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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30

作者:桃李笙歌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24章 吾愿倾尽,有求必应


    顾沉音一路恍惚, 老头拿着药粉一个劲的天女散花, 即便这样,四周仍是围了不少虫蛇,簌簌的听得人头皮发麻。


    “老子还以为, 钻进这深山老林就能得几分清净, 没想到你小子给我搞出个景点来,老子真是上辈子欠你的。”老头一脸不悦,斜眤一眼顾沉音,只见这傻小子满眼的柔软。


    “救命啊!有没有人,救命!”


    悲怆的呼救声让顾沉音瞬间回神,老头扯都扯不住这傻小子, 两人迅速奔向呼救声处。


    “救命!”一眉清目秀的男修紧紧抱着怀中的女子, 那女子脸色苍白,双目紧闭, 似是已经病入膏肓, 仅用修为吊着一口气。


    这两人四周皆是有毒的虫蛇, 正缓缓逼近两人, 男修不住的揭开一枚枚丹药, 抛向围来的虫蛇,虫蛇仅是堪堪一躲闪,继续围上。


    老头带着顾沉音上了树, 看这周围密密麻麻的毒物,忍不住摇了摇头。


    “傻小子,告诉你别冲动, 我带的药粉只够我俩进去的,这些东西虽是弱,但数量太多,会把我们活生生磨死的。”


    黑压压的毒物逼近两人,男修抱着女子呼吸深重,似在做什么重大的决定,几只毒蚁速度极快,顺着男修袍子爬上,眼看两人即将被毒物淹没。


    顾沉音深吸一口气,拿出一把匕首来,割破手掌,带着异香的血瞬间流出,老头一愣,刚想说什么,只见顾沉音利落的从树上跃下,甩开手掌,单膝着地,血滴四溅。


    周围的毒物皆是顿了一顿,时间恍若静止一般,下一刻,毒虫蛇蚁如同退潮一般,几个呼吸的时间,便没了踪影。


    老头揉揉鼻子,也跃下树来,“不早说,害的老子浪费那么多药粉。”


    也是,若没有几分本事,当年这个凡人也根本找不到自己。


    “谢谢道友相助!”男修长松了一口气,坚持这么久,没想到真的会有人来救自己。


    顾沉音起身,老头赶忙掏出一枚丹药来,捏碎洒在顾沉音手掌,紧接着拿出一玉瓶来,收集顾沉音手上的血。


    万年难遇的纯血,一滴没有收集到都是浪费。


    顾沉音看看已经止血的手心,再看看一脸欢喜的老头,忍不住一笑。


    纯血虽是珍稀,但却能先给自己止血,顾沉音发现自己对这老头,还有待更多了解。


    “道友,你们也是来寻刳腹铃医的吗?”男修重新抱紧了怀中女子,脸上依稀可见奔波的劳苦。


    “这可不是聊天的地方。”老头翻一白眼,“你还想再被围一次?”


    “先出了这片树林再说。”顾沉音粗略判断了方向,与老头在前面带路,不到一日,便出了林子。


    顾沉音与老头继续走,那男修没有废话,抱着女子一路跟去,直到抵达老头的木屋,方才停下。


    “前辈,您非要来取的东西在何处?”顾沉音有些好奇。


    “就在这屋里,要不你替我搬一下?”老头指着小储室,一脸的不怀好意。


    顾沉音没有多言,打开小储室,迎面什么东西忽的扑来,顾沉音快速往后跃开,只见那东西倒在门槛上,蹦出两颗磕掉的牙。


    干尸!


    顾沉音胃里翻腾片刻,但一回想自己最后吃的东西是辟谷丹,还有玄墨给自己的灵果,就拼命压制下去。


    “行啊,胆量见涨!”老头坐在一旁的木凳上,挠挠胡子,突然想起来,“不对,你小子胆子一直挺大的,不像个二十来岁的孩子。”


    “呕。”


    顾沉音转过身,只见那男修已是忍不住开始干呕,眼中带着许些惊恐。


    顾沉音扶起生机全无的干尸,看那皱巴巴的丑模样,突然庆幸当时自己让老头把自己的尸身运回顾家。


    “我看看这宝贝做好了没。”老头走来按了按干尸缝好的腹部,闻闻看看,最后满意点头,将干尸收进须弥戒中。


    “您,您就是刳腹铃医!”那男修反应过来,抱着女子跪在老头面前,泪流满面,“求您,救救我的道侣!”


    老头看看那女子,再看看那男修,招呼顾沉音,“小子,你来告诉他,我替人治疗的代价是什么。”


    顾沉音迈步上前,有些同情,“前辈出手,需要你付诊金。”


    “诊金?”男修异常迫切,“我带了我们全部的灵石,带了所有灵器,前辈要什么都可以!”


    “前辈不要那些东西。”顾沉音偷偷看了眼老头,“他要你的命。”


    “我的……命?”男修顿了顿,低头看看女子,犹豫不决。


    “天道有常,你道侣本该陨落,但你要老子强行救回,逆天而行,那就要有人替她去死,以命换命。”老头眼皮抬也不抬,“这就是老子的规矩,给你一日时间思考,要是不愿意,那就赶快滚。”


    “前辈,求求您。”男修叩首,“我与道侣皆是散修,恩爱百余年,她是为了救我才成这模样,若我死了,那她岂不是白白送了命?”


    老头掏掏耳朵,懒得听这废话,转身进了木屋,让顾沉音给他做吃的。


    巧音难为无米之炊,顾沉音只能外出挖野菜,还猎到两只野山鸡。


    “道友。”那男修不死心的跟着顾沉音,“您与刳腹铃医前辈关系甚好,能不能替我求情,救我道侣这一次,日后哪怕您要我给您当牛做马,我都愿意!”


    顾沉音一手挎着竹篮,一手提着野山鸡,颇有些无语,我要是能说动老头,我还至于死一次吗?


    男修纠缠不已,顾沉音无奈开口,“这是前辈定的规矩,自然有他的道理,我不是前辈,我没有权利去更改别人的原则,更没理由在前辈的领域里指手画脚。”


    “求求您。”男修眼中含泪,“我道侣修为比我高,一直都是她照料我,虽然偶尔对我发脾气,但也会道歉,助我修炼。如果没有她,我真的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


    顾沉音听着有点不对劲,但一时间又不知道说什么。


    等顾沉音烫鸡拔毛做好了一桌菜,老头才伸了个懒腰从房中出来,与顾沉音一起吃鸡。


    “傻小子手艺不错。”老头难得夸人,“听说你还炖过什么秋长老的探宝灵鸾,味道怎么样?”


    “挺香的。”顾沉音回忆了一下,“秋长老骂着我,还要拿酒出来边喝边吃。”


    “哈哈哈!”老头爽快大笑,不远处那男修忍不住看过来,满眼的酸楚。


    到第二日晌午,老头正睡着觉,顾沉音替他擦洗屋中的灰土,外面那男修从一开始的恳求,到现在大谈为医者应要有仁心,什么治病救人,不求回报。


    顾沉音擦完木柜,抹布脏的不敢直视,正摆着水,听到老头打了个哈欠,坐起身来,活动了几下筋骨。


    紧接着,老头过来端起顾沉音刚洗完抹布的水,打开门,照着男修狠泼了出去,洪亮的说了一个“滚”字。


    “你怎能如此!”男修愤怒咬牙,“我不远万里跋涉而来,险些在路上丧了命,你见死不救,有什么资格为医!”


    “老子啥时候说过自己是医?”老头扣扣鼻子,一脸不屑,“舍不得自己的命就直说,少在这逼逼叨叨,你这种人老子见得多了,再不滚老子把你也做成干尸!”


    “你!”男修瞪着双目,老头毫不客气一跺脚,放出半分洞虚级的气势来,顿时尘土飞扬,恍如泰山压顶,压的男修弯腰吐出一口血,半晌爬不起来。


    “什么破玩意。”老头翻一白眼,转过身去,看到顾沉音幽怨的眼神。


    刚刚擦洗好的屋子,现在又挂了一层灰。


    “老子不在这住了。”老头解释道,“你师父邀老子多住几年,老子也有很多东西要和他研究。”


    “你不早说。”顾沉音放下抹布,为容长老暗自高兴。


    刳腹铃医修为高深,还有一手好医术,容长老随老头学习,定然不赖。


    “就喜欢看你这傻小子干白活的模样。”老头招招手,顾沉音乖乖过去,只见老头从须弥戒中拿出一瓦罐来,二话不说照着木屋扔去,瓦罐碎裂,木屋瞬间燃起熊熊大火。


    “走吧。”老头拍拍手上灰土,头也不回的往栖道山方向走去。


    “前辈。”顾沉音跟上老头,回头看了眼昏死过去的男修,“我有个问题想不通。”


    “说,老子听着呢。”


    顾沉音挠挠头,“玄墨长老年蛟之毒复发时,您也见我没有死,为什么不让我付完诊金,再救长老?”


    “哦,我听出来了,你小子闲命长。”老头若有所思的回头打量顾沉音一眼。


    “并不是。”顾沉音有些不自在,“按您的道理,我应该替长老而去,毕竟我一个人只能算一条命。”


    老头沉默了一会,抬眼看着顾沉音,“其实吧,当你这傻小子第一次找上我的时候,老子还以为你被那什么长老骗了,毕竟傻成你这样的还是少见。”


    “然后老子才发现,你傻的超越了老子的理解,简直让老子对这世上的人都怀疑了一番,等你死后,老子在这人世间又转了一圈,发现还是和以前一样,你不过是个特例。”


    顾沉音静静听着,时不时抬头看一眼老头邋遢的侧脸。


    “这个世界容不下你这样的人,早死早超生,不用谢老子。”


    顾沉音咂咂嘴,“那第二次为什么放过我?”


    老头瞥了眼顾沉音,“因为我又发现一大傻子。”


    “谁?”顾沉音好奇不已。


    “还能有谁。”老头异常嫌弃,“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傻子和傻子果然在一起。”


    “您说玄墨长老?”顾沉音有点不敢置信,“长老是栖道山公认的博知,他的藏书比我吃过的盐都多!”


    “老子上门救他,他问老子要你,老子拿不出来,还要和老子干架。”老头一脸得瑟,“所以老子把他绑起来施针,龙血针一日只能下三针,他每天就反复问老子,你在哪。”


    “老子当时是真的烦。”老头回想起来直摇头,“你见过把一句话每天重复几百遍的人吗?逼得老子都差点幻听了。”


    “所以老子直接摆明了说,你特么让这傻玩意来找老子,现在又问老子要那傻东西,有意思没意思?死了已经死了!浑身的血都流光了,一半给老子,一半给顾家,对,还有个破簪子,说是什么信物,都特么给你!”


    傻玩意:“……求您好好说话。”


    “咳咳。”老头抹了一把脸,“然后你那长老就不挣扎了,前脚老子走,后脚静悄悄的就要自陨,要不是那个独眼仙童机灵,说不准,你现在已经见不着他了。”


    “老子真不容易,封了他的灵力,堵了嘴,那人就一副空壳子似的,头发竟然都白了!老子吓得还以为是龙血针的副作用,整出来个少白头。”老头扯了把自己的油头,带出几根头发来,假装没看见般的拍掉。


    “老子那时才发现,这长老和你一样,是个傻东西。”


    “一个傻东西也许不适合这个地方,但两个傻东西就说不准了。”老头的话在顾沉音脑子里回荡好几遍,最后落地,逸散出点点星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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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麻筋丹,无心丹,还有这个,血疗丹。”老头一股脑的把瓶瓶罐罐给了顾沉音,“有了我这些丹药,怎么打都不疼。”


    顾沉音板着脸,有些紧张的各倒出一粒来,生嚼着咽下。


    “还有那几瓶呢?”顾沉音指了指老头的私藏。


    “防脱丹,平气丹,止呼丹,固元丹。治脱发打呼磨牙脚臭的,要不?”


