上接手了这个庞然大物,如果不想着怎么继续发展下去,那就是坐吃山空。
他是九五之尊,可不是黎民百姓,再多的金银之物到他手里也会有用光的一天,毕竟他维持的是一个国家的生存。
他也正愁肠满肚,想着找哪个合适的大掌柜帮他做这门生意,而且还必须是不一般的人才,才能掌控住宋家这个金银窝,否则只怕一朝就散了。
宋明瑜交上来的计划表,无疑是给他解决了最大的问题,照着这张表做下去,至少不会一下子那么手足无措,可以稍微平稳的度过这段交接期。
“让我更好的活着,以及实现宋家先祖的梦想。”她斩钉截铁的道。
倒是萧璟微微一怔,万万没想到她一出口就是这样的豪言壮语。
“臣妾进宫,哪怕位份很高,实际上却很弱小,无依无靠。后宫内的各位娘娘,想必大部分都比我厉害,哪怕位份低的,也有很硬的后台,我完全比不过。说不定因为我是从皇上在宫外带进去的,而且一进宫就是妃位,必定是众矢之的,想要我这条命的人不在少数。我要想活着,得找靠山,我希望皇上能当我的靠山,而且还不是随便能舍弃我的那种。”
宋明瑜一向活得无比清醒,她这辈子选择进宫直面那些人,就不能再像前世那样,躲在某处深宅大院之中,谋定后动了。
她进了后宫,就已经是局中人,没有时间跟皇上慢慢建立信任关系,不如一开始就用钱将彼此紧紧地拴在一起。
“可以。只要你不做出超出朕底线的事情,朕必定不舍弃你。”他爽快的点头了。
实际上原本他就有心思成为宋明瑜的后台,后宫里的女人,大部分都有娘家,哪怕是纯臣之后,也不会完全考虑他的利益,但是宋明瑜不同,她无依无靠只有圣恩可以依靠了。
“至于第二条,如果不是搭上皇上您这艘船,宋家先祖的梦想,只能成为白日梦。因为没有商人可以办得到,但是如果东家成了皇上,那就可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您如果信得过臣妾,可以不用大量更换宋家之前的掌柜的,直接就可以步入正轨。甚至明面上,您还可以不用告知其他人,这些产业都已经是您的了,依然打着宋家的旗号。”
“当然您换成别家也完全随您的意愿。至于这份计划表有些地方也需要改进和完善。原本宋家开的酒楼并不多,因为酒楼是消息的流转地,只不过越大的酒楼后台越硬,宋家不敢在望京跟别家硬碰硬,所以选的都是小酒楼,皇上自然是没有这种顾虑。另外还可以开一家望京最大的风月楼,越是那种高雅的风花雪月越好。”
宋明瑜继续跟他说对外来的构想,结果这句话刚说完,就见对面的男人直接被茶水给呛住了,猛烈的咳嗽起来,脸色都憋红了。
“你让朕开青楼?”他满脸的难以置信,很难想象从一个女人口中听到这个消息。
宋明瑜见他这么激动,不由得挑了挑眉头。
啧,装什么装,前世也开了啊,那时候还是皇上主动提出来的,现在装什么纯情。
主要是真的很有用,她才想趁早开了,会省很多麻烦的。
“皇上可以让影卫出去调查一番,朝中诸位大臣有多少喜欢去这些地方的。”她慢悠悠地说了一句,脸上还带着几分笃定的神色。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朝臣是不可以频繁去这些风月场所的,哪怕应酬去,也不能留宿,否则不被发现便罢了,若是被人奏上一本,是要吃挂落的。别把朕的诸位爱卿们都说成了急色之辈。”他似乎被她刺激到了,立刻反驳道。
如果被那些朝臣们听到皇上竟然替他们说话,估计会激动的老泪纵横吧。
原来皇上还是长了心的。
“那皇上那些爱卿们的兄弟或者子嗣呢?也都不去吗?”她佯装不知,满脸无辜的表情又追问了一句。
顿时就把九五之尊堵得哑口无言,那些纨绔子弟去的最多了,他都不用让影卫去查,都猜到了大致的结果。
特别是那些百年世家,越是树大根深的高门,去这些地方的人说不定越多,因为人丁兴旺,旁支过多,那好竹出歹笋的概率也增加了,谁家没那么一两个混账东西呢。
“皇上如果想要知道某些高门贵族私密的消息,风月场所是最好的地方了,毕竟男人在情动的时候,既守不住身体,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脑子和嘴巴,什么话都能说出来。”
很多大家族倒台,实际上并不是其中的骨干人员出问题,往往是骨干人员的家人出了纰漏,这些纨绔子弟大本事没有,但是拖后腿却是一个比一个厉害,这完全可以利用起来。
“是朕小瞧你了。爱妃果然有一颗七窍玲珑心啊。”他扯着嘴角笑了笑,也不知道这话是夸还是贬,总之不像是句好话。
宋明瑜耸了耸肩:“如果我真有颗七窍玲珑心,就不会提这事儿了,开风月场所对我来说一点好处都没有,反而会给皇上落下一个我心机甚深的印象。我若是真的聪明又冷酷,哪怕想到也该闭嘴,这事儿对皇上可能有好处,可对我却百害而无一利。但我还是提了,就是希望皇上能念在我如此尽心尽力的份上,不要太容易就舍弃我。”
萧璟沉默了许久,一直注视着她,宋明瑜也没有躲避他的目光,相反认真的与他对视。
“朕很好奇,你是被别人舍弃过吗?竟然一连几次提到不要让朕舍弃你,明明你给的这些计划交换的条件之一就是不能舍弃,为何还要一直重复提及?”男人轻声细语地开了口,他手撑着下巴,好奇满满的看向她。
宋明瑜眨了眨眼,她那是被上辈子的经历给弄出了心理阴影啊。
毕竟在刘家的时候,她一直苟延残喘,刘家从来就没考虑过需要她,更不提舍弃一事,只要有事发生,最先被推出去顶包的必定是她,反正她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人不是吗?
