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修魂结束
沈千鹤的注意力瞬间就被“男的”两个字吸引了, 他盯着沈木春,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男的?”
这事儿他瞒的特别紧,要不是一夜情后气得不得了, 不小心秃噜嘴了,他爸和哥哥也不会知道的。
最重要的是, 他俩都跟他保证了,这个秘密谁也不说,这家伙怎么知道?
沈木春被盯得实在是受不了,只能老实交代了, “我爸跟我妈说的, 我那天恰好在外间写作业,一不留神听到了。”
这可是亲哥!
前头拍着胸脯跟他打包票,扭头就把他给卖了!
怪不得嫂子第二天看他目光很不对。
他还以为是自己走路姿态没掩饰好, 让嫂子看出来了!
那头沈木春也知道,出卖亲爸爸不怎么光荣,忍不住往回捯饬, “其实我爸也是关心你,他说你被穆尊伤心了,问我妈认不认识合适的人, 给你介绍一下。”
沈千鹤有点消气,原来是这样啊。
沈木春接着说, “而且告诉我妈也是爷爷的意思, 奶奶不在了, 我妈当家, 爷爷也说让她多给你注意一下。”
沈千鹤这还气什么,自己亲爸爸亲哥哥和亲嫂子关心自己,何况人都早不在了。
他嗯了一声,意思就是不追究了。
沈木春一看有戏,接着再劝,“这算是爷爷和我爸最后一个愿望了,幺叔,他们走最放不下的还不是我和我妈,还有你呢。如今我妈已经寿终正寝,去的时候是当家老太太,幸福的不得了。我呢,人生也都快到尽头去了,现在不缺钱儿孙也多,又孝顺。就剩下你了啊。”
说着,沈木春就开始流泪,“要是爷爷和爸爸知道,都2019年了,你还没对象,他们该多担心你啊。还有,你看我都一百一十岁了,风烛残年啊,万一那天一不留神去了,你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底下都是晚辈也不敢说你什么,你让我走的怎么安心?”
沈千鹤瞧着他那张哭着皱成一团的老脸,嫌弃的说,“没事,到时候你跟我爸我哥说,这事儿不怪你,他们要教训,来找我就行了。”
沈木春打了个嗝,哭不下去了。
幺叔你还能更过分吗?
沈千鹤拒绝了沈木春,也就把这事儿忘了,他最近没事,在家天天种花种草,露台上的樱花草已经长出了不少,依着沈千鹤的经验,八成再过两个月就能开花了。
玩了几天,张家那边就发来了请帖,说是给张樱办22岁生日宴,请沈千鹤一定到场。
如今张樱和沈浩已经处于相互有好感的时候了,为了沈浩的终身幸福,沈千鹤也不能拖后腿,自然是答应了,而且他还挺好奇现在的趴体什么样。
第二天就是生日宴会。
沈木春年纪大了,自然不去,沈浩和沈柏陪着沈千鹤过去的。
结果到了后,沈千鹤才发现,其实跟百年前差不多,除了房子更华美一些,穿的更摩登一些,其他也没什么区别。
他顿时就没什么兴趣了,找了个地方吃水果,顺便看热闹。
只是没想到,过了一会儿,沈浩就神神秘秘的跑了过来,一屁股坐在他身边,跟他小声说,“师父,你瞧见了吗?那个就是常新。”
沈千鹤:……你们是有多关心我的感情问题。
不过他还是挺好奇的,往那边看了一眼。
这会儿常新背对着他,只能看出这人挺高大的,穿着件黑色衬衣,其他倒是看不出来。
沈浩小声跟他说,“幺叔,你知道常新在绘画界什么外号吗?小王子,长得特别好。”
正说着,常新扭过了头。
沈浩立刻说,“你看是吧,比明星都好看!”
的确长得很出色,尤其是他是个画家,具有良好的审美,明明是最简单的发型和衣服,却衬的他格外出众,站在一群不以颜值打天下的老板身边,简直是个发光体。
只是……
沈千鹤不由皱了眉头,这人好看是好看,只是眼神却让人不得劲。
他平静的看着在场所有人,但目光里表现出来的感觉,他不是在看人,而是在看着静物,就像是宗一久看着他。
当然,一个眼神沈千鹤并不能说他和宗一久是一样的人,但沈千鹤不喜欢,所以很快就岔了过去。
这次大概是为了补偿往日对张樱的忽视,所以张家办得规模特别大,沈千鹤不太了解,不过有沈浩嘟囔,他也就都知道了,应该这么说,但凡邯城有头有脸的人,都请到了。
连主持人都请的某位当红明星,沈千鹤在B站老是看他的鬼畜视频,所以见他第一眼,差点喷出来。
不过,除了对主持人频频出戏外,正常生日宴会办得很圆满,张樱显然也很高兴,将给沈千鹤的蛋糕放下后,就坐在了沈浩身边,叽叽喳喳说了起来。
“来的人好多,我只有在姐姐的生日宴会上才见过这么多客人,而且你知道吗?”她超级兴奋,“常新也来了,我最喜欢他的画了,他还送了我一副呢,是一只正在怒吼的猫,毛都炸起来了,特别可爱……”
她正说着,沈千鹤的手机响了,他看了看,是穆尊打过来的。
沈千鹤就接了起来,结果就听见穆尊说,“宗家的事儿了了。”
沈千鹤也没当回事,“查清楚了,宗诺说谎了吗?”
“宗一久杀了尊浩明。”穆尊突然说出了这句话,让沈千鹤都愣了一下,尊浩明他知道,是尊家目前在玄门中的代表,尊家老祖宗尊若行的大儿子,也是天师协会的副会长,可宗一久为什么要杀他?
然后就听穆尊说,“他没骗我们,可用了话术,你来一趟吧,当天只有咱俩在,按照程序必须要录个口供。来了我跟你详细说。”
沈千鹤立刻就答应了。
因为挂着这事儿,沈千鹤第二天就到了天师协会,是小白接待的他。见了他小白就说,“这会儿尊老爷子来了,会长可能不方便见您,我带您去休息室,等一下吧。”
沈千鹤问了句,“到底怎么回事?”
这会儿他们已经到了会长办公室所在的楼层,就听见屋子里猛地一声吼,“穆尊!你这不能这么欺负人,把宗诺交出来,我要让他偿命!他杀了我儿子!”
小白叹口气,“还是会长给您说吧,这事儿太复杂了。”
沈千鹤点点头,他在会议室里等了半小时,穆尊才出现。沈千鹤上下打量了一下,穆尊倒是完整无缺,看样子尊若行没对他动手之类的。
不过这眼神太明显了,穆尊也发现了,贴心地跟他解释,“没什么,尊若行只是想要宗诺,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沈千鹤就问,“到底怎么回事。”
一听这个,穆尊都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我们都被利用了。宗一久的确缝补了宗家所有人的残魂在身上,也的确时时刻刻准备报仇。可并不是他一人,宗诺也在想办法报仇,他们也不是没找到凶手,而是无法接近他。”
“尊浩明?”沈千鹤立时想到他。
穆尊点点头,“当年尊浩明想要夺取宗家修魂之术,却被宗家人发现,尊浩明为了灭口,干脆将他全家都杀了。宗诺躲在密室看得一清二楚,可当年尊家把持天师界,无人可以替宗家撑腰,他们祖孙两个,于是装作不知,忍了下来。”
“他俩无时无刻不想报仇,可万万没想到,尊浩明警惕心这么强,他这些年出入都带着保镖,而宗家以修魂见长,压根不是对手,所以他们一直隐忍不动。今年,宗一久九十三岁了,他可能哪一天就突然不行了,正在着急的时候,我们来了。”
穆尊看向了沈千鹤,沈千鹤也明白了过来,“宗一久压根不是控制不住自己,想对我下手,他不过是想借我引出你,然后让你带他们回天师协会。”
穆尊点点头,“只有在天师协会,尊浩明才不能带保镖。他们被关在了负一楼的临时看守所,昨天尊浩明下去审问犯人,正好被他们听见。宗一久假装心脏病突发,骗开了门,然后引爆魂魄,与尊浩明同归于尽了。”
居然是这样!
沈千鹤都不由凝重起来。
虽然被利用了,可这次,沈千鹤却没有任何责怪的想法,只有无尽的悲哀。
他有点怜惜地问,“宗诺怎么办?”
穆尊说,“尊家想要他的命。”
沈千鹤忍不住说,“他没动手,何况明明尊浩明才是罪魁祸首,他死有余辜。”
穆尊拍拍沈千鹤的肩膀,“别紧张,我知道。我有分寸。”
沈千鹤当然信穆尊,于是点点头。
这事儿事关重大,所以处理的特别快,沈千鹤来的当天下午就去录了口供,说明了当时为什么将宗家人带到天师协会。随后就是调查阶段,听说尊家一直在制造舆论,甚至在攻击穆尊,说他包庇凶手。
但真相就是真相,让人始料不及的是,宗诺居然拿出了当年尊浩明杀人的证据。
那是一段来自灵魂的记忆,是宗诺母亲留下的,当时她为了保护宗诺,就挡在了密室的门口,尊浩明的剑将她整个人一分为二。
大概这段记忆太过痛苦,这块片段并未消失,而是一直存在着,让宗一久找到了并保存了下来。
如今拿出来,宗家满门一百零一口的灭门惨案面前,尊家的行为就仿佛跳梁小丑,很快判决结果就出来了。
宗诺被无罪释放。
沈千鹤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挺高兴的,为此还多喝了两杯可乐。让他没想到的是,随后会收到另一个消息,是穆尊告诉他的,“宗诺说一个人的日子太冷清,他还是喜欢一家人在一起的日子,所以找了黄章,入画了。”
沈千鹤有那么一瞬间的怔然,不过很快就理解了,他太知道那种家人不在的感情了,就如他,如果没了沈木春,没了这一大家子,百年后突然醒来,看见这茫茫人海没一个是亲人,他也更愿意入画去,起码那里,有家。
他点点头,“是好选择。恭喜他得偿所愿了。”
穆尊又说,“他给你留了样东西,说是利用了你,赔礼的。我让人给你寄了过去,你收下吧。”
沈千鹤哦了一声,也没推辞,毕竟也无法推辞了,人已经入画了。
天师协会的速度快,上午穆尊打了电话,下午东西就到了,沈千鹤看了看,是一封信和一个链子,信中写道,“你那蠢狗,我细思量,似为饕餮,此兽凶猛,不加约束,后患无穷。赠你锁魂链一条,可约束它。”
沈千鹤看看那条不过巴掌大的金色锁链,不由叹了口气。
链子给蠢狗带了,蠢狗什么都不懂,还以为是好东西,得意了半天。沈千鹤却有点提不起精神来,主要是太惨烈了。一个人天天在露台上养花看pad喝可乐,反正也没有事吗?
直到有一天,沈浩搬了个画框过来,一脸忧愁的跟他说,“师父,小樱说自从这幅画挂在了她的卧室里,她天天做梦都被一只猫崽子追,都累病了。她跟我说,这画里的猫是活的,我看不出来,您看这画是不是有问题?”
沈千鹤扭头随意瞥了一眼那副画,画里的猫猛然扭过了头,嘴巴张开,舌头卷成圆筒状,发出了高亢的嘶叫声!
吆呜!
第32章 画
那是一只经常能见到的橘猫, 跟所有橘猫的体型一样, 已经胖的成球了。
而且因为炸毛,显得更圆更大了。
而此时, 它的眼中都是惊恐与防备,恨不得立刻扑出来。
沈千鹤忍不住啧了一声, 无奈地说,“小东西这是吓坏了。”一边将手伸进了画中,摸了摸橘猫的毛。
沈浩的表情已经可以用目瞪口呆来形容了,因为在他的眼中, 沈千鹤的右臂凭空消失在了画框前, 出现在画中。
里面的橘猫对于这只凭空出现的大手,脸上也露出惊疑的表情,它不由做出了防备的姿态, 冲着沈千鹤的手呜呜的叫着。
这幅画的背景,是在一个漂亮的草坪上,四周散落的都是小玩具, 沈千鹤笑了笑,直接从地上捡起了一直逗猫棒,在橘猫面前挥舞了两下。
没有猫可以忍受这种诱惑。
橘猫立刻跟着玩耍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 大概看手并不会伤害它,它身上的戒备才渐渐消失。
沈千鹤试图去摸摸它, 它居然同意了, 趴在原地, 没有动。
这会儿已经看愣了的沈浩这才插嘴, “师父,这是怎么回事,画里的猫真是活的吗?”
沈千鹤看了沈浩一眼,“我问问它。”
沈浩:师父你太厉害了,都能跟猫沟通,你会猫语吗?
结果,沈千鹤慢慢抚摸着橘猫,问了它一句,“你怎么进去的?”
沈浩:-_-||这么问我也会,可猫会答吗?
猫真回答了,呜噜呜噜的说了半天,似乎有很多的话要说,不过沈浩一点都听不懂。
沈千鹤于是一本正经告诉他,“它说它想出来,可这东西把它关住了。”
沈浩脸上一脸敬佩,“师父你什么时候学的猫语啊,能不能教教我,我家的猫从来不搭理我。”
沈千鹤实在是装不下去了,只能实话告诉他,“骗你的。”
沈浩:(⊙o⊙)…
旁边的沈柏终于忍不住了,说沈浩,“你呀你,怎么就不知道观察呢,师父拿了逗猫棒试过了,也捏着猫试过了,都不出来,这是试出来的啊。”
沈浩:……
玩笑归玩笑,这画真挺奇特的,困住魂魄的画常见,譬如黄章那个如意楼便做的这个生意,可将活物困在里面,这却是不一般。
沈千鹤突然想起了那日在庆城听到的两个人对话,记得就是常新,他们说常新的画作三年前还呆板毫无灵气,如今却是直击灵魂。
沈千鹤盯着画里的猫,不由想到了一个可能……
他问了沈柏一句,“常新擅长画什么?”
沈柏连忙拿了电脑开始查。若是三年前,常新只是个不入流的画家,资料还不好查,如今他已经成名成家,网上倒是采访百科一大堆,沈柏很快就找到了。
“他擅长画动物,如今正在转行,开始画人物。前两天在庆城就拍出了一副人物画《痛》,一千万成交的,创了他个人最高纪录了。”
沈千鹤的眉头不由皱了起来,这幅的确形象逼真,将橘猫炸毛的样子几乎完全还原,可那不是画家的功劳,而是因为,这里面真的关了只炸毛的猫。
那么痛呢?
是画还是人?
沈千鹤却不能袖手旁观,问了一句,“最近哪里能看到他的画?我要再看几幅。”
一听这个,沈柏和沈浩却都不说话了,两个人面面相觑起来。
沈千鹤狐疑的看了他俩一眼,“什么表情,说话。”
沈浩可没这胆子,他也就装傻充愣行,连忙看沈柏,沈柏没办法,只能说了,“常新家里是绘画世家,爷爷奶奶爸爸妈妈都是画家,他还有个双胞胎弟弟常久,更是从小有名的天才。当年他作品实在平庸,咱们这边的一位评论家曾经将他和常久并列对比过,最后得出结论,他没有丝毫绘画的天赋,只是凭借着家族才略有名声,画的不知所谓,跟弟弟是云泥之别,劝他早日转行,省的成为家族耻辱。将他得罪的特别厉害,他成名后,直接放出话来,不在邯城展览。”
沈千鹤:……这有点狠。
沈柏说,“所以邯城范围内是找不到他的画展的,至于其他省市,最近的一个,高速三小时。”
沈千鹤:……
不过沈柏立刻给了另外一条路,“但常新是邯城人,如今还跟着父母住在邯城,他家里肯定有画作……”
他往后就没说了,但沈千鹤立刻明白了,只要他去常家做客。
以什么原因呢?