    “不用了。”顾沉音摆手,“以后有需要找您。”


    “那咱走?”老头往外看了看,“门口就四个弟子,就算被逮住也不丢人。”


    顾沉音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与老头一齐进了山门,那四位弟子应是认得顾沉音,但没有丝毫要抓人的意向。


    “难不成你揍了那几个家伙的事,就这么没事了?”老头转转眼睛,“是不是容长老又替你顶上了?”


    “没这么容易。”顾沉音小心打量周围,“上次把一个弟子弄下南柯台,都被秋长老抓住大做文章,险些没了入门资格。上次咱可是揍了好几个。”


    “先去找你师父。”老头谋划半晌,“你师父心软,你多嗷个几声,说不准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顾沉音与老头一路上山,遇到不少弟子,皆是眼神奇怪,像是带着许些羡意,还有幸灾乐祸?


    顾沉音走到容长老院中时,气氛突然就开始沉闷起来,首先是师兄,满脸怜悯,“小师弟,快去见师父吧。你这次可闯了大祸!”


    顾沉音一进前堂,就见容长老脸色极差。


    “跪下!”


    顾沉音乖乖跪下,低着头不敢再看容长老。


    “你可知道你犯了什么错!”


    “伤了同门。”


    “伤了?”容长老异常严肃,“你知不知道,你伤的弟子至今都站不起身来!还有一个连我都治不好!一臂彻底废了!”


    “他们咎由自取。”顾沉音委屈抬头,一看容长老脸色,立即又低下去。


    “你还敢顶嘴?”容长老似是动了怒,气的不轻。


    “唉,莫气莫气,小孩子们打架而已,这傻小子不过二十来岁,你能指望他懂啥大道理?”老头替顾沉音开脱,“再说了,这小子本性如何,你是知道的,你让人家有恩必报,还不许人家有仇必报?”


    “前辈,您莫替他说话。”容长老皱眉,“顾沉音,你可知道谁替你顶了罪过?”


    顾沉音抬头,定定看着容长老。


    “玄墨长老将此事都揽了下来,山主看在玄墨长老几千年来对栖道山的贡献,才没有继续追究,小惩大诫,扣了玄墨长老三百年的供给。”


    顾沉音有些意外,忽的想起一句,“以后,无论何事,换我站在你身前。”


    是真的。


    顾沉音心底升腾出几分甜意来,唇角止不住的上扬。


    “你还敢笑?”容长老一拍身前桌案。


    “没,没有。”顾沉音拼命忍住笑意,“弟子就是想,玄墨长老那院子已经挺穷的了,这又扣了供给,怕是更惨了。”


    “噗。”老头憋不住笑了一声。


    本来挺严肃的气氛,被两人这么一搅和,容长老也没法继续板着脸。


    “我已经答应山主,要好好教训你。”容长老走下来,一戳顾沉音额头,“你去给我闭门思过,什么时候想清楚了,什么时候再来找我!”


    “是,师父。”顾沉音抬头,笑的开心,完全没有闯了祸的觉悟。


    “你好好思过,你害的玄墨长老失了三百年的供给,这如何补偿?”


    还能咋补偿?肉-偿行不行?


    顾沉音没敢把心里话说出来,只是乖乖低头,“我会和玄墨长老商议补偿事宜的。”


    容长老无奈叹气,抬手揉了揉顾沉音的头发,“既然玄墨长老愿为你收拾此事,也是心甘情愿,你再莫要画蛇添足,辜负玄墨长老一番想要补偿你的心意。”


    顾沉音没有做声,容长老继续揉,“你现在还小,不懂这些人情世故,玄墨长老或是以前不通情义,但如今,你看他愿意为你揽下罪过,也莫要再一心想着以怨报怨。”


    感情容长老看到自己报复之前为难过自己的几个外门弟子,也怕自己报复玄墨?


    “不会的。”顾沉音摇头,“我也不是那般蛮横无理。”


    容长老的手停了停,顾沉音看向自家师父,只见他满眼的不信。


    顾沉音被送入一个带窗的静室,闭门思过,静室里面只有石桌石凳石床,还有一个需要安放灵石的简易聚灵阵。


    条件异常艰苦,但顾沉音觉得自己可以坚持。


    比起之前,这惩罚可以说是不痛不痒,毕竟有玄墨和容长老替自己兜着,顾沉音总算是体验了一把有靠山的感觉。


    “咕咕。”


    夜半时分,一只铁鸽子灵巧的从窗中飞入,头戴一蓝色方巾,身背小包裹,在月光的照耀下,顺利停在顾沉音肩头。


    顾沉音缓缓停下''体内灵力运转,睁开双眼,只见铁鸽子将自己背上的包裹啄下来,里面是一枚须弥戒。


    须弥戒是无主的,顾沉音探查一番,发现里面有被褥,食物,水,灵石,还有几套衣物。


    准备的倒是挺齐全。


    “你主人没让你带个话?”顾沉音戳了一下铁鸽子的月匈脯,“没说让我赔偿三百年的供给?”


    铁鸽子往后退了几步,双翅遮住月匈膛,一副被轻薄了的模样。


    “你主人不带话,我带。”顾沉音思考片刻,将盛食物的木盒拆的散架,烧了些时间,盖掉火。趁铁鸽子还没搞清自己干什么,一把抓住,用铁羽削出根炭笔。


    别说,还真锋利。


    撕下被褥上的一块布,顾沉音思考片刻,写下几个大字。


    铁鸽子拼命抖着翅膀上的炭灰,哀怨的一遍遍在石桌上蹭来蹭去,蹭出一串火花。


    我不干净了,我不是一只清白鸽了。


    顾沉音写好了字,抖去布上的炭灰,小心叠好,交给铁鸽子。


    铁鸽子扭过铁头,不愿接。


    顾沉音还没见过有脾气的铁疙瘩,一时倍感新奇,“我在山里的时候,不听话的鸽子,都是要被炖了喝汤的。”


    铁鸽子僵硬片刻,别扭的叼过布片,蹦上窗台,逃命似的展翅飞离。


    月色微凉,院后新建起的木屋中,玄墨身着一身利落的劲装,长发高高挽起,眉眼似画,更显几分修展,不落尘俗。


    “咕咕。”铁鸽子从夜幕中滑下,玄墨抬手,铁鸽子落上小臂,抖抖身子,将一块布放在玄墨手中,身上零件迅速移动连接。


    玄墨看着布片上歪歪扭扭的四个大字,眼神温软。


    “欠债还身。”


    好想法。


    玄墨收起布片,看着小臂上锐喙利爪的铁鹰,面色沉寂。


    “今夜继续搜寻。”


    铁鹰点头,展翅高飞,一声鹰唳,惊空遏云。


    “长老。”身后传来清脆的声音,独眼仙童端着茶一弯身,“您该歇息了。”


    “不急。”玄墨抬头打量木屋,“有几处漆色不均,我先记下,明日阳光不错,能一次做完。”


    独眼仙童抬头盯了许久,也没觉得哪里有不均。


    一只眼应该不算瞎啊?


    “你先行歇息。”玄墨挽紧袖口,准备大干一场。


    “长老,沉音他,会回来吧?”独眼仙童小心发问。


    玄墨面无表情的侧头看向独眼仙童,四周一下安静。


    “我就是听说……沉音他修炼很厉害……又拿到了泽世弓……容长老也很看重沉音。”独眼仙童被玄墨这么一盯,顿时冷汗直流,嚅嗫的快发不出声来。


    独眼仙童跟在玄墨身边有百年,明知道长老不会把自己怎样,但那种凌人的气势,看人的眼神,总是会让自己忍不住的退缩,心惊胆战。


    “去休息。”字字带着寒气,还有不容违抗的意味。


    独眼仙童二话不说,再不敢多言,转身就走,下楼险些被木梯绊倒,等到了自己的小屋里,独眼仙童才喘了一口大气。


    还是小顾在的时候好。独眼仙童叹了口气,顾沉音在的时候,这院子里可热闹多了。


    顾沉音在静室中没日没夜的修炼,可能是之前怎么也无法修炼导致的心病,顾沉音有点沉迷于吸收灵力,在体内运转灵力的感觉。


    “咕咕。”


    铁鸽子按时赶到,这次带来的须弥戒中有纸笔,几盒点心,一床全新的被褥,还有两瓶果酒。


    顾沉音表情复杂的看着崭新的无主须弥戒,这会炼器就是厉害,须弥戒都是成批的。


    顾沉音展开信纸,里面只有短短一行字。


    “极好,吾心甚悦,不可言表。”


    顾沉音回忆片刻,才发觉这极好夸的是自己“欠债还身”。


    顾沉音吃口点心,尝了杯果酒,发现这酒甜甜的一点都不醉人,心情愉悦的回信,琢磨半天,写下:“点心好吃,果酒好喝,谢谢长老。”


    你看看,这回信,朴素大方,通俗易懂,谁看谁知道。


    一连几个月,容长老都没放顾沉音出来的意思,顾沉音也不着急,托玄墨的福,在静室里好吃好喝,还有铁鸽子陪玩,捎带垃圾,顾沉音修为也没落下,升至元婴七阶,眼看就要往八阶冲。


    “墨。”顾沉音咬了咬笔杆,这几个月信写下来,叫的是越来越亲,但这字的笔画是越来越多。


    顾沉音不知道写什么,重新看了一遍玄墨今日寄来的:“沉音,思念如疾,日夜发作,未曾痊愈。”


    第二次读,顾沉音还是忍不住的牙根一颤,浑身上下冒鸡皮疙瘩。


    怎么就这么酸呢?


    顾沉音抿了抿唇,之前回信一直都是夸吃的喝的,今天自己也要酸一回。


    顾沉音大笔一挥,“有人曾说我是烂泥扶不上墙,但是我觉得,只要扶得上你的床,我就是块绝世好泥巴。”


    满意的看了看自己的杰作,顾沉音有点脸红,想着玄墨看到这低俗话语是怎样情态。铁鸽子忽的抬起铁头,扑腾翅膀迅速飞向窗外。


    “唉,信还没……”


    “沉音?”


    石门开启,顾沉音浑身一僵,默默将信纸藏在身后,展露笑容。


    “舅母,您怎么来了?”


    “你已经一年未回过顾家,你说我为什么来?”舅母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石桌上的笔,一步步走近顾沉音。


    “唉,堂弟你也来了。”顾沉音企图转移舅母的注意力,“快坐快坐,我这正好有点心。”


    顾一清进入石室,看着石桌上的点心和零嘴,有些不可思议,“你们这闭门思过这么舒服?”