后来她好容易在皇上这里看到些许的希望,但是最后被不知道是谁给毒死,又几乎让她信念崩塌,完全成了疑神疑鬼的存在,就连皇上的嫌疑都没洗清。
谁知道是不是功成名就了,皇上用完就扔,毕竟她知道九五之尊太多不能被知道的秘密,他斗倒了世家,她的用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杀人灭口也不是什么很难的事情。
“是不能轻易舍弃,皇上您自己都说了,是没有触及到您的底线。可是您要知道这个底线是因人而异的,有些让您讨厌的人,可能在您面前抢了个馒头,就惹恼您了。而有些被您偏爱的人,哪怕在您面前杀个人,您不仅不生气还会掏出手帕替她擦干净手。我做了这么多,就是为了能成为您偏爱的人而增加筹码。”
她抿着唇冲他笑了笑,看起来是一副嬉皮笑脸的讨喜模样,但是说出来的话却既苦又涩,带着诸多的无奈。
“或许等哪一天,真的有人要断您臂膀的时候,您想到要推我出来的瞬间,会因为想起我的好,我平时的大用处而犹豫,甚至心软。这样说不定我能侥幸多活些日子。”
她眨了眨眼,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更加明媚些,但是这个眨眼的动作,总让人觉得她是要把眼里的泪意逼走。
室内陷入了一片沉寂之中,过了片刻,萧璟才郑重地跟她保证:“不会舍弃你的。有朕一口肉吃,就有你一口汤喝。”
宋明瑜真心实意的笑了,皇上这么说,就是最高的保证了,也不枉费她这大半夜不睡觉,跟他促膝长谈交底了。
“既然爱妃都已经如此为朕考虑,那朕也得回报一二,这是宫中势力大概的分布图,不过她们的关系和同盟有些并不牢固,随时会墙头草转移,因此还得进宫了,你亲身感受。”他边说边拿出一张纸来。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见 ̄感谢在2019-11-1300:31:05 ̄2019-11-1517:31: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maize10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8、028回宫对峙
纸上写的就是几个名字而已,都是后宫位份比较高的宫妃们势力分布表。
宋明瑜认真地看完了,跟前世有很大的区别,毕竟她早了三年来到皇上身边,哪怕只有三年时间,也足够后宫的势力更迭。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会努力让自己活得更好。”她看完这纸上的内容,当着他的面儿,将纸放到了蜡烛上烧个干净。
第二日天不亮,宋明瑜就起来梳妆打扮。
她的衣衫都是昨日康有为让人送来的,如何宫中二品妃位的规格,并且还挑了她喜欢的款儿。
盛装打扮过后,她与皇上同乘车辇往皇城的位置赶。
皇上的车架是从皇宫正门进入,所有的侍卫和宫人们都跪了—地,与皇上同乘的锦妃,自然也是接受了诸位的跪拜。
等到了后宫之后,两宫太后领着诸位妃嫔早已久候多时。
“恭迎皇上。”除了两宫太后之外,其余妃嫔尽皆俯身行礼,宋明瑜也生受了,虽然没冲她行礼,但是就当自欺欺人吧,她心里也高兴。
龙辇落下,宋明瑜施施然在烟雨的搀扶下中下轿,这才俯身冲着两宫太后行礼。
“臣妾见过两宫太后,太后圣安。”她柔声细气的请安,款儿摆的倒是十足,看起来是温柔小意,很符合众人对她之前的设想。
出自江南水乡,操着—口吴侬软语,又是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商户女,肯定很好操控,而且还容易怯场。
“这就是锦妃吧,怎么—点规矩都不懂,怎么能与皇上同乘龙撵?”于太后当下就不满地呵斥出声。
对着于太后这张要年轻许多的脸,宋明瑜还稍微有些不适应,毕竟她们前世见得最后—面时,于太后已经因为于家的败落心力憔悴,然后又扮作老宫女混出宫,因此整个人都显得憔悴狼狈,哪有现在这副养尊处优又盛气凌人的模样。
“臣妾知错,是皇上让臣妾上去的,臣妾不敢不从。”宋明瑜给她弯腰行礼,轻声细语地请罪,不过这解释的话极其直白,都把于太后给怼懵了。
宋明瑜这画外音就是,皇上让我坐的,要怪怪皇上呗。
“锦妃刚进宫,对于宫里的规矩不熟悉很正常,姐姐就别与她—般见识了。”倒是旁边的郑太后开了口解围道。
上辈子她只远远见过郑太后—面,并没有与她静距离接触过,也没能面对面交流过,因此对她非常不熟悉。
这位郑太后是先皇的皇贵妃,只不过萧璟登基了,她作为生母也成了太后。
为了区分两宫太后,就分别用她们背后的姓氏作为前缀称呼,但也同时体现了皇上要斗世家的话,任务极其艰巨,两位太后背后的娘家可都不是好相与的主儿,甚至于家还是世家之首,隐隐超脱其他世家的存在。
“这恐怕不是—句不懂规矩就可以轻轻揭过的吧?若是私下里同乘龙撵,当是皇上给她的盛宠便罢了,这可是回宫当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还让宫里的其他妃嫔都给她—块儿行礼了,这其中还有比锦妃位份高的呢。哀家只怕她受不起,再者说若是不惩罚她,明日早朝只怕皇上的龙案上就有参她—本的奏折了!”
于太后并不愿意放过,甚至眉头紧皱着,根本不提皇上有没有错,总之就是要给宋明瑜—个下马威。
“不知者不罪,这样吧,稍后哀家派—位嬷嬷去她宫里教她规矩。”郑太后说出了惩罚的内容。
“—位嬷嬷怎么够,我这边再追加—位好了。锦妃可是正二品,要给底下的妃嫔们做表率,于规矩方面晚晚不可马虎。”于太后轻哼—声,算是答应了,只不过她又另加了内容。
宋明瑜对于这惩罚不置可否,只是再次行礼表示接纳,头低垂着怎么看都是乖顺的模样。
这两位太后连消带打,看起来对她的惩罚不算重,但是实际上挖了个坑。
她被罚禁足甚至月例,她都不怕,因为她非常不缺钱,第二她和皇上可是同盟的关系,她哪怕被禁足了,皇上可以来看望她。
但是这两位太后看起来对她轻轻放过,却绵里藏针,这教规矩的嬷嬷虽是个奴才,可是奉了两位太后的命令前来,那就供着。
到时候教规矩是假,恐怕折腾人是真。
比如光—个跪拜礼,这两位嬷嬷就说她学得不对,—遍又—遍让她跪,跪个几十次,她这膝盖估计就得废了。
“两位母后惩罚完了吗?”萧璟这时候才开口,众人的目光落到他身上,才惊觉皇上仍然坐在龙辇上,手撑着下巴,—副看好戏的状态,丝毫没有下轿的意思。
于太后见他这副漫不经心的模样,脸上的神色有些难看,她觉得皇上真的越发不成体统了,对两宫太后—点敬意都没有,还为了—个新进宫的小贱蹄子出气,当着众妃嫔的面儿,给她们甩脸色。
“皇上这是累着了?连龙辇都不能下了?”她显然是有些恼了,—出口语气都很冲。
“对,朕很累。”
萧璟这四个字,直接把于太后的话给堵住了,让她老人家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不过皇上却毫不在意,相反还冲着宋明瑜伸出手道:“愣着做什么,上轿。”
“皇上,这不合规矩!”
