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圈养美男的乐趣
孤男寡女共处一间, 其实是特别好的发生点什么的机会。
但毕竟, 这并不是什么好时候, 梅若华帮着顾廷谦上完了背上的药, 两个人就开始将顾廷蕴可能会采取的一些措施推演了一下。
这其实并不算难。
一方面顾廷谦对顾廷蕴实在是了如指掌,另一方面,顾廷蕴能够发挥的空间并不大。
如大诺这样庞大的集团, 顾廷谦又刚刚卸任,只有顾老爷子可以拍板,他一天两天不出现,还能搪塞的过去,可如果几日不出现,高管们都得疯了要人。
所以, 顾廷蕴非要对顾廷谦动手, 其实也是遮掩的一种办法。
他俩推断,顾老爷子肯定不会就范的,为了威逼顾老爷子, 顾廷蕴还是要囚禁他一段日子, 那么最好的理由就是——顾廷谦出事,顾老爷子听闻后受到了刺激,突发重病, 住院了。
这样,顾廷蕴就可以解释顾老爷子不出现的问题,并且,也可以一边在大诺的管理层提出一个特别助理, 同时推出顾廷安——以顾家人的名义。
这样,顾廷安既进入了集团,可又因为不一言堂,并不会引起高管反噬,只要他表现的不错,随后再上位,就没什么阻力了。
果不其然,当天晚上,梅若华就收到了宋雪的消息——林途安八成也联系不到顾廷谦,但居然觉得梅若华肯定能联系到,于是通过老同学传递了消息。
林途安目前已经赶到了县城的中心医院了,正在处理司机的事情,他说集团高管层面刚刚得到了消息,顾老爷子因为身体问题最近无法工作,所以提拔了副总林伟生为特别助理,协助顾廷安工作。
这简直和推演一模一样,梅若华看了消息后,就把手机给了顾廷谦,顺便跟他说,“你还是歇两天吧。”
顾廷谦深表同意,顺手将梅若华给他新买的手机加了梅若华的微信。
梅若华看到就当没看到。
第二天一早,梅若华就回了北京——毕竟她没找到人,总在一个宾馆里待着,恐怕顾廷蕴会怀疑。更何况,梅若华还答应了和于婉秋签合同。
她快到北京的时候,给宋雪梅发了条微信,“你们怎么样了?”
宋雪梅这会儿正打架呢。
因为两边都想离婚,所以心照不宣的一大早就赶过来了。结果到了就碰见刘桂芝了,他俩其实压根没怎么见过面,主要是婚礼没办,宋雪梅也不想搭理江家人。
这次见到了,刘桂芝倒是挺热情的,一个劲儿说谢谢于家这么知书达理,还说也就是这样的妈妈才能教出这样的闺女,太谢谢她了。
宋雪梅原先对刘桂芝挺看不上的,也烦她,可没想到她嘴巴这么甜,这些话她已经很久没听到了,忍不住就有点飘,然后整个离婚过程,就一直笑眯眯的,还跟刘桂芝有说有笑的。
结果呢,等着离婚证一办下来,江一民拿到了证件,刘桂芝就冷了脸,刚刚还有说有笑的,这会儿腾得站起来,跟着儿子就往外走,连看都没多看于婉秋一眼,更何况是宋雪梅。
这次的确是变着法子离婚,可宋雪梅也有自己的想法——我坑你们你们不知道啊,你们不应该是认为我女儿是帮你们忙,假离婚,还背着这么大的压力,态度更好吗?这算什么?
她当即就站起来了,跟着出去,问了江一民和刘桂芝一句,“你们什么态度啊,怎么离了婚就扭头就走啊?”
江一民这会儿是心里大放松,虽然没了钱,可是也没了那么大的债务,简直太爽了,但终究不想闹得太难看,还是准备哄一哄的。
可刘桂芝不一样,她私心里就觉得,于婉秋跟他们家已经没关系了。
至于孙子,是,她很看重男孩子,可于婉秋早晚都会知道,假离婚是骗他们的,那早晚都会翻脸,就算她现在态度再好,以后也不会给她看啊。
反正儿子还在,才不到三十,还能没孙子
所以她更市侩一些,直接就不准备搭理了。毕竟,于婉秋当儿媳妇可没少嫌弃她,至于宋雪梅,更是连见面都不肯见,就是看不上他们家,凭什么呀。
如今宋雪梅问了,刘桂芝见儿子还好言好语的,心里就不舒坦,干脆就把憋了很久的话说了,“呦,离了婚不扭头走,还跟你们一起走啊。行了,原先是我们想娶你,天天跟着你们屁股后面求着,现在都离婚了,还想让我们这么干,想什么呢?”
刘桂芝说,“我实话跟你说了吧,刚刚就是做样子呢,我知道你看不上我,可我也没看得上你。别天天摆着个官太太的样子,哎呀,你跟别人还能装装?跟我?你可算了吧。你闺女为了嫁个有钱人,自己爬到了我儿子床上,屁官太太,还高高在上,不要脸的一家人而已。说不定于婉秋就是学的你。”
宋雪梅知道,于婉秋干的事儿,自己恐怕被不少人看不起,包括梅若华上次也让人这么说过她,可她觉得,唯有江家人不能这么说。
她立刻就急了,“学我?你怎么不说江一民学你啊。我闺女怎么了?我闺女就是年纪轻,家里保护的好,不知道人心险恶被你儿子骗了,你们家才恶毒呢!好好的老婆跟着他创业,整整十一年的感情,说不要就不要,说让人家净身出户,就想办法诬陷人家,这么歹毒,一看就是学你!不过哈哈哈,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梅若华没放过你们,真是老天有眼。”
刘桂芝就不能提梅若华,一听就怒了,“是没放过我们,不也让你闺女没拿到钱吗?好好的女孩子,不就为了钱才当小三的吗?结果白让人糟蹋了,还成了二婚,还这么大肚子,我们男孩子以后再找就是了,我看你们于婉秋啊,这辈子就在家呆着吧。”
宋雪梅没想到她能说的这么不要脸,直接气笑了,把实情就说了出来,“这是你的想当然。你们这态度,这离婚也是真的吧。骗我们背债对不对?我可以告诉你们,我们也是假戏真做。你们不知道吧,我们和梅若华早就谈好了,她收购一秋公司,我们只需要将三亿元还给她就成了,也就是说,不但不用背债,你存的那三千万私房钱,是我们的了。”
刘桂芝本来还挺得意呢,一下子就愣住了。
那个表情简直太难看了,就像是个大□□。
宋雪梅只觉得看着就好笑,心里痛快极了,扯着于婉秋就走,边走还边说,“真以为随随便便创业就能成功啊,想得美。当年是风口好,外加梅若华全力帮你,现在我看你啊,摆地摊去吧。而我们婉秋,把孩子打了,加上家里的财产,足足上亿,移民国外,什么样的找不到。”
她只顾自己高兴了,却没看到刘桂芝眼睛里喷火的样子,话没说完,刘桂芝就扑了上来,一边喊着把钱还给我,一边抓她的头发,两个人打成了一团。
于婉秋吓了一跳,这么大肚子又不敢上前,立刻叫江一民,“你赶快分开,救命啊,打人啊。”
江一民这会儿整个人都处于巨大的打击中,他不是没想到收购这件事,但这种情况下,他和于婉秋就会无债一身轻,梅若华怎么可能答应?
可他万万没想到,梅若华想的只是让他一无所有?
刚刚的轻松如今完全变了滋味,他站在那里,突然觉得自己无比的渺小起来,他奋斗了十几年,现在存款不过三千元。
曾经以为的自由,不过是最大的嘲弄。
而向他刺了最后一刀的,不是梅若华,竟然是于婉秋,她还要打掉自己的孩子?这是多么可笑可悲的一件事?
他整个人都没了反应。
也因为这个,刘桂芝自然得逞了,她原本就是在街上摆摊的,身体素质比宋雪梅强多了,又能下黑手,等着人们将他俩分开的时候,宋雪梅脸上都是指甲抓痕。
就这样,刘桂芝还不愿意呢,被人拽着还喊,“把钱还给我!”
最终的结果就是,梅若华下午见面签合同的时候,宋雪梅和刘桂芝还在派出所呢,是于婉秋带着律师过来的。
梅若华的合同是早就准备好的,这会儿律师忙着看合同,于婉秋虽然担心母亲,可终究算是解脱了,还有了那么一笔钱,心情算是不错,居然还跟梅若华说起了话,“我没想到你会帮我,谢谢你了。”
梅若华已经知道宋雪梅和刘桂芝打架了,狗咬狗一向都是最让人愉悦的事情,所以心情也不错。
但这并不代表,梅若华愿意跟于婉秋说点什么,甚至跟她签合同泯恩仇,她的回答很简单,“这是商业行为,可以让我得到最大的利益。但是,我对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厌恶。”
于婉秋万万没想到,梅若华居然是这样回答。
她愣了一下,然后笑了。
“那又怎么样?”她勾着唇角有些得意的说,“讨厌我我也过得很好啊,而且听说你和我表哥在一起了,日后大家都是亲戚了。你虽然不愿意,可我们终究要和平相处呢。”
她以为梅若华会吃瘪,毕竟想要嫁入顾家,总不能跟顾廷谦说,跟舅舅断了联系吧,那可是血亲。那就代表着,梅若华必须咽下这口气。
可她没想到,梅若华刚的很,她并没有说什么不嫁之类的,毕竟现在她和顾廷谦关系良好,而且,她对顾廷谦的身体也很满意的,这年头有本事有共同语言脸好看身体又好看,还纯情的男人多少见啊,她不会放弃的。
她说的是,“如果你有自由的话。”
于婉秋只当梅若华危言耸听,压根没当回事,她怎么可能没有自由呢!
扯了扯嘴角,两个人就没再说话。
很快律师将合同审查完毕,两个人签了字,梅若和和于婉秋就各奔东西了。
梅若华要回小县城,毕竟作为顾廷谦的绯闻女友,顾廷谦消失不见,不出现恐怕是不合常理的。所以她每天就需要去医院等待司机的醒来,还有不停地关注汽车的打捞情况。看起来挺苦逼的,但其实特别爽!
主要是梅若华第一次尝到了圈养美男的乐趣。
——顾廷谦如今完全不能出门,一切补给都靠梅若华供应。梅若华按着自己的喜好,提供了修身的衬衫,合体的西裤,还有喜欢味道的洗发乳和沐浴露。
虽然两个人都没有更进一步,可终归身体接触还是慢慢会发生的。
但凡想想看,一个美男穿着你喜欢的衣服,有着你喜欢的味道,天天接受着你的投喂,尤其是他还是一名霸道总裁,那滋味其实特别好。
连已经汇合的林途安都提醒她,“你注意点,现在是失踪,你这脸色也太好看了些。”
梅若华瞪他一眼。
倒是顾老爷子日子不算太好过。
张叔一走,他就被变相囚禁了,不过他并不担心,他虽然岁数大了,可有着极其冷静的头脑,知道大诺不可能长久没有掌舵人,只要时间一长,他们肯定会找上门来的。
可这样的信心,在顾廷谦出事的那天完全土崩瓦解。
因为顾廷蕴不但告诉了他顾廷谦恐怕凶多吉少,嘲弄了他的孤独终老,当天晚上,他再次赖到了他的房间,还告诉了他一个消息,“你从今天起,就是个病人了。因为顾廷谦突然出事,你急怒攻心,已经昏迷了,现在正在重症病房抢救,谁也不能探望。当然,大诺不可以一日无助,所以作为目前顾家人的一份子,顾廷安勉为其难,帮忙处理一下大诺的业务。”
顾老爷子开始对这个并不在意,因为顾廷安并没有进入过大诺集团,那些高官怎么可能服他?
