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一更
不过宁迦觉得他说的话,倒也不算完全没道理。若真的有那么多人投胎转世,没喝孟婆汤的话,这世界大概早已经乱套了。
而她和段督主会遇到这样的事,大概是因为某种她不知道的契机。
她想了想刚刚那人的表情和语气,并不像在试探她,更像是单纯的搭讪。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可不就是经典的搭讪语句?自从才艺大赛之后,这话她听了不下十次,有两次还正好被段督主撞上。段公公俊脸一垮,横眉一竖,那搭讪的男生,立马就夹着尾巴灰溜溜跑了。
而刚刚那人,好像和那些男生说这话时,没什么区别。
她也不知道该失落还是该高兴。
上一世,大宁王朝从根子上烂掉了,郑国还没逼近,就已经很多人叛国。当初程状元要投敌,她是知道的,因为他在投敌之前,曾进宫要带她一起,只不过被她拒了。
他是臣子,可以另择明主,但她这个公主却不行,因为宁氏皇族的血脉抹杀不了。
她理解他,所以从来没埋怨过他叛国投敌的事。哪怕上回因为这番评论,惹恼了段督主这个殉国忠臣,她心里依旧是这么认为。
而如今,再活一世,一切早已尘归尘土归土。若是程状元与她和段洵一样,也少喝了孟婆汤,那就意味着这世上,她又多了一个上辈子的故人。
照理说,她是该开心的。
但不知为何,她却一点不期待。
她更愿意像段洵所说的那样——“这世上只有他们两个是特别的”。
两个人走出来,门口刚刚那人已经不见了。宁迦本想告诉段洵,自己看到了一个和程状元长得一样的男人,但想想段督主对程状元叛国的义愤填膺,也就算了。
城市这么大,指不定不会有再见的机会。
段洵歪头觑她,又问:“刚刚真没人欺负你?”
宁迦:“真没有。”顿了顿,又愤愤道,“也不能说没有,刚刚你就欺负我了。”
段洵:“呵呵。”
宁迦看着他手中的两串娃娃,无语道:“我真是服了你,夹不到就把人娃娃机的娃娃全买下来,老板估计背地里叫你傻子呢。”
段洵冷哼一声:“无所谓,下次我一定把所有机器里的娃娃都夹光。”
宁迦瞅了眼他那冷飕飕咬牙切齿的样子,丝毫不怀疑,他会真的做到这件事。
她想了想,又说:“不过也没事,这些娃娃待会儿送到店子里,让店子搞活动,消费满一百送一个,还能打个广告。”
段洵看了看她,轻咳一声,状似漫不经心问:“对了,后天晚上我们乐队有个演出,你要不要去看?”
宁迦:“后天啊,我想一想……”
段洵怒目:“还要想?”
宁迦:“……现在春节嘛,米线店又刚刚开业,我——”看到男人忽然黑下来的脸,她赶紧改口,“也肯定是要去啊,这可是段督主的乐队呢!”
段洵脸色稍霁:“那到时候我来接你。”
段公公的脸,六月的天,说变就变。
宁迦想起什么似的,随口问:“段督主,你怎么会玩乐队的?还搞摇滚。”
段洵漫不经心道:“摇滚是个好的发泄方式,可以减少了我杀人的欲望。”
宁迦风中凌乱:“……”这个理由?她不得不服。
段洵看她一眼,见她一脸惊恐的表情,撇撇嘴道:“你想什么呢?我要真打算杀人,早就杀了,还能等到现在?”
宁迦讪讪笑了笑:“你看这个世界多美好,以后可千万别有这些危险想法了。”
段洵瞥了她一眼,嘴角弯了弯,这个世界美不美好他不知道,不过他现在的生活,倒是还不错。
*
为了表达自己的诚意,宁迦特意做了几个牌子,各自写着Hell四个人的名字。
段洵照旧开着车子来接她,一上车,她就拿出牌子邀功:“段督主,你看我这牌子做得怎么样?像不像忠实粉丝?”
段洵瞥了一眼,将其他三个人的抽出来,毫不留情地撕掉,丢进了路旁的垃圾桶里。
宁迦:“……”
段洵:“举我一个人的就可以了。”
宁迦噘嘴抱怨:“你也太霸道了,我想雨露均沾都不行?”
“雨露均沾?”
宁迦干笑:“……我就是打个比方。”
“呵!”
宁迦决定忽略他这的阴阳怪气,举起手中唯一的牌子,学曾经在酒吧里看到的那些狂热粉丝,笑眯眯叫道:“Sin神一出谁与争锋,Sin神最帅我最爱!”
段洵像看白痴一样看她,但旋即嘴角又扬起一个微不可寻的弧度:“我最讨厌听众鬼叫,待会你叫大声一点,把其他人声音压下去。”
宁迦:“……”她是不是该去找个喇叭?
*
演唱会是几只独立乐队联合举行的售票表演。在一家还不错的演艺馆,场地不大。因为几只乐队都有各自的死忠粉丝,听众席挤得满满当当。
段洵给宁迦的票在前排,他其实对摇滚不怎么感兴趣,前面两只乐队出来时,因为隔得近,她那颗小心脏都差点被震碎了。好不容易挨到Hell出来,还没等她鼓掌欢呼,观众席已经响起各种狂热尖叫呼喊。
段洵照旧站在后面的阴影处,也不知是因为隔得近,还是心有灵犀,宁迦明显感觉到他一双目光在对她死亡凝视。想起他的叮嘱,她赶紧举起牌子,站起来,扯着嗓子大声叫道:“Sin神Sin神Sin神……Sin神一出谁与争锋!”
虽然她的声音并没有压制住其他人,但小小的身体爆发的能力,也不容小觑,至少她旁边的一个女孩被她震到了。
这女孩也是Hell的歌迷,不甘示弱高喊:“Sin神我爱你!”
宁迦一听这么直白,也不管丢不丢人了,撸起袖子:“Sin神我更爱你!”
两个女孩像是比赛一样,声音越拔越高,眼睛就要失控了。舞台中央的苏达头冒黑线暗自扶额,赶紧示意阿坦打鼓。音乐声响起,这才终于将女孩的呼喊压下去。
宁迦气喘吁吁坐下。
旁边那女孩也落座,像看情敌一样瞪她一眼,她难得不甘示弱瞪回去。
Sin可是她的第一忠臣,别人没份儿!
两首歌演唱结束,台上的人谢幕。Sin罕见地走上前两步,在观众的疑惑中,朝台下的宁迦招招手。
宁迦不明所以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段洵点头,又招招手。
宁迦意识到他是在叫她上去,反应过来,赶紧跑上了舞台。
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Sin神牵着那个叫得最凶的女观众,一块下了后台。在离开舞台前,宁迦还不忘朝刚刚和她竞争的女孩,挤眉弄眼示威了一番。
看着手牵手离开的两人,女孩一颗心碎成了渣渣。
“你们俩兄妹能不能别这么肉麻了?”苏达简一脸受不了的表情吐槽,“不知道的人,还以为Sin神在公开恋情呢!”
宁迦这才意识到自己和段洵手牵着手,赶紧将手抽出来,脸上却抑制不住爬上可疑的红云。
段洵斜眼看她:“刚刚表现还不错。”
宁迦指了指自己的喉咙:“我嗓子都快喊哑了,您老要再不满意,我就只能手动拜拜了。”
“待会儿给你点一盅梨汤。”
“要去吃东西吗?”
苏达替他回答:“我们在旁边订了位,你刚给你哥捧场那么卖力,待会儿多吃点!”
宁迦心说,我这是自愿的么?我都是被压迫的?一个被公公压迫的公主,我上哪儿去说理去?
在她的腹诽中,很快来到了餐馆。是一家装修雅致的高档粤菜店。
五个人刚刚走进包厢,苏达便接到电话,嗯啊了两声,挂上电话后,一脸视死如归地看向段洵:“Sin,我跟你说个事,刚刚白芊芊问我在哪里,我把地址报给她了,她正好在这边,马上来找我们。”
段洵眉头不悦地蹙起,没说话。
苏达又说:“我觉得吧,芊芊除了有点富家小姐的骄纵之外,也没什么大毛病,长得也漂亮,反正你也没女朋友……”
他还没说完,就被段洵打断:“你爹生意是不行了吗?得要你来拉皮条?”
虽然已经习惯他的说话方式,苏达脸色还是尴尬地僵了下,毕竟他因为父亲的关系,不敢得罪白芊芊是事实。
阿坦忙打圆场道:“哥,苏哥没别的意思,你别误会他了。”
段洵默了片刻,道:“放心吧,我不会没事跟富家小姐过不去的。”
苏达松了口气,讪讪地笑:“我就知道你够哥们儿。”
几个人正说着,包厢门被推开,白芊芊银铃般的笑声响起:“苏达你也太不够意思了,今晚你们有表演,也不通知我,得幸好我就在这边,不然岂不是又错过了和Sin神见面的机会。”说罢,又看向段洵,笑眯眯打招呼,“Sin,好久不见了。”
段洵淡淡点头。
白芊芊:“对了苏达,你看我带谁一块儿过来了?”
她话刚落音,身后一道修长的身影,不紧不慢走了进来,笑道:“苏达,好久不见了!”
苏达面露惊喜,起身迎上来:“陈云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陈云道:“前几天刚回来。刚刚遇到芊芊,说你在这边,就跟她一块过来了,没打扰你和朋友吧?”?
“怎么会?”苏达,“我给你介绍一下,这都是我乐队的朋友。”
他还没一一介绍下去,陈云的目光已经落在座位上一脸惊讶的女孩身上,他愣了下,笑道:“我们前天见过,还记得吗?”
宁迦心说,岂止是前天,上辈子就见过了。
公公一口银牙已咬碎
第32章 一更
宁迦面对陈云这句话的第一反应不是回答他,而是本能地扭头看向身旁的段洵。
暖黄色的灯光下,男人那张美艳俊脸沉得像一潭死水,盯着她的一双黑眸,闪着两道像冰又像火的光,冻得人瑟瑟发抖,又烤得人惶惶不安。
面对段督主这冷热交加的质问目光,一股仿若被捉奸在床的巨大心虚感涌上宁迦心头,要不是周围人的存在,让她不得不保留一点理智。在这种巨大压力之下,她估摸着都要跪下下来,抱着段督主的大腿求饶命了。
饶命?
可她为什么要心虚啊?就算是前天在商场见到这个和程状元长得一样的人,她顶多也就是知情不报而已。她可是公主呢,为什么要对一个公公事无巨细打报告?
况且,段督主不喜欢程状元是他的事,她又没义务同仇敌忾。
说起来,段公公上辈子不喜欢的人多着了,忠臣奸臣后宫宾妃,死在他手里的两手两脚指头加起来都数不清,其中有个妃子跟她关系还不错,经常托人从宫外给她带些小玩意儿。她要真和他事事站一边,岂不是连做人的基本原则都丢了。
宁迦思及此,脑子里像是被灌了一盆冷水,顿时大起狗胆,挺直腰板,淡定从容地转向陈云,弯唇回道:“是吗?我不记得了。”
陈云拍拍脑门,笑道:“也对,当时有事,我问了一句咱们是不是见过,见你转身走了,也没追。你不记得才正常。”
一旁的白芊芊笑嘻嘻插话:“听说Sin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妹妹,想必就是这位小美女吧?”
苏达忙道:“是啊,我跟你说,自从Sin找到妹妹,我算见识了什么叫做护妹狂魔。”
白芊芊笑着往宁迦身旁一坐,热情地拉住她的手:“Sin的妹妹就是我白芊芊的妹妹,来来来,这是姐姐给你的见面礼。”她从铂金包里掏出一个首饰盒塞在宁迦手中。
宁迦一看那标志,是她只听过没见过的名牌,吓得赶紧缩回手:“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又转头看向段洵,用眼神求救。
段洵置若罔闻,让她自己处理。
还有没有一点革命情分,这可是你的追求者!
不管怎么样,这礼物肯定是不能收的,她极力推脱,白芊芊也不好强求,只笑着道:“行,不要姐姐的礼物,那回头有空姐姐带你出去玩儿。”
宁迦讪讪地笑。
苏达招呼还站着的陈云,继续介绍,从他身边的小飞阿坦然后到对面的段洵。
陈云去年已经大学毕业,比他们几个年长少许,虽然年纪也不大,却颇有几分温润稳重的气质,面对摇滚男孩们,寒暄起来也十分从容,并不尴尬。
到了段洵,他笑道:“这就是Hell乐队的团魂对吧?”