众人愣了—下,于太后最先反应过来,立刻扬高了声音喊了—声,甚至因为太过激动,都破了音,把人的耳朵震得生疼。
“朕知道,不过两位母后都已经罚过她了,那怎么也得把这坏事做到底吧,不能白受罚了。朕说好的把她送回她的寝宫。”萧璟的语气非常正经,而且理直气壮。
“皇帝。”这回就连郑太后都有些看不过眼了,忍不住加重了语气喊了—声。
“母后还有什么事儿吗?”他问。
郑太后与他对视,男人的表情极其认真,根本不是开玩笑,也没有任何—丝赌气的意味,但是其中的坚持却很明显,根本不会改主意。
“无事。”郑太后犹豫了—番,还是选择了妥协。
“怎么可能无事?方才她不知晓就罢了,如今都已经告诉她了,还要她同乘,这不就是明知故犯吗?罪加—等……”于太后的眉头倒竖,嘴上抱怨的话就根本停不下来,她甚至都不明白,为什么郑太后要退让,她们可是有老祖宗留下的宫规做参照,就算把事情闹大,那真理也是站在她们这边的,完全不用怕的。
“母后,朕说话—言九鼎,您二位罚也罚了,如今是要朕说话不算数吗?”萧璟缩回手,声音突然变冷了许多,眉头也轻轻蹙起,明显就是—副“我很不高兴”的模样了。
于太后瞬间就不敢吭声了,皇上冷下脸的时候,周身的气场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哪怕于太后—向自诩背后有强硬的娘家撑腰,但是等见到皇上不高兴了,还是会发怵。
“哀家不是这个意思。”她也退让了。
“那便好,朕还以为两宫太后要当场给朕难看呢?毕竟锦妃是朕带进宫的,这才第—日,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给她如此难看,朕就容易多想了,是不是朕哪里得罪了您二位?”他忽然又勾起唇角,露出了—个浅笑,整个人都像是放松了下来。
只不过这个笑容稍纵即逝,很快又变得严肃起来。
“没有的事,皇上多心了。母后也没有责罚锦妃的意思,只是锦妃初来乍到,总要学规矩的。”郑太后立刻轻声细语解释了—句,似乎真的怕他多心—样。
明明这回来了许多妃嫔迎接,但是此刻却没有—个人敢多嘴,周遭陷入了—片死—般的寂静之中,甚至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了。
这皇上刚回宫,就与两位太后掐起来了,虽说没怎么翻脸,语气听起来也还算平静,但是这波涛汹涌的感觉始终挥之不散。
这些妃嫔们都在宫里待了许久,这点眼色还是有的,没有人敢多说—句话,免得被当成了出气筒。
“爱妃,上来。”萧璟没有再搭理两位太后,相反再次伸出手,这轻飘飘的两个字称呼,让众人都是—惊。
宫里这么多妃嫔,还不曾有谁有这个荣幸,被他称呼—声“爱妃”,而且还是这样轻柔的口吻。
看来对这位锦妃娘娘的本事要重新评判了,光看皇上如此重视她的态度,就必定不容小觑。
“臣妾遵旨。”宋明瑜面上带着如沐春风的笑容,娇滴滴的行了—礼,就毫不客气的搭上了皇上的手掌,借力上了龙辇,再次与他并排而坐。
“皇上起驾——”康有德十分有眼色的通传了—声。
顿时身后这些妃嫔们纷纷行礼,整齐划—的喊道:“恭送皇上。恭送锦妃娘娘——”
当然这后半句,只有比她位份低的妃嫔们才开口,其余的人都直接起身了。
至于两宫太后,从—开始就笔直的站在那里,甚至于太后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阴沉,几乎堪比那锅底的草木灰了。
“宫里又要热闹了,这锦妃究竟有什么三头六臂,竟然如此张狂!”于太后气不过,少不得要嘀咕几句。
当然她不敢直接说皇上,只能说锦妃了,实际上这里不是她的寿康宫,否则她定然骂得更加难听。
郑太后眉头—挑,“姐姐应该打听清楚了吧,锦妃出自江南商户宋家,听说江南知府刘庆州是她舅舅。刘家不是跟于家交好吗?你这会儿倒是问我作甚?”
于太后翻了个白眼,心里嘀咕着,她当然知道这锦妃适合来路,之所以提起来无非是想骂几句过过嘴瘾,最好引起郑太后的共鸣,跟她—起开腔。
可惜郑太后—向警醒,哪怕是个贱籍商户女,她也不肯在明面上落下话柄,轻巧的避开了话题。
“成,我就不该跟你说这话,浪费感情。”于太后嗤笑了—声,让人抬来轿辇也准备回了。
“小城子快去瞧瞧皇上的龙辇走到哪儿了,给锦妃安排的寝宫在流芳阁,可别走错了。皇上这问都不问,是要送去哪儿?”郑太后刚想起这茬,立刻吩咐身边的小太监去追人。
“停下。”于太后也不走了,显然是等着小城子的待会儿的汇报。
流芳阁是两宫太后定下的,宫殿完全配得上二品妃位,内里奇珍异草,小桥流水,非常的清幽有意境,是个好住处,明面上绝对挑不出错来。
但是实际上流芳阁离皇上的寝宫龙乾宫相对较远,在地形上来说,十分不利,至少皇上如果晚上出来闲逛,是绝对不会逛到流芳阁,更不会说进去喝杯茶歇歇脚。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对锦妃承宠的—种打压手段。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见 ̄
29、029明暗宠妃
“回禀太后娘娘,皇上将锦妃送去了宸元宫。”小城子很快就一溜小跑回来了,不过苦着一张脸,显然结果不是太后期盼的那样。
果然,他的话音一落,两宫太后的眉头皆是一跳,面色很不好看。
虽说后宫里的宫殿,都建造的比较奢华,名字也都很有寓意,但还是有高低贵贱之分的。
这宸元宫,光看其中这个“元”字,就足见其尊贵之处,一元复始,颇有领头的意思。
再说“宸”字,就更加尊贵了,一般此宫殿都是皇贵妃的住处,仅次于皇后的凤藻宫。
因为当今圣上没有皇贵妃,所以这座宫殿一直空着,好几位高位分的妃嫔对这座宫殿眼热的紧,想要怀上一儿半女,好借龙胎青云直上,住进这宸元宫。
结果如今梦碎了,还是被一个刚进宫的锦妃震碎的,不知多少人当场就变了脸。
“你这个蠢材,没有立刻跟皇上说吗?”于太后脸色急变,立刻冲着小城子发火。
小城子的面色更苦了,他就知道他必定是要被骂的,只不过是传句话而已,结果谁知道皇上这么擅作主张,结果这个苦果还得他这个奴才背着。
“奴才说了,但是皇上说宸元宫空着也是空着,他也不想在明知破坏了规矩之后,还让锦妃娘娘与他同乘太久,免得被人参上一本,就捡个最近的寝宫落轿了。除了凤藻宫,就宸元宫离龙乾宫最近,索性就这处了。至于流芳阁与锦妃没缘分的话,那就留给其他妃嫔吧。”
小城子言语麻利的将原话复述了出来,紧接着四周再次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只有于太后被气到喘粗气。
就连郑太后都被惹怒了,却也只能干瞪眼。
“不行,哀家去找皇帝说,一个商户女怎么能住宸元宫?”于太后当下就要追过去。
“你确定?皇上这意思已经定下了,你再去,恐怕也转变不了旨意,出尔反尔、朝令夕改是大忌。”郑太后追问了一句。
“那难道就真的让一个商户女住在宸元宫?那可是皇贵妃的住处,她凭什么?这不合规矩。”于太后显然已经急了,说出来的话也有些不过脑,甚至不由自主就带出几分不屑的态度来。
“该劝的话我劝了,你要去便去,我也不拦着你。若是被皇上堵了回来,可别怨我没提醒你。”郑太后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似乎对她挺不满意的。
最后倒是郑太后先坐轿辇离开了,徒留于太后还在原地生闷气。
“我才不想自讨没趣呢,你就惯会躲在我后头享福。”于太后跺了跺脚,也上了轿辇离开。
倒是这些妃嫔们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探讨着这位新进宫的锦妃,究竟是何方神圣。
“原是我小瞧她了,我以为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商户女,没什么大本事儿,初来乍到,进入这繁华的皇宫,必定会手足无措。万万没想到她还这般有本事儿。”
“你要想,她可不是正经选秀进宫的,而是趁着皇上下江南,成了皇上的枕边人,并且还以商户女爬到了二品妃位,定然是手段了得的。千万莫小瞧了她。”
“皇上得多宠她啊,才不过刚进宫,就住进了宸元宫,那日后还有旁人的活路吗?”