但顾廷蕴随后就补充了一句话,“当然,他一个小孩什么都不懂又没有经验,怎么可能做什么决策?我委托了林伟光作为特别助理,和廷安一起决策。”
顾老爷子心里就咣当一声,知道恐怕事情不会向着自己想的那样进行了。
林伟光野心极大,可能力又特别强,无论是他,还是顾廷谦,都是又大又压的用着这个人,如今顾廷蕴给他机会,他想要有所发挥,自然更喜欢主弱臣强的局面,肯定会帮助顾廷安站稳脚跟。
也就是说,大诺在很长一段时间,压根不会想起他来了。
而顾廷蕴显然也很得意的,宣布了这个消息后看了一眼旁边放了半天的食物,就说,“爷爷不合胃口是吧,那就不要勉强吃了,清清肠胃吧。”
说完,居然将食物端走了。
从那天起,顾老爷子每天就一顿稀饭了,而且水也不给够,他要是想喝水,就只能去主卧的厕所里喝水管的谁。
他这年纪,说不定哪天就染上了肠胃炎。
他知道,这是顾廷蕴故意的,就是想让他出事呢。
可他有什么办法,他本来就嫌弃乱,家里也没几个保姆,都被顾廷蕴控制或者换走了,没人想救他。
不过他倒是没放弃希望。
他住的就是自己的房间,这里他熟悉的很,在二楼,不过窗户都被锁死了,所以出不去,但也不是不能打破。而且房门是可以反锁的。
只是他这个年纪,想要从二楼翻出去那是不要命的,他想的是引起外人的注意——只可惜的是,家里的院落太大了,就算小区路上有人,他闹翻了天也不会听见的,他只能等有可以信任的访客来。
这一等就是两天。
终于在这天下午,他等到了自己可以信任的人——大女儿顾依琳,虽然他并不喜欢顾依琳,觉得她太有主意了,可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女儿是很靠谱的人。
顾依琳是从门口下的车,不过他动作太慢了,等他到了窗户跟前时,顾依琳已经和顾廷安一起走进了客厅,他没办法,只好反锁了门,等在了窗前。
好在顾依琳没待多久,半个小时后,她终于从大门里走了出来。
顾廷安送的她,按着礼貌,两个人在大门口说了几句话,顾老爷子等的就是这个机会,直接拿起了准备好的椅子,砰地一声,砸到了窗户玻璃上。
只是,这玻璃当年买的是防弹的,并没有破。
而且,他岁数大了,又好几天没吃饱饭,真的力气并不大,声音也不是很大。
他连忙又试了两三下,整个人就筋疲力尽起来。
随后,大门被用钥匙很快的打开了,顾廷蕴从外面扑了进来,几乎立刻就把他拖了开。离开的时候,他正好看见顾依琳抬起了头。
他的心顿时提了起来,他希望大女儿看见了他,他知道她的性子,哪怕只看到了一点,她也会问到底的。
然后,就是时间的静谧。
顾老爷子已经动不得了,他整个人躺在地板上气喘吁吁,他觉得刚刚顾廷蕴扑过来,让他的肋骨好像断了,太疼了。
可顾廷蕴却起了身,他没说话,而是往外看了一眼,扭头就去把房间门关上了。
顾老爷子很快升起了希望,果然,有人走了上来,他听见顾廷安的声音,“是我找了风水师看了看,爷爷屋子里有点东西不太合适,我让人给他换了,你知道他最迷信的。大概是他们的声音。”
顾依琳就说,“在书房?。”
顾廷安没半点磕巴,“是,这里。”
随后就没了声音,顾廷蕴笑着小声说,“她不会发现问题的,因为书房里正有人在收拾东西。”
果不其然,很快,顾依琳的声音又传了进来,“换了也放好,不过老爷子最心爱这些,你可收拾好了,省的他回来看不到生气,他脾气古怪的很。”
顾廷安就应了,随后就是脚步渐渐走远的声音,最终消失不见。
顾廷蕴冲着他,淡淡的说了句,“爷爷,没用的。”
顾老爷子看着他那张面孔,突然想到了顾廷谦,他人生第一次,后悔了。
☆、棒棒糖
顾老爷子从没有如此想念过顾廷谦, 可他知道, 顾廷蕴手段阴毒, 顾廷谦既然是出事了, 恐怕是凶多吉少,已然帮不了他了。
从来没有过的绝望,一下子淹没了他。
就算当年穷的没饭吃要饿死了, 就算当年第一次做生意要赔了可能会再也翻不了身,就算当年被人骗的差点走投无路,他都没有这么绝望过。
他知道这是因为自己老了,已经没有足够的力气去对抗天灾人祸,要知道,刚刚他连一块玻璃都砸不碎。他也知道, 还因为他做的太绝了, 顾廷谦出事了不会来,而其他的儿女也不会来,他们表面上看都对他很恭敬, 其实他们都害怕他, 厌恶他,不愿意接触他。
他一直知道的,只是原先他觉得这是对的, 作为家主,他并不需要他们的爱戴,只要听话就可以了。
可他现在后悔了。
他有点羡慕那些老伙伴了。
他原先觉得,你也有子孙陪伴, 我也有子孙绕膝,有什么区别呢?
可他知道,自己的老伙伴突发心脏病在家里晕倒,家里十几个孙辈轮流陪伴,他们并不缺钱,有的是保姆和护工,可是谁也放心不下!
他呢,他已经消失了整整三天三夜了,只有顾依琳来看了一趟,可她也不过随便看看就走了。
差太远了。
如果……
他不敢去想如果这几十年不这样做会如何,因为那是不切实际的。
他只能想,如果真的有人能救他出去的话,他发誓,要好好的慈爱的对待他们,可他觉得希望不大了。
顾廷蕴眼睁睁的看着,顾老爷子眼中光芒渐渐的弱了下去,心中不由大喜,只当老爷子认了,“爷爷,廷安并不差,他就是缺少经验,您对他多加指点,他日后会做的很好的,您不如给他一次机会,那您也自由了。”
顾老爷子原本是陷入对自己的自责当中,这会儿终于被他将注意力拉了回来,他老了可不是傻了,他现在答应了出去难到不会反悔吗?为了让他永远的不能反悔,那他只有两个结果,加速死亡,或者永远做个死不了但也活不好的病秧子,恐怕不能见人了。
那跟他现在有什么区别?
起码他不应,顾廷蕴还不好受呢。
他淡淡的回答。“我就算死了也不会答应的。”
顾廷蕴早就料到了,他爷爷这种段位,怎么可能被轻易哄骗,他笑着说,“那也没关系。爷爷你不知道,廷安这次表现的非常好,连大伯和三伯都称赞,姑姑也是很喜欢。你要是身亡,他们会很乐意让廷安上位的。更何况,你确定会立刻死了吗?其实更好的操作是你昏迷不醒,卧床不起。那样廷安顶着名衔帮忙几年,威信也就立起来了,然后你死了就可以上位了。让你变成那样,其实挺简单的,不过那样会非常痛苦呢。”
顾老爷子瞪着他,“你敢!”
顾廷蕴才不怕,“有什么不敢的啊。其实我对这个结果很满意了,毕竟我没想到,爷爷你是这么的不得人心。你看,说你被顾廷谦的消息气病了,结果大伯和三伯都表示慰问,但医生说不能见人,人家就真不回来了。他们心里其实也不想看你吧,不过是因为你是亲父亲,所以必须做表面关心。这不就是说明,如果你真突然病成了那样,他们也不会多问一句。说不定,心里还松了口气呢,死老头终于遭天谴了。哈哈,这是天助我也。”
顾老爷子纵然已经想到了,可这样被明面上指出来,他也不舒服。
他慢慢的扭过了头,不去看顾廷蕴。
顾廷蕴也懒得跟他多费口舌,反正,没有比现在更让顾老爷子难受的了。
就如他小时候,跑来找顾老爷子质问,“爷爷,爸爸总是在出轨,在欺负妈妈,在生私生子,你不能管他吗?他是你的儿子啊。”
而顾老爷子说的是什么,“这是你妈的问题,你几个伯伯怎么不这样啊。”
他那时候就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绝望。
他从那一刻才知道,绝望是多么可怕的东西,因为,你没有任何可能解救现在的自己。
而老爷子,现在就处于这个阶段。
他活该啊!
那就受着吧。
顾廷蕴自得的转身离开了。
与顾老爷子同病相怜的还有江一民。
宋雪梅说出了那么大的一个消息,刘桂芝当即受到刺激,忍不住上去和她打了一架,两个人直接进了派出所。
可江一民虽然内心惊讶,但也不是十分的信。
他总觉得,梅若华可不是那么大度的人,她如果不讨厌于婉秋,当初何必赶于婉秋出公司,她如果不讨厌于婉秋,离婚后何必迫不及待逼着于婉秋搬家?而且,纵然现在两人反目成仇,十一年感情还是在的,面对破坏了自己婚姻的女人,梅若华帮她?
他总觉得,不太可能,当然,他的潜意识也告诉他,必须不可能。
但这一切,都很快被打破了。
刘桂芝和宋雪梅两个人闹腾的挺厉害,民警调解了半天,两个人也互相不服气,宋雪梅指责刘桂芝先动手,并且自己受了重伤,必须要拍片住院检查,要严重处罚刘桂芝。刘桂芝没理可不代表就会服气,直接躺在椅子上,说是被宋雪梅打死了,死不道歉。
所以一直在派出所折腾,没回家。
中午于婉秋就离开了,江一民也没当回事,只当她出去吃饭去了。
过了两个小时她才回来,但神态不太一样了。刚才都是宋雪梅在说,于婉秋根本一句话没说,压根看不出来有这么大的喜事。而这会儿,她眉角眼梢都是笑容,见了她妈就一句话,“妈,成了。”
江一民的心就扑腾了一下,什么成了?
但根本就不用问,因为于婉秋很快就到了他们跟前了。
她手中拿了个文件,应该是复印件,直接就扔在了他身上,然后笑着说,“我其实一直没说话,是因为很担心,梅若华真骗我怎么办?可现在突然发现,梅若华比你要靠谱多了。起码人家言之有信,起码人家不出尔反尔。”
“江一民,你究竟是什么样的男人啊。你自私自利,满嘴谎话,我都怀了六个月的身孕了,为了脱身你也能忽悠我假离婚。你真不是人!”
江一民几乎立刻去拿了复印件看,一眼就看到了是一秋公司的收购合同,他迫不及待的翻了几页,去看后面的最终条款,于是,看到了最不敢置信,也最不愿意的内容。
此时此刻,于婉秋显然有了一种老娘也出了口恶气的感觉,冲着他讥讽的说,“梅若华有句话说得对,人在做天在看,你这样的人就该去摆地摊。所以恭喜你,把财产都给了我,然后一无所有。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们娘仨卡上就剩下一万块钱了吧,如果我还没记错的话,我之前用你的账号买了几样家具,几样电器,还有不少装饰品,也不多,你下个月大概要还十万左右吧。
我真想不到你还能从哪里要钱,去跟你姐姐要,哎呀,江一蓉现在都讨厌死你了吧,她不会给你一点钱的,她会羞辱你。
去跟赵子刚要,救命的恩情就这样用啊,我猜他会给你,毕竟……就跟养条狗一样啊,可是,你张得开这张嘴吗?你可是壹游戏的创始人江一民,他们原本都是跟着你吃饭的,你去跟他们要钱?哈哈哈哈。别让我听说这个消息哦,我会笑死的。”
她看着江一民越来越难看的脸,决定收手了,毕竟她已经把所有退路都堵上了,江一民这种好大喜功的男人,在意面子的男人,死也不会去跟江一蓉和老同学开口的,那只能……自己想办法,摆地摊就是早晚的事儿吧。就算她给梅若华的见面礼吧,毕竟以后,两个人算是姑嫂关系了,总要好好相处的。
她拍了拍手,很嫌弃的样子,“行了,我跟你不一样,我这人大度的很,你妈打了我妈,但我妈不要赔偿金了,医药我们也自理,毕竟,一万块钱能干什么呀,还是让你们吃口饭吧。”
说完,她就准备离开了。
如果这里不是派出所,江一民肯定会扑上去,撕烂这个女人的嘴。
毕竟,这已经是他第二次被自己的老婆打败了。当初梅若华好歹还步步紧逼,靠着各种谋算才取胜,而于婉秋的胜利,只是因为自己的骄躁和对她太过小看。
这简直是羞辱他的智商,江一民怎么允许?
可他知道,如今他经不住任何的变故了,打了人就要关押看守所,那整个江家就要崩溃了。更何况,于婉秋还可以要求对他母亲进行看押。
他唯一的方式只能是盯着于婉秋,紧握着拳头冲她说,“你想的太美了,我不会被打败的,永远不会!”当然,在他心里,这也是对梅若华说的。
有什么的,不就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吗?
他不是没失败过,他创立壹游戏之前他不也是穷困潦倒吗?他不也是屡败屡战吗?他还是那个他,他才不到三十岁,有什么的?怎么可能起不来呢?
这不过是人生的一个小坎坷而已。
等着他以后功成名就,等着他□□十岁退居二线再看,这也许就是个笑话。
他几乎咬牙切齿的说,“我一定会再成功的,到时候,我要看着你求我原谅你。”
于婉秋只当他发疯,想得美呢。
她知道江一民有本事,可一样吗?风口不一样了,机会不一样了,哪里有百分之百确定的成功?更何况环境也不一样了——起码她就不相信,江一民有了这样的劣迹,什么资本敢投资他,她更不相信,自己那个表哥,如果真要娶了梅若华的话,会让江一民翻身。
不过是想得美而已。
她不屑的笑了笑,直接扭头就走了。
而一直在旁边没吭声的刘桂芝,终于想到了一件事,她问了句,“孩子呢,你会留下他吧。你妈说的不是真的吧,你都已经这么大了,打了他伤身的。”
她想的逻辑简单的很,家里没钱了,江一民什么时候能娶老婆还不一定呢,这可是老江家的男孩,必须要。何况,就算是于婉秋生的,也是江家的人,有了这个联系,他们就不能过的差,随便要,于婉秋都得给钱。
哪里知道,于婉秋听了这话后,低头摸了摸硕大的肚子,一脸不舍的说,“我很爱他,但他来的不是时候。”
刘桂芝这才知道,宋雪梅一句都没骗她!
她当即就喊,“你不能,都这么大了,那是一条命啊。”
可于婉秋压根没再搭理她,过去找了宋雪梅,这头宋雪梅已经放弃了追究责任,签了字,母女俩就走了。
刘桂芝想要追出去,可她还没签字呢,被拦了回来。她忍不住回头拍了一下江一民,“你怎么不说话啊。她来真的,不会留他的,都六个月了,都会动了,我的孙子啊。”
江一民能怎么说,说他刚刚给自己建立起的信心,就被这一句话,给打破了吗?
