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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四章 卖药

作者:海岛春花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兴康下楼去为自家郎君取晚上的饭食,顺便向杨啬夫打听平乡大些的药堂医馆,总得给他们办药材商时的“道具”寻个去处。杨啬夫是土生土长的平乡人,对平乡的一切都了熟于胸。他一听是找医馆,毫不犹豫的说:“若说平乡最大的医馆,当是东街的仁心坊,是本地老乡开的医馆,他家三代往上都是郎中。若是有个头疼脑热去那里保证能治好。要是疑难杂症的话,倒是可以去西街的四气堂。这个四气堂,说是从长安开来的,给长安的贵人都看过诊的,丸药做的可灵。”


    一听疑难杂症,兴康眼前一亮,对杨啬夫道了谢便忙去跟陆璆禀报。陆璆听完倒是平静,他早就不是刚出家门时一听到点小道消息就激动的毛头小子了,这一路他们见过的蒙古大夫可不少。丸药买的好许是卖些租房,坐堂的郎中可未必有真本事。因此,他只吩咐兴康将药材卖给四气堂,装药材的马车也处理了,顺道探一探四气堂,不必太过上心。谁知这一探还差点惹出事了。


    兴康得了主子的吩咐,第二日一早便带人驾着装满药材的马车去了四气堂。这家医馆说好听点是闹中取静,说俗一点就是位置偏僻,可出奇的是生意并不差,且十分好找,循着药味就是了。四气堂有两间门脸相连,两边打通,东边是一排顶天立地的榆木药柜,西边两个小隔间是看诊的地方,堂中摆了些椅子,供病人休息。虽说陈设简单,但十分干净整洁。兴康在门前将马车停下,不多时便有伙计迎上来,笑眯眯道:“郎君这是?”


    兴康说明来意,这事伙计是做不了主的,忙去请了掌柜出来。掌柜的与兴康见礼后略验了货,便示意伙计拉着车,将兴康往后院请。后院倒是开阔,只不过全是晒药的竹木架子。掌柜看过兴康的行路传符,又让老师傅来验过药材,才道:“郎君莫怪,这医馆里最重要的便是药材。同样的药方,用不同产地的药材,制成的药效果都会有所不同,因此我们收药的时候都会格外小心。一着不慎收些次等的药倒也罢了,权当是补贴乡民,我们医馆也贴的起,万一药材有什么问题,可是要出大事的。”


    兴康倒是喜欢这样做事严谨的人,这一路办成药材商,他也是学了些东西的。一般大的医馆都有固定合作的药材商,或者有自己的药田,以确保药材的品质。但药材本就是天生土养的精华之物,难保山野之中没有什么难能一见的珍品,所以散户的药材有些医馆也是收的,只不过验货更严格,以防以次充好或造假。兴康自然是不怕他查验,虽然自己的身份是假,可传符是真的,药材更是货真价实,经得起考验,于是道:“掌柜的也验看了,实在是我家中出了急事,要赶着返乡,不然这批好货我是要运到南边去多挣些的。”双方又客套了几句,掌柜的便去准备现银及交易文书。本以为这事就这么成了,可没想到掌柜的去了前厅一趟回来又变了卦:“这位郎君,实在抱歉,东家前几日将医馆的现银都提走了,适才我去账房支银子才知道这事,今日这买卖怕是不成了,抱歉,实在是抱歉。”


    掌柜的一脸歉意,满脸堆笑,兴康则是摸不着头脑的同时又有些愠怒,这不瞎耽误功夫吗,亏他刚刚还夸掌柜是个仔细人。不对,做事这样仔细的人,怎么会不知道现银都被提走这样的大事,摆明了就是不愿做自己这笔买卖。前后反差这样大,必有缘由。早知如此方才便不说自己着急返乡,不然还能说再等几日也无妨。不行,这事蹊跷,必定要弄清楚是怎么回事。若只是掌柜的自己出尔反尔便也罢了,万一是漏了行迹可就麻烦了。于是兴康面露遗憾,带人驾车离开。出了这条街后,马车又在几处热闹地方停留,买了些小食玩物,然后便朝着东街的仁心坊去了。


    掌柜的在后角门听小乞儿细细说了兴康的行踪,赏了这孩子几个铜板,便转身回了四气堂,缓步进了位于后院的账房,账房的窗微开了条缝,窗旁坐着一个年轻女子,听到有人进来,便回头一笑:“掌柜的辛苦了。”边说边将窗户仔细的关紧,这女子正是比兴康等人晚到一步的甘草。


    “娘子,鄙人已将那人打发走了,看样子他是转头去了仁心坊,这样便与我们不相干了。”掌柜的拱手将刚刚的情况转述了一遍。甘草点点头道:“劳烦掌柜。昨日住进传舍时我家主人就对这伙人留了心,后来我特意去传舍后院溜了一圈,见到的就是这样制式的马车。同样的柚木马车,同样的装满了药材,若说不是同一辆,那可真是见鬼了。”


    掌柜的听甘草这样活泼的话语,面上带了笑:“多亏娘子提醒,否则鄙人便要筑下大错了,这车药材固然不错,有几味正巧药坊里正缺呢,可这盗卖军资的罪名四气堂万万担待不起啊。”


    甘草点点头,这伙人占了女公子的屋子不说,干的居然还是盗卖军资的勾当,差点还把四气堂给拉下水,简直恶贯满盈。若不是丘阿叔说了他们是越骑,甘草简直都要认为这伙是郑家的人,专跟女公子过不去。


    “掌柜的言谢可就外道了,四气堂若惹上麻烦,岂不是给崔郎君添烦恼,那我家主人又怎能安心。快别说这些客套话了,我家主人的丸药制好了吗?”