“哎,这宸元宫我一直以为会是元妃搬进去呢,没想到竟然换人了。”
“对啊对啊,我也以为会是元妃,毕竟她的封号都跟宸元宫不谋而合。当初还以为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只等着机缘巧合,就送进宸元宫了。”
“胡说八道什么呢?再敢背后议论本宫,小心本宫让宫人撕烂你们的嘴!”
说曹操曹操到,这位盛气凌人穿着锦衣华服的美人,正是方才被提到的元妃,她长得颇为张扬,充满了异域风情,一看便知不是大黎朝的女子,而是出自藩国。
她这气势汹汹的警告一出,顿时那些讨论的妃嫔就闭上了嘴,特别是被她逮到的几个妃嫔,都惴惴不安的看着她,似乎生怕她真的一怒之下就责罚她们。
按理说,后宫里除了太后和皇上之外,只有皇后才有资格责罚她们,哪怕是得宠的元妃,也不能名目张大的打骂她们,否则就是用私刑,不过这位元妃想来嚣张跋扈,不按常理出牌,她要是真的被惹恼了,不管不顾的让宫人杖责她们,估计元妃也能全身而退。
毕竟之前都是这样过来的,元妃教训过的人,哪怕到太后和皇上面前告状,最后也不了了之,皇上总会护着她的。
周围变成了静悄悄一片,那几个人面上更是惨无人色,在等着她的最后审判。
“你们几个记好了,下次再敢胡说八道,本宫决不轻饶,这回念在你们初犯,每人掌自己两巴掌便罢了。”元妃停顿了片刻,才宣布了对她们的处罚。
她的语气不紧不慢,同时也让那几个妃嫔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幸好只是掌自己巴掌而已。
“啪啪”两声,清脆有力,元妃往日里积威甚深,因此哪怕她这回表现出不想多计较的模样,也让这些妃嫔们吓破了胆,卯足了劲儿抽自己。
“算你们机敏。”元妃冷哼一声,竟是真的放过她们了,直接领着宫人走了。
元妃刚发过威,大家也不敢再多讨论了,立刻散了。
只是等回了自己的宫殿,少不得要拉着关系要好的妃嫔嘀咕。
“元妃这次竟然没下死手?”
“当时那么多人讨论,提到她的可不止那几个,元妃是专门挑了不受宠又位份不高的下手,不过往常她抓住这种软脚虾,都是杀一儆百的状态,这回竟然真的手下留情了。”
“或许是对新来的锦妃有所忌惮吧?”
宫里显然不止这些妃嫔们有疑问,就连元妃身边的贴身大宫女都好奇。
“娘娘,您这是怎么了?皇上刚回宫,您也该耍耍脾气,让他注意到您了。”
这贴身大宫女是从藩国随她进宫的,情分自是不同,虽是主仆,但却胜似姐妹,元妃也不瞒她,反而时常与她商议。
听她提问之后,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抹苦笑。
“你确定皇上还需要我吗?”
不同于在人前的嚣张跋扈,如今的元妃倒是有几分弱势,眉头不再紧紧皱着,下巴也不再高高扬起,相反带着几分苦情的意味。
“皇上当然需要您。从您进宫开始,就给您赐了‘元’这个封号,并且来您的朝华宫也是最勤快的,连太后都要让您三分,自然是因为您有圣宠。”宫女青枝劝慰道。
元妃摇了摇头,低声道:“自家人就不说这些虚的了,皇上究竟宠不宠我,你比谁都清楚。甚至这全后宫都知道,我只不过是皇上竖起来给人遮掩的靶子而已。皇上真正宠爱的另有其人,以如今后宫势力繁杂的状态,正因为皇上宠爱那人,所以才会对那位稀疏平常,反而把我立起来,让大家有什么阴损的招数都冲着我来。”
青枝张了张口,似乎想辩驳,但还是沉默了。
元妃说得这些也不是秘密了,元妃是藩国公主,一进宫就位份很高,而且长相明艳,的确是深受皇上喜欢。
不过她从一开始就知道,这是一场假戏。
皇上在宠爱她的第一天,就直白的告诉她,她是给皇上心中的白月光当挡箭牌的,因此元妃嚣张跋扈,吸引诸多的炮火,避免那些阴私降到那人的身上。
“那您一直做得很好,皇上都好几次表达过很满意,您为何要泄气?”青枝见不得她如此颓废的模样,不由得轻声问了一句。
“因为皇上今日带回了锦妃,还让她住了宸元宫。你说这是什么意思?是要把我这块挡箭牌换掉,还是要把皇上心中的白月光给换了?”元妃这个问题刚出口,就忍不住发慌。
实际上在她看到萧璟为了跟锦妃同乘龙撵,一连怼了两位太后,哪怕是生母都没有留什么余地,元妃就已经感到前所未有的危机。
再到后面完全不用两宫太后决定的寝宫,反而直接定下宸元宫,并且还给出了离得近这种理由,一看就是胡诌的。
青枝立刻道:“那必定是把白月光给换了啊。那宸元宫就是留给白昭仪的,只不过因为她位份低,皇上之前就跟您说了,等白昭仪怀了龙胎,就把宸元宫给她。可是如今这宸元宫已经有了新主人,显然白昭仪在皇上心里的位置不如锦妃娘娘。”
对,那位皇上心中动不得碰不得的白月光便是白昭仪,连封号都能体现出皇上心中的喜好。
元妃得了“元”这个封号的时候,还曾欣喜若狂,觉得皇上是对她与众不同的,必定是放在心尖尖上的人,才能得到这样一个意义非凡的封号。
但是在封妃的第二日,她就被打脸了。
皇上非常明确的告诉过她,会跟她做一笔交易,那就是他会宠她,甚至是纵容的地步,让她成为后宫里的第一宠妃,谁都越不过去。
还不等她多开心,他就告知她,但是这一切都是假象,是为了保护他心中真正的宠妃而树立起来的靶子,那个人就是白昭仪。
皇上还要求,元妃要照顾好白昭仪,并且吸引后宫各种看不见的刀光剑影,只为了白昭仪能好好的活着。
她永远记得皇上当时跟她说这话的口吻,是多么的珍惜与疼爱:“小白是个天真单纯的女子,她什么都不懂,却身处在这阴暗肮脏的皇宫之中,四周都是准备喝她的血吃她的肉的女人,朕不希望她受到任何一点伤害,只想她活得开心,而且她又一向体弱,所以朕给你无上的纵容和宠爱,给你在后宫安身立命的机会,你也要保护好她。”
元妃原本的欣喜之情,全都消散不见了,就像是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凉水,久久无法回神。
“皇上为什么不自己守护?”她当时只觉得一口郁气堵在心头,忍不住就问出了口,态度还不是很好。
九五之尊这么厉害的人物,怎么可能连自己想护住的女人都护不住呢?
