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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

作者:木芊晴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陆预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得出水来。十八岁考中进士后,他并未接受翰林院的官职。因为那人,他同族叔去了北疆历练。这些年来,他一心醉扑沙场,洁身自好。


    从加冠起,她的母亲安阳长公主便前后给他相看了数十家贵女,再加上那人的背刺,他对此事愈发不感兴趣,是以到了现在,二十又三,不曾娶妻纳妾,房中也无那些通房女婢。


    如今却告诉他,向来洁身自好二十多载的他,竟然失了身,且还夜夜与人行夫妻之事!


    何况那人还是一个粗鄙不堪唯利是图居心叵测的山野渔女,这要他陆预如何能接受!


    “伯伯,问题大吗?您开多少药都行!”女人的一声呼问打断了陆预的思路,他顾不得问罪,攥紧双拳敛了眉眼暂且忍了此事。


    李大夫似乎并未在意陆预。他更担忧阿鱼,这个男人相貌俊朗,带着贵气,看着就不像他们这种山野中出来的。


    两人还未成亲,便行了夫妻之事,若他拍屁股走人,阿鱼失了清白,将来还怎么嫁人。


    “伯伯先替你看看。”李大夫给阿鱼诊了脉,又严肃问道:“你二人行事多久了?”


    “有半……半个月罢。”阿鱼不明白李大夫为何要问这,遂咬着唇瓣,红着脸道。


    自从那次意外后,他二人关系比从前愈发亲密。夫君不知怎地,仿佛吃饭喝水般,除了她生病那几日,每夜都会与她做那事儿,一做就是很久……


    但这话听在陆预耳朵里,却又是另一番滋味。


    惊怒,屈辱,羞恼,愤恨交织在心头,他仿佛又看见了那扑向自己的胡作为非的女人,勾着他行那事。


    “这个月可来了葵水?”李大夫又耐心询问。


    阿鱼摇了摇头,自从爹娘在洪水中去世,她便一直孤身一人。


    小时候邻里乡亲经常照顾她,给她送吃的穿的。再大一点,阿鱼便开始自己打鱼杀鱼卖鱼,自己养活自己。


    无论寒暑雨雪,浩瀚的太湖上总能看见一抹瘦小的身影。


    那是阿鱼在谋生。


    这一番折腾下,她的月事也总是不顺,有时候几个月不来,有时却淋漓许久。


    李大夫登时提着一口气,不悦地瞥了陆预一眼,对阿鱼耐心道:“再等一个月,你莫忘了来伯伯这里看看。”


    “好。”阿鱼点头,又想起今日的要事,旋即眉开眼笑对李大夫道:


    “伯伯到时候别忘了吃我们的喜酒,我与阿江要成亲了。”


    李大夫没从陆预脸上找出喜色,心情更沉重了,又不忍中伤阿鱼,遂点了点头。


    阿鱼提着药,从李大夫那儿出来后一直挽着陆预的手臂。见他兴致缺缺,路过布坊时阿鱼迅速买了两匹布,包好放进背篓里。


    夫君还生着病,看来成婚用的东西等下次再买全好了。今日先买些布,给夫君和她自己做身喜服。


    陆预冷眼看着她抱着红布从店里出来,并不作声。方才他跟着她在镇上走了一圈,大致摸清此处约莫是湖州府长兴一带。


    只是,从湖州府前往南直隶,再经河南山东到京师,没有路引却成了大问题。能证明他身份的令牌,也被这女人拿去换了钱。


    “你欲与我成婚,官府那边可有盖戳婚书?”陆预顿住脚步,看向阿鱼。


    《大周律》规定,成婚和离皆要去官府登记文书。登记文书的同时,定然也有户籍留存。


    届时他可暂用这个假身份获取路引前往京师。一来可以避过仇家耳目,二来与这卑贱女子成婚的便不是他魏国公府世子陆预。


    这倒是把阿鱼问住了,她不识字,见过最大的官就是乡中里正。阿鱼有些心虚,低声道:“等明日我问问村长。”


