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予怀的呼吸近在咫尺,我甚至能闻到他身上好闻的、淡淡的香水味。
他保持着俯身的姿势,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微微眯起,带着几分玩味的笑意,像是笃定我会躲开。
可惜,这次他猜错了。
我非但没退,反而抬手勾住他的领带,将他拉得更近。
“周予怀。”
我指尖慢条斯理地摩挲着他的丝绸领带,声音压得极轻。
“你该不会……只是嘴上厉害吧?”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喉结明显地滚动了一下。
空气瞬间变得火热炽烈。
我感受到他呼吸一滞,原本游刃有余的气场突然乱了节奏。
他的耳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连带着脖颈都泛起一层薄红。
有趣。
原来这位在商场上杀伐决断的周家二少,也会有手足无措的时候。
我乘胜追击,指尖顺着他的领带缓缓上移,最后停在他微微发烫的喉结上。
“怎么不说话了?刚才不是挺会撩的么?”我故意靠近他。
周予怀猛地抓住我的手腕,呼吸明显粗重了几分。
“沈知意,你知道你在做什么么?”
我歪头,故作无辜:“不是你让我试试的吗?”
他的眼神暗了下来,抓着我手腕的力道微微收紧,却又在下一秒克制地松开。
“……项链还没有戴。”
他声音沙哑,后退半步拉开距离,拿起那条珍珠项链,手指却有些不稳。
“沈知意,转过去。”他说。
我挑眉,故意不动:“周少爷手抖什么?”
他深吸一口气,镜片后的眼睛带着警告:“三秒内不转身,我就当你是在邀请我继续刚才的事。”
“哦?”我笑了。
不仅没退,反而向前一步,几乎贴到他胸前。
“那你接下来,会怎么做呢?”
……
周予怀的呼吸彻底乱了。
他猛地别过脸,抬手按住我的肩膀,强硬地把我转了过去:“……快到时间了,别闹。”
我背对着他,感受到他的指尖擦过我的后颈,动作轻得像是怕碰碎什么珍宝。
珍珠项链冰凉的触感贴上皮肤,而他的手指却烫得惊人。
“……好了。”他的声音低哑,手指在扣上搭扣后迅速撤离,像是被灼伤。
我转身,故意凑近他:“嘿嘿,周予怀,你脸好像红了哦。”
这么一看,周予怀长的可真是好看,剑眉星目,五官端正,眼睛一闪一闪的,好像天上的星星。
天生就带着一双很会爱人的眼睛。
他闭了闭眼,突然抬手摘下眼镜,露出那双带着几分狼狈却又魅力十足的桃花眼。
“沈知意,你是不是觉得我不敢做什么?”
“你敢吗?”我挑衅地看他。
自己心里好像也在期待着什么。
空气静止了一秒。
下一秒,我眼前天旋地转!
周予怀一把扣住我的腰,将我按在了衣帽间的门板上。
他的手臂撑在我耳侧,呼吸灼热,眼神危险得像是盯上猎物的野兽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推开我。”
我的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空,却倔强地仰头与他对视。
“如果我不呢?”
他的眸色彻底暗了下来,低头逼近!
我匆忙闭上了眼睛,身子却没有躲开。
可最后却在唇瓣即将相触的瞬间,他硬生生停住了。
“……算了。”
他嗓音沙哑地不像话,最终只是轻轻将额头抵在我肩上。
“沈知意,我怕你后悔。”
我愣住了。
这个在商场上雷厉风行,在谈判中寸步不让的男人,此刻却因为怕我后悔而选择克制。
他是在假装扮演好男人么?
还是真的,怕我后悔……
我忽然觉得胸口发闷,伸手揪住他的衬衫前襟。
“周予怀,你平时不是挺嚣张的吗?”
他低笑,呼吸拂过我的锁骨:“这场比赛太难了,我输不起。”
这句话像是一把刀,缓慢划开我长久以来筑起的所有防线。
沉默片刻,我脑子一热,突然踮起脚,在他唇角轻轻碰了一下。
“嗯……那奖励你的克制。”
这次换他僵住了。
周予怀瞳孔晦暗不明,身子靠我越来越近,似乎心里在做极大的挣扎。
我也觉得自己刚才有点冲动了。
气氛太暧昧了。
似乎下一秒我们就要摆脱世俗,挣脱一切感情和面子,就这样追随本心,追随当下的冲动而相拥在一起。
唇与唇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可这时手边突然响起急促的手机铃声。
我关掉,它又响,我再关掉,它继续响……
实在很难让人忽视。
别是有什么急事吧。
我接起电话,语气不善,可没想到对方比我还着急。
“大小姐,您在来的路上了么?老爷让您和周少爷立刻来宴会厅!”
管家李叔的声音从听筒中响起。
对啊,我还有家宴来着。
真是美色误事,差点忘了。
都怪周予怀。
周予怀则如梦初醒,迅速戴回眼镜,又恢复了那副斯文败类的模样。
“走吧,未婚妻。”
他怎么能这么快就平静下来。
我分明看到,他的耳尖还是红的。
……
家宴比想象的更糟。
王董事带着儿子早早到场,沈明轩被安排在次席。
我爸看到我和周予怀一起姗姗来迟时,脸色瞬间阴沉。
“知意。”他瞥了眼我们交握的手,“周少爷没教你守时?”