自然是相亲了。
沈千鹤摸着橘猫觉得牺牲有点大,立时就想推辞,可这会儿沈柏给他看了那张《痛》的照片,年轻的女孩坐在椅子上,痛苦而绝望地流着眼泪,他就推辞不出口了。
沈木春不知道怎么安排的,很快就定下了当天带沈千鹤去常家做客的事儿。
因着是为了看画,沈千鹤倒是没什么负担,倒是沈木春有点忧愁,“你说我介绍个相亲对象,幺叔你偏偏弄成调查对象,你这让我都有心理负担了。”
沈千鹤回他,“那就别介绍啊。我又不喜欢。”
沈木春嘟囔一句,“我怕做梦爷爷和爸爸打我!”
沈千鹤:……
他俩很快就到了,这会儿介绍人吴景然也到了。
常家人挺重视的,居然常家夫妇都在,倒是常久不在,他们还解释了一句,“常久采风去了。”
常新就在常家夫妇的旁边,看着就像是个乖巧的孩子。
跟那日在生日趴体上的目空一切的样子截然不同,竟是有几分热切的意思。
相互介绍完毕后,沈千鹤还没提出想看看他的画,他自己就先开口了,“小鹤你有兴趣吗?我带你看看我的画?”
沈千鹤还没说话,就听见常家夫妇和沈木春都是一样的回答,“去吧去吧!”
于是,他俩顶着长辈们殷切的目光,慢慢去了二楼。常新一边带路一边给他解释,“我是长子,我爸妈盼我成家很久了,你别介意。”
沈千鹤笑笑,常新接着说,“有没有人说过,你长得特别的不一样?”
有的是人夸沈千鹤长得好看,这个说法倒是第一次听见,他摇头,“怎么不一样?”
常新用一种欣赏的目光看着他,“明明长得很乖巧,却让人想看你疯狂的模样。”
正说着,他们就到了画室门口,常新推开了门,迎面是一张刚刚完成的画作,女孩张着惊恐的眸子,不停地喊着,“救救我,我想回家,放我出去。”
第33章 画
沈千鹤不由往那张画上看去。
常新的画说真的, 并没有任何明媚的感觉, 都是致郁系的。这幅画也一样,女孩穿着残破的吊带裙, 脸上是被枝条划伤的血痕,在落日中惊恐的奔跑, 而后面,则是已经陷入黑暗中的树林,有无数双盯着她的眼睛。
女孩边跑边喊,“救救我, 我跑不动了, 我要回家,我想妈妈!”
就这时候,常新大概看见沈千鹤在看这幅画, 笑着跟他解释,“这是我新完成的一副画作,叫做《落日下的女孩》, 怎么样,喜欢吗?”
沈千鹤还没说话,大概看到了常新进来, 女孩的脸色变得狰狞起来,她几乎要扑出来, 冲着常新大喊:“常新, 你个王八蛋, 骗子!你放我出去, 我告诉你,我爸爸不会放过你的,你快放我出去。”
沈千鹤分明瞧见,常新的眼中闪过了厌恶的表情,显然,他是听得见女孩说话的。
因此,沈千鹤装出了一副看不到的样子,没有理会女孩的呼救,而是一副欣赏的口吻说,“很震撼,好像就在眼前发生的一样,女孩夺路狂奔,而野兽就隐藏在黑暗中。”
显然,沈千鹤的识货让常新十分高兴,他自得道,“他们都说我比不过常久,那都是偏见而已,其实我才是最棒的。这幅画,常久一百年也画不出来。”
沈千鹤就想到了那个评论,果然,这兄弟俩虽然是双胞胎,可相互之间恨意满满啊。
当然,也可能是常新单方面的。
他随口问道,“这女孩是谁?”
那日在生日宴会上,常新的眼神又出现了,他随意看了一眼奔跑中的女孩,沈千鹤相信,他眼中的女孩跟自己眼中一样,应该是活生生的,在哭泣在求饶在奔跑的,可他却仿佛看一件物品一样,轻描淡写的说,“哦,只是一个模特而已。”
这人就是个疯子!
他压根不把人命当回事!
这会儿,女孩已经开始拳打脚踢了,她似乎很想挣扎出这个牢笼,但显然,一切都是无济于事的。
她压根出不来,等着用尽了力气,只能绝望的坐在草地上,大声咒骂,“常新,你不得好死,你会遭报应的。”
对于这种级别的咒骂,常新却充耳不闻,跟没听到一样,甚至脸上还挂出了和煦的笑容,问沈千鹤,“还要看其他的画吗?”
沈千鹤自然要看。
常新很快带着他向着画室内部走过去,但显然,沈千鹤失望了,这里倒是摆着几幅画,不过都很一般,看起来匠意十足,跟刚刚那幅《落日下的女孩》完全不是一个层次的。
当然,这些画里也没有任何被关住的活人。
应该是他三年前的旧作。
大概瞧着沈千鹤看向了那些旧作,常新就解释道,“哦,那是我过去的作品,我三年前就从家里搬出来了,这是我原先的画室。只是最近才搬回来,所以大部分的画作都存在我自己居住的房子里。这里只有刚刚那幅完成的,还有这一幅半成品。”
他随手拿东西遮住了那几幅旧作,“这些你不用看,都是垃圾。”
然后,他带着沈千鹤走到了落地窗前。
这会儿已经快六月了,外面的书郁郁葱葱,整个落地窗就是一副好景色。
一个画架放在窗前,用白布盖着。
他大步走了过去,一把掀开了白布,然后用兴奋的口气跟沈千鹤说,“这是我的新作品,血夜。”
沈千鹤定睛一看,这幅画已经完成了大半,黑色的底色上是漫无边际的红色,让人一看就格外的阴森恐怖。而偏偏最中间的地方空着,少了一个人。
这会儿,常新赞叹的盯着沈千鹤说,“你真的很适合我的新作,你身上有种隐忍在乖巧表面下的乖张。真是太合适了。当我的模特可以吗?”
沈千鹤顿时感觉到了空气中的流动似乎慢了下来,他的周身似乎出现了桎梏,他有种感觉,只要他一说好,那么他将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了。
这就是他骗到那些人的原因吗?
达成某种契约?
可这也太疯狂了,沈千鹤可是家人带着来的,他如果被吸到了画中,常新如何解释呢?还是这个人已经入魔了。
这会让常新正盯着沈千鹤,等待着他的答案。
沈千鹤于是回复,“我没当过模特,再想想吧。我想看你其他的作品,能不能去你家参观?”
他需要知道,有多少受害者。
也需要知道,怎么才能让他们安然无恙的从画里出来。
常新脸上显然有着一闪而过的可惜,不过倒是并没有失态,大概是沈千鹤还给了他希望,他笑着说,“当然可以,明天有空吗?来我家玩啊。”
沈千鹤就应了,还一副小迷弟的样子,“那太棒了。”
两个人交流完了,常新也没留他的意思,带着他往画室外走,路过女孩的时候,她大概听到了两人的对话,一个劲儿的在冲撞着画布,冲着沈千鹤喊着,“你不要答应,你不要去,千万不要答应,他就是魔鬼!”
真是好女孩!
沈千鹤装作没听见的样子,倒是常新很是厌烦,他们都出来了,常新突然说了句,“我的画好像忘了盖上了,你等等我。”
沈千鹤点点头他就匆匆忙忙进去了,然后沈千鹤听见里面响起了一声惊呼,常新恶狠狠地说了句,“闭嘴,否则我杀了你!”
女孩立刻就不再说话了,只剩下低低的哭泣声。
等着常新出来,他已经恢复了云淡风轻的样子,带着沈千鹤一路往下走。等着到了下来,听说沈千鹤答应明天去常新那里玩,常家夫妇显然很高兴,一个劲儿的跟沈木春说,“他呀跟阿久不一样,阿久什么事都不用操心,这孩子总是不开窍。”
在常家吃了顿饭,他们才回家。
路上沈千鹤想到了那个女孩,就让沈柏去查查,最近失踪的女孩。这东西都是有通报的,倒是简单,就是费时间,沈柏立刻就去了。
沈千鹤躺在露台的摇椅上想了想,似乎也从未听说过,有画框能关活人的事儿,这就需要找个外援了,于是给穆尊发了条信息,“你听说过将活人封进画中吗?”
穆尊那头回复的也挺快,“没有,你遇到什么事了吗?”
沈千鹤就把常新的事儿说了,穆尊那头很快回复,“像是某种歪门邪道。你小心点,不要答应做他的模特。对了,这种人很有警戒心的,他怎么会让你去他的画室?”
沈千鹤眼睛转了转,这家伙嘴巴上一副要做好哥们的样子,却还是很关心他,也不知道到底存了什么心思,于是试探地回了句,“相亲啊。”
那头穆尊嗖的一下站了起来。
老刘吓了一跳,连忙问他,“会长,怎么了?有情况?那群王八蛋出现了?”
穆尊说了句没事,又坐下了。
不过心情不怎么好,你才醒了不到两个月,中间还见了次前男友,这就要相亲了?!可终究理智告诉他,那家伙都成了怀疑对象了,成不了,不能急,慢慢来。
所以,平静了一下,穆尊回:“要注意安全。”
沈千鹤看了一眼把手机扔一边了,撇撇嘴:好像这家伙真不喜欢自己了啊。
因为在穆尊那里受挫,沈千鹤当天晚上在露台上晃了好久才入睡,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都八点了。他吃着饭,沈柏就把一沓子照片拿了过来,递给了他。
“师父,这是近三年失踪的女性照片,我按着岁数挑了一下,剩下了三百来张,您看看吧。”
那头沈浩还惊讶怎么这么多。可沈千鹤没什么惊讶的。
百年前更多,明明一个人前一天还在巷子里跟你玩闹,可第二天就不见了。他小的时候还找,后来大了就不找了,也许离乡背井讨生活去了,也许死了,也许……
沈千鹤接过了照片,一张张翻了起来。
昨天的女孩长相很有特色,有双略微上挑的眼睛,看起来充满着桀骜不驯。
沈千鹤猜测,这是常新找到她的原因。
常新似乎是将自己想好的情境先画好,然后再去找合适的人,作为最后的点睛之笔。
果不其然,翻到了一半的时候,沈千鹤就看见了女孩的照片,上面写着,“赵佳佳,十八岁,京城艺术学院油画系学生,2019年3月12日失踪。”沈千鹤又看了看她的户籍所在地,是在很远的东省。
无论京城和东省,离着邯城都那么远,显然,常新选择人作案的时候,是有着顾虑的。
只是为什么到了沈千鹤这里,就那么急迫了呢。
沈千鹤可不觉得他有多么难得,他觉得是,常新可能更大胆了。
很快,这个猜想就得到了印证。
吃完饭,沈千鹤又换下了自己的长褂,穿上了衬衫,扮演一个普通男孩子,去了常新家。
常新已经等着他了,见了他不由上下打量他,忍不住又说,“你真的很合适。”
沈千鹤没搭腔,一副好奇的样子,“我能参观一下你的家吗?”
常新自然愿意,笑眯眯的带着他进入了客厅。
可一进去,沈千鹤就愣住了。
跟所有艺术家一样,他们的房子是经过了精心设计的,客厅中并没有一般家庭常见的电视机,而是放着一副大大的画像,足足占据了半面墙壁。
画里的男人跪在那里,捧着自己的脸,一脸的深思。
常新笑着介绍,“这是我的自画像。”
沈千鹤却听到的是,“哥,你放我出来,你要把我关到什么时候,爸妈不见我会担心的,你到底怎么了?”
第34章 画
毕竟是亲兄弟, 常久瞧见跟着进来的沈千鹤,立刻就质问起来常新, “哥, 你又要干什么,你别在执迷不悟了, 别再害人了。”
这恐怕就是常新越来越疯狂的理由。
他已经把自己的心结除掉了, 那么,还有什么他不敢做的事情呢。
常新对于常久的质问充耳不闻, 接着指着楼梯对着沈千鹤说,“地下一层就是我的画室, 我的画都存在那里, 带你去看看吧。”
沈千鹤欣然应允。
后面的常久显然是担心沈千鹤,立刻大吼起来,“别去,危险!不要答应他任何要求, 不要做他的模特, 别去啊!”
随后, 他就反应过来,沈千鹤是听不到的, 于是变换了办法, 冲着常新喊道,“哥, 你以为你现在就算成功了吗?就算超过我了吗?其实都没有, 你还是那个什么都不行的常新, 你只是把灵魂交给魔鬼,换来了片刻的辉煌,等着一切结束了,你照旧什么都不是!你……”
他没说完,常新走着突然停了下来,冲着沈千鹤说了一句,“你先去坐一会儿,我突然有点灵感,发现那副画缺点什么。”
他说罢也顾不上搭理沈千鹤,而是扭头看了看,在一旁的花架上拿到了画笔和颜料盒,直接走到了那副自画像面前。
常久也站了起来,在画中和他对视。
兄弟两个明明长得一模一样,却在岁月的雕琢下,有了不同的气质。
常久平和安静,眼神里有种悲天怜人的感觉。而常新激动暴躁,眼神里全部都是愤怒。
他一声不吭,直接随手沾了沾颜色,将笔重重的落在了画布上。
沈千鹤开始还不知道那是什么,可很快就发现了,他想给常久脖子上加一根绳子。他不但要困住他,还想折磨他,让他生不如死。
常久显然对此没有任何办法,随着绳子的出现,他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甚至开始双手去抚摸自己的脖子,显然感到了窒息的感觉。
可即便这个时候,常久还是看了沈千鹤一眼,那眼神里有着无能为力。
就这个时候,沈千鹤喊了一声,“你叫我来,就是看你画画吗?很没意思,那我告辞了。”
疯狂的常新手中一顿。
沈千鹤趁机说道,“你还带我参观画作吗?”
常新这才扔下了笔,他冲着常久张合了几下嘴唇,并没有发出声音,可常久脸上的神色却更难看了。显然他们兄弟,在漫长的岁月里,有了各种默契。
原本这些默契让他们显得更有爱,可谁能想到,会成为威胁的工具?
你永远都不知道,身边的人在想什么,这是最可悲的地方。
常新终究还是扔下了画笔,转过了头来,挺不好意思的跟沈千鹤道歉,“对不起,我就是这样,一旦有感觉,就想立刻画下来,冷落你了。”
沈千鹤哦了一声,没任何原谅的话语,他实在是不想和这个疯子多待一会儿了,所以开门见山,“可以去了吧。”倒是很符合他家人宠溺小少爷的人设。
常新盯着他,笑着说,“当然。”
说完,就带着他往楼下走去,大概是为了缓解尴尬,他还问了几句,“你自己开车过来了的吗?”
沈千鹤说,“沈柏送我过来的。”
常新就说,“你家里人很关心你呀。”
沈千鹤毫不犹豫,“是啊。”
常新说了句,“那真是好运气呢。”
这话一落,他俩就到了楼下,一般人家的地下室是没有门的,可常新这里却按着一座厚重的大门,跟整个别墅的装修格格不入。
但明明……他的自画像也放在外面,不像是怕被偷的样子。
常新很快打开了门,顿时,窄小的空间里传出了震耳欲聋的咆哮声。
有各种动物的吼叫,还有人类掺杂其中的呼救。
饶是沈千鹤见惯了各种场面,也曾经想过这里是什么样子,眉头也忍不住皱了一下,实在是人的本能,耳朵被震得疼极了。
倒是常新却一副享受其中的样子,深吸了口气,扭头狐疑地看向了沈千鹤,“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沈千鹤编了个理由,“有点奇怪,怎么还供着一根笔?”