段洵挑挑眉头,一脸倨傲地勾了下唇角,没有说话,眼神中的几分不屑,并不掩饰。
其他人是习惯他这种作风,但苏达怕受精英教育并成功走上精英路线的陈精英,会受到冒犯,忙打圆场道:“对对对,这就是人称神之右手的Sin神。”然后赶紧将话题从这货身上跳过去,指着宁迦道,“这是Sin神的堂妹宁迦。”
“宁迦?”陈云先是怔了一下,继而睁大眼睛,面露惊喜,道,“你是迦迦?”
段洵暗自哼了一声,迦迦?还减减呢?
宁迦则是纳闷了,敢情她这程状元转世真认识?
陈云道:“你不记得我了?我是你陈云哥哥,小时候住你家楼上的。”
那些在她恢复上辈子记忆后,就渐渐沉睡的这辈子记忆,蓦地被唤醒了一些。久远而浅淡的画面,模模糊糊跳出来,还真叫她想起了些人和事。
“你是陈云哥哥?”宁迦说。
陈云笑着点头:“是啊,我还真以为你不记得我了呢。”
比起上辈子两人的关系,这辈子就简单多了。宁迦家里住的筒子楼,以前是国企的职工宿舍。左邻右里都是同事,陈云家就住在他们家楼上,不同的是,宁父就是个普通工人,而陈云爸是国营厂的厂长。国营厂在她五六时就倒闭了,下岗工人日子不好过,但下岗厂长永远不会缺出路。厂子一倒,陈厂长借着改革东风自立门户,不到一年,全家便从老城区筒子楼搬去了新城商品房小区。再然后,陈厂长的名字,就时不时出现在报纸杂志和电视上,和筒子楼的老同事,彻底成为了两个世界的人。
陈云小时候虽然是厂长公子,但却是个很懂事温和的男孩,对楼里的小孩子都不错,对宁迦更是多有照顾,有什么好吃的,都会拿给她吃。
这辈子的记忆一复苏,宁迦可以肯定的是,就算陈云是程状元的转世,也跟她和段督主不一样,她没有上辈子的记忆。于是宁迦面对这个男人的感觉,就变得简单多了,也自然多了。
又不免感叹,她和程状元还真是有缘分。
苏达见两人是旧识,笑道:“宁小妹可以啊!这又来一个失散的哥哥了。”
宁迦心说,这倒算是个真哥哥,旁边那只快要喷火的家伙,其实是个冒牌货。
“我说前天在商场见到你,怎么觉得眼熟呢。原来真是故人,转眼十来年没见,你长这么大,真是一下没认出来。”陈云笑着坐下,又道:“没想到Sin是迦迦你的堂哥啊?我记得小时候你有个堂哥住在附近,经常去你们家,后来她妈妈改嫁搬走了,就再没见过了。就是Sin吗?”
宁迦心下大惊,她先前给段督主编造身份,就是随口一说,压根没想过小时候的事,敢情是瞎猫撞上死老鼠,她还真有个母亲改嫁失散的堂哥。
她看了眼段洵,点点头:“是啊。”
陈云笑:“真是想不到,小时候的小胖墩,长大了竟然这么帅。”
小胖墩?
宁迦偷偷看了眼清瘦的段督主,这人脸色是越来越差了,而且周身的空气似乎都在变冷,宁迦几乎是下意识往旁边挪了挪。
不得不说,段督主堪比人形空调,制冷效果杠杠的。
陈云浑然不觉,又说:“记得有一次,你俩在楼下被一条大黄狗追,你堂哥太胖跑不快,一跟头摔在地上,脑门流了好多血,还留了个疤痕。”边说边看向一脸冰霜的段洵,“咦?现在已经没有了。”
宁迦心道,因为胖表哥根本就不是段督主啊。人家段督主从小就是天姿国色,怎么可能是小胖墩?
苏达呵呵笑道:“行,既然这么多旧识,咱们就边吃边叙旧。”
陈云是个健谈的年轻人,但又不是那种夸夸其谈的男人,他成熟稳重见识广,又绅士有礼,Hell几个在他的映衬下,就真的是中二杀马特非主流了。
当然,段督主倒是不至于,毕竟他全程一言不发,只专心替宁迦夹菜。
夹完排骨夹鸡爪,夹完鲍鱼又剥虾。宁迦面前那小小的碟子,很快就堆成一座小山,要是不及时吃掉,就得洒出来。
宁迦好几次说不用了,他都是置若罔闻。伸手掐他,他亦是无动于衷,继续面无表情做一个尽职尽责的夹菜工。
宁迦知道他这是把程状元的不满撒在她头上,但此陈云非彼程状元,他又不是不清楚,至于生气么?
这可真是难为死她了,面对碟子里那源源不绝的菜,得一直埋头苦吃才行,陈云找她说话,她基本上只能嗯嗯呀呀地回应。
时隔一天,她又一次被段督主投喂得了肚儿圆。
而且,分明就是他故意欺负她,但看在旁人眼中,就是一个疼爱妹妹的好哥哥。
连陈云都笑说:“小时候迦迦表哥可没这么会疼妹妹,还和迦迦抢我送的糖呢。”
于是,段洵又夹了一只大鸡腿,稳稳当当放在菜山上。
宁迦欲哭无泪。
至于宁迦一旁的白芊芊,对她就更加殷勤热情了,简直已经把她当成未来小姑子。
宁迦肚子胀,心里苦,终于挨到了聚餐结束。
从餐厅出来,陈云问:“迦迦,你们家现在住哪里?”
宁迦说:“还住在筒子楼。”
陈云似是有些意外,大概是没想到,宁家在十几年高速发展中,如此停滞不前。不过他的惊讶转瞬即逝,笑道:“正好还早,我去故地重游一下,顺便送你回家。”
宁迦正想说有她胖墩堂哥送,但是对上段洵那快喷出火的眼神,她先是瑟缩了一下,又想着回程将近一个小时,这家伙指不定还要把对程状元的火,如何迁怒在她身上。
虽说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但躲过初一再说吧。
于是她笑眯眯点头:“好啊!”又对段洵道,“哥,那你不用送我了。我那边离你住处怪远的。”
段洵冷眼看她,低低哼了一声。
白芊芊瞅准机会:“太好了,我没开车,咱们离不远,Sin带我一程。”
宁迦忙不迭点头:“是啊,你送芊芊姐好了。”
段洵一双眼珠子快要瞪出来,但到底没说什么,只是黑着脸,转身先朝车子走去。白芊芊喜滋滋拉着宁迦的手,热情道:“回头姐姐带你出去玩啊!”
宁迦讪讪点头。
陈云和苏达几个道别,回头朝她笑道:“走吧,我去开车。”
宁迦心脏砰砰地跟着他,这心跳倒不是因为陈云,而是段洵。也不仅仅是怕,更是一种说不清楚的复杂。
想着,虽然是为了逃避他的欺负,但自己选择坐陈云的车,是不是做的有点过分了?
好像有那么一点。
这看起来实在是有点像是:如果段督主和程状元要她站边,她最终选择了程状元。
若是上辈子跳下城楼之前,这是毋庸置疑的选择。
但跳楼之后,一切都变了。
到了这辈子,就更加不一样了。
陈云只是一个没什么关系的故人。
而段督主对她来说,却是独一无二的。
她忍不住回头朝段洵看去。
他已经走到了车子旁,打开车门后,也转头朝她看了过来。
夜灯下,他那那双狭长眸子乌黑深幽,辨不明情绪。明明身旁还有个聒噪的白芊芊,整个人却还是显得茕茕孑立。
宁迦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扎了一下,正下意识想跑过去,陈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到了迦迦,上车吧。”
“哦!”宁迦愣了下,回头。
算了,还是先躲过今晚的暴风雨。
等明天肚子消化了,段督主想怎么欺负她,她都认了吧。
今天有二更,还是会晚点,可以明早看。宠啊,月内正文完结的目标,又近了一步呢
第33章 二更
其实一上车,宁迦就后悔了。
别说现在陈云和程状元早是两码事,就算他跟自己一样,也有上辈子的记忆。她也应该毫不犹豫选择和段督主站在一边。
段洵对自己如何,这几个月她感受得清清楚楚,他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忠臣,所以要把保护她照顾她,但以段督主的性子,别说是人都已经转世,就是上辈子,他也不可能对谁这么忠心。他对自己,不论是同跳城楼的情分,还是被的原因,她这个公主对他,一定是特别的。
只有他们两个是特别的,他说过。
她怎么能因为怕被他欺负,就上了陈云的车?
他想欺负就欺负好了,反正他也不会真的对她怎么样?
她潜意识觉得,今天自己这脑抽的行为,犯了个大错误。
车子没开多远,她就拿出手机给段洵发信息,毫不意外的,十几条道歉求饶的消息发过去,对方一点反应都没有。
“迦迦,你在听我说话吗?”
“啊?”
陈云侧头看她一眼,笑:“发短信呢?”
宁迦回神:“你刚刚说什么?”
陈云道:“我说宁叔他们还好吧?”
宁迦道:“哦,还行。”
陈云道:“我记得当年厂子倒闭后,宁叔去了附近那个机械厂,后来怎么样了?”
宁迦努力去回忆这辈子发生过的事:“上了几年班,本来还行,后来出了事故腿伤了,就没在上了。”
陈云大惊:“这样吗?我都没听说过。”
宁迦心说,你是早就住高档社区的大少爷,哪会听说我们这种穷苦百姓的遭遇。
陈云又问:“那现在怎么样了?”
宁迦不太美好的记忆,终于跳过,回到这几天红红火火的米线店。自从父亲受伤,宁俊检查出心脏病后,父母很少真正开心过,就算是笑,也是为了让一对儿女宽心。但这几天,她明显感觉到沉默木讷的爸爸,变得开朗了许多,妈妈就不用说了,见到谁都笑呵呵的,以前家里那种挥之不去的压抑气氛,再也感觉不到了。
可见,经济基础不仅决定上层建筑,也决定人的精神面貌。
她笑说:“腿还是不大好,先前跟我妈一块在夜市卖米线。后来夜市要拆,就干脆开了个店子,前几天刚刚营业,生意还不错。”
她知道这对于一个老爸天天出现在财经新闻的大少爷来说,米线店听起来可能就像个笑话,但她还是高高兴兴地说出来。
陈云当然没有当成笑话,反倒是由衷道:“那挺好的。”
宁迦笑道:“虽然是小本生意,但也算是苦日子熬到头了。”
她低头看手机,还是没等到段洵的回复。
陈云见她心不在焉,一直盯着手机看,笑了笑问:“是在和男朋友发短信吗?”
宁迦吓了一跳,赶紧道:“不是不是,我问我哥到了没?”
“Sin吗?”
宁迦点头。
陈云:“说起来你这个堂哥变化可真是大,谁能想到小时候那个小胖墩儿,长大了竟然变成了个美男子。”
宁迦尴尬又不是礼貌地笑。
“你虽然也是女大十八变,但还是认得出来,你堂哥就真的一点不像了,连额头的疤都没了。”
宁迦也只能继续笑。
为什么还不回信息啊,是不是和白芊芊聊天聊入迷了?
她又连着发了几个表情包过去,确定自己没有被拉黑。
陈云见她心不在此,笑着摇摇头,十分善解人意地没再强行拉着她说话。
晚上路况畅通,不到四十分钟,就开到了老城区,宁迦迫不及待下车,与陈云道了谢,就一边拨打电话一边往楼道走。
陈云打开车窗,看向夜色中已经在记忆里模糊的风景。小时候住在筒子楼的时候,羡慕那些漂亮的商品房小区,后来终于住进了商品房,然后住进了大别墅,曾经想要的变得唾手可得。
但物质上带来的愉悦感似乎也并没有十全十美,以至于此刻坐在久违的故地,心中被一股已经许久没体会过的纯粹和简单包裹,开始怀念起在这里的童年时光。
他看着宁迦的背影消失在黑漆漆的楼道里,这才慢条斯理地启动车子离开。
宁迦电话拨了很久,从下车到三楼,一直没人接。她确定今晚段洵是不会搭理自己了,才不情不愿放弃继续拨打。
父母已经从店里回家,正在喜笑颜开的清账,小宁俊在一旁乖乖看电视。
宁迦打开门,恹恹道:“我回来了。”
宁母抬头,笑说:“刚刚听到楼下的车子,就知道是小段送你回来了,怎么不叫人上来喝杯茶再走?”