他居然混到了这个地步,连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
他怎么会混到这个地步啊。
梅若华从医院回来,本来都准备上楼了,又绕到了旁边的超市里,去买棒棒糖。
她也是这几天才知道的,顾廷谦并没有平时表现的那么冷,其实这个人小习惯还很多的,譬如咖啡只要拿铁,没事喜欢吃棒棒糖。
但前者还能见人,后者显然有点孩子气,顾廷谦一向是努力克制的。
梅若华开始也不知道,就是医院里有个挺可爱的小男孩,因为调皮捣蛋摔到了腿,在住院。四五岁的孩子,压根在病房里待不住,就让爸妈推着他在走廊里溜达。
不知道为什么,这孩子似乎特别喜欢梅若华,第一次见她就叫姐姐,以后每次都打招呼。
梅若华总不好白听这么多声姐姐,超市里买水的时候,就买了几根棒棒糖,准备送给他。
结果真说话了,才发现,这孩子牙都烂光了,梅若华就没敢掏出来。
她又不吃这东西,就一直放在口袋里,到了宾馆,就放在桌子上了。
哪里想到,顾廷谦一晚上一边做规划一边全吃掉了。
梅若华这才知道,他有这个癖好。
她上次是随手拿的,可这次仔细挑才发现,牌子不少,样子也有不少,梅若华拿了两三包结账。
回到了宾馆,顾廷谦正在电脑上忙着他的新项目,穿着她买的衬衣,她买的西裤,浑身上下散发着她喜欢的味道,梅若华就没忍住,过去偷偷亲了亲他的耳朵尖。
顾廷谦对什么都有经验,唯独这个,脸嗖的就红了,还不肯承认,僵着身体说她,“又闹我。”
梅若华才不肯收敛呢,直接又换了个耳朵照旧一口,顾廷谦就彻底忍不住了,扭头把她环在了怀里,说她,“别闹。”
梅若华就问,“怎么才可以闹?”她趁机又亲了一口,“一颗棒棒糖一口好不好?”
☆、棒棒糖买多了
顾廷谦脸更红了, 他的确没这方面应对的经验, 可梅若华却是游刃有余。
她居然掰着手指头开始算了, “昨天我拿回来四根, 你全吃掉了,刚刚我才亲了三口,还欠我一口呢?你说亲哪里比较好?”
她上下打量着顾廷谦, 仿佛在充分估量着哪里比较好,手竟然还轻轻的扬了起来,细长的手指头先点在了额头上,顾廷谦呼吸一停,听她问,“这里?”
他虽然羞涩, 可是内心是很盼望的, 这会儿有点失望,心想:这里有什么好亲的。
果然梅若华摇了摇头,“这是小朋友们亲的地方, 我们这种年纪的成年人, 还是不要装清纯了,太不合适了。”
她说着,手就往下移了移, 停在了鼻尖上,“那这里?有没有人告诉你,你鼻子好挺啊,鼻翼却不宽, 无论从正面看还是从侧面看,都很好看。”
顾廷谦的呼吸再一次停了,虽然不好意思,可心里想的却是,“这里和额头有什么区别,难不成额头是装清纯,这里就不清纯了?”
好在,梅若华和他想的一样,摸摸他的鼻子尖说,“算了吧,好像只有亲儿子才会亲这个地方。那不如……”
她的手终于往下走了,慢慢的游移到了嘴唇,她大概是刚从外面回来的原因,所以手指冰凉,初初一碰触到,顾廷谦忍不住心就颤了一下。
梅若华显然是发现了,一双眼睛带着笑看他一眼,手指头轻轻的拂过他的嘴唇,最终停在了下唇中央,问他,“怎么?害臊了?那会儿主动露腹肌的时候,那天主动抱我的时候,没瞧见害臊啊。”
顾廷谦是真听不得这话,虽然心里早就澎湃了,可是却觉得太羞人了。
这会儿平时的沉着冷静不见了,平时的雷厉风行更是不见踪影,只有心跳咚咚咚的,嘴巴里却不好意思承认,“有吗?”
梅若华早看透他了,丝毫不给他退缩的机会,“怎么没有,前天晚上啊,我忙了一天刚进屋,就被人抱住了,非但如此,那个人特别不老实,把我压在墙上,还……”
这是真听不下去了,顾廷谦直接一把捏住了梅若华不安分的手指头,压身上去,堵住了梅若华准备说下去的嘴。
梅若华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等着结束了,顾廷谦咳嗽一声,一副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接着去工作了。梅若华才不管,将三包棒棒糖放桌子上了,故意说,“一根棒棒糖亲一口哦,大企业的总裁可不能赖账哦。”
然后就忙自己的去了。
不过她明眼看着,顾廷谦似乎压根心思就不在工作上,虽然噼里啪啦的打着字,但写几个就删掉了,写几个就删掉了,压根一点进展也没有。
跟前天主动的人简直是判若两人。
如果不是顾廷央早就出卖过他哥,告诉她他哥根本不会追人,还跟他要了一份追女生的指南,还问了她所有的喜好,甚至把那份指南拍给了她,梅若华也不能肯定,顾廷谦是不是精分呢。
不过,现在她觉得挺好玩的,两个人你侬我侬是一种相处法子,可是没事儿逗逗美男,瞧瞧他羞涩的脸,也挺有情趣的不是吗?
梅若华特别想乐,可是又怕顾廷谦不好意思,于是忍住了。
半个小时后,顾廷谦终于站了起来,到了桌子旁,犹豫了一下,还看了梅若华一眼,梅若华低着头,假装没看到,过了一会儿,她就听见了撕拉一声,密封袋开开了。
不知道顾廷谦拿了几根。
他站在原地,没回自己的电脑前,等了一会儿,向着梅若华走了过来。
梅若华觉得自己忍得好辛苦,可是又不敢抬头,她怕顾廷谦不好意思,不一时,顾廷谦就到了跟前了,然后她听见了一句,“想笑是不是?笑吧。”
梅若华又不是那种刚谈恋爱的纯情小女生,要顾忌形象的。她直接抬头哈哈哈笑了起来,她笑,顾廷谦也没忍住,跟着她笑起来,然后趁着她最得意的时候,低头狠狠亲了她两口。
梅若华觉得,这家伙学习能力好强的,刚刚那次还是浅尝辄止,这一次已经会深入探索了。
等着亲完了,她都有点蒙蒙的。
照着这个学习方式,梅若华有点后悔拿二十支一包的棒棒糖了,好像……有点多。
时间飞快的流过。
因为每天只有一碗稀饭,三天后,顾老爷子已经虚弱的不成样子了。
顾廷蕴每天来一次,每次都跟顾老爷子报备一下,今天顾廷安干了什么事,然后问一句,顾老爷子你还不愿意啊,这样下去,就算恢复饮食,你身体也不成了。
顾老爷子是真的知道,他这样下去,日子恐怕不多了。
他原本并不想妥协,与其答应了日后被弄成个活不活死不死的活死人,还不如就这样饿死算了。
人总是要死的不是吗?
可这天晚上,他突然梦见了自己早夭的妹妹了。然后就睡不着了,开始回忆过去的事儿了。
他想到了自己十六岁,家里父母去世,哥哥还有几个孩子,养不起他们弟妹两人,就一个人给了他们一斤麦子,让他们自谋生路了。
他带着七岁大的妹妹,给人家扛过大包,卖过报纸,做过门童,当过保镖,妹妹则帮着别人洗衣服做饭,还当过小丫头,艰难度日。
他那时候就想,自己一定要有钱。
二十岁那年,妹妹得了痢疾,他花光了身上所有的钱,也没能留下妹妹的性命,他至今都能记得那个明明已经十一岁了,可却瘦的跟七八岁孩子一样大的妹妹,临死前问他,“哥,我下辈子能不能投个好人家啊,我不想洗衣服了,我的手都烂了。”
他埋了妹妹发誓,一定要挣钱。
自此他什么都干过,能吃的苦都吃了,被骗过,被欺负过,终于有了钱,他总是想起了没过过好日子的妹妹,于是把公司的名字叫做诺,那是他妹妹的名字。而且,他还对孩子们都宽容,总觉得,有钱了,就过好日子吧,不要像妹妹一样,一辈子都没过过好日子。
可他没想到,等他老伴去世了,他必须抽出精神来看看家里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四子两女都养的不合适来了。
四个儿子里老大憨厚,老二精过了头,老三老四一心学术,至于女儿,原本顾依琳还能培养,可她就是看上了个带着孩子的鳏夫,家里人多少人口舌都费过了,甚至为了吓她,还说出了断绝关系,不给财产的话,结果愣是毫不犹豫的离开了,父女俩都不是能低头的性子,至今也就是面上情而已,至于另一个女儿,不提也罢。
这种情况下,他觉得,就是他提供的环境太好了,让这些孩子没一个争气的,这六个已经废了,在下一代中如何能得到优秀的继承人呢——降低生活质量是不可能的,那就加大竞争吧。
其实,这小三十年,他一直觉得自己是成功的。
跟别人比比,自家被比下去的子孙,也比他们的继承人强。
可现在,他尝到苦果了——他们能力强了,就不安分,就有人想要通过非法的手段获得成功,他的下场其实早就注定了。
可他认命吗?
不,他不能啊,妹妹看着他呢!
如果他认命,七十多年前,他就死了。这公司是他创立的,凭什么要被一个晚辈威胁把控,传给他们。这公司叫着他妹妹的名字,如果他妥协了,就这样离开了,地底下的妹妹都会笑他吧。
于是,这一天当顾廷蕴再次端着一碗稀粥过来的时候,他终于开口了,他说,“换碗吧,吃不饱。”
顾廷蕴一直在等着顾老爷子开口,但他也没报太大的希望。
如今一听这话,他顿时就机警了起来,“爷爷,你这是什么意思?”
顾老爷子就说,“我饿坏了,撑不住了,你不就是想让我承认顾廷安是继承人吗?可以啊,先让我吃顿饱饭。”
顾廷蕴可不是三两岁的孩子,怎么可能轻易信他?
他就说,“爷爷,你可别忽悠我,吃饱了就不认账啊。”
顾老爷子就说,“我可以立遗嘱。”
这句话一露,顾廷蕴的眼睛就亮了,如果有了遗嘱,那么就是名正言顺的,还怕什么?可大概是来的太简单了,他都有点不敢置信,“真的……真的吗?”
顾老爷子说,“当然是,随时可以签字。”
顾廷蕴试探的问了句,“今天呢?”
顾老爷子点了头,“可以。”
顾廷蕴这就不怕了,当即就说,“爷爷,你饿了好几天了,不能大鱼大肉,对肠胃不好,我让厨房熬点肉粥给你送上来,吃两天再恢复饮食,您放心,我和廷安都会好好孝敬您的。”
顾老爷子很是不耐的样子,“还不快点去!”
顾廷蕴连忙出了门,匆匆下楼去让保姆熬粥,顾廷安在旁边看到了,就问他,“哥怎么回事?”
顾廷蕴就很高兴的把老爷子妥协的事儿说了,顾廷安虽然年轻,可也不是很相信,“怎么可能,爷爷那种性子!”
顾廷蕴已经打电话给律师了,“签了遗嘱还怕什么?”
顾廷安一想也是。
他们速度快的很,肉粥刚端上去没多久,非但律师过来了,连见证人都到了——是他爸的老朋友,也算是圈子里人,跟顾老爷子有点交情。
至于遗嘱,顾廷蕴压根没有让顾老爷子自己拟定的意思,直接就把遗嘱内容写好了,然后打印出来,带着律师、老朋友和顾廷安上了楼。
这会儿顾老爷子刚喝完了一碗稠粥,多日里的虚弱感终于缓解了一下,顾廷蕴上来的时候,甚至听到了他感叹了一声,“这碗粥是我这辈子吃到的最香甜的,真是太舒服了。”
顾廷蕴就觉得,怪不得会妥协,毕竟已经到了九十岁了,生理机能都已经完全不行了,哪里如年轻人,还能熬上几日?
他带人进去,就直接把遗嘱递给了顾老爷子,“爷爷,你看看,等会儿按着这个念吧。”
顾老爷子直接就念了一遍,“由于担心本人去世之后,家属子女因遗产继承问题发生争执,故本人特请作为见证人,本人于2020年2月4日立下本遗嘱,对本人所拥有的财产作出如下处理:所持大诺集团65%股份,由顾廷安继承……”
顾廷蕴倒也不是个傻子,这份遗嘱写的跟真的似的,除了股份,其他的财产平分的很是像样,跟顾老爷子自己立的遗嘱没什么差别。
拿出去也不会有人怀疑的。
算是个人才。
顾老爷子笑笑,就说,“也行,你们什么时候录像,我现在就念。”
顾廷蕴还怕他有意见呢,没想到这么配合,连忙举起了手机,让顾老爷子把遗嘱从头到尾的念了一遍,随后就一圈人都签了字盖了章按了手印,这事儿就暂时结束了。
顾廷蕴拿着就准备趁着没下班,去公证处公证一下。
临走前他看了一眼,他爷爷似乎没什么不适应的,直接又躺在了床上,开了台灯,戴上了老花镜,开始看书了。
仿佛一切没发生一样。
顾廷蕴虽然觉得这态度不太对劲,可想到遗嘱在手,也就释然了,人岁数大了,经历的也多了,自然知道怎么对自己好。
他原本还担心一件事,顾老爷子会不会早就公证过遗嘱,那要变更很容易引起别人注意,却没想到,顾老爷子从来就不相信任何儿孙,一直抱着去寻找最好的那一个,连顾廷谦都是执行总裁,怎么可能立下遗嘱?
