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又是两匹马儿。
他们正要前往的方向是洛州城。洛州城中有一乔方居,也是江湖中最有名的宝物交易点。
“老算盘的消息灵通,想来他估计已经知道了谢琮的死讯,”元复手上轻轻打马,先行一步,“以及,是你杀了谢琮。”
“这算是好事还是坏事?”梅遇风问道。
“好坏参半。好处在于,他绝不敢欺骗你这样的狠人;坏处在于,这个胆小的老头也许会直接闭门不见,免得惹祸上身。”
梅遇风笑了,放缓了缰绳:
“他就算躲得了一时,也躲不了一世。”她一边说着,一边弯腰摘下几朵黄花,“只是我怕,会有人先我们一步找上门去。”
手指间是几朵含苞待放的黄花,梅遇风低头嗅了嗅,是淡淡的芳香。
如若可以,这样悠闲的日子她也希望能一直过下去。
可是只要你一日是江湖人,这一辈子也逃不过生于江湖,死于江湖的宿命。
梅遇风收起了赏花的心思,跟上了元复。在和他并肩而行之时,将那几朵花儿丢到他怀中。
“你这是何意?”元复手捻着黄花,转头问道。
“好花赠美人,我这样的剑客就是拿着花,也只有催花而无护花之能。”梅遇风淡淡答道,一转眼,她已在元复前头了。
“我不是花,你大可不用担心这一点。”元复将那几朵黄花夹于衣襟之中,动作是出奇的认真。
“过了乔方居,你就可以继续招募人手抬轿子,就不用和我一起经受这样的风霜之苦了。”
梅遇风没有看元复,只是继续着自己的话。
可是在树影之下,她的背影又是这么的落寞。
接下来她要走的路,是前所未有的凶险,她没有任何理由要让不相干的人牵扯进其中。
元复的手一顿,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
若是几日前他收到这样的消息,他定会觉得是逃离苦海的好机会,一去也不会再回头的。
可现在呢?
他竟也有些不习惯。
“现在说这个为时尚早了吧。”
“我以为你听到这个会很高兴?”梅遇风回头看了他一眼。
“我们好歹也一起喝过酒,也算是半个朋友了。”元复笑了笑,可是这笑却有些勉强,“朋友话离别,也没这么简单。”
一时间,梅遇风也沉默了,许久,才听风中传来一句话:
“江湖中的朋友,能是一时相聚就是缘分,何必要求天长地久。”
“我并非要天长地久,一辈子这么长,谁说得准会发生什么。”元复停了马,“梅遇风,你在怕什么?”
梅遇风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停下来。
夕阳下,这道身影显得格外寂寥。
“此行我是要为我的父母报仇,我和他们不死不休。”
“那你就更不应该抛下我了。”元复答道。
“我只是不想让你为我而死。”梅遇风有些无奈。
“梅大侠想得太多了,我元复会为银两要生要死,却绝不会为了别人去死。”他的语气随意,眼神却极其认真,“我只是看不惯这样的世道,也看不惯那帮拨弄风云的家伙。你也绝非他们口中的女魔头,而是真正的侠客。”
“你就这么肯定?”
“苍山门十二弟子都是酒色之徒,看似君子实则小人,别人不清楚可我却清楚得很。”元复嗤笑一声,要他说,他们死了也是活该,“有多少良家女子被他们欺哄,为了个虚无缥缈的正妻之位,上奉了自己的青春年华。”
“看来你的人脉确实很广。”梅遇风道。
这样的丑事,苍山门一直都是严防死守着从不让任何人透露半分。
若非苍山十二弟子不仅骗到了梅遇风头上,还持剑逼人,让梅遇风也不会想到,这些端方清雅的弟子也不过是一些隐藏的渣滓。
“我虽没有一身好功夫,却也不是无心之人。”
“梅遇风的剑在江湖中难行,可是我元复至少还认识不少朋友,能帮衬你也好。”
元复的语气太过认真,就连那双桃花眼也是一样的认真。
他不是救世的圣僧,却是头一次产生了,自己这种无依无靠的江湖骗子,也可以去改变世界的想法。
他已然可以救世。
梅遇风也被他眼中的认真震慑到了,愣愣地看了他很久,才低声开口:
“你千万别后悔。”
……
很快他们便到了乔方居,而也正如元复所料,这个老算盘根本不打算要掺进这趟浑水之中。
一个老江湖,怎么看不出那些死在梅遇风剑下的人都有什么问题。
老算盘清楚得很,这是来了个要颠覆江湖的大人物。
而这样的大人物,能做出大事,同样也能带来很多麻烦。