    “拿出来。”舅母压低了声音,表情有点阴沉。


    “什么?”顾沉音装傻充愣。


    “信。”舅母是老-江湖,把顾沉音这点伎俩看的清清楚楚。


    “我就是随便写写,练字而已。”顾沉音也看到了桌上的笔。


    “拿出来我看。”舅母眼神越发凝重,“既然是练字,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顾沉音低头,抿着唇,一点点把信纸递过去。


    舅母拿过信纸,迅速看了一眼,顿时气的眼睛发红。


    顾沉音苦着脸,用眼神向顾一清求助。


    “墨?叫的这么亲密?”舅母一掌拍上信纸,好好一张信纸,顿时成了飞灰。


    “你可曾想想,你上一次是怎么死的!”舅母月匈膛起伏的厉害,“这多少年了,你怎么还是死性不改!”


    “玄墨长的是不错,但这世上比他好看的,大有人在!你眼里怎么就堪堪只有一个他?”


    “你看看你写的什么东西!简直,简直不知廉耻!”


    “您别生气。”顾一清上前安抚舅母,“其实这也怪不得堂哥。”


    顾沉音默默给顾一清竖起大拇指。


    舅母二话不说,扬起手来,堂哥立即开口,“您想想,堂哥基本一直在栖道山上呆着,也见不着比玄墨长老更好看,更优秀的人物,倾心于他,非常的正常。”


    舅母的手顿了顿。


    “我们完全可以给堂哥寻门亲事,只要对方比玄墨更好看,性格更好些,保不准,堂哥就会好好待自己的道侣,再不痴恋于玄墨。”


    顾沉音只想收回刚刚给顾一清的大拇指,换成两大嘴巴子。


    “也是。”舅母放下手,思索一阵,“我们确实是看沉音年纪浅,没有给寻过道侣,但沉音着实是到了年纪,对他人动情也是常理。”


    “舅母……”顾沉音急于辩解,“玄墨他为我做了很多,我……”


    “闭嘴!玄墨他一直以来,都是嫌我顾家将你强行塞给了他作弟子,只有你,如狗皮膏药般的自己贴上去!你若是我顾家子弟,就有点志气,再不纠缠于他!”舅母语气铿锵,“三日后,我便让容长老带你回顾家,替你寻一个好道侣!”


    “这几日你且好好反思,别想着逃出去,我会派人盯着你!”


    顾沉音呆呆看着两人迈出石门,急的在原地团团转。


    铁鸽子从窗户中飞了进来,悠哉悠哉的迈着小步子,在顾沉音面前一卧,等信纸一拿,就拍屁-股走鸽。


    顾沉音看了看铁鸽子,再看了看焊着玄铁栏杆的窗户,心下一横,抓起铁鸽子,拉开翅膀,强制营业,开始锯玄铁栏杆。


    被死死捏住的铁鸽子:?我敲泥马!


    顾沉音眼睁睁看着手里的铁鸽子零件转动,竟然变成一只铁兔子,浑身光溜溜。


    顾沉音愣了片刻,捏开铁兔子的嘴,露出两颗大兔牙来,继续磨。


    这可能不是人能做出的事,但对不起,为了自由和爱情。


    铁兔子宣告投降,化身蟒蛇,紧紧缠住玄铁栏杆,无声无息的拧开栏杆,让顾沉音得以脱身。


    也顾不得静室里吃剩下的零嘴,顾沉音想偷偷溜出去,刚走了没几步,只见自己的十几位师兄凑在一起,似乎在讨论什么。


    刚刚的事情,不会被他们听到了吧?


    顾沉音等了许久,不见这些人回去修炼,正心急时,顾沉音看到大师兄似乎在偷偷向自己招手。


    顾沉音还未反应过来,只见那堆师兄快步走来,把自己裹挟在中间,往院外走去。


    顾沉音人有些矮,师兄们几乎个个都高过自己,人多气息繁杂,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这中间还有个人!


    十几位师兄将顾沉音带到山路旁,顾沉音藏入路旁的灌木中,对师兄们小声道了句谢。


    师兄们一个个装的极好,喧哗着一起走,顾沉音果真看到了几个可疑的身影,跟着师兄们离开。


    等到天色暗一些,顾沉音顺着山路,才摸到玄墨院中。


    “小顾!”独眼仙童几乎是一下子就发现有些狼狈的顾沉音。


    “我要换身衣服洗把脸!”顾沉音急吼吼的进了独眼仙童的小屋,动作迅速。


    “发生什么事了?”独眼仙童异常不解,“你这么急,为什么还要洗脸换衣服?”


    “为了带玄墨长老私奔。”顾沉音迅速系上衣服带子,“来不及与你多说,顾家要给我安排亲事!”


    “私,私奔?”独眼仙童舌头都快打结,“和长老?”


    “我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顾沉音深呼吸,转头看向独眼仙童,“长老在哪?”


    “木屋里。”


    “什么时候多了个木屋?”顾沉音对这木屋毫无印象。


    “长老最近修的,还有,竹林里建了茅厕,长老把厅堂都改了。”独眼仙童有些遗憾,“可惜你们要走。”


    “木屋在哪?”顾沉音自己也没有十成的把握,玄墨能跟自己走。


    “就在你之前住的草棚那。”


    顾沉音二话不说,转身就跑,独眼仙童跟着,累的气喘吁吁,“长老为了修缮木屋,好几天没有休息。”


    穿过后门,顾沉音远远就看到木屋,两层的,最上面还有露台,十分精致。


    “你在这停下吧。”顾沉音抿了抿唇,“我去和长老说,无论他跟不跟我走,我都接受,也不怨他。”


    “小顾。”独眼仙童上前一步,眼神坚定,“如果你们要走,不要忘记带上我,我会一直陪着你们。”


    “好。”顾沉音深吸一口气,奔向木屋,门没有锁,也没有结界。


    顾沉音推开木门,夜明珠照亮眼前,第一层的模样让人熟悉到不敢正视,一切的一切,都和原来一样,连葫芦瓢挂在墙上的位置都没变。


    顾沉音找到楼梯,登上二楼,二楼比一楼精致的多,宽敞的床铺,书案,书柜,一盆盆花,还有一个躺椅,看起来是悠闲人才能享受的日子。


    顾沉音掀开床帘,床上的人闭着双目,安安静静的,双手搭在小腹前,睡得一丝不苟。


    顾沉音喉结一动,小声脱鞋上-床,就躺在玄墨身侧,一只手轻轻搭在玄墨身上。


    玄墨闭着眼,原本在小腹前放的手,握住顾沉音搭来的手。


    顾沉音凑近了些,细细看着玄墨的脸,呼吸有意无意的洒在玄墨脖颈处,直到透白的耳尖开始发红,像一片云一般,蔓延到耳垂、脖颈,脸侧。


    “长老,我要走了。”顾沉音忍不住抬手,想去摸一下看了许久的耳垂,却被玄墨一把抓住。


    “去何处?”


    “不知道。”顾沉音看着玄墨不知何时睁开的眼,凑上前去,口勿上眼角。


    “为何走?”


    “舅母今日来静室,发现我给你写的东西,她说我不知廉耻,纠缠于你,还要给我找道侣,三天后,就要回顾家结亲。”


    “你如何想?”


    玄墨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静,顾沉音心底有点小小的失望。


    “我想要离开这里,想与你,一起走。”


    “私奔?”玄墨似乎是瞬间抓住了重点。


    “你愿意吗?”顾沉音咬着下唇,起身紧紧盯着玄墨的眼睛。


    如果他说不愿意,那自己立即就离开。如果他说愿意……


    那我就把自己彻底交与你。


    时间流逝的有些漫长,顾沉音等啊等,等到玄墨坐起身来,短叹一声。


    “我去提亲。”


    “什,什么?”顾沉音有点不大相信自己听到的,提亲?


    “我去顾家提亲。”玄墨坐在顾沉音身边,握住顾沉音一只手,慢条斯理的解释,“首先,我会坦明,是我不知不觉间恋上你,想与你携手问道。”


    “其次,逃避无法解决任何问题,我早就说过,让我在你身前,这些事情,你不用担心。”


    “最后,你没有不知廉耻,是我为老不尊,对你动了春心。”


    顾沉音眨了眨眼,脸上有点烧。自己似乎真的是头脑发热,一时冲动,想出个私奔的主意来,“那,那如果顾家不同意我们,为难你怎么办?”


    “你不相信我?”玄墨低头,一手抚着顾沉的后脑勺,与顾沉音额头抵额头,感受对方的温度。


    “我就是怕她们为难你,让你做一些过分的事情。”顾沉音叙述事实,“我舅母她,明显不喜欢你。”


    “你为了我,能做什么?”玄墨突然发问。


    “任何事情。”顾沉音回答的利落,以前是这样,今后也是如此。


    玄墨微笑,“我也是。”


    顾沉音愣了片刻,心中涌起一种陌生的感动,还未来得及反应,便唇齿相依。


    蹭了许久,顾沉音脸红心跳,小别片刻,顾沉音忍不住开口,“我……我听说……好像要,要舌头……”


    “这样?”


    玄墨再次口勿上,这次是更陌生而又深入的交流,有点奇怪,还有冲动和渴望。


    想要更多。


    第25章 吾愿倾尽,有求必应(倒计时开始)


    玄墨低头看了看那只放在自己月匈口做乱的手, 表情微微一变。


    顾沉音毫无畏惧的捏了捏, 绞尽脑汁想出“软硬适中”四个字来。


    “休息可好?”玄墨笑容极浅,顾沉音想到独眼仙童说玄墨几日未眠,只得不甘心的放下手来。


    “按时间来说, 我比你更年长些, 为何你如此急不可耐?”玄墨捏了捏顾沉音的手,也是有许些无奈。


    顾沉音思考片刻,想想两人出身,基本是天上地下,自己辛劳这么多年,好不容易能有机会一亲芳泽, 肯定是迫不及待, 生怕下一刻煮熟的鸭子就从嘴边飞走。


    这么说,是自己心急了?


    顾沉音哀叹一声, 在床上躺平, 满心的繁杂事, 愁的顾沉音恨不得揪光自己头发。


    玄墨一手揽过来, 按着顾沉音的头, 指腹轻揉。


    顾沉音闻着玄墨身上的味道,莫名的安心感和满足感让人陶醉,不到片刻时间, 顾沉音便沉沉睡去。


    等到第二日醒来,已是日上三竿。对于修道者来说,修炼是最好的休息方式, 但对已经做了二十几年凡人的顾沉音来讲,睡觉才是正道。


    顾沉音身侧早已冰凉,下床也不见玄墨,回到院中,独眼仙童正坐在凉亭中发呆。


    “长老呢?”顾沉音打了个哈欠。


    “去顾家了。”独眼仙童满脸怀疑人生的模样,“长老说,是去结亲。”


    顾沉音捏了自己一把,好确定不在梦中。


    特别疼。


    独眼仙童刚找回自己的脑子,眼前已没了顾沉音的身影。


    “糟了。”独眼仙童一拍脑袋,“忘记说了,长老不让小顾去顾家!”


    “小顾……”独眼仙童苦恼的再拍自己脑门,“到底是该叫顾公子,还是长老夫人?”