“因为这后宫里虽然除了朕之外,都是女人,但是实际上却和前朝的势力分布紧密相关,这里是世家的天下。不是朕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你只要记住你的任务就好,朕不希望是勉强,而是合作共赢,如果你不愿意,朕可以交给别人,就当这话没说过。”男人板着一张脸,丝毫不为所动,甚至对于她的难堪和脆弱也像是没看见一样,没有任何的怜悯。
元妃立刻就知道了,这位年轻的君王有一颗无比冰冷的心。
至少对她是这样,想必那位白昭仪面前,皇上才会从高高在上的龙椅上下来,变成一个普通的男人,对白昭仪嘘寒问暖吧。
虽然憋屈,但她还是认命了,如果没有皇上的支持,她一定会在宫里死得很惨。
正如九五之尊所言,后宫里各方势力错综复杂,她一个藩国公主,随时都有可能变成炮灰,况且也没什么助力,虽说为了两国邦交,她不会被很快牺牲,但是在后宫里让一个人过得不好,实在是太容易了。
为此哪怕皇上这个提议听起来无比绝情,她还是只有点头应允的份儿。
“我看未必是换了白月光,这锦妃还是个贱籍商户女,身份地位连白昭仪都不如,无依无靠,很容易被捏死。如果真是皇上的心头好,皇上必定让她低调行事,就跟白昭仪一样缩在后头就得了,真实的好处一样不少拿,冲锋陷阵的事情交给我就行。”
元妃苦笑着摇摇头,明显是意识到了什么。
“而现在皇上封她为锦妃,还让她住宸元宫,哪一件不是极其招摇,连两宫太后都在皇上那里吃了挂落,皇上这意思分明就是让她取代我,成为后宫里最受宠的妃子,哪怕只是明面上!”
她的话音刚落,青枝就激动的道:“凭什么?主子您尽心尽力为皇上办事儿,替白昭仪挡了多少明枪暗箭,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为什么要扶持这个锦妃娘娘?”
元妃闭了闭眼,脸上露出几分颓唐的神色:“应当是惩罚我。”
她这么一说,青枝忽然噤声了,显然瞬间就明白她所说的惩罚是什么。
“你不过是与白昭仪拌几句嘴,那也是白昭仪先挑衅在先的。她能过得这么好,还这么使小性子,就是因为您暗地里一直护着她,可是她非但不感恩,反而处处跟你作对,您忍不住才回嘴的。您跟皇上解释,皇上能明白的。”
青枝忍不住劝她。
元妃再次摇了摇头:“不,拌嘴只是小事儿,但是我把白昭仪败露了才是大事儿。”
30、030明瑜看破
宸元宫中,萧璟把宋明瑜送过来之后,并没有立刻走,而是当下就让康有德给她调人手。
“你在宫中初来乍到,必然有很多势力想要试探甚至欺侮你,找一些老练又聪明的宫人,更加容易行事。”皇上就坐在椅子上,捧了一盏茶,看着康有德调人。
康有德见皇上这种监工的态度,心里不由得直犯嘀咕:皇上对锦妃娘娘真是太好了,竟然连这种细枝末节的小事儿都替她主动想好,这种待遇真的前所未见。
不过他也早就知道,锦妃娘娘跟后宫的其他主子不一样,只有这一位是皇上从宫外带进来的,而且皇上之后搬出刘家之后,竟然没有去住行宫,反而留在宋家祖宅里。
要知道京里有不少奏折启奏,要他去行宫,直言商户之家配不上九五之尊的地位,不过皇上都当没看见。
从那时候起,康有德就知道皇上和锦妃之间,与其说是君臣,或者男女关系之外,更有一层合作的意思,并且这层合作关系特别牢固。
皇上站在万万人之上,天生就是孤家寡人,生性多疑,但是他对锦妃却极其信任,明明他们才见面几个月的时间,也没有经历什么生离死别的大事,可是皇上却唯独对她信任,只这么一点,就足够把宫里其他娘娘都给比下去了。
“这位是许嬷嬷,宫里头嬷嬷中资历最老的一位了,这是小城子,咱家的徒弟,嘴巴笨了点,不过办事麻利,您若是有什么活儿,尽管交给他。”康有德也很有分寸,只给宸元宫挑了一位嬷嬷管宫女,另一位总领太监,其余伺候的宫人,还是要宋明瑜自己挑。
“朕也给你挑了一个。”一直没说话的萧璟拍了拍手,立刻就从外头走进来一个宫女。
那宫女看着年纪不大,身形也挺瘦弱的,不过行动之间却带着一丝飒爽的意味,跟普通女子不同。
宋明瑜的嘴角微微扬起,若没有上辈子的精力,她恐怕还真认不出来,不过现在倒看着有几分眼熟。
正是上一世跟在她身边的纸鸢,这可不是一般的小宫女,而是按照影卫的规格教养的,一身本事。
皇上训练这种武艺高超的小姑娘,估计也是为了行不寻常之事,只不过还没完全养成,就先送到她身边来,足见对她的重视。
“她叫纸鸢,年纪虽小了些,但还算合用,有什么粗活可以交给她。至于许嬷嬷,要尽快将宫中之事告知锦妃,以免她行差踏错。小城子也是。”
他挑了人之后还不算,似乎怕这些宫人们阳奉阴违,等他一走,在宋明瑜面前就变得不服管教了,因此还不放心的叮嘱了几句。
“奴婢/奴才遵命。”几个人一一行礼。
纸鸢是影卫处教出来的,不用皇上敲打,都会对宋明瑜忠心耿耿,他们这些影卫首要的就是对主子尽忠。
小城子也不必多担心,哪怕他生出什么坏心思,也自有他师父康有德敲打,康大总管生就一颗七窍玲珑心,定会把事情办得妥妥帖帖。
皇上唯一担心的,倒是这位资历甚老的许嬷嬷。
资历老代表活得长,这种人聪明又滑头,特别是在这样势力划分严重的后宫之中,只怕这许嬷嬷会明哲保身,不会对宋明瑜吐露太多事情,皇上才有这么一叮嘱。
果然许嬷嬷立刻明白九五之尊的真正用意,不由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对这位锦妃也完全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臣妾多谢皇上赏了。”宋明瑜施施然起身,冲他行了一礼,脸上带着几分娇笑。
看着她一脸巧笑倩兮的模样,萧璟有些不自然的咳了一声。
“起来吧。”他伸手虚虚的抬了一下,示意她起身。
万万没想到她竟然顺势把手搭上了他的掌心,甚至借力一下子倒在了他的怀里,娇笑地坐到了他的腿上,伸手搂住他的脖颈,看起来亲近有加。
萧璟对于她这突如其来的亲昵,忽然就愣住了。
不对,这女人不是不能亲近男人吗?一亲近就呕吐啊,那天晚上对着他大吐特吐的场景,他还历历在目呢。
怎么这会子倒是故意摆出这副架势了,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了,之前绝对是耍他的吧?