里面是被特别装修过的,四周的墙上陈列着大大小小的画作,而正中间放着的,则是一根普普通通的笔。
常新笑着解释,“人总要敬畏自己的谋生工具,我这是提醒自己,要知道感恩。”
沈千鹤心想鬼才信你,恐怕这根笔跟你能把活人封进画里有关系。
常新这会儿已经请他进来了,“来吧,我一幅幅跟你介绍。”
说着,带着沈千鹤往里走了走。
他显然长时间待在这里,对这里如数家珍,进门就开始一幅幅跟他介绍。开始都是动物,有奔跑的兔子,流泪的小狗,搁浅的鱼儿,还有即将被宰杀的牛。即便它们不会说话,可也都在试图逃脱这个笼子,因此在不停地发出哀嚎。
然后走到屋子深处,就是人物画了。
并不多,一共三幅。
第一幅是一个躺在街边的老爷子,应该是乞丐,穿的特别的破烂,脸上的沟壑掩埋了五官,躺在初春的石阶上,看起来可怜而又悲凉。
他这是沈千鹤见过的所有画中最淡定的,大概因为在哪里都无所谓,所以只是躺在那里,淡漠的看了沈千鹤一眼。
第二幅画叫做《受伤的少年》,少年十二三岁的模样,站在夕阳下,倔强的挺着脑袋,防止头顶上的血流下来。
此刻的他满脸苍白,大概是被下坏了,求着常新,“放我回家吧,我再也不打架了,放我回家吧。”
最后一张叫做《悲哀的母亲》,美发店枚红色的灯光下,女人当街倚靠,看着远处的学校。
这会儿女人是这样求救的,“你放了我吧,我儿子还等着我做饭呢,你要我怎么样都行,你放了我吧。”
沈千鹤这才知道,怪不得他做了这样的事情,被发现的却很少,动物的失踪自然不会有人留意,而他一开始选择的人,都是乞丐,不良少年和妓女,这种人就算消失了也没人在意,自然不会发现他的行为。
而等到他终于将常久关起来后,常新便开始不受控制了,他开始对任何感兴趣的人下手,譬如他!
屋子的大门不知道何时关闭了,常新这会儿转过来了一个花架,上面赫然摆着的,就是昨天那幅半成品《血夜》。
地下室有些暗的灯光,那画面上的红色显得更可怖,常新笑着对他说,“我想了一晚上,小鹤,这幅画还是你最合适,做我的模特好吗?”
沈千鹤又感觉到了那种桎梏,而且大概是因为那根笔在的原因,比昨日要厉害的多。
常新仿佛在看作品一样看着他, “这里多一道血印,这块儿受个伤更合适,”他痴迷地赞美着沈千鹤,“你简直太适合我的作品了。”
说着,他取来了供着的那根笔,扭头在画布上写上了沈千鹤三个字。
桎梏着身体的力量在一瞬间放大,仿佛是漩涡一般,想要将吸走。
沈千鹤这才知道,答应不答应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根笔,他写下了谁的名字,谁就要进入画中。
那么只要擦去就可以了。
沈千鹤找到了解题的办法,自然不会再停留,手中一动,迷魂香已经点燃。常新不过是得了根笔,做了一次恶魔版的“神笔马良”,身体不过还是个常年不运动的画家。
这迷魂香不过片刻,他就已经承受不住,整个人晕倒了。
沈千鹤走过去拿起了那根笔,仔细看了看,是一根墨玉做的毛笔,看起来年数很久远了,不知道怎么到了他手中。
不过这都不需要是他来问了,这种事直接交给天师协会即可。
他立时掏出了手机,准备打给沈浩和沈柏,让他们进来并报警,就在这个时候,身后发出了砰地一声。
沈千鹤猛然扭过了头,却发现昏迷了的常新竟然醒了,不,或者说,那不是常新。
常新是目空一切的,看所有人都像是静物,但这个人目光里却透着凶残,他说,“沈千鹤,又见面了。”
第35章 画
这个口气, 真的好像那种在街上跟他搭讪的骗子啊。
所以沈千鹤一脸迷茫:“我认识你吗?”
那头还准备欣赏沈千鹤惊恐表情的“常新”:……
他不由有点恼羞成怒,“这么快就忘了, 邯城师范学院我们才见过。”
沈千鹤终于对上了号, 他不由上下打量了“常新”一眼,点头说, “那认识了, 是蠢狗啊。怎么又附身啊,你本体到底有多丑, 都不敢出来见见面?”
这家伙实在是嘴巴太不留情面了,“常新”自觉自己有着上古神兽的血脉, 是个高贵的妖兽, 可也忍不住了,大吼一声,“闭嘴!你这会儿还有心思调笑,怎么不担心一下自己的死活?”他笑着说, “你已经进画了。”
沈千鹤心中一惊, 他一直避免进画, 因为实在是让人捉摸不透的力量。
可是什么时候中招的呢。
“常新”瞧见他闭嘴了,终于觉得有了丝丝报复的兴奋感, 哈哈道, “这个画室就是一幅画,你当你聪明绝顶, 不过是个笨蛋而已。哦对了, 你知道这幅画叫什么吗?《余烬》, 你死定了。”
原来是那时,常新问他要不要去画室看看,他答应了。
这会儿沈千鹤的脸色也变了,有点害怕的样子,冲着“常新”说,“我发现我错了,你这么厉害真不能叫蠢狗,要不咱们商量商量改个名字?好歹也是你的一部分。应该高端大气上档次才配得上。”
“常新”就跟看傻子一样,“你以为拖时间管用吗?只要进了画,没人能救你的。”
沈千鹤又同他说,“你这是何苦,咱俩也没什么深仇大恨,就是切磋了一下子,弄得你死我亡多不好。不如……”
“常新”警惕的看着他,就听见沈千鹤突然开始数数了,“三、二、一!”
巨大的晕眩感让“常新”脸色陡变,“你做了什么?”
沈千鹤笑笑,“迷魂香。只要是魂,没有受得住的。哎呀,不好意思,你又要留下一部分了。”他还挺好奇的,“你到底每次留了多少啊,我劝你下次别来了,再让我收割几次,你自己都不剩多少了。”
“常新”失去对残魂控制前,唯一吐出口的只有两个字,“我杀!”
沈千鹤点点头,“是挺傻的。”
于是“常新”提前一秒,直接气晕了,不过画室的火焰也着了起来。
沈千鹤将那丝残魂捏在手中,这才愁起来,火焰并不像一般的着火那样,是从小火开始的。这场火,更像是纵火,火突然间就起来了,不过转瞬,四周能烧着的已经全部烧着了。
沈千鹤被呛得难受,画里的人和动物都在哀嚎,可画的设定就是,只要走进去了,除非有人放你,永远出不来。
沈千鹤试过了,门窗都正常关闭着,他却没办法碰到它们。
火焰舔舐着屋子里所有的东西,沈千鹤相信,不需要半个小时,这里就会成为“余烬”。而这会儿,他看见了那根笔。
他亲自试过了,这根笔在画布上写下了他的名字,他真的觉得自己要被吸入画中。而且,妖兽上身之前,一切都是常新所为,可他不过是个疯了的普通人,那就说明——这根笔是真有用的。
沈千鹤猜想,如果妖兽真的是上古神兽的话,有这样的宝物也很正常。
那么……
沈千鹤很快将常新掉到地下的笔捡了起来。他没学过油画,可好歹也是沈家培养出来的小少爷,琴棋书画课都是上过的,国画却是能来两笔。
捡了蓝色的颜色,他直接在地上开始了作画,一人宽的圆中,里面是汩汩的细泉,然后,他在地上写了几个字《余烬中的泉》。
你不说屋子就是画布吗?
那么我就画一画。
肯定不能全盘改变,但一点就够了。
仿佛是一瞬间,屋子里的火势似乎小了许多,原本屋子里的火势是无差别,此刻仿若围绕着那股甘泉,整个火势退后了许多。
沈千鹤见状,立时跑到了那几幅画前,将三幅带着人类的画先搬了回来,随后又抢救了几幅还有气息的,将它们摞在了那泉上,然后又把没晕倒的常新拖了进来,自己一屁股坐了下去,将常新当做了脚垫,踩了上去。
火焰就在他周围,却因为甘泉所在,始终没有上前。
沈千鹤就那么看着,半小时间,屋子里的东西一点点的烧尽,天花板在他面前坍塌,很快,明火消失,只能听见噼里啪啦的暗火燃烧的声音。再然后,连燃烧都没了,眼前变成了一片废墟。
这样的火势下,画中人就算再不当回事,也会害怕的,沈千鹤听见乞丐在一直问,“还在烧吗?我们安全吗?我不想死啊。”女人在哭泣,男孩子则酷酷地说,“吵什么?不帮忙别添乱。”他问沈千鹤,“你能听见我们的声音是吗?我们怎么才能出去?”
沈千鹤能做到的只有保命,他跟少年解释,“现在我就跟你们一样,也在这幅画中。如果没人帮忙,是出不去的。”
老人又开始了抱怨,女人又哭泣起来,还说,“你不能很厉害吗?你想想办法啊。你一定能救我们的是不是?要不是因为你,我们也不会被烧掉的。”
少年立时呵斥了一句,“你这人怎么不懂感恩,他来也是为了救我们。刚刚那么危险,他不来把我们搬过来,你早死了。”
女人嘟囔一声,没再说话。
沈千鹤倒是对少年挺感兴趣的,这孩子挺正直的啊,他问,“你为什么进来的。”
少年挺淡定的回答,“我跟人打架,对方让我赔二百块钱,他说能给我,我寻思挺简单的事儿,不就做个模特吗?就答应了。”
沈千鹤挺认真的分析,“要不出事,是挺合算的。”
少年顿时找到了知己,“是吧,我也觉得是,可天底下没免费的午餐,我忘了这事了。”
沈千鹤于是安慰他,“没事,下回记着就行。”
少年立刻应了。
沈千鹤又跟他唠,“你爸妈不管你吗?让你自己挣钱?”
少年就说了声,“他们离婚了,没人管我。”
沈千鹤哦了一声。这个话题不太好,少年立刻改了话题,“你是天师对不对?你消失了是不是有人会找你?来救你?”
真是个聪明的孩子,沈千鹤想了想挺认真的说,“我有俩徒弟,他们大概会过来的,不过实力一般,恐怕还要找外援。”他想到了穆尊,要是穆尊在,他肯定能把自己弄出来。
就在这个时候,只听砰地一声,一直关闭的大门被踹开了。
穆尊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冲他喊,“小鹤!”
门被打开了,也就说明画的禁锢被祛除了,这地方又黑又难闻,沈千鹤自然立刻带着东西出去了,只是一出去就傻眼了。
不但穆尊来了,连沈木春也来了,当然还有常家夫妇。
沈千鹤这才知道,他已经进入别墅一天了,这会儿都晚上了。
小侄子大概很担心他,眼睛都红红的,不过看到他大包小包后,就愣那儿了。
沈千鹤也挺不好意思的,每次见那个妖兽,都拿人家那么多东西,别说,还都是好东西呢。
不过这会儿最重要的是,沈千鹤上下打量着穆尊,“你怎么过来了?”
穆尊也是上下打量着他,发现除了鼻子上有点灰,都挺好的,这才放了心,“我放心不下,做完事就赶过来了,正好碰见沈柏,说你进了别墅就没出来,他们进去也没找到人。我就过来看看,是常久给我指的路。”
沈千鹤哦了一声,想了想问,“你怎么这么关心我啊。”
穆尊挺自然的拿手给沈千鹤抹掉了鼻子上的灰,理所应当地说,“我什么时候不关心你?我一直把你放心上啊。”
沈千鹤不知道怎的,心就砰砰砰跳起来了。
可惜穆尊似乎一点都不是故意撩他的样子,随后又说,“你没事就好了,我那头还有事,得赶回去,你收尾吧。”
沈千鹤于是就眼巴巴的看着穆尊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就有点郁闷,真不喜欢了,真成了好兄弟了,怎么都不多看他一眼呢。
可等到他去洗手间照照镜子,沈千鹤就发现,不看才是对的,火焰是烧不着他,可灰会落下来啊,他满脸黑灰,自己又揉了两下,跟从地里打了滚一样,别提多丑了。
要他他也撩不出口!
洗了脸,沈千鹤就拿了笔过去,将几幅画里的人名抹掉了,把他们放了出来。
原本常家夫妇就已经很崩溃了,不过他们好像还是有点准备的,用沈浩的话说,“一个从小看着不出众的孩子突然变得那么出众了,他们一家都是画家,难道不知道不可能吗?所以是有心理准备的。”
可当看到从自画像里走出的,说是去采风的二儿子,常家夫妇才彻底崩溃了。
常家夫妇一脸的悲伤,尤其是常妈妈,拽着他的衣服质问他,“为什么?你为什么呀。我们哪里对不住你,你弟弟哪里伤害了你,你要这么做?”
常新倒是一脸成者为王败者为寇的样子,很淡然的回答,“对得住。当然对得住。因为天赋是天生的啊,我画不好让人骂也不是你们的错啊,你们只需要轻飘飘地安慰我一声,不用强求就可以了。可谁知道我有多痛苦,我那么努力,常久一天画四个小时,我几乎除了睡觉时间都扑在画画上,可为什么我就是不如他!他的存在,硬生生将我衬成了傻瓜!”
常新看着他们,“我不想当傻瓜,我也想被人认可,我也想让人夸奖!我只要一瞧见他,就想到了自己悲惨的二十多年,你问我为什么下手,因为他就是我的心魔。”
这样的常新,显然让人无法接受。
常妈妈还在哭泣,常爸爸却很冷静,“如果爱你劝你都被你当做驴肝肺,那么我们也没什么好辩解的。你成年了,做什么事都需要自己承担,我尊重你的选择。”
那头沈浩早就报警了,常新怎么得到画笔,对方有什么阴谋还要再审,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家伙为了自身利益,卖身妖兽,将会受到刑法和天师法的双重判决,恐怕是出不来了。
常新被带走后,常爸爸很是愧疚的跟沈千鹤说,“培养出这样的孩子,是我们的错。他卖出多少画,我心里有数,后面追讨我会全力配合。”
有洛丽塔聚会那样,因父母偏心走向歧途的孩子,也有如常新这样,天生阴郁走上歧途的孩子,并不能一概而论。
沈千鹤答应了。
倒是从画中出来的三个人,乞丐还要去乞讨,女人要去见孩子,唯有少年是无路可去的,沈千鹤想了想问他,“阿奇,你愿意跟着我吗?”
少年陡然瞪大了眼睛,沈千鹤就说,“要是愿意,跟我走吧。”
少年二话不说,立刻上前,挤开了沈浩和沈柏,凑在了沈千鹤的身后。
沈浩忍不住嘟囔了一声,“这孩子怎么跟个狼崽子一样啊?”
