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的车内，洛凝搓着手，试图制造出自己忙着取暖的假象。
面对景忱咄咄逼人的目光，她还是屈服了。卡着红灯倒数十秒，她才小声开口：“当年的事我们各有难处……”
景忱：“我们？”
洛凝立马改口：“不是我们，是我，我有难处！”说完她趁机提醒景忱，“绿灯了。”
男人冷哼一声，对她的小伎俩看破不说破。
她有什么难处？还是必须分手的那种，他怎么不知道！
可是即便心里气极了，他还是忍不住抬头多看看后视镜里洛凝清瘦的模样，反复咀嚼她说的那句有难处。
万一呢，万一她真的有什么难言之隐。
洛凝的内心是有焦灼的，但这种焦灼在查看银行卡余额过后荡然无存，只剩下冷静。
本来没那么穷，回国又是机票钱又是付房租……哎，还想着去逛逛买点新衣服，现在实在负担不起动辄几百上千的吊牌价，还是拼多多比较适合她。
洛凝心里拔凉拔凉的。
要是她改口说不去商场了，估计会被景忱当做恶意戏弄他。很好，罪加一等。
洛凝头靠在窗户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又是被贫穷压垮的一天。
旁边的耳边传来景忱的声音：“现在知道忏悔了？”
洛凝还是一副苦瓜相。电光火石间，她想起当年在景忱家过夜的时候放了几套衣服在那边，说不定……嗐，她想什么呢，他肯定早就把她的东西扔了。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试探一下：“你现在住哪儿？”
“老地方。”景忱说完看了眼后视镜，心想她一定不记得了。
“你没搬家啊。”洛凝坐直了，心中升起希望。
“你很希望我搬家？”车再次停在红灯前，景忱扶着方向盘扭过头，眼里带着几分探究。
“不是……”洛凝犹豫着，说了句半真半假的话，“我有个东西找不到了，不知道在不在你家里。”
景忱都听笑了，问：“你要去我家？”
“我不是那个意思，那个东西应该放在我衣服口袋里，但我翻来翻去没找到，刚好想起有几件衣服还在你那儿……”蹩脚的理由她自己都觉得可笑，越说越小声。
景忱听她吞吞吐吐说完，看破不说破：“看来确实是很重要的东西，让你隔了四年还记得。”
洛凝赶紧点头，心里惊讶于景忱没否认，衣服居然还在。她默默投去求助的眼神：“是啊，能不能带我去你家？”
景忱眉梢一挑，从没见过这种请求，答应前先问了一句：“商场还去吗？”
“不去了！”洛凝连忙摇头。
景忱不清楚她究竟想干嘛，好奇心被勾了出来：“行，你自己去我家找吧。”
洛凝暗暗松了口气。
管它过程如何，结果是她想要的就行。失而复得的衣服啊，省了好多钱呢。
汽车一路疾驰，最后来到熟悉的小区，熟悉的停车位。
洛凝跟在景忱身后。
跟故人重回故地，总有一种别样的感觉。
打开门，家里一尘不染，几乎没什么居住痕迹。
洛凝心下了然。难怪她的衣服还在，原来是压根不住这里。
“你看什么呢？这里定期有人来打扫卫生。”景忱打开鞋柜，扔给她一双拖鞋。
洛凝认得这双拖鞋。还是四年前和景忱一起买的情侣款。
在她纠结要不要穿的时候，景忱已经穿着属于他的那双情侣款拖鞋走进去了。他大咧咧的样子仿佛已经忘了拖鞋的来源。
洛凝不再纠结，干脆地换鞋进屋。
事实证明，脚上的情侣拖鞋只是开胃小菜。
客厅的墙壁上挂着好几张她和景忱的合照。这都是当年景忱精心挑选好相框，亲手挂上去的。
四年前的记忆其实已经有点模糊了，看到一张张照片，洛凝的记忆被唤醒。
不是就几个月吗？怎么她和景忱经历过这么多事情？
“卧室在那边。”景忱双手抱胸，在一旁提醒道。
洛凝走进去，打开衣柜，情侣装满满当当，多到夸张。
“你要找的东西在哪件里？”景忱看着她的脸，眼神里充满探究。
都到这个份上了，洛凝当然是把每一套的女装都薅下来。
当年景忱对情侣装这事热衷得很，恨不得每次去商场都要买两件回来。后来洛凝嫌衣服太多穿不完，景忱还不乐意，说一天换一套，一年可以穿三百六十五套。
看，人甚至无法共情从前的自己。现在的洛凝只想说，多来点。
她手上动作飞快，相当满意这些衣服毫不过时，而且都是大牌，哪怕卖掉也能折现不少。
她丝毫没发觉边上的男人脸都黑了。
“所以根本不是什么找东西，你是专门来搬空衣服的？”
