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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利与弊

作者:修憩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权衡」和「取舍」,我们永远在扪心自问却又永远无解的问题。在一些情况下,穿梭于光与影之间,并不是人可以自主做出选择的。


    一通电话后,来到办公室的付逸晨推开厚重的木门,清晨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面切出细长的光斑。他还没来得及放下给她买的礼物,就被眼前的景象定在了门口。


    只见陈谌独自坐在会客区的檀木棋盘前,正将最后一枚“银将”轻轻放定。听见脚步声,他:抬起头,指尖还夹着那枚刻着“角”字的棋子,唇角浮起一丝似笑非笑的弧度:“晨,陪我下盘将棋吧。”


    “运筹帷幄这类事不都是BOSS你的专长吗?我即使是国际象棋都不会,何谈将棋呢。”付逸晨笑着自讽。


    陈谌笑着摇摇头:“你不用把我架这么高,我确实负责制定或规划,但具体兵将的布置不还是你来吗?何况现在这间屋子就咱们两个,你无需拘谨。”


    付逸晨走到棋盘前,目光扫过那些陌生的棋子:“将棋的规则我都一知半解,怕是下不出什么像样的局面。”


    陈谌指尖正夹着一枚“左角”,闻言轻轻落下棋子:“规则可以慢慢说。就像你第一次出勤时,也不知道子弹该从哪个方向避开防弹玻璃——但现在你是这些人里最擅长破窗而入的人。”


    陈谌从棋盒中推出一枚“右飞车”滑向付逸晨:“知道为什么选将棋吗?因为只有这种棋允许棋子升变。”他忽然用指尖按住即将停下的棋子,“最重要的是,被吃掉的棋子可以成为对手的兵力。”


    付逸晨突然注意到棋盘侧方的“成桂”正对自己的“银将”虎视眈眈,可“龙王”又不得不防,他保守试探推出一枚步兵。陈谌不打算留活路,吃掉了那枚步兵,笑着将对方棋子翻面摆回棋盘:“而且这次要比那次更有趣。”


    他凝视着棋盘上刚刚被转化的棋子,突然笑了:“难怪这盘棋要叫做‘将棋’。”手指越过“玉将”直接拈起“金将”,“所以规则是?”


    陈谌将手机屏幕转向他,上面显示着杨松晖和沈璇伊的个人信息:“规则就是——用好每一个棋子,不管它曾经属于哪一方。”突然将王将棋子推过棋盘中线,“就像现在,该你走了。”


    他下了一招险棋——将“左飞车”推向了“金将”的移动范围。


    陈谌抬头看了一眼他,他的脸上并没有表情,只是静静地看着棋盘。陈谌淡然一笑,“金将”后退了一步。


    “飞车”再度前进升变为“龙王”


    “你慌了,对吧?”陈谌将“龙马”移回防守。付逸晨听后淡然一笑,之前埋伏的“成步”直逼“王将”,陈谌由此陷入了逆风。


    可最后还是被陈谌翻盘,付逸晨面对这场输赢一笑而过。


    二人交谈一番“心得”后,他接过陈谌递来的手机,笑着解释:“这两个人呢,一个是我的女朋友,一个是我前不久认识的新朋友。我个人觉得这两个普通人并值得您去怀疑。仅看这份个人信息也能够说明他对我们无法构成威胁。所以BOSS,这种不必要的疑虑就不要放在心上了。”


    看着毫无破绽的付逸晨,陈谌并没有放下戒备,但也没有过多为难他。陈谌不经意瞥见了门口的礼物,调侃付逸晨:“这么说,这礼物是送给你身边那个小丫头的?”


    “嗯,毕竟今天是她生日嘛。”


    “行了,棋局也结束了,你回吧。”


    走出办公室,付逸晨站在走廊的窗前微微停顿。晨光正好,远处城市的轮廓在薄雾中若隐若现。他拿出手机,屏幕亮起又熄灭,最终还是没有拨出那个号码。


    他想起刚才那盘棋,想起那些被翻转、被利用的棋子,想起陈谌若有所指的话语。有些路一旦踏上就无法回头,有些选择一旦做出就再难更改。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继续向前走,不回头也不后悔。


    礼物在手中微微发烫,他轻轻握紧,走向电梯。门缓缓关上,映出他平静无波的脸。


    电梯下行时,他听见走廊另一端传来极轻的脚步声,像是有人一直站在那里,安静地注视着他离开的方向,他隐约了猜出对方是谁。


    “BOSS,他下楼了要跟上去吗?”


    那头顶一撮挑染的银发在那从办公室内挤出来的光束下显得格外显眼。


    陈谌收起棋盘没有说话。


    他打车回到租住的公寓,刚进屋就听到了极好听的声音,好听程度无法用文字形容。


    “‘人总会因为某个瞬间,而突然恍惚吧? ’苏以卿走到阳台缓缓道,‘可能是路边的一首歌,可能是擦肩的一句话,可能是火烧云掠过苍穹,也可能是来自人海的一场风,充斥着熟悉的味道。它们撕扯出你心中最隐秘角落里,那些曾经的美好、曾经的坚定、曾经的不甘心,汇聚成最冷的风,以最快的速度,熄灭你此刻眼中一切的色彩、一切的灿烂、一切的光芒。只剩下前尘今日在面前纠缠翻滚,让你如鲠在喉、脑中空白,如同狂沙汇成大漠。那一刻,你就那么定定地站在那里,仿佛站在了这个世界上的最近与最远。然后,你终将以无比的平静与冷漠迈步向前,不再回头,跨过那些曾经你自己亲手打碎了的过去。 ’说出这段话时苏以卿几乎没换过几次气,他看向坐在沙发上的林墨,眼神很复杂却又掺杂着几分深沉。”


    “很好听的声音。”付逸晨在尾字落声时推开卧室门。


    “你回来啦。”


    “呐,你的生日礼物。”


    沈璇伊怔了怔,看向桌头的日历,才知道今天真的是自己的生日。付逸晨的手在她面前晃了晃,轻声笑道:“居然连自己的生日都不记得了。”


    “就是不记得了,你有招儿吗?”