沈千鹤回了沈家,就让人给阿奇收拾一下,安排一下学籍之类的。他则跑过去将又逮着的那丝残魂放进了石杯里。
蠢狗正在睡觉呢,大概感觉到了同类的气息,猛然动了起来。
两个家伙都是那个妖兽的残魂,凶狠程度几乎差不多,又都没什么记忆,看着对方就跟仇人一样。
沈千鹤最近很了解蠢狗,能看出它的想法:主人又找了个蠢狗替代我?
至于另一只,他觉得是这样想的:明明是同类,你怎么可以弄出这幅蠢模样?
于是,两只残魂在石杯里打了一架,沈千鹤瞧着他们雾蒙蒙来,雾蒙蒙去,看了半天心情这才好了点,因为穆尊不喜欢他的事儿,所产生的不爽感才下去些。
等着第二天醒来,这两只已经和平共处了,只是让沈千鹤吃惊的是,新来的那只可能受到了被从画里放出来的那只猫的影响,把自己变成了一只蠢猫。
沈千鹤:……
当然,为了表示它们是有用的,这两还给他上演了合体,好像真的挺厉害啊。所以沈千鹤奖励的摸了摸蠢狗,蠢狗冲他打了个滚,还鼓励的摸了摸蠢猫,蠢猫直接冲他露出了肚皮。
真是……一代更比一代强啊。
沈千鹤忍不住猜测,什么饕餮啊,这家伙是卖萌的吧。
……
黑暗的屋子里,老者冲着居于座位上的男人怒吼,“那是我们多年安插的人,你怎么能为了报仇随便启用他,现在完全打乱了我们的计划!”
男人提起这事,显然也颇为不爽,哼道,“居然让他逃了,下次我会亲眼看见他死!”
老者瞧见他还是执迷不悟,不由更生气了,“你还有下次,你知道你毁了我们多少心血吗?你!”
他的喉咙猛然被扼住,男人警告他,“凡人,记住你的身份!”
老者只觉得自己在鬼门关走了一次,明明已经见过那么多危险的场面,可他依旧腿软的站不起来了。
是啊,是他忘了,眼前的男人虽然为他们所用,可终究流着神兽的血液。
他连忙低下了头。
只是心里想的却是,且等我用完了你吧。
第36章 画结束
常新还在审问中, 常爸爸已经找回来三幅画,带到了沈千鹤家。
这里面有那幅沈千鹤听说过的《痛》, 还有那幅在常家的《落日下的女孩》, 还有一幅是《为魔鬼跳舞的女子》,全部都是十八九岁的女孩子, 沈千鹤用画笔抹去了她们在画布上的名字后, 这几个终于从画里跌了出来。
无一例外,全部都是嚎啕大哭。
显然,无论是被骗, 还是被封进画里, 最重要的还是身处那么危险的环境, 让这些女孩子的神经已经绷紧了太多天, 猛然一放松下来,她们都受不住了。
还好常爸爸做事妥帖,早就请了心理医生过来, 先安抚她们。
等着她们平静了, 沈千鹤才问了她们父母的联系方式, 通知了她们家人。
当然, 还有必不可少的问询, 沈千鹤其实有点猜测了, 可终究还是想知道完整的真相。于是三个女孩子都跟他说了一个故事, “常新是很出名的画家啊, 他说我长得很漂亮, 就是他梦中的缪斯, 问我愿不愿意做他的模特?”
当然,还有一些原本不能启口但此时此刻却只能说出来的事儿,“他说想跟我做朋友,我是美院的啊,有这样的老师带着,日后毕业的路也会好走很多,所以,就同意了。”
沈千鹤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捷径的确是让人省心省力,可是那么好走的吗?
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你如果不付出相同的利益,难道这样成名成家的人,是傻子吗?
别说你长得漂亮,漂亮的女孩到处都是,花钱也能找到好模特啊,这样的男人难道不需要精神和灵魂上的对等和交流吗?这只是迷惑自己的借口而已。
可这话沈千鹤显然不用再说一遍了,这些女孩想必经历了这一次,再也不敢了。
很快,女孩的家长都赶了过来,沈千鹤懒得见他们,孩子都丢了好几个月了,最长的都已经三个月不见人了,怎么都不着急?这是当爸妈的吗?
要知道,他那会儿通讯那么不发达,去任何地方,爸爸也会想办法给他打电话的。
是沈柏和沈浩带着阿奇接待的这些人,等着送完了人,沈柏他们回来汇报,沈柏就说,“也不是不管,主要是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家长也没办法,而且上大学也不在跟前。几位家长都吓坏了,不是不疼孩子。”
倒是阿奇加了一句,“就是没心。”
沈千鹤不由看了阿奇一眼,这小子来了以后,倒是很适应,让洗澡就洗澡,让换衣服就换衣,让吃饭直接吃空了保姆煮饭的锅,就是一提父母就炸毛,看样子是受了太多委屈了。
他虽然赞同阿奇的想法,可不愿意让他在这种想法上走的太远,那样人生多没意思啊,人啊,还是爱中活着更舒服。所以揉了揉阿奇的脑袋,说他,“别把人想太好,也别把人想太坏,跟你大师兄学学,中立点。”
阿奇显然不服气,还是保持自己的观点,不过还是哦了一声,然后就跑去给蠢猫和蠢狗喂食去了。
不过好在,家长们还算给力,居然真的让阿奇扭转了态度。
其中有一个女孩的家长是著名的微博大V,因为十分感激沈千鹤的救命之恩,所以回去就写了条v文对沈千鹤极力的吹捧。
这年头天师都是合法的,当然有如周晓梅这样完全不信的,但其实华国人还是信的多点。
这位大V平日里又是从未打过广告,所以效果格外的好。
沈千鹤这天早上醒来,去露台给已经长得欣欣向荣的樱花草浇了浇水,就发现遥远的小区大门口似乎格外的热闹,而且家里的座机叮铃铃的响个不停,不知道为什么。
等他下去才知道,他火啦!
要知道,虽然沈千鹤很厉害,可沈家在天师界混的真是一把泪啊,但凡了解点实际情况的想请天师,都不会考虑沈家,就算偶尔有请的,事后评价也不怎么样,因为效果并不好。
有人还这样说沈家,“你们还是做生意去吧,当金融大鳄不好吗?”
沈家儿孙:o(╥﹏╥)o
所以,沈千鹤醒来两个月,除了吴景然和周海栋,其他都是自己碰上的。应该说通过这些事,沈千鹤在天师界的名声已经打开了,可在普通人那里还是小透明呢。
沈千鹤那会儿还感叹呢,原先他都是降妖除鬼为主,卖香为辅,现在他几乎都靠卖香活着了,因为自己碰上了,也没苦主给钱啊。
可这会儿,他的烦恼不见了。
保安那头顶不住,已经在向沈家求救了,“是把人放进来,还是给他们安排个地方过去?”
这事儿压根不用沈千鹤来办,沈四腾直接把沈氏地产大厦最好的楼层空出一层来,给沈千鹤当了工作室。
就这么忙活了两天,这才把慕名而来的人都引到了工作室去。
而且,沈柏和沈浩终于不够用了,其他的几个有天分的孩子,也开始帮忙在工作室接待。于是,沈千鹤终于红红火火出道啦!
据沈浩回来报告说,“第一天就有七个客户找过来,大部分都是家里发生了灵异事件,想要师父您去处理一下。”
其实都挺简单的,一看就不是有难度的事儿,可因为沈家的名声在,沈千鹤于是带着沈柏和沈浩多走了几家,看着他们收鬼,就这么成功了几次后,沈柏沈浩的自信提升上来了,他这边也放手了。
因为沈浩直接这么跟人家说的,“我们收费便宜,师父收费很贵的,如果我们去了不顶用,师父再去,我们的费用就免除了,您也不吃亏。”
听着是挺心酸的,可从零到有真的就这么艰难,沈千鹤于是做了一堆防身用的香和符,让他俩带上,省的有危险。
他这边闲了几天,那头穆尊就联系了他,告诉他常新的事儿了了。
沈千鹤这才知道,原来三年前常新是想自杀的,结果他都跳楼了,一股神秘的力量却把他从半空中拉了回来,然后对方问他,“想不想成名成家?他可以帮助他。”
穆尊跟他说,“常新没见过那个人的样子,只是一团影子,也不是不相信没有天上掉馅饼的事儿,他只是觉得已经走投无路了,再坏还能怎样?于是就答应了。”
“他得到那根笔后,开始只敢用小动物做实验,可后来得到的名利越来越大,他发现动物能够表达的情感太少了,完全影响他的发挥,只有人类才能在一张面孔中表现出七情六欲,于是,就开始骗小姑娘了。先是远一点的,后来越来越猖狂,就不管不顾了。”
沈千鹤听了自然想到了那个雾蒙蒙的东西,大概就是蠢狗和蠢猫的本体,他拒绝承认那个是饕餮,虽然古书上都说这种神兽脑袋不太好,可也太蠢了,有辱华国神话的名声。
他就把自己得到两次残魂的事儿说了,“好像是个阴谋。”
穆尊听了后沉默了一下,又说,“我还查到了一件事,你知道他最近有什么活动吗?画百行先锋。”
沈千鹤是百年前的人,可有些事情,是相通的。
支撑一个国家的,有普普通通勤劳肯干的大众,也有各个行业的先锋,甚至可以说,因为他们能够指明方向,对于国家来说,还更重要一些。
画可以将人关进里面,自然也可以将人随意运走。
无论是让一个行业的先锋消失,还是运去别的地方通过某些手段知道他掌握的秘密,那都是可怕的。
沈千鹤立刻想到了,“日本人。”
穆尊点头,“没有证据,上次那几个日本人也不过是小卒子,只知道自己的要完成的任务,对于他们的总计划一概不知,但可以肯定一点,百年了,他们还贼心不死。”
沈千鹤哼了一声妄想。
可这种事却急不得,需要慢慢查访,穆尊叮嘱沈千鹤如果再次发现那个妖怪,记得通知他,然后就准备挂了。
沈千鹤立刻叫了句,“先别挂。”
穆尊就嗯了一声,“怎么了?”
沈千鹤其实就是觉得自己玩大了,他要是知道自己还能活一百年,一定不会告诉穆尊技术太差了两人不合适,弄得现在说他后悔了都不好意思提。可不说想到穆尊真不喜欢他了,他又心里难受,都难受好几天了。
犹豫了一下,穆尊倒是着急了,“我这边还有个会……”
沈千鹤于是旁敲侧击了一下,“我去和常新相亲,你没什么想说的吗?”
“哦,”穆尊听了这个就说,“不是骗他的吗?不过以后不准再做这么危险的事儿了,万一我赶不到呢。有什么难事找我就行了。好了,我挂了开会去了。”
沈千鹤直接扔了手中的枕头……这是什么破反应?
倒是穆尊挂了电话就忍不住勾起了唇角,这法子果然管用,小鹤居然问他对相亲的态度!这是不是说,小鹤还是在意他?
一想到这个,穆尊就算想装,也压不下去心里的笑意。
旁边老刘看着他忍不住问,“会长,是要加薪了吗?最近都传我们工资要改革了。”他们天师协会工作成员不准接外活,因为挣得少,天天被老婆压一头,别提多没地位啦。
穆尊收了收嘴角,咳嗽了一声,“加薪倒没有,不过你最近多存钱。”等我追到人,你就要包大红包了。
老刘不明所以,唯一的感想是:……会长最近总是怪怪的。
倒是沈千鹤,因为穆尊的态度,这几天特别的没心情,哪里不想去。每天除了浇花就是看蠢狗蠢猫争宠打架,大概是这种神兽真不怎么聪明,蠢狗吞了那么多东西,体积比蠢猫大一倍呢,蠢猫居然不知道服,天天挑衅。挨打了又躲在一旁掉团团,沈千鹤都快成了调解员了。
就这么懒散了几天,这天沈柏来找他了。
一向都很沉稳的沈柏,这次脸上有了着急的样子,坐下来就跟他说,“师父,我遇到麻烦事了。”
原来最近沈柏和沈浩两个人各自接了不少单子,而且完成都不错,所以自信心大大增加。前天晚上,一个三十来岁的女子找到了沈千鹤的工作室,跟接待员说自己见鬼了。
她倒是不似别的遇鬼的人,都是害怕的不得了的样子,她是一脸疑惑。“两年前我和前夫离婚了,就带着孩子回了娘家住。今年我妈生病了,一直在住院,我一边照看孩子,一边伺候老人,特别累。然后家里自然是没时间收拾的,虽然挺不好意思的,可真的挺乱的。也没时间做饭,全部都是外卖。”
“十几天前吧,我又在医院里陪了一整夜,等我回到家,发现家里特别干净。”沈千鹤看着录像,女子说到这里的时候,脸上完全是困惑的表情,“你知道那种地板都可以反光的干净程度,跟我妈没生病的时候一样呢。我都惊呆了,我闺女在上学,我妈在住院,这都是谁做的?”
她开始诉说自己的各种猜测,“我开始以为是我阿姨他们看不下去过来做的,可问了一遍都说没来过。后来以为是我妈叫了钟点工,可一问我妈她也说她不知道。我为了这个还报警了,可警察上门就说我,哪家小偷进门不偷东西刚干活啊,那么喜欢干活去当保洁不就行了。他们都以为我开玩笑呢。”
“我后来寻思,反正家里也没丢东西,先这样吧。就去上班了。然后,这种事就一直发生了,”女子脸上完全都是诧异的表情,“不但打扫卫生,还开始给我做饭,下班回家桌子上已经是摆好的四菜一汤。窗明几净,甚至昨天脱下的脏衣服都洗好晾干了叠在了衣橱里。我开始没敢吃,可后来那味道实在是太香了,而且我觉得吧,他能这么神出鬼没,想弄死我早弄死了,犯不着下毒,我就尝了,真的味道特别好。”
说到这里,女人眼中的疑惑变成了哭笑不得,“大概是看我吃了,他就开始变本加厉了,原先是我不在家,回来饭就做好了。后来发展到我早上睡醒,饭菜就摆在桌子上,热气腾腾的,可人呢?”
她终于开始说诉求了,“我找你们啊,不是说捉恶鬼之类的,我就觉得吧,大概有个鬼怪是不是对我有意思,天天这么对我好。我……”她还挺不好意思的,“我其实想跟他交流交流的,能不能让他现身啊。”
放到这里就结束了,沈千鹤觉得挺好玩的,问沈柏,“这不是挺简单的事儿啊,怎么了?”
沈柏一脸的不好意思,“我也觉得不是个事儿,所以我就接了,我上午去的,我在她家找了半天,没找到鬼,也没瞧见妖怪。”
沈千鹤终于知道,沈柏这幅模样是怎么了?好容易建立的自信心,这是被打击了啊。
沈千鹤特别心疼,连忙安慰大弟子,“以你的能力,小鬼小怪不会逃过你的眼睛的,八成遇到厉害的了,我去看看吧。”
沈柏立刻点头。
女子家就在邯城,沈柏开车带着沈千鹤,半小时就到了。
她家在一个普通小区,到了楼下沈柏就指着楼上一户人家说,“就那家。”沈千鹤挺狐疑的,寻思你这来了一趟也太熟悉了吧。结果抬头一看,就发现真是太好认了。
这家就住在五楼,阳台没有封,上面长满了植物,很多枝条都垂了下来,郁郁葱葱的,看起来特别的漂亮。
沈柏说,“她家老太太特别喜欢养花,这都是老太太养的。”
沈千鹤点点头,就按门铃上去了。
到了楼下,女子已经等着了,大概是看到了微博宣传,一见沈千鹤她就挺激动的,“沈大师吧,我还以为您很大岁数了,没想到这么年轻,比徒弟都看着年轻呢。”
沈千鹤笑笑。
女子挺热情的,自我介绍道,“我和您是本家,叫沈佳佳,您进来看看吧。”
说完,就把他们迎了进去。
这房子应该是老房子了,屋子里都是老式装修,不过因为打扫的特别干净,所以并不显得破旧。这会儿,客厅的茶几上,放着热气腾腾的四盘菜。
沈佳佳指了指说,“您徒弟回去后,我就去医院看了看我妈,也是刚回来,这不已经做好了?”她挺热情的,“要不您尝尝?”