    掌柜的闻言,从书桌后的斗柜里取出一个精致的青瓷绘山景药瓶递给甘草:“娘子,都在这里了。”


    甘草接过药盒,向掌柜的行礼道谢,然后从账房的暗门回到大堂的小隔间,隔间里的大夫早便写了一张补气血的方子等着甘草回来,甘草拿过药方去抓了两服药,这才施施然的招呼在四气堂大门口等着她的卫士离开。可她没注意到的是,四气堂斜对面的茶馆里,有个瘦高的身影悄悄站了起来。


    甘草回传舍的路上又去了几个不同的铺子,买了些点心和杂物,一来让跟着的尾巴分不出哪个才是她真正的目的地。二来也是买些当地特色回去给女公子解解闷,毕竟这一路上,那个何媪的眼珠子都巴不得粘在女公子身上,就差把“监视”二字写在脑门上了。回到传舍,甘草将买来的点心给孙卫士拿了两包,劳烦他分给众人,谢过他这一路辛苦忙碌。又去厨房要了个药罐子,顺便看了眼马厩,那辆柚木马车果然不在。


    回到屋里,甘草将青瓷药瓶递给聂从犀,把上午发生的事细细说给她听:“……奴婢与大夫对了暗语,他便引奴婢至后院账房。奴婢等掌柜的来时,听到院子里有动静,就从窗缝往外看了一眼,恰好看到了与那些越骑一样的柚木马车。早上出门前您交待过,出门留心些不要冲撞了越骑,因此奴婢特意看了眼他们的车马,绝不会认错的。”


    聂从犀转着手中的瓶子思索道:“这便奇了,尉迟老将军是出了名的治军严,越骑中怎会有盗卖军资的事情。”


    “老将军麾下那么多人,出几个败类也不稀奇,人嘛,谁没有贪婪之心。”甘草一边说话一边将药炉子拿到门边,让药味散出去,给隔壁的两个老妇好好闻闻。


    聂从犀摇摇头,盗卖军资可不是一两个人能做到的,这伙人在干这样勾当的同时还敢拿着军符住传舍,显然有恃无恐。这样一想,却也未必是盗卖,当下军费是由大司农所掌诸赋中分拨出来的,尉迟老将军虽掌着兵权,可大司农却是姓高的,这两家恩怨已久,若指望着朝廷足额拨款,怕是兵士只能喝西北风了。可若是不养军,万一边境被犯或是藩王造反,朝廷无力镇压,那也是不可行的,于是只能允了诸将用军市的税收养兵。有些胆子大的商人,还会给驻军多交一分税赋,换取跟着军队一同赶路的资格,哪怕是缀在队伍末尾,一般的宵小也不敢来犯。就不知他们碰上的这队越骑到底是哪种情况,不过左右跟聂从犀没什么关系,敬而远之便好。


    两人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将注意力转到从四气堂拿回来的药瓶上。聂从犀将药瓶里的蜡丸全倒在干净的丝帕上,每颗都捻起来略掂了一下,有的掂完被放回瓶中,有的则被放进小瓷碟里,全过完手后,瓷碟里留下了两颗蜡丸。甘草看着聂从犀的动作,心中不禁感叹,崔郎君想的这个法子真妙啊。这些丸子大多数是被蜂蜡包裹的养生药丸,可有那么几颗包裹的却是崔郎君写给女公子的密信。女公子自幼练习针灸,手感比一般人敏锐,只需一掂便可分辨出不同。若是十日内女公子取走药瓶,自是无妨,若是女公子没有取走,分堂的掌柜自会把药瓶送回到崔郎君处,断不会落入旁人之手。就连掌柜们都以为这是崔郎君特意为女公子配的药,没人知道这是他二人传递消息的方式,故而十分安全。


    聂从犀将蜡皮剥开,看清字条上的内容后思索了片刻,然后将两张字条都递给甘草,示意她看看。甘草看完便将蜡皮和字条一同丢进药炉,见完全焚净才拨了拨炭火,道一声:“果真没有好人。”两张字条一张是长安的近况,另一张则是常山的情报,能让甘草由此感叹的必然是常山的消息。


    犀犀手札:“尉迟老将军历经三朝,乃社稷之臣,麾下竟有如此胆大妄为之人,稀奇稀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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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章 第四章 卖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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