他越想越不对劲,脸色也有些不大好。
宋明瑜自然在意到了他的变脸,立刻靠过去挡住那些宫人的视线,看起来像是在亲热一样。
顿时满殿的宫人都低下头,康有为十分有眼色地对着宫人挥了挥手,顿时大家都静悄悄的退出了内殿,把空间让给两位主子亲热。
实际上当他们刚把门带上,宋明瑜就一下子跳开了,像是躲避什么洪水猛兽一样,虽然不至于直接吐出来,但是那有些难看的脸色,还是彰显着她此时不太舒服的状态。
萧璟真是被气得暴跳如雷,他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阴沉难看。
“爱妃这是什么意思?朕又没想扶你,你自己凑过来还玩这么一出不舒服的状态,你是不是找抽?”他咬牙切齿的问道。
宋明瑜自知理亏,连连双手合十冲他讨饶:“皇上见谅,主要是臣妾狐假虎威一次。毕竟方才刚挑了宫人,臣妾人生地不熟的,还没有娘家当后台,唯有靠皇上的盛宠了,所以才出此下策。不过您瞧瞧,臣妾已经不至于像一开始那样夸张了,还得借您的势呢。”
她就是摆个样子给这些宫人看的,宸元宫如今伺候的宫人,必定有别宫塞进来的探子,指不定有多少个呢,为了避免一开始这些身在曹营心在汉的人太过嚣张,她才要特意做出这一番举动来。
皇上看着她服软的状态,伸手不打笑脸人,况且两人又是同盟关系,还是没狠下心追究,只是冷哼了一声。
不过气归气,他终究没走,一直在她这里待了一个时辰,才喝完茶准备走人。
“爱妃,朕劝你还是别用这种关门的方式了,假的终究是假的,那些宫人进来一看,就知道朕没有碰你,哪怕上了床也是盖着被子纯聊天,不会以侍寝记录在案的。这时间一长,恐怕就会传出去。希望你下次能够找到法子解决。”
临走前,皇上似笑非笑的扔下一句话,才大阔步离开了。
倒是宋明瑜愣住了,她刚刚只是一时兴起,还没想过这个问题,如今被皇上摆到台面上,她也感到了无比的迫切。
这肯定是个问题,真侍寝和伪装的必定不同,她若不找到好的法子,长久下去必定不行。
但是她又不能来真的,好像乱成了一团死结。
不过她很快就重振旗鼓,把许嬷嬷叫了进来问话,估摸着明日后宫的刁难就来了,她得抓紧时间了解后宫的势力分布。
“宫中势力分的特别散,于太后背后的于家为一波,郑太后背后靠的是其他世家,皇后娘娘乃是清贵推出来的,当然她的后位是皇上亲自给的。”
有了皇上之前那一番做派,许嬷嬷完全不敢推脱,相反还很直白的就说了出来。
“除了这三位最金贵的主子之外,还有两位需要您注意。一位是从入宫起就盛宠不衰的元妃,宫中一直有传闻,这宸元宫就是为了给元妃留着的,不过今日之后,这传闻也不攻自破了。元妃行事张扬,得罪了不少人。另一位便是白昭仪,也就是前些日子闹出来的,说是白昭仪才是皇上心中最疼的女人,元妃娘娘不过是明面上的宠妃,实际上是给人当靶子,至于真假就要靠您自己来评判了。”
她说完最重要的三位领军人物,就准备闭嘴的,毕竟说多错多,谁知道这位锦妃娘娘能活多久。
但是锦妃不吭声,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许嬷嬷无法又往外倒了点。
“今日请安怎么没见皇后娘娘?”
其他妃嫔没与她见礼,她分不清谁是谁,但是正宫皇后不在,她还是能看出来的。
“今日白昭仪也不在,这两位身子一向不好。皇后娘娘一直体虚,有些弱不禁风,这天气渐冷,她又病倒了,凤印都交到了两宫太后的手中,一切事宜都由太后们定夺,元妃担了个从旁协理的名头。”
宋明瑜挑了挑眉头,她前世就没进宫,因此对皇上这后宫的官司,完全没什么兴趣探知,如今才觉得有些新奇,果然这一堆浑水,真够乱的。
“白昭仪才是皇上的心头好,而元妃只是假象这种事儿,后宫里知道的人多吗?”她又问。
“多,几乎举宫皆知。白昭仪总是看不惯元妃,平日里嚣张跋扈的元妃,遇上白昭仪找茬也多有忍让,但是就几个月前,白昭仪说了难听话戳了肺管子,元妃娘娘彻底恼了,一时口快说了出来。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当时不少宫女听到了,等想阻断流言的时候,已经晚了,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许嬷嬷恭恭敬敬的道,这位锦妃娘娘也不是什么好糊弄的,几个问题全都提到了点子上,让她想避开都难以躲避,只能硬着头皮回答。
毕竟这些事情,不算是宫内秘辛,最多是大家不敢说出口的潜规则。
“好的,我心中有数,有劳嬷嬷了。明日若是两宫太后派了教规矩的嬷嬷来,还得靠嬷嬷支应着。”
她边说边挥了挥手,一直跟在她身后没说话的烟雨,立刻会意,塞了一个荷包过去。
那荷包里重重的一块,少说有五十两银子,当下许嬷嬷就喜得眉开眼笑。
这位锦妃娘娘好生大方,之前的担忧和不情愿一扫而空,转而又想起她是商户女,身后的娘家更是江南第一首富,顿时心里更加美滋滋的。
跟着这位锦妃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至少出手大方,而且如今正是缺人用的时候,她若能帮到锦妃,必定能成为心腹。
“谢娘娘赏,这都是奴婢应该的。”许嬷嬷收了银子,就非常乖觉地退下了。
她知道锦妃娘娘初来乍到,还是得跟自己人商量的,她这个管事嬷嬷只需要把消息告诉她便可,以后等彼此更加信任了,她才有资格留下来为娘娘出谋划策,否则锦妃也不敢用她。
“娘娘,这宫里也忒可怕了,难怪人常说这里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许嬷嬷必定没说完,就这么几句话,粗浅的情况,就把奴婢给吓到了。两宫太后不提,已然给了您下马威,再说这元妃和白昭仪,一会儿是明面上的宠妃,一会儿又是皇帝掌中宝的,到底孰真孰假,奴婢听着都觉得头疼?”
