肇元冬序边烽涌,东莱募勇聚倭锋。
沽河砺舰防冰击,王训营坞集榆供。
周胤理储安远卒,郑充持节折蛮容。
汉廷早定征荒策,待得春回靖海东。
同一时间,青州东莱郡。
魏延的募兵点设在黄县(今山东龙口)海边的一处码头。告示张贴三日后,码头便挤满了前来应募的倭人。这些倭人多来自倭地的邪马台国、狗奴国等部落,有的是失地武士,有的是部落冲突中失败的贵族,有的则是为了财富而来。他们身材虽不如中原士卒高大,却个个眼神凶悍,身上或佩刀,或持矛,有的甚至赤着脚,踩着粗糙的码头石板,却毫无惧色。
魏延身着铠甲,立于高台上,目光如电,扫过下方的倭人。他身旁的周胤,手持名册,正与几名懂汉话的倭人翻译沟通。“凡应募者,需过三关:举重、格斗、水性。” 魏延的声音洪亮,通过翻译传至倭人耳中,“能举起三十斤铁鼎者,过第一关;能与我军士卒格斗十回合不败者,过第二关;能在海中游泳一里者,过第三关。三关皆过,方可入营。”
测试开始,倭人踊跃参与。第一关举重,不少倭人奋力举起铁鼎,却因力气不足,坚持不了片刻便放下;第二关格斗,一名来自邪马台国的武士,手持铁刀,与汉军士卒战得难解难分,最终凭借灵活的身法,躲过士卒的劈砍,将其推倒在地,引得周围倭人欢呼;第三关水性,倭人自幼在海边长大,多善游泳,不少人甚至能在海中畅游数里,轻松过关。
周胤在一旁记录,将过关倭人的姓名、部落、特长一一记下。他发现,倭人多以部落为单位应募,且极重义气,若一人落选,其余同伴亦不愿单独留下。魏延得知后,便调整策略,允许部落整体报名,若部落中过半人过关,其余人可编入后勤,负责搬运、造船,也算留了一线生机。
整训之初,冲突频发。倭人不习惯汉军的严明纪律,常有迟到、早退者;有的倭人嗜酒,夜间偷偷饮酒,甚至斗殴。魏延起初欲以军法严惩,周胤却劝道:“将军,倭人习性与我汉民不同,若一味严惩,恐失其心。不如恩威并施,先教其汉话、汉军律令,再许以厚赏,使其知敬畏、愿效命。”
魏延采纳了周胤的建议,从军中选出十余名懂倭语的士兵(多为曾随徐福后裔往来倭地者),担任教官,每日教授汉话、军规;又规定,凡遵守纪律、训练刻苦者,可额外获得酒肉赏赐。此法果然奏效,一月后,倭人渐习汉军纪律,训练也愈发刻苦。一次,魏延视察训练,见一名倭人武士为了练习汉军的弩箭,手指被弓弦磨得鲜血直流,却仍不肯停下,便走上前,为其包扎伤口,道:“你叫什么名字?”
倭人武士躬身道:“回将军,小人叫坂上雄。”
“坂上雄,” 魏延点头,“你若能练好弩箭,此战若立功,朕必赏你爵位!”
坂上雄眼中闪过精光,重重叩首:“小人定不负将军厚望!”
周胤在后勤管理上,亦颇有心得。他发现倭人食量较大,且喜食鱼、肉,便调整了粮草分配,每日为倭兵提供足量的鱼干、腊肉;又因倭人多穿麻布短衣,不耐寒,便提前为其赶制了皮裘、棉裤。这些举措,让倭兵愈发感念汉军恩德,训练也更加卖力。
幽州沽河口,寒风比辽东、青州更甚。
陆抗的 “靖海” 军港正在紧锣密鼓地营建中。这位年方二十六的年轻将军,继承了其父陆逊的沉稳与智谋,虽初次主持造船大业,却有条不紊。此时的沽河口,已是一片繁忙景象:数百名工匠正在砍伐附近的榆木、松木,用于造船;数千民夫正在挖掘船坞,夯实地基;数十艘旧船被拖上岸,正在进行改装。
王训刚抵达沽河口,便被陆抗派去监督船坞建设。他虽在河南地有过营建经验,却从未接触过造船。为了尽快上手,他整日泡在船坞中,向老工匠请教:“老丈,这船坞为何要挖这么深?”
老工匠笑道:“大人有所不知,冬季沽河会结冰,船坞深些,冰层不易压垮;且深坞能容大船进出,方便检修。”
王训又问:“那船首用榆木加固,是因榆木坚硬吗?”