店伙计笑着上了壶茶,话里话外却都在暗示着老算盘压根不打算出来见他们:
“您们喝壶茶歇息歇息。掌柜的出了远门,也不知道有两位贵客来访,真是可惜了。”
“就连我来了也不见?”元复眯了眯眼。
“方丈这话就为难我了,掌柜的不是不想见,实在是不凑巧。”伙计赔笑着,轻轻将茶杯推着元复面前。
梅遇风始终在一旁没有开口,可是她周身散发出来的肃杀气息,让伙计都没敢开口去恭维她。生怕自己一句话说得不对,就要被这女人斩于剑下。
江湖人最是奇怪了。伙计的面上依旧是一团笑,心里却默默腹诽着。
元复没有喝茶,反而站起身来,打量着周围放着的古董。
身后,黄花梨闷户橱上放着两个瓷瓶:一是汝窑的青绿柳叶瓶,二是馔画着十二支的转心瓶。
这两个无疑都是难得一寻的宝贝。老算盘定也十分宝贝这两个瓷瓶,才会摆在会客厅的最显眼处,供自己随时观赏。
元复拿起那只柳叶瓶,仔细看着。
忽然,他就将这柳叶瓶往这地上狠狠一砸,价值千金的前朝汝窑柳叶瓶就这么粉碎一地。
伙计吓得脸都白了,半天说不出话来。若是老算盘知道了自己的宝贝花瓶碎了,定会找他问责。
不等元复继续砸,他就连忙冲过去抱住了元复的大腿哭号:
“我的爷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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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可别冲动啊!”
元复笑得狡诈,冲着内室大声喊道:
“老算盘,你若是还不出来见我,我可保不准会不会继续砸,还是说,把你这里都烧了!”
梅遇风喝了口茶,还没有见到人之前,还轮不到她出手。
如今她只需要看这出好戏,等着最关键的主角上台就是了。
元复拿起了那只转心瓶,伙计急得都要哭出来了,连连按下他那只恶魔般的手:
“贵人别冲动,这可使不得。”
“不过是个破瓶子,你当我买不起吗?”
“您要买?”
“我不买,你就是把我卖了我也买不起这花瓶。”
“那您……”
“我就是喜欢砸着玩。”
元复玩得不亦乐乎,手上的转心瓶放回去又拿起来,耍得那伙计是急得满头大汗。梅遇风却没了耐心,打断了他:
“元复,你玩够了吧?”
元复这才正色几分,冲里头喊了句:
“姓刘的,你再不出来,就别怪我……”
下一刻,里间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一个健步如飞的老头快步走出,瘦小的身子就像是一只老鼠一样,那双眼睛却像是蛇一样毒辣。
他夺过元复手上的转心瓶,自己小心翼翼地吹了吹上头的尘土,才开口骂道:
“你这臭小子,每次来我这里打劫东西就算了,这次还想把我这里给砸了不成?”
“谁让我每次要来见你一回都这么艰难呢?”元复笑道,丝毫不见任何抱歉之意。
老算盘懒得搭理他,转头看向梅遇风。那双蛇一样的毒眼紧盯着她,也盯着她手里的那把剑,他已认出了梅遇风:
“不知梅大侠来我这乔方居,所为何事?”
“自然是来买消息的。”梅遇风答道。
“那你可准备够银两了?”老算盘笑了,却笑得像蛇一样毒。
“那就要看,掌柜的觉得自己的命值多少钱了?”梅遇风轻饮一口茶,桌上的长剑即使还未出鞘,都冒着一股森然的寒气。
老算盘的笑僵了僵,谁曾想元复这个不省心的徒弟,一带就带了个瘟神过来:
“梅大侠说笑了,我这样的小人,性命是不值钱的。”
“就算你的命不值钱,这整个乔方居呢?”梅遇风看着老算盘,那双眼睛极其认真。
老算盘心里的小算盘,碰上这么不要脸的人物,也算不起一点得失来,他只想赶紧把这两个瘟神送走,免得弄得自己生意也没法做了。
“我来是要问,浏州城的林家,王家,十年前的正月二十杀了一对农家夫妇,他们是受何人指使?”梅遇风看出了老算盘的妥协,迅速开口问道。
谁知,老算盘一听这话,脸色立马变了。
十年前的这件事,他不仅知道,还一直都记在心里。
他并未参与其中,却也为了明哲保身而避开了这场原本可以不发生的灾祸。
老算盘没有急着回答,反而仔细瞧着梅遇风的眉眼,那双眼睛,那种眼神,就和当年那人如出一辙。
难道梅遇风是他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