洛凝的手一顿，也不装了，点头承认：“对，我就是来拿衣服的。”
在贫穷面前，面子算什么？她脸皮厚点就能好几年不用买衣服了。
景忱的声音再次响起：“你就这么想抹去我们的回忆？”
洛凝愣了刹那，很快反应过来自己的行为被景忱曲解了。
想到今天之后他们也不会再见了，她咬咬牙，选择袒露自己最真实的想法。
“景忱，我就直截了当地和你说吧，我真的只是来拿衣服，没别的意思，更不是针对你。我就是单纯的缺衣服穿，你明白吗？”
话落，洛凝明显感觉到景忱的动作一颤。
洛凝迅速低下头，继续收衣服。
她是贫穷的，想法也是上不了台面的。可是她顾不得这么多。
就在这时，她的手腕被景忱牢牢攥住。
“洛凝，我带你去买新的。”男人声音有些颤抖。
洛凝不傻，她听得出景忱在心疼她。可这些怜悯没必要。他们早已不是情侣关系，景忱不必为她牵动恻隐之心。
“不用，有这些就够了。”洛凝挂起笑容，试图和他说明自己能拿走这么多几乎全新的衣服已经知足了，“你看，款式都很百搭，冬天这几件也很暖和……”
景忱却不让她把话说完，表情凝重地伸手关衣柜门。
“诶！干嘛呀？”洛凝立刻去拦，被景忱一把拉过，摁住了肩膀。
二十几公分的身高差下，她被禁锢住动弹不得，只能放弃。
柜门关上，洛凝心中还有几分不舍。还剩好多没拿呢。
捕捉到她不舍中带着遗憾的目光，景忱气不打一处来：“你就这么穷？”
洛凝点头承认，脸颊却涨得通红：“有大袋子吗？”
景忱：“……”
他真是服了！
明明已经生气了，还是松开了她，转身去翻找能装衣服的袋子。
他一走，洛凝赶紧打开柜子继续，一口气把所有能穿的全部拿出来。
景忱回来时手上拿了好几个袋子，看到她这样都气笑了。
他走上前为她装衣服。
分明内心是抗拒的，但就是忍不住。
洛凝也很诧异他那么配合，仿佛刚才那一出没发生过。
她干脆和景忱坐在一起收拾衣服，还凑过去看他低头时的表情。
景忱紧绷着脸，表情冷漠道：“下不为例。”
洛凝立刻笑嘻嘻地保证：“肯定不会有下次！”
景忱瞥她一眼，实在无法信任。
洛凝自知理亏，但人嘛，脸皮厚点不要紧。
半个小时后，两人提着大包小包从家里出来。等电梯的时候，电梯门映出两人的模样。
洛凝还好，一手两个袋子，景忱手上总共七个袋子，偏偏他的表情特别严肃。
洛凝抿嘴，努力不笑。
电梯门打开，两人一进去就把位置占满了。
幸好只有他俩，万一再来个人要进来估计要挤到边缘去了。洛凝这么想着就见电梯停在了8楼。
电梯门缓缓打开，一个年轻女人抬起头，正要进来，看到电梯里两人，默默地问：“你们这是在…搬家？”
她显然和景忱认识，说话时眼神落在景忱身上。
“回来拿点东西。”景忱说道。
“你们先下去吧，我不急。”女人说话时目光定格在洛凝脸上。
电梯门合上，两人很快到了停车场。
洛凝总觉得那个女人眼熟，似乎在哪见过，但回忆了半天就是对不上号。
景忱见她心不在焉，猜出几分，道：“我们刚才碰到的是扬闻禹的姐姐扬闻岚。”
扬闻禹是景忱的朋友，洛凝跟着他见过几次，顿时恍然大悟，有种总算对上了的感觉。
“没想到芋头还有姐姐，难怪我总觉得像谁！”洛凝回忆了一下扬闻禹的长相，果然对上了。
“嗯，他俩相差四岁。”景忱边说边打开后备箱，空出一只手后立刻从她手上接过袋子，“你先上车吧。”
洛凝点点头，回忆涌上心头。当年她和景忱谈恋爱，许多人都不看好，倒是景忱那几个朋友很给面子，尤其是扬闻禹，起哄喊嫂子喊得最欢，还自称他俩的爱情保安。
不知道她和景忱分手后，他怎么和朋友们说的。
余光瞥见景忱上车，洛凝系上安全带，这才发现手机没拿，“我手机忘楼上了。”
她一说，景忱不假思索地问：“我去拿，你还记得放在哪个位置吗？”
“我跟你一起去吧。”洛凝松开安全带下车。
没想到他俩还没走到电梯就碰上了扬闻岚。
扬闻岚上来打招呼，似乎是感受到了两人关系匪浅，视线牢牢黏在洛凝身上。虽然没问别的但眼神里全是八卦与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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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