他居然什么遗嘱都没有?
顾廷蕴这个遗嘱公正的无比顺畅,饶是顾廷蕴这样不信命的人,都觉得天助我也了。
当然,另一件事,也就提上了议程,虽然有了遗嘱,但顾老爷子也必须见一次人,亲自宣布顾廷安是继承者,这才名正言顺,否则到时候,就算有遗嘱,也会有数不完的官司。
所以,顾廷蕴就开始安排这事儿了,他问了家庭医生一句,“有什么办法,让他清醒着,却不能说也不能动呢?会点头就行了。”
而他不知道的是,顾老爷子也猜到会有这样一次见人,他也做了鱼死网破的准备。
☆、男人和男人的谈话
车子落水的第五天, 那位司机罗建国至今还没醒。
不过医生早就说了, 他的生命体征没有问题, 当时落水后, 很快就从车里出来了,而且救生衣让他一直漂浮在水面上,应该说, 除了撞击的伤口外,其他的伤势并不厉害,如果现在还没醒的话,大概率是撞到头部了。
人的大脑是非常精细的,有时候有淤血偏偏没有什么事,有时候片子里什么事都没有, 偏偏醒不来。
医生的意思是, 可以转到北京更好的医院里救治。
罗建国是有妻子的,一听这事儿,她倒是没答应, 却不停的问林途安, 大概是觉得这是工伤,想让顾家出钱的意思。
原本林途安还挺为难的,你说答应吧, 可他知道这个跟自己关系挺好的家伙,明明受了老板的恩惠,却恩将仇报,为了自己的弟弟, 要将老板置之死地,也就是老板早有警觉,而且身手不错,这才逃了一劫,还给他救治?他一点也不想。
不答应呢,那就显得不合常理了,毕竟罗建国是跟着顾廷谦的,即便出了车祸,可撞车的原因并没有查明,凭什么不给人家支付工伤费用呢。
饶是林途安平时精明的很,这会儿也郁闷死了。
还和梅若华抱怨了一番。
梅若华倒是无所谓,直接说,“该治就治疗,一是总要迷惑对方,难到为了自己不舒服,让顾廷谦的罪白受了,那是得不偿失了。二是毕竟是人命,何况躺着的人哪里知道自己受了什么罪,凭什么让他这么舒服呢,进监狱才是他最好的惩罚,再说救了也可以当证人。”
林途安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扭头就去跟罗建国妻子说了,“明天就转院。”
哪里想到,一开始来的时候哭天抹地的妻子,这会儿却不同意了,她说,“不用不用,这里就挺好的,不用那么麻烦。”
林途安又劝了几次,她还是不同意,就扭头跟梅若华说了,而且带着怀疑,“不对劲,昨天医生一说要转院,她就闹我,话里话外都是让大诺负责到底的意思,结果一晚上过去了,就非不用了。明明有好的资源,而且现在看是心安理得的,她为什么不愿意?”林途安给了个猜测,“罗建国不会醒了吧。”
梅若华其实隐约也有这个想法了。
罗建国是知道自己干了什么的,他要是干成了,这会儿醒了也没事。毕竟顾廷蕴就是最大赢家,要不事发他和顾廷蕴都出事,要不这事儿就没事了。
可偏偏事情没成,如果他醒了,顾廷蕴要找他问结果,顾廷谦八成也会找他麻烦,不如这么躺在这里。
梅若华就说,“甭管他醒不醒,转院就是。”
不醒都要做样子,何况醒着呢,她从出事就问过顾廷谦罗建国这个人怎么样了,顾廷谦又不是那种不做调查就敢用人的人。
罗建国看着还不错,孝顺重承诺,不是个见钱眼开的人。那就是他有苦衷,她就让林途安查了查,最终查出来,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亲弟弟犯了事儿,落在了顾廷蕴手中,或者说,是被顾廷蕴设计了,他帮忙,弟弟就没事。不帮忙,他弟弟就要坐牢一辈子。
梅若华不同情他,但觉得可以利用他。
这种人肯定是一边很愧疚,一边不得不去做这事儿,满是不甘心不情愿。现在肯定后悔死了,如果顾廷谦还不计前嫌的话,顾廷蕴又死逼不放,那肯定会倒向顾廷谦这边的。
她这么说,林途安也没什么异议,毕竟这两人如今都住在一间宾馆里,最重要的是,梅若华脸色一天比一天好,他今天甚至看到了她带着围巾刻意遮掩的脖子,这说明什么,梅若华说的,就跟顾廷谦一个意思了。
他立刻就去办了。
梅若华看着他们救护车离开了,这才回了宾馆。
她原本还想着,该怎么解决顾廷谦的事儿,毕竟罗建国转院了,她也就没有理由待下去了,可带着顾廷谦这样一个大男人回北京,怎么可能不被发现?
——要知道,这几天不被发现,也是因为一来当天他俩进入宾馆后非常隐秘,又是夜里,二来这些天梅若华没叫过打扫服务,顾廷谦也一步没离开过宾馆,三来罗建国没醒过来,所有人都认为顾廷谦被冲走了。
但一转移,就很容易引起注意了?
她却没想到,拿着一包棒棒糖进屋,顾廷谦告诉了她一个新消息,“廷央发信息给我,顾廷蕴说要明天召开股东大会,爷爷会出席。”
这两天闲的没事,他俩除了亲亲,自然会讨论这个。
梅若华顿时就反应过来,“这是老爷子妥协了?”
“起码表面上看是妥协了,真正怎么样还不一定。”顾廷谦太清楚顾老爷子的性子,这才五天,按理说不应该这么快的。要不顾老爷子是另有打算,要不顾廷蕴用了什么特别的法子,让他不得不答应。
不过无论怎么样,顾老爷子处境显然都不是很好,已经到了极限了。
梅若华果断的很,直接说,“那就这样,晚上我退房,让我哥来接我,你俩身形比较像,你穿着他的衣服跟我走,咱俩先回我家,换衣服,休息一下,直奔大诺总部。”
这是掩人耳目的办法,而且时间这么短,不太会引起注意。
顾廷谦自然没有异议。
说完这事儿,梅若华就处理今天剩余的公司事务了,过了一会儿,就觉得顾廷谦在走来走去,她一回头就瞧见顾廷谦正在收拾屋子呢。
他俩屋子倒不乱,被子也叠的好好的,毕竟都是大人了,个人卫生还是很讲究的。
这会儿顾廷谦又把被褥重新铺了一遍,然后开始扫地,收拾桌面,清理垃圾桶,梅若华忍不住问他一句,“你怎么了?”
顾廷谦才不想说,是怕大舅子看见他和梅若华共处一室,对他观感先差了一筹呢。
他心虚的很,可是又不好给梅若华讲自己心虚,只能说,“打扫好,省的你哥觉得我不爱卫生。”
梅若华又不是傻子,刚刚的确是迟钝了一下,可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她心里笑笑也没揭穿他,就哦了一声。
然后就偷偷观察,顾廷谦收拾完后,特别老实的抱着他的电脑,坐在了旁边的沙发里,那地方离着梅若华足足三米远,一副我们虽然住一起但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
真是欲盖拟彰。
梅云帆速度倒是不慢,八点来钟就到了,一敲门,梅若华就瞧见顾廷谦紧张的站起来了,可又不能出去,一个劲儿的看门口。
梅若华都快笑死了。
她觉得这五天对顾廷谦的了解,比过去半年还多。一个星期前顾廷谦问她吃不吃鱼的时候,她对顾廷谦其实算是还可以,但没有觉得特别动心的感觉吧。毕竟这人性子严肃的很,除了工作似乎没什么兴趣爱好,也没什么趣味。
应该说,是个不错的工作伙伴,也会是个不错的婚姻合伙人,但是却不是个情投意合的好丈夫的样子。
可这几天就不一样了,暗戳戳的给她看腹肌,耍赖让她擦药,明明羞涩的要死,还学人家撩人,结果她一回应顾廷谦先脸红了。别提多可爱了。
尤其是后来让她发现了棒棒糖这个小爱好,顾廷谦整个人在她眼里才鲜活了起来,有趣了起来,让人心痒痒想逗了起来。
然后,没留神,就逗大发了。
这家伙羞臊的很,所谓的壁咚不过是鼓起了勇气那么一次,原本要缩回去的。可惜这两天借着棒棒糖就勇敢了起来,左一根右一根的,她一天一包都不够用,她还以为他已经不羞涩了呢,哪里想到,见家长还紧张了。
梅若华也不揭穿他,起身给梅云帆开了门。
梅云帆其实是知道顾廷谦和梅若华一起的,可他以为是那种套间,当看到不过是一个稍微大点的标间,顿时眉头就皱了起来。
不过,顾廷谦虽然对大舅哥过来这事儿紧张,但却不是对上梅若华调戏那种不好意思说话的那样,反应还是很快的。
他直接上前,叫了一声,“大哥!”
梅云帆多精明的人啊,这句话一叫,那不就是关系确定了。他看了梅若华一眼,梅若华就点点头,梅云帆虽然心里还是不高兴,这家伙借机拐带他妹妹。可是终究不能太过分了。
不过有话还是说在了前面,“你叫我大哥,那我就有三句话要说明白了,一是我们若华不是随随便便的女孩子,谈恋爱就要以结婚为前提,你愿意吗?”
梅若华也没想到,他哥这个关头居然说起这事儿来了,她知道为她好,但这个不是等着家长见面再谈吗?
这样别把顾廷谦给吓回去了。
她就拽了拽梅云帆的袖子。
梅云帆瞪她一眼,直接把袖子抽走了,还说她一句,“没你事儿。”梅若华只好安静了。
然后梅云帆又看向了顾廷谦,顾廷谦自然点了头,“这是自然。等着这事儿过去了,我就会正式到梅家拜访,公布恋情的,我是认真的。”
梅云帆这才脸色好看点,指了指沙发,“坐吧。”
然后两个人坐下,梅云帆说了第二点,“二是我希望你要明白一点,我知道你现在喜欢若华,可能是因为她做事果断有城府,处事不吭不卑有底气,另外长得还挺好,身份地位也可以。但你要明白一点,若华是有过去的人,她有初恋,有十年的感情和婚姻生活,甚至,全世界都知道这个事实,你想要跟她在一起,你就要面对这一切,别人的指责与嘲笑,前夫的有意无意的挑衅,曾经有意将你当作乘龙快婿你却不为所动的那些人家,也会不停的攻击你们的感情,你能保证不因此而改变心意吗?”
顾廷谦立刻想回答,可梅云帆却没让他回答,“你再听我第三点。”
“三是,即便你这些都可以克服,你想过顾家,你爷爷,你父母要一个什么样的顾廷谦的妻子吗?他们会接纳这样的若华吗?还有,即便接纳了,你和他们会愿意若华继续做个女强人吗?你们可以给她足够的自由吗?你要知道,你爱上若华,最重要的不是因为她好看,美女到处都是,花瓶也到处都是。是因为她有勃勃的生机,她不服输不认命不甘心被操纵,她不是菟丝草,她是参天大树,所以你要知道,如果她被桎梏了,她不会委屈的死亡,而是会挣扎的,你深思过吗?”
梅云帆最终说,“我知道你有很多话要说,但你现在不必说。你好好想想吧,还有一晚上的时间。如果你都准备好了,明天让若华陪你去大诺。如果没准备好,那明天我希望你一个人去大诺。”
然后他说,“好了,现在时间也不早了,咱俩换衣服吧。”
顾廷谦原本以为,梅云帆不过是作为哥哥说两句提点的话,可他没想到,梅云帆说的这么深,这显然是早有所思的。
他不由看了梅若华一眼,他是真看出来了,梅家人都是一心为了她的。
不过是要换外套,梅若华也没必要避开,很快两个人就换完了。
顾廷谦戴上了风衣上的帽子,还有墨镜,帮梅若华推着箱子,就这么出了宾馆,两个人几乎立刻上了车,向着北京开去。
这会儿路上人不多不少,不时有对面的车灯闪过,照的两个人脸上一亮一亮的,顾廷谦开着车,时不时偷偷的看一眼梅若华,最终选择了先开口,“其实我都想过。你放心吧。我爸妈和弟弟你都知道的,很喜欢你的。爷爷那里这次事儿一过,也不会有任何的反对。至于过往,谁都有过往啊,我如果在意,就不会迈出这一步。我不在意的。”
梅若华其实也没什么担心的,她又不是没有底气的人,虽然江一民于婉秋宋雪梅这类人都觉得她二婚肯定没人要,找也只能找那种图钱的小白脸,或者是有钱的老头子。可其实她一直觉得,自己有魅力的很。
她点点头,“我知道的。”
然后她看顾廷谦真的是太一本正经了,都不可爱了,忍不住就想逗逗他,问了句,“不过我倒是听说了你的一些过往,谢欣欣说你那个的事儿你知道吗?”