“正是!” 老工匠点头,“榆木性坚,耐水浸,包覆水牛皮后,即便撞上冰层,也不易破损。只是榆木难得,需从百里外运来,恐误了工期。”
王训闻言,立即召集民夫头目,商议调整运输路线,又从附近郡县征调了百辆牛车,专门运输榆木。短短十日,便将所需榆木尽数运至,解了工匠的燃眉之急。陆抗得知后,对王训赞道:“王侍御果然能干,有你协助,军港营建必能如期完成。”
造船过程中,最大的难题是船舱保温。陆抗起初命工匠在船舱内设置火塘,却发现火塘烟雾难以排出,且容易引发火灾。王训见状,便提议:“将军,不如在船舱顶部开天窗,用于排烟;火塘周围用青砖砌成,外侧包裹泥土,以防火灾;船舱内壁用羊毛填充,再覆以麻布,可保温暖。”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陆抗依计而行,试建了一艘小型战船,冬日置于室外,舱内火塘点燃后,温度竟比室外高了十余度,士卒在舱内穿着单衣亦不觉冷。陆抗大喜,下令所有战船皆按此设计建造。
水手训练同样艰难。沽河口冬季海水冰冷,不少水手刚下水便冻得瑟瑟发抖,有的甚至抽筋。陆抗便命人在岸边设置暖炉,备下姜茶、暖酒,水手训练间隙可随时取暖;又制定了 “轮换制”,每半个时辰轮换一次,避免长时间在水中浸泡。
为了探索通往萨哈林岛的航线,陆抗派出了由十艘小艇组成的探查队,由经验丰富的老船长张横统领。探查队出发前,陆抗亲自送行:“张老丈,此行艰险,需多加小心。若遇冰山、风暴,切勿勉强,安全为上。”
张横躬身道:“将军放心,老朽在海上行船四十余年,什么样的风浪没见过?定能探明航线,为大军开路!”
探查队出海后,每日都会派人返回送信,告知航行情况。第五日,送信的水手带回消息:探查队已行至渤海北部,遇到了小型冰山,需绕行;第七日,又报:发现一处无名小岛,岛上有淡水,可作为补给点;第十日,探查队终于抵达萨哈林岛南部海域,探明了一处适合登陆的沙滩 —— 此处沙滩平缓,无暗礁,且靠近挹娄人的聚居点。
陆抗得知后,立即将航线图绘制成册,送往长安,并下令加快战船建造进度。王训看着一艘艘战船在船坞中成型,心中感慨:“昔日在河南地筑城,只觉工程浩大;今日造船,方知跨海远征之难。然为了陛下托付,为了季汉安宁,纵使千难万险,亦需克服。”
就在马岱、魏延、陆抗紧锣密鼓备战之时,谒者仆射郑充率领的问罪使团,已穿越扶余国,抵达了沃沮。
扶余王尉仇台因此前得罪汉廷,心中仍有惧意,见郑充使团过境,便亲自设宴款待,并派遣向导,护送使团前往沃沮。沃沮国小力弱,素来依附汉廷,国王亲自出城迎接,为使团提供了充足的粮草、马匹。
穿越沃沮后,便是挹娄人的势力范围。此时已入初冬,雪花开始飘落,山路愈发难行。使团的马匹多次陷入积雪中,郑充便与随从们一起推车、铲雪,手脚被冻得红肿,却始终未曾停歇。向导是一名来自沃沮的老者,见郑充如此坚韧,叹道:“汉使大人,挹娄人凶悍,穆克更是傲慢,您此去,恐难如愿啊。”
郑充道:“我乃大汉使者,奉天子之命而来,只求穆克识时务。即便他不愿屈服,我亦要让他知晓,大汉天威,不可侵犯!”
十日后,使团终于抵达挹娄王庭 —— 位于一处山谷中的半地穴群落。这里的房屋皆半埋于地下,只露出屋顶,屋顶覆盖着厚厚的茅草和兽皮,以抵御寒风。山谷中央,是一座最大的半地穴房屋,便是穆克的居所。
穆克得知汉使到来,并未亲自迎接,只派了一名部落首领率领百名武士,将使团迎入山谷。武士们个个身材高大,披兽皮,持石斧、铁刀,脸上、手臂上刺着复杂的花纹,眼神凶狠地盯着使团成员,充满了敌意。
进入穆克的居所,一股浓重的兽皮腥味扑面而来。穆克坐在一张铺着熊皮的石椅上,身材魁梧,头戴骨冠,身披虎皮,腰间挎着一柄铁刀 —— 正是公孙修所赠。他见郑充进来,只是抬了抬眼皮,并未起身,语气傲慢:“汉使?来此何事?”