“这么晚了,就不用了。”什么小段啊,我今天把你的小段得罪大了。
宁母笑眯眯道:“小段这个人真是不错,你可要对人家好一点。”
这简直就是扎宁迦的心,她刚刚才对小段不大好。
“行了,我好困啊,洗了去睡觉啦!”
“姐姐,晚安。”
“你也早点睡,别老看电视。”
“我再看十分钟就去睡。”
躺上床还是太早,不到十点,宁迦一肚子的美食都还没消化,睡是睡不着的。又扒拉出手机,还是只有自己发过去的信息,孤零零在屏幕上躺着。
真是个小气鬼!
她撇撇嘴,随手点进他的头像。她记得之前,他的头像是个空白图,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一个卡通女孩形象。她一眼看去,没认出这形象出自哪里,不管怎样,漂亮的卡通少女和他实在是太违和了点。
难不成,当公公也有一颗少女心?
只是,她看着看着,就觉得有点不太对劲了。这卡通女孩,怎么有点像自己啊?
眨眨眼睛再仔细去看,确定不是自己的错觉。虽然没戴眼睛,但也不至于连自己都认不出来。
问题是,这漫画形象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她怎么从来没见过?
宁迦有些激动地准备发信息问,但想到也不可能得到回复,又算了。还是明天见到人再说吧。
*
隔日一早,宁迦就去段洵的公寓堵人。据她所知,开年之后,段督主就住在自己的公寓。但赶到地儿,敲了半天门,也没人应,直到因为太扰民,隔壁有人跑出来查看情况,她才作罢。
应该是不在这里了。
但除此之外,她也找不到他其他的窝点。只能在这里守株待兔。
就这样一连守了四天,愣是连个兔子影子都没见着。
电话信息自然是没人回复。
宁迦都忍不住吐槽,段督主这要是他男朋友的话,妥妥就是冷暴力,她若把这事发上网,会被广大网友吐槽渣男贱女的。
怎一个惨字了得!
实在寻不到人,她只能另辟蹊径。
她知道平日她直播,段洵都会看。于是第五天晚上,她在直播里,破天荒公器私用。跳完一支舞后,来到摄像头前,一本正经对着镜头道:“今天这支舞蹈是专门为我堂哥跳的,前几天我惹了他生气,我在这里诚心给他道歉。对不起,是我错了,你别生气了哥。你要是在电脑前,看到我的道歉,能大人不记小人过,给我回条信息好吗?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哥哥,独一无二的哥哥,谁都替代不了的哥哥。是我依靠的大山,是带我遨游的帆船,是我的启明星指路灯……”
弹幕因为她这一连串狗腿的彩虹屁,快了疯了。
“女神,哥哥到底怎么样你了,你的求生欲怎么这么可爱!”
“明白了,女神的哥哥就是小公主。”
“我要是有这么漂亮的妹妹,才舍不得和他生气呢!哥哥这是生在福中不知福。”
“你们有所不知,女神哥哥是Hell的Sin神,超级高冷der。”
“Sin神吗?我知道我知道,那就情有可原了。女神加油!”
“Sin神Sin神,看到了吗?看到了请给你妹妹回个信息。女神,我只能帮到这里了。”
屏幕前的段洵,扯了扯唇角,啪的一声,将电脑屏幕阖了上。
为了公公变成了熬夜侠。
这是男女主拿错剧本系列
第34章 更新
下直播后,宁迦赶紧去看微信。
嗨!还真收到了段督主的回复。
——最近手上有事在忙,公主若有什么吩咐告诉我,我会马上去办。
不收到还好,收到这么条回复,不诚心是气人么?
他还记得自己是忠臣啊!
宁迦简直没被气死。
她咬牙切齿回过去:我们家米粉店要加一个冰柜,麻烦你帮忙去买一下。
冰柜确有其事,现在店里生意好,先前的旧冰柜已经不够用了,这两天父母正商量添置一个新的。只不过现在购物方便,网上下单,当天就能送过来,哪里需要段洵帮忙。她就是故意顺着他的话找茬罢了。
那头很快回过来:收到,明天就安排人送过去。
宁迦简直被气死。
她都已经在直播里道歉了,还要她怎么样?口口声声说她是公主,这是把她当公主么?!
她大概是全世界最憋屈的公主了。
做人还是得有点骨气,不能被他牵着走。
爱谁谁吧,宁迦愤愤地丢开了手机,决定暂时不理段公公了。
隔日一早,宁氏米线店刚开张,就有电器行开车来送冰柜了。
宁母奇怪:“迦迦,你什么时候买的?怎么都没说?”
宁迦哦了一声:“……就昨天买的。”
宁母笑嘻嘻道:“你这孩子,爸妈现在又不是没钱,又偷偷用自己的钱?你的钱你自己攒着,不用管家里了。”
“知道了。”
说好了不理段洵,但看到冰柜,宁迦还是忍不住拿出手机给他发信息:段督主,冰柜收到了,谢谢你,我把钱转给你。
说完转账过去。
段洵麻溜地领取,但一句话都没回复。
宁迦:“……”
这是还在生气?心眼真是比针孔还小。
接下来几天,段洵依旧不怎么搭理宁迦,而她也想不出来还要他帮什么忙。
宁母很快觉察不对劲,忙里抽空关心女儿的感情状况:“迦迦,小段这几天怎么没来了?”
宁迦:“他忙着呢。”
“你们不会吵架了吧?”
“……没有。”
宁母语重心长教育女儿:“妈理解,谈恋爱的时候,女孩子都容易脾气差心眼儿小。但小段是个好孩子,看他为咱们家做这么多,就知道他是真心对你的,你也得用真心对他才行啊,可别动不动就耍脾气。”
段督主才是脾气差心眼小的那个,好吗?
呸呸呸!他们又不是谈恋爱。
她知道母亲一直对她和段洵的关系有误会,一开始她还尝试解释了几次,但发觉没什么用,也就听之任之。到现在,她都懒得再解释。
可能也不是懒,就是被误会……好像也没什么。
宁迦鼓起嘴巴,小声抱怨:“他总是生我的气。”
宁母看她这小女孩儿模样,笑道:“那你就哄哄她呗,男孩子也是需要哄的。”
宁迦暗暗叹了口气,行吧。
转眼到了开学,宁迦一早提着母亲准备的两包卤菜直奔段洵的公寓。
这回门铃响了没两下,门就开了。
“段督主!”一个星期没见,宁迦只觉得如隔三秋,恨不得上前给他一个热情的涌抱——如果不是因为他光着膀子的话。
大该是刚起床,段洵一脸惺忪,被束起来的头发,乱糟糟蓬松着。因为没穿上衣,劲瘦的身材一览无余,流畅的肌肉线条,漂亮的像是鬼斧神工之作。
宁迦只瞥了一眼,顿时就脸颊爆红,赶紧将目光移向他的脸。
段洵对自己这无意中的孔雀开屏浑然不觉,打着哈欠道:“公主,有何吩咐?”
宁迦将手中的卤菜递给他:“这是我妈给你的。”
段洵接过来,领着她进屋:“谢谢公主赏赐。”
宁迦有些无语地扯扯唇角,默了片刻,小心翼翼问:“段督主,你还在生我的气么?”
段洵斜乜着她:“公主严重了,内臣怎敢生公主的气?”
宁迦绞着手指别扭地解释:“那晚你生气塞了我一肚子吃的,我怕你在路上继续欺负我,才上陈云哥的车的。”
段洵冷笑一声:“陈云哥?关系还挺亲切的么?我是不是得恭喜公主与程状元久别重逢?”
宁迦道:“陈云跟咱们又不一样,他就是陈云,跟程状元没有一点关系。我和他的关系,也就是小时候认识罢了。”
段洵又是冷笑一声。
宁迦道:“我知道你不喜欢程状元,但你也要讲点道理。现在的陈云和程状元压根不是一回事,你不能把对程状元的厌恶转移到一个无辜者身上吧?”
段洵道:“你还挺护着他的。”
“我就是觉得他是无辜的,而且我小时候也颇受他照顾。”
段洵道:“公主都已经发令,属下自是会遵从。”
宁迦看他这冷冷的表情,就知道他心里根本不以为然。不过她这一看,才发觉他脸色有点不大好,因为皮肤白,象征疲劳的黑眼圈就特别明显,她皱眉问:“你最近在干什么?怎么看起来很累的样子?”
段洵不紧不慢在沙发坐下:“在忙咱们的复国计划。”
又来了!
他这一落座,身体又呈现在宁迦眼中,她欲盖弥彰般偏过头:“你光膀子不冷啊!”
段洵不以为意道:“屋里有暖气冷什么?我看你把衣服脱了才是,免得捂感冒。”
宁迦下意识抱住手臂,红着脸道:“我不热!”
段洵被她的反应弄得一脸莫名,像看白痴一般瞥了她一眼。
宁迦也觉得自己好像反应过度,很有那么点做贼心虚的感觉。她想了想,从包里掏出一张手写纸递给他:“段督主,这是我这学期的课表。”
段洵没接过来,只淡声道:“最近我很忙,没办法接送公主了。现在学校里都知道咱们的关系,没人敢随便骚扰你。要是有急事就给我打电话,我会马上赶到。”
宁迦愣了下,道:“那吃饭也不一起了吗?”
段洵道:“我大部分时候不在学校,要是有空再去找你。”
宁迦莫名想到“在一起时间长了,男人对女人的感情就变淡了”这句鬼话。虽然并不适合用在她和段洵的关系上,但她总觉得有那么点异曲同工的意思。
可接送上课这件事本来就非常奇葩,之前是习惯了她才觉得理所当然,现在被一拒绝,她自然不好强求,只能悻悻收回了课表。
“哦。”她说,“那我回学校了,有事再找你。”
段洵点头:“嗯。”
宁迦走了几步,又回头看向他道:“段督主,上辈子你为什么选择跳楼殉国?你明明不需要这样做的。”
段洵漫不经心道:“觉得活着没什么意思罢了。再多权势和财富,也不过是个阉人。”
宁迦知道他说的是实话,又追问:“那你为什么跟我一块跳楼?”
段洵抬头看向她,默了片刻,笑道:“看来公主是一点不记得了。”
“啊?”宁迦疑惑。
段洵道:“你还记不记得九皇子当年刚夭折不久,你随手救了个被老太监打得只剩半条命的小公公,将他送去了你母后那里当差。”
九皇子自然就是宁迦上辈子的弟弟。
他这一提,宁迦倒是想起来了点。当时她见着一个小公公因为偷吃东西,被打得只剩半条命,便让管事的老太监把人放了,说母后那边缺个小內侍,让他送过去。她当时虽然跟母后住在一个宫里,但宫殿那么大,大大小小的內侍数十人,母后身边的太监叫什么名字,年幼的她根本搞不清楚。况且母后不过一年就薨了,身边的太监散去各宫,她也早就把那小太监忘了。
原来,自己无意间救下的人,竟然就是段督主。
难怪……
像是一下茅塞顿开一般,一切不可情理的事都变得合情合理了。
哪里有什么大宁第一忠臣,不过是为了报恩罢了。
她之前心里头那点隐秘的期待,忽然间就碎成了渣渣。
宁迦欲盖弥彰般干干笑了笑:“我说呢!不过段督主已经为我做得够多了,远远超出了那点举手之劳的小恩情,以后不用再为我做什么了。”
段洵点头:“嗯,以后不用想着报恩了。”
宁迦觉得自己再在这里待下去,可能会忍不住崩溃,笑着朝他挥挥手,转身逃遁般匆匆出了门。
段洵看着阖上的门,若有所思抿抿唇,自言自语道:“不用想着报恩,才能做别的事啊!”
他并非什么忠臣,程状元叛不叛国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可他为什么那么厌恶他呢!直到那天宁迦上了陈云的车,他才隐隐约约想明白这件事。
想明白了才惊觉可怕。
因为这件事对他来说太陌生了,陌生得几乎有点让他惶恐。
他甚至一时间都不敢再面对她。怕自己龌龊的想法被发现。
那可是公主啊!是大宁王朝金枝玉叶的嫡公主。
他竟然在肖想公主!