    顾家是传承几千年的修仙大家,朱门高阶,青砖玉瓦,门侍都是金丹修为,个个英武,浓眉大眼,威势十足。


    对于玄墨来访,顾家人虽心存疑虑,但还是迎接入门。


    现任顾家族长为顾沉音的二爷爷,前些年才过完两万八千岁的大寿,二爷是洞虚三阶的修为,但平日里不爱管闲事,把事务安排下去,分摊给小辈做,自己乐得清闲。


    玄墨登门,按理说是不用二爷接待,巧的是今日刚好来了霍家族长商议事情,二爷难得露面,正与霍家商谈,又听门侍传话,说是栖道山的玄墨长老来访。


    二爷虽是不怎么管小辈的事,但这玄墨的名头也是听说过,且不说七千多岁就已大乘七阶,主要是炼器师难得,这能炼出仙品灵器的炼器师更难得。


    玄墨入厅,与顾家二爷和霍家族长行了礼,姿态平和,不似其他炼器师的高傲无礼,二爷顿时对这人生了几分好感。


    “请入座,快快给长老看茶。”管事机灵得很。


    “玄墨长老,不知大驾光临,是有何要事?”二爷捋捋胡须,笑的亲切。


    “在下是来求一门亲事。”玄墨目光坦然,没有半丝避讳。


    “哦?”二爷回忆片刻,只是依稀记得玄墨门下有个自家弟子,前不久还又收了个新徒,这次来,极有可能是为那新徒弟求亲。


    “可是看上我顾家哪位小辈?”二爷笑眯眯的看着玄墨。


    “顾沉音。”玄墨端起茶盏,抿了口茶水,回应的干脆利落。


    二爷白眉一动,其他小辈不清楚情有可原,但这顾沉音,顾家如今的大机缘,二爷是时刻记在心里的。


    顾沉音这孩子之前一直修炼不了,最近才传话上来,说是已能修炼,并且进展飞速。昨日有个小辈还来请示,说是要给顾沉音寻门亲事,没想到今日就有人找上门来。


    看来这孙子还挺抢手。


    二爷想了片刻,慢吞吞的喝了口茶,“不知玄墨长老那新弟子为哪家才俊,年龄几何,人品可好?”


    玄墨放下茶盏,如实回答,“晚辈新弟子姓叶字寄秋,二十又五,人品不堪谈,已逐出师门。”


    “咳咳!”二爷险些把茶水尽数喷出来。


    旁边一小辈急忙过来替二爷顺背,看玄墨的眼神有些怨愤。


    “那个,玄墨长老啊。”二爷缓了缓,才重新找到自己的声音,“我这些个小辈里,如今最有盼头的就是顾沉音这孩子,你这弟子既然平行不端,那时定然配不上我家沉音。”


    玄墨起身,行了一礼,“在下是为自己与沉音求亲,无关他人。”


    “噗!”旁边喝茶看好戏的霍家族长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二爷也是震惊的说不出来,上下打量玄墨许久,才发现这人似是静心准备过,才上的门。


    “这个……这……”二爷看向身边的小辈们,“沉音呢?把沉音叫来。”


    “沉音在晚辈院中。”玄墨抬眼,“此事晚辈已与沉音商议过,沉音已答应下来。”


    “啊?”二爷一愣,这怕是……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了?


    玄墨双手呈上一须弥戒,字字真诚,“这是晚辈的诚意,还请您成全。”


    一旁的管事将须弥戒递到二爷手中,二爷扫了一眼,便把须弥戒放在桌上,盯了玄墨半晌。


    修为不错,长相没得说,品行据说也是不错,虽然年纪比顾沉音大了些,但怎么看都是自家小辈占了便宜。


    “如果我没记错,沉音还是玄墨长老你带回顾家的,有些事你定然明白。”二爷所指顾沉音纯血之事,玄墨理解,点了点头。


    “我这个做长辈,自然是希望小辈好,既然你们都是真心相恋,那我老头子自然也不能阻拦。”


    玄墨眼中一亮,“您可是答应了?”


    “答应了。”二爷笑的开怀,“我家顾沉音年纪尚小,还请玄墨长老你多体谅。”


    “好好好。”霍家族长也是拍手称赞,“没想到我今日还见证了一份姻缘,恭喜顾二爷,恭喜玄墨长老。”


    “族长。”从外面进来一年轻小辈,“妗娘求见。”


    “来得好。”二爷招手“妗娘平日里对对沉音最为照料,也让她来听听这喜事。”


    “族长,顾沉音也到了!”


    “都叫来!”


    顾沉音一进前厅,就看到自家长老在那悠哉喝茶,二爷爷笑容灿烂,似是没什么问题。


    难道一直以来,都是自己忧虑的多了些?这玄墨动作也太迅速了些!


    “族长。”舅母在顾沉音后脚入厅,看到玄墨与顾沉音两人,眉头紧皱。


    “妗娘,你来的正好,玄墨长老有意与我家沉音结为道侣,天大的喜事!”


    “族长!”舅母忽的跪地垂泪,“万万不可啊!”


    “这玄墨曾嫌我家沉音不能修炼,不愿理睬,沉音一腔爱意都熟视无睹。如今突然上门结亲,妗娘觉得此人定是另有所图!”


    顾沉音一副“我早料到”的表情,也上前一步,“二爷爷,孙子与玄墨长老是真心相恋,并没有其他图谋。”


    “这……”二爷给舅母使眼色,“我已应下此事,切不可乱言!”


    “妗娘没有半分虚言!”舅母恶狠狠的看向玄墨,“我昨日思量一夜,才想到玄墨长老弟子叶寄秋,在半步元婴卡了许久,他定是要骗沉音,去帮那叶寄秋……”


    舅母看到在场的霍家族长,不甘的闭了嘴,但二爷已是能听懂舅母的言外之意。


    “欲加之罪,叶寄秋已被我逐出师门。”半晌不说话的玄墨终于站起身来,面色沉静,“族长应下此事,结亲之事不是儿戏,一诺千金,不可反悔。”


    舅母一愣,求助似的看向二爷,眼中含泪。


    “不如这样。”霍家族长眼睛一转,“顾族长虽是应下亲事,但没提任何要求,我娶我家内子时,还要受一番考验。今日不如就让妗娘说出个条件来,只要玄墨长老能做到,那妗娘也不能再反对,如何?”


    “这个法子不错。”二爷认同的点头,“能让妗娘看出玄墨长老确实对沉音有心,妗娘放手,我们也放心。”


    二爷看向玄墨,似是征求意见,玄墨微微颔首。


    “好,妗娘你说出个条件来。”


    舅母跪在地上,咬牙看向玄墨,“那好,我就要玄墨长老再进巫山,取巫山泉水出来!”


    顾沉音一愣,紧张抓住玄墨衣袖,“别去!你承诺过我,要顾好自己性命!”


    上一次去取巫山泉水,造成怎样后果,舅母她心知肚明,为何如今又提出这种条件来!


    “巫山泉水有年蛟护着,这年蛟能与我搏上一搏,但对玄墨长老来讲,去取泉水无异于九死一生。”二爷有些为难,“妗娘你可否换个条件?”


    “不换!”舅母站起身来,死死盯着玄墨,“他之前既然能为他那好徒儿叶寄秋去取泉水,为何不能为沉音去取?难不成在玄墨长老心中,我家沉音比不上叶寄秋?”


    “可是……”顾沉音想要争辩,玄墨一手将顾沉音拦下,向二爷与霍家族长一行礼,“今日此事,请诸位见证,我若取得巫山泉水来,顾家再不可有人反对此事。”


    “好。”霍家族长颇有兴致的点头,“我就替你们做了这个见证。”


    “沉音,等我。”


    玄墨利落转身离去,顾沉音怔怔的,半晌说不出话来。


    第26章 吾愿倾尽,有求必应(倒计时)


    “这都过去过去半月了。”霍家族长收起桌上的的一叠玉简, 看向二爷, “我族中有个金丹的后辈莫名死亡,说是被吸干了血,我得去看一眼。”


    “麻烦霍族长了。”二爷看霍家族长离开, 起身走到顾沉音身前, “上次,我听闻你和玄墨长老为叶寄秋去过一次巫山,取得泉水,用了多长时间?”


    “三月。”顾沉音恭敬起身。


    “有些奇怪。”二爷摸摸胡子,“什么样的走火入魔用得着巫山泉水。”


    “当时叶寄秋找到一无名玉简,按上面所练, 出了事。”顾沉音简要答了二爷, “可是有什么问题?”


    “这巫山泉水,极其纯净, 被奉为圣水, 通常都是用来去邪秽, 什么时候走火入魔也用得上了?”


    “不管他为何而取。”舅母眼神坚定, “他总要给我看看, 他对沉音的真心有多真。”


    顾沉音无可奈何,一声叹息。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 顾沉音取出玄墨给自己标注过的玉简来,一句句看下去。


    “警报,警报, 检测到未知危险。”


    系统突然警铃大作,顾沉音抬头若无其事的环顾一周,看无人注意自己,方才与系统交流。


    “怎么了?”顾沉音有种不详的预感,“是不是长老出事了?”


    “并不是。”系统将倒计时的版面放大,“您看您的时间!”


    倒计时面板似乎出了什么问题,时间在不断的跳跃,似乎在以之前数倍的速度下降。


    “怎么回事!”顾沉音有些紧张。


    “出了bug。”系统声音也不轻松。


    “什么叫bug?”顾沉音越发听不懂。


    “这个世界,在您眼里是什么?”


    顾沉音不知道系统为什么突然这样问,略一思索,有点犹豫的回答,“很大,看不到边际,是生我长我的地方。”


    “在我们眼中,这个世界是一组程序。”系统飞快的回答,“各种规则,其实都是一串串高级语言编程出的。而现在,有人改动了这些高级语言,一些规则被毁,首当其冲,就是您的存在时间!”


    “为什么我的存在时间在最前面?”顾沉音很不理解。


    “因为您是强插-入这个世界的程序,和原世界兼容,但为了离开便利,您处于最外围。


    而这个bug和您的位置很近,并且企图夺走您的气运和资质,所以您会被最先影响。”


    “有什么办法能让我再多留一点时间吗?”顾沉音有些急切,“哪怕不要气运,我答应了长老,要做他道侣!”


    “唯一一个办法,除掉那个bug。”系统在顾沉音脑中打开地图。


    “这个bug离您极近,就在地图上标注了红点的位置,只要除掉他,您就可以再在这个世界待下去。”


    顾沉音收起玉简,谎称有事,急匆匆出了前厅,向红点处走去。


    舅母不安的看了眼行迹匆匆的顾沉音,心下疑惑。


    顺着系统的指引,顾沉音越走,周围的环境越是眼熟,停在红点所在的院门前,顾沉音却没有勇气推开门。


    这是顾一清的院子。


    小孩当年发誓的模样还历历在目,要保护自己的堂哥。


    顾沉音咬牙转身,看到迎面而来的舅母。


    “怎么,不敢进去?”舅母抬手敲了敲顾沉音的脑袋,“一清因为你这事,气的躲在屋里不出来,我还以为你满脑子就是你的长老,也不管一清了,没想到你小子还有点良心!”


    顾沉音越发愧疚,不敢去看舅母的眼睛。


    “走吧,一起去看看这小子。”舅母拉起顾沉音,“你好好道个歉,还是兄弟,对吧?”


