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工背着硕大的紫檀木药箱,箱子上的铜扣随着奔跑不断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沉甸甸的药箱里装满了草药、银针与丹药,压得他肩膀微微佝偻,背上的衣料早已被汗水浸透,与肩头的药箱贴在一起。他穿着的褐色医袍沾满了污泥与冰渍,下摆斑驳不堪,袖口还被撕了一道口子,露出里面磨得发白的内衬。可他依旧咬牙跟上队伍,粗重的呼吸声在喉咙里打转,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双手死死抓住药箱的背带,指节泛白,每一步都像是在与沉重的重量抗争,却始终没有落下半分。
八米、五米、三米……距离洞口越来越近,肺部像是被烈火灼烧般灼痛,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味,双腿沉重得如同灌了铅,眼前阵阵发黑。就在众人快要支撑不住时,终于“扑通”“咚”几声,踉跄着冲进了洞内。
他们前脚刚跨过洞口那道由蜮骨堆砌的门槛,后脚便感觉到一股滚烫的热气流轰然从背后袭来,带着浓烈到刺鼻的腥腐味,像是打翻了熬煮已久的毒汤,熏得人喉咙发紧、头晕目眩。那正是蜮喷射的毒液!好在洞口狭窄,仅容两人并行,大部分毒液都喷在了洞外的冰墙上,“滋滋滋”的腐蚀声刺耳至极,原本洁白坚硬的冰面瞬间被灼出一片焦黑的痕迹,冒着缕缕黑烟,毒液滴落之处,连坚硬的岩石都被蚀出一个个小坑。
逃过一劫的众人再也支撑不住那股强撑的气力,如同被抽去了所有筋骨,纷纷踉跄着瘫倒在洞口的地面上。洞内的地面冰凉坚硬,还带着股陈年的霉味与土腥气,可这份寒意却让他们紧绷了一路的神经骤然松弛,像是绷紧到极致的弓弦终于得以喘息。一个个张大了嘴巴,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肋骨随着呼吸上下颤动,像是要挣脱皮肉的束缚,浑浊的空气涌入肺腑,带着些许尘埃与潮湿,却依旧让他们如获至宝,粗重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在寂静的洞内此起彼伏,格外清晰。
路人背靠在冰冷的洞壁上,石壁的寒气顺着衣衫渗入肌理,稍稍缓解了体内的燥热,可内力耗损过度带来的眩晕感仍阵阵袭来,眼前时而发黑,时而泛起金星。他嘴角的血迹又添了几分暗红,顺着下颌滴落,砸在地面晕开一小片深色的印记。他下意识地抬手去擦,指尖沾染的血污却蹭得脸颊上都是,两道暗红的血痕从嘴角延伸至颧骨,配上他苍白的脸色,更显狼狈却也透着股悍然。他闭着眼,艰难地调整着呼吸,试图聚拢体内残存的零星内力,可经脉像是被堵住一般,运转起来滞涩无比,只引得胸口一阵闷痛。
石墨干脆利落地抬手解开铠甲的搭扣,玄铁打造的沉重铠甲失去束缚,“咚”的一声重重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巨响,震得地面微微发麻,扬起些许尘土。他露出里面早已被汗水浸透的粗布内衬,后背与前胸的布料紧紧贴在皮肤上,勾勒出结实的肌肉线条,汗渍顺着脖颈往下淌,在锁骨处汇成细小的水流。他抬手抹了把额头的冷汗,掌心沾满了汗水与些许尘土,喉结艰难地滚动了几下,干涩的喉咙像是被砂纸磨过一般,连吞咽口水都觉得费力,更别提喝口水了,只能望着洞口的方向,大口喘着气平复急促的呼吸。
柳工一屁股瘫坐在地,双腿伸直,再也顾不上形象。他抬手揉着酸痛的胳膊与肩膀,指尖按压处传来阵阵酸胀的痛感,那是背着硕大药箱奔逃一路留下的疲惫。他背后的紫檀木药箱歪倒在一旁,与地面碰撞发出“咚”的一声轻响,箱内的药瓶、药罐相互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细碎声响,在这寂静的洞内显得格外清晰。他喘着粗气,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衣襟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脸上满是脱力后的疲惫,眼神却依旧带着几分警惕,时不时瞥向洞口的方向。
洞外,蜮的咆哮声依旧不绝于耳,愤怒中夹杂着不甘,震得洞口的蜮骨都在微微颤抖,那声音像是闷雷在耳边炸响,显然对他们闯入洞内极为不满,用这震彻山谷的吼声疯狂示警,仿佛在宣告着接下来的报复。
可还没等他们休息片刻,一直警惕着洞外动静的光天突然猛地坐起身,脸色煞白如纸,瞳孔骤缩,声音里满是抑制不住的恐惧:“不好!那家伙要进来了!”他指着洞口冰面反射进来的影子,声音都在发颤,“你们看!冰面的影子在动,它正弓着身子,把自己往窄小的洞口挤呢!那影子越来越大,怕是再过片刻就要钻进来了!”
