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小花城塞给了谢怜,谢黎一身轻松地回了皇宫。
她虽是追着戚容出去的,但到底也是不告而别,脚步一转,先去找皇后赔罪了。
皇后并不怎么在意,反倒是更担心是不是戚容干了什么,谢黎如实说了,皇后却还是叹了口气。
她到底没有像谢黎一样的上帝视角,不觉得戚容这样的作为是有所改进,还是会担心他的性子以后如何自处。
谢黎听着皇后的担忧,一时竟是无言。
仙乐国是肯定会灭的。这是竹反复回答的话。
说来也正常,仙乐国爆发的是大旱,是几乎遍布全国的大旱,哪怕谢怜真的让国家挺过了大旱,按照世界的自我补偿发展,大旱之后必有蝗灾,可能还有瘟疫(此处不指人面疫),而当时的仙乐国对付大旱尚且无力,这一番下来,就算没有白无相从中作梗,最好的情况也是国力大受打击,如果加上神明的马后炮,那也只会导致民众的信仰偏移。
谢怜一定还会为了国家倾尽全力,但也肯定没有什么用。就算他如此法力无边,挺过了这一连番的灾害,那后面的休养生息呢?他还有余力福泽万民吗?更何况这属于他的力量范围吗?
除非他并不去救灾,把法力留到后面的福泽万民,但我们也知道,他不可能这么做,绝对不可能。
所以听着皇后的担忧,谢黎满心也只有知道这些甚至不可能发生的无奈。
她的确可以像历史向小说一样,在这个会自己补充的世界找抗旱作物,提前预防,发展科技,她穿来的时间足够让她至少能做到一样。
谢黎尝试过的。她真的很努力的在回忆自己知道的知识,以此为凭借寻找救国的方法。竹虽然说过重大事件不可改变,但也说过可以利用蝴蝶效应来影响,所以至少,至少可以让仙乐国多喘息几年。
但真的很难,太难了。她没有这么丰富的知识储备,甚至大部分的了解都来源于小说,而她更没有那些小说主角如此好的时机和谋略,寻找抗旱作物需要好几年的时间,而推广一项作物又需要好几年的时间,相较轻松的是点亮某些科技树,但这对于必将灭亡的仙乐国并没有什么用。
最主要的是,仙乐国灭亡的一大因素,是白无相啊。
天灾能免,**却躲不了,更何况这个**她无力抗衡。
谢黎也只能默默听完了皇后此刻奢侈的担忧,微笑轻声安慰她,然后揣着满肚的怅然去见完了国主。
她走在回太苍山的路上,心情略微沉重,以至于她一时忘了回忆起此时太苍山会发生的事,直到她快到山顶她的住所时,不远处一道黑气轰然爆发,直冲天际,然后拐着弯撞向仙乐宫的方向!
卧槽!
仙乐宫啊啊啊啊我怎么能把这段剧情给忘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谢黎无声呐喊,脚下提速飞朝着仙乐宫狂奔,好在她的住所离弟弟谢怜的仙乐宫不远,及时赶到了,正巧赶上仙乐宫刚刚烧起来。
来不及多想,她先是一掌法力济出打散拦路的冤灵,拉了一把风信三人,接着真·火急火燎的灭了尚小的火势,回头便见着了赶到的国师谢怜一行人。谢怜快准狠地捉住了怨灵头头,一行人收住了这群破出封印的怨灵。
风信和慕情半跪在地上,惊魂未定。而他们身后,那个孩子仍是抱着头,一语不发。几位国师则走了进来,一看便问道:“这是哪里来的小孩儿?风信刚才说所有怨灵都是冲他来的?怎么回事?”
谢怜道:“这就是上元祭天游时,从城墙上掉下来的那个孩子。”
众国师一惊。国师道:“你怎么把他给带上来了?”
谢怜摇了摇头,顾不得解释,问风信:“他做了什么把黑殿里的怨灵都引来了?这火又是怎么回事?”
于是风信和慕情黑着脸解释了发生的一切。
那边,几位国师已经围着小花城,细细端详起来。这般那般后,国师问了他的生辰八字一算,瞬间冷汗满脸,一下子退开了八丈远,道:“太子殿下,你这可真是捡了个了不得的东西上山了!这个小孩儿,毒得很,他是个天煞孤……”话音未落,谢黎重咳一声打断了他。
谢黎苦着脸:“国师大人您行行好,先把这场面收拾了行吗,这些东西我们等会再议如何?说话也是有技巧的,这会场面这么急等会别吵起来了!”
国师因为分心斥了一句谢黎别插嘴冷静了一点,但不多。还是着急忙慌地喊道:“快放他下山,快放他下山!都别碰他啊,我说真的,天煞孤星的命太毒了,谁沾谁倒霉,谁亲谁丧命啊!”碰都不要碰!”