    “……”


    陆预深深吸了一口气,额头绞痛难耐,心中憋屈不堪,也不欲与这渔女继续纠缠。


    几乎一回去,陆预当即应声倒地。阿鱼急忙将人拖到床上,又是喂水又是擦身。


    她想着陆预方才的忧虑,又去了一趟太湖,忙了一天打了篓鱼朝着村长家去了。


    傍晚时分,阿鱼才煎好药,见陆预醒了,当即兴冲冲上前道:


    “夫君,先喝药。喝完药我和你说个好消息。”


    陆预不疑有他,凝着那乌黑的药片刻,仰头一饮而尽。


    “我今日去过村长家了,村长说他外甥上京赶考时候遇难,如今尸骨未寒,他家中人舍不得他,还未去官府销户。”


    “听起来虽然不吉利,但是村长说就是走个形式,日子还是咱们自己过。”


    “……”


    陆预扯了扯唇角,借着昏黄的烛光仔细打量着她。他未想到有朝一日他会冒领一个死人的身份成亲。


    葳蕤灯影下,照映出女人弯弯的眉眼。过去的一幕幕重叠,与现在交织。陆预眸光忽地一凌,恍然大悟。


    怪不得,就算失忆他也会对这村女毫不设防。除了这女人花言巧语哄骗之术高超外,最关键的一点,便是她那张与容嘉蕙七分相像的脸。


    瓜子面,桃花目,眼尾韵着浅粉,唇瓣似樱。虽被太阳晒得稍黑,但那五官神韵确实肖似容嘉蕙。


    “砰!”


    手中的粗瓷大碗被人毫不留情地摔碎在地,陆预双拳紧握,看着阿鱼眉眼间散发着浓浓阴翳。


    他不相信,会有这样的巧合。他与容嘉蕙青梅竹马,他确实心悦过她。


    但自她兄长容琛去世,容太傅告老还乡,容家没了中流砥柱,一切都变了。


    出征北疆前,他寻了容嘉蕙,答应她会替她重振容家辉煌,保容家富贵。可那女人趁他从军,转头便抛弃他,进了宫成了他皇舅父的惠妃。


    陆预心中冷嗤,五年前的事竟还被有心人挖出,在这留了一个赝品蛊惑他恶心他。


    当即,陆预攥紧面前女人的脖颈,只需稍稍用力,他便能眼睁睁看着这个赝品死在他眼前。


    “唔……”阿鱼剧烈咳嗽,愈发窒息,“夫……阿……阿江!”


    剪水的眸泛出泪痕,灯烛在她眸底熠熠生辉。陆预骤然回神,这才明白自己险些误了事。


    不管这女人是谁派来的,他还需用这女人获得回京的路引文书。


    阿鱼有些不太敢靠近,从今早到现在,她的夫君变得愈发沉默,竟然两次险些掐死她!


    分明昨夜他还在亲她吻她,浓情热意包裹着她。心绪微动,阿鱼咳着,眸中闪着泪光,小心翼翼上前。


    “阿江,你是不是哪不舒服?”


    “你今日都没怎么吃饭,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见他还是盯着自己不说话,阿鱼眼角酸涩,强颜欢笑继续道:“要不就吃荷包蛋阳春面?正好院中的小青菜也嫩生。”


    她怕自己即将哭出来,一口气跑到门外,委屈地抚着脖颈。


    窸窸窣窣的动静自篱笆外响起,接着又是一阵吆喝声。


    “小美人,整日里守着你那个病秧子干什么?今儿个小爷再给你一个机会,跟我。”


    刘兀带着十多个家丁,将她的小院围得水泄不通。那些人一个个如狼似虎,盯着她眼冒绿光。


    阿鱼心下没底虽然害怕,但到底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她孤身一人多年,也不是没遇见过登徒子。


    余光瞥见身后的昏黄烛火,夫君身子还没好,今日势必是她与这群人的一场恶斗。


    阿鱼摸黑拿起自己杀鱼的那一套工具,左手抡着木棒,右手拿着菜刀,目光凶狠地盯着他们。


    只要再狠一点,再凶一点,那些登徒子便只敢吓唬她而不敢真的靠近她。


    “呦呵!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告诉你这个破鞋,跟男人不清不楚住了这么久,你还嫁得出去?”


