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到的时候,包厢人都来的七七八八了。
里面气氛很热闹,贺秋刚推门进去,尹俊就迎了上来。
他们宿舍总共就仨人,尹俊是贺秋的另一个舍友。他抬起头,率先看见的却是梁沂肖,尹俊愣了下,又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梁哥也来了啊?”
梁沂肖从进门开始,就用颀长的身躯严严实实地挡在了贺秋面前,也挡住了一众有意无意投向后者的视线。
听到这话,班里其他男生笑了:“俊儿你这话说的,梁哥可是我们小秋的家属,家属怎么可以不跟着一块来呢。”
梁沂肖专业是数学,贺秋学的摄影,两人专业天差地别,但却凭借着天天都黏在一起、五分钟都舍不得分开的连体婴称号,成功潜入了内部,在对方的班级混成了熟脸。
每回陪另一个人去上课时,都像面对自个班级的同学一样自在。
“可不是吗,家属跟着来不是天经地义?”贺秋也跟着笑,一只手搭上了梁沂肖的肩膀。
贺秋脾气好,平时若非必要,没什么能让他挂脸的事情,长得帅却没什么架子,笑眼笑唇全部弯起,亲和力扑面而来,班里男生打趣起哄的就更多了。
“是是是,你俩可是一秒都不能分开。”
“什么时候邀请我们参加结婚宴啊?”
“等着。”贺秋大手一挥,“定好时间了通知你们。”
梁沂肖始终没出声反驳,好脾气地看着他们开玩笑,淡漠的眉眼因为沾上了笑意柔和了几分,一副状似合群和认同他们话的样子。
但其实心里却泛起了淡淡的酸意。
他清楚地知道贺秋的同学起哄几句就散了,不会往心里去,毕竟贺秋是直男众所周知。
而贺秋因为太习惯他的存在,所以从不避讳别人调侃,但其实一到真枪实弹的时候,又比谁都容易情绪失控。
他早习惯了。
梁沂肖找了个不显眼的角落,拉着贺秋坐下。
贺秋甚至还没坐稳,就下意识往梁沂肖身上靠,自觉找寻最习惯最舒服的位置,像是没骨头似的,大半个身子都歪斜了过来,窝在了梁沂肖怀里。
两人在一块时,肢体接触是常态。梁沂肖垂着的手顺势搂住了贺秋的腰,指尖轻抓了抓他头发,然后任劳任怨地开始伺候贺秋。
梁沂肖伸长胳膊,倒了杯果汁,同时拧开一瓶矿泉水,还不忘在旁边放了一沓纸巾。
然后又从水果盘拿了点荔枝和葡萄,将剥好的水果放在了干净的盘子里。
两人认识了多少,梁沂肖也就照顾了贺秋多少。
多年下来早就形成了条件反射,成了刻进骨子里面的习惯。
他忙上忙下的时候,贺秋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在心里计划着只待半小时就回去,要不然太浪费他和梁沂肖单独相处的时间了。
不想手机关闭之前,无意看到了论坛页面弹出来的通知,贺秋挑了挑眉,点了进去。
一进去就跳出来一条爆火的帖子,热度居高不下。
内容源于一张照片,贺秋放大,居然是他和梁沂肖的合照,他俩下午在路边拥抱的时候,不知道被谁偷拍了。
照片里,他埋在梁沂肖的颈窝,两手环着梁沂肖的腰,姿态肉眼可见的依赖。
梁沂肖脸上没太多表情,只不过神情专注,始终看着他,眼角眉梢分明都是软的。
因为起了点风,宽松的衣摆随之荡起,露出了一截纤韧劲瘦的窄腰,从拍摄者的角度来看,他们两人白皙的腰际连同小腹似乎紧紧贴在了一起,衬得氛围暧昧又亲昵。
底下的评论也刷得飞快。
【我靠啊啊啊配成这样!先嗑为敬!】
【磕!使劲磕!这两男的一抱起来就发情了忘乎所以了不知天地为何物了。】
【我说你们怎么这么激动,原来这把是卡颜局,天杀的!照片都帅成这样,怎么会有连颜值都如此配的两个人!】
这是……磕cp?
或许是先入为主地代入了他和梁沂肖,贺秋不但没有产生反感,反而觉得挺好玩的,还饶有兴致地往下翻了翻。
看到最后嘴角都挂上了愉悦的笑容,他喜欢别人把他和梁沂肖放在一起。
【悄悄歪个题,贺秋腰好薄啊,那什么的时候会很明显吧…】
【呕吼!姐妹一说我才注意到!真的好薄,会不会承受不住啊……】
【楼上的姐妹你放心,梁沂肖绝对会哄的!】
哄?
哄什么?