    舅母推开大门,忽的一顿,顾沉音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猛地抬头。


    一浑身黑袍之人,抱着顾一清,头深深埋在顾一清脖颈中。


    “放开一清!”舅母疾步上前,只见顾一清两眼无神,身前袍子上染了许些血迹。听到舅母声音,黑袍人动作一顿,一把推开眼前的猎物。


    “一清!”舅母急切不已,跑去查看顾一清的情况。


    顾沉音握紧泽世弓,用身体堵住门口,正对黑袍人。


    “怪不得,今天这个味道不错。”


    黑袍人声音嘶哑,语调中却带着难以掩饰的愉悦。


    顾沉音皱了皱眉,听这人的意思,竟把人血当做食物一般评判,八成是个邪修。


    “今天饱了,明天再来找你可好?”黑袍人语气轻软,好像在安抚什么小动物一般,“我会让你舒舒服服的死去,不用谢我。”


    话音刚落,顾沉音一箭射出,黑袍人轻易闪躲,身后舅母趁机猛扑上去,狠狠扎入匕首。


    黑袍人向前趔趄两步,顾沉音稳住气息,拉弦放手,一箭正中黑袍人月匈口。


    倒计时不再跳动,但速度仍是很快。


    顾沉音眼睁睁看着那黑袍缓缓落地,舅母扯开黑袍,只见地上只有一个纸人,一包血。


    “一清!”顾沉音快步走到顾一清身边,附身摸去,只觉顾一清月匈膛还有余温。


    舅母抱紧顾一清,跑去求医,顾沉音留在院中,拿起地上的温热血包,皱起眉头。


    这血包的材质像是某种妖兽的薄皮所制,上面还有两截细细的半透明软管,十分奇特。


    顾沉音从未见过这种东西,当下只能小心收起纸人与血袋,回前厅禀告二爷。


    顾沉音走到前厅,只见一熟悉的身影端坐在椅上,看顾沉音过来,站起身来,眼中含笑。


    “长老!”顾沉音小跑过来,上上下下检查了一番,除了连日奔波的疲劳外,玄墨没有任何损伤。


    “沉音你来的刚好。”二爷拿起一玉瓶,抚须一笑,“玄墨长老已经取来了巫山泉水,这次妗娘也不能反对了。”


    “二爷。”顾沉音脑中还闪着红灯,“刚刚一清堂弟遭到黑袍人的袭击,舅母已带他去寻大夫,那黑袍人被我和舅母所伤,只留下这两样东西。”


    顾沉音取出血包与纸人交给二爷,二爷面色一凝,仔细看着血包,皱起眉头。


    “这之人是替身术,可这东西……”二爷捏了捏血包,有些琢磨不来,附身将血包交与玄墨,“玄墨长老,你见多识广,可知道这是如何制得?有何作用?”


    玄墨接过血包,指腹掠过后,低头闻了闻。


    “这是取妖兽三焦水液所归之处,接中间挖空的筋条所制。”玄墨捏住一条软管,向下倾血包,血丝毫都出不来。


    “制作此物之人,是为了方便吸血存血。”玄墨微挤血包,挤出一滴血来,指尖捻了捻,面色不佳,“还有少许蛇毒。”


    “蛇毒?”二爷不解,“他想毒死谁?”


    “并非为了毒死他人,而是为了让受伤之人血流不止。这蛇毒,只要不与服用者的血接触,即便是直接饮下,也没有大碍。”玄墨将血包还与二爷。


    “那一清他……”顾沉音盯着满鼓鼓的血包,心中异常难受。


    “放心。”玄墨一手按上顾沉音肩膀,“顾一清与当时的你不同,他是修士,并且这血包中只有普通人六七成的血量。”


    “刚刚若是我没听错,霍家似乎也出了相同的事。”二爷神色凝重,“到底是何人,要与我们几家的小辈过不去!”


    玄墨不动声色的站在顾沉音身前,“晚辈定会保沉音安全。”


    其他人管不了。


    二爷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起身,“我去看看妗娘和一清。”


    顾沉音拽了拽玄墨衣角,眼中忧色不减。


    玄墨沉默片刻,握紧顾沉音的手,眼底疲惫一扫而光,微微颌首。


    医堂中,顾一清昏迷不醒,舅母低泣,看二爷过来,立即让开位置。


    二爷坐在顾一清身边,一声叹息,舅母红着眼睛抬头,一眼就看到刚刚归来的玄墨。


    舅母上下看着毫发无伤的玄墨,眼中有些怀疑,“玄墨长老,可是把泉水取来了?”


    “取来了。”二爷拿出玄墨交上的泉水,“妗娘你说话也要作数,再不能为难这桩亲事。”


    舅母蹙眉,“怎么可能,这才半月时间!就算来回不眠不休,也要至少一月时间,更别提还要与年蛟周旋。玄墨长老这是取巧,将上次取的泉水拿来交差了吧?”


    “并且,为何玄墨长老来的时间如此之巧,刚好在一清受伤之后?”


    玄墨没有丝毫气恼,拉着顾沉音冷静后退两步,再一抬手,一带着血腥味的东西掉在众人面前。


    “这是……”二爷仔细一看,忍不住吸了一口凉气,“年蛟一爪!”


    顾沉音诧异抬头,看向玄墨。


    “怎么可能!”二爷满脸不敢置信,“我洞虚境都勉强,你怎么可能……”


    二爷声音还未落,只见玄墨周身气势层层涌起。


    大乘八阶,大乘九阶,大乘十阶,到半步洞虚方才停下。


    顾沉音盯着玄墨侧脸,再看看顾一清,忽的反应过来。


    自己纯血之躯,能让顾一清修为加速,更何况日日陪伴身侧的玄墨!


    “玄墨长老竟然一直隐藏修为。”二爷若有所思的摸了摸胡须,“七千岁,半步洞虚,前途无量啊!”


    那之前……顾沉音脑中嗡鸣一片。


    第27章 吾愿倾尽,有求必应(倒计时三)


    “为隐瞒沉音纯血, 你隐藏修为, 可以说得通。既然有如此本事,那为何之前又中年蛟之毒,害的沉音舍身救你?”舅母大为不解, “你到底是何居心?”


    顾沉音从须弥戒中取出那张纸鹤传音来, 上面的字,出自玄墨之手无疑。


    “原意与君共白首……”原来是这个意思!


    顾沉音深吸一口气,将纸鹤收回须弥戒。


    “二爷,舅母,我有话与长老说,先行离开, 失礼了。”


    顾沉音走在前面, 是回栖道山的路,独眼仙童前来迎接, 顾沉音勉力支起一个微笑来, 回到小木屋, 坐在椅上, 看一袭玄袍立在眼前, 心底升起一种无力的悲哀。


    “长老,我还是想不明白。”顾沉音嘴唇有点干,木屋内的空气也是沉寂。


    “不用想明白。”玄墨蹲下身, 握住顾沉音放在膝上的手。


    “您是故意被年蛟所伤的吧?”顾沉音心里难受的紧,“漫长的生命不好吗?”


    玄墨抬头,眼神坚定而真挚, “没你好。”


    顾沉音抿紧嘴唇,垂眸盯着自己的飞速流逝的时间。


    “时间在我这里,格外漫长。”玄墨抬手,掠过顾沉音垂下的发丝,“你也许不懂,我曾经也如你一般,对这个世界充满好奇,但久而久之,剩下的只有厌倦。”


    “你给我带来了不一样的感受,看着你笑,看着你闹别扭,我会愉悦,每日看你做事,逞强,总觉得有趣。”


    顾沉音哀怨抬眼,眼神中充满控诉。


    “我还看不得你与他人好。”玄墨异常坦然,“我亲手炼出的的灵器,哪怕我的修为,都带不来如你一般的亲切感归属感,你应该就在我的掌心,与我一起。”


    顾沉音脸有些红,这人说起情话来,一套一套的。


    “长老。”顾沉音清了清嗓子,站起身来,“你对伤顾一清之人,可有猜测?”


    “没有猜测。”玄墨直起身低头,“我可以肯定。”


    “你早就知道。”顾沉音想起二爷所说的巫山泉水功效,“想必当时顾一清并不是走火入魔,而是他修炼玉简上记述的,是邪修功法,你为了抑制他喝人血的冲动,所以去取巫山泉水。”


    “并不是一开始便知晓。”玄墨声线微凉,“在他金丹七阶时,我才发觉,但他极其固执,认为这玉简上的功法,是他的机缘,哪怕我毁了他的玉简,也执迷不悟。”


    “当时我并不能直言,这功法需喝修士之血才能长进。因为叶寄秋根本没有读懂那枚玉简,不得其法,我若是说了,就是为他指路。”


    玄墨看向思索的顾沉音,“你知道的,叶寄秋宁负天下人不负己,杀人夺血之事,他一定做得出。”


    顾沉音点头,“那他现在自己发现了窍门,所以大肆杀戮,想要提高修为。顾一清只是他目标之一。”


    “不错。”玄墨颌首,“他这个阶段,无法吸收境界更高之人的血,只能拿自己境界之下的人出手。”


    “我去了解了他。”顾沉音明白了,叶寄秋就是系统所说的那个bug,除掉叶寄秋,自己就能再多待一点时间。


    “你在他眼中,无疑是最美味的修士。”玄墨握住顾沉音拿出的泽世弓,“况且,叶寄秋与秋长老有故,就算栖道山抓住他,也不过废去他修为。”


    “可我想让他死。”顾沉音倔强抬眼,感觉自己脸上大写着“屠夫”两个字。


    “能悄无声息的出入顾家,想必叶寄秋如今手中命债不少,但不需你出头。”玄墨低头,与顾沉音额头相抵,“我来便好。”


    顾沉音瞪大眼,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的修为已压制不住,随时有可能突破。”玄墨眼神温柔,“等我到达洞虚,便为你,为我,亲手了解这个逆徒。”


    顾沉音觉得自家长老说的有道理,郑重点头,拍了一把玄墨肩膀,借力吻上玄墨嘴唇。


    玄墨一怔,喉结动了动,微微蹙眉,顾沉音后退一步,抹去嘴角的血迹,“不用谢我。”


    玄墨周身气息不稳,立即展开结界,盘膝凝神,顾沉音出了木屋,在门外为玄墨护法。


    我可真的是机智。顾沉音自己感受了一下舌尖的伤口,虽然只咬破了一点,但是真的疼。


    “小顾。”独眼仙童躲在屋外,向顾沉音紧张兮兮的招手。


    顾沉音走了过去,“怎么了?”


    “你和长老的亲事,定下了?”


    “嗯。”顾沉音一点头,唇角是忍不住的疯狂上扬。


    想想以后能名正言顺赖着玄墨,想抱就抱,想亲就亲,还能摸摸蹭蹭的,单是想想就开心。


    “那我以后,是不是要叫你长老夫人了?”独眼仙童坏笑。


    “还是叫我小顾吧,你不一直都是这么叫的吗?”顾沉音一把拍上独眼仙童肩膀,“虽然我和长老结亲了,但我俩兄弟情谊不会变!”


    “嘿嘿。”独眼仙童自个傻乐半天,越看顾沉音越是顺眼。


    “对了。”顾沉音上下打量独眼仙童,这玄墨在自己身边修为都能从大乘直奔洞虚,独眼仙童怎么看起来没什么长进?


    “你修为现在如何?”


    独眼仙童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尖,“你别看我显露出来的是金丹一阶,其实我就是个金丹一阶。”


    “啊?”顾沉音诧异不已。


    “我之前干了件傻事,修为散尽,长老捡到我时,我才刚刚筑基。”独眼仙童有点羞涩,“长老为了让我不被其他弟子欺负,炼了件灵器给我,把我的气息伪装到金丹一阶。”


    “我这几年来,修炼特别顺利,灵力运转特别顺溜,从筑基一阶,真的到了金丹一阶,我自己都不敢相信。”独眼仙童语气愉悦,“我之前问过长老,长老说我是托了你的好处,让我多多照看你。”


    顾沉音也说不出心中是个啥滋味,再次拍了拍独眼仙童的肩膀,“凡事想开点,有时候可能没有再来一次了。”


    “现在认识了你和长老,我一定会好好修炼,争取活个千把年的。”独眼仙童摸摸脑袋,眼中是对未来的期盼。


    “你和长老会不会一起双修什么的?”独眼仙童放低声音,“要不要我去给你搞点小册子?”


