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辰时的阳光穿透晨雾，斜斜照进南城巷陌，将墨香书肆的木门染成暖金色。云舒刚将整理好的《星象秘录》放在案头，门栓便被轻轻叩响，节奏沉稳，不疾不徐。
她抬眸，指尖下意识抚过怀中的灵犀钥，玉佩依旧温润，并无昨夜那般异动。起身开门时，萧煜已立在巷口，褪去了昨日沾染尘土的旧衫，换了一身月白锦袍，腰间系着一枚素面玉佩，清俊的脸庞在晨光中更显温润。他手中提着一个食盒，见云舒开门，眼底笑意加深：“苏公子早，昨日蒙你相救，今日特来道谢。”
云舒侧身让他进门，目光掠过食盒，淡淡道：“举手之劳，萧公子不必多礼。” 书肆内陈设简单，几张旧案几，书架上堆满了古籍，空气中弥漫着纸张的陈旧气息与墨香。老周不知去了何处，店内只剩他们二人。
萧煜将食盒放在案上，打开时香气四溢——里面是两碟精致的点心，一碟桂花糕，一碟莲蓉酥，还有一壶温热的雨前龙井。“知道书肆清苦，带了些茶点，公子尝尝。” 他说着，将《星象秘录》递到云舒面前，“昨日匆忙，未及细看，不知这本孤本，苏公子作价几何？”
云舒接过书册，指尖触到书页的瞬间，察觉到一丝极淡的灵力残留，与萧煜身上的气息同源，却比昨日更为内敛。她不动声色地翻了两页，书页间夹着一张泛黄的纸条，上面画着几道模糊的星轨，与《前朝秘闻》中记载的界门方位隐隐相合。
“此书乃孤本，于我而言无用，萧公子若真心想要，随意付些银两便可。” 她将书推回，目光落在桂花糕上——那是她幼时最爱的点心，云家没落后，便再未吃过。
萧煜敏锐地捕捉到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怅然，心中微动，却未点破，只取了一块桂花糕递过去：“尝尝？这是城西福瑞斋的招牌，据说用的是今年新采的桂花。”
云舒接过，入口清甜，桂香萦绕舌尖，熟悉的味道让她鼻尖微酸。她迅速敛去情绪，低头饮茶掩饰：“多谢。萧公子为何对《星象秘录》这般感兴趣？此书所载多是上古星象，于俗世无用。”
“在下自幼喜爱星象之学，” 萧煜浅啜一口茶，语气自然，“听闻此书藏有上古秘闻，故而特意寻来。昨日见苏公子出手，不仅智谋过人，修为亦不俗，想来也不是寻常书生吧？”
来了。云舒心中了然，面上却依旧平静：“不过是幼时曾拜过一位修士为师，学了些粗浅的防身术与识字断文的本事，算不得什么修为。” 她刻意弱化自己，同时观察着萧煜的反应。
萧煜眸中闪过一丝探究，指尖在案上轻轻敲击，节奏与昨日书页上的暗合之韵一致：“苏公子的师父，莫非与青云宗有关？” 这话看似随意，实则是明确的试探——青云宗的入门心法口诀，唯有宗门弟子与亲近之人知晓。
云舒端茶的动作一顿，灵犀钥突然微微发热，与案上萧煜腰间的玉佩产生了微弱的共鸣。她抬眸，直视着萧煜的眼睛，语气依旧平淡：“师父云游四方，从未提及师门。倒是萧公子，身上带着青云宗特有的草木清香，想来是宗门弟子吧？”
被戳破身份，萧煜并未惊讶，反而坦然一笑：“苏公子好敏锐。在下确是青云宗弟子，此次下山，一是为寻《星象秘录》，二是为探查一些俗事。” 他话锋一转，目光落在书架上那本残破的《前朝秘闻》上，“那本书，苏公子也感兴趣？”
云舒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心中暗惊——那本书她一直藏在书架角落，若非刻意寻找，根本不会发现。看来萧煜昨日便已留意到这本书，今日前来，绝非只为道谢与买书。
“闲来无事，随手翻看罢了。” 她淡淡回应，起身想去收起那本书，却被萧煜抢先一步。
萧煜拿起《前朝秘闻》，翻到记载“灵犀钥”的那一页，指尖抚过模糊的字迹：“苏公子可知，这灵犀钥与昆仑界门的关系？” 他的声音压低，带着一丝郑重，“传闻集齐三块灵犀钥，便可掌控界门启闭，甚至改变两界规则。”