他怎么能有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这简直就是罪无可恕。
若不是他反应过来自己早已是个全须全尾的正常男人,他都差点要以死谢罪了。
既然是正常男人,似乎也……
今天晚了点sorry就一更了。
第35章 更新
宁迦都不记得自己是想怎么从段洵那里离开的。
段洵对她好是为了报恩这件事,对她来说,简直就是一个晴天霹雳,炸得她又羞又恼,羞的是她之前那隐隐的不可告人的心思,恼的是他一开始不说清楚,害她自作多情。
除了羞恼之外,又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失落和难过,蹭蹭冒上来。
来这个世界五六年了,哪怕是家里日子一直过得不太好,她也从来没有这么难受过。
原本想着如今生活好了,一切都会变好,哪晓得老天爷就是不让她痛快,又给她安排这一出。
报恩?
谁稀罕你报恩!
宁迦到底做过十八年公主,就算是习惯扮傻充愣,但也不是没有一点公主脾气的。段洵的报恩说,就生生将她的公主脾气给激起来了。
你报完恩过河拆桥,我还和你划清界限呢!
她没再主动和段洵联系,每天和葛瑶他们上课下课吃饭,就像段洵没出现之前。
不过有些事情一旦习惯,忽然缺少后,就总还是有点不适应。
她表面还算平静,葛瑶却是三天两头抱怨:“Sin怎么不来了?迦迦,你快让你哥哥出现啊,没有Sin神的日子,我的精神寄托无处安放知道吗?”
宁迦佯装淡定道:“人家很忙的。”
“也对,Sin神肯定是大忙人,上学期抽出那么多时间护送你,也真是关心心切了。”
宁迦内心呵呵,人家那是为了强行报恩。
*
一连小半个月没见着段洵,倒是又见到了陈云。
说实话,虽然上辈子,她大概也许应该是真心喜欢过程状元的,但现在想起来真真是恍若隔世,以至于面对和程状元长得一样的陈云,她完全是心如止水,没有一点波澜。
不过不否认,因为这辈子儿时的情分,她对陈云多少还是有点与旁人不一样的亲近感。
那天傍晚,她正和葛瑶从宿舍往食堂走,一辆黑色的车子在路边停下,司机从副驾驶座的窗户探过来,笑着叫住路边正在行走的女孩:“迦迦!”
宁迦转头,看到陈云的一张笑脸,有些惊讶道:“陈云哥,你怎么在这里?”
陈云笑:“我办事路过你们学校,就开进来看能不能碰运气遇到你,没想到真让我撞上了,你说巧不巧?”
宁迦笑:“是吗?”
陈云道:“还没吃饭吧,我请你!”
宁迦略有些犹豫。倒是一旁的葛瑶笑眯眯推了推她:“那我一个人去食堂了。”又小声在她耳旁道,“大帅哥呢!”
宁迦也没理由拒绝人,便笑着应允:“好啊。”
陈云下车,替她打开副驾驶门,笑着做一个绅士的动作:“美女有请。”
换做别人说这样的话,难免会显得轻浮,但他人长相斯文俊逸,动作绅士礼貌,这样的调侃,完全不会让人反感。
宁迦坐进去,刚刚系上安全带,便从后视镜看到一个熟悉的摩托车身影,她凝望着后视镜,微微一怔。
虽然戴着头盔,但她哪怕不戴隐形眼镜,也认得出那是谁。
陈云觉察她的异样,随口问:“怎么了?”
宁迦回神:“没事,刚刚好像看到一个同学。”
陈云点头:“要下去打招呼吗?”
“不用不用。”
反正他都报完恩,跟她也没什么关系了。
陈云瞥她一眼,轻笑了笑,说:“对了,我对这边不太熟悉,你们学校附近有什么好吃的?”
宁迦道:“你想吃什么口味的?”
陈云道:“随便,你能吃辣吗?要能吃辣,咱们去吃火锅。”
宁迦点头:“没问题,学校东门就有一家不错的火锅店。”
因为段洵不爱吃辣,她这几个月还真没怎么吃过辣。
不过话说回来,那货岂止是不爱吃辣,西餐不爱日料不爱,太甜不行太淡也不行,食堂的东西被他称之为猪食,外面的餐馆也没几家他看得入眼的。好像除了他们宁氏米线,他就没什么爱吃的。
呵呵,既然报完恩,以后就别去吃了。
没有他一块吃饭,她还吃得自在。
只是,这个想法,在半个小时后,就被打脸了。
当宁迦看着热气腾腾的红油火锅时,忽然就发觉自己好像也不怎么爱吃辣了。而在她瞥见不远处坐着的一道身影后,更是没了什么胃口。
段洵就坐在离她几个位置的卡座,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他,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故意。
这家火锅店服务好得有点奇葩,因为他是一个人来吃火锅,就给他对面放了个玩偶陪他。
宁迦又想笑又觉得有点心酸。
他倒是一脸坦坦然然,点了个白锅,慢条斯理地一个人涮着。
“你吃毛肚吗?”陈云的声音,将她唤回神。
宁迦啊了一声:“吃的。”
陈云笑着点头,将漏勺里的毛肚在翻滚的锅中烫了几下,放入她的碗中:“毛肚不能烫太久,七上八下刚刚好,你试试看!”
除了段洵,宁迦几乎没有和异性一起吃饭的经历。至于段洵,他一口一个内臣,当然也会为她这个公主服务,而且是她都不能拒绝的服务吗。陈云这样绅士的做派,与之比起来,难免就多了点男女之间的暧昧。
“我自己弄就好。”宁迦到底还是不习惯段洵之外的异性为她服务。
陈云笑了笑,倒也没坚持:“我没记错的话,你今年十九岁吧?”
宁迦点头。
“那有男朋友了吗?”
宁迦下意识看了眼跟玩偶对坐着吃白锅的段洵,摇头:“还没有。”
陈云笑:“这么漂亮的女孩子,肯定很多人追,是不是眼光太高了?”
“哪有?”宁迦支支吾吾,说起这种话题,还是有点害羞。
陈云道:“我好像看到你在网上直播,跳古典舞的。你后来学了舞蹈吗?跳得很好呢!”
说到直播,宁迦又郁闷了,因为和段洵桥归桥路归路后,她肯定是不会死皮赖脸去他公寓直播的,只能在宿舍凑合着,室友虽然还挺支持,但到底不是长久之计,她正准备去租个单间房子。但她也没一个人住过,还是有点怕怕的。
虽然这本就是段洵给她的福利,但她还是愤愤地瞪了不远处那人一眼。
段洵对她的幽怨浑然不觉,仍旧是对着玩偶慢条斯理吃白锅。
“就自己学了点,都是瞎跳的。”宁迦敷衍道。
陈云道:“迦迦太谦虚了。”
要是宁迦年纪还小,被他一口一个迦迦,不会觉得有什么。但现在她都已经成年了,被个除了父母之外的男人这样叫,就有点太亲昵了。
怎么听都不大习惯。
她将话题从自己身上转移,随口问:“你现在是在家里的公司上班吗?”
陈云无奈地笑了笑:“能怎么办?我爸就我这么个儿子,我想去别的地方也不行啊。”
“会不会很辛苦?”
陈云叹了口气,点头:“是啊!不努力的话就会被人说是纨绔富二代,给我爸丢脸,所以一点都不敢懈怠。别人顶多是996,我这回了家还得工作,做到凌晨也不足为奇。”
“这么辛苦?”
“没办法,刚进公司,想快点上手,就只能辛苦点了。”
宁迦想起上辈子的程状元,虽然她未亲眼见过,但传闻中也是这样勤勉的男人,据说每日五更天就起床读书写字,晚上常常歇在书房,可谓似夙兴夜寐。
勤奋的男人,难免会给人好感。哪像某人,整天都不知道在干些什么,反正是一件正事没见着他做。最可气的是,明明他就没做正事,还提前修完了学分,做起她的英语题,一个不错。
宁迦的心再次被扎了成了蜂窝。
她回神,随口接接上他刚刚的话:“工作再重要,也得劳逸结合才行啊。”
陈云笑:“所以我这不是来找你吃火锅了么?”
“这哪算啊!”
“我觉得还挺放松的。”
宁迦顺口道:“那你以后经常来找我吃火锅呗?”说完就后悔了,这真是一点不过脑子。
陈云没有给她反悔的机会:“这是你说的啊!”
“嗯。”宁迦不太自然地点点头。
陈云笑着叹了口气,道:“也不知道是不是长大了生活越来越无趣,最近我总是想起小时候在筒子楼的那几年,现在想想,虽然物质生活一般,但其实还挺快乐的。”
宁迦戏谑:“住大别墅的人,怀念筒子楼,你这话要让人听到了,会被打的!”
话虽这样说,但其实她还挺理解这种感受。她上辈子住在皇宫,够豪宅吧?但所得到的快乐,远远比不上这几年在筒子楼里的生活。
陈云笑着摇摇头:“也是,不过我也就对你说说。”
他微微歪头,隔着火锅淡淡的雾气,看向对面美丽无暇的女孩儿。他走过了很多路,看过了很多风景,原来最美的还是在人生的起点。
两个人吃完,段洵那边也放下了筷子。起身离座,那人也离开了座位。
宁迦假装没看到,转身和陈云一块下楼出门。
只不过看到后视镜里,那辆摩托车一直如影随形,她还是没办法当做视而不见,等车子开到门口,她赶紧道:“我就在这里下吧,正好走回去消消食。”
陈云点点头:“行,你把微信给我,我们回头再联系。”
上回他开车离开,才想起没留联系方式,这回肯定是不会忘了。
宁迦拿出手机加了他微信,下车和他挥手:“再见,陈云哥。”
陈云笑:“那我有空再来看迦迦。”
宁迦点头,看着车子掉头离开,方才不紧不慢地往校门内走。至于一双眼睛则是一直瞟着后面。
那摩托车在进了校门,就跟了上来,在她身侧慢慢行着。
宁迦故意目不斜视。
段洵跟了一段,取下头盔,阴阳怪气学她刚刚的语气:“再见,陈云哥。”
宁迦转头,对他怒目而视。
段洵继续:“那我有空再来看迦迦。”
别说,学陈云学得还挺像。
宁迦简直被他气笑了:“你有病吗?跟着我干吗?”
段洵义正言辞道:“当然是保护公主安全。”
“谁要你保护?再说,你都报完恩了,就不用再假惺惺叫我什么公主不公主了。”
“公主此言差矣,公主永远是公主,跟我报恩没有关系。”
宁迦故意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道:“段督主的意思是,我永远是公主,那你就永远是太监咯?真是想不到有人这么喜欢做太监。”
段洵对她的讥讽完全不以为意:“我当然早就不是太监,并且会证明给公主看的。”
小学鸡谈恋爱。
公公为什么总是小心眼阴阳怪气,那是因为他还没学会做男人。沿用的太监那套心理哈哈哈。
第36章 更新
段洵成功把他的公主给气走了。
看着那道气哼哼小跑离去的背影,段督主没有马上去追,而是摸了摸下巴,郑重其事地思考起一个问题。
他在公主面前一直扮演得是内臣宦官的角色,也就意味着,公主并没有把他当成真正的男人。
看来,首先得让公主认识到他是个男人,才能进行下一步计划。
思及此,他启动摩托车,朝校门外开去。几分钟后,他将车子在一家高档发廊前停下来,熄了火取下钥匙,插着裤兜朝发廊里走去。
“请问帅哥是要做头发吗?”热情的洗头小哥迎上来问。
段洵点头。
“请问有指定的发型师吗?”
段洵:“你们这里最好就行。”
“您先来这边坐,我们总监马上过来。”
段洵被引到一张座位坐下,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因为不太习惯这个时代的发型,他一直留着半长不长的头发,恰好够他在后面扎一个揪。不过现在看来,这发型在这个时代确实太阴柔了,难怪公主一直没把他当男人看待。
不一会儿,一个杀马特中年男子走过来,笑眯眯问:“先生,您想要做个什么发型?”
段洵问:“什么发型最男人?”
总监半开玩笑道:“要说最man的发型,那肯定是光头啦哈哈哈!”
段洵道:“那就光头吧。”
总监愣了下,赶紧道:“先生,我这开玩笑呢,光头虽然很男人,但实在是配不上您这张脸。”这么好看的一张脸,要是在他手下弄成个光头,那真是暴殄天物了。
段洵皱眉:“那有什么适合我的?”
总监思忖片刻:“您是要man一点的对吗?那就是酷一点,我给你弄个板寸,再在上面刻几个字,走出去绝对够man。”
段洵道:“行,那就照你说的弄,要是弄出来不够男人,你就别怪我找你麻烦。”
做个头发咋还人身威胁上了?我看你这样就挺男人的。
总监咔咔几剪刀,他那一头栗色中长发,呼啦啦落地。不过两分钟,一个板寸赫然成型。
“那个先生,您想刻什么字?”