众人闻言,顿时吓得睡意全无,纷纷挣扎着想要起身,可浑身酸软无力,刚撑起上半身又重重跌坐回去,脸上满是惊慌。
“哎!”一声沉重的叹息在洞内响起,一直沉默寡言的柳工缓缓开口。他伸手揉着酸痛的胳膊,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脸上满是无奈与惋惜,“要是有办法降伏这畜生,此刻该是多好的机会啊!它刚喷完毒液,体内毒性定然尚未完全恢复,正是虚弱期,可惜咱们要么内力耗竭,要么手无寸铁,连个能制住它的家伙都没有……”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柳工说得太对了!”石墨一拳砸在地上,溅起些许尘土,语气里满是不甘,“这孽障在外头张牙舞爪,咱们却只能躲在这里束手无策,实在憋屈!”
云内长老捻着雪白的长须,眉头紧锁成一个川字,枯瘦的手指轻轻敲击着膝盖,沉声道:“老夫的符箓只剩最后两张,且都是防御之用,顶多能挡它一两下攻击,根本伤不了它的根本。不然,倒能试着牵制它一番。”他目光扫过众人,眼神里带着期盼,“谁还有什么法子?哪怕能拖延片刻,让咱们缓过劲来也好!”
路人背靠冰冷的洞壁,指尖死死抠着石壁的缝隙才勉强稳住身形,眩晕感如潮水般一波波袭来,眼前阵阵发黑。他强撑着闭上眼,深吸几口浑浊的空气,脑海中飞速回溯刚才与蜮交手的每一个细节——冰面上的冲撞、毒液的腐蚀、还有那蜮每一个细微的反应。忽然,他猛地睁开眼,眸中闪过一丝亮色,沙哑的嗓音像是被砂纸磨过,带着难以掩饰的急促:“我想到了!这蜮怕火!”
话音落下,他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胸口一阵发闷,缓了好一会儿才喘着气继续说道:“先前在冰面缠斗时,我内力激荡,无意间催动指尖真气,反射了些许阳光成光斑,落在那蜮的复眼上。你们没注意到吗?它当时明显往后缩了缩,触角都蜷了起来,眼神里满是忌惮!”他抬手抹了把嘴角的血沫,眼神愈发坚定,“咱们若是能找点易燃之物,点燃后形成火势浓烟,说不定就能逼退它!”
“火?”石墨原本紧绷的脸瞬间亮了起来,像是在绝境中抓住了救命稻草,猛地从地上撑起半截身子,粗糙的大手当即摸向自己的玄铁铠甲缝隙。“我铠甲内侧缝了些火折子!”他语气带着难掩的兴奋,指尖在甲胄的夹层里急切地翻找,金属摩擦发出细碎的声响,“这是出发前特意备下的,本是用来夜间赶路应急取暖,一直没舍得用,没想到现在能派上用场!”
片刻后,他从夹层里掏出两个用油纸层层包裹的火折子,油纸因为长期藏在铠甲里,带着些许铁锈味与汗味。他小心翼翼地剥开油纸,露出里面裹着棉绒的火折子,在掌心攥得紧紧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眼里满是希冀的光芒,仿佛那小小的火折子就是击退蜮的神兵利器。
“有火折子固然是好,可这火势也太弱了啊!”光天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浓浓的焦虑,他急得在原地直跺脚,洗得发白的布衣下摆扫过地面,扬起些许尘土。“这火折子顶多能照亮一两尺的地方,火势温和得很,顶多只能吓吓它,根本伤不了它分毫!”他眉头拧成一个川字,语气里满是担忧,“万一这点小火不仅没逼退它,反而激怒了它,让它更加疯狂地冲进来,咱们可就真没退路了!”