顾廷谦:(⊙o⊙)…
☆、股东大会
顾廷谦自然知道这事儿。
当时谢欣欣被他拒绝, 气急败坏干脆不要脸了, 直接在酒店大堂里谩骂造谣, 他二话没说把人送去了警察局, 只是万万没想到,那天还一位阿姨住宿,虽然不是圈子里的, 但也认识他和谢欣欣,听见了,传回了国内。
虽然后来这位阿姨闭上了嘴,可这事儿已经传播的范围不算小了。
这种事不像是别的事儿,别的你可以当众辟谣,可行不行这种事怎么辟谣, 恰巧那阵子顾廷谦也被介绍对象的烦的不得了, 就干脆不管了。
倒是效果良好,顿时介绍对象的少了大半,而且都是那种门当户对靠谱的, 剩下的则是想攀高枝的, 也就很好拒绝了。
只是没想到,在这里翻车了。
饶是顾廷谦在公司里每次开会口若悬河,这会儿愣是也说不出几个辩解的字来。
怎么解释啊。
总不能说试试吧, 他真说不出来。
做行。
梅若华这会儿已经看出他怎么想的了,自己都乐死了,这人怎么这么好玩啊,明明也不像是羞涩的性子, 可每次都萌得很。
正巧红灯停了下来,梅若华干脆欺身上前,在他耳边来了句,“要不试试吧。”
顾廷谦立刻剧烈的咳嗽起来了。
梅若华忍不住靠在椅背上哈哈哈笑了起来。
只是笑到一半,就被阴影笼罩了,顾廷谦不知道什么时候解了安全带,倾身过来,此刻他脸上还有不知道是羞涩还是咳嗽留下的红,只是眼睛却直勾勾的看着她,特别有侵略性。
梅若华没忍住,整个身体都往后靠了靠。
顾廷谦一句话没说,直接低下了头,毫不犹豫的亲了下来。
这红绿灯时间挺长的,可终究是红绿灯,顾廷谦不过是浅尝辄止,略微带过就起身盯红绿灯了,倒是梅若华坐在原地半天没动。
心砰砰砰的跳了起来。
她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嗯,发烫了。
倒是顾廷谦,忍不住松了口气,发现克服了羞涩,这事儿就很自然而然了。
因为这个,后面两个人都没怎么说话,但显然,氛围更好了,进了北京城,顾廷谦就问他导航地址,梅若华想了想,她哥都这样了,他妈还不得把顾廷谦的皮扒掉了啊。
何况,这种氛围,跑她妈那里多碍事啊。
所以干脆没去他妈家,而是去了另一座房子。
这房子是梅若华在离婚后,把贵阳国际的藏娇屋卖了又买的,就在壹游戏旁边,走路不过十分钟,是准备自己加班住的,所以是精装修,还让人天天打扫,而且知道的人不多。
顾廷谦听到后看她一眼,梅若华很是有底气的回了一眼。
等着到了,都是半夜了。
梅若华开了门顾廷谦就跟了上来,顺手把门开了,就把人抱住了,然后凑在她耳朵边问,“往哪儿走?”
梅若华忍不住笑,“你不是害臊吗?”
顾廷谦觉得这女人要命,干脆一用腰力,把梅若华扛在了肩膀上,再问她,“往哪里走?”
梅若华感觉整个人腾空而起,却没半点怕的,直接说,“右边。”
顾廷谦也不开灯,借着半点月光大步往里走。
梅若华趁机问,“是要证明自己吗?”
顾廷谦耳朵火烫,直接把人扔床上了。
第二天一大早,顾廷蕴就到了顾老爷子的屋外,推门进去了。
顾廷蕴办完了公证,就开始咨询有什么药物能让顾老爷子暂时虚弱下来,说不出什么话。这东西倒是不好找,不过终究还是被他从一个实验室找到了。
那是个实验疯子,就喜欢弄些不可能的病毒往人身上试验,这个药是他意外获得的。能够让人的肌肉在短时间内完全松弛下来,其实与一个词很像——行尸走肉。
当然,喉部的肌肉也松弛了,虽然还有声音,但却说不出想说的音了,谁也听不懂。
顾廷蕴直接就给顾老爷子用上了。
这会儿推门进去,顾老爷子已经醒了。
药是很厉害的,原本还算健壮的顾老爷子,现在正在努力的起身,但显然,完全徒劳,他直接就没有离开床铺。
听见声音了,顾老爷子也没扭头过来,而是直躺在了原地。
顾廷蕴走过去,就看见老爷子整个人显得更苍老了,正在费力的在看着他,他的视力也受到了影响。
但恶狠狠的表情是骗不了人的。
顾廷蕴就说,“爷爷,何苦呢,就是十几天的事儿,这不是担心你阴我吗?毕竟爷爷这么智计百出,这么配合我,我真是不放心。”
“您放心,”他上前坐在了顾老爷子面前,“只要今天的事儿过了,我一准让您日子过得舒舒服服的。”
舒舒服服的等死吗?
只要今天过关了,他就没用了,顾廷蕴今天已经可以展示,他有多虚弱了,那么过上一年半载,让他病逝也很简单。
因为他这种年纪,只要摔个跟头,送到医院用最好的医生最好的药,也换不回命来。
他连杀人的罪名都背不上。
只是,你想得太美了,以为我这样也拿你没办法吗?
顾老爷子心中冷笑,倒也不用演戏了,因为这种时候,就算当时妥协现在也不会好脾气的,他压根不搭理顾廷蕴。
顾廷蕴只是说两句,很快就让人过来,给他换衣服。
来的是家里原先的保姆,伺候了一年多了,之前顾老爷子还夸她细心周到,比许多干了多年的保姆都强,如今才知道,她是顾廷蕴找来的。
这会儿进来,保姆低着头小心的给他穿了秋衣秋裤和西装,然后把他背上了早就准备好的轮椅上,推着他出去了。
有了这个颇受信任的保姆在,自然更让人信任些。
股东大会定在了早上十点,这会儿并不晚,顾廷蕴让保姆给他喂点饭吃,可惜他肌肉都松了,压根咀嚼和吞咽都不成,顾廷蕴瞧着费劲,干脆说,“算了吧,给他点水润润嘴巴就行了,等会儿回来给他打点营养针。”
一个九十岁的老爷子,十几天营养针下去,恐怕就没了。
顾老爷子忍不住瞪了顾廷蕴一眼,顾廷蕴没感觉,倒是一旁的顾廷安不太得劲,端着碗过来,给顾老爷子喂饭,还小声说,“爷爷,吃下去对你好的,你这么大岁数了,营养液不行的,你努努力吧。”
顾老爷子看他一眼,终究费力咽了半碗米粥。
不过顾廷蕴也没阻拦。
等着九点,他们一行人就去了大诺总部了。不过这次,顾廷蕴就不是主角了,变成了顾廷安。
他推着老爷子下了车,一副孝子贤孙的样子,一边跟老爷子说着今天的事儿,一边带着他去了顶楼的会议室。
而老爷子又不能说话,只能被动配合着。
但凡是个员工看见了,都会觉得,这九十大寿过了才几天,顾老爷子怎么这么厉害了,顺便感叹一下,顾廷安可真是孝顺。
当然,自然有人是会想顾廷谦的,可是有林伟光的配合,顾廷谦的死忠早就被边缘化了,剩下的想想而已,自然不会提,毕竟要吃饭的。
顾廷安推着老爷子到会议室的时候,是九点四十五分,因为说明了顾老爷子要宣布遗嘱,更换继承人,所以大家来的都特别早。
这会儿几乎到全了。
顾老爷子一进来,几乎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大大小小二十多个股东,七嘴八舌的跟顾老爷子打招呼。
但很多人也是跟下面的员工一样,吃了一惊,没料到顾老爷子都到了这种地步了。
顾老爷子自然是不能回应的,还是顾廷安替他说的,“爷爷最近身体恶化的特别厉害,已经说不出话来了,所以不能跟大家一一问候了,抱歉。”
这么多股东,都是老熟人了。
为首的一个赵英然就问,“老爷子这是什么病,不说只是心脏不好吗?”
顾廷安倒是镇定的很,毕竟早就想好了说辞,“原本以为是心脏不好,到了医院抢救过来才知道,是一种罕见病,肌肉松弛,其实身体还是可以的,就是太松弛了,所以看东西也看不清楚了,声音也发不出来了。而且恶化的很快,前两天还没事呢,这两天就不行。”
大家就点点头唏嘘了一下。
还有劝顾老爷子,“科技发达,老爷子您可一定要坚持。”
顾老爷子只能点头。
倒是他们不知道的一间办公室,梅若华和顾廷谦早就到了。
梅若华慵懒的靠在椅子上,忍不住感叹了一句,“老爷子这罪受的有点大啊,顾廷蕴真是够狠。”
顾廷谦皱眉看着她今天的衣服——她穿了大衣丝质衬衫外加西裤,干练的很。只是那衬衫的领口为什么要开两个扣子,一个就够了啊。
顾廷谦出门就说了一次,被梅若华给拒绝了,可他这会儿还是看着不爽。
干脆拿了旁边的一个靠枕,给梅若华塞到了腰下,一边说话,一边给梅若华系扣子,“他一向这样,我二伯母就教会了他这个。不过,也是出乎我意料了,爷爷这次吃亏有点大,就是不知道他醒悟了没有。”
梅若华无奈的看看被系起来的扣子,忍不住心里说了声保守,不过可不敢当面说。她嘴巴上说的是顾老爷子的事儿,“他要是不醒悟呢。”
顾廷谦说,“那就救他出来就可以了。”
这就是说不参与大诺的事儿了,梅若华倒不觉得如何,顾廷谦大学期间创业都能如此成功,离开大诺发展不会差。
人不需要拘泥于一时一刻的财富多少,而是要看长远的本事。
再说,当小狼狗他也很合格的,又野又羞涩的,多美好。
她拍拍顾廷谦的手,“怎么样都好。”
倒是会议室里,终于到了开会的点,林伟光作为主持,大体讲了一下顾老爷子召集大家来的意思,“老爷子说,这些年有不少顾家人做过大诺的执行总裁,他们中有人睿智,有人果敢,都是不错的人选,老爷子一直在挑挑拣拣,结果却错过了许多。直到顾廷谦的出事,他才意识到,死亡可能随时来临,而不是按着年纪。何况,他已经这么大岁数,身体也很差了,他决心要真正的将大诺传下去了。”
这番话说的倒是符合情理,不少人还点了头。
一看就知道,大家也觉得顾老爷子这养蛊实在不是什么好事,只是他一言堂惯了,又是顾家的私事,没人能提而已。
林伟光接着说,“前两天,老爷子在律师和见证人的见证下,立了遗嘱,已经公证了。”他接着就把遗嘱拿了出来,宣布道,“老爷子愿意将他名下大诺所有的股份,留给顾廷安,所以……”
这话没说完,就听见坐在最前面的赵英然说,“老爷子不对!”
这会儿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林伟光身上,没多少人注意顾老爷子,一听才看过去,果不其然发现他的脸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而嘴角居然溢出了血!
立时,就有人站了起来。
赵英然在最前面,离着最近,立刻扑了过去。
顾廷蕴也不知道是哪里的血,可他知道,八成是爷爷的阴谋,怪不得他这么配合,他拿定了在股东大会上以死相逼的主意。
顾廷蕴几乎立刻就挡住了赵英然,“是不是脑出血之类的,不能动,先叫医生吧。”
这么一说立刻就有人不敢动了,然后顾廷安马上就给自家的私人医院打电话叫救护车。
可此时,顾老爷子的脑袋却一下子歪了过来,然后嘴巴无力的松开了,一小块血红的东西从他嘴里掉落,掉在了地上。
赵英然一眼看过去,就觉得心扑腾扑腾的跳了起来,这会儿顾廷蕴还让人散会,“大家先出去吧,围在这里空气不流通,对我爷爷身体不好,医生马上就来了。”
大家一听,立刻就要离开。
赵英然却突然喊了一声,“不对,老爷子是自残,他咬舌了。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一句话,屋子里顿时静了下来。
赵英然就要上前查看顾老爷子的情况,顾廷蕴却猛然挡在了赵英然身前,不允许他靠近,“赵总,你可知道,我爷爷如果是脑出血,你动一动他这个岁数就没命了。你敢确保吗?”
他自然也看到了地上不大的一小块,直接就说,“那是吐出来的血块而已。”
顾老爷子是何等身价!
要是真是脑出血,但赵英然耽误了的话,他可就麻烦大了。
赵英然还想说话,可旁边的老朋友拽了拽他,那意思显然也明白——这肯定是顾家的内斗,顾廷谦死了,就剩下顾廷蕴了,插手这个干什么?万一惹上大事呢。
一时间,场面就静止了下来。
顾廷蕴见状,就知道赵英然不敢冒险,立刻就示意给顾廷安,顾廷安这会儿整个人都在发抖,“大家散一散吧,医生马上就到了。”
就这时候,就听见有个声音在门口说道,“我确保,赵总,麻烦看一下我爷爷。”
☆、质问
我爷爷?!
这三个字一出, 大家立刻就惊疑了, 是顾家谁来了。
这会议室并不大, 与会的人也并不多, 他们压根不用多想,扭头一看就看到了。
可也惊了!
居然是顾廷谦!
他不是车子落水被冲走了吗?不是死定了吗?他怎么好好的?他为什么好好的却没有回家?他为什么现在又出现了?