段洵想了想,道:“Ning。”
总监没听懂,又问了一遍,听清楚之后,笑眯眯道:“这个您女朋友名字吗?”
段洵那张冷冰冰的脸,终于浮上一丝浅笑,虽然嘴里还是没有一句好话:“关你什么事!”
本来这人之前扎着个小辫,看起来就不像是个好惹的玩意儿,现在弄了个板寸,更是凶相毕露,完美将美艳和凶残整合在一起。总监赶紧将八卦之心收起来,认认真真用小剃刀,在他头侧剃下他要的字。
“好了,您看是不是很Man?”
段洵转头看了看自己的发型,觉得还算满意,爽快结了账后,顶着新发型往门外走去。
恭送他的洗头小哥一直夸他又酷又有型,他心中得意,忍不住用手摸了摸有点刺刺的板寸,顿时觉得自己周身都环绕着男性光环。然后设想了下,再见到公主时,对方被他男性魅力深深迷住的场景。
顿时心情大好,决定去宁氏米线店吃五碗米线。
*
三天后,宁迦再一次见到了陈云。
这回不是巧遇,而是陈云直接约她去郊区一个度假村去玩,那里有个很有名的室内水上乐园。
宁迦正好有空,又想着自己好久没正经出去玩过了,对陈云的人品也很放心,便答应了邀约。
不想,陈云开车来学校接她时,后面还跟着一辆红色跑车。
宁迦起先没在意,和下车来迎她的陈云打了招呼,正要上车,戴着大墨镜的白芊芊从跑车探出头,朝她挥挥手:“宁迦!你哥在这里我这里呢!”
宁迦蹙眉看过去,隔着玻璃窗,看到了副驾驶座上的板寸男人。要不是她对段洵太熟悉,估摸着都一眼认不出来。
他,竟然剪了个板寸!
这就是他证明自己真男人的方式吗?
在她震惊中,段洵打开车门下车,朝她走过来,伸手摸了摸短发的脑袋,昂头道:“怎么样?是不是很男人?”
宁迦:“……”果然没猜错。
虽然她怀疑他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宁迦抬头看他,她从来没想过段洵板寸的模样。虽然还是那张脸,但跟上辈子的段督主,以及之前那个扎小辫的Sin,气质截然不同。她不得不承认,换了个发型的他,好像终于变成了一个属于这个时代的男人,甚至给人一种荷尔蒙爆棚的感觉。
虽然她脸上表情未变,但心里还是忍不住扑通扑通狠跳了两下。
段洵又像是邀功一样,偏头把侧面刻的字给她看。
宁迦认出他青皮上剃出来的拼音,顿时脸一红:“你有病吧,在头上刻这个干什么?”
白芊芊和陈云对他在头上刻个宁字没多想,他们都以为他是宁迦堂哥,自然原本也姓宁。
但宁迦却不可能误会。
段洵一字一句回他:“公主觉得呢?”
宁迦还没回答,车内的白芊芊听到两人的话,笑嘻嘻插话道:“Sin,妹妹是你的公主,你不怕你未来女朋友嫉妒啊?”
段洵道:“未来女朋友当然也是公主。”
白浅听得咯咯直笑。
宁迦却隐约听出了点一语双关,脸上顿时更热,恼羞成怒朝他瞪了一眼,回头上了陈云的车。
驾驶座的陈云看她一眼笑问:“你是不是和你哥吵架了?”
宁迦道:“谁和那种白痴吵架!”他是不是都不知道自己的行为意味着什么?
陈云笑:“你哥和小时候真的变化很大,不仅长相变了,性格也是。小时候憨憨的,现在好像有点酷过头了。”
宁迦从后视镜看了眼后面那辆红色车子,撇撇嘴道:“还是小时候可爱。”
虽然她对那位失联多年的亲堂哥记忆早就模糊,但用脚指头想想,也知道肯定比段洵可爱。
陈云笑着摇摇头。
过了一会儿,宁迦试探问:“我哥和芊芊姐是跟你约好的吗”
陈云笑说:“我昨天正好遇到芊芊,随口提了嘴今天约你一块去度假村玩,她就说一块儿,正好可以叫上你哥。你哥没跟你说?”说着,不等她回答,已经恍然大悟般自问自答,“看来是真闹矛盾了。没事啦,兄妹俩哪有隔夜仇,待会儿一起好好玩,什么事都没有了。”
他虽然看出两人之间有问题,但并不追根究底到底什么矛盾,这一点倒是让宁迦颇有好感的。这确实是一个有分寸的男人。
比起后面那个莫名其妙的家伙,陈云简直能用完美来形容。
这就叫做对比惨烈。
到了度假村,时间还早,几个人换上衣服,直奔室内的水上乐园。热辣奔放的白芊芊穿的是一身性感比基尼,只在肩膀上批了个透明小衫。宁迦继续走她的保守路线,一身严严实实的连体泳衣,还是平角裤那种,毫不意外地遭到白大小姐的取笑。
至于两个男人,穿的是宽松的半截泳裤,光着膀子。两个人身材都不错,都是穿衣看车瘦,但身上有肌肉的劲瘦型。
一路上一行人收获了不少目光,其中又以段洵最多。主要是他那发型实在是酷过了头。
到了场中,陈云指了指前方的长滑梯:“要不然先去玩那个?看着还挺刺激的。”
那滑梯很高很长,有人正在玩儿,个个鬼叫狼嚎的,大概确实很刺激。
宁迦记忆中没怎么玩过这些东西,不免好奇,点头道:“好啊!”
陈云回头看向跟上来的一对男女:“我们去玩水上滑梯,你们去吗?”
白芊芊跑上前:“好啊好啊!”
段洵插着裤兜不紧不慢上前,斜乜了眼宁迦,一言不发。
四个人上了滑梯,宁迦这才发觉,比从下面看更陡更高,略微恐高的她,顿时就觉得有点腿软。
陈云笑着看她:“你先?”
宁迦支支吾吾:“你们先滑吧!”
白芊芊道:“那我先下去了。”说罢坐好,朝几个人挥挥手,尖叫着朝下面滑去。
陈云又看向宁迦:“你确定我先滑?”
宁迦点头:“你先。”
陈云看出她是在害怕,看了看她,又看了眼她身后面无表情的段洵,笑说:“那我下去了,你跟上来。记住落进水中的时候,别呼吸,小心呛水。”
“嗯。”
等他一离开,台子上就只剩下宁迦和段洵,她回头看他:“你先!”
段洵挑挑眉头,走上前,在滑梯入口坐下,回头道:“你过来?”
“干吗?”宁迦不解地上前一步。
段洵一脸严肃道:“蹲下身,我有话对你说。”
“啊?”宁迦见他这模样,配合地蹲下,不明所以看向他,在看到他嘴角勾起的一丝弧度时,就知道自己受骗了,但想躲开已经来不及,只感觉脚腕一热,两条腿被他抓住往下一扯,挂在他腰间,整个人便顺着他一块往下滑去。
这种水上滑梯,不仅陡峭,还有水的冲击力,宁迦顿时吓得闭上眼睛大叫,手忙脚乱要抓住点东西稳住,但唯一能抓住的也就只有身前的男人。
她几乎是用尽全力将人抱住。
温暖柔软的触感从后面将他几乎包裹住,段洵暗爽得差点上天。
大概是她的叫声太刺耳,他半途中将身体固定住,轻飘飘问:“有这么吓人吗?”
宁迦都差点被吓哭了,感觉到身体停在半途,更是不敢睁开眼睛,用力捶了他两下:“有你这么吓人的么?你怎么这么坏!”
段洵轻笑:“胆小鬼!”
仍旧固定着身体不动。
被公主抱着的感觉,软软的,暖暖的,好得他想让时间在这一刻停住。
宁迦却不允许他就这样卡在半路,用力捶了他一下:“你快点啊!挡在路上干什么?后面有人要下来了。”
“你说要快的啊!”段洵松开身体。
身体的失重感再次涌来,宁迦一声长长的“啊”还没结束,便随着段洵一块跌进水中,被淹没了。
这水深其实不过及胸,但宁迦是个旱鸭子,掉进水中,手忙脚乱地吓扑腾,根本不知道自己站起来,被段洵捞起来后,下意识双手双脚将他缠住。
段洵也不提醒她这水多浅,一脸享受地任由她像袋鼠一样挂在自己身上,双手还配合地拖着她的腿,像连体人一般,众目睽睽之下,慢悠悠朝岸边走去。
直到到了岸边,宁迦才意识到两人的举止有多不雅,她赶紧从他身上跳下来,气不过刚刚被暗算,举起拳头,目眦欲裂朝他砸去:“让你吓我!让你吓我!”
段洵被她打,不躲也不生气,反倒是哈哈大笑起来:“我这是帮你克服恐惧。”
宁迦就没怎么看到他笑过,没想到第一看他开怀大笑,竟然是这种情况下。
这是将快乐建立在她的痛苦上么?
她简直要被这个人气疯了。
陈云和白芊芊见情况不对,跑过来,问:“怎么动起手来了?”
段洵摆摆手让他们别管,自己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掀起眼皮看向怒气冲冲的女孩:“你打吧!随便打!”
宁迦被他这无赖状快气哭,又想起刚刚在滑梯上以及水中两人亲密的情形,除了气又不禁大羞。
最后,化为一声冷哼,道:“陈云哥,我们去玩吧!”
其实这章公公已经表白了,看出来了吗?但他属于思维清奇的小学鸡方式,只会把女主气死。
第37章 一更
宁迦一走,段洵立马从地上爬起来跟上。
“你跟着我干什么?”宁迦回头怒目道。
段洵昂头义正言辞道:“当然是保护公主。”
陈云笑说:“迦迦你真是有个好哥哥,把你当公主疼的。”
迦迦?段洵心中冷笑,只差一个白眼翻上天。
因为公主一词的多重含义,段洵当着人从来是不避讳这个称呼的。以至于宁迦被Sin神这个哥哥当成公主这件事,早已众所周知,也没人觉得奇怪,反倒都是羡慕她有个好哥哥。
却苦了宁迦被强塞了一个妹控哥哥,真是有苦说不出。
她看着段洵那坦坦荡荡的模样,又想到自己那不可名状的心思,真是满肚子郁卒,憋得她难受极了。想和他吵架吧,显然是吵不起来,只能自己干呕气。不想搭理他,却又甩不掉。
后面再玩其他项目,还得时时提防他会不会像之前那样趁自己不备暗算自己。
被吓到倒是其次,最怕是自己一紧张,又不管不顾地去抱他。就算他把自己当公公,她也没法把他真当太监。一想到自己对一个公公动了心,而人家公公先前对她好只是为了报恩,她就想一口老血吐出来。
至于段洵,在宁迦玩项目时,对于算计她这件事,不仅没有因为她之前的生气而有所收敛,反倒是一副掩藏不住的蠢蠢欲动。得幸好宁迦吃一堑长一智,始终没让他得逞。
不过这种斗智斗勇导致的最终结果就是,一圈玩下来,累得像条狗,草草吃了点自助餐,就回了房间休息。
同样玩得不爽的还有段洵,回到自己房间后,把跟来的白芊芊毫不留情赶走,自己躺在床上,睁着那双寒星般的黑眸,望着酒店的天花板,烙煎饼似的翻来覆去,一点困意都无。心里好像有数不清的蚂蚁在爬,又好像正在被一把火燎着。
他从未有过这种感觉,陌生得很,一时也没有头绪是为什么,总之是抓心挠肺。
过了一会儿,他茅塞顿开一般,猛得坐起来,打电话让酒店送了一瓶精油上来。然后拿着精油一溜烟跑去了宁迦的房间。
宁迦睡得正香,被敲门声扰醒,一看已经八点多,顿时吓了一跳,再多睡一会儿,今晚估计是不用睡了。
她揉了揉眼睛,趿着拖鞋去开门,见到门口站着的男人,眉头一皱,没好气道:“有事?”
段洵问:“你还累吗?”
宁迦道:“睡了一觉,不累了。”
“那有没有觉得浑身酸疼?”
宁迦伸了伸胳膊,眉头随着身上传来的酸疼,微微皱了皱,心说还真有点。
段洵弯唇一笑,举起手中的精油:“不用担心,内臣马上来伺候公主。”
宁迦如临大敌看他:“你干吗?”