沈柏连忙摇手,沈千鹤的注意力却被阳台上的对话声给吸引了。
一个软绵绵的声音说,“又来了一个啊,这个看着更小了,好像不怎么厉害啊。”
一个有点尖的声音说,“肯定不厉害的,你知道沈家口碑一直不行的,我听楼下的王阿姨说,沈家算是完了,她奶奶在的时候,还挺厉害的,现在就知道挣钱做生意了。这年头,人类都不讲究传承了。”
软绵绵的声音听了后立刻说,“原来是这样啊,那我就不害怕了,我还好担心来的厉害的发现我们呢。不过长得真好看。”
尖尖的声音立刻应和,“是好看啊,早知道我化形的时候,参考参考他啦。我捡的那张照片年代太久了,都不流行那个长相了,又改不了了。”
软绵绵的声音就安慰他,“你也很好看了,你别忘了,阿芝岁数大了,肯定不喜欢小年轻的样子,还是喜欢老式的帅哥的。”
尖尖的声音立刻美滋滋,“那倒是。”它又叹了口气,“花花怎么还在睡啊,是不是今天炒菜累着了。”
软绵绵的声音就说,“不是,是今天开得太旺盛了,力气消耗光了,你让他歇会吧。天哪天哪天哪,别说话了,好看的小天师过来了,不是发现我们了吧。”
它们于是终于闭嘴了。
沈千鹤站在阳台上看了看,原来是一颗金银花,一颗仙人球,还有一颗含羞草。
三只小花妖
瞧见沈千鹤看家里的花, 沈佳佳走过来解释, “这都是我妈养的,她也舍不得买花,这颗金银花是在山上看着不行了带回来的,仙人球和含羞草都是几十年前人家养不活丢在垃圾桶里, 她捡回来的。”
沈千鹤就瞧见含羞草在轻微的摇摆,一副有话想说可又因为他在,不敢开口的样子。
他故意说, “养的挺好的,比别人家的长得茂盛。”
果不其然,这句话一落, 仙人球就先说话了, “咦咦咦,沈家人果然不识货啊,草草,你别躲着了, 他根本看不出来我们不一样呢。”
他说话声音尖尖的。
含羞草倒是没很快说话, 可沈千鹤觉得有人在打量他,他故意装作看不出来, 过了一会儿, 含羞草终于放心了,开心地摇摆着枝叶,温柔的说,“球球, 果然哎,我才不是人家养不活丢在垃圾桶里的,是因为看到阿芝家里的阳台有同类,自己跑过来的呢。”
仙人球立刻附和,“是啊是啊,我也不是养不活,我是看到垃圾桶里有个帅哥的照片,想去瞧瞧什么样子,一不留神跌进去的。我那会儿不会化形呢,就没爬出来。”
“对啊对啊。”不过草草很诚实的,小叶子拽着金银花的枝干说,“不过花花是的,它的根被人挖坏了,是阿芝捡他回来的,否则就要干死了。”
这会儿,花花大概终于受不了了,开了口,“嗯。”然后又问,“怎么回事?”
是个沉稳忠厚的声音,看样子是它们的老大哥。它一出口,草草和球球就争相恐后的跟它说沈家又来人了,更好看了,可跟前一个一样没本事,他们家都把本事用在了脸上了吗?
沈千鹤:……
这头,沈佳佳就是个话痨,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她的影响,这两只小的才这么能说。沈佳佳就说,“你别说,我们家的怪事真不少,我们家这三棵花就挺不一样的。”
沈佳佳指着金银花说,“金银花从出生就在了,别人家的金银花是每年四到六月开,我们家从长叶子一直开到落叶,一年开八个月,从不停止。你说天天开也得有花吧,金银花也挺贵的,卖了还能补充家用。可我一共就采到过一年,其他时候第一天长花骨朵第二天就不见了。楼下也没影,真是奇怪。”
这会儿沈千鹤听见花花低沉的声音吐槽,“我以为你卖了给阿芝补充家用呢,谁知道给你老公喝了,那家伙一点都不好,才不给你!”
沈千鹤:……
沈佳佳接着说仙人球,“仙人球就更稀奇了,二十年前我妈捡回来就这么点,这么多年,是一点个子都不长,我妈担心的不得了,每年都给它换好几次盆,生怕它死了。”
球球立刻说,“我就是这个品种,再说,阿芝换盆我才高兴呢,平时阿芝都不摸我,呜呜。”
沈千鹤:……你一身刺怎么摸?
大概对它怨言多一些,沈佳佳又吐槽了一句,“哦对了,人家家的仙人球到了时间就生小球了,你说它,一个也没生过,还不开花,光秃秃的,丑死了。”
球球更不愿意了,气呼呼的说,“我是公的,怎么生,怎么开?我就没那功能!”
沈千鹤:……
沈佳佳对此毫不知情,开始吐槽起来了含羞草,“这个就更可疑了,人家含羞草是谁碰都害羞,我们家的只有我妈才能碰到,才会害羞。我一想摸它,立刻躲起来了,养了这么多年,我都没碰到几回。”
沈千鹤这会儿直接等着含羞草吐槽,果不其然,草草立刻说了,“那是因为你小时候老拽我叶子啊,好疼的。我不想让你摸。”
沈千鹤不由看向了沈佳佳,这是小时候多熊啊。
沈佳佳说完了,才想起正事,“你看我,说这个干什么?沈天师,你帮我看看吧,虽然每天有人打扫卫生做饭挺好的,可实在是太奇怪了,我还是挺怕的。”
这还用找吗?不就是这三个小妖怪干的?
可是小妖怪是在报恩,并没有伤害到她们母女,而且人妖殊途,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一般不会愿意让妖暴露在人面前。
沈千鹤于是就说,“我捉妖喜欢安静,要不你跟我徒弟先出去一趟,等会儿在上来?”
沈佳佳倒是很敞亮,“可以啊。”说完就要走,沈千鹤还提醒她一声,“有贵重物品先放起来。”沈佳佳彪悍地回了句,“没有。”
说完,就带着沈柏离开了。
门一关,沈千鹤就听见球球说,“不行就不行吧,还挺会找理由的。”
别说,这家伙还真挺符合仙人球的特征,嘴巴超厉害。
不过草草就温柔很多了,“不过是真好看啊。”
沈千鹤于是扭过了头,冲着这个小妖怪一笑,附和道,“对啊对啊,我也觉得我长得很好看啊。”
顿时,三个小妖怪吓坏了。
含羞草立刻闭上了叶子,金银花将叶背面朝向了沈千鹤,唯有嘴巴厉害的仙人球,左看看右看看,实在是条件不允许,只能颤巍巍的试图用针包裹住自己。
沈千鹤都快乐坏了。
上前去拽仙人球的刺,摸了两下就听见仙人球哈哈哈笑道,“你这天师怎么回事,我说错了给你道歉就是了,你怎么还挠我痒痒,哈哈哈,太痒了。”
沈千鹤:……
他咳嗽了一声,冲着三小只说,“你们是自己介绍一下,还是让我来问。”
大概知道,瞒不下去了,三小只还能怎么办?球球悄悄吐槽:“王阿姨说的一点都不对,沈家天师哪里不厉害?坑惨我了!”草草也小声说,“是哦是哦,明明很多人来了都看不到我们的。”球球又说,“而且还这么年轻,明摆着糊弄妖。”
沈千鹤咳嗽了一声,它俩立刻闭嘴了。这才开始了正常的回答,球球先说,“你别误会,我们真没伤过人。”花花又说,“对啊,我们都是好植物。”草草冒出了个头,“是的是的,我们只在阿芝家里待着。”
沈千鹤怎么看不出来呢,这三小只身上纯净得很,一瞧就是没做过坏事很善良的妖怪,只是为什么会留在沈佳佳家里,沈千鹤扯了个椅子过来,直接问了。
显然这种事,还是由大哥大出面比较合适,是花花回答的,“你已经知道了,我们都是被阿芝捡回来的,尤其是我,阿芝救了我一命呢。作为一个感恩图报的妖,我自然要留下报答阿芝了。至于球球和草草,它们原先的生活并不好,来了阿芝家后,阿芝对它们可好呢,所以大家才愿意留下的。”
大概是怕沈千鹤把他们当坏妖怪处理了,球球立刻插嘴,“我们没有伤害过阿芝的家人,我们还帮阿芝分担家用呢。”
咦?
沈千鹤这个挺感兴趣的,“怎么分担啊。”
一提这个,简直是说来话长,他们于是推荐最不容易生气的草草来回答,“阿芝年轻的时候遇到了个坏男人,抛弃了她和佳佳,这些年,阿芝一个人养着佳佳很是辛苦。可我们刚来的时候都不会化形,没法帮着阿芝,都很着急。”
“后来有一次,花花因为养得好,开了很多花,阿芝瞧见了就说,这么多金银花可以晒干卖一卖啊。花花听见了,从那以后,就四季开花了,就是很辛苦,每次都累的要睡很久。”
花花立刻自豪了,“没关系的,阿芝摘一次能给佳佳买顿肉吃呢。”
说到这里,花花好委屈,“就是阿芝总也舍不得吃,每次都吃剩菜剩饭。我已经很努力的在开花了,可明明有了多余的钱,阿芝还是舍不得。”
球球插嘴,“我们一开始都不理解的,后来听楼下的王阿姨说才知道,原来阿芝是攒着钱给佳佳用的,这就是母爱。可阿芝也很爱我们呀,明明生活已经很苦了,却把我们照料的很好,帮我们疏叶,浇水,施肥,还有换盆。她从来都没有忘记过我们一天。”
草草点头说,“是啊,所以我们特别着急,怎么才能给阿芝赚钱呢。就那个时候,花花能化形了。它想找活干,可没有人要它,花花就把我抱出去,给小孩子们摸。”
一说这个,花花就很心疼,“其实赚的一点也不多,而且熊孩子们总爱拽草草的叶子,可疼呢,草草疼哭了。”
草草一提这个还不好意思了,“其实……其实也还好的。我们最多的一天赚了十五块钱呢。”
沈千鹤都被他们说的心疼了,就问,“给阿芝了吗?”
“给了,可是法子错了,我们偷偷把钱扔到了她身边,想让她捡起来拿回家用。可是阿芝太好了,捡到钱就交公了。”
真是个很好的女人啊,爱孩子爱生活还有品质,可沈千鹤还是心疼那十五块钱,“那怎么办啊。”
“没关系的,花花偷偷把钱拿回来了!”球球一秃噜嘴就说出来了。
瞬间,三小只就安静了下来,沈千鹤能感觉到,它们瞪大了眼睛在看他,大概觉得说出了自己的不法事情,恐怕要遭殃。
真是单纯的可爱啊。
沈千鹤怎么可能吓唬他们呢,就说,“拿回自己的钱不算偷的。”
呼!
沈千鹤听见它们三同时松了口气。
大概因为沈千鹤帮它们,所以这三看起来更轻松了,球球还说,“沈天师你人真好,长得好看心也好。”
沈千鹤表示很受用。
草草于是接着说,“后来我们就想了个办法,塞进阿芝的裤兜里。她记性很一般的,大部分时间都不会发现,偶尔发现了也只当自己记错了,所以就成了。”
“从那以后,我们就一直悄悄地补贴阿芝,直到佳佳大学毕业,工作了挣钱了,阿芝生活才好一点的。可是……阿芝那会儿就开始忘事了。明明早上才做过的事情,中午就忘了,而且身体也不好。”
“那会儿我和球球都能化形了,我们就偷偷帮着阿芝做家事。给她打扫屋子,替她做饭,洗衣服。就是买菜不太方便,还好现在流行网购,阿芝喜欢坐在花花下面看手机,她的支付密码我们都知道,直接网购就好了。”
沈千鹤于是解密了,妖怪买东西回来,总是有人看到的,怎么可能这么久都没人知道。
草草接着说,“这样其实一直都挺好的,可两年前,佳佳离婚回来住了,还带了小不点。”沈千鹤知道,这说的是沈佳佳的女儿。
“小不点就是个小人精,我们就偷偷干了一次活,还让她差点发现了。所以后来,我们就不怎么出来了。好在佳佳很厉害,把阿芝和小不点照顾的都很好。而且阿芝除了一开始有点伤心外,后来和女儿孙女生活在一起好开心啊,我们就开心了。”
“这几天出来也是迫不得已,佳佳太累了。家里顾不上,饭菜也来不及做,天天吃外卖。她们三个都要营养啊,吃那个怎么成?我们就商量了一下,出来给做饭了。本来佳佳天天吃的可高兴呢,谁知道她居然找了你们。”
“哎!”球球忍不住吐槽,“佳佳真是难得精明一次,可没用对地方。”
沈千鹤开始还以为,它们三多不喜欢沈佳佳呢,没想到不过是家人间爱的小吐槽而已。听听这语气,就跟吐槽自家闺女似的。
他笑着说,“那你们怎么办?她找了我,肯定也会找别人?早晚要找出原因的。你们愿意跟她见面吗?”
它们都有点犹豫,“我们是妖啊,她会不会不喜欢我们?而且,我们会不会被带走啊。”
沈千鹤跟它们解释,“那倒不会。其实现在天师协会可以给妖办身份证了,如果查明你们的确没有伤害过别人,而且原户主同意的话,你们就可以跟阿芝一起正常生活了?即便她们不愿意跟你们一起生活,天师协会也可以给你们介绍工作的,你们就有钱补贴她们了。”
显然,这三小只实在是太闭塞了,明明已经实行十年的政策了,它们居然不知道!
一听这个,立刻都发出了惊呼,“真的吗?真的吗?太好了,我们愿意啦。”
花花沉稳的说,“我们就是想好好的照顾阿芝,让阿芝醒过来。”
草草说,“让她过好日子,再也不用辛苦了。阿芝辛苦了一辈子了!”
球球连忙加了一句,“我……我还要娶阿芝呢。”
沈千鹤:……
草草就说它,“先让佳佳同意我们住在这里再说吧。”
球球就很委屈,“好吧!”
沈千鹤听了点点头,“那好,我去跟沈佳佳聊聊。不过,你们是不是先化形,让我看看你们的样子,顺便拍张照片,先让她们有个心理准备?”
一听这个,三小只犹豫了一下,倒是都答应了,不过跟沈千鹤说,“那你先出去啊,我们要穿一下衣服的。”
沈千鹤表示明白,直接关门在客厅坐下了。
等了一会儿,就瞧见门动了动,还听见球球的声音说,“我不要穿着件,看着一点都不大气。”
还是草草安慰他,“可是红色显气色啊,照好看了,让阿芝看啊。王阿姨说第一印象很重要的。”
于是,球球的声音不见了。
很快,门被打开了一个小缝,一个脑袋冒了出来,看到沈千鹤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慢慢走出来了。
这次,倒是轮到沈千鹤都目瞪口呆了,看着眼前的三个穿着童装的萝卜丁,一个长的漂漂亮亮的,应该是草草,一个长的大一点,有七八岁的样子,应该是花花。还有一个……长着张标准的国字脸,留着根根直立冲天的短寸的小屁孩,肯定就是球球啦!