这群人混到这份上,自然见多识广了, 顿时就想到了顾廷谦这八成是假死麻痹顾廷蕴呢,顿时就知道,顾家这场大戏,今天要唱下去了。
这时不免有人去看顾廷蕴兄弟的脸色,顾廷蕴倒好,虽然脸上有震惊, 可终究还是气定神闲的, 倒是顾廷安脸上的吃惊已经掩饰不住了,一脸的这该怎么办的样子,比之他哥差远了, 一看就不能担大任的样子。
赵英然本来就怀疑顾老爷子是出事了, 刚刚不过是犹豫,如今顾廷谦出来,他自然不会再退缩了, 当即就要碰顾老爷子,却被顾廷蕴又挡住了。
他说,“赵总,我说过了我爷爷是突发心脑血管疾病, 不能移动。你要是碰了,你敢负责任吗?我劝你离我爷爷远一点吧,不要受到别人的蛊惑,省的惹得一身骚。我明确的告诉你,如果我爷爷有事,我顾廷蕴将这辈子不会放过赵家,我顾廷蕴是什么人有什么手段,你是知道的,你要是想试试,不妨就过来!”
这种威胁,的确是让人却步。
这些人的确都有权有势,可顾廷蕴也有权有势,更重要的是他不择手段。
人谁没有漏洞呢,谁没有家人呢?谁没有害怕的东西呢?
若是普通人说一句我报复你,他们大多笑笑,因为普通人不知道他们的漏洞,家人,害怕的东西,可顾廷蕴就是这个圈子里的,他对这个圈子的潜规则一清二楚,他对这个圈子的所有八卦一清二楚,他想干点什么,你防不胜防。
谁还敢乱动呢。
更何况,顾老爷子与他们交情也就那样,都相处了几十年,也只能说是一句熟人而已。
他一时间又住手了。
顾廷蕴脸上顿时就露出了得意的表情。
他之所以淡定就是因为知道,顾老爷子一辈子也没做个好人,他对自己的儿孙都如此刻薄,何况是其他的人?他们怎么会帮他呢?
也就是老爷子自己不觉得,居然想出了这样的法子。
倒是够狠够魄力,可惜没围下人脉,这种事,无论是他姑夫郭通,甚至其他的企业家去做,他相信肯定有人冒死出头的。
权势和钱财,总是让人失去了对自己最真实的判断。
此刻,既然没人敢动,顾廷蕴就又说了,“已经叫了救护车,爷爷没有呼吸不畅的样子,还是等等吧。老九,我知道,你对公司付出了许多,可人就是这样,时运也很重要,你那会儿以离开威逼,可爷爷身体好,自然不考虑,他本就是不受威胁天下我老大的性子。可等着你出事,他因此也心脏病发作,甚至还有了其他的病,想的当然不一样了。这时候,家里没其他人,我他也没看上,就把担子给了廷安。我希望你尊重爷爷的意思,不要再闹了,为了一己之私,如果动了爷爷,他真出事了,你能付得起责任吗?”
这可真是有理有据,这么一说,其实大家也都觉得,算是合理的。
顾老爷子不就是这样的人吗?
顾廷蕴也觉得,自己这军将的不错,这是他早就做好的准备,他怎么可能一点都没防备呢?
可就这时候,就听见了一个女声说,“周医生,这边。”
大家立刻看过去,自然就认出了,为首的那个女生不就是最近势头很火的梅若华吗?而她身边的那位穿着普通衬衫的中年男人,这群人也不陌生,北京著名的心脏病专家,周晓鹏。
毕竟做到股东了,岁数就不会小,心脏绝对是要重视的,虽然说私立医院条件好,可医术还是公立的强,而且认的就那几位,这位绝对是重中之重,不少人找他看过病。
这会儿顾廷谦才说,“四哥,让一让吧,这是北京最顶尖的心脏病专家,让他给爷爷看看,别耽误了。”
顾廷蕴这会儿的脸色才变了,他可没想到,顾廷谦准备的这么齐全。
不过,他如此聪明的人,这会儿瞧见了梅若华,已经大概能推出顾廷谦到底是藏在了哪里没被发现了,这女人一直在作掩护!
他忍不住恶狠狠的瞪了梅若华一眼。
只是梅若华可不是那种害怕的人,梅若华来了句,“你瞪我没用,自己让开,还是让保安把你移开?你不是口口声声说担心你爷爷的病吗?杵在这儿挡着什么意思?莫非,老爷子的病是假的,你想篡位是真的吧?”
她向来口舌厉害,直接就把他的居心点出来了。
这其实对于他们这种习惯了有话说一半的人,挺直白的,可是却特别有用。
顾廷蕴原本就没办法,但却可以做个样子,这会儿就算说了场面话,“周医生您在就太好了,给爷爷看看吧。”也让人觉得是心虚了。
周医生很快就上前检查起了顾老爷子。
顾廷安这会儿已经觉得完了,他这才知道,自己这些天所谓的做的不错,其实都是自我感觉良好,只是顾廷谦要迷惑他,故意不找茬而已。
要不,顾廷谦和梅若华是藏在了哪里?为什么没人告诉他,这两个人早就来了大诺了?而且,周医生上来,没人报告他,保安却是听着顾廷谦和梅若华的话,随时可以动手抓他们哥俩?他明明才是现在的董事长代理人吧。
他忍不住去看他哥,他哥脸上倒是很淡定,可他朝夕相处,能看出来,他已经急了。
他的耳朵在动——这是他哥急了没办法的时候,会下意识有的小动作,连他哥都不知道的。
可是,他想不到任何办法,只能焦急的干等着。
周晓鹏何等人,这样的检查根本不用太长时间,很快,他就开始看顾老爷子的嘴巴了,然后摇着头站了起来,“不是心脑血管突发疾病,他咬断了自己的舌头。当然,因为力气很小,只是前端一点点而已。”
可即便如此,也足够骇人了。
九十岁的老爷子,如果不是没办法,怎么可能咬舌头?
顿时,不少人看顾廷蕴的目光,就变得深思起来。
倒是顾廷蕴,却还在挣扎,他立刻说,“是不是爷爷自己不知道咬的?他得了一种怪病,肌肉松弛,是不是觉得舌头没有了力气,所以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大力气。”
周晓鹏只是检查身体,自然不会参与到这种事情里来,顾廷谦接过了话,“是被你逼的,你囚禁了老爷子,逼着他立遗嘱,他这是没法子了才这么干,不过是想在股东大会里求救而已。”
顾廷蕴更不承认,“老九,你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立遗嘱的事情我刚刚已经解释过了,我就说一句话,老爷子是什么脾气,有什么手段,多么警醒你不是不知道,在坐的也都知道,我一个晚辈能逼他?”
顾廷蕴打的主意是,老爷子反正这会儿也昏死过去了,没办法证明,只要到了医院,让老爷子永不醒来就成了。
他这想法也没错,其实大家这会儿围观心里有个倾向,可等着尘埃落定,谁也不会跟胜利者作对?
这就是刚刚,即便赵英然想要看一眼顾老爷子,却两次试图却未真正靠上去的原因。
可他哪里想到,顾廷谦一听这个居然说了句,“爷爷,我知道你用尽全力在醒着,如果你是被逼的,你就动动你的右手食指,如果不是,你就动动你的左手食指。”
大家顿时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因为顾老爷子一直闭着眼睛耷拉着脑袋,没人觉得他还醒着。
包括顾廷蕴在内,也是这样想的。
尤其是他还知道,顾老爷子的身体有多虚弱,一个年迈的九十岁的老人,饿了这么多天,又打了那种药,早上不过吃了半碗白粥,还咬掉了自己的一块舌头,他能醒着吗?
只是顾廷谦不也活着出来了吗?
他立刻扭头看了一眼。
而顾老爷子还是刚刚的样儿,垂着头坐在轮椅上,没有任何变化。
顾廷蕴顿时松了口气,开始指责顾廷谦,“你少折腾人了,爷爷都这样了,怎么可能醒过来?还是先去医院吧,救护车马上要到了?!”
可就在这时,赵英然说了句,“动了!”
顾廷蕴猛然回头,就瞧见,顾老爷子还是那副耷拉脑袋的样子,可是他的右手的食指真的动了动,动作幅度并不大,可能看出来。
顾廷蕴的心顿时砰砰砰的跳了起来,怎么可能?
可是老爷子仿佛非常的坚持,一直没有停下来,动着那个指头。
顾廷谦这会儿又说了,“我知道,你肯定会说这是无意识的抽动而已,爷爷,您能动动您的左手指吗?”
果然,听到了这句话后,顾老爷子的右手食指停了下来,不多时,左手的食指动了起来。
顾廷蕴站在那里,只觉得全身的血都渐渐的凉了下来,顾廷蕴出现的时候他没担心,周晓鹏出现的时候他也没担心,可顾老爷子这么顽强的生命力让他害怕了。
这是怎样的毅力啊。
他怎么可能还醒着?
那是多大的痛苦啊!
为什么?你明明都要死了为什么不去死啊!
可是没有人给他解释,只有顾廷谦站了起来,冷冷的告诉他,“你无法狡辩。我已经报警了,你现在涉嫌犯罪,保安麻烦把他和顾廷安关起来,等会儿交给警察。”
顾廷蕴倒是想挣扎呢,可是保安都比他强势多了,几下就把他拉扯出去了。
然后顾廷谦又蹲了下来,对着顾老爷子耳朵边说,“爷爷,我是廷谦,我送你去医院。”
终于,那个一直在动的,在期盼着有人能救救他的手指停了下来。
顾廷谦站了起来,又对在场的所有人说了句,“家丑耽误大家时间了,不过还希望各位叔伯多留一会儿,能够帮忙作证。”
这会儿谁胜谁负已经分出来了。
大家自然愿意,都点了头。
随后顾廷谦才推着顾老爷子离开,梅若华倒是没跟上——这里需要一个主事人,而是和一直等在一旁的林途安一起,去了关押顾廷蕴兄弟的房间外,守着他们俩。
警察很快就来了,梅若华大致把事情说了一下,警察就准备将所有人带走,顾廷蕴出来的时候,就看向了梅若华。
“嘿,”他叫了一声,“你是和顾廷谦在一起了吧。”
梅若华瞥他一眼,没搭理他。
可顾廷蕴挣扎着却不肯走,冲着警察说了一句,“我要跟她说句话,就几句话就可以。我现在就是有嫌疑,还不是罪犯呢,你们要给我这个自由吧。”
这要求倒是不过分,警察就同意了。
顾廷蕴凑了过来,林途安就挺急的,他一看就知道,顾廷蕴不怀好意,林途安这几天早就看出来,自家老板和梅董情投意合了,若是让顾廷蕴给搅和了,那怎么行?
他当即就凑了过去,“有话你跟我说。”
结果顾廷蕴不屑地呸了一口,“你算什么东西,跟你说?你配吗?滚!”
林途安倒是不怕这个,还想凑,梅若华却淡定的很,“没事,我听听他有什么跟我说的。”
林途安只能往后退了两步,不过耳朵也竖起来了,想要听听提前告诉自家老板。
顾廷蕴向前伸了伸脖子,凑到了梅若华身边说,“你知道他当时为什么先从国通那里把WW的项目要来,又冷落你吗?你知道他耍了你吗?说什么考验你,让你在门口坐着,愣生生的遭受所有人的侧目,不过是他不想谈这个项目了,让你滚而已。”
他说完就看向了梅若华,他以为梅若华会怒的。
因为是个人都会怒。
三天,人来人往,明明你要合作的,却把人当猴子耍,尤其是梅若华这种火辣的性子,怎么可能不生气。
可是梅若华却是一脸无奈的表情,“就这样?那不是因为顾廷安想要这份合同当资本,顾廷谦才这么做的吗?很正常的商业手法,要我我也这么做。你觉得我是那种为这点事儿生气的人吗?”她上下打量了一眼顾廷蕴,“我说实在的,你这脑子,你这看人的眼光,除了斗勇耍狠,真是一无是处。”
顾廷蕴可没想到,梅若华居然不为所动还嘲弄了他一句。
他也笑了,“好,就算这个你不在意,你有没有想过,你婚姻不幸的根源在哪里?是于静桥将她的侄女塞进了壹游戏,还给江一民当特助。你别说这不过是一次亲戚的帮忙,可你知道吗?于婉秋当初为了嫁进顾家,灌我酒扒光了衣服勾引我,就是于静桥处理的。她一直就知道,于婉秋是个什么德行的人,她知道于婉秋为了嫁入豪门会多么没底线,却偏偏干了这样的事儿?你怎么不想想,于静桥是不是给她已经不能嫁入圈子里豪门的外甥女,选了壹游戏呢?毕竟壹游戏新秀有潜力,不知道圈子里的事儿,江一民偏偏还年轻长得帅有能力,怎么看都是乘龙快婿呢。于静桥才是拆散你婚姻的罪魁祸首。”
顾廷蕴说完,看了一眼梅若华,嘲弄她,“而您却要给她当儿媳妇,你不恶心吗?”
然后他才退了一步,冲着警察说,“我好了,可以走了。”
☆、定了的
顾廷蕴显然就存了我过不好, 你也别想舒服的念头。
这也跟他从小的生活环境有关。
他说完, 就得意洋洋的离开了, 显然觉得自己埋下了一颗大雷, 到时候顾廷谦有的受了。
梅若华可不是那些金钱养出来的大小姐,她这人生性凶猛而且手段厉害,怎么可能轻易饶了于静桥?
连林途安都抹了一把汗, 连忙偷偷的想办法,给他老板发了条微信过去,把事儿说了——你家房子要塌了!