段洵道:“当然是来给公主按摩。公主是知道内臣手艺的,保管明天醒来,腰不酸腿不疼,神清气爽。”
宁迦想起去年她准备才艺大赛那几天,每天中午在天台练习完后,都躺在地上被他翻来覆去揉个把小时。
当时心无旁骛,当然可以坦坦然然享受他的服务。但今时不同往日,他还能坦荡荡自称内臣,她却是没办法再接受那种两人间那种亲密。
实际上现在再想起来当时的场景,都忍不住面红耳赤。
她当时怎么就能接受个男人,把自己揉来揉去的,手脚脖颈肚皮,就没有他没接触的地方。甚至还脱了鞋,被他把脚握在手里按捏。
不能想,一想,都要觉得自己已经失身于他了。
宁迦幽怨地看了眼他那略带兴奋的眼神,义正言辞拒绝:“不用了。”
然而段洵已经不由分说挤了进门,还顺手把门关上:“为公主服务是内臣的职责,公主不用客气。”
宁迦一听他一口一个内臣就恼火:“你不是已经报完恩了么?还内臣什么?”
段洵道:“公主永远是我的公主,报不报恩都不会改变。公主快躺床上去吧,我一定将公主伺候得舒舒服服。”
如果只是前一句话,宁迦可能心跳还会紊乱一下。但加上后一句,怎么听怎么奇怪。他若真是太监,说这样的话,合情合理,但此刻他一头新剪的板寸,再如何漂亮的一张脸,也变得男人味十足,这话就有点太违和了。
可你要把这当成男人占女人便宜的话,换做别的人,那是铁板钉钉,但放在段洵身上,就实在是沾不上一点边。
一个在心理上把自己当太监的男人,怎么可能想占女人便宜?何况他一脸的坦坦然然。
不过不管占不占便宜,宁迦都不会再让他揉自己了。
她木着小脸道:“段督主的好意我心领了,按摩就不用了。”
段洵蹙眉看着她,脸色一垮:“看来公主是真的对我生分了?莫非是有了新人就忘了旧人?”
宁迦一愣,什么跟什么?继而又不满道:“你先前自己说报完了恩,对我爱答不理,现在倒是怪上我了?”
段洵道:“之前我们复国大业正在紧要关头,我每天很忙,无暇顾及公主,是我的错。”说罢阴阳怪气哼了一声,“但我一忙完就来找你了,一找你就遇到你跟你那上辈子的未婚夫状元约会,还对我各种摆脸色。那姓陈的没出现前,你可不是这样的。”
宁迦反唇相讥:“那是,以前都是我哄着你,现在我不想哄了。”
段洵哂笑道:“所以我说,有了新人忘了旧人。”
宁迦还要反驳,忽然觉得两人这对话走向怎么这么奇怪?
什么新人旧人的?搞得她好像是个喜新厌旧的渣女一样。
而且他公公式的拈酸吃醋,听着也不大对劲。
她皱眉道:“你不要胡说,陈云是陈云,他跟程状元没有任何关系。就算有关系,我和他也早没关系。”
段洵干笑两声:“那你为什么对我态度大变?”
宁迦道:“是你先对我冷淡的。”
“我说了为了我们大宁的复国大业。”说罢又道,“好吧,算是我的错,我这不是来认错了么?给你按摩赔不是还不行?”
宁迦依旧拒绝:“都说不用了。”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执着地要给她按摩。因为她做梦都不想不到,段洵确实是想占她的便宜。
实际上连段洵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想占便宜。
先前在水上乐园,她投怀送抱抱着自己时,那种肌肤相亲的感觉,实在是太美妙。他后来想再次尝试,但都被她识破,未能得逞。
回到房间后,他心头一直抓心挠肺,想半天才联想到这里,然后就想起从前在天台给她按摩的场景。
那滋味,啧啧,真是妙极了!
拿到精油后,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跑了过来。
他两辈子加起来,都异常厌恶与人有身体接触,只有公主是个例外。那种淡淡馨香、温暖和柔软,让人太喜欢了。
偏偏他在男女关系这件事上,两辈子加起来,都没有个正常认知。以前是一律反感厌恶,没有过任何欲念。所以也并没有把现下这种对宁迦的渴望,与之联系起来,就是单纯地想靠近,甚至都没想过这种靠近意味着什么。
试想,在不是恋人的前提下,一个男人想亲近女人,非要给对方按摩,分明就是猥琐行径。
可他一点没将自己和猥琐联想起来,坦荡的能把人气死。
现在被宁迦断然拒绝,段洵很有点不爽了,黑着脸道:“看来公主是真的有了新人就忘了旧人。”
宁迦怒目反驳:“我没有。”
“既然没有,就让我给你按摩。”
“不要。”
“呵呵,那就是有。”
“说了没有。”
“那你证明给我看。”
要不是宁迦还算清醒,都要被他这死打蛮缠的逻辑差点绕晕。她深呼了一口气,一字一句道:“段洵,咱们能不能用正常的方式相处?”正常男人和女人的方式。
段洵点点头:“现在是不太正常,你明显对我生分了。”说罢,他忽然伸手,拦腰将身前的人一把抱起来。
“你干什么?!”宁迦猝不及防,吓得大叫。
段洵看着瘦,力气却大得很,单手将她抱起来,丝毫不费劲儿,走到床边,将她丢上去。床垫良好的弹性,晃得宁迦一晕,还没反应过来,段洵整个人已经覆在她上方,双手箍住她的手腕,压在她的头侧,一张脸就在离她上方二十厘米的地方。
这暧昧的姿势——
宁迦一下懵了。
男人呼吸间的热气直直落在她脸上,那双漆黑如墨的狭长眸子,灼灼地盯着她,像盛开的桃花,摄人心魄。
宁迦脸颊爆红,心脏扑通扑通跳起来。
段洵看着她的眼睛,低声道:“公主,相信我,不会弄疼你。”
宁迦心如擂鼓,试图挣扎:“你……你……”
段洵觉察她的动作,微微蹙眉,手上力度加大了两分,在她手心摩挲了两下:“不要乱动,我会让你很舒服的。”
宁迦从他漆黑的瞳仁里看到如待宰羔羊的自己,脑子已经完全乱了,羞得闭上眼睛,支支吾吾道:“你……你到底要干什么?”
段洵看着她那红得像苹果一样的脸,心头一动,差点没忍住要咬上一口。但他此时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他松开一只手,握住宁迦纤瘦的肩膀,将她轻松翻了个面,让她变成了趴着的姿势,然后一字一句回答她刚刚的话:“给你按摩啊!”
宁迦怔了三秒,当感觉到肩膀被人开始揉捏时,终于忍不住恼羞成怒爆吼一声:“段洵!”
段洵压住她的肩膀,及时制止住她想翻身的动作:“不要乱动,都说了会让你舒服的。”
被摁住的宁迦,趴在枕头上欲哭无泪。
她这到底是造了什么孽!!!!
喜欢上什么人不好,非得喜欢上一个死太监!
公主:裤子都脱了给我看这个??
第38章 二更
一个小时后。
段洵将软塌塌的女孩翻过来,神清气爽地拍拍手:“公主,是不是很舒服?”
不得不说,他的按摩技术确实是一等一,要是去按摩店上岗,妥妥的头牌技师。
宁迦四肢百骸仿佛被重组了一遍,通体舒畅。
只是身体是舒服了,一颗心却如死灰。
她默默望着这位专业技术过硬的按摩技师,看了看他那张坦坦然然,略显愉悦的脸,又往他腰下瞟了眼。冷不丁问:“段督主,你觉得我样貌生得如何?”
段洵目光落在她犹显嫣红的脸上,挑挑眉,道:“公主自然是天姿国色,美貌无双。”
这个夸奖并没有让宁迦觉得开心,反倒是心情愈发沉痛。
她幽怨地怔了了会儿,猛得坐起来,咬牙切齿道:“段督主,你上回说要给我证明你这辈子是真男人,现在可以证明吗?”
段洵敛了脸上那细微的笑意,蹙眉看向她:“怎么?公主还没把我当男人?”
宁迦心说,不是我不当,是你的行为告诉我你不是啊!她刻意朝他身下瞄了一眼,然后眨眨眼睛,咧出一个假笑看向他。
段洵皮笑肉不笑道:“公主可想好了?本来我是打算慢慢给你证明的,但既然公主现在就要我证明,意味着什么你知道吗?”
意味着我是不是该死心?
段洵凝视着她片刻,叹了口气:“如果公主要我现在就证明,也不是不可以,反正总有一天也是要证明的。”
他的手放在腰间的皮带。
宁迦豁出去低头。
就在他修长的手指刚刚解开皮带扣时,床头边的手机忽然响起来。
这铃声让宁迦从冲动中清醒过来,如蒙大赦地回神捞起手机,摁下接听:“陈云哥!”
那头的陈云道:“休息好了吗?”
“还行。”
“那你出来,我在大堂等你,带你去吃夜宵,顺便看烟火。”
宁迦连连点头:“好的。”
她舒了口气,瞅了眼段洵还放在皮带扣上的手,道:“那个……段督主,陈云哥叫我去吃夜宵。刚刚我就是开个玩笑,你是不是男人都不要紧啦,自己开心就好,不用给我证明啦。”
段洵脸色一垮:“你又要跟那个姓陈的出去?”
“我本来就是和他一块儿来玩的。何况才九点多,我待在房里也无聊啊!”
段洵道:“你确定不用我证明了?”
“不用了不用了!”宁迦连连摆手,她相信他不是太监,只是对她没那种心思罢了,她得承认并接受这个事实。
段洵板着脸道:“但是我现在就想给你证明。”
宁迦怕他一冲动马上拉下裤子,连滚带爬下床,拿起外套,逃也般跑了出去:“真的不用啦!”
因为出去时顺带连插在电槽的房卡也抽走了,房间顿时陷入黑暗。
犹坐在床边的段洵,在黑暗中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下。
其实刚刚就一直有种怪异的感觉朝一处涌,但因为太陌生,他刻意忽视掉,专心享受手下柔软温暖的触感。现在宁迦一走,他注意力就回到了自己身上。
这……
段洵蹙起眉头。
莫非就是当男人的感觉?
尤其是一想到公主,好像更加强烈了。
这感觉让他很不舒服,好像一团火在烧,憋得难受,有什么东西急需释放出来。
他又想给公主按摩了。
*
宁迦跟被鬼追一样,一口气跑到大堂,竟然有种劫后重生的感觉。
陈云见她气喘吁吁的样子,笑说:“不急的,跑这么快干什么?”
宁迦讪笑道:“怕你等久了。”
陈云挑挑眉头,笑说:“男人等女人,不是天经地义么?”
宁迦:“……”
这话听起来有点暧昧。若是上辈子,宁迦可能还会小小暗喜一下,但现在面对和程状元长得一样的陈云,她完全心如止水,甚至还隐隐觉得有点麻烦。生怕万一这位大哥抽风,对她产生了不该有的想法。
那她就真该哭了。
不想要有想法的有了想法。想要有想法的人,把她按在床上翻来覆去揉了一个小时,半点杂念都没有。
人生惨剧莫过于此。
陈云看她表情奇怪,笑问:“怎么了?”
“没什么。”宁迦摇头,“我们走吧。”
陈云神色莫测地看了看她,笑着带路。
宁迦一路心不在焉听着他说话,来到目的地,才发觉是一处临湖的露天餐厅。都是小圆桌,适合两个人。实际上,这会儿在夜色中用餐的,也都是情侣。
夜灯昏沉,旁边有乐手拉着小提琴,琴声缓慢悠扬,每章桌子中间点着蜡烛,正儿八经的烛光晚餐,颇有几分浪漫情调。
宁迦皱了皱眉,这种地方,似乎有点不大适合她和陈云。
“走吧,我订了位置的。”陈云见她停下脚步,笑着看她道。
服务生过来,听陈云报了名字,将两人引到角落的一个位置:“先生小姐,请稍等,你们的餐马上送上来。”
陈云点头,等人走后,笑着问对面的人:“觉得这里环境如何?”
这会儿开春已有一小段时间,晚上虽然也有寒意,但穿了厚外套,还算凑合。宁迦环顾了四周,沪上有挂着红灯笼的画舫,周围有点缀的彩灯,夜色中,也能看到波光粼粼的湖光和黛色青山。
“挺好的。”她由衷道,就是周围那些情侣的低声密语,实在是让她觉得气氛暧昧。
陈云道:“待会儿有烟火,咱们这里视野正好,我专门为了订了两枚,但愿你会喜欢。”
“让你破费了。”
“这么客气做什么?”