他就该想到的,刚化形的植物怎么可能变成成年人,不都是小孩子吗?
怪不得没人雇你们干活!
怪不得让人摸含羞草收钱也没人觉得奇怪,以为是谁家熊孩子胡闹吧!
作者有话要说: 球球:作者说,今天木二更,明天下午五点见,么么哒。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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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只小花妖结束
三小只显然是拍过照的, 所以对拍照片这种事情很有经验。花花站中间, 草草和球球站两旁,居然还摆了个pose出来。
沈千鹤照了一张以为结束了,站起来说,“你们等会儿我去找沈佳佳说说。”
球球打断了他, “沈天师,我们还没拍完呢。你得给我们再照一张带特色的。要是佳佳和阿芝分不清我们怎么办?”
沈千鹤:……
沈千鹤于是坐回去,看着他们三围在一起, 叽叽咕咕边说边动,五分钟后,终于扭过头来站好了。
果然很有特色。
草草脑袋顶上长了两根含羞草的叶子, 看起来萌哒哒的。花花干脆脑袋上开满了金银花, 因为他长得很标志的,所以看起来居然很漂亮。
就是球球有点过分,脑袋上直接顶着个仙人球,还一脸委屈的模样。
沈千鹤问他, “你怎么了?”
球球说, “我发现头上长刺一点都不好看,可是顶着本体好像葫芦啊。”
沈千鹤差点笑出来, 可又怕打击了球球的自尊心, 忍着劝他,“其实挺好的,你脸方,跟葫芦长得不像。”
球球想了想也是, 终于开心了,“那你给我照好看点啊。”
沈千鹤于是又照了这么一张可爱的照片,这次,他站起来终于没有拦他的了,不过球球还是叮嘱他一句,“一定要为我们说说好话啊。”
沈千鹤于是带着重要的任务下楼了。
沈柏和沈佳佳两个人直接去了门口的咖啡厅,沈千鹤进去的时候,正听见沈佳佳在滔滔不绝的讲,“我们老家就是邯城的,原先家里叫小河村,跟你家挨着挺近的啊。我觉得八成咱们祖上是一家呢。你说怎么这么有缘分呢。”
沈柏脸上此刻只有一个表情“我要跑”。
当看见沈千鹤的时候,他简直是两眼冒光,腾地一下就站起来了,比平时的沈浩还夸张。
好在,因为沈千鹤的到来,沈佳佳终于住口了,一脸希望的看着沈千鹤,“找到了吗?”
沈千鹤过来直接坐在了沈柏和沈佳佳中间,将大徒弟解救了出来,这才回答,“找到了。是……”
他还没说,沈佳佳立刻就接话了,特别期待的问,“是帅哥吗?”
沈千鹤想了想,如果不论年纪的话,还是挺好看的,就点了点头,“挺帅的,就是……有点小,也不是什么外来的帅哥,一直生活在你们家里,陪伴了很多年了。”
沈佳佳脸上有着肉眼可见的失望,不过很快就被后面的那个话题吸引了,立刻开始了联想,“我们家的老摆件吧。我一直觉得那个钟有问题,就是客厅里那个挂钟,时走时不走的,有时候明明好几天没上弦还能动,有时候明明上了弦说什么都不动,特别有性格。那是我姥爷买的,是个古董,应该就是它了吧。”
沈千鹤回忆了一下,那就是个常见的挂钟,立刻否认了,“不是。是……”
沈佳佳又说,“那就是我们家的那个玉雕小人,是我老娘的陪嫁,也很多年了。”一想起这个,沈佳佳立刻理直气壮了,“对啊,小人可不是小孩吗?而且玉是有灵性的,八成是它!”
沈千鹤都无语了,问她,“你不说你家没值钱的东西吗?”
沈佳佳笑笑,“我不是寻思那鬼既然能帮着做饭,肯定能帮着护家吗?”
沈千鹤:……
实在是越聊越远,沈千鹤连忙止住了话题,把她们家其实是植物成精的事儿说了,“就是阳台上那三棵植物,在阿姨的精心养护下,已经成精了。你不是好奇金银花的花都哪里去了,专门开给阿姨让她换钱贴补家用了。还有仙人球不长大是因为它有灵性,害羞草不让你摸是因为你小时候拽疼它了。”
大概从未想到过,成精的居然是这三,那么能说的沈佳佳都愣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晃过神来,张了张口,沈千鹤以为她得问问这三有没有攻击力,会不会伤害她之类的,结果就听见沈佳佳说,“那都是女孩子啊。啧!”她有点无奈了,“你说我们家什么风水,我小时候我和我妈俩女的,我离婚了带了小丫头回来,三女的。好容易家里来了新成员,还三个,又都是女的!哎呀,女孩子不是不好,可没对象的女孩子很糟糕啊。沈大师,你看这方面风水吗?”
沈千鹤:……
“是男孩子,”他拒绝跟沈佳佳再唠下去了,“我照了照片,你要看吗?”
沈佳佳立刻忘了自己的要求了,点点头,“要的。”
沈千鹤就把照片拿出来了。
一看到照片,沈佳佳就惊呼了,“好可爱!哇,就跟小丫头一样大,哎呀,小丫头有哥哥了。我的天哪,太可爱了。”
你好像一开始说想找个帅哥的。
不过沈千鹤想了想,沈佳佳这种开朗的性子,八成也就是那么一说,大概也是因为这种性格,所以小妖怪们才喜欢待在这个家里吧。
沈佳佳看完照片,就立刻提出,“我能见见它们吗?”
这有什么的,沈千鹤就带着他们又回了家中,中途还把小花妖能跟她们一起住的事儿说了。沈佳佳挺高兴的,立刻就同意了。等到了门口,她用钥匙拧开了门,不过客厅里却是空荡荡的。
还是沈千鹤喊了一声,“出来吧。”
然后就看见主卧门框那里,先露出个小脑袋,又露出个脑袋,最后再露出个脑袋。三个小家伙眼巴巴的看着沈佳佳,球球叫了声,“佳佳。”
沈佳佳都萌坏了,叫了半天天哪,“比照片还可爱。”
随后发现大概有点太激动了,立刻就打招呼,“你们好啊,我是佳佳啊,”她摸摸脑袋,“真的才几岁的样子啊,真不好意思,我太懒了,这些天让你们操劳了,谢谢。”
明明吐槽佳佳的很厉害,可一听她这么说,小花妖们都不愿意了。
球球立刻跳出来,“没有的,我很喜欢做饭的,佳佳你吃的高兴我就很高兴了。”
草草也跟着出来细声细气的说,“佳佳每天很累了,给你洗衣服是应该的。”
最后出来的才是花花,它做了总结,“都是一家人,所以不应该谢谢了。”
这是太可爱了。
别说沈佳佳,就连沈千鹤也有点想把这几个小家伙弄回家去了。
不过,好像没半点可能,因为沈佳佳毫不犹豫的接受了它们,还挨个给它们抱抱,还盛情邀请它们,“你们是不是很担心我妈啊,我带你们去看看吧?”
它们当然最关心的还是阿芝,一听立刻同意了。沈千鹤于是大方的邀请他们做自己的车一起去。
因为坐不下,所以这三个就变成了迷你小植物,被沈佳佳抱在了怀里。不过很快,沈千鹤就后悔这个决定了,变成了植物自然很难交流,而且沈佳佳的家虽然老旧却地段很好,医院就五分钟路程,路上都没来得及说话,就到了。
阿芝住的是三人间,可不知道什么原因,病房里只有阿芝。
到了地方,沈佳佳就把小植物们放下了,它们立刻变成了人形,还没等着大家说什么,已经争先恐后的哭唧唧地扑到了阿芝的面前。
阿芝这会儿紧闭着双眼,脸色苍白,一看就很不好。
小花妖们一个个特别伤心,花花抓着她的一只手说,“阿芝,你怎么这样子了,我是花花啊,你醒来啊,让我继续开一百年一年四季都不停我都愿意。”
草草抓着另一只手点头,“我……我愿意一辈子也不能化形换你变好,阿芝,你醒醒看看我们吧。”
凑不上去的球球只能扑在阿芝的腿上,嚎啕大哭,“阿芝,你不能出事,我要娶你的,你不说这辈子再也遇不到好人了吗?好妖怪是有的,我一定对你好,天天给你做好吃的,只喜欢你一个人,一直陪着你不背叛你。阿芝你醒来吧。”
然后……大概是太吵了,阿芝睁开了眼睛。
三只小花妖都兴奋坏了,也顾不得别的了,在屋子里上蹿下跳,“佳佳,阿芝醒了,快点叫医生啊,阿芝醒来啦!”
连沈佳佳都看不下去了,连忙说了实话,“我妈早就没事了,这会儿就是住院观察。家里也没人,小不点什么都不懂,我回去也不说话,你们不知道,让你们担心了啊。”
小花妖们没想到是闹乌龙了,有点不好意思。可这些都比不过阿芝身体没问题的好消息,一个个的点头松了口气,脸上就都是笑容了,“哇,早好了,那太好了。”
阿芝显然是很迷惑的,不过她一看就是那种脾气特别好的女人,温柔的看着三个闹腾的孩子,又看了看沈佳佳,大概是问女儿这是哪家的孩子。
沈佳佳就过去,指着它们把事情说了,还给它们一个个介绍了一下。
恐怕阿芝也是没想到,自己养的植物居然成精了,脸上是带有一刹那的惊奇的,不过大概人老了见得也多了,她没有沈佳佳那样的咋咋呼呼,而是很平静的就接受了,甚至聊起了它们赚钱补贴家用的事儿,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笑容,“我说呢,我那时候还跟同事们说,我们家的钱格外好用呢,我一个月就两百块的生活费,不知道怎的,居然够花。原来是你们啊,真是辛苦了。”
她摸摸草草的头,“很疼吧。”又摸摸花花的脑袋,“很累吧。”最后揉了揉球球的脑袋,“我听见你说的了,我真是好开心啊。”
球球本来还因为自己在挣钱方面没有任何帮忙而自卑,这会儿眼睛都亮了,立刻用脑袋蹭蹭阿芝的手,“阿芝,我说到做到的,我一定对你好。你嫁给我吧。”
大家立刻都竖起了耳朵,看看阿芝怎么回复。
没想到阿芝居然点头了,“那是我的荣幸啊,不过你还太小了,起码要成人才能说这个问题吧,快点长大吧。”
球球立刻就当真了,认真地点头,“会的,阿芝我会努力的,咱俩就说定了。”还伸出了手。
阿芝于是也伸出了手,“说定了。”
别说沈佳佳,沈千鹤和沈柏都笑了。
到这儿,显然这事儿已经完美解决了。
三小只叽叽咕咕跟阿芝说着各种一直想说说不了的心里话,阿芝微笑的听着,沈千鹤就示意沈佳佳出来一下,让她有空带着三小只去找沈柏,给它们办身份证,然后就可以住在它们家里了。
沈佳佳立刻答应了。
沈千鹤原本想跟三只小可爱告别一下的,可瞧着它们眼里只有阿芝,于是就放弃了这个想法,带着沈柏走了。
大概因为三小只太萌了的缘故,沈千鹤迫不及待回去看自己的宠物们,没想到老远就发现穆尊竟然来了!这会儿和沈浩凑在一起,不过不像是交谈,好像都在看什么东西。
沈千鹤觉得挺奇怪的,不由往往近处走了走,没走到门口,就碰见了坐在一边的阿奇。
见到他阿奇就笑了,连忙站了起来像是每一天一样,紧紧跟在他身后,“师父你回来了。”
沈千鹤点点头,“放学了,作业写了吗?适应的怎么样?”
阿奇就老实回答,“学校就写完了,都挺好的,没人欺负我,我也没欺负人。”
沈千鹤就放了心,抬抬头问,“那边怎么回事,穆尊怎么来了?”
一听这个,阿奇显然是早准备好的,立刻回答,“会长下午就过来了,知道你出去就在这里等着,这会儿他和沈浩正在斗兽呢。”
沈千鹤疑惑地扭过了头,他屋子里也没有兽啊。
阿奇连忙解释,“就是蠢猫和蠢狗,看谁能赢。”
真是……会玩呢。
沈千鹤惦记着自己的小宠物,连忙快走了几步,边走边问,“谁赢了?你怎么不去玩。”
阿奇说,“会长赢了。”至于后面的一个问题,阿奇是这样回答的,“我更喜欢等师父。”
沈千鹤哦了一声,进了客厅。
天气挺好,他俩直接在落地窗边上玩,沈千鹤过去就听见沈浩在大呼小叫,“加油啊,哮天犬,你是最棒的,咬它咬它!”
穆尊倒是淡然,看着不吭声。
沈千鹤就有种自家傻徒弟丢人丢到外面去的感觉,毕竟穆尊不喜欢他了吗?不谈恋爱就不是一家,所以家丑还是要藏着的。
沈千鹤于是咳嗽一声,沈浩一抬头看见他来了,立时老实了,连忙往后退了退,还讪笑着叫了声师父,又问,“师父回来了,那家处理好了吗?”
沈千鹤没回答,先低头往石杯里看了看,真是惨不忍睹,石杯里团团乱飞,蠢猫和蠢狗正在互殴。
看看人家的可心小花妖,再看看自己家就知道嗷嗷嗷打架的小妖兽,沈千鹤真是有种感觉:好孩子都是别人家的!
带着这种情绪,他不由说了穆尊一句,“多大了,怎么还玩这个?”
穆尊笑笑,“上次就觉得你这小宠物厉害,这次试试果然如此。”
沈千鹤跟他多有默契啊,一听就知道,这是有事?他就伸手安抚了一下蠢猫蠢狗,把它俩分开了,顺便问,“你要它俩帮忙?”
穆尊点点头,跟他说了自己来的目的,“昨天公安那边转过来了一组案子,最近一个月,邯京高速上失踪了整整三辆小轿车,两辆客运车,足足四十七个人。他们原本以为绑架案,后来查了视频监控才知道,这五辆车都是进入高速上的一个隧道后,就再也没出来了。”
沈千鹤心里顿时一惊,四十七人?!也太嚣张了。“你们查到了什么?”
“我们通过监控找到了后车车主,看了他们的行车记录仪。”穆尊拿出了手机,点开了其中的视频递给了沈千鹤,“你看看吧。”
沈千鹤拿在手中看着。
这是一段比较长的隧道,十分昏暗,只有隧道顶上和四周亮着黄色和红色绿色的灯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车速的原因,这些灯光连成了一条线,与车子发出的灯光交应在一起,构成了一个十分迷离的画面。
就好像是电视剧里有人要穿越了一样。
这天路上的人并不多,所以车距都拉的很大,隐约可见,这辆车的前方有着一辆白色的大客车。
车子开了一会儿后,眼前一闪,那辆客车居然就这样硬生生的消失了。
连视频的车主都看见了,视频中喊道,“我的天,我是眼花了?那辆车呢?怎么不见了?车呢?你们看见了吗?”