郑充手持符节,立于殿中,神色不变,朗声道:“大汉天子诏曰:挹娄国主穆克,收容汉贼公孙修,图谋不轨,已犯大逆之罪。今命你一月之内,缚送公孙修及所有残部至辽东郡,另献良马两千匹、貂皮千张、海东青五十只以赎其罪。若逾期不遵,天兵一至,必踏平你挹娄之地,鸡犬不留!”
穆克闻言,哈哈大笑,声震屋瓦:“汉使!你可知我挹娄之地有多大?可知冬季积雪有多深?你们的大军,能穿过沼泽?能抵御寒风?公孙修是我的兄弟,他带来了铁器,让我的部落更强!我凭什么交给他?”
说罢,穆克拍了拍手,两名武士押着一名汉人走出 —— 正是公孙修的亲信家臣。穆克指着家臣,对郑充道:“你看!这是公孙修的人,他告诉我,你们汉朝刚刚打完匈奴,兵力疲惫,根本无力远征!你若识相,速速滚回长安,否则,我便将你们全部留下,让你们尝尝被狼啃食的滋味!”
郑充面色一沉,厉声喝道:“穆克!你敢威胁大汉使者?朕的天兵,岂容你小觑!当年匈奴单于何等傲慢,最终还不是俯首称臣?你挹娄不过弹丸之地,若敢抗命,必遭灭顶之灾!”
穆克见郑充不惧,心中不悦,便命武士将使团 “请” 出王庭,软禁在一处废弃的半地穴房屋中。夜间,寒风从缝隙中灌入,郑充与随从们只能挤在一起取暖。一名随从担忧道:“大人,穆克如此傲慢,我们该如何是好?”
郑充道:“陛下早有预料,此行若不能成功,便要探明挹娄的虚实。你我今夜仔细观察,记录其部落数量、武士装备,明日设法脱身,将消息带回长安。”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次日清晨,郑充借口 “如厕”,在随从的掩护下,偷偷观察了王庭周围的情况:穆克的部落约有五千余人,武士约一千,多持铁刀、铁箭镞,另有少量石斧;山谷外有一处马场,约有马匹三千余匹;远处的山林中,隐约可见炊烟,似有其他部落聚居。
中午时分,穆克见郑充仍不肯屈服,便下令将使团驱逐出山谷。郑充一行快马加鞭,日夜兼程,终于在一月后返回长安,向刘禅禀报了此行的经过。
长安未央宫,刘禅听完郑充的汇报,神色平静,没有丝毫意外。“穆克既不肯屈服,那便只能用刀兵说话了。” 他拿起马岱、魏延、陆抗送来的奏报,一一翻阅,“马岱已选拔士卒两万,训练初见成效;魏延已招募倭兵一万,整训有序;陆抗已造好战船五十艘,探明了航线。很好,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
诸葛亮道:“陛下,今冬辽东已大雪,不宜进兵。臣以为,可待明岁开春,冰消雪融之际,再命马岱率军自陆路进发,陆抗率军自海路进发,两路夹击,直指萨哈林岛,擒杀公孙修,震慑穆克。”
“相父所言极是。” 刘禅点头,“传朕旨意:命马岱、魏延、陆抗继续备战,待明岁三月,春暖花开,再行出征。另,命度支尚书负责粮草转运,从关中、并州调运粮草十万石,棉衣五万件,送至辽东、东莱、沽河三地,确保大军粮草无虞。”
旨意下达,整个季汉帝国都在为这场跨越冰原与大海的远征做准备。辽东的雪地里,汉军将士穿着厚重的皮裘,练习雪地行军;青州的海岸边,倭兵们挥舞着环首刀,呐喊着冲向模拟的敌阵;沽河的军港中,战船整齐排列,水手们正在进行最后的操练。杜衡的地理图册愈发厚重,黄崇的骑兵小队已能在雪地中奔袭百里,周胤的后勤方案愈发完善,王训督造的战船已能在冰海中平稳航行。
北风呼啸,卷起辽东的积雪,掠过青州的海面,吹向沽河的船帆。一场前所未有的远征,即将在冰原与大海之间展开。潜藏在萨哈林岛的公孙修与穆克,尚不知他们面对的,是一个早已厉兵秣马、志在必胜的强大帝国。而那些年轻的身影 —— 杜衡、黄崇、周胤、王训,正在这场备战中快速成长,终将成为季汉守护边疆的栋梁。
未央宫的烛火依旧明亮,刘禅立于窗前,望着窗外飘落的雪花,目光深邃。他知道,这场远征,不仅是为了铲除公孙修这个隐患,更是为了向东北诸夷宣告:大汉的疆域,无论多么遥远,无论多么苦寒,都不容侵犯。季汉的天威,终将照耀在这片冰封的土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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