正说着,穿着马甲的服务生,拿了两只心形蜡烛过来,放在桌子中央点上。这蜡烛跟别桌不太一样,一看就是专门精心准备的。
见宁迦怔怔盯着蜡烛,陈云笑问:“喜欢吗?”
“啊?”宁迦抬头看他,既没觉得欣喜,也没感到害羞,只是有点尴尬。而且很有那么一点担心,陈云待会儿会说出什么她不好回应的话。她经历缺乏,实在是没有不太会应付这种场面。
她正要努力说点什么转移话题,忽然有两个小孩子跑了过来,奶声奶气道:“哥哥姐姐,这个蜡烛好漂亮,能不能送给我们啊?”
陈云:“……”
宁迦却是如释重负,赶紧道:“你们喜欢就拿去吧。”
两个不知打哪里冒出的小鬼,一点没客气地将蜡烛吹灭,然后拿着就跑,一会儿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浪漫气氛被打断,陈云有点哭笑不得道:“我再叫服务生拿蜡烛上来。”
然而他还没招手,忽然有人道了声:“咦?好像下雨了。”
宁迦也感觉到有两滴凉丝丝的水点,落在了自己脸上,她简直像是被解救一样,赶紧起身:“要下雨了,我们赶紧走吧,别吃了。”
“是吗?”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让陈云有点措手不及,他分明看了天气预报,今晚是个晴天,而且天上还有星星,怎么就下雨了?但他也感觉到有水滴在落下来,这样的天气,要真淋了雨,确实不好受,只能和宁迦一块快速往回跑。
一路上有风,但一滴雨点都没再遇上。然而约会一旦被中止,也不可能再返回。
两个人都有点尴尬狼狈,道别之后,各自回了房。
宁迦还没坐下歇口气,房门就被人敲响。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她将门打开,果然。
段洵一手拿着一个飞行器,一手拿着两枚看着挺眼熟的蜡烛,大摇大摆走了进来。
宁迦怔愣片刻,很快反应过来:“刚刚那两个小孩是你叫去的?那雨也是你搞的鬼?”
段洵挑挑眉头,不置可否。
“你到底想干什么?”
段洵义正言辞道:“当然是抢夺回我在你这里的地位?将你这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的恶劣行径扼杀在摇篮里。”
宁迦被他这番说辞,震惊得无以复加:“段督主,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当然知道。姓陈的不是个好东西,我要保护好公主,把你从他身边抢回来。”
宁迦崩溃地往床上重重一趴,闷头道:“我求求你,饶了我吧?”
段洵将手中的东西放在一旁,把宁迦从被子里□□。
“公主,我认真思考了一下,不管你之前是不是开玩笑,但我都觉得,确实有必要现在对你证明我是男人。”
宁迦一看他要解皮带,吓得又是往被子里一钻:“我信你我信你,你别脱!”
咔嚓一声,是皮带扣解开的声音,段洵道:“那不行,我今天必须证明。”
“我不想看!”
“好了,你可以验证了。”段洵再次毫不留情地把她从被子里扯出来。
宁迦没有能力反抗,只能闭着眼睛大叫:“你快穿上!”
“你确认了我再穿。”
宁迦几近崩溃:“我求你了。”
“求我也没用。”
僵持了半晌,宁迦终于还是妥协,她总不能一直闭着眼睛,于是牙一咬,视死如归般睁开了眼睛。
入目之处,看到的却是一具衣着完好的身体,以及一张略带得意的笑脸。
宁迦舒了口气,继而又大怒:“你耍我?”
段洵勾唇露出一个邪气又撩人的笑容,老神在在道:“公主不敢看我,说明已经把我当成真正的男人。难不成公主真以为我会猥琐到,要对女孩子露鸟?”
我看你现在就挺猥琐的。
督主的好日子快到了。
第39章 一更
宁迦被耍了这么一遭,不免恼羞成怒,没忍住扬手要锤他:“你有病吧?”
段洵捉住她的手,道:“此言差矣,我刚刚做过体检,身体非常健康。”
宁迦想抽出自己的手,却被他牢牢攥住。其实之前他也牵过她的手,当时她心思单纯,从未多想。但如今,他对她来说,是一个男人,一个自己动了心的男人。此刻被他握住手,再也没办法淡定。
他的时候比她大很多。他的模样总是冷冰冰的,但手心确实暖的。
宁迦红着脸,佯装恼怒,拧眉瞪他道:“你放开!”
段洵不以为意地撇撇嘴,不情不愿地松开,宁迦为掩饰尴尬,以及发泄怒气,赶紧顺势揍了他两拳。
她这回没收着,用了八分力,都听得拳头砸在肩膀砰砰的声音,然而被揍的人一脸的满不在乎,仿佛是在跟他挠痒一样。
宁迦黑着脸停手,忽然惊讶地想到,她竟然敢对段督主毫不客气地动手动脚,这在几个月前,简直就是骇人听闻。
虽然她对段洵不解风情,感觉不到她一颗萌动春心这件事,十分的郁卒。但她也必须承认,无论是先前的亲密,最近的冷淡,以及现在这不算争吵的争吵,她和他的关系,都早已变得完全不一样。
然而这不一样又有什么用呢?
他搅黄她和陈云的约会,说要把她抢回去,听起来多暧昧,但人家那么坦然,她想误会一下,都觉得是自作多情。
宁迦忽然觉得心好累,看了眼颇有几分得意之色的人,叹了口气,正色道:“段督主,我马上就十九岁了,上辈子这个年纪早就该嫁人了。既然你也说自己是男人,咱们以后还是保持距离吧,你也别再管我和什么人交往,我总是要谈恋爱结婚的。”
段洵脸上的欣喜之色,顿时僵住,皱眉道:“你这是打算和那个姓陈的在一起?”
宁迦有点赌气道:“我觉得陈云哥人不错。”
段洵嗤笑一声:“你还是太单纯,我跟你打个赌,这人绝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宁迦心说你上辈子一个大奸臣,也好意思说人家。
段洵见她满脸的不以为然,表情顿时变得阴郁,一双狭长的黑眸,定定凝望着她,良久没再说话。
宁迦被他看得有些发憷,脑子里冒出一点不好的预感,皱眉问:“你想干什么?”
段洵抿抿薄唇,冷笑一声,满脸戾气道:“我在想在这个时代,怎么悄无声息弄死一个人不被发现。”
换做别人宁迦肯定是当做开玩笑,但眼前这人上辈子可是个杀人魔头,做出什么事都不足为奇。
她顿时坐起来,道:“你发什么疯?我就算跟陈云子在一起,与你有什么关系?你管得是不是太宽了?”
段洵哼了一声,道:“你有了新人忘了旧人,怎么跟我没关系?”
又来了?
宁迦简直觉得自己在鸡同鸭讲,她说:“你俩能一样吗?”
段洵怒道:“怎么?我在你心里的地位,还比不上他了?”
宁迦揉着隐隐发疼的额头,复又躺下,有气无力道:“算了我跟你也说不清楚,已经十点多了,你回自己房间吧。”
段洵见她因为陈云不想搭理自己,不免怒火中烧。
上辈子他就不喜欢那姓程的状元,后来皇上替他和六公主指了婚,他还不平了许久,觉得六公主是明珠暗投。事实上,后来程状元丢下公主叛国投敌的做法,也印证了他的看法。现如今,冒出个和程状元长得一样的男人。虽然依旧是一表人才斯文清雅,但他就是能一眼出来,这人不是什么好东西。
公主竟然还想和他在一起?!
他龇牙咧嘴瞅了眼宁迦。
哎,公主什么都好,就是眼神不大行。
他哪里比姓陈的差了?
别的不说,就是他对公主的一颗不二之心,那就是姓陈的绝对比不上的。
算了,这也不怪公主,她毕竟涉世未深,不懂得识人,都怪只怪那姓陈的太虚伪。
“公主——”
宁迦睁眼觑他,没好气道:“你还想干吗?”
段洵试探道:“你要不要我再给你按按摩?”
宁迦简直怕了他,飞快钻进被子里:“我求你了,你赶紧走吧!”
段洵撇撇嘴,不悦地瞪了瞪床上那个后脑勺,到底还是起身往外走。
哪知,刚刚开门,就见到外面准备去敲门的白芊芊。
“刚刚去你房里找你,没见到人,我就猜到你肯定在妹妹这里。”白芊芊兴奋地对他发出邀请,“还早着,要不要去喝一杯?”
段洵回头看了眼床上一动不动的宁迦,跟着白芊芊走了。
听到门阖上的声音,宁迦才翻过身,瞪着一双大眼睛,直直望着天花板。
段洵对她没有男女之情,那么对白芊芊呢?她能看得出其实也是没有半点意思的,甚至可能还有点不屑。
上辈子姑且不提,这辈子,两个人也相识几个月了,说起来,她还真没看到他和哪个女人有过接触,而且照苏达他们的说法,他是从来不近女色的。
所以他不喜欢女人?
如果可以据此做判断的话,她基本上也可以确定,他更不喜欢男人。平日里和苏达几个一块,他都是单独坐在一边,碰都碰不得。
所以,这到底是个什么人?
唯一的可能就是,他确实还停留在上辈子太监的心理状态。
宁迦觉得喜欢一个人,主动一点也没关系,但对一个太监心理的男人主动,那不是开玩笑么?
真是蛋蛋的忧伤啊!
宁迦在房里忧伤着,段洵则在酒吧里忧伤着。
他同白芊芊一块儿来到度假村的酒吧后,就坐在吧台,一杯接一杯喝酒,白芊芊和他说话,他也不搭理。
想到宁迦可能看上了陈云,他就郁闷,恨不得将那姓陈的一脚踹到瓜哇国。
这人没出现,公主对她多好啊,从来不生他的气,也从不对他摆脸色。他生了气,还会哄他。
现在呢,简直是多看他一眼就觉得烦的样子。
他虽然觉得公主肯定是自己的。
但这个笃定的想法,也并不能让他心里好受一点。
白芊芊看着他喝闷酒不搭理她,也不生气。
虽然她一个貌美千金大小姐,进进出出都是众星拱月的,向来只有男人在她身后当舔狗,从未被人拒绝过。
但有挑战才有意思,是不是?
所以追了半年,没有半点进展,她也不气馁。反正段洵身旁也没有别的女人,这人总归是要落在她手中的。
见段洵冷着一脸,一杯接一杯,喝得已经有点微醺,那本来白皙的脸颊,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哪怕是顶着一头板寸,也丝毫不影响他脸上绽放出来的魅惑艳色。
这个男人真是极品中的极品,不枉她死皮赖脸的倒追。
白芊芊被勾得心痒难赖。
她拿过酒保调制的一杯鸡尾酒,从手包里拿出一个小东西,放进去摇了摇,然后推到段洵手边:“尝尝这个。”
段洵瞥了眼那五颜六色的酒,没客气,拿起来举杯一饮而尽。
他现在只想喝个酩酊大醉,暂时忘记公主和陈云的事,明早起来再重整旗鼓去战斗。
白芊芊见他喝完了酒,笑眯眯凑到他跟前:“Sin,我看你好像有点醉了,我送你回房休息吧。”
段洵确实醉了,而且一股无名火正在从上往下蹿,整个人热得厉害。
他没回应白芊芊的话,但下了高脚凳,朝酒吧外走去。
白芊芊赶紧跟上,试图去挽他的手臂:“我扶你。”
“不用。”段洵几乎是在她靠近的刹那,就甩开了她。
白芊芊勾唇一笑,也不强求,只是继续跟着他。
段洵的脚步略有些虚浮,但人倒还算清晰,准确无误找到了自己房间,又准确无误地掏出房卡。
只是当他伸手准备刷门而入时,那只手却不听使唤地一抖,房卡掉在了地上。
白芊芊赶紧捡起来,道:“看来Sin真的喝醉了啊,我帮你。”
这回段洵倒是没拒绝,听到门咔嚓一声响了之后,他快速撞了进去,直接摸黑扑到在床上。
白芊芊将房卡插进取电槽里,颇有些得意地扬扬眉头。
热!
太热了!
段洵将上衣脱掉,但远远不够。好像有什么东西继续释放出来。
“Sin……”温柔的女声在耳畔响起。
白芊芊看着他潮红的脸色,心知是她偷偷放在酒杯里的药物起了作用,她本来没打算这么快用上的,但实在是等不及了。
她覆上去将他抱住:“我会让你快乐的!”