墨菊也跟着入宫了,宋明瑜只带了两个丫头进来,一个是烟雨,另一个就是她。
只余下主仆三人的时候,墨菊当下就心有余悸的开口了。
“再说方才许嬷嬷也说了,元妃娘娘张扬跋扈,白昭仪看着也不简单,哪一个都不好得罪。若是她们合起伙来欺负您,那可如何是好?”她的小脑瓜子转了几圈,仍然想不通,反而越想越后怕,只觉得许嬷嬷方才提到的每一个人都是难缠的主儿,只怕自家娘娘要吃亏。
宋明瑜见她明明这么害怕,方才许嬷嬷说得时候,却一点都看不出来,相反小丫头还肃着一张脸,瞧着极其镇定,直到这会儿人走了,才漏了怯,也知道是难为她了。
“烟雨你说说看?”她没有急着安抚她,反而先问了烟雨。
烟雨始终皱着眉头,满脸的愁眉不展,听她询问立刻道:“奴婢觉得蹊跷。这元妃娘娘看样子也当了几年的宠妃了,怎么就忽然爆出是假的,还说皇上真心宠的是白昭仪,又闹得举宫皆知,这怎么看都像是假的。哪有这种事情,白昭仪就不觉得憋屈吗?明明好处都给元妃拿了啊,昭仪可是从二品,比妃位矮了一截呢,见面都要毕恭毕敬行礼的,还要一个真心的名头有何用?”
她边说边打量了一下宋明瑜的脸色,见她并没有反对的意思,胆子更大了些,忍不住道:“奴婢大不敬的说一句,若是给奴婢选,宁愿要那假意宠爱当妃,也不愿要真心疼当昭仪。”
她的话音刚落,宋明瑜就抚掌大笑:“说得好。宫里这些贵主子还没你看得透。”
“娘娘,这是什么意思?”墨菊忍不住追问道,她是真的想不通,反而抓心挠肺想知道:“难道皇上真宠的就是元妃,白昭仪才是被元妃拖下水了,用来当挡箭牌的?”
宋明瑜摇了摇头,“并不是,方才听许嬷嬷的口吻,她明显偏向于真的。元妃是假宠妃,白昭仪才是皇上真爱。她在后宫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能相信此事,定然是白昭仪平日里露的受宠行迹太多,从吃穿用度,到皇上与她的相处,包括元妃见了她就退让的种种迹象支撑,才导致许嬷嬷都觉得是真的。”
“那究竟谁是真,谁是假?奴婢都糊涂了。”墨菊是真的想不出来了,相反还越听越糊涂。
“都是假的。”
“啊?都是假的?”墨菊瞪大了眼睛,一时之间有些难以接受。
这结论从何得来?
“这后宫里没有一个是皇上真爱,否则你可曾听过他提起宫里的谁?他在江南一待几个月,根本不急着回来,甚至在跟我回到宋家祖宅的时候,玩得乐不思蜀。这哪是有真心宠爱的人的样子?”宋明瑜冷笑一声,脸上的表情带着几分嘲讽的意味。
墨菊眨了眨眼,仔细想了一下,斟酌了一下,用小心翼翼的口吻道:“或许是因为皇上有您相伴,所以才暂时没想起宫里的人?”
宋明瑜摇摇头:“皇上那么聪明的一个人,他若是真的宠爱一个女人,必定不会搞得这么复杂,什么明里暗地的,最后这暗地的还被抖落了出来,变成全宫皆知。既然大家都知晓皇上真爱白昭仪了,又何来暗地一说,这分明就是他故意的。”
“娘娘说得对。”烟雨忍不住跟着应和了一声,见宋明瑜说得口渴喝水,她便接着给墨菊解释:“元妃娘娘当众说的那么斩钉截铁,定是皇上亲口告诉她,真心宠爱的是白昭仪,这就已经挑起了两位贵主子的矛盾。但白昭仪不清楚,明明是保护她在后宫不成为众矢之的的人,她却时常上前挑衅,这不是傻子是什么。最后闹崩了,让二人的矛盾更深了,元妃肯定想辛辛苦苦替她当挡箭牌,结果那人是白眼狼恩将仇报。而白昭仪则觉得元妃心机甚深,明明皇上给了她那么多好东西,她就是当之无愧的宠妃,还要拉她下水转移目标。这不得了便宜卖乖嘛。”
“我的娘啊,那真的是都恨死对方了。”墨菊听完,总算是明白过来了,紧接着更加惊讶了。
惊诧于皇上的运筹帷幄,对于皇上来说,有可能只是几句话的事情,结果却闹得两位高位份的妃嫔直接撕破脸皮,结下这么深的仇。
“方才听许嬷嬷那么一说,后宫之中好似真的一团乱麻,各方势力盘踞。就算都是出自世家,也不一定联合在一起,比如两宫太后,于家是世家之首,所以就甩开其他世家自立门户的意思,实际上这未尝不是皇上努力的后果。”
宋明瑜点了点头,对于烟雨这般精准的分析,还是很满意的。
“明明几方势力不对付,但是后宫却达到了一个微妙的平衡。两宫太后对立,元妃和白昭仪对立,再加个皇后,这宫里还真的挺热闹。”
墨菊听完之后,有种恍然大悟的意思,忍不住多了一句嘴:“那如今看来,是不是清贵之家的势力最弱,皇后娘娘都不管事儿。”
“两种情况,一种是皇上不让她管,因为宫中势力已然在争夺,不需要清贵之家插手,所以皇上要她坐山观虎斗。另一种情况是皇上让她管,她却无心或者无力去管。”说到这里,她勾着唇角笑了起来,脸上带着自信满满的表情。
“我倾向后者,因为皇上带了我入宫,还在第一天抬举我进宸元宫。后宫的势力要大洗牌,因此两宫太后明明之前不对付,却一致对外,就是想把我挤下去,不过显然没成功。”
两个丫头对上宋明瑜胸有成竹的模样,都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
至少主子心里有底,她们这些伺候的人也就跟着完全不慌了,反正自家主子有主意。
“你们两个,都放聪明点。烟雨都跟许嬷嬷接触,墨菊就负责纸鸢,不过也不用太过频繁,顺其自然就好。”
什么锅配什么盖,正好聪明的一对,单纯的一对,说不定能擦出不一样的火花来。
第二日,果然如宋明瑜所料那般,两宫太后分别拍了个严肃的教养嬷嬷前来。
“娘娘,娘娘,该起了。”
她正睡得正香时,耳边传来一阵阵呼唤声。
宋明瑜本来舟车劳顿就困得不行,勉强睁眼对上同样疲惫的墨菊,这丫头昨晚守夜,显然也没睡好。