他就这么喊着,开出了隧道,这是个大白天,阳光灿烂的很,这辆车的面前空荡荡,路上一辆车都没有。
沈千鹤看完就问穆尊,“你们觉得是怎么回事”
穆尊回答,“我去现场看了看,没有任何痕迹。我们怀疑,要不是存在空间裂缝,要不是有不可知的妖兽。但无论如何,这四十七个人却是要救的,我们经过对五次事件发生时间的计算,发现大概它下一次出现会是后天。我需要去试试,因为不知道会面临什么事,所以想到来借你的宠物用一下。毕竟这东西什么都能吃。”
沈千鹤倒是没不同意,“好啊。”不过他还提了要求,“我跟你一起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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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的人
39
对于沈千鹤的提议, 穆尊倒是没说话, 而是狐疑的看了他一眼。
沈千鹤可不好说自己想什么,只能往深明大义上说,“那么多人,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吗。”
穆尊想想也是, 于是点点头,“那好。”
沈千鹤忍不住就笑了一下,不过在穆尊发现之前, 又立刻收起来了。
这事儿虽然说是后天才可能碰上,但谁知道会不会有意外,既然说定了就要立刻启程, 沈千鹤就连忙让沈浩收拾东西去了。
只是没想到让阿奇看到了, 他瞧着没别人,忍不住问沈浩,“师父怎么跟会长在一起,那么高兴啊。”
沈浩看他一眼, 挺惊奇, “呦,你终于接地气了, 肯聊八卦了。”
阿奇懒得理他, 又不说话了,低头替沈千鹤叠着衣服。
沈浩就受不了他这样的,只能追着他跟他聊,“因为会长厉害吧。有共同语言。”
阿奇站在原地想了想, 然后又低下头叠衣服了。沈浩都服了,这小子开始凶悍的要死,后来知道都是沈千鹤的徒弟后倒是不凶悍了,改成不吭声了,跟个闷葫芦似的。他碰碰阿奇,“你想什么呢,能说句话吗?”
阿奇最终给了一句话,“我也想变强。”
沈千鹤可不知道俩徒弟的对话,很快就带着沈浩跟着穆尊去了现场。到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隧道里还是灯火通明一直有人在监控着。
沈千鹤跟着穆尊到了监控室才发现,他们一直用无人驾驶的驾车在隧道里通行,试图在裂缝出现一刹发现,不过显然是无用的,一直到这会儿,车子在不停地来回开着,并没有出现任何意外。
沈千鹤就说,“是不是因为无人在里面?”
如果是妖兽的话?
这倒也是个原因,老刘忍不住说,“可是谁去?这也……”他未落,就听见沈千鹤问穆尊,“你去吗?咱俩开车试试?我没驾照?”
穆尊看他一眼,沈千鹤顿时有点后悔,是不是表现的太着急了?
他就又加了句,“要不老刘跟你去也一样。”
老刘倒是不推辞,立刻就站了起来,结果就瞧见穆尊目光略过了他,定睛在沈千鹤身上,“还是你跟我去吧。”
老刘半站着的腿又弯了弯,坐了回去,边坐还边想,“不去就不去,怎么还挺嫌弃我的。”
那头车子已经准备好了,他俩上去,穆尊让他系好安全带,就把车开了出去。
这条隧道是打穿了一座挺大的山,所以距离不算短,足足有两公里。因为出了事,所以原本灯光已经全开了,特别的亮堂,不过刚才因为他俩要试,就让人把灯光调成了平日里的样子。
一开进去,沈千鹤就感到了不适。
黑漆漆的隧道里,红黄绿三种颜色的灯光交错在一起,形成了一种特别迷离的氛围,即便如沈千鹤看着,也觉得前方特别的深远,看不到尽头,自己和这辆车都那么的渺小,可能随时随地被吸进去。
沈千鹤也过了不少次隧道了,自然知道这不对。
他看了一眼穆尊,果不其然,穆尊也感觉出来了,冲着他点点头。
车子继续向前开着,导航在不停地变化着剩余的公里数,沈千鹤看着那个数字从700米跳到500米,又跳到了300米,眼见马上就要到达隧道的另一端的那一刻,导航的数字猛然不动了。
沈千鹤眼前一亮,他们的车停在了个陌生的地方。
刚刚明明是黑夜了,可眼前却是白天。窗外树木丛生,高大茂密,瞧着居然跟到了某个森林深处一样。
最重要的是,在离着他们不远处,有着很多废弃的车辆。沈千鹤紧紧在副驾驶座上往外随意看了看,就瞧见了七八辆,远不止五辆那么少。
他不由皱眉,“看样子是常年有事发生,只是没发现。”
穆尊也瞧见了,“恐怕不是现在,我瞧着后面的几辆仿佛很旧了,下来看看吧。”
沈千鹤应声,两人直接下了车。
到了外面才能感受到有多么的不同,无敌的静谧,不是一点声音都没有的那种,相反,能听到很多声音,有鸟儿欢快的叫声,有小动物通过时踩到草的声音,还有风刮过,树叶沙沙响的声音,但背景音是极度静谧的,所以这一切都显然那么鲜明,仿佛洗了耳朵一样。
穆尊叫了他一声,“走吧,过去看看,小心。”
的确该小心,越是这样看似正常的地方,越危险。更何况,这里正常吗?不提已经堆满的车子,仅仅看看天上地下也知道了,从茂密的树叶中找个角度看出去,那么亮的天空中没有太阳。至于脚下,有鸟叫,可这样好的环境,怎么连只昆虫都没有?
沈千鹤点点头,“好。”
他俩一前一后,走到了那些车面前。最后的是一辆大客车,再往前是三辆小轿车,然后又是一辆大客车。应该就是最近出事的这五辆车,连车牌号也能对的上,车身没有任何的损失,而且沈千鹤往里面看了看,座位上的东西都不见了,应该是跟他们一样,突然出现在了这里,然后自发走出去的。
好在,还有人知道留个信号,沈千鹤在最先进来的大客车的侧车身那里看到了用马克笔写的一句话,“没食物,我们往里走了。”他还画了个三角箭头。
他们再往里走,就发现各式各样的东西多了起来,有拖拉机,有三轮车,有扁担,独轮车,还有沈千鹤出生的年代常见的那种老爷车。
沈千鹤和穆尊相互看了一眼,可见这地方已经存在了至少百年,恐怕进来此处的人也有不少,只是过去没有如今的监控手段,一直没发现,当失踪处理了。
等着走到了这堆东西的尽头,里面有部分草丛是被压下去的,显然,是最近进来的人的路线。
他俩直接就跟了上去。
这块地方仿佛特别大,沈千鹤他们走了两三个小时,依旧是郁郁葱葱的,要不是那个人一直拿着马克笔做着标记,他们早就走丢了。
而且很奇怪的是,明明能听到动物的声音,沈千鹤却没看到一只实物,他还说呢,“按理说长久没人打猎的地方,动物不应该傻一点吗?怎么都跑光了。”
话音一落,就听见穆尊说了句,“谁?”
沈千鹤立刻就紧张起来,跟着向着穆尊目光所在处看过去。那里是一片矮树丛,看着倒是很正常。但没多久,树丛就动了起来,有个人从中间站了起来,人没看清楚,先听见他叫,“别害怕,我是人!”
随后,他才露出了全部面貌。
戴着眼镜,穿着常见的T恤,牛仔裤,很常见的年轻人的样子。
他自我介绍,“你们也是开车过隧道,突然进来的吧。我也是,我进来已经一个月了,那个……”他指了指树上的记号,“那就是我画的。哦对,我姓杜,你们叫我小杜就行。”
穆尊搭的腔,“哦,我们是天师协会的,来查你们突然失踪的事情,小杜,其他人呢?”
小杜愣了一下,脸上就冒出了狂喜,“真的吗?你们是来带我们出去的?太好了。我是出来做个标记,怕消失了。”他说着往里指了指,“他们就在里面,有个山洞,他们知道肯定高兴死了。”
穆尊示意了沈千鹤跟上他,走进了小杜,边问他。“你是轿车还是客车上的,人都在吗?有没有遇见其他车上的人?”
小杜立刻说,“我是客车上的,我们车上二十三个人都在呢,别的没遇到,这地方太大了,很容易迷了路。而且我们是后进来的,他们也没留下标记。”
穆尊点点头,“那就先去看看你们山洞里的人吧。”
小杜连忙带着他们往前走,不过他显然兴奋坏了,不停地问,“你们怎么进来的?我们今天就能出去吗?他们都等不及了,在这里太难过了。”
穆尊回答他,“我们只是想办法进来了,出去还得想办法。而且,最近不止你们一车出事,还得找到他们。”
一听这个,小杜脸上露出了失望的神色,“这样啊,我们真是一天都待不下去了,不能先把我们送出去吗?”
穆尊回答他,“出去需要时间想办法,先确定其他人的安危更重要。”
小杜就哦了一声,苦笑着说,“也是哦,待时间久了就有点迫不及待了。不过找人的话,挺难的,我们进来也好久了,没碰见呢。”
穆尊打量着他问,“你们健康状态怎么样?这么多天怎么维持生活的?”
小杜没回头,“开始就是自己带的东西啊,我们这是旅行团,买了不少特产都是零食,维持了几天,最近就男人们一起出去打了点猎物,吃不饱也没饿着。这不,”他晃晃手里的棍子,“我也是想找点东西,没想到找到你们了。”
说着,就到了一处峭壁处,他指了指一块被杂草掩盖的地方,“就是那里,我们偶尔发现的,是个不小的洞口。”
说着,就带着沈千鹤他们从边上绕了过去——这群人还是挺聪明的,没有破坏洞口的草丛。
因为依旧是那么静谧,沈千鹤都以为洞会很深,这群人都在里面呢。没想到一进去,就瞧见了洞里都是人,分布在各个角落里坐着,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这里没瞧见什么大型野兽,也不会有什么坏人,他们居然没有任何交谈,各自守在自己的角落里。
听见声响后,他们都抬起了头看向了这边,眼中满是戒备的打量,那目光让人觉得不太舒服。
还是小杜说,“这是天师协会的天师,来救我们的。”
这话一落,这些打量才消失了,他们脸上露出了笑容,甚至有人站起来招呼他们,“是天师啊,我们是不是能出去了?”
他一问,所有人都看着沈千鹤和穆尊。
穆尊还是那个回答,“我们需要时间找到出去的办法,在此之前,还需要找到其他误进入这里的人。”
跟小杜一样,大家脸上都露出了失望的表情,其中一个女人还喊了一声,“为什么要等他们,先把我们放出去不行吗?这种鬼地方我一天也待不下去了。我不想死,带我出去吧。”
沈千鹤问了句,“什么死?”
女人想喊,已经被人拦住了,带到了一旁。
小杜无奈的说,“自然是在这里等死啊,都是有家人孩子的,谁愿意在这里等死?”
大概也知道这群人状态都有点怪,小杜解释说,“大家都是普通人,精神上受不了,所以多多少少都有点异常,您别见怪。我还是跟你们说说这里的事儿吧,最好能帮上你们忙。”
说着,他就把沈千鹤和穆尊带到了最里面的位置。
这块显然是洞里挺好的位置了,而且上面还铺着块毯子,放着床没有被罩的被芯。小杜直接让他们坐下了,冲他们说,“这里挺奇怪的,白天特别短,夜里特别长,而且没有日落也没有日出。你看现在挺亮堂的吧,再有一个来小时就会突然黑了,一点光亮都不见。”
“黑天了就有点奇怪,外面鬼哭狼嚎的,我们猜想,进来的地方那么多车什么的,恐怕这些年这地方坑了不少人,有点鬼怪肯定正常。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别出去。”
“暂时就是这些了,其他倒没什么,像是白天我们出去,打水啊打猎啊,都没遇见过什么问题。不过我们也把这块探索的差不多了,你们要找人,恐怕是要去另一个方向了,今天肯定不行了,要不明天吧。”
他说完了,那头就有个女人过来问了他一句,“该做饭了,做吗?”
小杜就说,“做,汤就行。”
女人就下去了。
小杜才跟他们解释,“我们的零食都吃的差不多了,这里也没什么吃的,打猎打到的也少,幸好这里挺潮湿的,有野菜也有蘑菇,我们瞧着认识的熬点汤喝,也算是饱了。别嫌弃。”
沈千鹤一直没说话,这会儿才笑笑,“您客气了。”
所有人都开始忙着做饭,有人点火,有人摘蘑菇,有人找水洗菜,小杜也忙着去安抚那个精神了的女人,所以一时间沈千鹤和穆尊都没什么事做。
两个人也没说话,只是坐在原地四处看了看,沈千鹤数了数这里的人,男人十五个,女人八个,没有年长的,也没有年轻的,都是三十来岁的壮年人。跟穆尊说的资料是一样的。
他们显然不怎么会折腾这些事,大约过了四十来分钟,一锅魔鬼蔬菜汤才烧好。沈千鹤和穆尊一人分到了一碗,他尝了尝,就是清水煮菜,什么味道也没有。
显然,这些人对这个也不怎么感兴趣,一个个随口喝了两口,就纷纷吃饱了。
等着吃完了饭,天果然一眨眼间就突然黑了下来,顿时原本就不亮堂的山洞里,就剩下做饭的火堆亮着,显得更加晦暗了。
外面似乎刮起了风,呜呜呜的,特别的大。
小杜就催着他们,“我去跟他们挤一挤,你们在我这里睡吧,早点睡吧。”
说完,他就去了旁边的一个地方,跟一个男的凑合躺在一起了。
这里的人仿佛都形成了同样的作息,小杜一躺下,大家就都躺下了。也不知道真睡着了吗,没多久,山洞里就又寂静了下来,显得外面的风声更大了。
沈千鹤和穆尊看了看那床毯子,是个双人毯子,大概因为太咯的上了,所以叠了一下铺在地上,也就一米来宽。穆尊就说,“要不把它铺开?”
沈千鹤就说,“铺开被子也没这么大,凑活吧。”说着,看了他一眼。
穆尊跟沈千鹤何等默契,立时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也跟着躺了下去。一丁点大的地方,两个成年男子自然会碰到,要是原先,穆尊怕沈千鹤多想,肯定会往外动动,这次,他却没动,沈千鹤把头扭了过来,很自然的滚进了他的怀里。
呼吸一下子就炙热起来。
穆尊有点艰难的控制着自己,沈千鹤的声音却细如丝线进了他的耳朵里,“我觉得不太对劲。他们一个月过得这么艰苦,可为什么每个人都是很溜光水滑的样子。很容易做一顿饭,也不太愿意吃?”
穆尊其实也发现了,“是不对劲。”
沈千鹤大概姿势不舒服,在他怀里拱了拱,然后才说,“而且之间十分防备,离的都这么远,谁也不跟谁说话。”
他俩几乎身体完全嵌在了一起,沈千鹤终于舒坦了,穆尊却不敢动了,怕沈千鹤说他趁出差耍流氓,这家伙嘴可厉害呢,而且还容易将大好局面完全破坏。
穆尊控制着声音跟沈千鹤说,“先别轻举妄动,观察一下再说。”
沈千鹤嗯了一声,就不再说话了。
穆尊于是轻轻地推开了他,两人顿时分开。
穆尊往下身看了看:呼,真是太折磨了。
沈千鹤背着身:果然变心了。
一夜无事,第二天一早,太阳突然就蹦了出来,沈千鹤一晚上没睡好,有点迷糊,就听见有人惨叫了一声,“天哪,你脖子上长的是什么?”
