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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第 13 章

作者:Manissa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画中不是千里长江,巍巍高山。


    而是众生相!


    是娄山雨心中的众生!


    说手生不是自谦,一开始线条确实不稳,几笔下来之后,顺当了。


    心,也稳当了。


    她画得不似平日所见的仕女图,仕女皆是一样的三庭五眼、鼻如悬胆、眼如丹凤。美则美矣,但千篇一律。


    她画的每一个人都是自己的脸,每一张脸都是现实的人。


    一位老妇满脸沟壑,捧着一个纸卷,双手沧桑,一脸苦相,皆是尘与沙。


    一位汉子扛着锄头,握着拳张着口,好似喊打喊杀,目中怒火活像要烧了这张屏风。


    一位妇人盘腿坐在土炕,密密缝层层织,垂眼敛神,通身慈悲,活菩萨相。


    周鸷在旁凝视,虽不认识,但猜到是小丰乡的老百姓。


    娄山雨用色大胆,运笔极快,人脸是红的绿的花的,线条是狂放的奔腾的杀人的。


    疯极了。


    美煞了。


    之后是一个知天命岁数的男性,周鸷看出来是老娄,老娄不在抽烟不在起卦,而是在马后车上,放声大笑。


    娄山雨画得入了迷,犯了痴,眼珠子漆黑,一动不动,一颗心发酸发胀,想哭又想笑。


    一张舆图画满了人,她歘地把屏风翻过去,入目一张连绵山水图。


    她笑得狂放,“你摄政王好大的胆子啊!又是舆图又是江山图,你是想将那宝位收入囊中?”


    这话骇人,被其他有心之人听了,是要掉脑袋的。


    好在二人立于湖心中央,唯天与云与水与鸥。


    何况周鸷本就是风流子弟于酒肆,纨绔少年于梨园,即使当了六年的摄政王,心思重了,肝胆缩了。


    但话又说回来,能图谋皇位之人,怎是个畏手畏脚之人?


    周鸷眼中带着几分自己难以察觉惊喜与惊艳。


    他看着娄山雨作画,像谪仙,像厉鬼,像寒霜砺剑。


    就是不像人!


    他走近一步,抬手抚上娄山雨瓷白的面庞,蹭掉了面颊的殷红颜料。


    指腹粗粝,是娄山雨从未感受过的触觉。


    那点被蹭掉的殷红先是转移到耳垂,又像是一簇光亮,转移到眸中。


    娄山雨终于停下手中的笔,与周鸷投来的目光兵戎相见。她胸脯一起一伏,朱唇一吐一纳。


    不知是谁先动作,娄山雨的脊骨磕撞在罗汉床上。她握着周鸷的手,这双手她喜欢得很,既宽大又有力,骨节分明,手指修长,因为练武,几处软肉磨成薄茧。


    她用尽全身的力量要翻到周鸷上面,二人如打架一般。


    周鸷本来不允,用手垫着她的后背以防磕碰,最后终于无了奈,妥了协。


    娄山雨跨坐在周鸷之上,好似打了胜仗,笑得明艳动人。


    见周鸷不解的眼神注视着她,她朗声道:“周索远!你们这些人,有金屋有侍从,有权有利,但有我快活吗?”


    “我从未如此快活!不是因着大仇得报,是因为我知道终有一日,世间将不会再有不公压迫,不会再有不白冤屈,下者不再受尽白眼,上者不能为所欲为!”


    “而我,娄山雨,将会是把这世间推向那一日的千千万万人中的一个。”


    娄山雨笑得狂荡,她手指发麻,眼睛亮得吓人,周鸷看得怔住了。


    娄山雨垂下头,温凉的鼻尖贴着周鸷高挺的鼻梁,低语道,“周鸷,我知道你也想要那皇位,若是真到了那日,咱俩再公公平平,堂堂正正的比一比,可好?”


    看似温言软语的呢喃,确是杀气腾腾宣战。


    周鸷好似被娄山雨所感染,血液滚烫而沸腾。


    亦沉声回应道,“好。”


    一夜星辰一夜风,一夜云雨。


    赵凤关坐在马车之中,夜入皇宫。


    他闭目养神,耳畔是车轮在石路上滚滚之声。


    忽然,一双英气眸子在黑夜中闪烁。


    此事合乎情理,那周鸷确是个阴谋多端之人,做得出早早埋伏劫他军粮战马,以美人为饵钓他侵吞土地之事。


    可错就错在,那白家小子瞎掺和什么劲啊?


    还有那个猥琐老头儿。


    他眉头紧皱,怎么觉得有点眼熟呢?