周予怀面色微变,轻轻捏我手指,本想替我说话,却被我拦住了。
我扬起下巴,正准备说点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但突然想起今天是带着任务来的。
冷静两秒,到嘴边的难听话还是咽了下去。
“爸,路上帮您查了点东西,所以耽搁了。”
我说谎不打草稿。
呵,这位假模假样的父亲,还不知道刚才你女儿和女婿在衣帽间里做了些什么呢?
“什么东西能比家宴重要!”
看我目中无人的样子,我爸气的邦邦敲桌子。
那比家宴重要的可多着了。
您等会儿看了就知道了。
我拿出平板,嗖的一下滑到餐桌中央。
“比如,王叔叔在瑞士的私人账户?”
满座哗然!
周予怀突然起身走到我爸身边:“沈叔,借一步说话。”
我看着他递给我爸的文件袋,心跳加速。
那里面装着不久前才拿到的,王董事和沈明轩生母的通信记录!
功败垂成在此一举!
沈明轩再也别想翻身了!
全场人大惊。
“沈知意,你这是侵犯人权!侵犯**!你怎么没大没小的!”王董事暴怒。
我勾起唇角,看着王董事和沈明轩僵硬的神色。
“自作孽,不可活喽。”我耸肩。
我沈知意虽然偶尔胆小,但从来也不是个怕事的人!
“都是假的!现在科技这么发达!伪造信息记录那么简单,肯定是他们要陷害我!沈哥,您别听信谣言啊!”
王董事额头上青筋暴起,嘴上说着求饶的话,眼神却狠狠瞪着我。
沈明轩面色阴沉,脸色此刻已经差到不行。
后台倒了,他怕是再也支楞不起来。
我看着沈明轩,沈明轩隔着人群定定看着我,晦暗不明的情绪在他眸子里转动。
王董事的脸色则瞬间由红转青,最后变成死灰般的惨白。
哈哈太精彩了。
我在一旁抱手看着现场直播的好戏。
王董事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声音。
“沈哥!您听我解释!”
他踉跄着扑向我爸,衣角带翻了红酒杯,暗红的酒液像血一样在桌布上流淌。
“这些都是栽赃!是真的有人要害我!”
我冷眼看着他颤抖的手死死攥住父亲的衣袖,价格不菲的西装被他抓出难看的褶皱。
这个平日里趾高气扬的中年男人,此刻额头上汗珠正大颗大颗往下掉,精心打理的发型也散乱了几缕。
太狼狈了。
“王叔。”我慢条斯理地转着手中的餐刀,“您去年十二月在瑞士某银行的转账记录,要不要我帮您回忆一下?”
他的瞳孔骤然紧缩,嘴唇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
“我……我……”
他转向沈明轩,像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明轩!你快跟你爸解释!”
沈明轩却像被烫到般猛地甩开他的手,椅子向后滑了半米。
这个动作彻底击溃了王董事,他双腿一软,瘫倒在地。
“沈哥……沈哥……看在我跟了您二十年的份上……”
我爸铁青着脸甩开他的手,印满一串串零的账单从文件袋里滑落,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王董事整个人像被抽走了骨头,瘫软在地。
下半辈子要在牢里度过了。
“都怪你!”
王董事突然暴起冲向我,他目眦尽裂,全然没有一丝风度,只剩可怕。
都说人在危机关头会做出很多不合常理的事。
王董事拿着餐桌上的刀叉冲向我时,我已来不及躲开。
“沈知意!”我听到耳边有人急切地喊我。
王董事举着餐刀朝我扑来时,时间仿佛被拉长。
我听见沈明轩的惊呼,看见父亲猛地站起身。
但最快的是周予怀。
他几乎是瞬间挡在我面前,抬手格挡的瞬间,刀刃划过他的小臂,鲜血顿时渗透白衬衫袖子。
“周予怀!”
我失声尖叫!
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反手扣住王董事的手腕一拧,餐刀当啷啷落地。
保安这才冲上来把人按住。
全场一片死寂。
血珠顺着周予怀指尖滴在我裙摆上,晕开片片红色。
“医药箱!”我厉声喝道,一把扯下餐巾按住他的伤口。
周予怀却还有心思笑:“未婚妻第一次主动关心我,没想到却是因为这个原因。”
“闭嘴!”我手在发抖,小臂上狰狞的伤口还在渗血。
“你是不是傻?那刀又不长眼睛!”
他忽然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抚上我脸颊:“你眼睛红了。”
我这才发现自己哭的视线模糊,慌忙别过脸:“周予怀!你再开玩笑我就杀了你!”
反正你也不爱惜自己的生命,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我恶狠狠地转头看着他,可眼泪却不受控制地大颗大颗向下流。
家庭医生匆忙赶来,我和医生带着周予怀一起去了我的卧室。
沙发上,我抖着手给他消毒。
“伤口不深。”医生包扎时小声说,随后眉头一皱,“但周先生凝血功能不太好……”
我猛地抬头:“什么意思?”
周予怀警告地瞥了医生一眼:“别听他的,我很正常。”
可当他试图起身时,脸色突然煞白。
我一把扶住他,掌心触及一片冰凉。
“只是因为空调冷气开太足了而已。”周予怀试图给自己解释。
“凝血障碍?”我盯着他躲闪的眼睛,没有放过他绕走的话。
“周予怀,你还有多少事瞒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