这一喊,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了,沈千鹤瞧见,昨晚说见鬼的那个女人,脖子上果然多了一个鸭蛋大小包。
似乎感到了大家的目光,鸭蛋突然转了过来,平滑的面上裂开了一张大嘴,露出了稀碎尖锐的牙齿,大声的哭了起来。
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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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的失的人
小杜看着小咩的样子也皱了皱眉, “可能会失血过多, 可是这样的东西长在身上也不好,还是尽早除去吧。”
小咩显然是理解的,点了点头。
于是小杜拿着那把剑比量了一下,学着穆尊的样子猛地砍了下去。
只是剑却在半空中停止不动了, 沈千鹤分明看到,“鸭蛋”用两只手狠狠抱住了,小杜显然没想到是这种情况, 连忙往回抽剑。
这么一拉一拽当中,只听小咩一声惨叫,小杜手中的剑终于抢了回来。
可同时, “鸭蛋”哦不, 现在也可以叫做小人居然也从小咩身上出来了。它浑身都是血,长着头和四肢,却又极为粗糙,没有任何细节。
一落地, 它就在山洞里开始乱跑。
这样一个小怪物, 显然吓坏了大家,顿时, 安静的山洞里乱成了一遭, 沈千鹤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一个个在山洞里狂奔,就为了躲避这个小妖怪。
可惜一切都是无用的。
小妖怪有着无与伦比的速度,能够追上任何人,将手拍在他们的身上, 留下一个血手印,裂开的,有着细碎牙齿的嘴巴里还高亢的喊一声,“第二个!”“第三个!”
小咩就是第一个,可她死了。
因为这个,所有人的脸色更难看了。
没人能逮到它,很快,整个山洞里的人,就被它全部拍到了,它数到了二十七后,站在原地终于不动了,露出了诡异的笑,“全部都在了。”
然后被赶过来的小杜,一剑拍死在了地上。
和早上那个“鸭蛋”一样,地上剩下的只是一摊脓血而已。
瞧见它的死亡,几乎所有人都松了口气,连小咩的死亡大家都能接受了,小杜摸了摸她的气息,然后指挥着人,“抬到后面去吧。”
很快就有人应诺,上来抬着小咩往外走。
沈千鹤和穆尊就坐在那里,冷冷地看着这一幕,如果开始的时候,他们还没看出来,那么此刻两个人都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沈千鹤皱着眉,跟穆尊小声的说着,“不对劲。”
上午的东西还能勉强和鬼魂怨气连起来,可如今这小妖怪并非怨气所化,或者说,没有一个鬼有这样的本事,死了后能幻化成实体,从人的身体上长出来。
如果他们可以这么做,那投胎干什么?
可这群人的确是承认杀了人,如果不是鬼报复,那又是什么呢?
穆尊轻声抚慰他,“慢慢看。”显然,他也看出了不同。
夜幕很快降临,昨天那个女人又走了过来,问小杜,“做饭吗?”
这显然就是问要不要烤沈千鹤和穆尊两个了。
沈千鹤顿时紧张起来,准备时刻唤出石杯里的蠢狗蠢猫——他刚刚不叫,是因为这两家伙杀伤力太大,叫出来就非死即伤,偏偏他们又是代表天师协会办案,事儿没处理完,嫌疑人死了,即便能解释,也恐怕被人攻击。
尤其是,沈千鹤虽然来得晚,可消息还算灵通,上次宗家的事儿出了后,尊家一直在外放谣言,说是穆尊打压尊家,以公报私,不配当会长。
好在穆尊威信高,倒是没蛊惑几个人。
只是,这是没机会,要是有机会,尊家肯定会闹事情。
可若是他们威胁了两人的性命,这事儿就另说了。不得无故伤害嫌疑人,可当自身受到威胁的时候,却是可以反抗的。
那头小杜却否了,他摆摆手,说,“你们愿意吃就杀,我吃不下。”
女人听了看了他俩一眼,又去问别人,显然,经过小妖怪这么一闹腾,恐怕没人再有食欲去吃什么肉串了,大家心有余悸,纷纷摇摇手。
就这样,沈千鹤和穆尊又莫名其妙安全了。
不吃饭,小杜很快又站了起来,冲着所有人说,“走,去把他们处理了,我就不信,死了还能弄死咱们?”
说完,他就出去了,很快,不少人都跟着出去了,剩下的人围着火堆远远地坐着,山洞里陷入了寂静,只剩下外面呼呼的风声。
沈千鹤往穆尊身边靠了靠,小声问他,“你跟老刘他们有约定吗?如果一直不出去怎么办?”
穆尊回答,“只要我不出去,他会想办法进来的。”
沈千鹤就放了心,歪在石头上又觉得咯的上,想了想,还是歪在了穆尊的身上,这下才舒服了。
按理说这样的夜,应该是紧张的,可不知道怎的,沈千鹤有种特别想把心里话说一说的感觉。其实昨天晚上就挺明显的,他和穆尊毕竟是分手了的,人家又说当他兄弟,他的确是主动的性子,可搁不住分手也是他主动说的啊。他那么要脸,能主动一起工作已经是极限了,让他投怀送抱,他是断然不可能的。
可昨天确实奇怪,他几乎想都没想,就挤进了穆尊的怀里,等他清醒过来的时候,都已经分开了。
他本来挺懊恼的,可今晚又有点忍不住了,总想靠着他,想跟他亲近,好像……百年前的那天夜里似的。
那天他其实也没准备表白的,可喝了些酒,心里话就忍不住了。
为了防止自己说出什么丢脸的话,沈千鹤忍痛舍弃了穆尊的肩膀,又去靠石头了。
结果就被穆尊拉住了。
穆尊跟平日也不太一样,死死的捏着他的手,毫不犹豫地将他拉回了原位置,话里也透着暧昧,一点都不是当兄弟的样儿,“有这么不喜欢吗?怎么连靠着我都不愿意?”
“谁说我不喜欢的,就是一来我自己提的分手不好意思反口,二来你技术太差我心里没底,所以……”
这话几乎不经思索,就从嘴里说出来了。
沈千鹤没说完就愣了。
穆尊脸上则露出了既惊喜又一言难尽的表情,捏着他的腰把他压在石头上,问他,“都一百年了,你怎么就记得这事儿?不能记得我点好吗?”
他俩距离特别近,近到呼吸都可交换。
沈千鹤原本就喜欢他,哪里受得住这样的魅惑,那点把心里话说出来的懊恼顿时不见了,声音都软了,“那么疼,也就是因为你好才还喜欢啊。”
穆尊的手就往下移去,“哪里?”
沈千鹤忍不住吸了口气,皱皱眉头嗔怪,“哪里你做的你不知道啊。”
大概这句话耻度太高,离着他们不远的人似乎听见了,惊疑的看了他俩一眼。沈千鹤脑袋一瞬间就清明起来,眼见穆尊手越来越地方不对,连忙推着他说,“不对,这地方有怪,有东西在控制着咱们。”刚刚那一刹那,那些话压根就不受控制的说出来了。
穆尊也清醒了,被沈千鹤推着离开了身体,他还想再说什么,沈千鹤已经开始欲盖弥彰了,“我刚才被人控制了,你别当真。”
穆尊:……
若是别人,瞧见他这副不认账的样,肯定得气死。好在穆尊对沈千鹤要求太低,知道他心里有自己已经高兴坏了,生什么气啊。
就这时候,刚刚看他俩的那个人,猛然大喊了一声,“天啊,你身上长得什么?”
沈千鹤听着立刻往他旁边的那个人身上看去,却见那个人身上已经长出了两只手。就跟刚刚在阿咩身上的那个小怪物一样,即便只有两只手,它也在奋力的想从肉体中出来。
顿时,那个人疼得就浑身打滚了。
剩下的人也在不停地惊呼,“你……你身上……”
沈千鹤这才注意,这一会儿,在满山洞剩下的八个人,竟然身上都长出了小怪物,有的是出来的脑袋,有的是出来的手,无一例外,小怪物都在用尽一切办法,撕裂他们的皮肉,从他们身体里钻出来。
顿时,山洞中都是害怕和疼痛交杂的惨叫声。
然后不知道谁喊了一声,“不能让它们出来!”又陷入了更大的混乱中,已经疼得失去理智的人,很快就到处开始找刀,想要割下来。
山洞里乱成了一团。
但终究,人怎么可能跟妖怪抗衡呢。
不知道何时开始,渐渐有小人脱离了出来,它们会站在空地上,报出一个数字,然后化作一滩脓血,完全消失。
一直等到最后一个小人,站在遍地死尸的山洞里,望着沈千鹤和穆尊露出了诡异的一笑,说了一句,“终于二十七个都全了,欲望是不能压抑的哦”,消失在他们面前,整个山洞就又恢复了寂静。
除了沈千鹤和穆尊,都死了。
相当于在他俩眼前,上演了一场死亡秀。
若不是他俩都非一般人,恐怕会吓死了。可即便他俩,也是有些毛耸耸的,不是害怕,而是觉得诡异的过了头。
那个最后的小人怎么说,“欲望。”
是这个环境,故意激起了这些人心中的恶吗?
毕竟他们不是走投无路才杀人吃人,明明是能活一阵子的。
正常的人,如果可以选择,是不会走这一步的。
更何况,还有他俩刚刚……
想到某只捏在自己屁股上还揉了一下的手,沈千鹤脸有点红了,这家伙心里不知道天天想什么,一共就说了几句话,就已经摸到了屁股了。
这是兄弟该干的事儿?
想到这儿,他不由狐疑看了穆尊一眼。
穆尊显然是发觉了,问他,“怎么了?”轻重缓急沈千鹤还是知道的,总不能在这种地方问这种事,沈千鹤遮掩了一句没事,吹了声口哨,唤出了蠢猫和蠢狗,让它们帮忙把绳子咬断了。
两个人活动了一下,就去查看了地上的人。
阿咩他们没看到,这些人却可以仔细看看,他们的身体都被撕开了,露出了身体里的五脏六腑,几乎不用费力就可以看见,肠胃已经完全黑掉了。好像是服用了什么毒药一样。
而且不止一个人,是这个洞穴里所有人的肠胃都这样。
沈千鹤忍不住猜测,“是吃的东西?”
穆尊点点头,“这里的食物具有让人迷幻的作用。而那些妖怪,恐怕也是通过这些食物进入的身体。”
穆尊看了一眼这个洞穴,“这里压根不是什么世外空间,这是一个巨大的幻境,我们看到的都是假的。”
沈千鹤也同意这个观点,唯一的证据,则在另一个洞穴里。两人相互看了一眼,从火堆里拿出了个燃烧的木头,当火把举着,向着隔壁的洞穴走去。
既然小人说了二十七,就说明这里也没有活人了。
果不其然,还未进入,他俩就闻见了浓重的血腥味,等着进去,就发现里面的人跟刚刚那个洞穴一样,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身体已经撕烂了。离着洞口最近的,则是小杜,他一脸的不敢置信,但显然,这是真的。
他俩先没动这些人,而是进去找了找,果不其然如他们所料,加上小咩,这里面只有十九个人的尸体,都是他们见过的,并没有任何生面孔。
所谓的杀死了三辆汽车和一辆客车的乘客共计二十一个人。
不过是幻觉而已。
到底这是什么地方?
沈千鹤干脆拍拍蠢猫蠢狗的头,吩咐他们,“除了尸体,能吃的都吃了吧。”
这两只小东西立刻就扑到了山洞旁边,化成了浓雾,贴在了山壁上,只见片刻只见,山壁就消失在了浓雾中。
饕餮无所不能吃,先是山峰,随后是树林,然后飘到了天上,去咬一块块的天空。
不知道过了多久,这个世界终于渐渐清晰起来。
哪里有什么蓝天白云绿树小溪,分明是一片流毒之地,无论天上还是地上都是黑色的泥泞,仔细看看便可知道,是腐烂的肉。想想看,吃的喝的都是这种东西,怎么可能不中毒?
而且,因为幻象消失了,沈千鹤和穆尊又发现了不少尸体。他们数了数,一共十八具,唯三不是尸体的,则是一个奇怪的组合,应该是一对父母和他们八九岁的孩子。妻子和孩子显然已经瘦弱不堪,丈夫将他们绑在了自己的背上,不知道徒步了多久。
此时此刻,丈夫也累得晕倒了。沈千鹤摸了摸脉搏,发现并无大碍,就将他们放到了一边。
倒是蠢猫蠢狗发现这里的本来样子后,高兴的甚至还打了个滚,就扑在了上面。
这东西对人是毒,可对饕餮这种上古神兽来说,显然是大补之物,肉眼可见的,随着他们的吞噬,蠢猫蠢狗的体积都开始长大,甚至可以形成一层薄雾,笼罩住小半个天空。又过了几个小时后,这个世界的一切东西,都被吞噬了。
此时的蠢猫蠢狗,团起来则如正常猫狗的大小,长了足足数十倍。
若非有宗诺送的锁魂链,沈千鹤都不敢说,自己能控制它们。
就这个时候,只听啪的一声。
似乎有什么东西张开了,顿时阳光洒了进来,照在了两个人的身上,沈千鹤听见有人激动的喊了一声,“会长?!”
这是……大门打开了?
这会儿蠢猫蠢狗已经回不去石杯了,于是沈千鹤牵着它俩,穆尊带着那一家三口走了出去。随着他们走出,整个世界仿佛再也支撑不住了,很快就在他们面前塌陷了。
除了满地的尸体外,还留下了一个壳。
外面有着不少人,天师协会的老刘他们,跟着他来的沈浩和沈柏,还有个白发苍苍的家伙——他家小侄子沈木春。
一见他沈木春就扑了过来,他动作实在是快,愣是把沈柏和沈浩挤到了一边,一把抱住他了,“幺叔你回来了,幺叔可终于出来了,幺叔我以为你又走了,幺叔你吓死我了。”
沈千鹤其实不太喜欢这种煽情画面,可瞧着小侄子那张老泪纵横的脸,就说不出什么来了,替他擦擦眼泪,劝他,“没事的,我的本事你还不知道吗?怎么会有事呢。”
沈木春压根不信,“你上次也说走就走了。”
沈千鹤只能加保证,“我保证陪着你,你死之前都能看见我好不好?”
这个沈木春才高兴了,点点头说,“你可说话算数。”
沈千鹤嗯了一声。
穆尊那头倒是没他这边这么热闹,安抚完沈木春,穆尊那边早就各忙各的了,见他无事了,就把那个壳递给了沈千鹤。沈千鹤这才看清楚,是一个类似于蛤蜊的东西,不过比一般的蛤蜊大一些,外表通身黑色,材质如玉般温润,一瞧就不是凡物。
他也算是家学渊源,立时就猜到了这东西是什么,“蜃?”
穆尊点点头,“应该是一只死蜃,因为某种原因并没有腐烂殆尽,这几年修路可能震动了山体,将它露了出来,时不时的吸人进去。蜃这种东西,最容易产生幻境,激发人们的欲望,何况又是一只远古的蜃?吃了它的血肉,能控制住本心的人简直太少了,欲望成魔,他们是被自己杀了。”
沈千鹤心里默默接上了一句,“连你我都中招了,你可终于露出真想法来了。”
一想到穆尊居然还喜欢自己,沈千鹤就有点小窃喜,可又想到这家伙忽悠他,又有点小生气,混在一起,他就不知道是先笑好,还是先生气好?
怎么安排似乎都跟神经病似的,这真是个大问题,于是,沈大天师找了话题,“我去看看那一家三口醒了吗?”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穆尊随着他,原本他觉得沈千鹤不喜欢自己,所以才走欲擒故纵的道路,如今知道沈千鹤的心思了,自然要奋起直追。
跑?你跑的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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