    “好好好,我没招儿我没招儿。”


    沈璇伊看着他忙前忙后为自己布置“生日会”,眼角滴落了几滴泪,这泪是无意识的。看着眼前的这个场景、这个人,她自己在这几年里举办的自欺欺人的“生日会”,那些在“生日会”上的那些幻想部分成为了现实,她再没能忍住……


    “诶呀呀,怎么就哭了呢?”付逸晨听到声响,忙拿出纸巾给她轻轻地擦拭着眼泪,用痞坏的语气逗她:“又要开始扮演小花猫啦?眼泪再掉可就要把眼睛哭肿啦,到时候我可不负责给你上药哦~ ”


    沈璇伊抹了抹眼泪,拳头轻捶他的肩膀像是泄愤又像是在撒娇。见她不哭了,他故意夸张地叹气:“完了完了,你刚才哭得那么大声,隔壁都以为我欺负你了!快给我道歉,要不然我就‘反咬一口’说你碰瓷儿了。”


    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眼角还挂着泪花。


    “这就对了嘛,‘爱碰瓷儿的小鬼头’。”付逸晨笑着,用指腹轻轻揩去她脸颊最后的湿意……


    为她过完生日,付逸晨躺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回忆起之前和陈谌的“谈话”。


    陈谌在收拾棋子时忽然抬头:“刚才那步‘成步’直逼王将,倒是让我想起了以前的你。”


    他擦拭棋子上的落尘:“可最后还是输了。就像你说的,被吃掉的棋子反而成了你的兵力,原本是对手的‘步兵’,现在却成了咱们的‘龙王’”。


    陈谌指尖叩击棋盘,这就是将棋的妙处:“没有永远的弃子,只有不会用子的棋手。当初的你可不会和刚才不敢用‘飞车’换‘金将’的你一样犹豫。”


    付逸晨忽然笑了:“所以‘升变’才是关键。就像把普通警员培养成谈判专家,把技术漏洞转化成反制手段。”


    陈谌将“王将”摆回棋盒中央:“不,是‘规则’。”他把玩着手中的“银将”,笑着缓缓看向付逸晨,“但没说不能让棋子自己选择阵营。”


    付逸晨看向他,他的眼神里透露出一种让人窒息的感觉。


    “棋盘上没有废子,只有将棋子放错位置的棋手,以及立场没搞清楚自己立场的棋子。”


    蓦地,他起身朗声大笑,而后又伏在付逸晨耳边:“现在才是我教你的最后一课:‘真正的棋手,从来不看棋子的过去,只看它现在能走几步。’”


    思绪收回,他深深叹了口气,不经意间看向卧室门,他怔住了——卧室门上居然被挂上了门牌,他走近了些仔细查看门牌的内容,忽然笑了:“真是个单纯的孩子啊。”


    原是门牌上写着“付逸晨&沈璇伊”


    ……


    孩子们的纯粹是无可替代的。那是一种未被世俗刻度丈量的目光,看山是山,看水是水,万物都闪烁着初生般的光芒。他们的世界里,快乐可以是一捧沙、一道彩虹,悲伤也如夏日骤雨,来得猛烈,去得干脆,不留一丝阴霾。


    这种纯粹,并非源于无知,而是源于生命最初与万物最本真的连接。他们能与一朵花说悄悄话,能相信布娃娃夜里会醒来探险。在那片心灵的净土上,规则由真诚与想象书写,没有算计的尘埃,也尚未筑起防备的高墙。我们总以为成长是用智慧替换天真,却常常发现,那交换的代价里,混杂了太多迟疑、比较和失去痛感的麻木。我们获得了分辨利弊的能力,却遗忘了为一片落叶而心动的本能。


    因此,目睹这种纯粹,常让人心生一种复杂的怜惜,仿佛在看一件易碎的绝世珍宝。我们深知,它终将随着年岁的增长、随着“懂事”这个词的降临而悄然褪色。社会的模板、现实的重量,会一点点塑造他们,教会他们何谓“应该”,却也悄悄遮蔽了那份“本来”。


    但这并非一个只能哀悼的失去的故事。那份纯粹或许会隐藏,却从不曾真正消失。它沉淀为心底最柔软的底色,成为我们在这个复杂世界里,识别真诚、感受美、重获力量的源泉。当我们被疲惫裹挟,是记忆中那个为一只萤火虫而欢呼的自己在提醒:快乐可以如此简单。当我们习惯于愤世嫉俗,是那份深藏的纯粹让我们依然能为一个故事、一首诗、一次日落而眼眶湿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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