    顾沉音摇头。


    “补气健身的丹药也少不了。”独眼仙童思摸片刻,“说起丹药,你是不是忘记什么了?”


    顾沉音低头摸摸下巴,忽的反应过来,“完了,我偷偷溜出来,结亲都没有告诉他,容长老非揍死我不可!”


    “要不要去通告容长老一声?”独眼仙童指指木屋,“我帮你替长老护法,我听说你那几个师兄惨了吧唧的,被容长老罚去种树。”


    顾沉音直起腰板,看看木屋,这里面有玄墨亲手结下的结界,就算是秋长老都进不去,外面还有独眼仙童守着,应该出不了什么事。


    “行,我去见容长老,要是等玄墨晋升完毕我还没回来,务必请玄墨去容长老那捞我脱离苦海。”顾沉音一副悲壮神情,看得独眼仙童忍俊不禁。


    顾沉音走后,独眼仙童对着木屋一声满足的感叹,盘腿坐在木屋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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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敢肯定顾家是故意的。”大师兄满身灰土,拿着一株果苗,眼神恨恨。


    “谁让我们帮着小师弟逃走。”二师兄满脸哀痛,“听说小师弟已经被玄墨长老拐走了,顾家把这笔账算到我们头上,送来这么多果苗,果园扩了都栽不下。”


    “行吧。”十二师兄耸肩,“这也算是为山门做贡献了,总比把我们都罚入静室,面壁思过的好。”


    “别让我看见那小子。”黄师兄一脸悲痛,“竟然吸收了果园下面埋的流泉石,我说这些果树为什么都萎靡不振的,以后可有累的了,看我不把那小子揍一顿!”


    远处本想道谢的顾沉音,缓缓后退几步,感情之前吸收的是为院中提供灵泉的流泉石,怪不得感觉没什么杂质。


    还是等师兄们消消怒气,自己带点补偿再来。


    顾沉音一步步走向容长老的庭院,脑中设想出数十种解释方案,刚进院门,顾沉音就被门口围着的大批弟子们吓了一跳。


    “确实是被吸光了血。”老头的声音不难辨认,“难道又有邪修现世?”


    容长老看着摆在院中的两具尸体,一脸凝重,“此事要尽快禀告山主,以免弟子们以讹传讹,闹出事端。”


    顾沉音低头看那两具尸体,皆是呈现着一种病态的白,更重要的是,这两具尸体,都穿着栖道山内门弟子的服饰!


    “死的两位弟子,皆是元婴期,这尸体,你们是在哪发现的?”老头开口问道。


    “回禀前辈,弟子们是在北面上山的路边发现的,原本离玄墨长老院子最近,但仙童说玄墨长老正在闭关,于是便抬这了。”


    顾沉音心如鼓擂,转身就往回跑,老头眼尖,看到顾沉音,远远喊了两声,顾沉音置若罔闻,头也没回。


    顾沉音用最快的速度回到院中,玄墨这庭院本就安静,如今更是静的让人心里发荒。


    顾沉音拿出泽世弓,警惕的向木屋走去,在离木屋只有几丈远的地方,顾沉音敏锐的闻到一股血腥味。


    第28章 吾愿倾尽,有求必应(倒计时二)


    顾沉音加快速度, 靠近木屋时, 被眼前一幕震惊到手脚僵硬。


    独眼仙童嘴被死死封住,肩膀处是两枚粗长的铁钉,就这样被钉在木屋外面的木墙上, 一层层的血顺着墙壁往下流, 渗入泥土。


    顾沉音疾步跑去,靠近才发现独眼仙童两手两脚都被钉在木墙上,这是何等的痛苦,以至于他承受不住晕死过去。


    顾沉音拿出匕首,却发现这根本没法用匕首撬开铁钉,只能用手拔。


    顾沉音捏住一枚铁钉, 用尽全身力气, 咬牙往外一拔,铁钉被拔出, 捏铁钉的虎口刺痛不已。


    顾沉音低头仔细查看, 发现这铁钉上竟然有细小的倒刺, 刚刚铁钉离独眼仙童肉皮极近, 根本看不出来, 现在用力拔了,这倒刺扎入虎口,带出几抹血珠。


    顾不了这些, 顾沉音上前接连拔出三根,就剩肩膀上两根最粗的铁钉时,顾沉音脑袋昏沉起来。


    不对……


    拔出铁钉定然极痛, 就算独眼仙童之前痛晕过去,就算现在没有再痛醒来,也应该有几分反应,为什么从头到尾却是一声不吭?


    顾沉音跌跌撞撞站不稳身体,看了眼手中带倒刺的铁钉,再看独眼仙童身下被浪费的血,反应过来,这完全是一个陷阱,制作陷阱的人,不仅知道自己是纯血,还知道自己与独眼仙童感情甚好。


    顾沉音往后退了几步,眼前模糊一片,软软倒了过去。


    冰凉的感觉如此熟悉,身体中的温暖往外流逝,一片安静的黑暗里,只有轻微的呼吸声,心跳声。


    十几年前拜师的时候,自己耳边似乎也是这么静。


    “从今往后,你便是我玄墨的弟子。”那个人身形是如此高岸,仿佛自己几辈子都触及不到。


    “这是与你的师徒信物。”


    顾沉音看着自己接过那枚凡品簪子,不大熟练的行礼,“谢谢师父!弟子一定好好保管它!”


    周围嘈杂起来,潮水似的声音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凡品簪子?玄墨长老也太小气了些!”


    “那顾家公子不过是个不能修炼的凡人!给凡品簪子有什么不对?”


    “长老可真是倒霉,被这么一个凡人缠上,还被迫收了弟子,这要是我,早和顾家翻脸了!”


    顾沉音握紧簪子,紧贴心口,跟在玄墨身后,亦步亦趋,进了那朴素的院落,又大,又空旷。


    “你好啊。”独眼仙童小心走过来,“你就是顾公子吧?”


    “叫我小顾就好。”


    “你为什么要拜长老为师啊?”


    自己当时怎么说的?顾沉音脑中一片空白。


    “这院子太大,师父太孤独了,我想陪陪他。”


    我想一直陪着他。


    黑暗中出现了一抹亮色,顾沉音挣扎着朝光跑去,越来越近,亮到让人感觉刺眼。


    顾沉音感觉自己从来没有这么精神过,只不过眼前的血包,鼓鼓囊囊的,比之前从顾一清那截到的还鼓。


    顾沉音顺着血包上的透明管子看过去,一路追踪到了自己的手腕和脖颈上。


    心口有些痛,顾沉音低头,发现自己衣袍散乱,月匈膛敞露,心口处有着几点痕迹,一如当时自己亲手取心头血留下的一般。


    顾沉音不知道为何,想起“回光返照”几个字来。


    “师兄?”对面英俊的男子一身黑袍,歪了歪头,笑的亲切。


    “你这是有什么遗言没有说,所以死不瞑目吗?”叶寄秋上前,蹲下身仰起头,一脸良善,“我还是比较尊重将死之人的,你有什么话,告诉我,我会替你转告玄墨长老。”


    顾沉音低头,发现自己对叶寄秋,一句想说的话都没有。


    “是不是想劝我收手?”叶寄秋乖巧的眨眼,“还是想骂我一通,可惜没了力气?”


    系统将地图又扯了出来,红点在顾沉音身前,一闪一闪的极其危险。


    顾沉音看着自己飞速跳跃的倒计时,有些悲哀,更多的是无奈。


    之前自己还豪言壮语,要解决了叶寄秋,如今人家只不过设下一个圈套,就让自己没了小命,两人完全不在一个层次。


    顾沉音叹了口气,眼神悲怨,“你这个bug。”


    叶寄秋一愣,呆呆看着顾沉音,眼神中的东西太过复杂,让顾沉音无法辨认。


    “我之前从来没有说过这个词!”叶寄秋猛地站起身来,一把捏住顾沉音的下巴,强迫顾沉音看向自己。


    “你再说一遍你刚刚说的话!”


    顾沉音闭着嘴,根本不想再说一句。


    “不,不是。”叶寄秋喘-了两口粗气,迅速拔了顾沉音脖颈处和手腕上的管子,“你再说一遍,你说我是什么!那个词!”


    顾沉音昏昏欲睡,刚刚那劲头似乎已经过了,眼前不是自己想要见的人,更没有动口的力气。


    “你告诉我,你是怎么过来的!”叶寄秋解开固定顾沉音的铁链,慌张的将顾沉音放在一旁的床上,手忙脚乱的指着自己,“我和你一样,你看看我,我也是穿越过来的!”


    叶寄秋声音有些怪,似乎是强忍着什么,“我不该喝酒开车的,我妈做了饺子,还在家里等我,这里一点都不好,没有空调,没有手机,我连一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


    “求你,醒醒,我不想在这呆下去了,什么种-马小说,什么穿越,老子再碰都不碰一下,我想回去,我真的不想再整天提心吊胆,我特么没有男主的命,得罪完这个得罪那个,一想到有人要杀我,我整夜整夜的闭不了眼!”


    顾沉音呼吸困难,意识恍惚,一手抓着月匈口,张大嘴巴也无法呼吸,叶寄秋一顿,将血包拿来,手抖的厉害,“你别怕,输回去,可以的!”


    叶寄秋摸上顾沉音的手,凉到让人脑子发麻。


    “休克了吗这是?我该怎么办,急救?我特么只在视频上看过……”


    月匈口似乎被按了又按,叶寄秋还往自己嘴里吹气。


    真的是丧心病狂。


    顾沉音最后一眼,仿佛看见心中念着的那个人,提剑而来,一如十一年前,玄衣墨发,像是村民们说起的妖精,住在深山之中,一眼,就能勾了人的心魄,让人念念不忘,甘愿送死。


    x


    “沉音,沉音……”


    顾沉音缓缓睁开眼睛,看着眼前之人,勾起一抹苍白的笑来。


    默默打开倒计时的面板,上面还有不到半个时辰。


    玄墨眼中带着雾色,嘴唇发白,“对不起,我来晚了。”


    “没关系。”顾沉音笑笑,“你来就好。”


    “叶寄秋跑了。”


    “没事,独眼仙童呢?”顾沉音努力转头看,自己在木屋中,没见那家伙。


    “保了一条命。”玄墨神色冷漠又恍惚,“刳腹铃医赶来时,已不见你,便顺手帮了他。”


    “那便好。”顾沉音想站起来,站在玄墨身边,却悲哀的发现自己一点力气都没有。


    “想去哪?”玄墨打横抱起顾沉音,低头蹭了蹭顾沉音额头。


    “想去千鹤林。”顾沉音一手抓住玄墨月匈前的布料,“快一点,可以吗?”