贺秋还没搞懂这句话的意思,一条被顶上来的评论率先映入眼帘。
【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磕的,两人都是直男,现在再要好,也掩盖不了以后会各自交女朋友的事实,早晚都会分开的磕个什么劲儿。】
贺秋皱了皱眉,打心底里对这段话里的每一个字都喜欢不起来。
这话在他看来根本就不成立,他跟梁沂肖永远都不可能分开。
他们认识了十四年,是彼此最好的朋友,是任凭风霜雨打都不可能走散的存在。
什么破直男什么交女朋友怎么可能成为影响他们关系的前提?
贺秋想象不来自己以后和梁沂肖形同陌路的场景。
光是稍微设想一下,心脏就像是被人生生砍了一刀,密密麻麻地泛起疼意。
他面色烦躁,长按这条评论,点开键盘,指尖灵活敲打,刚想机关枪似的突突回复。
“出来玩还不高兴?”注意到他面色不佳,梁沂肖凑过来,快速扫了几眼屏幕。
他先是看完了上面的磕cp评论,心里有了数。
贺秋肯定被里面不分青红皂白磕cp的言论创到了。
因为仗着隔着网线分不清谁是谁,网友们相比现实中大胆了不止一星半点,黑的白的通通都给说成了黄的。
尤其她们字里行间的意思还把贺秋当成了gay,贺秋正好对此敏感。
如果说刚才他还能应付同学起哄的话,那么现在,再加上一通不明不白的荤话,贺秋肯定接受不了。
梁沂肖捏了捏贺秋的脸,同时另只手以巧妙的角度横在了手机上方,挡住了大半的屏幕,“这上面说的都是假的,别往心里去。”
贺秋哼了一声,语气颇为笃定地忿忿道:“当然都是假的。”
梁沂肖向来古井无波的心里起了一丝波澜,掺了丝挥散不去的酸意,但面上还是毫无破绽,应和道,“嗯,对。”
贺秋撇了撇嘴,“我们肯定会一直在一起的。”
梁沂肖一顿,难得有些疑惑:“什么?”
贺秋本来已经被梁沂肖哄的情绪降下去了点,闻言怨气又卷土重来:“你看这人!”
梁沂肖顺着看过去,看清内容的那一刻不知道是什么心情,他目光在贺秋脸上扫了两个来回:“你就是为了这个心情不好?”
贺秋怏怏不平:“他诅咒我俩以后会分开,这还不值得让我心情不好吗?”
“……”
梁沂肖揉了揉贺秋的头发,沉着声音保证说:“放心,我永远都不可能离开你。”
他早就做好了打算,只要贺秋还需要他,只要贺秋还没发现……
只要贺秋不赶他走,他会一直陪贺秋到最后一刻。
-
开学之前,梁沂肖父母为图方便,在学校周边给他们买了一套公寓。
离学校不算远,开车五分钟的距离。
两人回来时夜都已经黑透了。
一到梁沂肖家,贺秋就熟门熟路地往沙发上瘫,夹着抱枕骨碌碌地滚来滚去,一只脚还大剌剌地垂到了地毯上。
贺秋当时因为开学出去采风,错过了校外住宿申请时间,没能和梁沂肖一起搬到校外来住。
两人同吃同睡这么多年,乍一分开当然受不了,贺秋三分钟看不见梁沂肖就焦虑症发作,于是一没课的时候就三天两头往这跑。
每次来都带点杂七杂八的行李,以至于公寓处处充斥着他的痕迹,也跟同居没差了。
梁沂肖从浴室出来的时候,贺秋正半趴在沙发上,下巴抵着茸茸的抱枕。
他外套脱了,身上只剩一件薄薄的T恤,因为刚才的动作,衣摆往上卷了大半,露出了大片大片的肌肤。
猝不及防看见他雪白的后背,梁沂肖眼皮跳了一下,喉结无意识滚动。
纤细的腰肢,浅浅的腰窝,还带着点不知在哪折腾出来的红印,全毫无阻隔地暴露在他眼中。
梁沂肖偏开眼,不让自己继续深想下去,免得深更半夜遭罪的还是自己。
他冲浴室抬了抬下巴:“去洗澡,帮你放好水了。”
贺秋赖在软绵的沙发上,有点懒得动,“那你帮我找出来睡衣。”
梁沂肖走到卧室,拉开衣柜门。
柜子里面的衣服排列整齐,是他和贺秋最近穿的衣服,从外套到短袖再到更为**的,明亮的红蓝黄色彩和黑白灰不分你我地交杂着。
就像他们两人的关系。
他敛眸,从里层翻出一套干净的睡衣递给贺秋,贺秋随手接了过来,懒懒散散地爬去了浴室。
贺秋洗澡的时候梁沂肖也没闲着,一路捡起他换下来的脏衣服,挨个扔进了阳台的洗衣机。
贺秋每次走后,梁沂肖都会帮他把脏衣服洗好,再有条不紊地收进衣柜里,和自己的挂在一起。
次卧门口放置着一个未拆封的大箱子,是他妈妈谷天瑜从家里寄来的高中旧物,大多数都跟贺秋有关,是他们两个共同的回忆。
梁沂肖还没来得及打开,先听见了身后响起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怎么这么快——”
他转头,就见贺秋只穿了件浴袍,带着一身水汽朝自己扑了过来。
贺秋两手搂着他的脖子,或许是刚洗过澡,尾音被泡得软软的:“我好累啊,站着洗澡耗费了我全部的精气神。”
他发梢还在往外滴水,连带着没擦干的雾气,瞬间把梁沂肖的裤子浸得**一片,视角上的颜色更深了。
“头发怎么不擦干?”