等他发完了一抬头,就瞧见了梅若华正笑眯眯的看着他,虽然表情很和善,但林途安也有种浑身发冷的感觉, 立刻跳起来说, “电梯到了,咱们走吧。”
这种事,毕竟是要录口供的, 顾廷蕴被带走了, 股东们也跟着去了,其实顾廷谦也该去。可是顾老爷子身体如此,他就先送去医院了, 等会儿如果顾老爷子醒了,警察自然会去录口供,也要连带顾廷谦的一起录了。
梅若华点点头,就跟着下去了。
林途安观察了她好半天, 下楼也跟没事人一样,开车车速也很平稳,到了派出所情绪也很稳当,等着结束的时候,给他老板又发了信息,“我觉得她要出大招。”
顾廷谦这会儿正在医院。
这会儿在北京的顾家人已经过来了,两个姑姑两家,还有他的爸妈都在套房中,正听着医生的诊断结果——舌头不是大问题,只是咬下一小块而已,最多最近吃饭难一些,倒是肌肉松弛是个大问题,好在医生一直在监控,发现数据表明,情况在好转,他们推测,这个药不是永久性的,这让顾家人松了口气。
毕竟顾廷蕴那个疯子,这会儿肯定不会合作的。
顾廷谦就低头看了一眼手机,然后眉头皱了起来。
林途安耳朵不错,顾廷蕴两个理由都听见了,自然连梅若华的反应也描述在了微信里。顾廷谦一看就知道,第一条不足为惧,梅若华对商业手段一清二楚,她也不是故作不在意,她是真不在意。
可第二点……
那事儿发生在五年前,于婉秋那会儿已经在国外读大学了。
那会儿她已经很少来顾家了,一来是她岁数大了,从高三开始学业重,很少有时间过来,二来顾廷央已经搬回来了。
这个家里,于静桥看自家外甥女总是有些滤镜的,他爸天天在学校里待着,家里又这么大,最多一起吃个饭,相处的有限。他原本上学忙得不得了,也跟于婉秋接触的少,后来回来就工作了,更是忙碌,天天到家都十二点,自然也不了解于婉秋到底什么性子,只当是个妹妹罢了。
唯有顾廷央年纪还小,天天在家里待着,最重要的是,他在国外待惯了,那会儿刚回来更是一点委婉都不懂,看见不爽的就说,没少跟于婉秋起冲突。
不过那些都不大,所以很快就过去了,最厉害的是一次,于婉秋说顾敏敏的衣服包包好看,于静桥觉得女孩的确应该有点好东西,就说奢牌过来的时候,送她个包包。顾廷央听到了可没当回事,送包包不是很正常的吗。
结果几个牌子送来图册的时候,恰巧他在家里。
就瞧见他妈问于婉秋,想要个什么牌子的,大的小的,他妈还给她建议,“我觉得中型包挺好的,你可以当书包,平时逛街也可以。”
于婉秋好像也同意,点点头说,“的确好看。我很喜欢的,可姑姑,我可不可以要两个啊,我也很想要个大包,出国回国都需要大些的包才装得多。”
顾廷央一听,瞥了一眼图册封面,是H家的,他家包,便宜的也要十几万一个,大包更是贵,居然敢开口。
他妈当姑姑的,又有这个条件,倒是不会立刻拒绝,“也行吧。”
但是个人一听,就知道这个吧很勉强的,可于婉秋就跟听不懂似的,一会儿说这件裙子好看,一会儿说这双鞋好看,那意思太明显了,于静桥就跟听不见似的,不接茬了,可顾廷央烦啊,直接开喷了,“都好让你爸妈买去啊,第一次见狮子大开口的,我妈怎么说的,送你一个包,听不懂啊,还是不要脸啊。哦我天天看着你在推特上晒这个晒那个,还以为是舅舅买的,或者你打工自己赚钱来的,原来都是我家的啊。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啊。”
于婉秋直接就哭着上楼去了,半小时后就拉着箱子走了。
当然,顾廷央也遭罪了,他妈让他背诵古诗十首,难为死他了。
本以为,于婉秋这次不来了,起码有一年不消停,可不知道怎么的,过了十几天,她又过来了,说是前几天是自己做错了,不该这么贪得无厌,她爸妈也训她了,她来道歉。
一个孩子,于静桥自然不能跟她计较,就说没事,不过也没留她。
后来的事儿顾廷谦就不知道了,一直到八月中旬,他突然接到了于婉秋的电话。那会儿他正加班呢,直接就挂掉了,结果于婉秋不停的打过来,他觉得可能有事,就接了。
电话里于婉秋特别的焦急害怕,声音颤抖的喊他,“表哥,你救救我,求你了,救救我。”
毕竟是表兄妹,再不喜欢,这种事情不会不闻不问的,他就问,“怎么回事?”
于婉秋就说,“我看上个人,就灌了他酒,然后开房了,可我没想到他是这种人,他现在醒了,拍了我的□□,要发出去,表哥,我不能让他发出去,你救救我。”
顾廷谦一听就知道这事儿必须处理,连忙往下走,还问她地址和对方是谁,可于婉秋很快挂了电话,并没有回答,过了半分钟才发来了地址。
一看,顾廷谦就皱起了眉头,是他家的度假别墅。
这地方在郊区,能远看长城,风景非常好,他家一般没事休息的时候去住住,有时候也用来接待朋友。
这是于婉秋跟他妈借的?
顾廷谦再打电话,于婉秋那里已经接不通了,他一边开车一边给他妈打了电话问问,只说今天想去度假别墅招待客户,问她那里有安排吗?
于静桥一听就说,“婉秋过生日,说是招待朋友玩两天,可能正在那儿呢,你换个地方吧。”
顾廷谦又问了句,“妈你知道请了谁吗?”
于静桥说,“好像说是请了敏敏他们吧,你问这个干什么?”
顾廷谦不想他妈担心,就糊弄了过去,“哦,我看可以让她让开吗?”
于静桥就没说什么。
顾廷谦开了两个多小时才到,他一进去就瞧见了院子里停的车,都是自家兄弟姐妹,他都认识,有顾敏敏的,也有别的兄弟姐妹的,当然,他还看见了顾廷蕴的。
他眉头顿时皱起来,怎么顾廷蕴也来了。
他下了车往里走,就发现顾敏敏他们就在客厅里,一共三个人,分别是顾敏敏和她姐姐顾若若,还有顾廷安,这显然是已经将不重要的客人疏散去了,可顾廷蕴在哪里?
顾廷谦立时就想到,那个被灌酒的男人是谁了?他自然也就反应过来,于婉秋为什么突然回去道歉?是为了借这个地方吧,只有了他家的别墅,才能邀请来顾家的人啊。否则谁拽她?!
可人来了干什么?无非就是看中了人,想嫁进来而已。
于婉秋大概觉得,自己是顾家的亲戚,如果真的生米煮成了熟饭,她自身条件也不算差,八成顾家人看在他和他妈的面子上,也要认了。
是,的确有可能,顾家这一代这么多男孩,有性情凶残,也有性情柔弱善良的,她要是挑到了后者,真会成功。
可她却挑了最凶残的。
顾廷蕴是什么人,他怎么可能为了所谓的亲戚,娶一个这样的女人?非但如此,他还直接拍了□□,恐怕是想借此拿好处吧。
真是心不正却眼也瞎了。
顾廷谦扭头就想走,却被顾敏敏拦住了,顾敏敏笑眯眯的说,“九哥,于婉秋等着你呢,你要走了,她真活不了了,我哥要把他的照片发到她同学群里去,还要发到他爸妈的工作群里去。”
前者于婉秋活该,后者事儿就大了。
顾廷谦只能上去,果不其然,进去就瞧见于婉秋裹着被子坐在床上,屋子里一股子酒味和那个的味道,显然事情已经做了。
顾廷蕴穿着西装革履的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见了他就叫了一声老九,先告起状来,“你家这个表妹可真不是东西,她说要过生日请我,我跟她不过见过几面,也就是看在四伯母和你的面上点个头,我来什么?可她左一个你也来,右一个很期望的,我寻思好歹是亲戚,就过来了,结果呢,灌我酒,上我床,怎么,老九,老于家觉得嫁进来一个不够,还想再嫁进来一个啊。”
“我可不是那种什么人都要的,就她这样的,一夜情凑活,连女朋友都不配,还想进来当四少奶奶,这是四伯母把她往家接多了,给她把野心养出来了吧,什么玩意,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还说拍了我和她的□□视频,要挟我?!好啊,谁怕啊,我发出去不过是风流一下,我又没结婚,又没女朋友未婚妻。你呢,我发你朋友圈,发你父母的朋友圈,于婉秋,你能想到你怎么死的吗?”
于婉秋显然蠢已经犯过了,这会儿是真害怕了。
她哭着求顾廷谦,“哥,你救救我,求求你了,救救我,就算不为了我,为了姑姑,你救救我,传出去姑姑也没法做人啊。”
她是终于聪明了一回,顾廷谦要不是为了这个,理她呢。
顾廷谦只能跟顾廷蕴说,“你不吃亏,何苦这么咄咄逼人,当没发生过就是了。”
顾廷蕴显然并不愿意的,顾廷谦却说出了一句话,“我记得二伯母上次带人出去打胎了,好像二伯不知道吧。”
顾廷蕴顿时就不说话了,看着顾廷谦。
顾廷谦笑着说,“四哥,得饶人处且饶人。视频在哪里?手机里吗?给我吧。另外,有没有上传到什么邮箱之类的地方?”
那女孩是顾家营难得真上心的,孩子没了后发了老大的疯,如果让他爸知道了是他妈干的,他妈日子就难过了。
离婚也不是不可能。
顾廷蕴恨恨地看了顾廷谦一眼,才把手机交了上去,“没有,没来及呢。”
顾廷谦检查了一番,的确最近上网记录里没有,这才直接把手机卡给了顾廷蕴,当场将手机揣兜里了。
等着没人了,于婉秋换好了衣服,他也把话说清楚了,“这事儿我不会告诉任何人,可是,两个条件,一离我们家远点,不准告诉我爸妈,除非必须出现场合,不准出现,不要联系我父母。二来,我警告你,不要想着嫁入豪门,因为我堵住了一时,堵不住一世,如果你不成功还好,如果成功了,顾敏敏会当众告诉所有人,你怎么勾搭她哥哥的。我不想处理这些事。这两条,但凡你犯了一条,视频放给你爸妈看。”
于婉秋吓死了,自然答应了。
从那儿以后,她就离着顾家很远了。
只是他父母不知道,所以等着她留学回来,居然跟他妈求情,让他妈帮忙找工作,其实就是想进大诺。
这的确是好公司,福利好待遇高外加又是亲戚,顾廷谦又是执行总裁,想也知道在里面工作会多轻松,他妈的确开口了,可顾廷谦一口拒绝了,还直接说,但凡跟大诺有关的,就别想,他不喜欢于婉秋。
于静桥问他原因,他不好多说,但话说的很死,他以为没事了,却没想到,他妈禁不住舅舅几次三番,最终还是帮忙,在壹游戏找了工作。
他知道的时候都已经工作好几个月了,再说大诺投资不过是壹游戏的一个股东,这样做好像非常刻意,他就没再说什么。
却没想到,会埋下这样的雷。
他妈根本就不知道于婉秋做过什么,怎么可能是把于婉秋送去壹游戏给江一民当小三?想让她上位呢?
这简直荒谬。
他觉得他家若华应该不会相信的,但也准备好了,把这事儿和盘托出,仔仔细细讲一遍。
梅若华过来的时候,都已经下午了,她先跟顾家父母打了招呼,又跟顾依琳和郭通他妈寒暄了几句,才有空跟顾廷谦说话。
她挺严肃的,语气也一般,“你出来一下。”
顾廷谦就觉得,事儿来了。
他立刻站了起来,还拽了拽西服,清了清喉咙。
这里是私人医院,环境特别好,他俩直接去了二楼的露台,这会儿一个人都没有,顾廷谦关了门就开始解释,“我可以说的,这事儿我妈不知道是我处理的,当时于婉秋……”
他突突突就把这事儿说了,然后说完就发现,梅若华一直没吭声啊,他就挺紧张的抬头看了梅若华一眼。
结果梅若华若有所思的问了一句,“那视频和照片你看了没有?”
顾廷蕴:(⊙o⊙)…这是什么关注点。
不过他立刻否认,“没有怎么可能?!不过,你就想问这个吗?”
“这个当然是最重要的了。”梅若华很理直气壮的回答,“你要敢看,我可收拾你。”她挥了挥拳头。
顾廷谦攥住了她的手,“怎么可能?!”
梅若华也不抽出来,又问,“不过你给我解释这个干什么?”
顾廷谦就说,“今天顾廷蕴不是跟你说了于婉秋进壹游戏是我妈策划的吗?其实我妈不知道的……”
他说了一半就停下了,因为发现了不对劲,梅若华一脸诧异的表情,“林途安什么耳朵啊,顾廷蕴是说了这个了,可是我已经义正辞严的告诉他,我根本不信了。他把我梅若华当什么了,吃醋拈酸的小女人,我是这样的人吗?江一民他出轨,于婉秋也好,张婉秋也好,他都会出。这是他的本质问题。再说,我又不是没见过阿姨,阿姨什么人我知道啊,怎么可能干这种事啊。顾廷蕴他就是没办法了,想制造矛盾呢,不过虽然恶毒,但水平不够。”
顾廷谦也觉得如此,顿时就点头,“其实我也这么想的,你不是这样的人,我就是觉得,还是解释一下比较好,我是真怕你误会。”
梅若华一听这个就甜蜜蜜的笑了,顾廷谦以为事情结束了,可却听她接着说,“不过林途安没告诉你,顾廷蕴告诉我的第三点吗?他这耳朵真不怎么样。”
顾廷谦问,“什么第三点?”