    “稍等。”玄墨放下顾沉音,转身在木屋里一把扫开各种东西,开始在地面画传送阵。


    一柱香的时间,玄墨头上有细密汗珠,却不管不顾,直接从须弥戒中拿出灵石,启动阵法,回榻上抱起顾沉音,迈入阵中。


    失重感袭来,待顾沉音再睁开眼,所见的,便是那千万只悬在空中的传音纸鹤,在瘴气中失了方向,偶尔扇动翅膀,也不知该去往何处。


    顾沉音压榨出体内的灵力,四散开来,纸鹤们仿佛突然找到了传答之人,纷纷围聚过来。


    “长老……”顾沉音有些脱力,从须弥戒中取出之前的那只传音纸鹤来,“点燃它。”


    玄墨沉默着依言照做,点燃纸鹤,顾沉音抬手,燃烧的纸鹤翩然飞起,接连点燃其他纸鹤,眨眼时间,纸鹤们纷纷燃烧起来,落下点点飞灰。


    “长老,你待我极好。”顾沉音努力扬起笑容,细细盯着玄墨的面容,“我知足了。”


    “怎么就知足了?”玄墨低头,眼神温柔,“我们还没有举办喜宴,没有昭告四海,没有入洞房,没有……”


    “嘘。”顾沉音食指抵上玄墨的唇,眼睛氵显润,“看见这些纸鹤了吗?”


    玄墨点头。


    “这就是我,是个蠢货,明明知道自己快要化为飞灰,还要跟着你,现在又让你这么难过。”


    “不。”玄墨握紧抵在唇上的手,眼中含着泪,扬起笑来,“我怎么会让你化为飞灰?”


    “恭喜宿主,“蠢货”称号解除。”


    “比我好的人太多太多,忘了我吧,好不好?”顾沉音哽咽着,眼睛发红,“你还有好长的寿命,我陪不了你了,不要再一个人孤单下去。”


    我心疼。


    玄墨笑着,用顾沉音的手擦去自己脸上的泪,“好。”


    “不要骗我。”顾沉音看玄墨低下头来,一点点口勿去自己眼角的泪水。


    慢慢的,虔诚又温柔。


    “倒计时,十,九,八……”


    顾沉音盯着玄墨的脸,认真专注,像要把这张脸刻在脑海里一般。如果,如果有来世,我还想爱你。


    哪怕你整天摆着一张臭脸,脾气不好,又爱欺负人,我也爱你,甘之如殆。


    唇瓣亲密的磨蹭,像是相爱之人的低语。漫天的飞灰落下,飘飘然落在两人肩头,身上。


    “三,二,一。”


    玄墨动作顿了顿,紧紧抱着怀里的人,看不清表情。


    “满意吗?”老头沉着脸,从不远处走来,“续了半个时辰的时间,已经是我的极限。”


    玄墨没有做声,静静低着头。


    “诊金,说好了的。”老头一脸冷漠,“叶寄秋的命,你给我拿来。”


    “给你两条命。”玄墨淡淡抬头,眼中是没有丝毫生机的漠然。


    “好。”老头面无表情。


    玄墨走了两步,似是又想起什么,回来在老头面前放下两套喜服,深深一行礼,毫无留恋的转身,衣角带起两三片飞灰,逐主人而去。


    第29章 吾愿倾尽,有求必应(倒计时完毕)


    “记忆碎片读取中, 共八节, 如今进度4/8。”


    第一节开始播放,请宿主注意查收。


    顾沉音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四周都是瑰丽的星云, 奇幻而浪漫。


    “他们如此高傲狂妄, 完全忘记我们才是这个世界的创造者!”


    英武的男子手握权杖,棕色卷发上,一顶蕴含星光的王冠灼灼生辉,棱角分明的脸上,含着要毁天灭地的怒意。


    “神王息怒。”顾沉音看着一精瘦的男子迈出虚空,“既然他们自不量力的挑起战争, 那就要承受失败的结局!”


    “忠诚之神, 毁灭之神,女武神。”神王握起权杖, 一震星空。


    顾沉音看到两男一女从星海中显现, 恭敬低身。


    “我需要你们, 带着最强大的军-队, 去迎战这些疯狂的新神, 将他们的躯体,揉为新河系的能量!”


    “为您而战!”两男一女右拳一砸肩膀,眼神炙热的看着神王。


    顾沉音这才看清, 这两男一女中,一不苟言笑的男子与自己长的极其相似,但光是看长相, 也觉得比自己稳重聪明许多。


    神王在虚空中抬指,三枚纯黑的水晶凭空出现,落入这两男一女额间,消失不见。


    “神王。”女武神抬头,不失英气的上前一步,眼神坚韧,“我之前与新神王之子墨诺交过手,我麾下苏米尔被他所杀,请允许我与他一战!”


    “不用你出手。”神王看向沉默寡言的男人,“沉音会帮你解决他。”


    顾沉音看着自己缓缓抬头,一双眼睛是如绝望般的灰色,这双眼睛紧盯着神王,赤诚而忘我。


    画面一跳,迎面而来的是尖锐的箭矢,顾沉音来不及躲闪,箭矢穿过顾沉音紧缩的瞳孔,射向对面,画了个弧形,穿过几人脑袋,沾满星光,回到那只略显纤白的手中。


    顾沉音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好几步,周围都是玫红色的星云,还有厮杀的军-队。


    另一个自己,沉默而好杀,能瞬间解决几人的性命,眼中毫无波动。


    即使只是看回忆,这紧张的气氛还是死死捏住顾沉音的心脏,带着星光的血四处喷洒,不断有人倒下,也不断有人站起来。


    “放弃吧。”雄洪的声音在宇宙边际响起,“新神代替旧神,不可避免,你们没有退路。”


    “放弃?”女武神浑身沐浴星光,迈着充满力量与性-感的步伐,从战场边缘走来,“看清楚,你们还没有拥有属于自己的信仰之力,军-队,不堪一击!”


    “噢,是吗?”


    顾沉音心尖一跳,这声音宛如天籁,像深远峡谷中清澈拍岸的泉水,让顾沉音耳朵深处发痒,浑身汗毛直立。


    另一个顾沉音,眼中一动,不由自主的转过头去。


    银色修长的翅膀层叠,宛如蝶翼,不知名的俊美男神突然出现在战场上,完美容颜宛如天赐,却没有人注意到他是如何进入战场。


    “呵,是你!”女武神眼睛亮了起来,带着浓浓的恨意,握住宽剑剑柄,不顾之前的安排,瞬间出现在男神身侧。


    宽剑劈头而来,男神没有后退,一手抵住宽剑剑刃,缓缓握起。


    顾沉音呆呆的看着那把暴力沉重的宽剑上,从男神手握之处,裂缝蔓延开来。


    “不!”女武神撕心裂肺的呐喊,这是她的系魂武器,如今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剑,在眼前裂为碎片。


    另一个顾沉音抬起手中的弓,一只利箭瞬息到达男神面前,男神毫不在意的偏头,与利箭擦过。


    就在男神偏头的瞬间,为神的顾沉音上前踢开崩溃的女武神,利箭转头,回到顾沉音手中,化身为剑,抵在男神脖颈旁。


    所有的一切快到让顾沉音无法辨认,系统似乎已经放慢了速度,但顾沉音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自己这是……取得了胜利?


    下一刻,异变突起,手握利剑的顾沉音一剑落空,迅速转身,格挡住男神袭来的翅膀。


    这力量太过惊人,顾沉音往后飞跃几下,方才稳住身体。


    女武神找到机会,瞬间暴起,一拳直冲男神,那男神翅膀一动,轻松接住女武神的一拳,下一刻,女武神被毫无颜面的掀到了远处。


    “你是谁?”顾沉音听到了另一个自己声音,低沉而有力。


    “神王之子,墨诺。”男神翅膀舒展,眼神冷淡,看着顾沉音,宛如看着一具尸体。


    “记住,这是胜利者的名字。”


    顾沉音看着墨诺从虚空中抽出剑,那是一把通体乌黑,带着闪电与空间力量的利剑,在墨诺手中,这把剑所到之处,带起丝丝黑色的空间裂纹。


    这是力量的极度表现,战局一下有了倾斜。


    不到十个呼吸的时间,墨诺那把剑已经横在了另一个顾沉音的脖颈间,带出点点星光。


    “墨诺,够了。”新神王的声音回荡在战场中,“你知道,我需要的不是尸体,是新的世界与秩序。”


    冰冷的剑从顾沉音脖颈间挪开,两位神袛落败,胜利的天平最终定格在新神手中。


    远处观战的顾沉音咽了咽唾沫,战场中的墨诺,突然转头,看向黑暗的虚空。


    那个眼神……顾沉音觉得异常熟悉和……亲切。


    画面一转,顾沉音站稳身体,看着面无表情的自己,在新神王前不发一言。


    新神王满头的白色卷发,王冠正在他头上缓缓凝聚,满脸褶子看着挺和蔼。墨诺站在新神王身侧,居高临下俯视卑微的俘虏,冷漠淡然。


    “忠诚之神,我听了不少关于你的事迹。”新神王看着自己的俘虏,“旧神王已经陨落,你可以选择不归降于我,但我的新世界中,不能缺少忠诚。”


    作为忠诚之神的顾沉音,垂眸盯着手上厚重的锁链,对于新神王的话,置若罔闻。


    “你有两个选择。”新神王看了眼墨诺,墨诺收到信息,一步步迈下台阶。


    “要么,向我宣誓效忠,我会接受你的忠诚。要么……”


    新神王看着墨诺走到顾沉音的身前,从虚空中,拿出那把黑色的剑。


    “挖出神格应该很痛苦。”新神王微微一笑,慈祥而温柔,“我会让我亲爱的儿子慢一点。”


    带着锁链的顾沉音缓缓抬头,与墨诺对视,冰冷的眼中不带丝毫感情,只要新神王一声令下,那把剑,就会挖出自己的神格。


    还要慢慢折磨。


    顾沉音看着自己单膝下跪,眼神灰败,新神王笑容却异常亲和。


    墨诺缓缓走到旁边,听着顾沉音宣誓效忠神王,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漠然。


    像极了他。


    场景一转,顾沉音头有点晕,什么东西似乎在身体中缓缓觉醒。


    “神后。”


    顾沉音看到自己似乎在宴会之中,站在极美的神后身后,穿着盔甲,面无表情,毫无存在感,与其说是护卫,不如说更像个影子。


    神后对面是墨诺与一清纯动人的女子,女子笑着拿起自己身前的酒杯,向神后敬酒。


    “神后,请放心将墨诺哥哥交与我。”女子一笑,露出可爱的两颗小虎牙,“我一定会给墨诺哥哥生好多好多宝贝,让您玩个够!”


    神后开心不已,端着酒杯乐个不停,“墨诺,你可听到了?这还没有举行仪式,美神就说要给你生好多宝贝出来,是要给我玩的!”


    墨诺眼也不抬,利落饮下面前的酒,“随意。”


    美神似是乐开了花,顾沉音敏锐的发现,这美神不时有意无意的看神后,但目光并没有凝聚在神后身上。


    顾沉音看了看神后身后的自己,大脑疯狂运转,难不成自己绿了墨诺?


