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林安猛地合上笔记本。柏垣松一手撑在推进木桌的椅子的椅背，另一手揉着鼻梁两侧。不用过多分析，他们都已经基本上完全了解孙小果的真实面貌了——一个以妇女为目标的“噬人狂魔”。甚至，将自己的“爱好”扩散到无辜群众当中去，让所有顾客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参与他一人的精神狂欢。
而所谓的“独家秘方”就是以人肉作为原料，不外传自然也是因为不能外传了，而这份独一无二的秘方，也成为鲜嫩多汁、极具魅力的噱头，风靡一时，让更多的人莫名而来参与这场孙小果一人的顶级颅内**。
“难怪这里的妇女失踪了这么多还都找不到……”纪林安的手不住发力蜷缩，直至指关节泛起白，“公安系统规定，没有发现尸首，是不能立案调查的。这些妇女全都被孙小果拆吃入腹了，就连骨头都炖成了汤，哪里还能找到，最后只能归为失踪处理了……”
“刚刚那几个冰柜，我都打开看了一眼，满满当当全都是骨头。”柏垣松的声音也变得低沉了些。
“人骨想要将软组织煮化是挺困难的一件事，况且想要熬出高汤，怕是需要十几个小时，自然没有肉好处理，孙小果就只能把剩出来的骨头放进冰箱了。”纪林安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话了。
周围陷入了沉静，两人谁都没有再次开口，独自消化着翻涌的心绪。但来不及让两个人思考太久，房门被猛地踹开。
两人惊愕的回头，入目的先是正在向下滴着血珠又让人生畏的剔骨刀，再向上是因为沾满血污被染深的藏青色围裙，粗糙脏污的手和结实有力的小臂，以及那面相完全变了样仅仅只剩下五官可以勉强用结婚照辨认的主角——孙小果。
“既然来了，就不要走了。”孙小果像是在给两人下最后的通牒，说完嘴角扬起最大的弧度，展现出一个狂邪狰狞的笑容，露出满口参差不齐的黄牙。
纪林安忍不住皱眉，手缓缓伸进衣服的夹层中，将手术刀缩进袖口，紧紧握住被纸巾包好的刀头。
“要不是今天生意太好，准备的肉不够了让我回来了一趟，我还真不知道，有人发现了我的‘秘方’。既然这么想知道，就自己也成为其中的参与者吧！”孙小果是没有准备给两人喘息时间的，两人在隔壁见过的那坚硬又锋利的剔骨刀，此时甩出血柱泼在墙面，猛的向两人袭来。纪林安和柏垣松依旧像上次一样，向两边躲开，但是现在所处的房间太小，并且孙小果有一点防备意识，并没有把自己的后背留给两个人，纪林安本来想找机会偷袭，但此时确实没有下手的时间。
“你们以为我没对男的下过手吗？”孙小果一边疯狂的向两人挥砍，一边则炫耀起自己的“功勋”，“哈哈哈哈，你们错了，我最开始就尝试过了，只不过男人的肉没有女人的好吃，况且女的更容易控制，我何必大费周章的去找更难对付的男人。”
孙小果顿了下脚步，用刀尖指着面前连续闪躲并满身防备的两人，“至于你们这两个送死的，虽然我不乐意浪费这么多力气在我觉得不够极致的肉质和味道上面，但是我并不介意把你们当做赠品送给一直支持我的老顾客们。”
接着，孙小果再次蹬地，向着两个人挥砍。“你们说，我要是说新品尝试，他们会不会怀疑？”孙小果的声音是浑厚的，此时带着威胁和变态，显得违和又扭曲，“我想，他们一定一定会非常感谢我的！”
房间内的空间太过窄小，孙小果的攻击又是毫无章法且密集的，纪林安手中的手术刀自然是异常锋利，但是他深知手术刀的刀片特别薄，刀刃又很尖小，如果操作不当，纪林安稍不小心那目前唯一的趁手利器就会断掉，失去了手术刀就会失去不少主动权，所以眼下纪林安并不能贸然进攻，只能以退为进，寻找机会。
柏垣松躲过孙小果的又一次攻击后，找准时机拉开房门冲了出去。纪林安自然看到了柏垣松出去前给他递来的眼神，再又一次极限下腰躲过擦着眼睫而过的刀尖，孙小果被惯性带动身躯向左偏去，纪林安调动核心力量，加上右手撑住案台，快速起身向反方向拉开距离冲出房门。
柏垣松此时躲在卫生间，只伸出一只手将飞奔出来的纪林安拉了进来。
“怎么不跑出去？”纪林安有些疑惑又着急。
柏垣松微微摇头，“现在孙小果已经疯了，如果出去非常有可能会伤害到无辜的人。开放式密室最难的地方就在于有无数不明真相的群众存在。”
