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嘶吼着,像要把天地都撕碎。
王栓柱双手死死攥着方向盘,指关节捏得发白。
这几辆满载物质和医护人员的嘎斯车,是347高地上百号兄弟活下去的希望。
车队在盘山公路上蜗牛般爬行,不敢开灯,全靠前面车尾一块巴掌大的反光板引路。
下面是万丈深渊,昨天刚有一辆车翻下去,连个响动都没听见就没了影。
“排长,这鬼地方,美国佬的飞机会不会来?”新兵蛋子小李缩在副驾,声音发颤。
“闭上你的乌鸦嘴!”王栓柱低吼,眼睛却不由自主瞟向灰蒙蒙的天空。
话音未落,一阵尖锐的呼啸声就撕裂了风雪。
张燕,两个护士还有几个战士坐在后面,王江靠在车厢一角,闭目养神。
“王医生。”张燕回头看了一眼。“您睡着了吗?”
“没有。”王江睁开眼睛。
“我听陈院长说,您在港岛开了家诊所?”张燕问。
“嗯。”
“那一定很赚钱吧?”张燕笑了笑。“我听说港岛那边看病很贵。”
“还行。”王江说。“你呢?怎么想到来当军医?”
“我爸是军人。”张燕说。“小时候他总跟我讲前线的事,说那些战士受了伤,连个医生都没有。我就想,长大了一定要当医生,去帮他们。”
“你爸现在还在部队?”
“牺牲了。”张燕的声音很平静。“三年前,在一次战斗中。”
王江没再说话。
卡车队继续往前开,路越来越难走。
山路狭窄,一边是峭壁,一边是悬崖,稍有不慎就会翻下去。
“前面就是危险路段了。”老赵说。
“大家坐稳了,我要加速冲过去。”
“为什么要加速?”一个小护士问。
“因为那一段没有遮挡,美军的飞机很容易发现。”
老赵说。“只能快速通过,减少暴露时间。”
话音刚落,远处传来飞机的轰鸣声。
“防空!敌机!”
“不好,是美军的侦察机。”老赵脸色一变。“快,趴下!”
张燕和两个护士立刻趴在座位上,王江却坐着没动。
侦察机从头顶飞过,盘旋了一圈,然后飞走了。
“呼。”老赵松了口气。“还好没发现我们。”
“继续走吧。”王江说。
卡车重新上路,但没开多久,又听到飞机声。
这次不是侦察机,而是两架轰炸机。
“完了。”老赵的手都在发抖。“被盯上了。”
照明弹瞬间挂满天空,把雪地照得如同白昼。
王栓柱猛地一脚油门,嘎斯车像受惊的野马窜了出去。
机枪子弹追在车后,打在冻土上噗噗作响,溅起一串串泥冰雪渣。
“咣当!”
车身剧烈一震,左侧后视镜被整个掀飞。小李吓得抱住了头。
“操!”王栓柱红着眼睛,方向盘在他手里疯狂转动。
车子在狭窄的山路上甩出惊心动魄的弧度,轮子几次擦着悬崖边碾过,碎石哗啦啦往下掉。
他不敢停。车上装着粮食、药品,还有高地上战士们盼星星盼月亮等着的炮弹。
每一箱物资,都可能多换回几个战友的命。
又一架敌机俯冲下来,火舌喷吐。
王栓柱猛地一打方向,车子撞开路边积雪,半个轮子都悬了空。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子弹擦过车顶的铁皮,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
“排长!右边!右边!”小李突然尖叫。
张燕等绝望的大叫:“快躲!”
王栓柱扭头一看,魂飞魄散——右边山坡上,积雪正在松动,巨大的雪块开始翻滚。
“坐稳了!”
他几乎是凭着本能,把油门踩到了底。
王江却淡定道:“王师傅你开你的,稳住了,你别管雪,没事的。”
王栓柱大叫:“坐稳了。”
发动机发出濒临崩溃的咆哮,
轰隆隆——
王江手一挥,一个力道飞出去,
张燕和两个护士,还有几个战士就看见了无法解释的一幕。
那飞扑而下的雪,被什么力量阻了一阻,居然在空中停了一瞬。
车子立刻险之又险地冲过了那个弯道,在雪崩追上来前的最后一秒。
身后,万吨积雪奔腾而下,瞬间掩埋了刚才经过的路段。
巨大的冲击波让整个山都在颤抖。碎石不断从顶上掉下来,砸在卡车顶上,发出砰砰的响声。
张燕和两个护士,盯着王江半天,连惊呼声都忘了发出。
战士们那都是呆了。
车子终于冲进一段相对隐蔽的山坳。
王栓柱瘫在驾驶座上,浑身都被冷汗浸透了,握着方向盘的手抖得像筛糠。
他扭头看了看车厢,帆布上满是弹孔,但物资完好无损。
“没事了。”他喘着粗气,想点根烟压压惊,却发现火柴盒早就不知丢哪儿去了。
他向后瞄了眼王江,我天啊,还能这样。
这还是人吗?
那可是万顿积雪啊。这都能?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家门,你是这个!”王栓柱举起大姆哥。
副驾的小李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死死抓着车门上的把手。
很灵异,但王栓柱没有发好奇心,因为时间不容许他有好奇心。
休息了不到二分钟,王栓柱重新发动车子。
前面的路还长,炮火声越来越近。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吐出一口带着冰碴的唾沫。
“走,高地上的兄弟还等着呢。”
嘎斯车再次蹒跚着驶入风雪,像一叶随时可能被吞没的扁舟
却又固执地向着枪炮最密集的方向前进。
车头那面小小的红旗,在白雪的映衬下,红得刺眼。
“你们没事吧?”王江问。
“没事。”张燕的声音有些发抖。“就是吓了一跳。”
两个小护士已经吓哭了,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别怕。”张燕安慰她们。“已经过去了。”
“过去个屁。”老赵说。“上面肯定还有飞机在巡逻,我们现在出去就是找死。”
“那怎么办?”张燕问。
“其实最好是等。”老赵说。“等一会再走。”
“可是高地那边等着用药啊。”张燕急了。
老赵说。“命都没了,药送过去有什么用?王栓柱就是着急,等下还不知怎么死的。”
“这一段时间,美军可不搞什么飞一次,再不来。他是来回扫荡的。你们不听我的。得吃亏。”
老赵说:“王栓柱你真得听我的。”
王栓柱说:”你快住嘴吧,这就一条山路,你停也是这样,不停也是这样。“
王江看了看外面。
他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符纸,在车厢里布置起来。
“王医生,您这是干什么?”张燕好奇地问。
“弄点东西,让飞机看不到我们。”王江说。
“看不到我们?”老赵愣了。“怎么可能?”
“试试不就知道了。”王江说完最后一张符,拍了拍手。“这样就行了。”
“现在?”老赵不敢相信。“王同志,你当飞机瞎呢。”
“没事。”王江说。
这时天空中,两架轰炸机正又盘旋来了。
王栓柱猛着开。
就想开到个能隐弊的地。
“完了完了。”老赵的手又开始抖。“它们肯定看到我们了。”
但奇怪的是,轰炸机并没有俯冲下来,
而是继续在空中盘旋,好像根本没发现下面有几辆卡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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