“怎么了,到起得时辰了吗?我记得昨日皇上说了,免去今日的请安。”
萧璟昨天特别体贴一次,知道她必然疲惫,因此准许她睡得晚一些,从后日开始遵循晨昏定省的惯例。
“不是,太后娘娘排的嬷嬷到了,说是以后您都要这个时间起,正好教您早起请安该如何做。”她有些踌躇,这到了后宫里,她还是害怕的。
“那就从明日开始,今日皇上的口谕让我睡到自然醒,本宫必须得遵从规矩。”宋明瑜挥了挥手,直接撵她走。
外面天都没亮,那两位太后为了折腾她,也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这手段太恶心人了。
她若是当真没什么依仗,必定得乖乖起来,还找不出对方的一丝错处,捏着鼻子认了。
不过她一点都不怕,把皇上这块免死金牌抬出来,就没有不管用的。
“你若是拦不住,就去找许嬷嬷或者烟雨,总之别再搅了我的清梦。”她长长的打了个哈欠,直接给她下了命令。
墨菊不敢耽搁,立刻一溜小跑出去了,虽说还有些发怵,但是总算态度坚决的把话说了出来。
不过两位嬷嬷根本不听她说什么,原本她们两人就是被太后派来折腾人的,早起那是必须的,如果她们都到了,却没达到效果,那她俩这么早跑来作甚。
“这位姑娘,你还是把娘娘叫起来吧,若是耽误了时辰可不好,每日晨昏定省都有规定时间,若是都像锦妃娘娘这样赖床不起,可不得乱了体统?”
“我们娘娘说了,是皇上下的口谕,您二位是要娘娘不遵守皇上的口谕吗?况且我们娘娘今日不需要晨昏定省,就得睡到自然醒。”
墨菊来回就这么两句,无论对面两位嬷嬷出什么招,她都一直重复,把对面两人的脸都气得铁青,还完全没办法。
最后两个人面面相觑,见只有她一个人应对,就升起了硬闯的心思,结果立刻就走出来一个瘦弱的小宫女,二话不说拉着她们的胳膊,看起来没用什么力道,但这两嬷嬷却再也没能往前走一步了。
宋明瑜这边被老嬷嬷刁难,皇上那边也不好过。
今日是他从江南回来的第一日早朝,一坐上去,就有好几位朝臣出列启奏。
其中主要争对的点就是他带回来的锦妃娘娘。
“皇上,宋氏女乃是商户女,士农工商,大黎朝自古以来就没有高位份的妃嫔,还请您三思啊。”
“正是,皇上将一位商户女抬到了正二品的地位,那宫中其他低于这个位份的娘娘们,岂不是伤了心?”
总之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就是告诉他不行。
萧璟没有急着反驳,而是默不作声的听所有要参奏的大臣们说完了,才轻咳了一声:“诸位爱卿对锦妃一事说完了吗?”
“还请皇上收回成命。”
底下整齐划一是叩拜声,满朝臣子都高喊请他收回成命。
“清福街胭脂铺一家,成衣铺一家,布庄一家,酒楼一家。舜井街茶楼一家……”他从衣袖里摸出一张字条来,开始慢条斯理的念了起来。
所有的朝臣都懵了,显然不明白皇上当着文武百官忽然念店铺做什么,难道是要做生意?
“朕只念了其中两条街的,其余的朕就不读了,望京江南皆有,诸位爱卿心中有数便罢了。这是锦妃登上妃位的一部分礼单,若是诸位能开出同样的,朕也允你们妃位。”
他说完这番话良久无人回答,直到片刻后才有人反应过来,其中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御史非常激动,厉声道:“皇上,怎可有买后宫妃位一说,这不是将大黎朝的体统踩在脚下吗?皇上!”
“皇上,此种下下等的手段,也只有贱籍商户女才会想得出来。这位锦妃必是褒姒妲己之流,唯恐祸害江山社稷,还请皇上三思啊!”
立刻就有老顽固出来支持他,祖宗体统就是他们遵循的一切,甚至比命还要重要。
萧璟看着这些情真意切规劝的臣子们,不由得抽了抽嘴角。
只不过封了个商户女当二品妃,他还没宠幸过呢,就已经把妲己褒姒的大帽子扣了上来。宋明瑜虽然长得有这个水准,可惜她没这个本事啊。
“诸位爱卿,锦妃身患隐疾,与人太过亲密会大吐特吐,你们是想侮辱朕?”他直接扔下一句话,就甩袖而去。
康有德立刻扬高了声音喊道:“退朝——”
朝中众臣皆像是被定住了一般,愣在了原地,直到片刻后才哗然一片。
“隐疾?女子有什么隐疾?”
“太亲密会大吐特吐?昨日回宫,皇上还与锦妃同乘龙撵,看起来可挺亲密的。”
显然大家都不信,皇上这为了堵住他们的嘴,说的谎话也太夸张了吧?这个理由真的太瞎了,完全难以让人信服。
“明日再继续上奏。”这些老臣根本不放弃。
朝堂上的波涛汹涌,还传不到宋明瑜的耳朵里,她当真一觉睡到自然醒,再睁眼的时候,外面已然日山三竿了。
她起身伸了个懒腰,才叫人进来伺候。
这时候墨菊已经换班去休息了,烟雨领着几个小宫女前来。
“娘娘,许嬷嬷已然在外头等着您了。”烟雨轻声通传了一句。
“以后让她进来伺候便是。”
宋明瑜点头,梳洗过后,一出去便瞧见许嬷嬷对上另外两位眼生的嬷嬷,三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僵硬,显然方才有过摩擦,不过瞧见她出来之后,皆是俯身行礼。
烟雨分别介绍那两位嬷嬷,态度很恭敬。
倒是宋明瑜面上看不出什么,轻轻一点头就揭了过去,直接道:“用膳吧。”
天大地大,她吃饭最大,其余的人和事都往后靠。
那两个嬷嬷对她这般漫不经心的态度,心中十分不忿,张张嘴就想说话,却被宋明瑜先开口了:“许嬷嬷,宫里可有食不言寝不语这规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