纪林安沉默了，即便这些NPC再如何和他们无关，甚至都不是一个世界，但他们的确都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他做不到以这些NPC作为肉盾换取胜利。
“如果一个玩家没有良知，在开放式密室中伤害到较多的无辜群众，密室依旧会判定逃脱失败然后自主毁灭玩家和整个世界。”柏垣松淡淡补充。
“我也没想过伤害他们好吗？”纪林安没好气的说道。“你是不是忘记了，我先是一名警察，再是一名法医。”对于柏垣松的质疑他有些无语，但后半段的规则补充倒是愿意去知道的。
纪林安快速消化了现在的已知信息，又顺着狭小的门缝观察门外孙小果的动向。却没注意到，他身后的柏垣松凝视着他，那双眸子，似明星。
孙小果的动静不小，先是在客厅逛了一圈，然后看了眼紧闭的门，不知道两人是否跑了出去。
不过他还是选择回到走廊，暴力踹开卧室的门，提着剔骨刀杀了进去。
纪林安的心被狠狠揪住，在这狭小的厕所被抓住，那他和柏垣松就只有死路一条。纪林安无法坐以待毙，短暂的思考后轻声开口：“柏垣松…”
柏垣松从候间挤出点气息，算作是回应。
“要不要赌一把，”纪林安时刻关注着门外的情况，孙小果已经从卧室中走出，向更深处的骨汤间走去。
“听你的。”柏垣松难得的乖巧听话。
纪林安倒是被噎了一下，最后还是开口，“你相信我的直觉吗？”此时孙小果已经大力踹开了骨汤间的门。
“林安，”柏垣松平常语气中的散漫尽数退散，纪林安忍不住回头，对上那双深邃的眼眸，“我愿意把我的命交给你的直觉。”
纪林安只觉得全身血液在一瞬间内直冲大脑，就连耳朵都涨到发痛。他回过头去，说不出话，只能集中一百二十分的注意力，观察着时机。
纪林安顶着充血的头，心中默默思考预判孙小果的轨迹。手不自觉的握住身旁人的手腕，他已经无法从那细小的门缝处观察到孙小果的位置，只能用耳朵猜测判断孙小果的大概位置，就在孙小果冲进最里间时，纪林安推开厕所门拉着柏垣松直奔大门口。
孙小果自然听见了动静，转身快步走上，但此时纪林安已经推开大门带着柏垣松冲进走廊。
纪林安的脚步并算不得达到最快，即便孙小果算得上机警，但提着刀还处于中年的孙老板，运动能力肯定没有办法和他们两人对比。纪林安害怕孙小果追不上两人，气急败坏的去屠杀他人，只能刻意放慢脚步，吸引孙小果的全部注意力。
纪林安当然知道此时不能去到巷道之中，孙小果发起疯来，那些准备颐享天年的中老年们丝毫没有还手之力，反而会加重两人的负担和任务量。
那现在，怎么办？能去哪？
纪林安深吸一口气，拉着柏垣松踏上楼梯。
两个人的处境非常被动，就算要正面硬刚都无法找到一个宽阔的地方，还要躲避孙小果手中的剔骨刀，更是令两人的处境雪上加霜。
此时纪林安就只能赌，赌这种老式小区大概率会有天台而这栋就有，赌恰好天台的门是开着的。
纪林安的脚步看得出慌乱，两阶两阶的跨步，还好孙小果是跟了上来。他的额角沁出细密的汗液，甚至他还不曾知道那抓着身后人手腕的手越来越紧。纪林安不但承受着“赌徒”的心理负担，又需要紧密观察着孙小果的动向和状态，在窄小的楼道保持恰到好处的速度，才能将孙小果一步一步引上天台。
当最后半截楼梯的尽头是明亮的光线照射进来时，纪林安长吁一口气，还好还好，他赌对了。
纪林安忍不住回头，嘴角的欣喜无法掩藏。他的后方，柏垣松慢了半步，此时抬起头看着纪林安，纪林安第一次以这个视角与柏垣松对视。天台透进来的光打在俊朗立体的脸上，盈盈笑意直达眼底，漂亮的眼睛此时变成小月牙，嘴角的弧度熟悉却又总觉得有些难以言喻的奇怪。好像是一直以来的那种戏谑调笑？但又好像不是如此，更像是，骄傲？
纪林安读不懂柏垣松的表情，只能先按下心中的疑惑，转过身拉着身后人迈入天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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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烧烤店 四】上天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