    神后殿有漫天星光,顾沉音看着自己起身,在一隐秘处,似乎在等着什么。


    穿着黑斗篷的美神即便在黑暗中也无法忽视,看到顾沉音的瞬间,美神眼泪涟涟,“沉音,神王还活着,并没有陨落。我也是被迫的,如果我不顺从,他们就要挖出我的神格来,许多新神都没有神格,他们对我们都不怀好意。活着,至少还有一线生机。”


    在黑暗里的顾沉音略一颌首,“我知道。”


    “那你为什么还要效忠新神王,难道你……”美神有点说不下去,这个世界,确实不适合忠诚。


    “只有一个神王。”顾沉音张开手,里面是淡色的星链。


    “神王命我潜伏,毁去她的神格。”


    美神呆呆看着顾沉音,已然明白了顾沉音所说的这个“她”是指谁。


    “不能……”美神眉目间尽是忧虑,“复活之神固然给我们带来很多困扰,但是墨诺那个怪胎,对神后十分上心,你若是对神后动手,墨诺会追杀你到天涯海角,他会狠狠的折磨你,他……”


    美神忍不住的颤抖起来,“他真的……很可怕。”


    “我的使命,只有完成神王的命令。”顾沉音波澜不惊,“死亡,不过回到虚无而已。”


    “记忆播放完毕,已储存备用。”


    顾沉音看完这些回忆,脸色极其难看。


    墨诺,如果不出意外,应该便是玄墨,两人实在太像,像到自己能从灵魂上看出这是一个人来。而那个顾沉音,定然就是自己这个蠢货。


    自己到底有没有毁了神后神格?


    如果自己做了……


    顾沉音不敢想象,心中焦灼不已。


    “经检测,上个世界有bug及渎神行为 。”系统声音冰冷,“经批准,将彻底删除上个世界残留记忆及所有痕迹。”


    “不,不要!”顾沉音疯摇头,一手护住额头,眼泪忍不住的夺眶而出,“这是我与玄墨的回忆,不是墨诺,我不要忘记他,死也不要!”


    “抱歉。”


    顾沉音满脸泪水,不受控制的跪下,眼中的情愫,缓缓败退,最后,消失不见,轻阖双眼,向前倒下。


    “记忆隔离完成,如有必要,可重新提取。”


    “痕迹抹杀未完毕,仍存在电子稿件,需在十日内自行删除,替换新世界稿件。”


    第30章 不负卿心(一)


    天接云涛, 玉殿兰宫之上, 薄雾缭绕不绝。金桂飘香,一朵精巧的素花从枝上荡下,落入水中, 被水面托着, 飘荡在一袭袭白衫之间。


    少年略一低头,在水面上映出较好的容颜来,气质纯真清澈,额间一缕黑色,多显两分惊艳。


    少年指尖漫入水中,将小小的花朵撩起, 去了水珠, 夹入眼前书中。


    “万物初始,分三族五等, 仙族为尊, 人族次之, 妖族低秽。仙族有慈爱之心, 助人族立法, 助妖族画界。”?


    青衫男子端坐水面,眉眼修长宁静,似是看不到下面做小动作的少年们。


    这些少年, 皆是长仙后辈,年纪尚轻,都是贪玩的时期, 即便在镜花水月之中,也安分不下来,除了角落中那妖族送来的孩子,明明年纪最浅,心性却是最佳。


    角落中,少年垂眸,纤白的手指轻轻抚过书本上所绘的三界图。代表天族的金色,占了图中七成,黄色的人族也有两成地界,而那边角的黑色,就是如今妖族的栖身之处。


    那里,常年不见曦阳,灵气稀薄,寸草不生。


    “人间帝王,早时知教不同,法度无明,假以仙名,欺众瞒下,实不称名,故不能长久。”


    “林子鸾。”


    一白衫少年慌忙站起,将腿中圈玩的小鼠藏在身后。


    青衫男子视若无睹,习以为常。


    “我问你,仙族可有法度?”


    林子鸾看了看四周,几个少年拼命向他点头。


    “回,回灵君,有,有的。”


    “这仙宫之中,又是谁,执掌法教?”


    “这个我知道!”林子鸾眼睛一亮,指向一个少年,“苏溯他舅,他经常拿这事跟我们吹牛!”


    男子冷眼以对,“说名号。”


    林子鸾转着眼睛想了半晌,脸憋红了也想不出来,男子轻点戒尺,“坐下。”


    青衫男子扫了眼一众低头不敢正视自己的仙族后裔,无双天骄,指向角落。


    “顾沉音,你可知?”


    “回灵君。”少年站起身来,额间那缕黑色异常显眼。


    “仙宫之中,执掌法教的,乃是七圣中的至正圣君,取自大中至正,遇物持平之意。”


    “可还有了解?”


    “书中言,至正圣君公正不阿,判事不分族别,冷面寒铁。有回溯之镜,可重现过去之事,百年方能一开。”顾沉音字字铿锵。


    “不错。”青衫男子颌首,“此段记载,我们还未说到,能如此清楚,可见你一心向学,坐下吧。”


    “谢灵君。”顾沉音依言坐下。


    “妖族子弟尚且如此勤苦,相较之下,你们这些仙族后裔可谓败废。”青衫男子起身,神色冷漠,“今日便到这里,散去吧。”


    男子衣袖一挥,少年们瞬间消失不见,只留一片静水,倒映天色。


    “那个妖族,又在生是非!”林子鸾从镜花水月中清醒后,与其他几个少年聚在一起,义愤填膺,“这明明是没讲到的,他也会,灵君气我们不争,肯定又要与我仙父说!”


    “没事,我们仙术学的比他好。”苏溯手指一动,一朵跃动的火花燃在指上,“我昨天刚学会了召火术,看我让他在修术上出丑!”


    修术境中,入微灵君身着黄衫,腰背直挺。


    “今日习五行术中的聚水术,没有学会召火术的,继续练习,两个时辰后,需你们挨个上前展示。”


    “水,无色也无味,飘荡空沙际,虚明入远天。”入微灵君闭眼,抬手起势,涓涓细流自手下凝聚,汇成水球。


    “长云势引阔,波清片雪连。”入微灵君手指舞动,水球流散,蜿蜒如蛇,凌凌涓澈。


    “你们首先要去感受,如同之前教与你们的控火术一般,要去体味何为水。”灵君扬手,水流瞬间雾化,飘散空中。


    “五行之术,已是中等难度,需要你们自己多体会,我讲再多,不如你们顿悟收获的多,现在,时间给你们。”


    入微灵君走开,给少年们留出自己体悟的空间。


    部分少年开始努力感应水,大部分少年还在熟练召火术。


    苏溯与几位少年对视一眼,偷偷跟上顾沉音,越跟越是不对劲,只见那妖族少年竟然偷偷找上了灵君。


    “打不过我们就找灵君庇护,胆小鬼!”林子鸾一脸不屑。


    “入微灵君。”妖族少年上前,一双眼睛澄澈干净,“请问可以给我幻术的典籍看看吗?”


    “你聚水术会了吗?”入微灵君挑眉。


    顾沉音点了点头,白玉似的指尖在空中绕动,一条细细的水流缠绕上来,凝聚成水球。


    “看见没,他又偷偷提前学,现在还在灵君前显摆!”几个少年一脸不屑。


    “召火术?”


    顾沉音一手控水,一手打了个响指,火焰腾跃而起。


    “还有其他,我不知道我摸索的对不对。”顾沉音转动水球,手掌轻推,两条绿色的枝蔓扎根掌心,飞速蔓延。


    火焰弹出,在地面迅速蔓延,一面面土墙拔地而起,猛地刺出尖锐的金属长矛,顾沉音一手接住长矛,燃烧藤蔓,再一合掌,一切烟消云散。


    入微灵君眼神复杂,半晌说不出话来。


    “你之前可没有显现出这么好的天赋来。”入微灵君若有所思,“如果你愿意一直留在仙族领地,效忠仙族,我可以考虑把幻术典籍借阅与你。如果不行,这几日我的修术,你不用修习,回去休息便可。”


    少年沉默片刻,弯身行礼,“对不起灵君,我是妖族,这无法改变。”


    看顾沉音离开,躲在暗处的少年们纷纷缩了缩头,一个个冷汗直冒,入微灵君瞟了一眼少年们的藏身之处,摇头迈入修术境。


    “怎么办,我们根本打不过他。”苏溯一脸沮丧。


    “我们可以像以前一样,丢了他的衣袍,把他推到莲河里去,还有他做的课业,全撕了!”一少年建议到。


    “现在不是这个问题。”林子鸾皱眉,“这个妖族,和以前不太一样了,他一直隐藏自己的实力,你们觉得会是为什么?”


    几个少年思索半天,苏溯小心举起手,“会不会,他有什么阴谋?”


    “我也这么觉得。”林子鸾严肃点头,“妖族一百岁就成年,仙族要三百岁,虽然我们年纪长于他,但他现在已经算是成年的妖族,他父亲可是妖族的王!未来要是两族打起来,我们可是要吃亏的!”


    “我也很担心,如果妖族都像顾沉音一样聪明,又有天赋,顾沉音再把自己从这学到的教给妖族,我们岂不是惨了?”


    “不能再让这个妖族和我们一起修习!”几个少年纷纷应和,“我们赶他回他的妖族去!”


    “可是,怎么赶?”林子鸾有些苦恼,“我们之前那样做,他都没有离开的意思。”


    “我有办法。”苏溯眼中尽是狡黠,“你们知不知道草木灵君的黄玉藤?”


    “我听我的仙父说过,无论仙族妖族,只要碰到黄玉藤,就会失去心智,我们把黄玉藤偷来,让顾沉音一碰,只要让他做出什么丢人事来,不用我们说,他自己就会离开仙族地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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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夜微凉,顾沉音看着满天繁星,叹了口气,入微灵君不给自己借典籍,也算是在意料之中,毕竟自己是个妖族。


    顾沉音只是想赌一把,看看这几十年的师生情谊,到底有多深,可惜赌的一败涂地。


    父王说仙族性情寡淡,冷血无情,如今看来,是千真万确。自己怎么可能一直留在仙族?妖族本就贫苦,如今又有异类入侵,若是不管不顾,自己也没有颜面再说自己是妖王之子。


    袭击妖族的异类,是不属于仙、人、妖三族的生命。这些异类最早时,只袭击仙族,可仙族的实力,岂是不知名堂的异类能比?


    仙族击退了异类,近些年,异类不再攻击仙族,转而小规模的袭击人族和妖族,掠夺资源。


    妖族本就穷苦,即便是妖王,也仅能保证温饱罢了。


    即便如此,妖族还是给仙族献过不少宝贝,以保安定。仙族曾经许诺要帮助妖族抵抗异类,刚开始时还派仙族去妖族地界斩杀异类,但近百年时间来,异类活动的越来越频繁,仙族却再也没有派仙过去。


    仙族制订了如今的律令,说只要三族遵守,便能在律令允许的范围内,互帮互助。顾沉音年幼时,妖界异类肆虐,顾沉音也是因此被妖王送到仙族,修习保命。


    自己几十年来,都是浑浑噩噩,直到前段时间,被那几个仙族少年推下了莲水,方才清醒几分,似是丢了许久的魂回来了。


    “哐当!”


    顾沉音下意识起身,看向窗外。


    这院子,是仙族暂时分给自己的,因为没有设立结界,那几个仙族少年常来搅扰,还在门口丢过几只死老鼠。


    有些过分。


    顾沉音打开门,不见仙族少年的踪影,低头一看,地上摆着几片毫无灵气的碎玉,还有几条细细的藤须似的东西。


    在自己门口扔垃圾?


    顾沉音眉头一皱,将这些碎片堆到院子角落,刚要回屋时,发现自己脚上缠了几根藤须。


    顾沉音提起下摆,只见那几根藤须向上蔓延,已经到了自己的小腿处。


    顾沉音指尖燃起火焰,试着灼烤藤须,却发现这些细细的藤须竟然不怕火,也根本燃不起来。


    顾沉音皱眉,用手扯下藤须,本想扔到角落,但这东西着实有些诡异,顾沉音考虑片刻,决定把这藤蔓扔到莲河中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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