他转头望向漆黑幽深的洞内,眼神里满是无奈:“而且洞内这么昏暗,黑沉沉的看不清路况,谁知道里面有没有可燃的枯枝败叶?总不能就靠这两个小小的火折子,硬扛着那只凶物吧?”
众人刚燃起的一点希望,瞬间被光天的话浇了一盆透心冷水,脸上的希冀褪去,只剩下满满的失落与焦灼,洞内的气氛又沉了下去。有人忍不住叹了口气,瘫坐在地上的身子更显无力,望着洞口的方向,眼神里满是绝望。
柳工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下巴,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又落在自己背后的紫檀木药箱上。他伸手拍了拍药箱的侧面,箱内传来轻微的碰撞声,突然,他眼睛猛地一转,像是被惊雷点醒,脸上瞬间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喜色,连忙开口:“等等!我想到了!我药箱里有‘引火藤’!”
话音未落,他便急切地伸手去解药箱的铜质搭扣,手指因为脱力还有些微微发颤,好不容易才解开搭扣,掀开箱盖。箱内铺着一层柔软的绒布,整齐摆放着各式药瓶、药罐与银针,他在里面快速翻找,指尖划过一个个瓷瓶,发出细碎的声响,嘴里还念叨着:“在哪儿呢……找到了!”
只见他从箱底抽出一小捆干枯的藤蔓,那藤蔓通体呈暗红色,表面粗糙干涩,布满了细小的纹路,还带着一股淡淡的辛辣气味,凑近了闻,呛得人鼻腔发痒。“这引火藤是我特意晒干炮制过的,油性极大,极易燃烧,”柳工举着引火藤,语气里满是笃定,“而且燃烧起来火势迅猛,还会冒出浓密的辛辣浓烟,那气味刺鼻得很,寻常野兽闻了都要避之不及,说不定就能靠着这浓烟呛退那只蜮!”
“真的?那可太好了!”光天顿时喜出望外,先前的焦虑一扫而空,连忙凑到柳工身边,眼睛紧紧盯着那捆引火藤,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有了这东西,咱们就不用怕那孽障冲进来了!”
可柳工刚把那捆引火藤递到光天面前,脸上的喜色便如被冷水浇过般骤然淡去,眉头重新拧成一个川字,面露难色,语气也沉了下来:“只是……这引火藤虽好用,却有个致命弊端——它燃烧得太快了,不过弹指转瞬之间就会烧得干干净净,根本持续不了片刻。”
他指尖摩挲着引火藤粗糙的表皮,眼神里添了几分凝重,缓缓说道:“这引火藤是我三年前在南疆十万大山深处采的,那地方湿热瘴气重,藤蔓长得格外粗壮,油性也足。我当时跟着药农进山寻一味罕见的止血草,恰巧遇上一群山魈夜袭,就是靠这引火藤点燃后的浓烟才逼退了它们。后来我特意把采到的藤蔓晒干,又用硫磺、硝石和晒干的椒蒿末拌在一起炮制过,让它更易燃,火势也更猛,燃烧时的辛辣味也更冲。”
柳工顿了顿,将引火藤轻轻放在地上,声音压得更低:“要想靠它挡住那蜮,必须得有人拿着它冲到洞口点燃,而且得掐准时机——必须等那蜮的脑袋快要钻进来时再动手,才能让浓烟和火势正好糊它一脸,挡住它的去路,逼它退出去。可洞口现在有多危险,你们也清楚,那蜮的爪子锋利得能划开玄铁,毒液更是沾着就腐,稍有不慎,递出去的就不是引火藤,而是自己的性命,这风险实在太大了。”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补充道:“上次在南疆,我是躲在树后点燃的引火藤,尚且被火星燎到了衣袖。这次要在洞口直面那凶兽,稍有迟疑就会被它扑上来撕碎,谁去都得抱着九死一生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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