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闭室这饭也忒难吃了。只讲究营养成分,完全不在意口感,出去之后我必须要深刻反馈——这也太不尊重禁闭室成员的基本人权了!
估计当初设计这套营养餐谱的家伙,压根没想过会有人因为伙食口感问题投诉他。
没想到就对了。谁让他把这玩意儿弄得跟糊墙的腻子一样,不仅卖相感人,吃起来更是味同嚼蜡。一天中最让人期待的就属吃饭这点念想了,结果连这点乐趣都给剥夺了。
我捏着鼻子灌下最后一口味道诡异的营养糊,生无可恋地瘫倒在硬板床上。这绝对是一种新型的精神折磨。
就在我盯着天花板,思考着第108种改良禁闭餐的方案时,门外传来了与送餐时间不同的、极其轻微的脚步声。
不是巡逻守卫那种规律沉重的步伐,这脚步声更轻,更……刻意?
我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但身体依旧保持着瘫软的姿态,只有耳朵悄悄竖了起来。
脚步声在我的门口停顿了。
没有刷卡开锁的“嘀”声,也没有任何人说话。
只有一片沉默。一片充满存在感的、凝滞的沉默。
门外的人,似乎就那样静静地站着,仿佛在透过厚厚的金属门板……这也看不到啥啊,再说了,要想看为什么不去监控室看?
是鲨鱼?他忍不住要亲自来看看我这“观察对象”在禁闭期的模样?还是其他什么人?
这种无声的窥探,比直接的审问更让人脊背发凉。我甚至能想象出那双冰冷的眼睛正凝视着门板,试图捕捉里面任何一丝不寻常的动静。
我维持着均匀的呼吸,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真的睡着了一样,但全身的感官都已绷紧。
几秒钟后,那轻微的脚步声再次响起,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远去了。
我缓缓睁开眼睛,盯着那扇门,心底那点因为伙食问题而产生的烦躁瞬间被一股寒意取代。
这七天禁闭,看来是别想真正安稳了。所谓的“观察期”,从这一刻起,已经以一种更密集、更无处不在的方式开始了。
不过,抱怨归抱怨,好事居然真的发生了。看来我的碎碎念被某位“上帝”听见了——今天的午餐,那寡淡的营养糊旁,竟然多了一小碟我魂牵梦萦的炭烤鱿鱼丝!
这简直是我在【深海】食堂每日必抢的宝藏,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没多少人跟我争这美味。我几乎是扑到送餐口,难以置信地拿起那碟闪着油光、散发着焦香的鱿鱼丝。
“亲爱的仙女教母,谢谢你的馈赠!”我对着空气小声念叨,内心澎湃。
激动之余,一个念头闪电般划过脑海——这该不会也是鲨鱼的杰作吧?
我记得刚加入【深海】时,食堂菜单上压根没这东西。是我某次跟他汇报完工作后,硬着头皮,用尽毕生口才,外加一点死皮赖脸,向他深刻阐述了炭烤鱿鱼丝对于提升队员士气,特指我本人,以及丰富食堂文化的重大战略意义。当时他听完,只是用那种惯常的、看不出情绪的眼神扫了我一眼,不置可否。
没想到,过了几天,食堂的菜单上就真的悄无声息地多了这一道菜。
而现在,在这与世隔绝的禁闭室里,在我刚刚抱怨完伙食之后,这份独属于我的“慰藉”就精准地出现了。
这绝不可能是巧合。
鲨鱼……他不仅记得我当初的反馈,甚至还特意吩咐人将这东西送进禁闭室?他到底想干什么?
是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驭下手段?还是在这份“关怀”之下,藏着更深的试探——他想看看,我会对这突如其来的“优待”作何反应?是会感恩戴德,还是会因此放松警惕,露出更多破绽?
我捏着那根韧劲十足的鱿鱼丝,心情复杂地送进嘴里。熟悉的味道在口腔里弥漫开来,依旧是那么令人满足。
但这一次,咀嚼着这来之不易的美味,我却品出了一丝别样的、混合着警惕与困惑的滋味。
这条鲨鱼,心思简直比深海的海沟还要难以测度。他一边将我死死按在“观察期”的放大镜下,一边却又记得我这点无足轻重的口腹之欲。
这份“关照”,可真让人……食不知味,却又不得不心怀“感激”地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