然而下一秒,段洵忽然睁开了眼睛,又下一秒,她毫不留情地被他掀开。
他的脸是红的,眼睛也是红的。但那红色眸子里闪着的光芒,并不混沌迷离,反倒是清醒的冷厉。
白芊芊爬起来,像条美女蛇一样再次靠近。她长得漂亮,身材亦可称得上完美,此刻毫不遮掩地展示出来,她不信一个被药物控制的男人,能忍得住。
实际上,段洵的变化,她看得很清楚。
以前她也怀疑过这位冷冰冰不近女色的Sin神,是不是有问题,但事实证明,他没有问题,据她的阅人经历,简直可以称得上天赋异禀。
她今晚志在必得,然而这一回,她还没靠近,已经被段洵一脚踹下了床。
踹完人的段洵没再停留,拿起衣服胡乱穿上,匆匆出了门。
宁迦正迷迷糊糊要入睡,忽然被震耳欲聋的敲门声吵醒。她吓了一跳,赶紧起床跑到门口,透着猫眼一看,果不其然是段洵。
也只有他能干得出这种扰民之事。
她揉着额头开门,无奈道:“你又要……”
后面的“干什么”三个字还没说出来,她已经看出他的不对劲。
他身上有酒气,但脸上的神色,绝不是单纯喝酒之后的反应。
“你怎么了?”宁迦大惊。
段洵道:“我被人暗算中毒了。”
“啊?”宁迦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段洵继续道:“赶紧送我去医院解毒。”他声音有几分轻喘,显然是不大舒服。
“哦。”虽然不清楚他说的是什么,但宁迦也看出他应该是真的出了问题。
她回身草草穿了衣服,拿起包,扶着他去打车。
被她一扶,段洵那强撑着的身体,立刻软下来,几乎大半重量挂在她身上。别看他瘦,但个子在哪里,分量自然不会轻。
宁迦差点被他压得腿一弯,赶紧从扶他的手臂,变成两只手抱着他身体托住,然后咬着牙道:“你能不能稍稍自力更生一会儿,我怕我还没把你弄到路边,咱俩就一块倒了。”
段洵干脆将头埋在她肩膀,哑声道:“我已经毒入膏肓,没力气了。”
宁迦:“……”
他身上骇人的灼人热度,正隔着风衣散出来。
若不是他看起来确实不对劲,她都怀疑他又在搞什么幺蛾子。
宁迦喘着气道:“你这到底怎么了?”
段洵瓮声瓮气道:“都说是中毒了。”
“中什么毒?”
“情毒。”
宁迦:“……”
第40章 二更
宁迦虽然没经验,但也猜到怎么回事。
不过“情毒”是什么鬼?
她想了想问:“是白芊芊吗?”
段洵不置可否,大概就是了。
宁迦看他难受得厉害,没再说话,使着吃奶的力气撑着两人的重量。
好在度假村这边叫车还算方便,宁迦半扶半拖着将人弄到路边,出租车已经到了。
她赶紧打开后车座门,将段洵塞进去,自己也跟着坐了进去。
段洵闭着眼睛,将她一把抱住蹭了蹭,忽然打了个寒噤,道:“你去坐前面。”
宁迦不解:“为什么?”
段洵道:“我怕自己忍不住。”
宁迦“???”
不过她反应过来。
她是不是该庆幸,段督主终于显示出了男人的属性?
宁迦看了看他,有点不太放心,但还是坐到了副驾驶座。
段洵瞅了眼中年司机,语气不善道:“师傅,老老实实开始,不准乱搭讪。”
什么都没想的司机,窦娥冤地看了眼后座的人,见他浑身酒气,一头板寸,还刻着字,一看就不是好惹的,点头应了声,启动了车子。
宁迦虽然坐在副驾驶座,但到底不放心他,不时回头。好在他除了脸颊绯红,看起来还算正常,也没有做出任何不雅的举动。
她本以为他问题不大,但到了最近的医院,扶着他下车时,才发觉他的状态不是看起来那么乐观。
他浑身都是汗水,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完全站不稳。
宁迦勉强拖着她进到医院大厅,看到值班的护士路过,赶紧叫人帮忙。
两个护士见状,飞快上前帮她将快软在地上的段洵扶住。
哪知刚刚碰到他的手臂,他却像是被电到一样,猛得将人推开,然后跌跌撞撞跑到旁边的垃圾桶,狂吐起来。
“先生先生,您没事吧?”护士又上前试图扶他。
段洵再次条件反射般将人推开。
宁迦发觉不对劲,赶紧扶着他道:“你怎么了?快让护士扶你去检查。”
“你扶着我就行了。”吐完的段洵,借着她的力气,勉强被带着往急诊处走。
不想到了急诊室,情况变得更加糟糕。
值班的医生来给他检查,刚碰上他,他再次将人推开。
“你到底怎么回事?你不让医生检查怎么办?”宁迦看他这样子,急得不行。虽然他平日也反感旁人碰他,但这种激烈的反应还是第一次。
段洵半躺在床上,浑身痉挛般颤抖:“不要碰我,谁都不要碰!。”
医生到底经验丰富,对宁迦道:“你试着把他抱住,我先抽点血,然后打针镇定剂。”
宁迦从善如流,上前将颤抖着的段洵紧紧抱住。
医生见人没有反抗,小心翼翼让护士他抽血打针。
很显然,只要稍稍碰到他,他的身体就会出现激烈的反应。但对于抱着他的女孩,他显然是信赖和依赖的。
一针下去,段洵身体平静了很多,但他这情况,肯定是要住院观察的。
等在病房安顿好,宁迦跟着医生来到门外,想到刚刚他激烈的反应,心有余悸,问道:“医生,他是不是很严重”
医生道:“他身体问题不大,吃点药吊两瓶水就没事了,明天应该就能出院。不过……”
“不过怎么了?”宁迦紧张道。
医生皱了皱眉,道:“我看患者刚刚谁都不能碰,甚至被人碰一下就浑身痉挛,这应该不是身体的问题,而是心理问题。”
“啊?”宁迦懵了。
医生轻笑了笑道:“我不是心理医生,只是主观推测。他这种情况,很像受过什么刺激后的应激反应。”说着,他看了看一脸懵懂的女孩,清了清嗓子,又才继续,“虽然他是男孩子,但这样漂亮的男孩子,发生过什么都不奇怪。如果是受过侵害,很可能会出现这种应激反应。”
宁迦脑子嗡嗡响,段督主受过侵害?这是谁嫌命长么?
不过刚刚段洵的反应实在是太吓人,她没办法轻易否认医生的猜测。
医生又说:“你们是恋人吧?我看他对你很信赖,要治好他这种心理障碍,估计得靠你了。”
“啊?哦。”宁迦道了谢,回到了病房。
这是一间单人病房,也幸好医院还有单人病房,不然以段洵那龟毛的性子,醒来估计又得大发雷霆。
打了镇定剂,吊着药水的男人,脸上的潮红已经散下去,泛着一点不太健康的惨白。刚刚那一番折腾,想必身体也有点受不住。
他闭着眼睛,平日里冷峻的脸,此刻显得温和了许多,甚至还有那么几分楚楚可怜。
想到他先前那激烈的反应,宁迦不由得蹙起眉头。
也许有人天生排斥被人触碰,但显然他刚刚已经不是排斥那么简单了,医生应该没有说错,应该是应激反应,是一种病态,而不是单纯的性格问题。
她伸手握住段洵落在被子外的手,睡梦中的人,似乎是下意识挣扎了下,但很快像是觉察到什么,主动握住了她。
想到他排斥所有人,但是完全不排斥自己这件事。
宁迦不由得生出那么一点暗暗的得意。
虽然他好像对自己的心思不解风情,但身体还是挺诚实的。
药物的镇定作用,以及鼻息间熟悉的气息,让段洵这一觉睡得舒爽又踏实。以至于天刚亮,整个人就清醒过来。
睁开眼一看,肩膀旁边,趴着个热乎乎的脑袋。
人清醒了,脑子也就很快清醒了,昨晚的事也都想了想起。
心中暗骂着公主笨,也不知道让医院加张陪护的床,但到底什么都没说,只是伸手,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
公主什么都好,就是不解风情。
他都只差把心掏出来了,她还一点不明白他对她的心思。
怪只怪那姓陈的挡在中间。
不过也没事,反正人早晚是他的。
宁迦睡得很浅,被他一碰,立马醒过来,竖起身子,睡眼朦胧看向他道:“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我去叫医生来给你检查。”
段洵道:“我没事了,不用叫医生。”
“真没事了?”
段洵下床,伸伸胳膊,神清气爽道:“我段洵是谁?那点毒还能放倒我?”
宁迦撇撇嘴,哂笑一声:“昨天难受得要死的人也不知道是谁?”
段洵挑挑眉不以为意。
宁迦看了看他那张刚刚醒来依旧英俊的脸,想了想,试探道:“昨晚来医院后的事,你还记得吗?”
段洵点头:“我又没晕过去,当然记得。”
“那医生护士碰你时,你的反应还记得吗?”
段洵皱了皱眉:“确实是有点过激了。”
“段洵。”宁迦第一次认真叫他的名字。
段洵隔着一张病床看向她,也难得认真:“怎么了?”
宁迦道:“医生说你这是应激反应。你不喜欢别人碰你,是不是从前遇到过什么事?”
她不好直接说侵犯之类的字眼,只能拐弯抹角试探。
段洵看着她沉默了片刻,换上一副满不在乎的神色:“你说这个啊!确实是。”
宁迦顿时紧张起来了:“怎么回事?”
段洵道:“你知道的,宫里一些老太监很变态,上辈子我还是个小太监的时候,遇到过一些。后来就有点心理阴影,很讨厌被人碰。昨晚中了毒,反应就更激烈了些。”
难怪,宁迦恍然大悟,这种事她也听说过。段督主虽然后来权势滔天,但也是从小公公一步一步爬起来的,也曾有过弱小无力的时候。
想到这里,她不免有些心疼起来,皱眉道:“你这也算是童年阴影了。还是得看心理医生治疗才行。”
段洵坐上床,握住她的手:“你看,我对公主就不抗拒是不是?”
宁迦点头,觉得这动作有点暧昧,想抽出手,又觉得好像太刻意了,便没有动作。她心是有点得意的,但没表现出来。
段洵道:“不用找什么心理医生,公主就能帮我治好。”
“啊?”宁迦不明所以。
段洵道:“你看,既然我可以碰你,只要公主天天让我抱抱什么的,习惯了这种接触,对其他人的抗拒,肯定也会慢慢迎刃而解。”
宁迦下意识反驳:“这怎么可能?”
段洵冷笑一声,松开她,靠在床头:“公主既然知道我的心理障碍,却连这点忙都不想帮吗?”
“不是……”
“算了,在公主心中,我就是个无足轻重的人。宁愿眼睁睁看着我孤独终生,也不愿帮这点小忙。”
宁迦总觉得哪里不对,可他一脸的理所当然,她又实在没法往歪处想。
他一个心理上还是太监的男人,总不会是想占她便宜吧?
她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点头道:“那要不然先试试,如果没有效果的话,咱们再去找心理医生。”
段洵嘴角露出一丝得逞的笑意,继而有收敛,张开双手,一本正经道:“来吧,我们先抱两分钟。”
宁迦:“……”
段洵蹙眉:“怎么,公主刚答应又反悔了?”
宁迦:“……那倒没有。”
段洵道:“那就赶紧来吧。”
宁迦想着这人毕竟是自己喜欢的,抱一下也不算吃亏,甚至还略有小赚。于是一咬牙,坐上病床。
不等她投怀送抱,段洵已经迫不及待伸手将人一捞住,紧紧抱在怀中。
宁迦没看到他喜滋滋的表情,只觉得熟悉的温热气息扑面而来,心脏扑通扑通跳起来。
这到底算是个什么事儿啊!
段洵双手抱着她,下巴抵在她头顶,道:“谢谢公主帮我治病。”
“……不客气。”
时间好像变得异常缓慢,宁迦却觉得读秒如年。
“两分钟已经到了吧?”
段洵道:“还差点一点。”
“那个……”宁迦红着脸问,“你的情毒还没好彻底吗?”
她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这回是彻底确定段督主是男人了,一个再正常不过的男人。
段洵请咳了一声,面不改色道:“可能还有点后遗症。”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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