    宫中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太后喜骄奢,如今皇帝尚小,后宫前朝就她一人把持,可谓是一手遮天。


    周笳呵欠连天,一双杏眼中盛满泪水,又一个哈欠,莹润的泪水夺出眼眶,从白皙的小脸滚下。


    书房里寂静无声,所有宫人静立。


    咳——


    一个小宫女用很小很低的声音咳嗽了一声。


    太后扬起眉毛,原本面若桃花,如今却好似披了一层霜雪。


    两个宫人齐齐地走到那个小宫女身旁,用袖子捂住她的嘴,将人拖了出去。


    小宫女满眼满脸的泪,拼命摇头挣扎。其他宫人噤若寒蝉,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生怕下一个被打死的人就是自己。


    “好了。”娇媚的女生带着严厉,“先休息一下,喝一盅银耳百合莲子汤。”


    周笳赶忙回说,谢母后,小小的手乖乖地攥紧白瓷勺子,一口一口喝下去,还没来得及开心,就有听到太后说,“今晚再看两页《天文历》,方能休息。”


    小孩儿立马丧眉耷拉眼,太后仍然喋喋不休道,“今日本就还有一段《龙文鞭影》没有默写,已经是让你早早休息了。明日卯时三刻,在太傅到来之前,把《龙文鞭影》中的‘七阳’默出来,让太傅过目。”


    周笳捧着瓷盅,清亮的汤水映着小孩软糯的面颊,只见小孩眉眼一皱,眼泪紧接着啪嗒啪嗒一连串儿掉下来,落在汤中泛起涟漪。


    本就心里焦急的太后一看眼泪,立刻火上心头,长眉一竖,登时骂道:“哭什么!怎么又哭?让你学还委屈你了?”


    凄厉的骂声响彻书房,周笳听得心里发抖,不敢抬起头和母后对视,只能愈加用力地捧着瓷盅,本想收住眼泪,没想到反而哭得更甚。


    太后气得霍然起身,满屋宫人齐刷刷跪倒在地。


    “长姐——”


    赵凤关人为至,声先至。


    甫一入书房,见跪满了的宫人和流泪的周笳,还有何不知?他暗自硬着头皮走进来。


    自从周笳登上皇位后,太后的脾气一日比一日大,就连赵凤关也不敢多加劝说,可他看到流泪到颤抖的小孩儿又实在不忍,只得心一横走上前去。


    “阿姐,阿瑰姐,”赵凤关眼神试探,唤着太后的闺名,“笳儿毕竟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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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太傅不是天天夸笳儿读书用功,天资卓越吗?您不用着急。”


    太后在一旁站立不动,周笳也不敢出生。


    见赵瑰没有进一步打骂,赵凤关轻手轻脚地走向周笳身旁,随手拿起书来,“《天文历》,这什么好书?能不能借臣弟读上几天。”


    周笳抬起眼,感激地看了一眼舅舅,赵凤关轻微地点头安抚小孩。


    赵瑰坐下。


    赵凤关和周笳同时松了一口气。


    赵瑰开口,“一个两个,天天不让我省心。”


    见赵瑰脸色稍霁,赵凤关赶紧围在太后身边,甜言蜜语哄人,随口说道,“让臣弟带着陛下出宫玩几日吧,就住臣弟府上,毕竟男孩儿,臣弟亲自带着。”


    不知那句话触了太后的霉头,太后立刻高声骂道,“你带什么带?我还不知你的德行,都让你给带坏了!”


    她眼皮一撩,不耐烦问,“今日来宫中什么事?”


    赵凤关本想和太后商讨对付周鸷的法子,看赵瑰正在气头儿,也不敢再言语,只得说是请安问候长姐,立马带着一卷《天文历》,溜之大吉。


    赵瑰看着笳儿叹了一口气,终于说到那句,去休息吧,明日早点起。笳儿赶紧站起行了个礼,急匆匆和宫人们一起回了寝殿。


    黄昏时分。


    娄山雨才悠悠转醒。


    想来是疲惫已久,昨夜睡下已晚,这一觉睡得格外解乏。


    睁开眼,入目是寝殿模样,身体陷在柔软蓬松的锦被之中,令人贪恋十分。


    身旁无人,温暖阳光从窗子照入,屋中疏影横斜。


    正所谓,“兴尽悲来”。


    娄山雨如今心底空落落的,那点怨那点悲就滋生上来。


    吱呀——


    门扉被轻轻推开。


    周鸷进来。


    见人已醒,方走到床榻旁。


    二人并无扭捏之色,却都不言语。


    娄山雨是心中那点不对劲儿,周鸷则是细细观察娄山雨的脸色。


    “心有不悦?后悔昨日之事了?”


    娄山雨连忙摇头,昨日无酒无月,那湖中心寂寞一点的亭子也不足以醉人,清醒下自己的选择,有何可后悔?


    她坦然道,“不知为何,许是矫情吧。”


    这回轮到周鸷摇头,“不必折煞自己,”他坐在床侧,轻手整理娄山雨散乱的青丝,“你行之事,不论何时,皆是多艰,心中常有犹疑也是必然。何况父母冤案曾是你的心魔……”


    “不过现在好了。”他轻笑,“你自己解的很好。”


    娄山雨这是反而羞涩了,耸耸肩膀,抬抬眉毛,泛起笑。


    “我让下人给你送衣服来,不必着急,外面等你。”周鸷用手背轻抚她的额头。


    一出门,周鸷牵马而来。


    一匹纯黑马儿肃立,娄山雨抬手放到马背之上,马儿皮毛光滑,阳光下像是一匹华美的墨色丝绸。


    她一步上马,马儿看得出并不情愿,勒紧缰绳呵马而行,几步间,马儿渐渐温顺。


    “叫乌鸦吧,”她低声说,“有了名字,就有了缘分。”


    周鸷点头。


    忽然,下人带着轩窗快步走来。


    见到娄山雨,轩窗忙道,“阿姐,不好!小丰乡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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