    “今儿跟小爷回去,当小爷的洗脚丫头,自有吃不完的鱼给你。”


    刘兀说罢,他身后的人邪邪笑着起哄,顿时令阿鱼心生恶寒。


    上次还有上上次,夫君为了救她受了伤,今日她手握菜刀,必须搏一把。


    “做梦!一群老赖狗,姑奶奶才不会跟你回去!”


    “别废话,人绑了带回去。至于那野男人,丢进太湖喂鱼。”刘兀恼羞成怒,已没了耐心。


    为首的家丁一拥而上,阿鱼毫不留情,举着菜刀就乱砍。其余家丁也围上,阿鱼抡着木棒和菜刀一同上。


    见识到阿鱼的烈性,那些家丁当然不敢近身。毕竟刘爷可是要活得,真弄死弄伤了还怎么玩?


    阿鱼到底是体力有限,她喘息的功夫,一个家丁当即夺了她手上的菜刀。


    刘兀见人去了爪子,摸着下巴狞笑着走向阿鱼。那纤纤细腰他早就想了许久许久,刚要去抓握,忽地一阵巨痛传向指骨。刘兀抬眸,却见黑衣男人早已拦住他,就这么掰断了他的手指。


    “啊啊啊啊啊啊——”


    杀猪般的叫声响彻云霄,后面那些带冷刃的见主子被辱,纷纷持刀砍向陆预。


    陆预急忙处理完阿鱼身边的人,将她护在怀中。眼见着那些持刀的人又冲过来,陆预一个旋身将人踢到,夺过刀,又接二连三地抵御反攻。


    “给小爷杀光他们!杀光他们!!!”刘兀看着断裂的指骨,目眦欲裂。


    很快,陆预意识到不对劲。与刘兀前几次的挑衅不同,这次分明是抱着取他性命来的。


    陆预到底没有手下留情,费了一通力,将那些人尽数打退。


    最后,只余一些家丁和刘兀面面相觑。陆预倒是想直接将人杀了,但眼下杀了刘兀还会引来更多的麻烦。


    “你……你们等着,小爷我不会……不会放过你们的!”


    待人走后,陆预看着地上滴答的鲜血,身子忽地一个踉跄。


    经过他方才的舍命相护,阿鱼早忘了先前的不快,将他扶进里屋。


    “夫君,你没事吧?”阿鱼问出这句话,忽地看见顺着他手背淋漓的血珠,当即去屋里翻出伤药。


    “还好我之前杀鱼怕划了手,备得有些。”她坐在陆预身前,撸起他的袖子,又是上药又是包扎,早已大汗淋漓。


    陆预依旧不为所动,目光沉沉睨着她。


    比起这些区区小事,这渔女趁他失忆,哄骗他是她的夫君,做尽那些令他不齿之事,才是真的可恨!


    眼下他们惹了麻烦,他倒是必须要尽快从这湖州府脱身。


    “夫君又救了我一命。”阿鱼坐在他身边,感激道。


    “若没有夫君,恐怕这回我真就落进了歹人手中。”


    “夫君是我唯一的家人了。”说罢,她慢慢依上他的手臂。


    陆预垂眸,正对上她缱绻柔情的目光。余光无意间探进她凌乱的衣襟下,那点点红痕实在刺眼至极,将最后一丝柔情扎地稀碎。


    “你所求便是如此?”陆预眸光阴冷,审视着那些缱绻。


    “我自小便没了父母,自从遇见夫君,我便把夫君当成家人。”


    “再后来——”


    想起那些她忍耐不住,不顾他的阻挡近乎本能靠近含纳的日夜,阿鱼羞红了脸颊。


    “再后来便是这番?”猝不及防,男人粗暴地扯开了阿鱼的衣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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