“你帮我擦,我太累了。”
梁沂肖半拥半抱地揽着他来到客厅,用吹风机帮他把头发吹干。
等吹了七七八八了,梁沂肖停下,抓了抓贺秋的碎发,这才发现男生身上过大的浴袍。
两人的很多东西都是一起买的,浴袍也是,都是深蓝色的,不同的只是型号大小,因而梁沂肖刚开始没注意到这个插曲。
但此刻,贺秋身上罩着明显不同寻常的宽大浴袍,因为尺寸差距过大,两人间的体型差完全显露了出来。
穿在梁沂肖身上合身的衣服,到了贺秋身上,变成了松松垮垮的披肩似的,该遮的全都没有遮住,半个肩膀都暴露在空气里。
白皙的肌肤和深色的布料色差格外明显。
梁沂肖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自己语气自然:“浴袍穿得我的?”
“对啊,你的大,穿着舒服。”贺秋丝毫不觉得哪里不对:“我穿你的衣服次数还少吗?”
重点不是衣服,而是贴身衣服。
梁沂肖不知道该怎么向贺秋解释,贴身衣物跟普通的衣服间的区别。
或许是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小时候彼此的光屁股模样都不知道见了多少次,让贺秋对这方面缺少了点常识。
他深吸一口气,轻声说:“没事,换下来吧。”
不然他不敢想贺秋要真穿他的浴袍睡一晚上会发生什么。
贺秋倒是无所谓,反正晚上都是跟梁沂肖睡,他穿什么不重要。
“那你帮我换。”他打了个哈欠,抬高胳膊,仗着有势无宠,开始耍无赖。
梁沂肖对他向来有着用不完的耐心,何况是帮穿衣服这种小事。
浴袍带子松松的垂着,贺秋本来就系的简单,梁沂肖伸手拽了下,没怎么用力就解开了。
结果他万万没想到贺秋里面竟然□□,什么都没穿。
“……”
梁沂肖感觉自己离疯不远了。
他是真不知道贺秋这家伙是怎么对自己心大成这样的,简直不设防到了极点。
还是说……足够笃信自己永远不可能喜欢上他?
光溜溜的身体还大大咧咧地露在外面,晃得梁沂肖眼前白花花的,他额角青筋直跳,偏偏这糟心的家伙还毫无所觉,一直往他身上凑。
梁沂肖垂下眼,克制着不让自己的眼神太露骨,语气冷硬地警告:“下次穿了衣服再给我出来。”
贺秋挂在他身上哼哼了两声。
梁沂肖干脆利落地撑开衣摆,熟练地套头帮他穿上,尽量心如止水地帮他换完,又问了一遍:“听见没?”
贺秋这才不情不愿道:“听见了。”
梁沂肖放缓了脸色,把他放到床上,伸手一掀被子盖住了这家伙,然后去了浴室。
不知过了多久,梁沂肖洗完澡后上床。
感受到床边的动静,贺秋自觉地钻了他的怀里,迷迷糊糊地说:“你怎么这么慢啊。”
梁沂肖感受着他带过来的熟悉呼吸,闭着眼睛平复自己狂跳的心跳,开口却是毫不相关的话:“贺秋……你觉不觉得你对我太放松了?”
“我们可是最好的朋友,”贺秋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含混不清道:“我为什么不能对你放松啊?”
最好的朋友。
梁沂肖没说话。
贺秋情绪一向来的快,去的也快,骨子里本质还是个无忧无虑的少年,不记仇也不矫情,随遇而安,无论发生了什么都能很快抽离出来。
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可能贺秋都已经忘记的一些事情,梁沂肖却每一件都深深地记在心里。
令他高兴的,令他愁眉苦脸的,以及……令他厌恶的。
梁沂肖也会在深夜无人的时候,一遍遍地复盘提醒自己。
不要露馅,不要越界。
只有这样,界限还可以堪堪维持在朋友关系上。
今晚回去的梁沂肖:内耗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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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直男第二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