云舒心头一震，面上却不动声色：“不过是前朝传闻，当不得真。” 她在试探萧煜究竟知晓多少，是否与密钥的下落有关。
“当不当得真，苏公子心中自有定论。” 萧煜抬眸，眼中笑意敛去，多了几分严肃，“三个月前，云家满门被诬谋反，实则是因守护灵犀钥，遭丞相柳嵩与上界势力灭口。云舒，你说我说得对吗？”
“云舒”二字如同惊雷，炸响在云舒耳边。她猛地起身，化婴境的灵力险些冲破敛息膏的束缚，周身气息瞬间冰冷：“你究竟是谁？为何知晓这些？” 她握紧了手中的狼毫笔，笔尖直指萧煜，只要他再说出半个字的威胁，她便会立刻出手。
萧煜并未躲闪，反而缓缓起身，周身散发出炼魂境后期的灵力，却并无恶意：“在下萧煜，大曜七皇子。” 他坦诚身份，目光真挚，“我母亲是青云宗弟子，她早已察觉上界势力渗透凡界，柳嵩与天玑域勾结，意图夺取灵犀钥。云家惨案发生后，母亲让我暗中调查，寻找密钥与云家遗孤。”
他顿了顿，看着云舒眼中的戒备与杀意，继续道：“昨日在巷口，我并非甘愿受辱，而是在试探暗中跟踪我的天玑域修士。你的出现，不仅救了我，更让我察觉到灵犀钥的气息——你怀中的玉佩，便是半块灵犀钥吧？”
云舒浑身紧绷，灵力在体内激荡。萧煜的话句句属实，甚至知晓许多连她都不甚清楚的细节，可她经历过家破人亡的背叛，实在难以轻易相信任何人。
“我知道你难以信任我，” 萧煜放缓语气，收起灵力，“但柳嵩势大，上界势力虎视眈眈，仅凭你我一人之力，既无法为云家翻案，也无法守护灵犀钥。不如我们结盟？”
他伸出手，目光坚定：“你助我夺嫡，我帮你揪出柳嵩与上界同党，为云家昭雪，还会动用青云宗的力量，帮你寻找另外两块灵犀钥。待大事已成，你若想归隐，我绝不阻拦；你若想执掌权柄，我便与你共治天下。”
云舒看着他伸出的手，指尖修长，骨节分明，带着一股让人信服的力量。灵犀钥在怀中持续发烫，像是在催促她做出决定。她想到父兄的惨死，想到母亲殉节时的眼神，想到柳嵩的嚣张跋扈，想到上界势力的阴谋诡计——仅凭她一人，这条路太难走了。
萧煜是青云宗弟子，是大曜七皇子，有宗门与皇室的双重背景，是目前最适合的盟友。更何况，他知晓密钥与两界的秘密，或许还能帮她解开更多谜团。
良久，云舒缓缓松开紧握的狼毫笔，体内激荡的灵力渐渐平复。她伸出手，与萧煜的手轻轻相握——他的手掌温暖而有力，带着一丝坚定的力量。
“好，我与你结盟。” 她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但我有一个条件，若你敢背叛我，或利用我达成你的目的，我便是拼了这条命，也会拉你一起陪葬。”
萧煜眸中闪过一丝笑意，握紧了她的手：“我萧煜在此立誓，若有半句虚言，天诛地灭，修为尽废，永坠轮回。” 誓言掷地有声，带着修士特有的灵力加持，绝无反悔的可能。
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两人相握的手上，墨香与草木清香交织在一起，弥漫在小小的书肆中。一场关乎朝堂权柄、两界安危的盟约，就此达成。
云舒收回手，重新坐下，语气恢复了平静：“近日京城凝香阁的‘醉魂香’突然作祟，不少权贵用后神魂受损，我怀疑背后有天玑域修士操控，且与柳嵩脱不了干系。我们可从这件事入手，既削弱他的势力，又能摸清上界渗透的脉络。”
萧煜眸中闪过一丝赞许，指尖轻叩案几：“我也听闻此事，昨夜还察觉到凝香阁方向有阴邪灵力波动。正好借查探香毒之机，揪出柳嵩的党羽与天玑域暗线，一举两得。”
两人低头密谈，从凝香阁的香料渠道，到云家旧部的联络，再到密钥的线索，话题渐渐深入。晨光渐盛，书肆内的墨香愈发浓郁，而一场搅动京城、牵动两界的棋局，已然悄然铺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