话音未落,只听一声大叫,红红儿一跃而起,朝国师一头撞去。
谢黎:“……”
谢黎没招了。
她已经努力的在打断国师了,除了让他说晚了一句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红红儿声音虽然稚嫩,这一阵大叫里却满是愤怒,仿佛满心都是无穷无尽的痛苦和绝望,听得在场数人心中无不一颤。这幼童分明浑身是伤,却连撕带打,简直像一条红了眼的疯狗,果真凶悍至极。慕情和风信都不知该不该动。见旁人避他如避蛇蝎,那孩子一怔,登时厮打得更凶,边咬边声嘶力竭地道:“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
忽然,一双手拦住了他的腰,把他的身体圈了起来。一个声音在他脑袋上方道:“你不是。我知道你不是。好了,别哭了。我知道你不是。”
那幼童紧抿着嘴,死死揪住腰间这双手雪白的袖子,犟着忍了好久,终于还是没忍住,那一只睁得滚圆的黑眼睛突然滚下一行泪水,嚎啕大哭起来。
谢怜从背后搂着他,肯定地道:“不是你的问题。不是你的错。”
这叫声没有字句,毫无意义, 连哭声都不是, 却令人毛骨悚然。如果不看是谁, 可以被当做一个成年人濒临崩溃时的发泄嘶吼, 或者是被一刀割开了喉咙的小兽在垂死挣扎,仿佛唯有立刻死去才是他的解脱, 谁都可以发出这种声音,却独独不该是一个十岁的孩子发出的。因此, 他把所有人都震住了。
不过不包括谢黎。
她冷眼看着这一切的发生,简直气得有点想笑了。
讲真,说话是一门艺术,当着本人的面戳人的痛处真的很不通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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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 国师道:“我说真的, 还是放开为好。”
谢黎也无奈道:“国师啊,我说真的,有些话是可以选择对象说的,人也没必要这么坦诚哈。”
国师瞪她一眼,还是更关心这小孩的情况,于是没多说什么又转回去了。
国师如此,那祝师兄也和他的意思一样,十分关心太子殿下的安危, 又见红红儿把血泪鼻涕都蹭在谢怜的白道袍上,前去拉那幼童,口里道:“小朋友, 使不得!”
谢黎挡住了他拉人的手,优雅而不着痕迹地翻了个白眼,勉强礼貌道:“祝师兄,多大事,人都在这呢。”
祝师兄因着她的身份不敢多说什么,却还记着关心太子殿下的安危,着急道:“公主殿下!国师说了这孩子是天煞孤星啊!”
谢黎无语瘪了下嘴,温柔地道:“张嘴之前记得把臭味憋回去别熏着别人啦祝师兄,您和国师老人家真的需要在需要一颗强大的拥有智能语言功能的大脑呢,不知道吐痰要背着人吗?都说要不耻下问,我自认为说话这方面比至少你好听得多了,我很乐意教教你呢。”
国师听不下去了。他的语气带些不满和无奈:“公主殿下啊……”
谢黎礼貌行礼,态度恭敬:“学生知错,不过责罚还请国师稍后再提啦。”
感觉怀里的幼童不抽了,逐渐安静下来,谢怜才低声问谢黎:“仙乐宫失火,没别的人伤着吧?”
谢黎也低声回:“阿姐我来得及时,还没烧起来。”
由于仙乐宫并没有像原著一样烧成断壁残垣,谢怜自然继续待在这里了。
至于红红儿,他紧紧抱着谢怜,大哭一阵,哭累了,睡了过去。谢怜本想把他带下太苍山,找一处地方安置,国师却要他先去四象宫一趟,于是谢怜又打算把他托付给谢黎,国师却又把谢黎也带上了。没办法,谢怜只得先带着他过去了。
把红红儿安置好,一群人就着他的命格讨论起来。
国师向众人解释了下这命格。
谢黎问:“不可用什么办法逆转吗?”
国师道:“这命格吉则吉破天,凶则凶穿地,不巧,这孩子应了凶意。”
谢黎:“不能物尽其用吗?教他修行来压制,踏上正道,这不正好斩妖除魔?”
她知道她想得天真。只是想问问,来给当年看书时心疼坏了的自己一个答复。
国师回:“没这么简单啊,公主殿下,且不说能否压制,这孩子的资质尚且不知,他的性格又极为偏激,如何保证他能行于正途?”
“。”
这要怎么说,就算她站在高处知道未来,也没法证明啊。
谢怜则问道:“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决?”
国师道:“解决?你指什么?改命吗?”
谢怜点头。国师道:“殿下,你不跟我学术数,所以这方面,你真是一点都不懂。如果你懂,你就不会这么问了。”
国师提到了杯水二人的问题。听完风信和慕情二人的回答,在谢怜疑问的目光下,国师默默让谢黎说出她当时回答
“跟他们说一人一半,然后取二人血以代水装杯,告诉他们以血换水。当然,能不能活看运气。”
谢怜愣一下,道:“这……”
国师问他道:“你还记得你自己怎么回答的吗?”
谢怜收了思索,正色道:“再给一杯。”
闻言,风信和慕情一个转脸,一个低头,似乎都不忍卒听。谢黎微微笑着,不予置评。谢怜回头,一本正经地道:“你们笑什么?我认真的。我若是神,我肯定再给一杯。”
于是国师细细评了他的想法。谢黎想说什么,终于被国师堵了回去:“你的想法也没什么两样,不过好在知道当收取代价,但你如何保证水能平分,又如何保证半杯水能让其活下去?”
谢黎笑道:“血换水会激起他们的恶念,他们可能会争斗,胜者可以饮败者血活下去,当然,我更倾向于杀了先起歹念之人救另一人。若没有争斗,那杯血,不就是第二杯水吗?”
国师却道:“听着有道理,但此非神道。”
谢黎反问:“何为神道?何为神?神道乃人定。”
谢怜听得认真,国师怕他听出些什么不该想的,感觉予他指导,讲着讲着,还是把原本会说的词说了出来。
听着国师那句:“人往上走,还是人;往下走,依旧是人。”的结语,谢黎满意地一抚衣袍,施施然与众人告辞离开,欢快地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