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谊赛已经过去两天，但荷婷潇那个转瞬即逝的笑容，依旧像用刻刀凿在了林安的脑子里，清晰得可怕。
她躺在床上，第N次回味那个瞬间，然后把自己埋进枕头里，发出一声哀嚎。
“又来了又来了，”对床的李云一边往脸上拍爽肤水，一边见怪不怪地吐槽，“林安同学，请问你是被过肩摔摔坏了脑子，还是被那个笑容闪瞎了心智？这都第三天了！”
林安闷闷的声音从枕头里传来：“你不懂……”
“我是不懂你这种纯情小女生的心思，”李云放下瓶子，叉着腰，“但我懂一个道理——光想不做，纯属暗恋的自我消耗！机会，是要靠自己创造的！”
“创造什么机会？”林安警惕地从枕头里露出一只眼睛。
李云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微笑，拽起她的胳膊：“走，吃饭去！姐带你创造机会。”
中午的食堂人声鼎沸，各种食物的香气混杂在一起，充满了人间烟火气。林安被李云半拖半拽地拉进来，眼神习惯性地在拥挤的人群中扫视——这几乎成了她最近养成的坏习惯。
然后，她的心跳猛地漏跳了一拍。
就在靠近窗户的那个相对安静的角落，荷婷潇独自一人坐在那里，面前放着一个餐盘，正低头安静地吃着饭。阳光透过玻璃窗，在她身上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让她周身那股清冷的气息似乎也淡化了几分。
“看！天赐良机！”李云用气声在她耳边兴奋地说，用力推了她一把，“快去！坐她旁边去！”
林安感觉自己像被推上了悬崖，脚下发软，头皮发麻。“不、不行！我不敢！多尴尬啊！”
“尴尬什么？食堂是公共场合，坐哪儿不是坐？”李云恨铁不成钢，“你就不能假装自然地走过去，问一句‘学姐，这里有人吗？’”
“我……我做不到……”林安看着荷婷潇那生人勿近的背影，刚刚鼓起的零点一分的勇气瞬间泄光。她感觉自己要是真走过去，可能会同手同脚，可能会打翻餐盘，可能会说出蠢话……总之，一定会搞砸。
“你呀！”李云翻了个白眼，“行，那你找个能看见她的地方，总行了吧？近距离观察，培养勇气！”
最后，林安端着餐盘，像个执行潜伏任务的蹩脚特工，迂回曲折，最终选择了——一个距离荷婷潇最远的、中间还隔了好几根柱子和好几桌人的对角线位置。
坐下来，她甚至需要微微侧身，伸长脖子，才能从人群缝隙里，隐约看到荷婷潇低头吃饭时，那截白皙的后颈和随着咀嚼动作微微滑动的喉部线条。
李云看着她的操作，简直无语凝噎，捂着胸口做痛心状：“没救了，真的没救了。林安，你这已经不是单箭头了，你这是在地球上用望远镜偷看月球上的嫦娥！”
林安没理会他的吐槽，她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个遥远的角落。
她看着荷婷潇吃饭的动作，不快不慢，斯文又专注，仿佛周围所有的喧闹都与她无关。她看着荷婷潇拿起汤碗，小口地喝了一口。看着她吃完后，用纸巾仔细地擦了擦嘴角，然后端起餐盘，起身，离开。
整个过程，荷婷潇没有左顾右盼，甚至没有注意到在食堂的另一个尽头，有一个心跳失序、目光始终追随着她的女孩。
直到那抹清瘦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食堂门口，林安才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垮下肩膀，长长地、无声地舒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微妙的、混合着失落和安心的复杂情绪。
失落于对方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存在。
安心于……幸好，对方没有发现自己的窥视。
“看饱了？”李云敲敲她的餐盘，“饭都凉了。”
林安低下头，看着自己餐盘里几乎没动过的饭菜，拿起筷子，默默扒拉起来。
味道有点凉了，口感也差了。
但心里那种酸酸涩涩、又带着点隐秘甜味的感觉，却无比清晰。
这场一个人的兵荒马乱，始于一次意外的闯入，巩固于一个不经意的笑容，如今，又在这充满烟火气的食堂里，因为她一次小心翼翼的、遥远的凝望，而变得更加具体，更加……无可救药。
李云看着她那副样子，摇了摇头，最终却还是叹了口气，把自己碗里唯一一块红烧肉夹到了她盘子里。
“吃吧，吃饱了才有力气继续……暗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