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大殿里的欢宴仍在继续，红绸在烛火下明明灭灭，映着满殿醉醺醺的妖影。没人知道，这场看似圆满的喜宴，早已在暗处裂开了数道缝隙。
……
大殿内的喧闹仍在继续，灵酒一杯接一杯地往肚里灌，烤肉的油脂滴在案上，混着果浆的甜香，把空气酿得又稠又腻。乌刚烈被众妖围着敬酒，喝得满脸通红，时不时拍着胸脯许诺些“上阵必先锋”的浑话，燕灵月在一旁巧笑倩兮，眼角余光却总往主位瞟——那里，燕子初正侧头跟常青山低语，嘴角还噙着抹若有似无的笑。
“那猴子怕是真恼了，”燕子声音压得极低，“这时候把他晾着，万一被旁人钻了空子，反倒不美。我去去就回，你在这儿盯着。”
常青山捏了捏她的手，眼底带着赞许：“小心些，那猴头性子烈，别硬来。”
燕子初笑了笑，没再说什么，起身时理了理裙摆，粉色纱衣在烛火下泛着柔光，她像片羽毛似的滑出大殿，将身后的喧嚣远远抛在脑后。
夜色已浓，城头的风吹得正劲，卷着些妖尸焦糊未散的味道。燕子初循着若有似无的酒气往城墙东侧走，果然在一处垛口上看见了吴知奇，他一个人坐得高高的，手里还捧着一个酒坛。
月光洒在他毛茸茸的背上，把那身炸起的黄毛照得像掺了碎银，远远望去，倒像只被遗弃的大猴子，透着股说不出的落寞。
“吴大圣倒是真会找地方，”燕子初放缓脚步，抬头看向夜空望着那圆圆的月亮，声音柔得像风里的棉絮，“今天的月色可真美啊！”
吴知奇没有任何动作，语气淡得很：“来看我笑话？”
燕子初飞身跳上同一块垛口，“瞧你说的，”燕子初也不介意他的冷淡，索性挨着他坐下，提起裙摆时露出白皙的小腿，在月光下晃得人眼晕，“大家都是出来讨生活，哪有什么笑话可看？如今我们都是一条船上的兄弟，别总往牛角尖里钻。”
吴知奇冷哼一声，“哼！兄弟？”
燕子初叹了口气，声音里添了几分真切，“唉！咱们都是一起来的，说实在的，我最佩服的就是吴大圣。但说到底，咱们还是在人家三元老的地盘上混饭吃。不得不看人家的脸色。你想想，乌刚烈那夯货，除了一身蛮力还有什么？把灵月嫁给他，不过是看着他，省得他瞎闯祸，砸了大家的锅。真论起上阵打仗，还得是你吴大圣，这事儿常大哥心里也明镜的。”
这话像块软布，轻轻擦过吴知奇心头的火气。他没回头，却也没再呛声，只是肩膀的紧绷松了些。
燕子初继续往下说，语气越发恳切：“你以为我乐意陪着常青山吗？还不是为了混口饭吃。万妖城刚站住脚跟，人族随时反扑，这时候咱们不能乱，你也是聪明人，该明白这个理。”
她顿了顿，从储物戒中摸出个玉瓶，往他面前一递：“这是‘清心露’，我早年得的宝贝，能清心安神、聚灵力，比你手里的酒有用。算是我给你赔个不是，哪里做的不对了？别往心里去。我的心其实在你这儿。”她说着，把那玉瓶塞进吴大圣的手里，指尖故意擦过他的掌心，带着微凉的柔腻。
吴知奇瞥了眼那玉瓶，瓶身莹润，隐隐有灵光流转，显然不是凡物。他心里一动，却还是嘴硬：“拿点东西哄我？”
“什么叫哄你？我对大圣才是真心的。”燕子初又把那玉瓶向他手里摁了摁，“这是我的一点儿心意。如果你不信，现在的就去你屋里，让你看看我的真心。你想想，咱们这些外来的，若不和元老搞好关系，往后哪有说话的份？朱可卿靠上葛千足，宴雨菲黏着易满志，我也不能让她们占了上峰不是，也得找个靠山，难道大圣就甘愿被她们比下去？”
这话戳中了吴知奇的痛处。他猛地转头，眼里的戾气淡了些，多了几分探究：“你想怎样？”
燕子初迎着他的目光，笑得越发妩媚，眼波却像淬了蜜的钩子，直直往他心里钻：“很简单。往后你我一条心，遇事互相帮衬。你缺什么资源，我帮你，在常大哥那我能说上话；我若有难处，你也得相助。咱们不争虚名，只图实惠，如果你有需要，我就去陪你，如果你看上我哪个妹子，尽管开口——难道不比被人踩在脚下好，或是孤零零被边缘化强？”
她把脸凑到了吴知奇旁，幽兰香气混着月光漫过来，几乎要将吴知奇整个人裹住：“乌刚烈那点道行差得远。可你不一样，你有勇有谋，只差个机会。只要你点个头，往后这万妖城的好处，只要有我的，就少不了你的。”
吴知奇被她说的心动，尤其是说到机会。不上战场，谁能知道他吴大圣的厉害。他心里正琢磨着，这话里有几分真几分假。
燕子初把脸凑得更近，一把握住他的手，吐气如兰，“如果大圣不信我，现在咱就去你住处看看我的真心。”
吴知奇的喉结滚了滚，目光落在燕子初凑近的脸上。月光把她的轮廓描得柔和，眼底里媚意格外温柔，倒显出似真似假的恳切。他捏着那玉瓶，瓶身的微凉透过掌心传来，却压不住体内那股被“燥火酒”催起来的热意，此刻竟被燕子初的话勾得越发炽烈。他在猴群里生活了这些年，哪见过这种世面，心里也活络起来。
“你说的话可当真？”
燕子初嘴角上翘，“我为什么要骗你？”
“那好，以后我们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都听你的。”吴知奇的声音郑重了些。
燕子初笑了笑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走吧，回大殿，我陪你喝两杯。”言罢飞身下了垛口。
吴知奇望着她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玉瓶，瓶身还留着她指尖的温度。他忽然觉得，体内那股燥火似乎没那么难受了。打开玉瓶向嘴里又灌了几口。
然后他纵身跳下垛口，几步追上燕子初，脚步忽然轻快了许多。刚才那股落寞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拉拢”的隐秘兴奋，像找到了靠山的野兽，暂时收起了獠牙，却藏起了更深的算计。
两人并肩往大殿走去，影子被月光拉得很长，时而交叠，时而分开，像一场无声的交融。燕子初侧头看了眼身边的吴知奇，见他眉眼间的戾气化作了急切，嘴角勾起抹满意的弧度——又一颗棋子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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