梅若华踮起了脚,在他耳边说,“他说你发过誓,有个地方如果被谁亲了,就一辈子听谁的话呢?真的吗?在哪里?你要不要告诉我?”
顾廷谦愣了一下,立刻就反应过来,这哪里是顾廷蕴说的,是梅若华调戏他呢。
他脸红心跳快,可脑子转的却快的很,直接搂住了梅若华,扭头将她按在了墙上,“是,是初吻,不是已经给你了吗,还要再试试吗。”
梅若华一副没想到的样子,做足了女孩的惊奇,捂住了嘴,“真的啊?!”
顾廷谦于是低头下去,吻住了这个可爱的女孩,“当然是真的,已经亲了就不能改了,你想跑都没机会了。定了的。”
☆、顾老爷子的遗嘱
顾老爷子显然是受了大罪了, 原本在股东大会上还保持着一丝神智, 进了医院后就彻底昏迷起来。
这会儿顾家儿女倒是都到齐了, 一个个守着他, 大家听了这事儿后,还是很惊心动魄的。
毕竟,所有人只是想逃离这个家庭, 过自己的日子,却没想过,要让老爷子怎么样。无论怎么说,这是他们的父祖,他不但生育了他们,养育了他们, 还提供了良好的条件。
虽然他们恨, 但他们也同时敬佩他,感激他,这是一种很矛盾心情。
但显然, 顾廷蕴突破底线了。
每个人都气得不轻, 大伯岁数最大,都已经六十多岁的人了,拍板说, “这事儿不能姑息,该怎么办就怎么办?顾廷蕴他不是一次了,他的心性已经坏了,如果因为亲情而对他网开一面, 结果就是毁了顾家。”
原本大家还怕顾家营不同意,毕竟他是当爸爸的,那可是他的两个亲生儿子。
结果顾家营很是淡定的也表了态,“我同意,这两个孩子已经不是不像话了,是丧心病狂。大哥,三弟,原本上次他对老五动手,我当爸爸的还是觉得,可能是年轻冲动,所以护着他,跟你们作对了。可这次我发现了,大哥说得对,他压根就不知道收敛,这次居然连爸爸都敢囚禁了,必须让他吃到苦头。”
这样,顾廷蕴和顾廷安的未来就定了。
毕竟,如果顾家一心想遮掩的话,起码不会那么严重的。
顾廷谦其实很知道他这位二伯顾家营是怎么想的,爷爷没事就代表着,对家里的财产还有分配权,如果他一心保顾廷蕴兄弟,老爷子那脾气,八成能开除他家籍,顾家营可不同大伯和三伯,人家不论自己还是儿女,都是有着自己的事业的,他就靠着顾家的分红,如果离开顾家,就是一穷二白了,他又奢侈惯了,怎么可能愿意?
反正,顾家营还有四个私生子女,也不缺儿子,自然就做出了选择。
只是,让人心寒。
不是说顾廷蕴这个人让人值得可惜,而是顾家营做爸爸的态度。
这种心思,顾家人又不是傻子,但凡在场的都听懂了,大伯好歹是长兄,还是叮嘱了顾家营一句,“你和弟妹说好。”
顾家营笑眯眯的说,“当然,她理解。”
但显然,是不理解的。
听说谢眉跟顾家营闹得特别凶,要求顾家营帮帮她的两个儿子,但显然,顾家营怎么可能同意呢。
顾家营显然是有离婚的意思的,可惜谢家好歹也是豪门,怎么可能同意?顾家营没办法,听说直接搬到了小情人那里住了,算是分居。
也许是知道了谢眉也没办法了,所以分居的第二天,顾廷安突然指认顾廷蕴,说是一切都是哥哥让的,自己是不愿意的,可是性子弱,只能听哥哥的。他一直对爷爷保持善意的,还帮忙喂爷爷,他是无辜的。
当然,为了赎罪,他还说了顾老爷子身上的肌肉松弛是怎么回事,甚至给出了那个医生的名字。
警察通知了顾家人,顾家人立刻找到了医生,然后拿到了他的实验成果,这才知道,这种毒素跟医生判断的一样,并没有持久的效果,当然,他虽然没有所谓的解药,还是有办法可以恢复的更快一些。
因此,顾老爷子在第三天,终于醒过来了。
只是他看了一眼,并没有说任何话,又把眼睛闭上了。
所有人都以为他是要休息休息,毕竟九十岁的身体,这种折腾法,醒过来也会很虚弱,大家都没说话,一批批的守在外面。
直到当天下午,顾老爷子突然说了句话,“都谁回来了?”
伺候他的是从家里匆匆赶来的张叔,张叔立刻说,“都回来了,孙辈的也都回来了。”
顾老爷子这才说,“让他们来一趟吧,我有话说。”
张叔就很担心的,他看过顾老爷子的检查报告了,实在是很糟糕,比之他走之前,要差了许多,如果说那会儿大家觉得他过百岁没问题的话,这会儿能不能过年,都让人担心了。
张叔说,“那么多人,这里也站不下,要不等着出院了再见吧,孩子们都来了,自然不会先走的。什么时候那时候说也不迟。”
可顾老爷子是什么脾气啊,他要是听劝,就不会这么大岁数,还受了这么一场罪,他拒绝了,“我身体我知道,地方不够,就去会议室,这边有的,我知道。”
张叔看他是铁了心了,也就不劝了,出门给顾家大伯说了一声,等到了晚上七点,大家就都过来聚齐了。
这是九十岁大寿后,大家第一次凑的这么整齐。
不过心情很不一样,毕竟九十岁寿诞是喜事,而如今是人祸。
顾老爷子的性子如何他们都知道,大部分人都觉得,今天晚上肯定是山崩海啸一般,要将他们骂的狗血喷头。
毕竟,顾老爷子病了,进医院ICU了,也没个子女回来,大家就是打电话问问而已。
这无论怎么说,都说不过去的。
顾家人多,更何况现在第四代也有长起来的,套房根本站不开,所以真的是借用了医院的会议室,等了不一会儿,张叔就推着打着点滴的顾老爷子过来了。
大家呼啦啦的站了起来,然后又呼啦啦的坐下,顾老爷子的轮椅定在了最中央。
他不知道是后遗症,还是本身身体的问题,看起来特别疲倦,眼皮子一直耷拉着,跟要闭上了一样,不复往日的精神。
他的声音也不大,这么多人聚在一起,就算刻意不出声也只能仅仅听清楚,他第一句话就是,“这恐怕是我死之前见到最全的一次了。”
这话就透着不吉利,立刻顾家大伯就想劝一劝,让他一抬眼,给憋回去了。
顾老爷子又说,“我知道你们觉得不吉利,可事实就是这样。我原先总是不服老,不愿意休息,觉得我还行。但其实我已经很老了,只是我自己都不知道而已。”
“依琳当时去别墅看过我,我用尽了全力,搬着椅子想要把窗户砸开,可是我居然没有砸开,那只是一扇窗户而已。我躺在地上喘着粗气的时候,我就明白了,我再不甘心,再不愿意,可已经老了,离死不远了。”
顾依琳后来也知道了一步之遥她就可以救人,可却错过了,如今是后悔的不得了,“爸爸,是我错了,我应该再多看看,不该直接离开的。”
顾老爷子摆摆手,“不用道歉,我对你如此刻薄,你还能这时候来看我一眼,已经很不错了,我说这个,不是为了责怪你。”
顾依琳这一辈子,都在争强好胜,尤其是跟她爸爸一直别着性子,她要证明,自己选择郭通是对的,可顾老爷子偏偏就是不说这句话。她以为要这么一辈子了,没想到,顾老爷子却承认了。
她一下子眼泪都要出来了。
顾老爷子瞧她激动,又说了一句,“我其实一直都认为,郭通很不错,你选的比我给你选的要好得多,只是我说不出口而已。日后好好过日子吧,对郭景阳也宽容些。”
顾依琳立刻点头,“我知道了。爸爸。”
顾老爷子这才说,“我本来还想聊聊我怎么想的,既然已经说到这里了,就不用了,接着往下吧。我欠你们一句道歉,其实你们都很好,是我太不知足了,有福不知道享,居然还把家里弄得一团糟。让你们伤心了。”
大家又想说什么,可顾老爷子却没有听的想法了,他挥挥手说,“我已经决定了,等着好了,就颐养天年,再也不管公司的事儿了。所以,我今天想了一份遗嘱,我也让小张请了律师和公证人员来了,你们听一听。”
大家其实有想到,经此一事,顾老爷子会立刻立遗嘱,可没想到这么快,在他刚刚醒来的当天晚上。
这会儿律师和公证人员都进来了,顾老爷子才说,“我大致说一说,你们听听,毕竟不是所有的财产都记得清楚,剩下的自己再看吧。”
“我奋斗了这些年,拥有大诺集团65%的股份,流动资金上千亿,房产数百套。这其中,大诺的股份留给顾廷谦。”他说着,就看向了顾廷谦。
顾廷谦自从顾老爷子醒了以后,就一直没往前凑。
他觉得没什么好凑的,他当时跟顾老爷子吵架是真情实感,他就是这么想的,他说离开也是真情实感,并不是以此威胁顾老爷子。
所以他对大诺,虽然为之奋斗了很多年,很有感情,却早就有了放下的准备。
此时顾老爷子猛然提起他,他自己都挺讶异的,毕竟那些话可真难听,顾老爷子哪里是听这种话的人,居然还要给他?
他当即就说,“爷爷,我恐怕……”
“只有你最合适。我知道,你并不贪图这个,也有创业的能力,可有这样的一个平台,为什么不用呢?你不是这种矫情的孩子。”
“再说,这65%的股权虽然给你了,可分红却不是全都给你,你需要每年分出一半进入家族基金,维系整个家族成员的生活,这是我对他们的保障。这么重要的任务,不交给你我不放心。”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这些年,你们来来回回,老大憨厚,老五易折,只有你,心性善良、性情坚韧、有勇有谋,是最合适的人选,为了顾家,也必须给你。”
“我知道,我的做法伤了你的心,我可以道歉,是我错了。”
这顾廷谦哪里受得住?立刻就说,“爷爷,您折煞我了,我同意就是了。”
顾老爷子这才往下说去,剩下的财产他也不偏不倚,都平分了,唯有一个里外是老二一家,他将顾廷蕴和顾廷安剔除了遗产受益者名单。顾家营倒是没什么意见,甚至还说,“爸爸你做得对,这种不肖子孙,怎么可能还分他遗产?我也不会分给他!”
倒是顾廷蕴的妈妈,还想据理力争呢,可惜压根就没有机会,顾老爷子说完就累了,让人推着离开了。
于是,顾廷谦和父母弟弟离开的时候,就瞧见了谢眉毫不避讳的,直接给了顾家营一巴掌。
那声音超级响亮,让所有人都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谢眉指着顾家营的鼻子说,“我知道你怎么想的,不就是还有孩子吗?所以我的两个孩子不当人看,争的时候撺掇他们去争,失败了就扔一边不认了是吧。你这是当爸爸的吗?你还是个人吗?我告诉你顾家营,你会后悔的,你断我儿子,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这显然又是一场闹剧了。
顾老爷子那里晚上是不能留人的,所以家属都走的七七八八的,顾廷谦跟着父母弟弟下了楼,于静桥就说,“正好没吃饭,我们一起去吃顿饭吧。自从你装出了事,这也有十几天了,一家人都没聚聚了。”
顾廷谦其实也想,可是他约了梅若华——梅若华说想吃广东菜了,他专门约了私厨,那家厨师特别棒,刚从广东进修回来,地方也幽静,如今正等着他呢。
原本这事儿直说就行,可惜他家人一听梅若华三个字,就立刻变身了,他爸是生怕儿子单身的忧虑爸爸,他妈是面不动心动的催婚妈妈,他弟弟就是个大喇叭。
自从他回来,他爸妈弟弟都一直在问一个问题:你们处的怎么样了?什么时候来家里啊?
顾廷谦倒不是不想带梅若华去,他是觉得太快了,何况他还挺享受这种神神秘秘谈恋爱的感觉呢。
要是现在他说见梅若华,他觉得起码弟弟会偷偷跟着去的。
他怎么约会?
所以,顾廷谦的回答是,“林途安那头还有些工作没忙完,我得去跟他聊聊,约了工作餐,你们先去吧,明天我陪你们。”
顾廷谦本就有自己的公司,而且他消失十几天,的确需要处理很多事,大家也都没怀疑,于静桥就说,“那你快去吧,早点回家。”
等着分开了,顾家一家三口就上了车了。
顾献淮开车,于静桥就和顾廷央商量去哪里吃饭,“你们想吃什么呀?”
顾献淮就说,“你不是想吃广东菜吗?我知道一家私厨,厨师非常棒,刚从广东进修回来,一天就约两桌,备一桌,咱们去试试?”
于静桥就说,“好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