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医的银发挽得一丝不乱,她的声线平静得像一页薄纸:“殿下,您的‘罕见情绪枯竭综合症’,将在二十一岁那年全面发作。届时心跳骤减、眼神涣散、对爱情的感受力急剧下滑——若不及时治疗,极可能彻底失去爱与被爱的能力。”
母王手里的权杖在大理石地面上点出一声冷响。她一直相信这世界上没有我拿不到的东西,唯独没想到,有朝一日连“心动”也要去求医问药。
御医抬眼:“您必须每天和不同的、会打网球的帅哥谈恋爱。”
空气安静到能听见墙上古钟的秒针敲打我。
“我明白了。”我很开心,还有这样的病,帮我获得我想要的真爱——我从来没对别人心动过,从来不为别人对我的赞美感到开心过。
“什么样的人值得被爱?”我问,也再问我自己。
“是满足别人需求的人?”我瞥了一眼母王,她总是用一套标准去定义“什么样的人值得交往”:门第、才学、样貌、听话、好控制。
我理解她,也同情她。她们爱我的方式也不过是尽力满足我的需要——安全、荣耀、无忧。
我不想作为一个权力机器的复制品,不想作为母王的小号那样活着。
我把扇子往后一抛,侍女接得稳。我走下御医厅的阶,鞋跟在地面留下一串清脆的节拍。
“没错,”我回头一笑,“我有权力,财富。”我说到这里停了一瞬,轻轻拍了拍胸口,“可是这些都不是我本身。”
“病情有了,详细的治疗方案在哪儿?”
“您的恋爱对象需具备网球运动员级别的心肺耐力与反应速度,配合心动阈值监测。建议从网球竞技人才密集的地域开始——阿美莉卡。”
“为什么偏偏是网球。”
“因为殿下,您最热爱的就是网球,您只有参与或者看到网球比赛才会拥有真实的兴奋。”
金色窗影正好落在巨幅世界地图上。蝶翼窗的影子像两枚开合的指示,掠过大陆、海洋,停在东海的一抹岛弧。我走近,拔下发间细细的簪,朝地图一刺——一道细细的金光准确地落在“霓虹”。
“先去这里。”我转身,对母王俯身安抚,“陛下,放心。”
我与母王对视,淡淡一笑:“我不相信区区小病就要控制我。支配我命运只有我自己,不是病情。”
“殿下的情绪枯竭综合症,与常规抑郁或冷感不同,这是先天情感神经递质的低活跃度,与后天情绪刺激缺乏共同作用的结果。我们在您的情绪监测曲线上发现,您唯一显著的心动峰值,出现在现场观看国际男网赛事。”
“因此,治疗的第一阶段,必须引入与网球相关的强烈情感互动——在您的文化和个人偏好下,这意味着与符合运动水平的年轻男性建立高频率、短周期的情感链接。”
母王皱眉:“太荒唐了。”
御医冷静道,“若殿下无法获得高质量的心动体验,她的情绪功能会进入不可逆的萎缩阶段。”
母王低声问:“那……一旦萎缩?”
御医的声音像落地的水晶:“她的生存意义就变成只为王国服务。”
母王似乎想说什么,终究只是伸出手,轻轻握住我的指尖:“那就去吧。但记住——你带回的不该只是心跳,还要带回自己。”
我低下头,把她的手背贴在心房处:“陛下放心。”
***
王室专机降落在羽田机场。
“殿下,”训练营的接待官上前一步,“根据您的要求,我们筛选了全霓虹同龄段最具实力的球员。他们全都很想一睹芳容。”
“最有实力,筛选?你怎么知道我需要什么?”
我有些生气,实力这种东西,我有就够了。这些人总喜欢揣测别人。
我要的是有趣的灵魂。有实力的、面容姣好的人我看到过太多,并不稀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